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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作者:云行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接下来几日仍是冒着风雪赶路,徐妙宜已经摸透了他们的行程安排,一路往北,只有傍晚才会停下歇脚。


    靠着孙大夫送的炊饼和水,她硬生生扛过身子不适,吃了吐,吐了又吃。


    反正卫栩是不可能顾忌她的,总归有口气,还活着就成。


    不过新长出的冻疮有点严重,红肿瘙痒难耐,孙大夫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没有防冻活血脂膏,告诉她先忍一忍,千万别抓破。


    徐妙宜很听孙大夫的话,但痒起来实在忍不住,也会偷偷挠一挠。


    被郭恒瞧见,他不免吃惊:“顾娘子的手,怎么冻伤得这么厉害?”


    她原本生了一双很美的柔荑,白皙纤长柔嫩,可现在指节处、手背上结着数个红肿发亮的冻疮,的确有点儿难看。


    徐妙宜忙将手背到身后,“不碍事,等哪天到了集市,我去买点脂膏涂涂就好了。”


    “这哪成,长冻疮得多难受啊。”


    郭恒是个热心肠,叫来几个小郎君凑出半壶酒,让她先用烧酒揉搓活活血,先缓解下症状。


    徐妙宜甚是感激,她这一路上其实已经受到不少照顾,能做的无非是帮他们做点吃食。


    托傅嬷嬷的福,她在家时学过一些厨艺,难得寻到施展机会,郭恒几人很赏脸,对她烤的兔肉赞不绝口。


    除了卫栩,他一向是不太爱与她说话的。


    自那晚在义庄撞见他怪疾复发,徐妙宜便有意躲着他,怕他哪天想起又来寻自己的麻烦。


    而卫栩,除了每日带上她赶路,平素生人勿近。


    只是这夜在宿在山洞,徐妙宜虽找了处避风的位置,但还是冻醒了,心口更是闷得发慌。


    十指又痒又肿,她倒了点烧酒擦拭,爬起来想看看篝火灭了没有,发觉洞口坐着个人。


    是卫栩在守夜。


    月华皎皎,男人岳峙渊渟的身影被拉长,如一头沉寂蛰伏的兽,笼罩住了她。


    徐妙宜默默躺了回去,不敢出声。


    卫栩问:“哪来的酒?”


    他既已开口,徐妙宜也不好装哑巴,又爬起来轻声解释,“郭大哥和九郎他们给的,我手上长了冻疮,郭大哥说擦点酒管用。”


    北境天寒地冻,在外行走,生冻疮很常见,只是,她又是何时长的?


    见他又微微蹙起眉头,徐妙宜主动说:“是离开益水郡第二天夜里长的,我以前没有长过,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还是孙叔教了法子。”


    卫栩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枯枝,“过来。”


    他发话,徐妙宜不敢不从,拢紧氅衣走过去。


    卫栩指了指身侧空地,“睡这里。”


    她一坐下,热意拂面而来,心口闷堵症状渐渐减退,呼吸平缓许多,果然还是冻着了。


    卫栩神色冷淡,目光落在洞外那片雪原。


    徐妙宜顺着他的视线,没看出个究竟来,见他也没有再搭话的意思,便背对着他躺下,实在忍不住又轻轻抓挠了几下。


    卫栩道:“别挠,破了留疤。”


    真奇怪,难道他在看她吗?


    “多谢郎君提醒。”徐妙宜悻悻收回手,又小声问他,“等路过集市,郎君能否帮忙买点脂膏?”


    她可不想委屈自己,现下能依靠的,只有眼前这个冷漠寡言、不好相与的男人。


    就算他不肯买也没事,反正她为自己争取过了,大不了再麻烦孙叔或者郭大哥。


    出乎她的意料,卫栩应下:“可以。”


    顿了顿,又道,“记账,以后再还。”


    徐妙宜愣了神。


    都要把她当药引了,居然还在乎这点银钱。


    真是个吝啬胡商,小气鬼,她恨恨地在心里把他暗骂一通,嘴上却再次柔顺道谢:“多谢郎君,我一定记得您的恩情。”


    谢他?卫栩唇边挑起弧度,这会儿,她不知怎么编排自己呢。


    他没有再接话,有一搭没一搭往火堆里添柴。


    篝火越烧越旺,徐妙宜慢慢安定心神,沉入梦乡。


    这厢,卫栩坐在洞口静观风雪,却是思绪万千。


    京中那位恐怕撑不了多久,必须快马加鞭抵达定州,早日与五皇子接头商议接下来的事,最迟不能超过冬月初十。


    还得去趟万春谷,他很久没见过胞弟,再者,隐月之毒,确实不能再拖了。


    正值多事之秋,偏偏北狄又有异动,大约是想趁大周朝局动荡再次南下掳掠。


    ……


    等他回头望过去,徐妙宜已经睡着了。


    许是畏寒,女郎瑟缩成小小一团,只露出一张如羊脂玉般温润莹亮的面庞。


    这样弱柳扶风、娇生惯养的小娘子,竟也忍住了长冻疮的不适,愣是一声不吭。


    犹记得他十二岁时,背着阿珩一路走到凉州,双足长满冻疮,反反复复磨破皮不见好,踩在齐膝深的大雪里,一步一个血脚印。


    那滋味,的确不太好受。


    许是火光太盛,卫栩意外觉得有些燥热,顺手解下氅衣,忽又想起那天夜里徐妙宜为给他取药。


    仓皇无措,却又真心实意为他担忧。


    哪怕在她眼里,他冷漠古怪,阴晴不定,她还是愿意帮他。


    迟疑一瞬,卫栩轻嗤,将氅衣盖在了小女郎身上。


    反正他也用不着这些御寒之物。


    **


    徐妙宜意外睡了个好觉,觉得昨夜甚是暖和,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蘅芜苑时的日子。


    好似傅嬷嬷又来到了她身边,贴心地给她加被子,生怕她吹风受寒。


    只是一睁眼,梦便被呼啸北风吹醒了。


    想到乳母,徐妙宜又忍不住惆怅,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回到青州,是否一切安好。


    洛京一别,只怕今后再难相见。


    郭恒走过来,“顾娘子,我们马上要出发了。”


    徐妙宜点头,匆忙咬了几口炊饼填饱肚子。


    刚动身不到两个时辰,意外遇见一座有集市的镇子,卫栩命众人停顿修整,午后再赶路。


    镇上仅一家客栈,条件甚是简陋,郭恒盘下两间客房,又定了桌饭菜。


    时隔数日,再次喝到热气腾腾的羹汤,徐妙宜感动得快要落泪。


    一行人正安静用饭,蓦地,四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进来,一进门便扯着嗓子喊,“掌柜的,切两斤卤牛肉,来六碗羊肉汤。”


    堂屋里总共摆得下两张桌子,一张郭恒定了,另一张被他们占用。


    等着上菜的间隙,男人们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天来,“听说圣人卧床养病大半年了,现在连朝也不上,交给太子监国,只怕不到年底就有国丧。”


    另一人道:“妄议天子,牛老三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牛老三拍桌:“老子孤家寡人怕什么怕,现在这世道,跑趟镖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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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几个铜子儿,真逼急了,老子也去尝尝当红巾军的滋味。”


    “就你?还当红巾军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有人接过话头,“我倒是听说了别的,英国公府那位老太君好端端地一命呜呼,出殡被抬出来时浑身溃烂流脓水,肌肤一碰全掉了,连块好肉都没留下。听我老乡说,是年轻时造的孽太多,全报应到身上了。”


    牛老三骂:“呸呸呸,正吃饭呢,讲这些死人的恶心事做什么。”


    那人却笑:“还有件更恶心的,益水郡那边,前两天在一座荒废山神庙发现好些尸首,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众人惊诧:“遇上山匪劫财害命了?”


    “非但谋财害命,还放火烧了庙,尸骸又被野狼叼得七零八碎,只捡到了一对完好的翠玉耳铛,现在正到处张贴布告认尸呢。”


    徐妙宜怔怔听着这番话,原来在世人眼里,她应该是个死人了么?


    等过段时日,她的“死讯”传回洛京,父亲又会作何感想呢,会为她难过吗,还是更为他自己的仕途,为徐家难过。


    她眸中浮上雾气,素手微颤,竟怎么也端不住碗了。


    倏然,粗瓷碗滑落,“啪”地一声摔倒地上,羹汤溅到卫栩的衣摆。


    “郎君,我不是有意的。”徐妙宜急忙解释,蹲下为他擦拭。


    小娘子清脆悦耳的嗓音响起,那群男人止住交谈,不约而同望了过来。


    彼时徐妙宜正半蹲在地上,被卫栩挡住了大半身影,只微微露出侧颜。


    女郎绿鬓如云,鸦睫轻颤,半掩住盈盈脉脉的杏眸,身形纤弱窈窕,细腰不盈一握。


    仅一眼,便令人心猿意马。


    男人们的视线变得炙热下流,徐妙宜浑然不知觉,专注帮卫栩擦拭衣摆的污渍。


    卫栩不禁皱眉。


    郭恒心领神会,拍桌怒骂:“瞎看什么?当心你们的眼珠子!”


    他们这桌人多势众,又都带刀,那帮人不敢当面起争执,讪讪收回视线。


    徐妙宜不知郭恒为何突然发怒,吓了一跳。


    卫栩作势起身要走,对她说:“跟上”。


    徐妙宜忙说:“可是郎君,我……”


    她还没垫饱肚子,看他这副模样,是不是又因为一碗汤生气了?


    那他生气了,还会给她买昨晚应允过的脂膏吗?长冻疮其实挺难受,她想快点儿好起来。


    郭恒说:“娘子先随主上回去,我稍后给娘子把饭菜送来。”


    徐妙宜狐疑,有必要这么麻烦吗?与他们一块儿吃完不就好了么。


    但她不敢忤逆卫栩,跟在他身后上了二楼客房。


    卫栩似乎心情不佳,眸色深沉。


    徐妙宜正要开口说话缓和气氛,忽然小腹一阵抽痛,如刀搅般难受,她轻咬唇瓣,痛到几乎快要直不起腰。


    “怎么了?”男人发现了她的异样。


    身下一股热流涌出,徐妙宜瞬间羞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进去。


    她不敢抬头,双手捂住抽痛的小腹,努力站直身子,无措到快要哭出来。


    就在卫栩耐心即将耗尽即将上前查看情况时,徐妙宜终于鼓足勇气,很小声地开口:“郎君,我……好像来月事了。”


    “能不能请您再帮我买点月事布,跟两件换洗衣裳,挑最便宜的就好。”


    “等我攒到钱,一起还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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