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琛将沈棣棠圈在凳子狭小空间,拼命克制自己才没有离她再近些,勉强停在一个不至于太越界的距离。
他从来都知道,沈棣棠吃软不吃硬,对待她的事绝对不能操之过急。
可此刻,他的理智崩断,只想抓着她问问清楚。
为什么要拿走付柏杨的名牌?
为什么总是想逃走?
为什么骗他?
他轻轻地叹一口气:"沈棣棠,你能有点良心吗?"
"什么?"沈棣棠问。
"你......”
愉琛这句话没说完,被她打断:“左手还是右手来着?”
愉琛:?
“我突然想起来白天小测那道磁场题,我左右手好像记反了!”
沈棣棠捏着无事牌,一回生二回熟,咻地丢回他的领子,接着灵活地从他胳膊和椅子的空档钻出去,丢下一句:“我查一下笔记!”
愉琛就这么扶额看着她翻出他给的活页笔记,当着他的面复习起左手定则。
“完了,真的记反了。”她感叹完才重新抬起头,“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她手里的笔记是他写的,但他现在已经认不出了。他的字体旁密密麻麻全是小字,还有不同的标注。
他觉得毫无意义,不过能讨愉杰临片刻舒心的高考与成绩,却是她真正在乎,并为之付出无数努力的。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眼睛里有长期熬出来的红血丝。
他此刻才有实感,高考这轻飘飘的两个字,是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比其他一切都更加重要。
愉琛停顿片刻才说:“我想说——”
“你高考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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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礼当天,全校高三生没几个穿校服,男生大多穿着父母精心准备的西装,女生就更多样性一点,有穿JK的、穿时装的,还有穿汉服的,还有一部分女同学化了妆,散了头发。
沈棣棠有点后悔自己没好好听刘班宣布的消息,老老实实穿了国际部校服。虽说校服不难看,但她灰头土脸地过了三个月,两套国际部校服换着穿,还是想打扮打扮自己的。
可衣服都放在老房子里,她也不敢去,只好作罢。
成人礼是高三一整年最重要且唯一的活动,全班人心都长了草,上课走神传纸条的大有人在,老师们也很给面子地没有苛责,甚至有三门课都没布置作业。
到了下午,大家翘首以盼的成人礼总算开始,家长们鱼贯而入,坐在同学们的桌椅上,而学生们则在教室后面的空档还有走道挤成一团。
周翊的爸爸果然没来,他大剌剌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放肆地跟身后的同学们聊天。
沈棣棠的位子一开始空着,后来陈尔欣干脆坐在她位子上,挨着她妈妈。沈棣棠站在门口都能闻见,陈尔欣的妈妈和她一样,身上有一股很明显的果香味,闻着就饿。
付柏杨的爸爸她之前见过,和蔼地跟他们点点头,招呼他们成人礼结束去店里吃炸鸡。
愉琛的位子上坐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她有些局促地跟愉琛谦让两轮,才自己坐好,看样子就是愉琛的继母。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沈棣棠没来由地觉得鼻酸,可看到愉琛对着她温柔地笑,又隐约感到些宽慰。
刘班象征性地讲了几句话,让付柏杨把象征成人的名牌发给大家,成人礼就算正式开始了。
付柏杨负责主持,他帮忙用投影播放PPT,第一页出来的时候,底下的同学都惊呼一声。
最上方写着:欣欣,然后下面开始逐张弹出照片,从婴儿时期开始,每个阶段一张。
看到儿童时期的那张照片,沈棣棠就确定这是陈尔欣。她之前说过她小名叫欣欣,而且她现在正害羞地把脸埋在妈妈怀里,抱怨她妈妈放她的黑历史。
接下来是班长的,他小名是杨杨。班长不愧是班长,被放了穿开裆裤的照片都没脸红,目不斜视地笑着。
周翊没有小名,大剌剌地写着本名,大家都不用猜。他也没有小时候的照片,放了上课睡觉、脏摊吃串、门口罚站还有讲台上读检讨的照片上去,显然都是刘班找班里男生收集的。
等到愉琛的时候,沈棣棠小小惊叹了一下,他真的从小到大都长得很标致,小时候的照片都是那种爬高蹦跶的动作,每张都笑得很开。其中一张,他脸离镜头极近,被镜头后那人伸出的手捏得嘟起来,还在顽皮地吐着舌头。
“哇,这是我琛哥?我琛哥还有这么活泼的时候呢?”周翊回头跟沈棣棠感染。
沈棣棠没回答他,而是转头看向愉琛。她看到那只手的时候,心里便有了猜测,转头看到愉琛的表情,她更加确认,那就是他母亲白芦的手。
愉琛没露出什么痛苦或是难过的神色,他只是微微张开嘴唇,无声地深呼吸调整情绪,眼尾泛红。
沈棣棠远远望他一眼,再重新看向PPT的时候,发现已经播放到他穿着高中校服的两张照片,一张入学照,一张近期拍的,用作高考准考证的照片。
拍照的角度相差不大,可他几乎不是同一个人了。
入学照片里,他笑得恣意,满眼光芒,几乎是骄傲的。
那之后没多久,白芦便去世。
最后一张照片,他依然在笑,可眼神完全不同。那股少年的锐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淡与厌倦,仿佛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哪怕是愉琛跟她说起这段经历、都冷静得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他没有展开讲白芦的葬礼,更没有说他发现愉杰临自杀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于这些痛苦,他只是轻描淡写,镇静地随口带过。
可沈棣棠就是知道,那是强撑的镇静。就仿佛,他如果绷不住,垮下来,那一切都会完蛋。
她忽然感觉,失去母亲后一夜长大的少年,其实早就一并死在那场葬礼中。死于顺应一切,也死于压抑一切。
沈棣棠望着入学的照片,难过之余,也没来由地遗憾。
怎么没能认识那时候的愉琛呢?看起来,是很耀眼的一个人。
没多久,幻灯片上弹出两个字:阿花。
后面是她从小学到现在,穿着各色校服的照片。
周翊哈哈大笑:“咱班谁小名这么......这么像村花啊哈哈哈哈!”
沈棣棠熟练且迅速地肘击他后脖颈,确保周围没人看见才沉下脸说:“你祖宗!”
周翊龇牙咧嘴地揉脖子,揉完一抬头,又笑喷了:“啊哈哈哈哈!你怎么从小脸就这么臭啊,这么多照片,怎么每张都臭脸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再笑,再笑我把你舌头扯出来系蝴蝶结!”沈棣棠弯下身子,小声在他耳边威胁道。
再一扭头,她看到愉琛也在笑,深邃的眼睛弯起来,挡住大半瞳仁。
可他站得远,沈棣棠只好作罢。
那些照片是刘班专门从国际部的档案里拷贝出来的,她从小学开始在安藤国际部对口的自费学校就读,所以这里的照片都是学生时期的证件照和活动照。
陈尔欣看完照片,回头口型跟她说了好几遍可爱。
照片环节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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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付柏杨重新走上讲台:“接下来是礼物环节,请家长们将成人礼物留在书桌里,然后同学们跟家长交换场地,回座位坐好。”
整间教室又喧闹起来,学生和家长带着笑的说话声混着桌椅板凳碰撞的响声,许久才平息下来。
班长也回到自己座位上,只剩她和周翊两个人站在后门,被一堆家长挤到角落。她是没礼物拿,懒得过去,周翊是好心把位子让给团支书的奶奶,吊儿郎当地往她旁边一站。
刘班宣布成人礼物环节开始,大家就都迫不及待地把手伸进书桌里,男生收到的大多是领带、皮鞋这类象征成长的东西,女生的家长也没什么创意,大多是项链、手表还有包,最酷的是个喜欢航天的女生,她礼物书桌都放不下,是家长从门外扛进来的巨大火箭模型。
周翊瞠目结舌:“哇塞!能飞吗能飞吗?”
沈棣棠难兄难弟似的跟他站在一起,难得给他点好脸色,耐心解释:“能的,而且还有降落伞呢。”
“我去!”周翊对着收火箭那姑娘大呼小叫,“飞一个我看看!!!”
沈棣棠忍无可忍地捂住耳朵:“你小声点,我要聋了。”
“啧。”周翊夸张地撇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无家长联盟要团结!小爷陪你罚站,你就偷着乐去吧。”
沈棣棠面无表情:“哈哈。”
拆完礼物的同学都收到了家长亲笔写的信,电脑适时地播放感人至深的背景音乐,好几个女生都对着信纸抹眼泪。
刘班从前门绕到后门,往周翊手里塞个灰扑扑的快递盒子:“你爸给的,差点以为今天到不了呢。”
周翊接过来,傻了半天才动手拆,里面是最新款的索x游戏机。他包装盒都没拆,拿在手上掂了掂,无语道:“这是小爷我今年收到的第三台同款,搁消消乐里都能消除了。全是我那不孝老子的新欢买的,他老婆卸任上岗不写交接文档吗?搞笑,你!接着乐。”
沈棣棠知道他没放在心上,干巴巴地配合他笑:“哈哈。”
周翊父亲的礼物不走心,也没有写信,可......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沈棣棠看着满屋子与家长拥抱的同学,一时愣神。
从小到大,在送她礼物这方面,季灵芝从不吝啬,这还是她第一次眼巴巴地看着别人。
她的失落快要藏不住,想干脆从后门溜出去,透透气。
愉琛眼见着周翊忙着给游戏机拍照,在群里问有没有人要二手,把说好的事情忘到脑后。旁边沈棣棠都要走了,他还在那找角度。
愉琛忍无可忍地重咳一声,眼神示意周翊。
“哦对了,吉姐。”周翊被愉琛看了好几眼才想起正式,急吼吼地把沈棣棠摁回她的位子上,“爸爸给你准备了成人礼物,在你书桌里。”
沈棣棠不用想都知道,这位神人又闲得慌了,书桌里大概率是他在愚人节那天用过的软趴趴大蟑螂。她想转身锤他,可那么多家长都在后排站着,她也不敢造次。
她徒手伸进书桌里,打算把蟑螂抓出来,晚点塞到他书包里。
可伸进去一摸,没摸到想象中的软蟑螂,反倒摸到一样凉凉的、体积很大的东西,和一沓厚实的、摸起来像纸的东西。
沈棣棠掏出来,发现大东西是一管巨大的白颜料,大到离谱,单手握不住,很有安全感。
而另一样,是厚厚的一封信。
纸张太多,以至于信封被撑得裂开来。
信封上写着四个字:
沈棣棠收。
四个字,四种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