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沙婆婆要求,青稚雅与她并排走在一众妇女前面。
回首望去,前去海滩边接家中青壮劳力回家的队伍,仅有一个跛脚的女孩依偎在母亲身边,便再无同龄人。
发觉陌生视线,女孩怯懦地低下头,那母亲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紧紧抓住女儿的胳膊,似乎怕突然冒出什么豺狼虎豹叼了去。
奇怪,太奇怪了。
青稚雅收回目光,这会儿大部队也走到了海滩边。
橘色落日半沉入海平面下,余晖随着波浪起伏传递,可惜这残余的温暖却传递不到归来的船队。
微凉的海风将渔船送往岸边,皮肤黝黑的汉子身姿利落地自舢板上翻下,吆喝着指挥十几条渔船有序停泊,紧接着是一麻袋一麻袋的海货被扔下。
渔网内装满了活蹦乱跳的鱼虾,可这丰收的盛景却没让迎风队伍里任何一人露出喜色。
所有人目光灼灼,仅仅盯着最后靠岸也是最大的那艘鸟船,船头有绿色条纹,俗称绿眉毛。
绿眉毛稳稳当当靠岸,一长手长脚的青年抓着根麻绳,背负一鼓鼓囊囊的麻袋,在一众惊呼声中直接从甲板荡到了地面。
“奶奶,给你带了弹珠玩儿~”青年皮肤被晒成小麦色,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虽是渔民出生,可顾盼间却流露出纨绔子弟的范儿。
同为修士的青稚雅,感受到眼前人练气期的修为,若有所思。
旁边沙婆婆已然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口一个乖孙儿,边上妇人也都露出艳羡之色,青稚雅配合着展现了对麻袋中之物的好奇。
“这位是?”青年目光落在唯一的陌生人身上,青稚雅亭亭玉立于众人中,若清水芙蓉,出尘雅致,一眼便被注意到了。
“是大城池来的庆姑娘,迷路至此。”沙婆婆目光和蔼,转头又向青稚雅道:“这是我家不成器的孙子沙三,没啥本事,也就在海上能掀起点风浪。”
这时,边上一直不作声的冬生娘忽然开口,“庆姑娘方才不是好奇南珠怎么来的么,寻常人家或许还需潜水采珠,这位才真的是下网捞南珠,网网不落空的主儿。”
沙婆婆闻言眯起了眼,望向冬生娘的目光隐含警告。
冬生娘却似毫无所觉,陪笑着看向同样不善望来的沙三,“小三爷可莫怪婶子多嘴,这位庆姑娘家中可不俗,咱们村儿也只有您这位见过世面的主儿能聊上两句。”
一句话看似捧了两个人,实则却叫二人都有些膈应。
青稚雅若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听到自己被拿来同海边村人比较,定然不愉。
而沙三自诩踏入仙途,消息虽瞒着,可依然觉得高人一等,非凡人能比肩。
不过瞧见青稚雅出尘容貌与通身气质,那点不快又被按下,顺手将那袋重物放下,扯开绳结,抓了把光洁莹润的珠子递到女子近前,笑问,“不知这些可入得庆姑娘眼?”
梅鬼华牵住纤细小手的力度紧了紧,蹭到心上人耳边吹气,“姐姐喜欢吗,诺诺也能搜集来,无论珍珠玛瑙还是翡翠玉石,无论是想砸着听个响儿还是修桥铺路······”
青稚雅嘴唇翕动,传音,“谢谢,我更喜欢黄金。”
就当初宸昭王陵那样的。
震惊青稚雅好几年。
沙三听不见青稚雅特定的传音,见她薄唇翕动,却不出声,以为被震撼到,当下露出阔气的笑,“庆姑娘还没落脚的地方吧,我家宽敞,有好几间屋专门摆放了海里的宝贝,光八尺高的珊瑚树便有三株。”
青稚雅的耳垂被轻轻捏了一下,不由得在内心叹了口气。
为了安抚身旁小醋精,她只好放弃深入虎穴打探消息的计划,婉言谢绝,“谢沙公子好意,只是婶子已帮我收拾出屋子,不好辜负。”
沙三还待说什么,沙婆婆已先一步开口,“也是我家三儿欠妥了,不过冬生已经成年了吧,庆姑娘住家里也不合适,不如换一家?”
她眯起眼,审视的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一圈,最后落在那带着跛脚女孩的妇人身上,“珊儿她娘,我记得你家好像有空屋?”
妇人骤然被点名,瑟缩了一下,可又碍于沙婆婆的淫威,揪着衣摆低低“嗯”了声。
沙婆婆立刻换上和煦的笑容转头对青稚雅道:“庆姑娘,这家命苦,男人在出海时遭了难,家里就娘儿俩,都是利索人,包管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青稚雅轻轻颔首,心中渔村背后的秘密愈发好奇。
做戏做全套,她歉意地望向面色难辨的冬生娘,诚挚道:“劳烦婶子替我腾空那屋了,这些碎银便当婶子收拾房屋的辛苦费。”
冬生娘连忙说“哪里哪里”,一番推脱后终是收下了递来的银子。
边上传来沙婆婆不阴不阳的话,“冬生也不小了,你也该给他张罗着娶个媳妇儿,莫辜负了春花的好意。”
冬生娘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周围人听到“春花”这名字时也都神情不自然,青稚雅暗自记下。
一众人闹哄哄分完了打捞上的海货,连同珊儿一家,也得了一篓子鱼。
跟随她们回家的路上,青稚雅放软了声音询问渔村可有什么民俗,亦或是禁忌事项。
“我初来乍到,想知道清楚些,免得犯了忌讳。”笑吟吟的大户人家小姐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珊儿娘唯唯诺诺,嗫嚅了好久,只憋出句,“半夜不要出门。”
珊儿低着头,瑟缩在母亲身后,一言不发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忽略。
梅鬼华这会儿又飘来荡去,用浮夸的咏叹调唱道:“这个丫头,情绪波动那么大,面上却半点也看不出来呢~小小年纪,心机深沉。”
灵族对于情绪的感知就是那么敏感~
青稚雅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不知是不是童年的不幸,她发现梅鬼华看人,从来不吝啬于报以最大恶意。
当然,这或许也是他能平安长大的原因。
等到了新的落脚点,青稚雅趁妇人做饭的功夫,找到后院编织渔网的珊儿,递上一锭银子与一袋子糕点,笑容和蔼,“小妹妹,我们来聊聊?”
珊儿瞧见她的笑容沉默了下,用怯生生的语气道:“能别这么笑吗?”
“她嫌你笑得渗人。”梅鬼华点评,“演技提高了,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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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谁都模仿。”
青稚雅的脑袋上蹦出个十字,搓揉了下脸颊,换上糖量致死的甜笑,“村里发生了什么?”
珊儿抿紧唇,垂下眸。
“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巡捕,你看着啊。”青稚雅说着从地上抓起块石头捏碎。
小姑娘露出吃惊的表情,半天后点点头,瞥了眼门扉,听见厨房里的声音,压低了声音,“我知道。”
为了配合说悄悄话的氛围,青稚雅也超小声地道,“好,那你能告诉我这里怎么了吗,你们村,怨气聚集不散,长久下去会成煞地。煞地就是······”
珊儿听她所言,沉默良久,最后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恳切问,“大姐姐,我能相信你吗?”
“我会尽自己所能帮你解决困难的。”青稚雅笑容中带了安抚,“不要害怕,慢慢说,不会有其他人听见的,你很安全,我不会轻举妄动。”
柔和的声音起到了舒缓作用,珊儿急促地吸气呼气,内心经过天人交战,最后放下编织到一半的渔网,站起身一瘸一拐给青稚雅搬了个凳子。
后者连忙上前接过,拉着小姑娘在身旁坐下后,将银锭与糕点放到姑娘怀里,听她娓娓道来。
十年前,沙村还是个贫穷的小渔村,渔民们挣扎在温饱边缘,受无情大海摧残,受朝廷税官蹉跎。
可祖祖辈辈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所以即便村人平均年龄只有三十,即便他们也不知道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大家依旧按部就班活着。
知道某日,一艘华丽的巨轮停靠在村子附近,像是搁浅了。
“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大最好看的船。”说这话的珊儿一脸梦幻,眼里都带着光。
青稚雅眨眨眼,“姑娘芳龄?”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她看上去也才八九岁的样子,说起十年前看到的大船,一副记忆犹新的样子着实怪异。
“什么?”穷乡僻壤长大的孩子听不懂过分文雅的遣词造句。
“你多大了?”青稚雅后知后觉意识到了。
珊儿抿唇,露出个腼腆的笑,“十四了。”
青稚雅立即明白了,她又在储物袋里一通翻找,借着随身小包袱的遮掩,将一袋子肉干菜干递了过去。
珊儿露出感激之色,吸了吸鼻子,“庆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梅鬼华轻“呵”了一声,解读:“你可真是个冤大头。”
青稚雅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示意珊儿继续说。
有了食物作酬劳,珊儿看上去更有动力了,她虽没读过什么书,但口齿清晰,讲话有条理,倒也能把事情说清楚。
十年前到来的大船,带来了海神的福音。
沙村以及周边的村子开始时将信将疑,但自从皈依教派后,日子变得红火起来,家家户户盖起来砖瓦房,每次出海也都收获丰盈。
除了那艘船的船长自称姓焦,海神所属的教派名为神魄教。
“真不凑巧呢,浣溪沙偶尔也搞搞邪教副业。”梅鬼华凉凉的嗓音无波无澜。
青稚雅无声叹了口气。
怎么哪儿都有暗宗的影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