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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隙中驹

作者:是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桥一打开房门,一个陌生的身影就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高大的黑发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望着江桥。江桥一愣,觉得这面孔陌生又熟悉。


    “你……”江桥呆呆道。


    “你是?”江桥问。


    “我是许如画。”容禅说。


    江桥愣住了,呆滞不动地看着面前的容禅。她,或者他,是“许如画”?


    那“许小姐”,一直是“许公子”?


    他认识了那么多年,一直陪着他一起长大,一路摸虾抓鱼,上山下河,会护着他,会帮助他,也会欺负他,会督促他的人,是“许公子”?


    好像不合理,又好像很合理。毕竟许小姐,不对,许公子曾那样试探过他。他早该明白的。只是他心中迟迟不愿承认。


    江桥陷入了沉默。


    看着沉默的江桥。容禅心里也起了一片忿恨之心。他从未对自己的容貌有过什么不自信。但是,突然从女子转化为男子,能不能让秋石接受,他却突然失了信心。他又暗暗腹诽起了那冷画屏,在他记忆里,冷画屏可没敢在秋石面前着过男装,虽然到后面他感觉秋石已经心知肚明了,只是面上没戳破,他帮了冷画屏这么一道,不知道秋石,或者江桥这个傻小子能不能回过神来啊!


    容禅继续在心里嘀咕,江桥,你可别给我犯傻!


    容禅沉沉的眼睛盯着江桥,江桥沉默的时间越长他越觉得恼怒。他甚至觉得,甭管你江桥接不接受,反正你迟早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在容禅即将忍不住之时,江桥淡淡地叫了声:


    “许公子”


    便低下了头。


    这是几个意思?


    容禅觉得心里的戾气难以抑制。不知为什么,他和江桥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心境平和,只要江桥露出一些要离开他的心思,他就比平时暴戾十倍,更难以控制。


    “秋石。”容禅叫江桥在幻境中的名字,“我是男人。”


    “我……”江桥嗫嚅了一声,眸光闪烁,又继续垂下头,不说话。


    容禅穿着一身素雅之极的冰蓝丝衣,外罩白色丝袍,蓝绸之上用银丝勾勒了许多竹叶细枝,暗光闪烁,行坐之处,如风动竹林。他一头浓密黑发垂至腰间,并无多余装饰,只插着一支玉簪。尽管衣饰淡雅中和了他容貌的艳丽,但他确确实实是个男人,而且是个非常俊美的男人,无人会怀疑这一点。


    “你不能接受吗?还是,你嫌我丑。”容禅面色阴沉,心中翻涌的阴霾如云海一般。


    “不是……您……非常英俊。”江桥说。


    平心而论,无论是女装的容禅,或者男装的容禅,容貌都非常俊美,男装甚至更胜几分。既有这容貌身段在此,又有十位大内宫女的巧手装饰,营造出一种非刻意的自然风味,即使是一个普通男子,也会变成一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更何况本来就好看得令人侧目的容禅。


    走在大街上,恐会惹得那些少男少女,不住地抛洒鲜花水果……


    “那你是……”算了,容禅也不想多问,心中埋下阴影,他说:“我因家中缘故,不得不自小扮成女子。所以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其实是个男人。”


    江桥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容禅,眼前这个风流俊美的男人,渐渐和印象中聪明貌美的许小姐重合在一起。他早该想到的,只是他从未认真去思考过,或是不愿意接受现实。小姐长得比一般女子英气,身量也高,性格又霸道,甚至有时候言谈举止都像男子。他只是默默地沉溺在旧日幻影里。


    但无论是许小姐,还是许公子,那双含着寒星的眸子一看他时,都能让他心中一动。


    容禅不管江桥,或者说秋石,能不能接受了。就算他需要多一点时间去适应,他也不愿给这个时间了。江桥就是他的!无论他能否接受自己。他执着江桥的衣袖,把他拉到一副垂挂着的人物画像前。这幅人物画像正是冷氏王朝开国高祖皇帝的画像,是冷如画的祖祖祖……爷爷。容禅抓着江桥的手腕说:


    “既然你通过了比试,你又接了我的……绣球,我们就应该成亲。”


    他示意江桥和他一起,跪坐在这高祖画像之前。冷如画既无父母长辈在身侧,跪在高祖皇帝之前成亲,也算是禀告了先祖。只要江桥点头,他就会成为冷氏皇后……


    嫁衣和凤冠已经准备好,只要江桥愿意,后面的……容禅心中紧张又有些忐忑。


    江桥甩开了容禅的手。


    容禅一惊,脸随即黑了下来。


    江桥说:“不行。”


    “什么不行?”


    “我不能和您成亲。”


    “你说什么?”如果容禅现在有镜子,他大概可以看到自己的面容扭曲丑陋。


    “你嫌我是个男人?”容禅说这句话时,觉得心都在冷,不知道是不是冷画屏的残魂,传递给他的感受。


    “不是!”江桥矢口否认,又转过身去,双手成拳,紧紧抓着。


    “那为什么?”容禅拽着江桥的肩膀。


    容禅拽着江桥,强迫他看着自己。江桥的眼里光芒闪烁。容禅说:“你再说一遍,你愿不愿和我成亲?”


    “我不愿意。”江桥说。


    容禅觉得一把锤子砸到自己的心上,好像他精心准备,为了以真面目面对江桥而设想过他的种种反应,像个笑话。他从未想过,是最真实冰冷的一种反应。


    “就因为我是个男人,不是女人?”容禅心中泛着一股刀锋般的阴寒,江桥太单纯,他大概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做,也可以把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让他成为自己的“妻子”。


    “不是。无论您是谁……我都不会和您成亲的。”江桥开口之时,觉得喉咙沙哑。“我不能。”


    “那我做这么多为了什么?准备了三场比试,好不容易都过了,你现在跟我说你不愿意娶我。”容禅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和那些被丈夫抛弃的怨妇一模一样。“这是为了什么?”


    “小姐……”江桥习惯地开口,然后又改口道:“如画,你不想被许员外安排着成亲,所托非人,我会帮你,但是……我不能。”


    “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山野小民,帮不上你什么忙,我不想,耽误你的前程。”


    即使许如画并未说明。秋石也可以猜出,许家并非平凡人家。普通富户,没有他们家那些学识高深的大儒和武艺高强的侍卫,也不会危险到,需要一个大家公子从小装扮成女人来避祸。必须是,有不得不这样做的性命之忧。


    他们都已经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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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画小姐该像鹰一样高飞了,他怎么能,为一己之私,阻拦他?成为他的绊脚石?


    只要他冷静下来,就会知道,他们并非良配。


    他愿意为许小姐奉献自己,即使一辈子不成亲,孤独一世也没什么。但他不能拦了如画的路,让他去不到自己要到达的高度。


    他会放手和离开,即使这让如画感到难过。


    这些心中的思绪,秋石并不会和许如画说。


    那颗绣球刚还握在手中,仿佛火球一样灼热,现在,却好像已经开始褪色。


    秋石担心自己再呆下去会忍不住心软,他把绣球小心地放在桌上,看了一眼又一眼,终于还是狠心地扭头走了。许如画用力执着秋石的手,却被秋石狠狠甩开。


    许如画生气了,他吼道:“你走出这扇门就别再回来!”


    谁知秋石头也不回,径直跨出房门。任凭许如画生气地喊叫:“你!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你难道觉得我是那样嫌贫爱富的人!你你你……回来!”


    许如画想追出去,却被侍女死死拦住了:“殿下!不能出去啊!殿下!您现在的模样,恐让别人看见……您不能出去!”


    枉费他们为殿下精心装扮了一番,让殿下第一次以真容面见自己的心上人。谁知道太子殿下情路不顺,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就惨遭拒绝!容禅咬碎银牙,他怎么不知道,秋石不声不响,却是有自己主意的性子。他原以为水到渠成,谁知煮熟的鸭子会飞!


    前世秋石,是因为这个原因,与冷如画分道扬镳吗?


    江桥从后门离开了许宅,默默走小路回到了秋家的小瓦房里。许宅仍在张灯结彩,处处灯火通明,洋溢着一股千金小姐觅得佳婿的喜悦。明后几日,按照许员外的承诺,还要给云来镇的乡亲提供流水席,并派发红包,共贺良缘。但这未来的女婿,冷氏王朝的皇后,已经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由破砖碎瓦撘成的家中。


    秋家并无恒产,常在许家帮工,自秋石父亲那辈起已是如此。江桥一进院内,就听到秋父的咳嗽声:“秋石啊,是你回来了吗?”


    江桥连忙倒了一碗水,端到秋父的窗边,说:“爹,您喝水。”并服侍生病的秋父喝水。


    “咳咳……”秋父长舒了一口气,问道:“秋石啊,你今天去哪儿了?”


    “爹,我上许家干活去了。”


    “哦,你可要小心,听管家的话,莫打碎了东西。咱们赔不起。”


    “我晓得的。”


    “今天我听得外面好热闹……一直有鞭炮声,咳咳……是有什么事啊?”秋家地势阴湿,秋父一直盖着一张薄衾,许多天了病不见好。


    “爹,是许家在为小姐招亲。”


    “哦,是这样的喜事啊!招到了吗?”


    “招到了。”一滴泪水砸到了秋父的瓷碗里,但秋父老眼昏花,并不能看清。


    “一定是人中龙凤吧……许老爷,许小姐都是有福分的人,你可向他们道贺了?”


    “道贺了。”秋石的声音已经哽咽。


    “那就好,咱清清白白做人,不能失了本分……”秋父摸了摸秋石的头。


    “是。”越来越多的泪水自秋石眼眶中滑出,他用衣袖拭去了泪水,并未发出任何其他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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