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在敲锣打鼓的浩大阵仗里回到公主府。
皇后銮驾亲临,沿途所见之人都跪拜见礼。
在一片撼天动地的高呼中,望向下面叩首的一干人等,谁不爱这样的尊荣。
苏卿按捺住内心的别扭与难以忽视的澎湃,快步上前扶起跪在门口的苏敬宪:“娘亲如何了?”
二人一阵拉扯,期间还装装样子抹着眼泪,进了公主府。
场面上的功夫做的很足,皇后的仁孝之心今日就可以传遍京都。
沈月兰的房中,她与苏卿两人面对面坐着。
门在身后关上,一套装给外人看的虚情假意暂时告一段落。
两人一时无话。
苏卿撑着繁重的脑袋:“你动手前好歹跟我说一声。”
原书里的剧情以一种诡异的形式上演。女二号的娘亲害死当朝皇帝,继而自杀,女二苏蓉黑化,成为女主周向烛登基之路的一大绊脚石之一。
这些日子里不是事情纷杂,苏卿没想到这段剧情会提前,更难以预料沈月兰用自己做出来的手铳轰了皇帝,她简直成了加速剧情发展的工具。
沈月兰脸色苍白,冷着眼睛看她一眼。
第一次动手杀人,开局就是场大的,沈月兰的虚弱也不完全是伪装。
“回门那天,你是不是在公主府里开枪了。”沈月兰的声音很轻,是故意压低的,也是久病未愈的虚弱“你在干什么?”
苏卿沉默了一会儿,她考虑这件事是否应该被沈月兰知道。
“我想打死杜景河,没打中,火铳被他拿走一把。”
沈月兰脸色一僵,从床上坐起来,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杜景河的母亲是太后张子奕的亲姐姐,沈月兰素知她的野心,若此事被太后所知,真真是要掀起腥风血雨。
最恐怖的下场在她脑子里滚了一圈。
张子奕一定会把整个长公主府献祭,既可打压群臣也可获得他们的信任。
她嘴唇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血色褪去,苏卿看她一眼:“现在知道怕了。”
沈月兰眯着眼睛看她:“别忘了,你也姓苏。你应该杀了杜景河,把手铳抢回来!”
苏卿皱起眉头,她不想让杜景河死,至少现在不能死,边疆的碱矿还要依托杜景河的势力去找。
沈月兰看出了她脸上的犹豫,她的眼神变的锐利,掐住苏卿的胳膊:“必须杀了他!这时候还担心什么,难道你想背上弑君的罪名。”
她说的没错,沈月兰一旦暴露,与她相干不相干的,都会背上同样的罪名。
这是连坐。
苏卿只沉默了两秒钟:“不,他不会把手铳抖落出来。”
沈月兰在她沉稳的气质中冷静下来,但她的身子依旧紧绷。
“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若他有心将此事抖落出来,你就不在这儿安坐。”
在知道沈正的死因后,苏卿也提心吊胆了数日,但一切风平浪静,她知道杜景河将手铳藏了起来。
在冷兵器时代,划时代出现的手铳会成为战场上的一大杀器,当他别大规模制造后,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死在它的阴影下。
杜景河比苏卿更明白这一点。
“但我要去见他一面。”苏卿站起身,她脸上是超乎年龄的冷静。
她看一眼外面,马上就是晌午的用餐时间。
“你替我拖住外面的人。”说着,她开始摘头上的钗子,手脚麻利的脱了繁重的华服,小山堆一样堆在地上。
褪去这些东西,苏卿变的像纸片一样薄,她拉开窗户,确认没人后跳了吃出去。
沈月兰从床上翻下来,长时间没下地走路的她扶着家具挪到窗户旁时,苏卿已经隐匿入草丛中,转眼跳上了房顶。
房顶下,一对仆从端着托盘走过。
她们一丈之外的地方,就蹲着这些人要去伺候的皇后殿下。
不过是向上的直线距离。
一般没有人走着走着忽然抬头看一眼房顶,苏卿很顺利的消失在屋脊中。
沈月兰没料得苏卿还会武功,且看着身手不俗。
震颤的心脏微微发着抖,这个真的是被养在庄户里的丫头?
苏卿在苏蓉的房间里翻出了她的衣服和一顶长纱幕篱,她头上还顶着一大团复杂的发髻,无法装扮成男子。
翻墙出了公主府,在街上租了辆马车到杜家的后门,苏卿敲门。
一个小厮打开门,先看一眼从头捂到脚,但一看衣裳料子不简单的女子:“姑娘找谁?”
“告诉你家公子,萨吾提家中人来找。”
“谁?”小厮没听清名字。
“萨吾提。”
守门的小厮垂首站在廊檐下,在他家公子问出姓名时,大声重复一遍。
杜景河手中一杆钩镰枪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一来一回,将院子里的假人捅了个四分五裂。
巨大的声音将小厮吓了一跳。
“人在哪里?”
小厮缩着肩膀:“在后门等着呢。”
苏卿端着□□,在帘子上的小缝紧盯着那扇门。
门终于开了,出来的还是那个小厮。
小厮径直往马车这边来:“姑娘,我家公子请你进去。”
苏卿望着那扇开着的小门,门内幽深,进去了不知道要如何出来。
小厮将苏卿送到院子里,转身出去,并将门关上。
苏卿远远站在院墙下。
杜景河看着她,缓步走过来。
这院子空阔、干净,墙边立着刀枪等格式冷兵器,杜景河身上的衣服干练简单,额发微微浸湿。
苏卿来的不巧,他正在练武。
随着他的靠近,苏卿的身体愈发紧绷,藏在广袖下的短刃蓄势待发。
“先皇去世的那天晚上,”他直走到苏卿跟前,如同在打量一块肥美的肉“你没有进宫,是长公主……”
话音未落,苏卿手握短刃,拔地而起,刀刃直逼杜景河的面门。
苏卿武艺远在萨吾提之上,她见过杜景河出手,自觉拼尽全力与杜景河打个平手不是难事。
二人纠缠了数个来回,杜景河的拳风之下,苏卿头上的轻纱被撩起一片,露出她刀锋般的双目。
杜景河看见她眼里的笑。
又是几个来回。
杜景河抓住她因笑而发软的胳膊。
她卸了力。
他捏着苏卿的手腕,将她头上的慕篱掀下。
她满面的笑,双眼都糅杂在温暖的风里。
“你以为我是来杀人灭口的?”
苏卿的手腕柔若无骨,转动着就从他手下滑出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杜景河不由慌乱,转念间又压下去:“不知皇后又何指教?”
心中依旧忌惮,眉毛挤在一起。
苏卿细细探究他眼里的情绪,伸出手摸上他右脸上的疤。
下颌骨往上一点的位置,有食指长短,两指宽的一块皮肉曾被削得掀翻出来,又被摁着长回去,在脸上行成了微微突起的一块皮肉,颜色略浅,呈倒不规则的U型。
之前她画出来的细痕像条看不见的线,还在。
杜景河皱眉躲过她的手,眼里闪现出复杂的情绪。
苏卿:“你哥哥被突厥人打死,你难道不想报仇?”
趁他愣神个,苏蓉凝在半空的手抚上他的伤疤,新长出来的皮肉总比其他地方娇嫩些。
苏卿的手在上面反复摩挲。
杜景河腮帮子下的肌肉崩得像块石头。
一旦触碰,便很难拒绝。
“不想雪耻?”她的声音温柔的不像引诱。
他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停滞在脸上的手往下挪动,骤然掐住了杜景河的咽喉,苏卿欺身而上。
“还是说你害怕?”
杜景河被她推的微微往后仰,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她的掌下:“我要那个神兵,让你的士兵每人都有一把。”
她掌心里的薄茧在脆弱的肌肤上摩挲,挑逗他的喉结。
看那个可怜的小东西难堪地滚动。
后面一大片空地给他后退,杜景河偏偏像被施了定身术。
“你害怕?”苏卿的笑既像嘲弄又是勾引“因为我是皇……”
眼前一花,他扑上来,叼住她的唇瓣,将她挤在自己的胸膛里,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
苏卿手从两人间的缝隙里艰难抽出,臂上的袖子被挤得褪到肩膀,露出雪白的臂膀,白蛇般纠缠住他的后脑。
什么弯绕,唯有欲是直白,抵死纠缠的身躯是最牢固的纽带。
杜景河第一次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苏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苏卿低敛眸光,浓密的睫毛下神色晦暗不明。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强壮的胳膊握住她的腰,苏卿抓住他的手:“累了,不要了。”
他只好任她趴在自己的身上,蜿蜒的长发像吸人精气的妖精,睡意朦胧的脸像个纯真的孩子。
“那歇一会,”凌乱的被褥里,杜景河伸出手,大掌张开比她的脸还大,他小心勾起苏卿脸上的青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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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你是在五年前。”
苏卿眉头一挑,又是五年前。
哦对,五年前朝廷派兵围剿寨子,来的军队举的旌旗上写的就是‘杜’字。
她趴起胸脯,将杜景河仔细看了一圈,脑海中仍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复趴回去。
她对自己的记忆很有信心,区区五年,如果她见过杜景河的话是不会忘记。
“那我定没看见你。”
或许是紫金梁一干人还算老实,除了打劫地主乡绅老爷,没犯过杀人的买卖。
也或许是听闻寨子里有不少老兵。
围剿紫金寨的杜家军以劝降的怀柔政策为主,军纪严肃的队伍对上铁锹钉耙的沙场老兵,一开始并未动手。
小老百姓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讨生活。
寨子里也不愿打。
可后来山大王去营帐却被扣了下来。
寨子里一群大字不识几个的武夫便与对面一干气血上头的杜家军起了冲突。
苏卿一个小丫头,虽说是被看着长大的,也都知道有几分机灵,但真遇见大事,手里头没有硬家伙事儿,也没人听她的。
不料她下了趟上,捉了个人质回来。
这人质就是沈穆庭。
苏卿那会儿十岁,山里头的姑娘,穿着简单的粗布麻衣,小布鞋,从草丛里跳出来时就像山中的精怪化作了人形。
乌黑的辫子垂在身后,瘦尖小脸,脸上身上都是灰,一双大眼睛透着大人的老成。
她拦住沈穆庭的去路,仰头看马上少年:“你是谁?”
沈穆庭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意气风发,被拦了去路,不由分说便是一马鞭甩来。
苏卿轻巧躲过,从容不迫地抬头看去。
沈穆庭看她身姿灵巧,倒来了兴致,又挥来一鞭子:“小东西,还挺能躲的。”
“小东西?”连马高都没有的小女孩笑着重复着他的话。
忽一冲而上,一脚将马上的金贵少年掀了下来。
沈穆庭乃皇后独子,自小被娇惯着长大,所学之艺皆是皮毛,况且不论学没学会,学得如何,总有一大批人身前身后的夸耀。
从没人顶撞他。
别掀翻下来坐在地上的沈穆庭脸上闪现出一片空白,看小姑娘甩腿又朝他来,就地滚了一圈躲过了。
麻溜的站起来。
看身前这个小麦色皮肤的野丫头嗤笑一声:“你也是杜家的吧?瞧着不如之前那几个啊。”
“酒囊饭袋。”
说着又冲上来,沈穆庭连一句‘放肆’都来不及说出口,更逞论辨明身份。
待被一个比他矮半截的丫头,三番四次的顶撞,一脚踢飞了他手里的马鞭。
他捂着被踢疼的手,看她得意洋洋的表情时。
再用自己的身份去压人就显得更无能窝囊了。
一身锦绣华服沾了土,小皇子被气的不管不顾,顶着一股蛮劲冲上来。
苏卿连鞭子都能轻易躲过,更何况这么大个目标。
她往旁边一侧身,在沈穆庭冲过头的时候,往他辟谷上踹一脚。
青春期一身反骨的小少年脸朝下栽了个大跟头。
出来小解的杜景河正撞见这一幕:
十来岁的女孩,骑在一个男孩儿的背上,揪着将人提起来,甩了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草丛里的杜景河都觉着脸上火辣辣的疼。
其他的记忆都模糊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也记不清,只这段记忆,杜景河如今想起来还十分清晰。
她还记得苏卿揪着那沈穆庭的衣襟,用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威胁他:“再叫就把你的舌头拔掉。”
现在的苏卿趴在他怀里,懒洋洋地说:“那我定没看见你。”
杜景河搂着她,已经征服了全世界。
“我不日就要启程去边疆,我会替你找到你要的白色土地。”
苏卿抬起双眸,似乎要看进他的心里,心满意足地笑道:“那我等杜小将军回来。”
“对了,”苏卿点了下他的鼻子“寨子里不少兄弟都想杀突厥人,听说已经报到你的营帐里。”
杜景河“嗯”一声,心不在焉:“各地都招收了不少新兵。”
苏卿继续说:“有几个上了年岁的,还有萨吾提,他们会装扮成镖局的,跟着你的队伍,他们是去找盐碱地与碱矿的,你多关照关照。”
说罢察觉到杜景河灼热的目光。
苏卿看去。
杜景河两只手将她的腰整个圈住:“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