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情当然不可能一直按捺不动作,因为主殿里头被折磨的不是别人,是她的亲生哥哥。
毫不客气地拍掉了两旁拉扯着她的手。
而后落身,容情降至总舵院中。
她的眼瞳凝着仇怨,不肯轻易睁眨,死死盯着主殿里头。丝毫没废话,就启无尘剑出鞘——将杀意尽泄。
苏时倾能不着急嚒?当即就也想追下去,不考虑计划了。
执音没拦住容情,但缠留住了慢一步的苏时倾。她劝告道:“容情被怒火冲昏了头,你也要跟着昏头么?”
苏时倾哪里顾及得了这般许多?毫不犹豫地就回驳:“容错我不能不救,容情我不能不管。”
活生生的友伴在眼底受难,当然没办法袖手旁观。
执音再拦:“苏时倾,你此前被困堕仙楼,就没讨着半分优势。受了一身伤,都还未隔夜好全。如今又冲阵前去,不要命了?”
无论苏时倾怎么甩手,执音都拽得好紧。
无奈,苏时倾只能多解释:“我这条命,本就是被济续的。此刻再拿来回报给他们,舍弃了有什么可惜?”
“‘有什么可惜’?”执音心下钝痛,总归不愿意见苏时倾赴险。不和后者谈过往,她只看顾危难的眼前,“怎么战胜谷牧城,你可有计划么?盲打莽杀,起不到任何助益。难道求个两败俱伤,就是你希望的吗?”
苏时倾急生乱智,不是商议、直接做决定:“计划就是——我会劝容情救下容错,而后我去杀谷牧城,你、你负责望风策应。”
执音又气又好笑,气自己在苏时倾眼里竟如此不堪大用,笑苏时倾在这关键时刻还真“照顾”着自己。
仍不让苏时倾抽身,执音全盘推翻刚刚的论调:“我不同意。听好了,首先你劝不动容情;其次别当我不知道,你倚仗的术法能力已经开始失效。你拿什么和底下那位堕仙头子对敌?”
反正苏时倾此时下去,就不中执音的意。
不等苏时倾强词夺理,执音讽刺着继续说:“‘让我策应’?你此前不是很怀疑我吗?怎么到了这时候,竟能够把后背留给我看顾?”
苏时倾着急上火,频频眺望容错容情,分不开心神理会执音的情绪。那股冲劲湮灭了无谓解释的欲念,他只想站到容情身边去。
于是他郑重地陈言,用不可撼动的笃定决心驳回了所有质问:“我劝不动容情,就会抢在她之前、抢在她之前的之前,先拦下所有危机风险。我打不过堕仙,总也不会让谷牧城好过!”
“至于我的后背,我们的后路。就当我请求你、请求碎乐坊坊主好心帮忙——拜托。拜托!”
执音终究没留住苏时倾,只能眼睁睁见他也冲身入瓮。
深情那么真、厚谊那么忱,反衬得理智竟然都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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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内的凌厉之气,是在容情临降之后骤升蔓延开来的。带着杀意的气场生风,风浪吹得主殿门扉大敞,一时间尘灰飞扬。
被困缚的容错于主殿内,是面朝门外的。他比谷牧城先看到了容情赶来。
顽抗着的、面上的冷漠被手足温情击碎,将军眸中流露不忍,不忍妹妹容情还是被牵扯得深陷入阱中。
容错轻张说不出话的口,喑哑无声,咬着“快走”、“快回去”的隐语字样。
而容情却不敢多看容错。提剑相对的目标只有谷牧城,她甚至害怕多留心兄长的某一眼,会让心头的恨意稍歇。
谷牧城还没转过身去,容情已然跨身进入主殿之中。
剑起剑落,要的就是谷牧城的项上人头!
剑势没有因为过往情愫而犹豫半分,利刃带起剑气伤损所途径过的一切物件。削空空裂,断灯灯灭。
谷牧城被突然的袭击惊惮,原本是准备暴怒动手的,手上业已准备好了施展夺命的术法。
结果,看见来人是容情——
谷牧城的面色不免阴阴阳阳,变得古怪。可饶是如此决裂的时刻,他还在掩饰着令人生厌的伪君子的面孔。
手上酝酿好的术法缓了缓,谷牧城厚着脸皮搭腔:“情妹妹?嘿,你怎么来了?”
好贱的话。谁还是他的情妹妹?
容情不苟言笑,握剑的手更紧了三分。
“情妹妹,你先把剑放下。让我同你好好解释……”谷牧城有意朝处刑架前挪了挪站位,似乎想挡在处刑架之前。
有什么好解释的?容错正被捆缚着、受尽他谷牧城的谩骂折磨。
解释能让伤害消失,能还自己的兄长康健如初吗?
心下如此怨想,可容情面上,仍旧无话。
恨意抵达峰巅,何种语气都不能够倾情宣泄。不如一语不发。
谷牧城却还在惹人恼:“情妹妹,我知道你生气,但你要相信我,我也有苦衷啊!”
狗屁苦衷。容情现下只想要谷牧城死!
怒剑汇聚满腔的气怨,直冲谷牧城门面。使出了真功夫,谷牧城便知道,容情是他再不能挽回拉近的人了。
谷牧城险险避开,轻挑的话语塞在嘴边。
这一躲闪,让开了处刑架之前的位置。容情打算抓紧空档,为容错砍开约束的铁链和锁扣。
谷牧城当然不会让容情成功救人,再不犹豫地施展诡秘术法,强力拉开容情与容错之间的距离,将她的身躯拽离主殿,推到堕仙楼总舵的院落中央。
容情后悔,后悔怎么这么迟才发觉谷牧城的假面孔。气急又反笑,繁复杂陈的滋味催得她终于想好了回击的话,对谷牧城开口:“你一口一句亲昵的‘情妹妹’,说喜欢我的方式,却是绑了我的亲哥哥,还不让我救护?”
岂有此理!
谷牧城借辞为爱,竟连容错也怨怪:“是容错!是容错不同意我与你在一起啊——我、我是恨得急了!”
爱慕的名义多富丽,能把加害的事实全虚掩吗?
谷牧城陷入了思维的挣扎,看上去肢体不太协调,有些古怪。但这不再是容情还在乎的事情了。
容情七情剑再出!
怒海生涛,淹没过忧虑的浪;悲焰燎燎,将惊情的细火覆盖灼烧。
剑剑破红衣,招招见红血。
对打的阵势勾起了谷牧城不久之前的回忆:“情妹妹,我们俩上次对阵,还是在武林大会的比试台上。原来那时候,你没施尽全力啊……”
听谷牧城提起旧事,容情就生恨。当时眼拙辨不清人,现在看明白了——剑在手中,便不会再犹豫。
飒飒又攻!
谷牧城嘴角轻咧,已经带伤却仍嘴硬嘴臭得很:“一上来就是七情剑中的‘怒’与‘忧’、‘悲’与‘惊’,你进步真的很大。”
“你没有资格评判我!”
谷牧城幽幽道:“你真要我的命?”
容情恨声:“你欺我信任、骗我真心,只要你的命,算便宜你了。”
“好好好,”谷牧城眸眼睨狭,像在妥协、却实际强势,“你不听我解释,那就还是以战较高下,谁赢了听谁的。”
这话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就是武林大会上逼婚的那套说辞。
容情勾起了令自己羞愧又悔恨的回忆——
“我赢了,嫁给我。”
“你赢了,我入赘。”
仿若旧事旧话言犹在耳,清晰得叫心底燃生耻意。容情多么想把这些事物,从脑海里删除剃去。
然而,回忆像情绪一样真,抹不开地仍留在那里。容情只能一句接一句对自己抚慰着说:“我不会再当真了。”
用当下的言行,替从前愚笨的自己找补。
七情剑会调动容情所有的真实情绪,于空中逆改气场,从而影响所施向的对手的心境。
谷牧城的心境多少肯定被受控错乱了。
不过没有人知道谷牧城此刻感知到的是什么。恶歹之徒的怒与忧、悲与惊,注定了没有人在乎、不值得被关注。
是濒危之际迸发出了求生的本能,谷牧城突然犹如回击的困兽,不再一味承挨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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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剑招剑势。
堕仙楼楼主的诡秘术法此时大盛反攻,斥回了七情剑中所有的情绪驭控。
容情当然被反噬。
正受反噬的顷刻,苏时倾终于及时结出“溯回”印术,挡住了险险的这一波回弹力量。
印术完毕之后,苏时倾临身入场。他站在容情身侧,身位还稍前些,早准备好了与她同伴、替她挡伤。
争在时间之前,苏时倾劝道:“容情,你快去救容大哥。谷牧城这贼子,交给我就好。”
此时不同以往了。
容情对谁都不信任了。她凝看着苏时倾良久,不再带着既往开朗亲切的笑。
友善和情谊在她眼里已呈黑白,难找出其余的柔和颜色。
容情要亲手杀死谷牧城,没打算假借他人之手。
苏时倾何其敏锐?没等到容情的答复,又见到那双冷冷的眼,便知道自己真的劝不动她。
劝不动也没关系,现在不是多情纠结这些琐事的时候。
但苏时倾总归不愿意舍下容情一个人迎敌——容错被困缚,已经让他足够内疚,容情万一也有个闪失,可怎么好?
若需他闯进主殿,也是要与谷牧城对阵的。不如就和容情同道二打一,速战速决,了结了敌人再说。
不染无尘双剑临阵,银白的剑刃在挥削招式之中熠熠反光。
谷牧城施展了术法,仍没能占上风。这令他气急又恼羞成怒,似是癫狂得已经疯魔:
“哈哈哈,又说我不配?不配和容情在一起?”
“他一个苏氏的旧籍奴隶,就登得上你们容家的大雅之堂?”
“我谷牧城差在哪里?输在哪里?”
面对着如雨线般的剑光,谷牧城对阵两人实在吃力。古御劲宗的功法全然被他遗忘在脑后了,只想着用堕仙楼的诡秘术法谋回胜算。
“不要怪我欺负你。”极度的狠戾,往往在最淡然的词句后显现。
谷牧城竟朝着容错所在的位置,抬手张掌!远远操控了容错的躯身!
容错虽然力竭伤重,但在术法之力的催赶下,可叹惊奇地断铁链、逆周天,成了谷牧城意志御使的一具肉身傀儡。
将军长枪复在手,奈何攻伐的对象非敌是友。
容错乱斗的动作不能亲身控制,可悲苦的远不止如此——将军的意识还在,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去伤害挚友手足。
容情自然悲愤,情绪被刺激到了顶点,开始罔顾一切地朝谷牧城冲杀。没有刻意避开容错的枪锋,倏忽间,她被穿刺伤到了肩胛。
血在滴落,落在砖地上、落在心里头。
苏时倾连忙为容错容情截枪,将他们分开,尽量拉远。容情不愿意被苏时倾袒护,挣脱善意的手,任肩胛上的口子血流。
受的伤何止是身上?
苏时倾和容情可以对敌神仙妖魔,视死如归不带怕。但唯独,都做不到向容错拔剑。
谷牧城乐见他们踌躇之后为难,动作更是嚣张,操控容错的兴致更高,嘴脸可怖又可恶。
长枪还在武动,不知悉主人心中悲怆。
眼看着容错就要再次穿刺向容情,施加致命伤——
苏时倾来不及考虑施展哪一个术法,只好夺步冲上身前去替容情掩拦。几乎就快要了结他性命!
而糟糕的事情奇迹地没有发生。
容错最后还是竭尽了所有的能耐,保全下苏时倾和容情。他将周身气脉逆行运转,抵御谷牧城的有心操纵。挣扎反抗的最终点,强行爆裂经脉,未让奸人得逞。
颤颤巍巍虚弱,容错却顽强地在苏时倾容情面前,撑起了最坚实的保护伞。
“哥哥……”谁在吟语低喃?谁在心生忧怜地呼唤?
可憎这流血总是轻易,那止血从来困难。
长枪不再附强力,铮铮落地哀鸣。
容错的身形环着熹微的日光。
没给挚友亲朋面呈过一场胜战,他却始终是那个不败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