“西直门大街的王记伞铺,三百七十五文。”江望榆看看油纸伞,“这是最常见的样式,还有别的样式,你想买?”
“随便问问而已。”贺枢说,“早上还是大太阳,你怎么知道要下雨,还提前带了伞?”
“这个时节天气变化大,出门带伞,遮阳挡雨都可以。”她认真解释,又把伞递到他的面前,“给你。”
瞧见小路尽头的侧门,贺枢摇头:“不用,现在还没有下雨,到时候我去找庙里的僧人借伞。”
江望榆觉得也对,不勉强,拿着油纸伞,匆匆跨过侧门。
宽阔的青石板路尽头忽然转出一位老僧人,身着黄色交领法衣,外搭一件红底金纹袈裟,看见两人后,慈和面容的笑意更深,直接朝两人走来。
今天在庙里遇到不少僧人,大多穿着灰蓝色的僧袍,只从衣着来看,这位老僧人至少是位长老。
江望榆环顾四周,现在天色一副要下雨的样子,周围的香客大概都去躲雨了,侧门处并没有其他人。
她再看看前方的老僧人,确定自己不认识,最后看向身边的人。
难道是来找他?
她不想和外人接触过多,看看两边,仔细回忆来时的路。
这一耽搁,老僧人走得又快,距离两人只剩十来步。
尽头的墙角忽然又冒出个人,急匆匆地跑到老僧人面前,急声唤道:“住持!”
江望榆一惊。
来的人正是曹平,语气暗含几分急切,没有压低声量,那两个字的称呼直直传入耳中。
这位老僧人竟然是护国寺的住持。
她下意识盯着前面的两个人,停在原地,甚至忘了要赶紧躲开司礼监掌印。
“曹掌印。”住持微微颔首,“老衲见天色阴沉,想要来请……”
“住持!”曹平猛地拔高声量,硬生生地截断住持未出口的陛下二字,“请随我来。”
住持一愣,下意识想转头看向侧门。
曹平哪里敢给他这个机会,近似失礼地按住他的手臂,半推着住持往后走。
眨眼的工夫,两人都消失在墙角。
江望榆看向身侧的人,不自觉地握紧伞柄,“为什么护国寺的住持……会来找你?”
贺枢轻轻将问题抛回去:“你如何确定住持一定是来找我的?”
侧门有些偏僻,这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刚才住持一看见两人,径直走过来,完全是一副来找人的模样。
当然不可能是来找她。
她仔细回想住持的神情举止,还有那位曹掌印,越想眉头皱得越紧,“但是,你也不能确定住持不是……”
“来找你”三个字尚未出口,天空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几滴雨珠砸落,在地面晕开点点湿痕,刚被地面热气蒸干,便被更多的雨珠覆盖,水痕更重。
贺枢立即说:“先去躲雨。”
江望榆暂时压下疑惑,跟着他往右边跑,穿过几道月亮门,前方出现一座禅院。
贺枢推开院门,“进来吧。”
她脚步一顿,将伞移过他的头顶,遮住风雨,“这里可以让人进去吗?”
贺枢回想院内布置,没有与他现在身份不符的名贵物件,更没有庙里僧人留在里面,点头道:“可以。”
雨势变大,伞顶传来噼里啪啦的落雨声,她踮起脚尖往里瞄,隐约看见屋门紧闭的禅房。
视线往回收时,顺势落在他的肩膀,衣裳纯黑,靠近看的时候,能看清漂亮的暗纹,被雨水打湿几分。
江望榆撑伞送他走进禅院,停在台阶下,“元极,你在这里躲雨,我先走了。”
“去哪?”贺枢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雨下的这么大。”
“我要去偏殿找人。”她迟疑一瞬,没说是找谁。
话音刚落,厚重云层中雷声轰鸣,雨水如柱,砸在地面,泛起一层白色水雾。
“经会大概还有半个时辰结束,在殿内听讲经的人不会淋到雨。”贺枢说,“反倒是你,冒雨赶过去,只会将自己淋湿。”
江望榆盯着鞋尖,被雨水溅湿,连衣角也是一片湿漉。
如果真的淋雨赶到董氏跟前,只会让母亲更担心自己。
思索片刻,她抬脚走过两级台阶,停在禅房门口。
“进去坐。”贺枢推开门,“这雨怕是没有那么快停。”
江望榆跟着进去,扫了一圈禅房。
前边摆放普通的方桌与两张圈椅,右边是一方打坐参禅的禅凳,左边是一座罗汉床,上面的小案几上摆着一套茶具,看上去是用来待客的,其他地方则放了两三个花瓶,里面养着素白的兰花。
像是一间极其普通的禅房。
同他一起在罗汉床落座,她转头往旁边看,窗户半开,透过空隙,看见外面细密的雨帘。
“给。”
视野里出现一盏茶,她接住,道了声谢,放在案几上,没有喝。
一时无话。
江望榆直直地坐着,双手搭在身前,视线只落在膝盖的位置,盯着衣服上的纹路。
四周安静,唯有窗外雨声。
暂时没有背书的心思,她干脆倾听外面的雨声,辨别雨势大小。
五行中讲水生木,好像遇到元极后,经常会碰到下雨的情景……不对,好像弄反了。
“饿了吗?”
温和清润的声音响起,打破满室静谧,亦拉回她飘远的思绪:“什么?”
贺枢重复问了一遍,“大概快到用午膳的时刻了,你饿了的话,不妨一起用些素斋。”
江望榆摸摸肚子,想起还在听经的董氏,“不了,我回家吃饭。”
她转头看窗外,雨还在下,但似乎没那么大了,又补充道:“如果你饿了的话,可以找庙里的僧人送素斋过来。”
“你既然在这里,”贺枢无奈道,“只我一个人用膳的话,未免太失礼了,所以还是……”
话未说完,他看见旁边的人突然站起来。
“雨小了,我先回去了。”江望榆从窗外收回目光,认真地说,“现在你可以一个人用膳了,不会失礼。”
贺枢微微一怔。
他只来得及看见那个纤细身影快步朝外走,门口传来撑开伞的声响,紧接着是一阵匆匆脚步声,消失在雨声里。
过了会儿,门口走进来另一个人。
“陛下,慧空法师做好了素斋。”曹平躬身行礼,“奴进来的时候,特意和江灵台错开了,没有碰见。”
“嗯。”贺枢低垂眼帘,“你跟方丈道歉了吗?”
“道歉了,奴对方丈说,陛下在和臣子商议朝政,不大方便。”曹平顿了顿,“方丈反倒说自己失礼,不该冒然前去打扰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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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请奴转达歉意。”
护国寺的住持也是人精,知道什么不该问,哪里还会揪着刚才的事情不放。
贺枢略略点头,“既然住持盛情,是该尝尝庙里的素斋。”
“是,奴这就去准备。”
*
江望榆赶到偏殿时,经会正好结束。
香客纷纷从殿里走出来,瞧见外面还在下雨,有的发愁该怎么回去,有的打量雨不算大,一股脑地冲进雨里,还有的去问庙里的僧人借伞。
她连忙收起伞,一边朝着其他人说借过,一边往里面挤,看见熟悉的绀青色身影,唤道:“娘,已经过了午时初,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回吧。”董氏走到殿外,撑开伞,“我向菩萨求了愿,保佑你们平平安安,健康顺遂,七七四十九天后,再来庙里还愿。”
“那您呢?”江望榆立即追问,“娘,你有没有给自己求愿?”
“求了。”董氏拍拍她的手臂,“刚才在庙里逛,有没有淋到雨?”
“没有。”她抬起手,将衣裳举到母亲面前,“我带了伞,衣服都还是干的。”
董氏顺手摸了摸,笑笑:“走快些吧。”
夏日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离开护国寺时,小雨淅淅沥沥,回到家时,雨完全停了。
乌云散去,太阳重新露面,天色碧蓝,远处天边挂着一架弯弯的彩虹。
稍作收拾,董氏进厨房做饭,江望榆先去煎上药,随后跟着进去帮忙。
用过午饭,药也熬的差不多了,她端给江朔华,说:“哥哥,你给的两吊铜钱,阿娘都捐了。”
“本来也是拿给阿娘捐香油钱的。”江朔华端着药碗,神色如常地喝完药,“刚才没有来得及问,在护国寺情况怎么样?下了场雨,都没淋着吧?”
“没有。”江望榆简单说了下情况,走到兄长身后,“哥哥,孟大夫说这两天午间喝完药,让我帮你按按风池穴和太阳穴。”
“好。”
在家里待了半天,等到要进宫的时候,江望榆仔细抚平书的四角,装进布包,去了观星台。
和同僚交接完毕,她捧着册子翻看之前的记录,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唤道:“元极。”
从身侧布包取出书,她小心拍掉压根不存在的灰尘,递到他的面前,“还给你,多谢你帮忙借了这本书,你拿好,早点还回文渊阁。”
贺枢接过书,随手放进官袍袖子里。
他的动作透出几分随意,江望榆多看两眼,想起另一件事:“元极,初五那日乔迁,你打算设宴吗?”
“嗯?”贺枢反问,“怎么了?”
她帮不少人卜算过乔迁新居的吉日良辰,知道这是一件大喜事,大部分人都会摆宴席,宴请亲朋好友庆祝一番。
“搬新家是喜事,我应该给你送礼。”
贺枢默了默,当然不可能说自己压根就没打算真的住进去,回道:“不摆宴席,至于礼物……”
他停了一下,以对方的性子,刚才又明确说要送礼,纵使他说不用,大概也是会送的。
贺枢无奈轻声一叹:“不必破费,即使真的要送,情意到了就好。”
江望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不肯摆宴席,挠挠脸颊,选择不问,想想自己准备的礼物,转移话题:“我去忙了。”
“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