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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姑姑

作者:夏寄锦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御书房里,齐策看着眼前噤若寒蝉的几个老臣,感觉气血一阵上涌:“西北战乱,臣无能,东南匪患,臣无能,国库亏空,还是臣无能,陛下恕罪,反而是教朕怎么做皇帝时,你们各各都振振有词了,不然这皇位,你们来坐?”


    “陛下赎罪,”几人齐刷刷跪地请罪,一个精瘦老头以额贴地道:“陛下为是天子,应为万民之表率,怎可妄言皇位,失了天子体面,更何况‘仁义礼智信’乃是先贤圣主明君之所求......”


    他就是御史吕敬言。


    齐策看着眼前揪住自己一点错处便喋喋不休的老头,气急反笑道:“吕御史这么爱讲经不如去给太学生们们讲学吧。”


    吕敬言一愣,稀疏的眉毛更皱了几分,凛然一身正气,开口道:“臣贞庆九年进士及第,供职翰林,先后出任怀安府教谕,监察御史,督察院御史,陛下若命臣供职国子监,臣甘之如饴,只是臣饱读圣贤书,不得不实时劝诫陛下,以正君道明臣直。”


    “圣贤书倒成了你们的挟持朕的私器了,”齐策烦躁地随手翻开一封奏折,不出意外,又是弹劾虞家父子媚上欺君,西北战事吃紧,国库亏空,可是眼前小山似的奏折里,竟无一封治国安民之策,他不由冷笑出声。


    “当年江域藐视君父,朋扇朝堂,拒不还政之时,你们不上奏弹劾他欺凌幼主,藐视君父,如今反而在这里纸上谈兵,教朕尊礼,朕问你们,当年虞问政弹劾江域的时候,你们在哪?”


    “诸位大人们,把你们的眼睛从这些细枝末节上挪一挪吧,西北戎狄作乱,朝中百官欠俸,国库亏空......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迫在眉睫,诸位枉读圣贤书,既无充盈国库之法,又无止战之策,却敢联名上奏,挟持君父,这是圣人所说的为官之道吗?”


    “臣当年弹劾江域的奏折被内阁演淹了不下百篇,臣本为山西检查御史,建昭八年,臣因弹劾逆贼江氏下狱,幸得先帝隆恩庇佑,才得以苟活至今,臣自问无愧先帝,无愧大辰。”吕敬言梗着脖子回答。


    又是先帝!齐策脸色越来越黑。


    “行了,忠肃,这是给陛下摆功劳的时候吗?”冯守源打断了吕敬言的话,“陛下,忠肃也是一片忠心,规劝君王言行乃言官职责所在,请陛下赎罪。”


    “这么说要是朕降罪于他反倒是朕的不是了?”齐策冷睨着冯守源,他是皇后的父亲,世代簪缨,向来瞧不上官员结党之行,江域在时,便屡屡称病不朝,不与百官结交,如今江域一死,他因着三朝老臣的地位,一跃成为了百官领袖,打着不结党的名义,笼络了无数自诩清流的门人,不结党三个字变成了大辰最大的笑话。


    “臣不敢。”冯守源战战兢兢回答。


    “陛下恕罪!”其余几人异口同声地请罪。


    “别在这里一唱一和的演戏了,朕问你们,西北战事吃紧,李太主身负重伤,国库亏空,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朕即位起便有的,哪一件是朕废个后妃可以解决的?”齐策打断了几人的请罪,把一封奏折扔在冯守源面前:“这是甘肃巡抚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第三封奏折了,你看看。”


    冯守源不知所措的看向一旁的方承礼,去年陛下下旨赐婚定王与自己的小女儿冯知意,此后定王在西北领兵,为了防止陛下疑心自己与西北有所勾结,西北之事他是能不沾染就不沾染,如今陛下把甘肃巡抚的八百里加急扔给自己到底是何意?


    一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老臣颤巍巍捡起地上的奏疏,翻看着,大殿里只剩翻页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看看如今这个老迈的内阁首辅要怎样安抚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年轻君王。


    齐策同样也屏息凝神,直勾勾盯着眼前的老臣,乌黑的瞳仁如深渊吞噬了所有的光亮。


    许久,方承礼终于开口道:“陛下,如今西北大军与羌戎激战正酣,虽小有战果,战况却依旧焦灼,仍需朝廷鼎力支持,李太主戍守边关十余年,驸马战死,一双儿女十几岁便领兵作战,可谓满门忠烈,如今大长公主旧疾复发,朝廷断不能置之不理。”


    方承礼,字克忠,是个出了名的裱糊匠,遇事只求五分理,其余五分周旋人情事故,上次翁作新上奏请求追封太后,以正尊位,后来,齐策无视江太后,追封已故多年的王太后为端敬敏惠太后,恩赏翁作新,就是他的主意。


    齐策本不喜欢这样的臣子,可是自他登基以来才发现,他竟成了唯一一个肯做事官。


    而且这方承礼虽然小事爱和稀泥,却颇有文人风骨,当初江氏乱政,百官作诗吹捧江域为经天纬地第一人时,他断然辞官,隐居南阳山野,也是因为他无妻无子,孑然一身,江域才留了他一条老命。


    后齐初亲政,清算江氏一族时,江域自陈一心为国,拒不认罪,方承礼白发苍苍自南阳驱车百里而来,与江域大辩一日,言辞振聋发聩,字字泣血,江域仰天长啸:“世人误我,知我者,唯南阳方公也!”后撞柱而死。


    其后也是在方承礼的劝诫下,建昭帝并未追究其其余党羽,可能也是因此,给了江氏缓冲之机,以致酿成大祸。


    方承礼自知有罪,不愿在朝为官,自请以死谢罪,只是当时朝廷元气大伤,百官惶恐不安,齐策新帝登基,急需一个德高望重之臣稳住朝局,在冯守源与方承礼之间,他选择了方承礼。


    与满朝泥古不化,张嘴圣人言,闭嘴祖宗法,只会之乎者也的群臣相比,方承礼,竟算个能臣,是以他遇事还是喜欢与方承礼商量,只是这次,这方承礼又在跟朕打哑谜了。


    “朕不知道吗?”齐策冷喝一声,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去年陛下新帝登基,戎狄来犯,为了给西北筹措军粮,连皇后娘娘的封后大典都没有办,足见陛下爱民之心,”这是方承礼惯有的恭维,齐策并未理会,骨节分明的食指轻巧桌面,催他快点说。


    方承礼继续不紧不慢道:“老臣昨夜已与钱尚书重新核算了国库余粮,朝廷紧一紧还够西北半年用兵。”


    “眼下最关键的是李太主,李太主本就旧伤未愈,入冬以来病情时有反复,定王与甘肃巡抚此轮番上书估计是李太主病逝加重了,李太主在西北领兵多年,军中威望甚高,又是您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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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于情于理,朝廷都得慎重以待,臣奏请陛下降下恩旨,派一朝廷大员接李太主回京养病,彰显朝廷对西北大军的爱重。”


    “至于西北,定王虽年轻,却是个能征善战之人,又是李太主的长子,十四岁领兵,军中威望不亚于大长公主,另外还有庆阳郡主一同料理军务,陛下不必担心。”


    齐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担心的倒不是接姑姑回来后,西北无人领兵,齐观云当年时立了军令状,以他的性格除非战死,否则定能凯旋,只是他的奏疏上竟然请旨让王妃随姑姑回京侍疾,他们大婚一年无所出,他打的什么算盘,以为我不知道?思及此,齐策胸中一阵怒火中烧,一掌拍在御案上。


    一声巨响,吓得方承礼浑身一哆嗦,艰难地跪地叩首请罪。


    齐策摆摆手,示意许有诚扶方承礼起来,继续道:“接姑姑回京养伤不难,难的是......”


    难的是阵前换将,恐羌戎趁机作乱,又怕军心不稳,如今战况焦灼,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战局,更何况是主帅负伤,此等大事,如今大辰危如累卵,他不敢赌,可是姑姑向来要强,此番请旨回京,怕是早已凶多吉少,齐策不敢细想。


    方承礼同样心中忐忑,万一李太主熬不过这个冬天,薨于京都,难保定王与庆阳郡主不会与陛下离心,可是甘肃巡抚与定王连番上书,若不接李太主回京,更会使西北大军寒心,这定王与吴立民此举,岂非要陷陛下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地?


    不过凡是都有有利有弊,思及此,方承礼缓缓开口道:“接李太主回京,免不了被羌戎探听,既然如此不如以为驸马重修陵寝为名,大张旗鼓接李太主与庆阳郡主一同回京,驸马病逝西北已逾两年,此时重修陵寝,使驸马魂归桑梓也可彰显陛下忠孝之名。”


    “而且庆阳郡主正值桃李年华,随母入京择婿也是平常事,届时只要王爷严阵以待,外松内紧,敌军必不敢来犯。”


    方承礼早就看透了齐策的心思,他之所以压着吴立民与定王的奏折,无非是担心,李太主一旦薨逝,定王便再无掣肘,一旦有异心,便可打着朝廷慢待忠良,为母报仇的旗号,进可逼宫,退可自立。


    至于他送回来的王妃,本就与他毫无情谊,反而在西北少了双盯着他的眼睛。


    但是庆阳郡主不一样,他们兄妹,一母同胞,感情慎笃。


    齐策闻言甚是满意,这方克忠哪是裱糊匠,简直是个老狐狸。


    “不愧是徐阁老。”


    接到奏折一来,一直萦绕在齐策心头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他松了口气,下巴一扬,示意所有人起身,继续道:“既然如此,阁老迎姑姑回京养伤一事交由内阁与礼部全权负责,李太主,镇守西北数十年,位同亲王,必得以亲王礼尊之,届时朕与皇后会亲自去迎接姑姑!”


    “臣尊旨。”方承礼拱手领旨,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却不想齐策突然悠悠开口道:“只是吴立民与他同时上奏,请朕恩准姑姑回京养病......”


    他眸光微沉,扫视众人道:“究竟是请旨,还是—逼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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