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盘桓几日,青山村众人卖掉了最后一车药材,又在黎州备齐粮油米面和平日里花用的东西,载着满满四车货物踏上回家路。
“幸好路上还算安全,不然带着这么多货物,遇见劫道的可就完了。”莫大岭赶着车,车辙印比来时还要深。
赵方平跟在车边走着:“黎州安稳,不像北边山匪多。先前在江州都有劫道的,我们穷得叮当响才没被抢。”
商陆道:“去年同乌蒙部那场大战后,南夏西军一直驻扎在武定县戒备,因此黎州境内治安无虞。”
“如今可没有南夏的说法了!大夏朝南北一统,咱都是大夏人!”姚康一本正经地纠正他,惹得众人哄笑。
商陆自嘲地笑笑,住了口。
赵方平感慨:“咱们平民百姓,连县太爷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管他什么凛朝夏朝,能吃饱穿暖就是好朝廷。”孟北同意:“都为活命罢了。”
李铁好奇:“你们当时在北凛是个什么光景,真饿死了不少人?”赵方平点头:“回鹘、契丹、党项人在北凛都是高等人,汉人是劣等人。我们日日受胡人欺压,活得辛苦。”
赵方平突然想起商陆也不是汉人,忙转头道:“商郎君,可不是说你。”
商陆木着脸:“无妨,我是狄汉混血,在北凛时也被人瞧不起”
孟北感慨:“北凛皇帝动不动就征兵,我们村青壮几乎都死完了。”姚康心有余悸:“我家为了给我免兵役掏空了家底,但侥幸活下来也吃不饱肚子。”
商陆神色平静:“北凛朝中胡人多,游牧出身,尚武轻文,不懂农商。国库常年空虚,百姓连年饥荒,亡国也是必然。”
莫大岭安慰:“亏得你们机灵,及时跑来咱们大夏,不然生死都说不准。”李铁道:“正是!咱们村虽然又偏又穷,但现在有了杜大夫带咱们卖药赚钱,以后好日子长着呢!”
这次赚了一百多两银子,众人踌躇满志,早忘了羁縻山里的惊险遭遇,只盼着下一次进山。
杜槿头顶荷叶坐在车里,悠闲吃着糖渍果子,听同伴闲谈,十分惬意。
商陆是狄汉混血,怪不得一张脸跟超模似的,眉眼深邃,下颌像刀刻,胸肌腹肌样样都有。看起来高高大大,其实纯情得很,面冷心热会撒娇。
捡到宝了,嘻嘻。
回村之后,莫里正和村民看到这白花花的银子和满车米粮,又是一番欢呼雀跃。
见莫大岭、李铁几人辛苦二三月,就能挣回全家一年的嚼用,更别提连李阿奶、赵林林、姜氏这些老妇娘子也能分到不少银子,全村先前的怀疑担忧都抛在脑后。
没参与的村民看红了眼,纷纷哭着喊着来寻杜槿,采药、制药、卖药,随便哪个环节都愿意做。
最后还是莫里正出面安抚:“愿意参与的不急,还有下一次,咱们以后都跟着杜大夫好好干!只一点要说清楚,这是咱们青山村的发家路子,若是有外村的亲戚熟人来问,都得把嘴巴捂紧了!”
莫大岭点头:“羁縻山就在那里,谁都能进山采药,但没有杜大夫的秘药和路线,进去就是送死。若是走漏了这赚钱消息,麻烦找上门不说,还凭白害了旁人性命!”
众村民大声应和。
晨雾缭绕,夜星低垂,微凉的山风惊起几只寒鸦,初秋的凉意已悄然浸透山村。
杜槿和商陆起了个大早,一人去晒药场忙碌,一人去后山砍柴。一向安静的村口传来阵阵喧哗,杜槿凑过去,却见到一些风尘仆仆的陌生面孔,个个神色萎靡,衣衫褴褛。
何粟拄着拐瘸着腿,抱住其中一个白胖青年,泪流满面:“大哥,你可算回来了!瞧瞧你,怎么都瘦成这样了!”
白胖青年满脸的肥肉簌簌抖动:“呜呜呜,小弟,那苦役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顿顿吃不饱,瘦得我都脱相了。”旁边围观的几个村民也感慨道:“何大,真是苦了你了。”
杜槿忍住笑过去:“这位就是何粟的大哥?”
何粟点头:“这是我大哥何稻。大哥,这位就是我与你提过的杜大夫,自从杜大夫来了村里一家家身体健康,有钱有粮,再不用担心交不上粮税了!”
何稻举起胖萝卜似的双手行礼:“哎,杜大夫,我们都听说了先前的事情,真是多亏有你。若是再被罚几次,命都要没有了!”
原来这波人就是先前被罚去做苦役的青壮,如今可算是回来了。除了何稻,还有李铁的表兄陈大宽、窦松的兄弟窦柏等,一共七八人,大都又黑又瘦、满脸晒痕,看得出来吃了不少苦头。
何粟急着将大哥领回家,走前对杜槿道:“杜大夫,这下咱们村年轻人都回来了,人手可多,下次进山务必叫上我们!”
杜槿摇头笑道:“再等等吧,之前带回的药材还没处理完呢。况且那场暴雨过后,山路被泥石流冲断,地形有变,还是谨慎为好。”
忙碌到下午,山中下起小雨,杜槿便暂停了药场的活计,让大家回家休息,自己也漫步回了竹林小院。
前些日子,商陆用编竹夹泥重新筑墙,红茅草和粗瓦盖顶,又在县里备齐了各式家具,家中焕然一新。
院篱外山茶花开得正艳,竹架上的金雀花垂下串串金铃。青椒、茄子、韭菜郁郁葱葱,藤蔓缠绕的瓜架上坠着几根嫩黄瓜,菜畦间还点缀了几丛碧绿芫荽和迷迭香。
杜槿泡上一杯热腾腾的竹叶茶,悠然倚在半掩的竹窗下。屋檐下悬着风铃,正随风轻响,与竹林沙沙声相和。院中碎石小径蜿蜒至院角的竹床,泠泠细雨打湿了翠绿芭蕉。
“阿姐!阿姐!”阿荆撑着油纸伞从院门外探头,“家里有饭吗?”
“当然有,你们去哪儿玩了?晌午都不回来。”杜槿起身。
阿荆背着阿鲤,后面跟着赵家小弟赵山、孟铁女儿小茴香、姜寡妇的儿子姜岫等几个村里孩子,满脸满手的泥泞,不知到哪里疯玩了。
杜槿将一串娃娃拎进屋里,挨个打水擦脸擦手,抹上自制的蜂蜜面脂,又给每人蒸了一个苹果。
“杜大夫好!”“杜娘子好!”“谢谢杜姐姐。”一群孩子扯着嗓子囫囵叫着,态度倒是颇乖巧。
阿荆笑道:“他们都爱与我玩呢,方才我们去废矿坑那边,捏了好些个泥人。”杜槿点点他脑袋:“下次莫跑那么远了,他们家里人该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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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阿荆对山里极熟悉,倒不用担心安全。
从黎州城回来后,阿荆同青山村众人混熟了脸,便悄悄搬进杜槿家里,还成了村里的孩子王。有“百越小子能帮忙采药卖药”这样的理由在,村民们便默认了阿荆的存在。
一群娃饿得埋头吃苹果,杜槿赶紧到菜园子里摘些菜蔬,准备饭食。
鲜嫩小油菜用山泉水洗净,锅中放猪油化开,加蒜末清炒。黎州城带回的火腿,加入自己腌制的皮蛋烩成上汤,再汆一把细嫩翠绿的豌豆尖。还有阿荆从山里新摘的嫩叶子,开水加香油烫到绿油油,用自家跑山鸡下的土鸡蛋爆炒,鲜香扑鼻。
杜槿又取了灶房檐下挂着的腊肠切丁,与新米一起下锅,待饭熟后加入切得细碎的青菜继续焖,出锅前再淋一圈芝麻油。这样做出的菜饭油润咸香,最是好入口。
一群小的闻到肉香、饭香、菜香,早就眼巴巴等在灶房前,捧起碗就扒饭。
姜岫一向饭量小,之前又被姜氏关在家里,不与其他人来往,长得十分瘦弱。自从跟着阿荆赵山等人一起玩耍后,姜岫饭量被带得越来越大,个头也窜了不少。
姜氏喜不自胜,一改之前的谨慎内向,鼓励儿子出门玩耍,自己也能腾出手来到晒药场做活儿赚钱。
赵山刨完一大碗饭,满足道:“阿槿姐姐做的饭好吃,吃不下娘的饭了。”杜槿给他添了一碗:“这话可别在家里说,仔细你娘揍你。”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妇人声音:“槿娘!槿娘!”正是兰婶。赵山慌得掉了木勺:“我娘真听到了?”小茴香叹气:“你个呆子。”
杜槿放下碗去开院门:“兰婶来接阿山吗?孩子们正吃饭,坐下一起吃点儿吧。”
兰婶:“可吃不了,槿娘,白河村来人了,都在莫家。他们村好多人病了,来找你抓药!”
杜槿愣住:“只抓药吗?”兰婶点头:“也不喊你去看诊,只说买药,真是奇奇怪怪。”
“白河村……”杜槿想起平阳县那场群殴,“婶子帮忙看下孩子,我过去看看。”
莫里正家。
“天气转凉,你们还得保重身体啊,怎么这么多人得风寒。”莫里正坐在堂屋里,给对面的白里正倒热茶。
白里正愁眉苦脸:“唉,还不是为了交秋税!今年粮食被雹子打坏了,不得不在在县里找活儿。那些个老爷也不把我们当人看,一日给几十文铜钱、两个饼子,就能往死里使唤。”
莫里正咋舌:“你们真干了两个多月?”
白里正叹气:“可不!都咬着牙卖力气,才交上税,回村后就病倒一片。”话锋一转,“老哥哥,听说你们村最近卖了不少药材,可是赚到钱了?”
莫里正干笑几声:“杜大夫带我们进山采药……也没赚几个铜板,将将够交秋税,都是辛苦钱。”
白里正不疑有他,羡慕道:“那也比我们卖力气好,身子都累坏了。对了,你们可还有多的药材?我们村里很多人家都需要治风寒的草药,肥水不流外人田,卖给我们也一样。”
屋外传来清脆的女子声音:“白里正,这些药可不能卖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