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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第 101 章

作者:找一颗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暗夜中,一个身影正弓着腰,在地上摸索着什么。


    骤然听闻她的喊声,那人抬头,看到推开窗户半探出身子的毓琼,脸上笑容顿时更深。


    他缓缓直起身子,眯起眼睛,左手圈成环状,在瞳仁和毓琼所在的窗户之间前后摆弄,仿佛在对着焦距,然后,忽地右手一扬,毓琼只觉什么东西朝着她迅捷扑来。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颊侧的木质窗棂又发出“笃”的一声轻响,伴着几声硬物蹦跳的“哒哒”声,毓琼垂眸,在窗台上摆着的花盆旁,看到了一颗小小的石子儿,兀自还在打着旋儿。


    这颗小石子儿旁边,还杂七杂八躺了不少它的兄弟姐妹们,显然是不久前被如此这般地丢上来的。


    毓琼面无表情看看那些碎石块儿,又抬眼,看看楼下那个对着她笑的男人。


    他正伸长了胳膊,对她挥手:“晚上好啊!”


    大多数时候,渠殊同是温和的、淡然的,在某些只有两人所知的私密时刻,他也是炙热的、强硬的。


    她见过他对待岛津辉苍的样子,出手狠绝、毫不退让,可此刻,这个深夜孤身在她窗下,朝着她的窗户丢石子儿的渠殊同,因着成功将她吵得打开了窗户,他笑得眼角泛起了细细的纹路,眉目中竟然还带着些狡黠。


    那般调皮开怀和幼稚得意的神情,竟与邻居家那个恶作剧得逞的七岁的男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见毓琼只是望着自己不说话,渠殊同再次对她挥手,努力放轻声音,只让夜风将他的低语送入她的耳中:“我有话想说。可以进去吗?”


    毓琼挑眉。


    这男人是不是忘了,他们已经离婚了?


    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不太合适吧?


    毓琼也对他摆手,不过是手背朝外,随意挥甩几下,像是在路边驱赶凑过来的流浪小狗一般,示意他走。


    渠殊同歪了歪头。他似乎没读懂毓琼的肢体语言,在毓琼摆手之后,更加热情地朝她挥手,声音还更大了一些,生怕她听不清楚似的:“我说,我有事儿,得进去找你!能帮我开门吗?”


    毓琼一点儿都没被渠殊同的热情感染,反而很是敷衍地压低声音,再次冲着他摆手:“今天太晚了,改天吧。”


    说罢,就想关窗。


    可谁知,她的手刚拽住把手将窗户拉回一点儿,渠殊同便已敏锐看出了她的动作意图。


    他也没再说什么,只弯下身子,恢复成毓琼打开窗户时看到他的那般姿态,继续在地上摸索着什么。


    摸索什么,还能摸索什么,小石子儿的另一个倒霉朋友呗。


    毓琼气结。她干脆停下了关窗的动作,双臂抱胸,冷眼看着渠殊同一个人在外面忙忙碌碌。


    渠殊同很快便选好了一块儿新的石子儿,形状圆润,重量趁手,一定能准确丢到目标玻璃上,再次敲开那扇窗。


    他直起腰,回身,正要抡圆了胳膊发力,忽地发现毓琼还站在窗边,并没有合上窗户。


    短暂的惊讶之后,渠殊同抿着唇笑了。


    他便捏紧了石子儿没有出手,只继续对她挥手。


    毓琼执着立着手背,摆了又摆。


    两人就像杠上了一般,一人站在窗边,一人立在窗下,没有一人说话,却你挥手,我摆手,你来我往,配合倒很是默契。


    两位当事人都很是严肃,可落在旁人眼里,这情景,未免就有些好笑了。


    毓琼和渠殊同正相对挥手,忽地,旁边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女子声音,突然在毓琼耳边响起,倒是惊得她一个哆嗦:


    “我说二位,深更半夜的这么挥手传情,你们也怪累的,别人看到也怪吓人的,干脆见上一面不就得了?这是干吗,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呢?”


    竟是刚刚还喝得东倒西歪的芈长天。她从毓琼旁边的窗户里探出脑袋,左边扭头看看傻呆在原地的毓琼,又右边扭头看看对她微笑颔首的渠殊同,这么左右左右转了半天脖子,“扑哧”笑出了声。


    “我待在上海太久了,怎么,这莫不是江阳最近风靡的密会新法?”芈长天干脆将窗户大开,整个人斜靠在窗台上,一副不准备回去睡觉,要在这里看好戏的表情,“我看看这是怎么个事儿?”


    在好友这般带着戏谑和调笑的眼神中,毓琼只觉自己脸颊火辣辣的,明明很是坦荡,却不知为何,突然有种偷情约会被人逮了个正着的尴尬局促之感,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


    可外面还有一个渠殊同。他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竟还与芈长天搭上了话:“芈小姐。许久不见,风采更盛啊。”


    “不敢不敢,当着毓琼的面,你可不要挑拨我们的关系啊。”


    “不敢不敢,你是更盛,她一直是第一。”


    “渠先生的膝盖,在一条石榴裙下弯下去,想来这辈子也直不起来了。罢了罢了,我也不奢望什么,只盼渠氏下次若有什么□□会,还请渠先生多多提携。”


    “那是一定。也请芈小姐经常回来,陪她说说话、逛逛街、吃点好吃的,广告什么的,都好说。”


    两人这般你来我往,聊得越来越投机,毓琼紧张地环顾左右,生怕将周围邻居半夜惊醒。想也知道,都不用等到明日中午,渠先生与渠太太的传闻,必将在渠先生本就煊煊洋洋的名声之上,再浇一桶热油。


    最后,她终于忍无可忍,连窗户都顾不上关,踩着拖鞋直冲楼下,一把拉开大门,在门口风铃“叮铃叮铃”的碰撞声中,将渠殊同一把扯进了房门里。


    周围极其安静,只有隔着门板传来的隐约的风铃清音,和他们两人的轻轻的呼吸。


    玄关地方狭小,又没有开灯,两人紧紧靠在一起,毓琼的手还握着渠殊同的手臂,抬眼望去,却只能在月光之下,看到渠殊同侧脸的隐约轮廓,和他黑暗中也明亮的灼灼目光。


    毓琼像被烫到了一般,顿时撒开了手,后退几步:“你……你有什么事?”


    渠殊同似乎轻笑了一声。他没再紧逼她,右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摸索一会儿,捧了一只亮晶晶的小东西,递到毓琼面前。


    毓琼垂眸看去。


    是一只舵盘。


    准确来说,是一只镂成舵盘形状的亮晶晶的坠子。


    “这是什么?”毓琼指尖从他掌心捻起那链子,迎着窗外透入的月光细细看去。


    这枚船舵挂坠约两寸宽,整体呈通透的琥珀色,十二道辐条边缘仍带些锋利,还有隐约可见的未散尽的金箔气泡封在棱角处,闪着灿灿光芒。


    可是……


    毓琼满腹狐疑,左右翻转着端详:“这怎么看着,像是玻璃的?”


    渠殊同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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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玻璃。”


    毓琼有片刻无言。


    她现在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现实了。离婚之前,渠殊同送来的,都是金银玛瑙、珍珠翡翠,现在离婚了,他送过来的东西,立刻就变成玻璃了。


    “这是那日渠氏远洋一号下水仪式上,掷瓶礼的碎片。”渠殊同紧接着解释,“那支摔碎在船舵上的玛歌酒瓶。我保留了一块儿碎片,在镂雕师傅指点下,亲手磨的。”


    他的声音低沉,只简单几个字,顿时就让毓琼只觉手中这枚吊坠沉甸甸的,似有千万重量。


    在这个时候,航海是属于勇敢者的游戏。海难发生时,船员们会在纸条上写下求助信息或“遗言”,封入空酒瓶中,抛向大海,任其漂流,希望能被其他船只或岸上的人发现,这便是海上的求救漂流瓶。


    而为祈求平安,祝愿海上不再有那样的漂流瓶,自三十几年前,英吉利女王在主持战舰建成下水时砸碎了一瓶香槟以示庆祝开始,欧罗巴洲逐渐出现了在新船下水时砸碎酒瓶的风俗。


    人们相信,弥散在船头的酒香可以驱邪消灾,而得到了万千祝福和祈愿后的船只,可以永不沉没,平安归航。


    “所以,我想把它送给你,希望它可以护佑你永远平安。”渠殊同说完了,耸耸肩,对她一笑,语气轻松,“我今夜来,只是这件事。现在我该走了。早点休息。”


    他当真潇洒,说完了事,转身便大步离开,还不忘帮她轻轻关上门,只留下毓琼一人立在黑暗中,将那个边缘还带些酒瓶弧度的船舵挂坠握在手心,感受着它的每一支辐条在她掌心印下的轮廓。


    玻璃材质本身易碎,经渠殊同手工雕刻后,却成为坚固的船舵。


    渠殊同这个男人,若是当真想对一个人好,真的是……


    让人毫无反抗之力,就算明知前方荆棘丛生,也控制不住地甘心沉溺。


    毓琼微微闭目,喃喃出声:“永远平安……”


    渠殊同是全然真心的。在这般世道,“平安”二字,最是珍贵,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平安”二字,竟是如此脆弱,如此难求。


    在他回到祐山洋房不过几个小时,第二日凌晨,便被渠扬匆匆喊醒。骤然听闻消息,他甚至都来不及套上晨衣,大步走下楼梯,撕开刚刚收到的电报。


    电报很短,传来的消息也很简单,渠殊同却看了很久,很久。


    “渠先生,这个消息,要告诉太太吗?”早一步知道消息的渠扬担心地看着渠殊同煞白的脸色,和他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提议,“我觉得,现在情况不明,我们还是不要让太太担心,先摸清楚情况,有了确切消息,再告诉太太也不迟……”


    渠殊同死死捏着那张薄薄的电报,指尖因着过于用力而泛着青白。他眉心紧皱,一言不发,在渠扬的注视下,忽地转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只在路过门口衣架时,随手取了昨夜那件大衣,搭在臂弯。


    “去开车,”渠殊同沉声吩咐,语气不容置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亲自去告诉她。”


    这一个雾蒙蒙、冷飕飕的凌晨,渠殊同的黑色汽车在下山的路上疾驰。


    而章华公司的大门,再次被叩响了。


    “毓琼,”年轻男人面色苍白,眉目间满是萧瑟寒霜,“有一件事,我想,我必须得亲口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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