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经脉尽断,容错的肢身已经没办法长久蓄力。他很想坚持得再久一点,但是天不遂他愿,仍是没能够做到。
整个身躯颓乏倒下,是直挺挺的那种倒下。看上去可叫人惊慌。
容情连忙奔上前去,双手环抱接住兄长。
她想帮衬着捂住容错的伤口,可奈何伤口遍布得浑身都是——区区两只手,怎么捂得过来?
察觉到容情的失措,容错微微张口。这兄妹两人彼此真有默契,此时无声无语也知道彼此想要宽慰对方的心思。
轻轻扬起不知痛的笑意,更惹得容情自责无比。
风波未止歇,另一侧的暗涌正伺机而动。
谷牧城不能继续操控筋脉尽断的容错了,阵脚难免被打乱。他似乎仗势上瘾,仍左右在看有没有更适合充当傀儡的虚弱之人。
幸而,命数偏袒正义,谷牧城再没找到堪用的躯壳。
苏时倾没白站着,眼中冒着要人偿命的杀意,再不踌躇,猛攻反击。
剑光来去,匿迹与萧瑟的风中,分不清孰更犀利。
容错容情所在之处,自成与世隔绝的宁静一隅。
此时,容错看着容情的眼神,没了苛责、少了严厉,满满溢出的是温柔和难舍。
容情受不得这样温和的凝视,她更习惯往日里那个总是批驳多多、只偶尔宠溺的哥哥。心头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悲伤,为哥哥伤恸。
容错想抚平这无边际的悲伤,可叹说不出话、抬不动手,只能故作轻盈地笑。
笑?
明明受了那么沉痛的屈辱、捱了那么深重的伤,容错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不见沉痛淡化,容情更替哥哥委屈。
明明容错该是叱咤风云的将士,结果到头来不披荣光顺逝,却为了自己承蒙苦难。
轻盈的笑没起作用,容错心里生慌,于是再想用声音告慰。
容情关切着兄长的动静呢,连忙凑近耳朵去听。容错努力张开口,也依然无声不能言语。
明知不可能,仍在一味地期盼。容情的双手盖上容错胸腹前被割划出失语符咒的伤处,却不能够挽回眼前人的声音。
没到最后怎么甘心放弃呢?
容情直把耳朵贴近。
容错实在是说不了,只能用尽全力地向容情耳畔轻抵额头——和此前很多很多个相伴相助的时刻里,他们彼此倚靠的动作一样。
似乎过去和现在,没有什么不同。
真的没有不同吗?过去容错意气风发、身体康健,现下浑身是伤、威风不再,这是无论容错如何开解,容情都不可能忽视的!
当事人不觉得可惜,身边人终久难受。
这个坎过不去的。
于是悲极再难抑制心绪,容情怀着满腔怨愤,再度握紧无尘剑:“哥哥,你稍歇等等我,等我一会儿就好。我叫那堕仙楼楼主沥干了血,告慰你受的伤。”
容错无力挽留,忧虑地看着容情恨到盲目、恨到执迷,去寻谷牧城复仇。
重回战局,只需起身的一念一瞬。
容情觉得这是专属于她自己的战役,没有过多考虑地就把苏时倾推开到一边,铮铮然亮剑。
谷牧城看到容情这副置生死于度外的架势,“情妹妹”三个字,也终于说不出口了。
既然是仇人,就不该还抱着能善终的侥幸。
容情再起势的第一剑,凝结了悲伤和怒火。除却杀意,她借由七情剑将繁复的情绪传递。这回不任让谷牧城自己乱想了,容情迫使后者与自己共感,感知她所感受的一切
看见容错浑身是伤的心痛,与见到杀手竟然是心上人的戾愤,全然地完整地、似怒海惊涛,真切传递给了谷牧城。
谷牧城的癫狂因这情绪渲染有些许收敛,但他毕竟是加害者、是凶手,即使共感了悲愤,亦不会觉得内疚。
没有负疚的人,行事总不会顾忌太多的,他们想当然地觉得自己无辜、自己对。
谷牧城当即用堕仙楼的诡秘术法强压情绪,其间似乎掺杂了多重变化。在众人来不及琢磨的瞬息之间,找出破绽,消弭了悲剑和怒剑的攻势。
“还早,七情剑只才露出两道剑。”容情擦去嘴角震荡出的血痕,誓不将谷牧城杀死,不罢休。
接下来的两记,又会是蕴涵着什么情的剑意呢?
谷牧城很快得到了答案。
而这时倾泻的两记情剑,都与他有关。
回见当时——
门扉开闭,主殿正中的堕仙楼楼主是谷牧城!谷牧城不念旧义,肆意对着容错加害!
剑鸣哀哀,携来震惊与恐怖。
容情不吝啬告诉谷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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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自己的真实情绪。这些情绪是真的。她敢面对,不敢面对的人是谷牧城。
谷牧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原来他的形象是癫狂的、是可怖的?这与想塑造出举世无双、独步天下模样的初衷,差距实在太大。
在混乱情绪中,谷牧城好像回忆起了点点曾经和容情之间的前缘往事。手边的术法变得停缓下来,难免承挨了数道剑伤。
剑伤带来的接连疼痛,冲淡了难得回忆起来的前情。谷牧城显然是受刺激了,施术的力道更狠,又一次重创了容情。
容情胸口闷疼,但罪该万死的对手没有倒下,她就决计不会放过。
第三次架起无尘剑的时候,容情有了片刻犹豫。因为悲怒剑、惊恐剑都已经施展过了,剩下只余忧思与欢喜。
为谷牧城曾经忧虑相思的,因谷牧城而曾经欢喜的——
没有留存于记忆的必要,它们终将被舍弃。
在舍弃之前,且最后一次利用罢。把在一起过的全部情绪回馈给他。所有的欣然和雀跃,连带着嫌弃和厌恨,统统还给狠心欺骗自己的丧心恶人。
谷牧城陷入恍惚,他看见了不属于他的记忆。
“谷牧城一个人在武林大会的台子上,会不会被围着被针对呀?”
“我这一遭去旦东城,还没提前和谷牧城说过,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追来?”
“谷牧城?他来找我了……”
被汹涌炽烈的感情围裹,饶是再冷血的人都难过温柔关的。忘记了在对敌,谷牧城舍下术法,疑问容情道:“你爱过我?”
可惜触动来得太迟,他胸口已经被刺中无尘剑。
过往再萌动的爱愫,现今都被利刃剃去;
过往再纯真的情丝,已而全被坚锋断除。
致命伤倒让谷牧城不清不楚了。他伸出手想触碰容情,奈何相隔的三尺剑成了再不能靠近的距离长度。
憋了半天,仍没有一句像人样的话。谷牧城竟期期艾艾、混蛋地说:
“我也……爱过你。”
“也”字刚出,容情的剑又没入谷牧城胸口寸余。
生情变无情,有缘终无缘。
容情很干脆,了结兰因的的末字末句让人快意——
她淡淡地嘲骂道:
“你让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