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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第 57 章

作者:咸鱼三百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皇后次日要回家省亲的消息在当日下午传到了长公主府与苏府,传话的内侍自沈月兰的院子里走出来,回宫前再强调一句:“圣上说了,此次皇后亲临只为探望长公主殿下,一切从简,且勿劳顿。”


    苏敬宪一路让着,请人出去,连连答了。


    待人走了,长出一口气,转身吩咐身边得力的小厮:“快去苏府里将嫂嫂请来,就说家里上下的仪仗、排场我不知如何安排,请她来助我。”


    沈月兰自半月前从皇宫里回来,前几日连着高热不止,倒在床上醒不过来。后面好容易退烧清醒过来,将一屋子的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待在房里。


    这倒也没什么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什么也不吃,水也喝的少,木头人似的。


    眼看这一天天瘦下去。


    苏敬宪请了大夫看病也请了大师驱邪,时至今日,在二人院子的正房还有两位大师坐在蒲团上诵经。


    “你出去。”沈月兰闭上眼,不耐烦的皱着眉毛“外面的动静天天听着已经够人心烦,你别来烦我。”


    苏敬宪站在她床前,他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他刚端来的热粥。


    “多少用些,几个孩子都担惊受怕。”


    沈月兰闭眼冷硬道:“出去。”


    苏敬宪坐在榻前,舀起一匙吹散了热气,送到她嘴边,低声下气地劝:“你放心,朝廷上纵使要遮掩丑事,你到底还有太后,你当年于她有知遇之……”


    沈月兰猝然睁开血丝密布的双眼,他一悚,剩余的话吃进嘴里。


    “你现在好声好气来劝我,”她的表情犹如地狱修罗“也是怕我死了,用不了这个恩情罢?”


    苏敬宪捏着汤匙,僵了一会儿,忽将手里的碗往床头的桌上狠狠一撂,起身甩袖:“我是担心你的安危,你却这样想!难道你不吃不喝就对了!”


    “哼,”沈月兰面色灰败,颓然冷笑,看着撒出来的热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虚伪。”


    苏敬宪气红了脸,指着自己又指向饭碗,最后指着沈月兰的鼻子:“我如此好心,你却这般,也罢也罢!”


    他哀叹着,负手扭头站在床前。


    沈月兰已不愿多看他一眼,淡声说:“张子奕大有效仿吕后之意,你要依靠她,迟早要被她连带着骨头吃了。”


    苏敬宪侧目,眼珠转到眼角,斜睨着她,最后冷笑一声抬步离去。


    苏蓉眯着眼睛穿过香火缭绕的堂屋,正好看见从里间出来的苏敬宪。


    大半个月的折腾,苏蓉脸上的婴儿肥也退了一圈:“爹爹,四妹妹要来可是要我做什么?”


    “是皇后了,别一口一个妹妹的喊,”苏敬宪训斥,转而看见她消减的小脸,又柔下声音“不要你做什么,去劝劝你娘吧。”


    苏蓉点点头:“知道了。”


    苏敬宪看她的苦瓜小脸,在她头上摸了一把:“蓉儿长大了。”


    二哥苏崇函从身后出来,也跟着摸一把:“是啊是啊,终于晓得操心了。”


    苏敬宪见他,脸又沉下去:“春闱延长了时间,你应多多温习,在这里做什么!”


    “就是就是,”苏蓉扭头,对他做了个鬼脸“还不多背一点,当心少背一点就落榜了!”


    “蓉儿!”苏敬宪呵斥。


    苏蓉口无遮拦惯了,头一次被训斥,缩着脖子怯生生仰面看他一眼。


    “进去看你娘。”高大的男人吩咐。


    苏蓉点点头,小跑着逃了。


    沈月兰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怔愣出神。门忽被推开,接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塞进了怀里:“娘亲!”


    一身的落寞转瞬消失,沈月兰的心窝瞬间被填满,两手下意识好抱住苏蓉,笑骂道:“死丫头,你要撞死娘是不是?”


    苏蓉抬起脑袋肆无忌惮地傻笑几声,又把脑袋埋进她怀里:“还是娘亲好,爹爹好凶。”


    “他说你了?”沈月兰立马沉声问。


    苏蓉不想爹娘置气,连连摇头。


    自记忆起,两人就很少说话,偶有几次独处,也都是以摔打碗盏结束。


    “娘亲今日还没吃饭吗?”看见床边撒出来的粥,苏蓉小心的转移话题“事情已过了两个月,娘亲莫要再想太多,若因此伤了身体,好不值得。”


    沈月兰爱怜地抚弄着她的头发,将被两个男人揉乱的发丝梳理光滑整齐:“若娘亲有一日离了你,你可怎么办?”


    苏蓉将头猛地抬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娘亲在说什么胡话。”


    说着眼圈便开始泛红,两手紧抓着沈月兰身上的被褥,脸埋进她怀里,仿佛生怕她跑了。


    沈月兰想与她说太后欧阳氏的恶毒,想起自己年幼丧母。


    “蓉儿,”她强硬地捧起苏蓉的头“若论年纪,你早该立家成人,也合该懂事些,莫要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叫人瞧着软弱好欺。”


    况且火铳迟早要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里,有此神兵时局必定动荡,届时先皇之死也会被重新提及,兆国上下都会掀起巨浪。


    看着一脸孩子气的苏蓉,心底一时酸软一时绵软着疼,既不想她长大,又想她快快长大。


    一颗心操碎了的千疮百孔,又在给予里奋力生长出最柔软的血肉,把所有的都给她。


    苏蓉挣开她的手,单听她这样教训自己,气呼呼地抹了把眼泪,倔着脸侧坐在榻上,离了沈月兰的手:“若是嫁人就要离开娘,那我就不嫁,就不嫁!”


    “哪有姑娘不嫁人的。”沈月兰埋怨。


    撅着嘴瞥她一眼,嘴硬想说些来反驳,张了嘴又觉得无趣,咬一口银牙,将脸转了过去。


    这话已经说了许多遍,光在嘴皮子上挂着属实无趣。


    她要切切实实的落到实处,届时她跟男儿一样有了自己的天地,就没人会在她面前来指摘嫁娶之事,她想娶就娶想嫁就嫁。


    这么一想,心中就发了狠。


    女官是不能做的,多是宫妃兼任的,她可不愿入宫。那入朝致仕的,她又读不进那些圣贤书,何况也没听女子去科考的,她怕要是装扮成个男儿,那也不行。


    那便只剩唯一一条路了,苏蓉想起她那个香铺子。


    俗语说有钱可使磨推鬼,她若是能财源滚滚,想娶想嫁不都随她的意。


    天一天天暖和起来,窗户外面的萝架还是光秃秃的,只冒出了零星几点嫩芽。


    “说起来,”沈月兰皱眉想着,忽然说“那个钟易川与新皇走的近,如今圣上登基,他必也是飞黄腾达了。”


    提起他,苏蓉的脸色更臭:“太平的时候倒是殷勤,这几日只送东西,不见人,谁稀罕那些个珊瑚串子宝石链子的臭铜烂铁的。”


    今时不同往日,扳动火铳的那一刻起,沈月兰的头上便悬了把利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将她连带着苏家一块砸死。


    给苏蓉找个依靠就成了件第一紧迫的事:“那小子……”


    不论其他,单钟易川是沈穆庭近臣,便值得沈月兰认真掂量:“去年的赏梅宴来了个姓蓝的公子,还记得吗?”


    那人长的秀气,且整个宴席都跟着钟易川,苏蓉自然记得。


    “当夜回去蓝安宁就遭了毒手,活死人样的躺了几个月,听说蓝家这几日寻了位高人,扎了几针,终于有反应了,想是快醒了。”


    这事苏蓉也听说过,因当晚是从公主府回去后溺的水,沈月兰还送了不少人参鹿茸过去。


    苏蓉警惕道:“怎么忽然说起他,娘亲不会是想让我嫁给他吧。”


    沈月兰神色凝重,摇头:“就算能醒身上也是落了病,他不成。”


    苏蓉汗颜,看来她娘还真动了这个心思。


    “只是这事有些蹊跷,”沈月兰眸光闪动“钟易川当夜留宿他家,当晚他便遭了毒手。”


    苏蓉听出她娘话里别有所指:“娘亲怀疑是云起?”


    说罢就觉得自己多嘴了,待会儿她娘又逮着教育,转口接着说:“娘亲与爹爹也是年少定情,还是娘亲要爹爹去求的恩典,我与云起也是两情相悦。”


    沈月兰心头一紧:“你爹告诉你的?”


    苏蓉点头。


    沈月兰冷笑一声:“这么说你爹很看好钟易川。”


    说着话,房间的门被打开,苏敬宪端着汤药走进来。


    “蓉儿,你先回去。”他瞧着不是很惊讶。


    苏蓉察觉到些古怪,看她母亲一眼,沈沈月兰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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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起身退了出去。


    小酒踏出房门,拍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苏蓉:“方才娘亲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院子里,穿过一层又一层的门扉往自己的院子走。


    小酒自然也听到了,那句意味深长的‘你爹很看好钟易川’。心中也有些猜测,但不愿说出口,叫苏蓉又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应当就是夸一句吧。”她试图敷衍过去,叫这件事儿翻篇“姑娘这几日都忙着家里的事,许久没去铺子里看看了,要么今日去看看?”


    苏蓉还在想,没听到心里去:“不对,娘亲先说云起与爹爹是一路的,又说爹爹很看好他。”


    “这么说……”她眼睛一亮“爹爹有意将我许给云起?!”


    小酒捂脸:“姑娘,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啊,俊俏的公子哥那么多,怎么就吊这一棵上去了呢?”


    苏蓉捏着身前垂着的一缕青丝,手指头在上面绕啊绕:“他格外俊俏嘛,而且他瞧着很可怜,又俊俏又可怜。”


    “啊?”


    “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苏蓉的眼睛亮闪闪“就像养个什么小东西一样,养熟了只对你亲近。”


    “姑娘,”小酒用力翻了个白眼“方才长公主所说的蓝公子遇害一事,你不觉得可怖吗?若真的是钟公子做的,那就是以身饲虎啊。”


    苏蓉的眼睛更亮:“那岂不是更好玩儿了!”


    小酒不知如何回话,干瞪着眼睛看她。


    苏蓉揪着自己发丝,无所谓的耸耸肩;“做不过有娘亲还有四妹妹,他就算再如何,也不能拿我怎样。”


    “对了,你方才说铺子,铺子里如何了?”不等小酒接着说,她转而想起方才被自己忽略的话。


    ……


    钟家虽说祖上有些名气,但一代代的败落下来,如今只剩钟万漉这一支独苗,宗族里的旁支他一个都瞧不上,只觉得他们都是想贪他家的祖业,就等他伸胳膊蹬腿后瓜分他的家产。


    他一向瞧不上那些人。


    捡了个半路儿子,人人都说他有福气,但随着钟易川越来越大,他反而越来越忌惮。


    就像他总觉得自己的家产被人盯着,他总疑心老了的自己会被这个儿子给吃了。


    新皇登基,钟万漉得了个京官,长居京都。


    他知道这个京官是怎么来的,钟易川靠着他的好皮囊和巧舌如簧的嘴,诓骗了那些贵人,叫自己也像个看门狗一样,只能蹲守在京都。


    他捏了捏手里的戒尺,高高举起带着风声打在钟易川的c裸的后背,发出一声脆响:“孽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成天在外做些什么下贱的东西!”


    一块皮肉上层层叠叠的留着一条条青紫交加的痕迹,有些地方已渗出了血。


    一声落下,钟万漉喘着破风箱的肺管又是一戒尺,话未开口,先呛咳出声,一口热气吐出来,手心里竟带着一点血。


    这一戒尺从他手里掉下来,踉踉跄跄的往后退。


    广欣就站在他旁边看着,见他要倒,上前一步搀扶,钟万漉厚重的身躯全压在她身上,带着她也左摇右晃。


    钟易川跪在地上,略偏了些头,看见钟万漉垂着的手。


    钟万漉被两个人搀扶着,他蜷缩起手,指着钟易川,脸因咳嗽呛的通红:“你、你上了我钟家的族谱,春闱、给老子好好考……”


    说话也是后继无力。


    钟易川没回话,他抬起眼睛看向广欣。


    晕过去的钟万漉被七手八脚的抬了出去,祠堂里只剩几个干粗活的汉子,和地上跪着的钟易川,以及院子外面被绑在板凳上的辟竹,他已被打的昏死过去。


    钟万漉晕了过去,这场审判暂时告一段落,钟易川被广欣关回去。


    院子的一间小房的窗户都被钉死,门上挂着铁链子。


    门窗紧闭,阳光在一格格的窗户里投射进来,灰尘在光里跳动。


    钟易川将手里的药瓶丢了,在咕噜噜的滚动中席地而坐,浑身的血肉也不去管,随手从一地的书里捡了一本,撑着头看起来。


    房间里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还有后背酥痒的刺痛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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