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妮莎对温室内的主要看点本就没什么期待，不过当她看到爬满整个墙面的异化植物时，她还以难以抑制心底的惊愕。
“……源于该海域沿岸……” 莉莉安低头念着金属立牌上的信息。
和往常一样，凡妮莎选择刻意忽略那些张牙舞爪的影子，她扭头看向莉莉安，“是从崖港来的？”
“嗯，原来你也认得这个地方吗？” 莉莉安看起来有点惊讶。
“大部分人想去失落之地时都会从那里出发。” 即使没去过，凡妮莎也了解过。
严格意义上，崖港并不是距离那片大陆最近的城市，不过那里设施比较齐全，论出行的话还是最方便的。
在 “第二次天灾” 前，那座港口城市也曾繁荣过，但如今在战争和灾难的打击下早已大不如前。
“离失落之地那么近，崖港还挺适合搞研究的，” 莉莉安嘀咕，“既不用愁没实验材料，也不用担心被材料反杀。”
“你是对圣城的规章制度有什么意见吗？” 凡妮莎的眼神没什么变化。
莉莉安干笑了一声，“没有没有，都是为了安全考虑嘛。”
凡妮莎沉默了几秒，她看向面前缓缓膨胀收缩的绿色，开口道：“其实我也知道我们的规则管的很严。
“呃……” 莉莉安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下的栏杆，她可没料到一位审判官会表示 “我们哪里哪里的做法有缺陷” 之类的。
“其实以前是没这么严的，” 凡妮莎又回头看向莉莉安，“只是在 ‘白焰事件’ 后，我们下定决心不会重蹈覆辙。”
繁杂的色彩在凡妮莎眼中的世界游走，但这些 “杂音” 反而让视野中唯一清晰的人更加鲜明。
“……我知道的，” 带点捉弄意味的微笑从莉莉安脸上淡去了，“不需要你提醒。”
“原来你会对那段经历感到不安吗？” 单单从凡妮莎的表情看不出她的情绪，“那么，你平时还是要多加小心。当时泄露的彼界生物根本难以统计，说不定还有什么遗漏的东西藏在时空的间隙中。”
“我都在那里工作了那么久了，现在说这个也迟了哦。” 莉莉安越来越搞不清楚凡妮莎想表达什么了，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仅仅是十几年还不算安全。” 凡妮莎对各种层出不穷的意外早已见怪不怪。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段闲谈，莉莉安在剩余的时间中都意外的正经，她像个导游般拉着凡妮莎到处走动，在有意思的植物前还会停下来介绍。
温室里的植物并不全都源自于欧珀号曾经的遗留，在这一展馆，它们大多来自黎洲东边的海岸。按照凡妮莎的判断，这些植物反而比最开始遇到的那些红花老实多了。
“……有的人猜测它们可能会随着洋流移动，你看，它们比较……圆滚滚的，像海洋版风滚草……大概。”
凡妮莎静静的看着莉莉安挖掘词语的样子，时不时 “嗯” 几声以表自己没走神。老实说，莉莉安并不是很擅长描述东西，不过凡妮莎不反感这样的努力就是了。
比起对内容本身的态度，凡妮莎更好奇莉莉安为什么非要做介绍。
“其实不用描述也可以的，我又不是看不到。” 在莉莉安第无数次卡壳后，凡妮莎实在是忍不住说道。
莉莉安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发，“……突然想到你眼睛有旧疾。”
“如果你是担心我没法好好享受这段时光的话，也许你应该早点想到的。” 凡妮莎毫无感情的评价道。
莉莉安看起来更消沉了，她拉着个脸，揉捏起拇指边缘的皮肤，宛若什么做错事的学生。
“别折腾你的手了……我说过，我看得到，” 凡妮莎有点无奈，“本来我也不是来度假的。”
如果不是顺路帮艾弗里·雅洛嘉尔德兼职一下欧珀号的另一层 “保险”，凡妮莎完全刻意让莉莉安选择更快的方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海上散步。
“没工作不就是在休假吗……” 莉莉安双手插兜，盯着向在水中飘着的球状植物。
一团黑色的 “海藻” 在水中舒展着发丝般的叶子，懒洋洋的在人造的环境中沉浮。
“它看起来好悠闲啊。” 莉莉安自言自语。
“一团草是不会有这种感受的吧。” 凡妮莎插了一句。
“在彼界的影响下，也许植物也有感情和自我意识呢？” 莉莉安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往事，“以前有次实验里，我培养的其中一批细胞好像就产生了类似的变化。”
凡妮莎皱眉，“我没听说过你们还出过这种成果。”
“因为没过多久它们就把整个实验室毁了，所以……” 水中的灯光映在莉莉安脸上，为她的神情蒙上了一层模糊的光影，“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幻想的。”
凡妮莎一下就明白了莉莉安在指哪件事，“538年2月14日的那场意外？”
“嗯，算是我惹出的最严重的一次意外了。” 莉莉安仿佛是在自嘲，“感觉自我入职以来研究所里每隔几个星期就有意外。”
该说你是幸运还是倒霉呢。
过往的文件在凡妮莎脑海中浮现，和莉莉安那些已经死去或 “堕落” 的同事们相比，她这个次次都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人也算得上是拥有被主祝福过的好运了。
最终，凡妮莎说道：“既然是意外，那就说明是某种概率事件吧。害死他们的是彼界，又不是你。”
往日的阴影没有在莉莉安脸上停留很久，她笑了笑，“难得你还会安慰人。”
凡妮莎没理会莉莉安的评价，她的心思又回到一年前。
2月14日……和那时也才隔了一个星期而已。
为什么研究所会突然发生那种事？
难道是和贝妮丝战斗影响到了什么条件？
当时，凡妮莎到最后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除了手中的那把霰/弹枪什么都感觉不到，更别提贝妮丝的法术把她们带到哪里了。
如果这样这能影响到什么未知的变数，凡妮莎也没有能力证伪。
凡妮莎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当时还是不够决绝，换作现在我……至少不会只来得及拯救我自己。
她心不在焉的跟着莉莉安在展馆里四处乱晃，不知不觉中，她们又回到了半空中的平台上。
即便是在盛夏，夜幕正在这个时间点也已完全降临，不过离广播里响起闭馆提示还有一会。
“终于，全部看完了。” 莉莉安摊在旁边的长椅上。
在时间的压力下，她爆发出了超出以往的速度，这也是为什么她的双腿现在感觉像是要散架一样。
凡妮莎手里拿着一个典雅的怀表，“时间还挺充足的，离闭馆还有一小时二十六分钟。”
莉莉安朝她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又无声的瘫了回去。
凡妮莎下意识地开合了几次怀表的盖子，最后，躺在手心中的怀表仍然张着。
或许是因为无聊，她还在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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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般盯着手中的怀表。
表盘本身没什么特别的，时钟黑白的颜色一如既往的遵循着叶文赛风格的简洁。
怀表最特别的地方在于翻盖内侧，在中间一层玻璃后，卷着一段浅金色的头发。
那时曾属于凡妮莎父亲的一段发丝。
盖子边缘还刻了一段字：“有序的时间最为珍贵”。
“这是什么？” 在短暂的休息后，莉莉安又凑了过了。
随着 “卡擦” 一声，凡妮莎盖上了怀表，但莉莉安还是瞥见了里面的内容。
“头发？那是谁——”
莉莉安一脸恍然，在一时冲动的提问后，她才从记忆中挖掘出头发作为装饰的一种作用。
“我父亲，” 凡妮莎重新收好了怀表，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这只是一个纪念他的哀悼品而已。”
“啊，请节哀。” 莉莉安不安的在背后捏起了手指，她只是想看看是什么让凡妮莎这么感兴趣，没想到还要编点安慰词。
她这么纠结是因为问了这种问题而感到愧疚吗？凡妮莎留意到了莉莉安的小动作。
“我相信他在主的国度中也会注视着你的。” 莉莉安有些磕磕绊绊的说道。
还记得一点哀悼词……凡妮莎的右手仍插在口袋里。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设计，是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算了，不该对你抱有什么期待的。凡妮莎差点朝莉莉安翻了个白眼。
她不认为莉莉安以前有见过什么类似的哀悼品，这种繁琐的东西在叶文赛本就不太流行，在大战后，有这个财力和精力去折腾这种东西的人就更少了。据调查，莉莉安也没什么亲朋好友，显然没人会送她这种 “纪念品”。
“大概是为了……提醒吧，” 凡妮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莉莉安解释，“‘有序的时间最为珍贵’。”
从莉莉安呆愣的表情来看，她完全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凡妮莎叹了口气，“你就理解为珍惜时间就好了。”
她转头看向几乎处于正下方的花坛，兜兜转转，她们又回到了这里。
那些鲜红的花朵同样也在回望着她们，这次，凡妮莎终于看清了它们的活动。
一朵朵花在接连 “跳动”，宛若一颗颗鲜活的心脏，随着每一次呼吸，它们都在逐渐巨大化。
凡妮莎不知道这一切是她眼睛对她的欺骗，还是某种未被写明的规律，她只是不想在这个不详的地方呆太久，“……如果我父亲在这里，他一定会批评我没有好好利用时间。”
莉莉安朝凡妮莎看的方向短暂的瞥了一眼，“那我们要回去吗？不过现在确实没什么事干就是了。
“回去吧。”
凡妮莎没等莉莉安回应，她迈开步伐，径直朝着最近的出口走去。
血红的花瓣探出走廊的边缘，但当它们看向前方时，平台上只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
她刚刚随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双眼似乎正看向不知何处的虚空。
“莉莉安？你还想呆一会吗？” 凡妮莎站在不远处。
“啊，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纪念品商店之类的。” 莉莉安仿佛刚刚才回过神。
“那里就在出口附近，我带你去吧，” 凡妮莎吐出了一口气，“等你找路，不知道又要花多久。”
“好啊。” 莉莉安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她转过身，脚步轻快的朝凡妮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