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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第 102 章

作者:找一颗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毓琼呆呆坐在软包沙发上,双手紧捏沙发扶手,只觉得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对面的男人面色暗淡,带着明显的憔悴和歉愧,双唇一张一合,明明是在说话,她却一个字也听不到了。


    直到手上一痛,男人俯身过来,大掌用力握住她的手腕,担心地看着她:“毓琼,你还好吗?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我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已经被毓琼打断了。


    “我要回京师。”


    男人怔了怔:“什么?”


    “我说,我要回京师。”毓琼本就圆滚的杏眼瞪得极大,瞳仁里面却空荡荡的,像是一具没了灵魂的躯壳。


    她又强调:“现在。马上就走。”


    “好。”男人的反应极快。他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一句要她上楼收拾东西的客套话都没有,立刻起身,“我的汽车就在外面,专列也已经联系好了,今天晚上9点从上海出发,直达天津。”


    毓琼点头。她站起身,去拿外衣的空档,年轻男人已将随从唤了进来,语速很快,却很有逻辑,将前往和抵达京师的每个细节一件一件都安排地妥妥当当。


    等毓琼胡乱套上外套,他已经走到门口,帮她推开了那扇高大的深栗色木门。


    “走吧。”他低头看着眼眶和鼻尖都红彤彤的毓琼,眼中满是压抑不住的心疼,“我们回京师。我陪你。”


    几个小时后,章华公司的大门再次被叩响。芈长天开了门,看到门外的男人,很是惊讶。


    “渠先生?”她问,“您来这里……”


    “毓琼呢?”渠殊同没等她说完,就准备往里闯,“我有事要找她……”


    “可她已经离开了……”


    芈长天一句话,即刻制止了渠殊同的动作。


    他站在几个小时之前送她船舵挂坠的门厅,回头,一双乌沉沉的眼睛中竟带了几分血色。


    芈长天从没见过以温文尔雅、待人和煦而闻名的渠殊同露出这般神情。她一时竟有些被他罕见的厉色吓到,有些结结巴巴地道:


    “毓琼她已经离开了。大概两个小时之前,我们收到消息,她的父亲在回京的路上出了意外,遗体已找到送回了京师,戴府准备要筹办丧事了。一听闻消息,她就离开了这里,估计现在,也已经离开江阳了。”


    两个小时前。


    渠殊同腿上的伤口仿佛更痛了几分,似乎又有血涌出,热乎乎的,顺着他的腿骨,蜿蜒流下。


    他的面上,却现出丝冷笑来。


    两个小时前。他的汽车在山路上刹车失灵、险些翻下山崖的时候,有人来到这里,告诉了她这个消息,抢先带走了她。


    “来的人,是谁?”渠殊同的嗓音沙哑,一双眼眸直直盯着芈长天,又重复一次,“来这里将她带走的人,是谁?”


    “一个年轻男人,穿着旧式长袍,剪了短发,长相很英俊……”芈长天努力回忆着,“我只是在他们离开时见了他一面,并不认识他,但听他身边的人对话,好像称呼他贝勒爷……”


    听到这个答案,渠殊同没有一点儿惊讶,却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之感。


    他低低道:“贝勒爷……亦泽。”


    毓琼一行人终于抵达上海火车站时,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从江阳到上海,最方便舒适的本是船运,尤其是外资公司的航运快船,但需等待定时发船。毓琼等不了,坐着逼仄的汽车在凹凸不平的山路土路上摇晃许久,又没吃什么东西,一下车,便冲到路边,弯着腰吐得昏天黑地。


    一直吐到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才堪堪止住难受,一只手撑着一根树干,闭着双眸剧烈喘息。


    一块儿柔软的帕巾搭上她的脸颊,还带着浅淡的清冽香气,温柔又细致地帮她拭去脸上的一片狼藉。


    “好些了吗?”亦泽的声音带着怜惜,又很是内疚地自责道,“都是我没用,一个前朝破落宗室,手中没有一点儿权势,连帮你找一条快船都做不到……”


    毓琼一时说不出话,只摆摆手,缓了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与你无关,你能千里迢迢再亲来江阳,告诉我阿爹的消息,我已经很感激了。更何况,你也不经营船务,更是与那些外资的船务公司说不上话……”


    毓琼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噤声。


    她又闭目舒缓了一会儿,从亦泽手中接过帕子,自己拭去了脸上残留的泪痕,重新挺直背脊:“只要能尽快回到京师,这都不算什么。专列可以按时发车吗?”


    “可以。”亦泽两只手臂揽着毓琼的肩膀,撑起她软绵绵的身体,马上回答,“政府的交通司,我还是有关系在的。我们的专列有最高通行权,一天半就可到达天津,再转乘京奉铁路,最迟星期五,我们一定可以回到京师,回家去。”


    毓琼点头。星期五,不到三天,她知道这已是极限。


    她靠在亦泽的肩膀上,声音很轻,却很是真心:“谢谢你,费扬阿。”


    晚上九点,专列准时出发,车头喷着黑色浓烟,“隆隆”驶出上海北站,一路朝北方而去。


    毓琼实在不敢相信,与她分别时还精神矍铄,说要赶回京处理公务,说在家里永远留着她的闺房的父亲,那个有着天下最温柔包容的怀抱的阿爹,怎么可能突然就意外离去。


    她心急如焚,简直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回京师,可谁知,在又一个黑夜降临之时,一直疾驰的专列竟突然降低了速度。


    伴着刺耳的车轮与轨道摩擦的声音,专列越行越慢,最终,缓缓停在了铁轨上。


    这里并不是站台,前后都是一片漆黑,周围也没有一点灯光,显然并不是计划中容留列车暂停的地方。


    亦泽眉心紧皱。他一边安抚着从座位上惊地站起的毓琼,一边探头朝外张望片刻,正喊人过来询问出了什么事,外面猛地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是有不少人起了冲突,吵吵嚷嚷、人声鼎沸,朝着他们所在的这节车厢靠近。


    亦泽的护卫顿时团团围了上来,十几管长枪枪口齐刷刷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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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毓琼和亦泽围在中间。


    亦泽也上前一步,又将毓琼护在自己身体和酒柜形成的夹角中,用高大的身躯将她遮挡地密密实实。


    众人正严阵以待,忽地,伴着四面传来的尖锐的箭啸,连头顶上方的车皮处都传来了清晰脚步声,似乎正有人在车顶上跑动追逐,震得停下的列车都在左右剧烈摇晃着,引得一半的枪口即刻转而冲上,子弹上膛,“噼啪”一阵响。


    气氛更加紧张了几分。


    车厢里挤满了人,却没人说话,就连呼吸声都似乎停止了。


    就在众人提防着有恶徒从门口或车顶破车而入时,说时迟,那时快,伴着一声巨响,在众人谁都没有想到的后方,车窗玻璃猛地爆裂。


    飞溅的玻璃碎片中,一个人影从窗外翻了进来,赶在亦泽的手下调转枪口开枪之前,率先将双手举过头顶,摆出一副放弃抵抗的姿态,大声道:“是我,渠殊同。”


    亦泽的双手猛地捏紧。他很是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到那个露在衣服之外的脸颊、双手和脖颈俱都带着血痕的男人,辨认出他熟悉的五官,不是渠殊同又是谁?


    “渠——殊——同——”


    他喃喃自语,念着这个犹如神兵一样从天而降的男人的名字。


    渠殊同根本顾不上理他。一翻入车厢,他的视线立刻便落在了那道娇小身影之上。


    眼下,被立时打成筛子的危机解除,渠殊同立刻迈开长腿,越过僵硬的亦泽,大步朝着毓琼而去。


    毓琼也沉浸在他以如此方式突然出现的震惊之中,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肩上一热,紧接着,她已被拥入一个炙热的怀抱。


    “不要害怕。”他将她的脑袋用力按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凉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轻吻她的发顶,柔声许诺,“照顾好自己,等我。


    他带着紧急召集的手下,调度渠氏旗下的船只,昨日早上从江阳出发,直奔上海,又在黄浦江上转头,沿着火车轨道追逐将近五个小时,可实在是无法追上一路疾驰的专列。


    他当机立断,放弃追上火车的计划,转而从祐河支流逆流而上,抄水路近路,直接赶到了专列前头,趁着专列过桥的时候,命船队大小船只全部拉起船帆,借着高阔的帆纬可以侵入轨道的优势,冒着火车没能及时减速而将整条船只都卷入撕裂的风险,生生逼停专列。


    二十多个小时,不眠不休,拼尽全力,所为的,不过是这一句话。


    “不要害怕。照顾好自己,等我。”


    火车的汽笛重新响起,车头再次喷出黑烟,在铁轨上有规律的轻轻震颤。


    想见的人已见到,该说的话已说毕,专列已准备好重新出发,奔赴遥远的终点。


    渠殊同放开了毓琼渐渐回温的身体。他用力握了握她单薄的肩,在她额头落下最后一个吻,瞥了沉默立在旁边的亦泽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车厢。


    三日后,星期五,毓琼风尘仆仆,站在了京师戴府睽违已久的石阶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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