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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第 105 章

作者:找一颗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两个男人都格外出众,对立在一起,早吸引了众人注意。


    此时,已经有人猜出了渠殊同的身份。未能成婚的未婚夫和据传已经离婚的前任丈夫,这般好戏,简直是千载难逢。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在他们几人身上打转。


    渠殊同面容还很是平和,不带一丝戾气,可眼眸中的坚定却明晃晃表明了他绝不后退的态度。


    亦泽盯着他看了良久,忽地露出了个清淡的笑容。他也没尝试挣开渠殊同紧握着他腕骨的手,反而任他钳制着,只是微微侧过脸,对着毓琼露出一个带着无奈与安抚意味的苦笑,低声道:


    “渠先生怕是旅途劳顿,有些失态了。毓琼,不如你劝一劝渠先生,戴公灵堂之上,还是不要失礼为好。”


    “贝勒爷,这话,也正是我想对您说的。”不等毓琼开口,渠殊同已断然开口。他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似乎是怕旁人听到:“家岳灵堂之上,还请贝勒爷不要失礼为好。”


    “家岳”二字落入众人耳中,戴茂勋和戴夫人都未有异色,而且似乎颇为赞同。毓琼倒是神情微僵,不过也并没反驳什么。


    只有亦泽觉得这称呼分外刺耳。他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失礼?渠先生,鄙人倒是想问问,您如今,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


    “戴公仙逝,您——”他很有深意地停顿片刻,才继续道,“这身份尴尬,怕是比我更名不正言不顺吧?”


    这话暗含的意味便多了。


    戴茂勋皱了皱眉,只是觉得亦泽这话说的有些咄咄逼人,过于不客气了些。戴夫人的心思则细腻的多,她本就疑惑女儿赶回,渠殊同怎么没有一起,现在看看女儿的脸色,直觉里面有事。


    渠殊同双眸眯了眯。


    他轻轻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钳制傅云深手腕的右手。


    这个动作本身,就带着一种奇特的、令人屏息的压迫感,紧接着,他慢条斯理地,开始脱自己手上那副深色的皮质手套。


    渠殊同的动作从容不迫,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优雅。他先是用左手,不紧不慢地褪下了右手的手套,露出了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然后,他又用这只手,同样从容地褪下了左手的手套。


    当最后一抹皮料离开他的指尖,他的左手无名指上,赫然显露出一枚指环。


    那戒指样式简洁到了极致,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一圈温润内敛的光泽,在灵堂昏黄的烛光下流转,低调却不容忽视。


    渠殊同并未去看亦泽陡然变色的面容,而是将视线落在了自己左手的戒指上,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然后,他伸出右手,指腹极其珍重、极其缓慢地摩挲着那枚戒指的表面。


    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落在亦泽眼中,却可谓满是挑衅,充满了无声的占有和宣告。


    在亦泽的注视中,渠殊同手臂向后一探,轻易便将毓琼的左手捞入掌心。


    他与她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温柔却不容拒绝地将自己的手指挤入她的指间,然后,十指交扣,两枚款式相似的戒指便亲亲热热挨在了一起,碎光闪烁,让人想忽视都难。


    渠殊同终于将视线重新转向了亦泽。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比之前更低沉了几分,可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亦泽的心上,也敲在所有人的心头:


    “戴公是渠某恩师,更是渠某泰山。戴家的事,只要我渠殊同还喘着气,就轮不到外人插手。”


    “按规矩,主家守灵答谢,外客吊唁完毕,当请至偏厅用茶歇息,不可久留灵前,以免冲撞逝者安宁,乱了阴阳秩序。”渠殊同的目光如有实质,缓缓扫过亦泽那张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的俊脸,最终落在戴府老管家的身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戴家治丧,自有章程。劳您引贝勒爷去偏厅稍作歇息,务必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渠殊同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将亦泽不久前的话又原样还给了他。


    只与亦泽不同的是,他将“冲撞逝者安宁、乱了阴阳秩序”两顶大帽子当头扣下,可谓是不给亦泽丝毫反驳之机,更是将他的身份牢牢定在“外客”二字之上,让他想继续留在这里都不成。


    亦泽双手在袖中紧紧握在一起,骨节泛出骇人的青白色,指尖掐入手心,留下几个深深的印记。


    他微阖双眸,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睁开双眼,看向戴家众人。


    “戴公向来对我照拂有加,我更是早将戴公看做父亲一般,留在这里,不过是悲痛难解,想尽一尽半子的心意罢了,绝没有打扰戴公安眠的意思。”亦泽的声线颤抖着,声音依旧温和,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底气,透着明显的干涩和黯然,“既然渠先生如此说了,我离开便是。”


    亦泽对着戴家众人再次弯腰,深深鞠躬,随后,在众人的注目中,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灵堂外缓步行去。


    迈出门槛之前,他却忽然顿足。


    “也是。倒是我忘了,戴公还是渠先生恩师,不仅传道受业,这次前去江阳时,他还与我说,他拼尽全力也要帮渠先生解难。渠先生留在这里,倒是理所应当,是我思虑不周了。”


    亦泽回头,对着仍与渠殊同双手交握的毓琼,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歉意:“虽不敢与渠先生相比,但对戴公的一片赤心,绝不分亲疏远近。我就在门外。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唤我。”


    亦泽离开了,灵堂上重新恢复了庄重肃穆,前来吊唁之人依次进香,秩序井然,不同的是,陪在毓琼身边的,已换了一人。


    而这一次,站她身边的渠殊同神情自若,对着每一位前来吊唁的宾客大大方方地还礼,名正言顺地致谢:“承蒙各位前来送家岳最后一程,戴府上下,感念于心。若有疏漏,渠某在此,一力承担,万望海涵。”


    他早已放开了她的手,可他的肩却紧靠着她的侧脸,让她在疲惫时,微一侧身,便能倚在他肩头,得到最坚实的支撑。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清晰地、只传入毓琼耳中:“老师看着呢。司霓,别怕,站稳了,我在这里。”


    渠殊同果然一步都没再离开。直到出殡前一晚,戴夫人早已体力不支,戴茂勋明日又要主持发引和安葬,俱被毓琼赶回去稍作休息。


    灵堂中,便只剩下渠殊同陪着她,守这最后一夜。


    灯烛明灭闪烁,层叠白绸飞舞,香油的味道格外刺鼻,毓琼却仿若无知无觉,只跪坐在蒲团之上,机械地朝火盆中丢着一串一串的金纸元宝。


    渠殊同沉默半跪在她身边,不发一言,只在她手中元宝见底之时,及时递上新的一串。


    毓琼神思恍惚,手中动作几乎机械,在火苗忽地窜起时,她的手还悬在火焰上方,也根本没有要赶快收回来的意思。


    渠殊同眼疾手快,立即探身,用自己宽大的手掌包住她的,将她的手掌抢救回来,自己的手背却被火苗撩得又红又肿,没一会儿就起了一串水泡,密密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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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在肌肤,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毓琼也被这变故惊了一跳。她终于回了些神,去旁边拿了药箱过来,将渠殊同的手捧到面前,细细帮他的伤口上药。


    渠殊同疼得额角都冒了些冷汗,却还微笑着安慰她:“没事儿的,不疼。”


    毓琼的动作微一停顿,再开口时,带些叹息:“渠殊同,你其实不必这样的。”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太合适,但是司霓,我曾经对老师承诺过,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你。现在老师虽然不在了,但我的承诺永远有效,不过这一次……”渠殊同看着面前的毓琼,轻声道,“我对你承诺。”


    毓琼睫毛颤了颤。她垂着眼帘,继续帮渠殊同手上的伤口抹药,安静了一会儿,却忽地开口唤他:“渠殊同。”


    渠殊同温声回应:“嗯?”


    “你的理想国,是什么样的?”


    渠殊同没想到毓琼忽然问起这个。短暂的惊诧后,他沉吟着,梳理着自己的思绪:“你若说是什么样的,我其实也并不能太明悉,但我知道,它不是什么样的。”


    “你看,这满城百姓,多少人衣不蔽体,多少人辛苦劳作,却还是食不果腹?列强的船在长江上横行,工厂里的机器贴着洋人的标签。这不该是我们国人的样子。”


    “我只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们身上穿的,是我们自己织的暖和布匹,我们嘴里吃的,是我们自己种的饱腹米粮,江海轨道上跑的,是我们自己制造的轮船、火车。那个世界里,我们可以建起不仰人鼻息的工厂、学堂、医院,让这片土地,真正养得起她的儿女,挺得起她的脊梁。”


    毓琼听着渠殊同低沉平稳的描述,似乎看到他所描述的场景一一实现,是一片与租界全然不同的热闹繁华。


    “真好啊。”她喃喃,“可是,要怎么实现呢?”


    渠殊同看着她,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这条路或许很长,也很难,如逆水行舟。但能亲手垒起一块这样的基石,能让后世子孙少受些我们吃过的苦,少遭些我们遇过的白眼,耗尽心血,日夜奔波,也就值得。”


    毓琼抬眸,看向在晃动的烛火中,渠殊同忽明忽暗的脸。


    他眉眼英俊,可细细看去,他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为他温和的气质中增添了几分坚毅。他的双唇因总是紧抿着,唇角已习惯性地带着两个小小的凹陷,落在此刻的毓琼眼中,却只看到了他的隐忍、克制,和他肩担重责却深敛于心的禹禹前行。


    之前的失望、不忿、甚至由此生出的浅浅的怨恨,忽然就尽数消失了,


    毓琼忽然很是平静。她甚至似乎有些理解了,渠殊同为什么为了获得父亲的扶持,而愿意娶她。


    她又唤:“渠殊同。”


    渠殊同还是温和的回应她:“嗯?”


    “我阿爹已经不在了,他许诺给你的扶持和帮助,也就没有了。”


    渠殊同皱起眉头。他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可还没等他追问,毓琼已抬眸看向他。


    她一双眸子晶亮,映着跃动的火光,带着种奇异的生机勃勃,仿佛能灼烫人心:“我没有什么官职,不能像父亲那样,为渠氏提供政治庇护或是资源扶持。但是渠殊同,我可以与你一起走这条很长、又很艰难的路,完成你的理想……”


    她将视线缓缓转向棺椁,丧帐、挽联和香烛簇拥之中,照片上的戴望鸿正微笑注视着他们。


    毓琼唇边也露了个笑容出来,轻声道:“和阿爹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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