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应心瑭脸上确实有点愠怒，不过已然开始加速真力运转。
端木嘉摆明了要将事情闹大，趁乱能干什么，不就是要揍她。
双拳难敌四手，那就薅着领头的先下手。
等诸己堂的人来了，她要对端木嘉的处罚干什么，她要得是没下次！
周孟夏看不下去了，出门一声喊：“端木嘉——”
话音没落，她眼前刮过一道旋风，绕过墙角，朝天去了。
应心瑭身形一闪，将周孟夏拽到自己身边站稳。
“怎么了？”周孟夏听见院内叽哩哇啦的叫声，震惊地看着一小堆人呼啦一下堆到墙角去了，剩下的人莫名其妙地东倒西歪。
端木嘉陡然被一股力量吸到墙角，还被好几层人压在底下，心知这次又在应心瑭手里丢脸了。
他在院内墙角扒拉开人爬出来，顾不上找被踩掉的鞋子，胡乱攻击：“应心瑭，西施六院，数你这个没娘教养的里巷野女长得最丑——”
应心瑭拿出青铜小镜上下左右照了照，欣赏地笑道：“我这长相，怎么看——都是你姑奶奶的样子。”
“再丑有你丑啊——端木嘉你回去照照镜——子——”
周孟夏还记着，应心瑭上次帮自己教训端木嘉，泼了他一脸汤水，这次也不甘落后地喊道。
后面几个字越来越弱，因为她感觉到应心瑭看过来的幽怨眼神……
“你你——你们——”端木嘉身为姜国国公公子，平日不这么说话，一时想不出来骂人的话。
旁边有人挣扎出来，扯住端木嘉问：“刚才怎么回事儿？”
“我哪知道——给我找鞋！”端木嘉拍了拍身上的土，一把推走身边的人。
余怒未消：“应心儿瑭，你练的什么邪功。”
所有人都不明白，应心瑭确实出手一招，但不是没打人，打到别处去了吗？
“桩功。一般人我不告诉。”应心瑭友爱地回答。
端木嘉跳脚：“你不装能死啊。”
“是呢，不桩会死。我平日在这儿练功也没事儿，今日不知怎么了。”
应心瑭嚣张到底还做成糊涂账，看以后外院弟子谁敢跟着端木嘉轻易找她麻烦。
她刚收起青铜小镜，听周孟夏喊道：“真传师兄来了——”
“谁？”应心瑭抬眼，见到一片静谧深青从暖色的落日中过来，飞身如挥毫肃然，与白前辈轻飘飘的悠然，截然不同。
“不是诸己堂的人，是复礼堂的姜师兄。”周孟夏看清了。
应心瑭有点紧张了。
她还指望诸己堂于师姐，像上次那样重罚先聚众滋事的端木嘉，轻罚先动手的自己。
未料过来得，是为人处事极其刻板的姜遣啊！
对于师姐，她还能说只是练功出了点岔子，对姜遣不可能。
姜遣还专门提醒过她，用大招的时候，注意抽风圈的使用范围。
他知道，她一定是故意的。
“发生何事？”姜遣从寸毫峰警示过许子庭，立即过来找应心瑭，听见了端木嘉的谩骂，也见到了半空一阵旋风。
“不知道呢，我一个手指头也没碰他们。他们——大概在练习同门凝聚力。”应心瑭嘴硬到底。
“凝聚力不错。”姜遣接话，很温和地看了眼还挤在一堆的师弟们，好像认为这只是玩闹过头。
端木嘉愣在一边，他丢这么大脸这就算了。
不算能怎么样，眼下谁还会跟着他一起教训应心瑭。
“于师姐来啦——”隋俞拉着向莲从院外进来，挨到应心瑭身边。
这是事先说好得，端木嘉聚集人过来，他找人立即报告诸己堂。
于清淙听说聚集的弟子不少，亲自过来惜时六院。
见到无人受伤，她扫视端木嘉、应心瑭和周孟夏。
天然芳烈的面容，更添不近人情的清冷：“又是你们三个。以骂还骂，互相拉低涵养水平。”
应心瑭和周孟夏悄默声地对视一眼：没事儿，上次于师姐还说，以怨报怨，互相拉低德行水准，最后还不是重罚端木嘉一个。
她们都没想到，她俩连同端木嘉，和堆在墙角的弟子，全部都被带去了诸己堂。
诸己堂自省的地方，是一堆等着处置结果的弟子。
谁也不知道，这次的“玩闹”，已经惊动授业道、子规堂长老，和各峰不在闭关的真传弟子。
诸己堂长老，先向执事子弟于清淙发难：“于清淙，上次，端木嘉、应心瑭和周孟夏，以怨报怨互相出手。对于你偏私轻罚应心瑭和周孟夏的裁决，我就说过，这会助长还手之人变本加厉。应心瑭，这次分明是有恃无恐。”
于清淙自是不服：“上次端木嘉言行举止失仪在先，应心瑭和周孟夏出手在后，一味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的处置，只会让先滋事挑衅之人，有恃无恐。”
众人各执一词，争议论点无非是处罚的标准。
一言未发的姜遣，语不惊人死不休：“宗门规则戒条，应该是让意欲欺人者不敢实施，而不是让紧急避险者不敢反抗。”
“姜遣，这是泰室山，不是狱法山。你这是要动忎峄门教化修行的根本！”于清淙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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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长老们墨守成规是对的，同样不认为姜遣过分激进是对的。
……
诸己堂内殿，众人还在争执讨论。
许子庭身为内院执事弟子负责记录，暗自记下了与姜遣不对付的长老和弟子。
凭什么这里坐着发表意见的，不能多他一个。
吾日三省吾身的地方，应心瑭和其余人面壁静站，过去大半夜。
夜深沉，众弟子昏昏欲睡终于等来结果，竟然是先行回去休息。
应心瑭在半路上，被姜遣一道传信叫走。
姜遣等着来人，伸手时在应心瑭腰侧顿了一下蓦然朝上移过去，依旧扣着肩膀将人拎着起飞。
“你这次任务的勋绩有额外奖励，都换成了你在有度堂登记需要的东西。打开看看——”姜遣去惜时六院找应心瑭，就是为了给她这些，不巧碰见她有麻烦。
他隐瞒了，因应心瑭在任务中擅自离队，回头助他拿人，勋绩被扣掉大半。
宗门任务评判标准，服从性占比很高。
“这是什么呀？”应心瑭没记得，自己登记过想要一个镯子啊。
她登记想要得大多是阵法需要的材料，她想研究研究师父师叔留下的阵法。
漆月溶溶，还不如寸毫峰点燃的灵灯亮。
姜遣站在应心瑭身边，侧头看了一下，笑意隐隐：“你不是想要储物量更大的法器吗？”
“这个玉镯是用来储物的啊。”应心瑭没见过世面地，一撸袖子将玉镯套进自己手腕。
姜遣期待地看着，自己放进去的玉镯法器套牢在劲瘦的手腕上，笑意浅显。
又安静地看着，应心瑭克丁克卯地点着其他东西。
修长的倩影，被灵灯圈住，映照在寸毫峰经年吸收月华的青石上。
姜遣慢慢挪过去，抬起左手轻轻地摸了摸影子的发髻，又展开右手掌微颤着按在青石上，直将青石上温凉的影子困在怀中。
影子拉长了一点，他稍稍垂眸，额头就与影子侧脸额角的碎发相抵。
大半夜的，应心瑭打了个哈欠，想着还是回去再清点吧。
她一回头，嗯？
姜师兄就像是被一掌拍下去，嵌进石头里出不来了似得。
应心瑭看过去，有一种想把姜遣从石头里抠出来的冲动。
“姜师兄，你这是？”
在吸收石头的精华吗，脸都贴上去了……
姜遣额头还贴在青石上，他听见身后的疑问，稍一抬头就不敢动了。
应心瑭一转身，正身影子映在青石上，正脸影子也在姜遣呼吸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