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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第 49 章

作者:糍粑辣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四十九章


    门打开后,天光透进眼帘,漱石抬起了头,笑容似有解脱。


    只见陶晓山、赵初荔、虞守白并排站在门外,神色凝重。


    “参见殿下。”漱石靠在座椅上,并未起身行礼,像是将死之人看透了一切,决心抛开所有,只求一个结果。


    赵初荔率先走进,适应了一下里面的光线,坐在了漱石的对面。


    众人依次坐下,沉默地斟酌着。


    叶眉蛟最后进来时,陶晓山的表情动了动,难掩悲恸之色。


    “好了,晓山,你把事情当面再说一遍。”赵初荔出声道。


    望着曾经景仰敬重的老师,陶晓山还是忍不住眼眶一热:“是,殿下。”


    “那天中午,师妹从院使的屋子里出来后,心情变得很差,我问师妹究竟为何,师妹说事情不太顺利,晚上还要再来找院使商议。当时我只知道是年底嘉奖的名单出了问题,可师妹心事重重,我心里就多了几分疑问,觉得不仅如此。”


    “到了晚上,我送师妹去找院使,到了门外,本想跟她一起进去,可师妹拒绝了,她说此事由她全权负责,不好让旁人插手,我便依她所言,没有进去,当时屋里亮着灯,我便离开了。”


    “离开时,我听见院使和师妹的争执,便立刻返回想要进门劝解,可师兄在走廊上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屋里的声音就变小了,我跟师兄打完招呼后,争吵声也消失了,既然事情没有变得更糟,我便走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师兄便来传话,说院使有话对我说,让我去后山一趟,过去院使找弟子谈心,通常是去后山,师兄这样说,我也没有怀疑。”


    “正好那日是十五,我先去了一趟食司,给师妹带朝食,她爱吃芙蓉酥,厨司每个月只在初一和十五才做,因此我便先买好芙蓉酥,再去后山见院使,可正要去往后山时,师妹出事的噩耗便闹了出来,我立刻赶去师妹的屋子,看到她已经没了呼吸。”


    陶晓山心痛得直不起腰,他佝偻着背,喘息道:“事发前夜我就已经怀疑,院使跟师妹并非是因为名单,而是因为别的产生了矛盾,师妹出事以后,我知其中必有隐情,院使让我去后山,肯定是个圈套,我不敢再待在书院,就立刻下山找叶娘子报信,事情就是这样了。”


    陶晓山满面泪痕,闻者皆觉不忍,尤其是叶眉蛟,她又愧又恨,心中后悔不已。


    漱石慢慢地抬起了视线,他定定地望着弟子,笑容一片虚空:“晓山说得没错,姜琉是我杀的,我们只是对嘉奖名单产生了争议,我一时失手,杀了姜琉,过后为了不留痕迹,才设下圈套,诱使晓山去后山,只可惜并未成功。”


    他直接招认,让众人陷入了安静的震惊。


    赵初荔事先与虞守白商议的审问对策,一个也没派上用场,她脑中空白了一下,才摇了摇头,说道:“院使所说因为嘉奖名单,失手杀了姜琉,我觉得太过勉强,请院使别再隐瞒真相,把当晚发生的事情都说出来吧。”


    这时,漱石倏地看了她一眼,那道目光极凉,甚至连语调也怪诞了起来:“请恕在下听不懂殿下所言,我既是真凶,也已招认,殿下还想要什么?”


    漱石的强硬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赵初荔感到有些棘手。


    “招也要招得完整!否则就是欺骗殿下,故意隐瞒真相!”叶眉蛟紧随而上,她跪了一宿,膝盖正痛得钻心,脸色奇差无比,可她并不打算放过时机。


    “这就是你们要的真相,杀害姜琉的凶手是我。”漱石并不为她的言语所动。


    赵初荔蹙起了眉,对这块滚刀肉无从下手。


    “除了姜琉,杀害冯照的凶手也是你。”虞守白突然出声,紧盯着漱石的反应。


    “没有!冯照不是我杀的!”漱石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激动得气血倒仰,一瞬间连脸色都变了。


    “还想狡辩!冯照就是你杀的。”虞守白竟也跟着站了起来,追着他继续讲:“你杀了冯照,被姜琉发现,她用此事威胁你,是或不是?”


    漱石听了,当场癫狂摆臂,否认道:“我没杀!姜琉她是如何对你胡说八道的?你们别想冤枉我,我根本就没杀冯照!冯照能碍着我什么事?我为何要杀他?”


    赵初荔大吃一惊,望着状若疯癫的漱石,心中的某些疑虑忽然变得明亮起来。


    虞守白放开漱石,回到了座位上,淡淡地道:“坐下慢慢说吧,院使。”


    叶眉蛟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疯了?”


    虞守白冷笑:“姜琉与院使的争执,不是因为什么嘉奖名单,而是姜琉自以为掌握了院使的把柄,一直在以此威胁院使。”


    漱石仓皇地站着:“我没有杀冯照,姜琉她失心疯了。”


    “我知道你没有杀冯照,可姜琉却不以为然,她笃定冯照是你杀的。”


    “你为什么相信我?”漱石声音凄惶。


    “因为你不会邪术。”虞守白冷冷地答道:“冯照是被懂得邪术的人杀害的,凶手栽赃于你,而姜琉她分不清,误以为你杀了冯照,便以此威胁,要你说出当年她生父周席遇害的真相!”


    沉入江心多年的巨石忽然露出水面,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姜琉来永安,目的是查清生父死亡的真相,翻出当年的案子,她要沉冤洗血,所以才有意接近院使!


    当她误以为院使杀了冯照,立刻觉得有了倚仗,就开始威胁院使。


    可院使并未杀害冯照,杀害冯照的另有其人,姜琉的行为在院使看来等同于失心疯。


    而姜琉不知其实,屡屡逼迫威胁,院使与她不断发生争执,最后不得已,失手杀害了她。


    虞守白没有等漱石恢复冷静,而是继续刺激他,道:“凶手扮成你的模样,杀害冯照,嫁祸于你,此人跟姜琉一样,与你有旧怨。”


    “院使大人,除了当年的科举大案,还有什么人,跟你有血仇呢?”


    他的话句句刺破耳膜,犹如当头劈来的天雷,打得漱石失魂落魄,哑口无言。


    “真相昭然若揭!”叶眉蛟趁势追击:“当年被你所害之人的亲人,都来找你偿命了,姜琉只是明面上的一个,还有暗中嫁祸于你的,院使大人,就算你不肯招,线索已经追查至此,我们早晚会顺藤摸瓜,查清真相。”


    漱石浑身犹被电击,轰然瘫坐在地,他嘴唇翕动,嗫嚅不成句:“周席,应州,我记得......记得他......还有光州,光州的......”


    “别来找我......都别来找我,不是我......不是我的主意,你们别来找我,别找我啊......”


    漱石前言不搭后语,受到巨大的刺激影响,心智已然混乱,疯相毕露。


    糟了,虞守白心中暗道不好,没想到这位院使如此不堪一击,稍作敲打,他的心防就坍塌至此,若再继续追问下去,他的话也只能当作疯言疯语。


    “今天到此为止,赵初荔,派一名御奉前来,替院使诊治,不能让他真的疯了。”虞守白态度自然地吩咐。


    赵初荔也很自然地点头:“好!”


    临月站在后面,狠狠瞪了虞守白一眼,提醒他尊卑之别。


    虞守白转向叶眉蛟:“你还能坚持吗?”


    叶眉蛟忍痛站起来:“但凭师叔祖吩咐。”


    “我要你立刻回去,查清当年宝璐楼前身失火,叶家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虞守白道。


    叶眉蛟眼底血丝迸裂,悲声道:“是,师叔祖。”说完,她迈步僵硬地离开了屋子。


    时清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目光仓皇,乞求地望着赵初荔,若她查出叶家在当年的所作所为,回来交代,便相当于叶家自首,那处罚能不能——


    赵初荔看出了她所求,主动道:“不管叶家如何,她都会没事。”嘉历九年的事,叶眉蛟不可能参与,那定是上一代人所为。


    时清听了,这才感激地离开。


    “殿下,晓山告退。”陶晓山抹干眼泪,起身行礼。


    “你打算回书院?”赵初荔望着他,心里有了主意,见他面色彷徨,显然没有去处,便直言道:“你本就有功名,有资格担任官差,从即日起,你就到察渊司任职吧,就先从箓事做起,如何?”


    闻言,陶晓山怔住了,接着眼圈一红:“多谢殿下,晓山定不辜负殿下的栽培。”


    这时差人前来禀报:“掌使,大理寺曹笑云求见。”


    来得正好,赵初荔眼前一亮,对陶晓山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随后雄心壮志地迈步走了出去。


    “我给你介绍一个人,他虽是大理寺的,但大理寺少卿已经同意本殿借他来使,因此他是替本殿办事,且不受规矩限制,你以后多跟他接触,好好学他的经验。”


    此刻,曹笑云正站在察渊司外院,秋天的阳光很刺眼,他的心里凉飕飕的。


    今日他刚到大理寺,就被少卿招去,说他已被十殿下借到察渊司听用。


    “大人,大理寺才是我的家啊!”曹笑云当场哀求,表示不愿意。


    可少卿告诉他:“要识时务。”


    曹笑云呜呜哀哀也没用,只得来察渊司报到。


    “来啦?火灾的记录找到了吗?”赵初荔一见他,立马豪气地笑开了。


    曹笑云跟死了爹似的,拉下脸哭道:“下官已经答应殿下会查清楚,殿下何必向少卿大人开口,把我借到察渊司,我这一走,大理寺的位置肯定被人顶替了,回去以后只能坐冷板凳!”


    还想回去?赵初荔温吞如水:“来,笑云,这位是陶晓山,以后他就跟着你,你多教教他,本殿一定不会忘记你的付出。”


    不等曹笑云说话,她又对陶晓山道:“你把笑云当作师父,要尊他敬他,他会好好教你的。”


    陶晓山很是感激,立刻弯腰拜下去,口里喊着:“晓山见过师父。”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你们二位好好聊一聊,本殿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赵初荔脚下生出风火轮,不多停留一秒,匆匆忙忙离开了察渊司。


    曹笑云发出嘶的一声,被金芒刺出了眼泪,水光滚在眼眶,久久不落。


    还能怎么办呢?认命吧!


    面前的人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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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起身,他擦干男儿的眼泪,对陶晓山扬起下颌,矜持地点了点头。


    秋阳下,陶晓山的一双细眼虽然泛满血丝,此刻却已亮晶晶的,一颗心像在燃烧。


    “没想到漱石招得那么快,本殿今日还有大把时间,去把令影找来。”赵初荔坐上翟车后,心情很舒适。


    临月扶她坐好,答应道:“殿下想在哪里见令影?”


    赵初荔没有犹豫:“宝璐楼。”


    翟车启动,渐渐驶离察渊司,虞守白独自站在察渊司大门外,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


    办完事就走,她倒是爽快!


    虞守白黑了脸,他轻哼一声,打道回府。


    “阿嗣,你祖母今早遣人来送药,知道你整晚都没回府,阿娘也不好替你隐瞒,你自己去跟祖母交代吧。”


    琴娘苦着一张亲妈脸,头疼地望着神出鬼没的儿子。


    虞守白站在院中,对故作生气的阿娘笑了笑:“儿这就去。”


    琴娘立刻哎呀一声,拉住了他:“阿娘等你那么久,说几句话再走也不迟。”


    言讫,他被阿娘带到了东面的石桌旁,按在石凳上问话。


    “听说昆汲宗师已经配齐了药方,正在替你炼制解药?”琴娘最关心的事莫过于此。


    虞守白点点头,此事他已告知祖父。


    “你这孩子,为何不早点告诉阿娘?还是你祖母高兴时说起,阿娘才得知此事。”琴娘握着儿子的手不肯松开,表情相当委屈。


    虞守白知道自家阿娘性子浅,虽已嫁作人妇,却跟在闺中时一般天真,藏不住话,也藏不住心思,若解药练成,他能解开命数自然最好,若这次依旧失败,阿娘不知道会多难过,因此他并未对阿娘说起。


    见他低头不语,琴娘又心疼起来,嫌他穿得太薄:“若是夜里受了寒,如何补得回来?手怎么那么凉!”


    手怎么那么凉......


    虞守白莫名奇妙地想起了今早,霞光照射着赵初荔含笑的脸,圣人疼爱女儿,当时也是这样说的。


    他咳嗽一声,抽回了手。


    于是琴娘将唇角一压,不高兴了:“你阿爷成日也不在府里,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阿娘若是觉得无聊,多去陪陪祖母也好。”虞守白对于爷娘的夫妻关系并不感兴趣。


    做娘的听了难免落寞,琴娘没话找话道:“你祖母不喜欢我,我何必总是凑过去,惹老人家的嫌弃。”


    阿娘这话算是撒娇,虞守白硬着头皮安慰道:“阿娘想多了,祖母只是不喜欢阿娘打马吊,觉得赌博容易移了性情,祖母心里,其实很看重阿娘的。”


    那倒是,琴娘挺起胸膛,有阿嗣这样的儿子,婆婆再不喜欢她,也不得不看重她。


    于是琴娘眉开眼笑:“去吧,去找你祖母说说话,阿娘也该出府了。”


    打马吊的时间快到了嘛,每日娱乐耽误不得。


    虞守白应是,母子二人相携走出小院,分道扬镳时,虞守白突然问道:“阿爷成日不在府里,是有什么事在忙吗?”


    琴娘显然不知丈夫在忙什么,她赶着出门,只道:“今日你一回来,他便走了,他是一向不在府里的。”


    虞守白点点头,走向祖母居住的院子。


    老太太知道孙子昨晚没回府,心情沉闷,听见婢女禀告,脸上才有了笑容。


    可下一瞬,老太太将脸一垮,故意扬声道:“他还来干嘛?这是谁教他的规矩!”


    虞守白照常进了屋,露出一脸疲惫,他知道自己只需站在祖母面前静听聆讯,就足够祖母心疼了。


    果然,老太太立马唠叨:“你的身子跟旁人不同,自幼我百般留意,就是怕你出什么意外,如今就连彻夜不归这样的事,你也越做越熟了!”


    虞守白打了个呵欠,老太太便慌忙张开两手去拉他:“又是那个十殿下使唤你去查案了?累着了吧?你又不是她的奴隶,怎的一定要听她的话?就是当面拒绝也没什么,虞家在圣人面前还有有些颜面的,更何况宫里还有你姑母呢!”


    虞守白顺势坐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一边抚拍着孙子的后背,一边交待:“听说十殿下想当皇太女,这件事你千万别掺和,虞家从不卷入夺嫡之争。”


    “孙儿知道。”虞守白闭上眼,哄老太太。


    “你祖父跟我商量好了,等这次昆汲宗师回来,解开你的命数,他就亲自替你定下婚事,目前有两个人选,一个是林太傅家的孙女,另一个是吏部沈家的孙女。”


    虞守白心想,等解开命数,自然有宗师开口让婚事作罢,便也任由祖母唠叨,不出反对之言。


    “林家的孙女你也认识,不用祖母介绍,再过几日就是沈家老太君的寿宴,沈家遍请亲友,听说苏贵妃也会驾临,到时候你随祖母前去,认一认沈家孙女,看看可合眼缘!”


    老太太越说越高兴,虞守白越听越困,像小时候一样,靠着老祖母睡着了。


    老太太听见孙子均匀的呼吸声,立刻安静下来,唇角忍不住地上掬,笑纹深刻在脸上。


    等过了年,她就能有孙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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