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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作者:云行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徐妙宜没有全然把握他会不会大发善心搭上自己,但试试总没错。


    出门在外,面子又不能当饭吃。


    大不了被拒绝后,她再去求那位和善郎中或者是他的属下帮忙。


    卫栩垂眸,目光落在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上,肌肤莹润白皙,皮肉下的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徐妙宜像一朵白栀,美丽脆弱,轻易就能折断。


    不过对他来说,更像累赘和麻烦,他没有耐心精心养护这样娇弱又无用的花。


    未等她反应过来,男人俯身揽过她的细腰,将她捞到了马背上。


    徐妙宜瞬间双脚腾空,险些惊呼出来,第一反应便是死死抓住他的手臂维持平衡。


    她摸到他戴着的铜制护臂,寒意沁骨,就如他这个人。


    卫栩将她往怀里按了按,收紧缰绳驭马,沉声警告,“敢乱动,我现在就丢你下去。”


    闻言,徐妙宜松开男人坚硬的手臂,改为抓住他胸前衣襟。


    她是知进退的,得了便宜绝不卖乖。


    马背上下颠簸,寒风在耳畔呼啸,一行人往北疾驰赶路,穿过山林雪原,将近傍晚,才在废弃的庄子前停下修整。


    徐妙宜下了马,第一件事便是找个角落躲起来,吐得眼泪汪汪。


    从前在徐家时,父亲教导大家闺秀必须端庄贤淑,从不让她接触洛京城里其他小娘子们喜欢的马球、骑射,所以今天其实是她第二次骑马。


    而且还是整天不吃不喝赶路,连早饭也没用,她真的撑不住了。


    “娘子没事吧?”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递过来一袋水,“先漱漱口,缓一缓。”


    是清晨为她看诊过的中年郎中。


    徐妙宜感激不已,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多谢您。”


    “我们有急事要去定州,不得不快点赶路。”孙大夫语气和善,“看娘子的年岁,应当比我家阿囡还要小,对了,不知娘子叫什么名字,该如何称呼。”


    “我姓……”徐妙宜微微顿了顿,“我姓顾,单名一个窈字,窈窕的窕。”


    孙大夫道:“顾娘子,我是商队雇佣的郎中,姓孙,您若不嫌弃,可以唤我一声孙叔,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


    徐妙宜捧着水囊,肚子咕咕发出声音,她有些不好意思:“孙叔,我饿了。”


    孙大夫替她把过脉,知道以她这把身子骨,能撑着到义庄歇脚再吐,已经很不容易了。


    “阿恒带着九郎他们打了几只野兔,应该烤的差不多了,娘子和我们一起去吃吧。”


    听到终于有饭吃了,徐妙宜双眸一亮,收拾了下形容,随孙大夫一起去了堂屋。


    堂屋破败不堪,点了堆篝火,兔肉已经烤熟,郭恒几人正大快朵颐,顺手给徐妙宜撕了条兔腿,“夫人也垫垫肚子。”


    肉香混合辛辣香料味,甚是诱人,徐妙宜试着咬了一小口,还没尝到味,便又想吐了,急忙跑出去躲开他们。


    她不是故意的,肚子空空,又难受着,只怕一时半会儿沾不得荤腥。


    郭恒傻眼,他虽厨艺不佳,但也不至于这么难吃吧?


    孙大夫摇头,“刚吐完,怕是吃不了这些。”


    说着,从行囊里摸出一张炊饼,给徐妙宜送了过去。


    徐妙宜就着凉水吃了半张又冷又硬的炊饼,填饱肚子,终于想起来似乎没有见到卫栩:“孙叔,郎君去哪里了?”


    孙大夫道:“主上已经回房歇息了,阿恒他们收拾好了,娘子也早点安置。”


    拢共就两间屋子能住人,一间给了卫栩,另一间他们几个人一起住。


    郭恒倒也贴心,给徐妙宜拉了个布帘子隔开。


    只是一进去,就像进到冰窖,窗牖是破的,屋顶是漏的,室内没有半点儿热气。


    徐妙宜拢紧氅衣,冻得浑身直哆嗦,忍不住摩挲双手取暖。


    郭恒道:“这庄子原是收尸的义庄,荒废多年,方圆十里没有人烟,条件是很简陋,夫人先将就住一晚吧。”


    徐妙宜点头,她本就不是什么矫情性子,再难,不也熬过来了吗。


    睡到半宿被冻醒,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呼呼灌进来,像是要把人埋了。


    鼾声此起彼伏,她揉了揉被冻麻的双腿,看见孙大夫守着篝火余烬守夜,头上、肩上落满了雪。


    真奇怪,他们好像不怕冷似的。


    孙大夫和善地笑:“娘子是觉得太冷了吗?要实在冻得厉害,不如去主上那屋吧,那里要暖和些。”


    想到卫栩那张冷漠的、如死人般毫无波澜的脸,徐妙宜忙摇头:“我不冷,我起来坐会儿就好了。”


    她靠近那堆灰烬,伸手想取暖,却发现白嫩的手背多出几抹红肿,是新长出来的冻疮。


    “其实,主上没有娘子以为的那么可怕。”孙大夫提点她,“娘子体弱多病,常年咳血未愈,要是再冻坏了身子,只怕时日无多了。”


    会死在这里吗?徐妙宜垂眸,轻轻揉按手背上的冻疮。


    她不想死,她还没见到外公和舅舅呢。


    终于,小娘子鼓起勇气,提着裙摆起身,“谢谢您。”


    目送徐妙宜离开后,孙大夫用树枝拨了拨灰烬,对上郭恒一幅惊讶到目瞪口呆的神情。


    他早就听见动静了,压低声音:“孙叔,你瞎劝什么,主上还未缓解,万一失手杀了她怎么办?”


    徐妙宜这么柔弱,甚至都不用卫栩出刀,无意识推她一把,都能让她折断好几根肋骨了。


    孙大夫低声道:“你看主上这几日的态度,可有当真伤过她?”


    郭恒仔细一想,是没有过,非但没有,还不嫌麻烦帮徐家娘子摆平追兵,送走牵挂之人。


    “年后,主上便二十五了。”孙大夫说,“若身边能因此多一个知冷热的人,也好。”


    眼看孙大夫乱牵红线,郭恒憋得说不出话。


    万一真成好事,岂不乱了辈分?况且徐家娘子还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们此行去定州的目的呢。


    要知道了,估摸着第一反应便是收拾连夜跑路。


    **


    黑夜里,听觉会被无限放大。


    是以,徐妙宜还未走到门外时,卫栩便已醒来,下意识握紧了枕边的刀。


    敲门声很轻,一听便知是她。


    徐妙宜不敢发出太大动静,怕把其他人都吵醒,很小声问:“郎君,我能不能进来避避风?”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跺脚搓手,努力让自己保持一点体温。


    男人语气不悦:“又怎么了?”


    见他发问了,徐妙宜轻咬朱唇,鼓起勇气决定再赌一把,推开没有上锁的木门,一阵热意迎面而来。


    屋内烧着炭盆,与她睡的那间屋子相比,简直温暖如春。


    “外头太冷了。”徐妙宜央求他,“我想在您这里借住半宿,等天一亮孙叔他们醒了我就出去,绝不打扰您。”


    滴水成冰的夜,对她一个病弱小娘子来说,确实难熬。


    卫栩松开握住刀柄的五指,皱了皱眉,“我不喜欢休息时被人打扰。”


    “我不打扰您,我睡觉不会发出一丁点声音的。”徐妙宜忙说,“或者,您就当是我替您守门了。”


    不等卫栩拒绝,她把门关紧,抱膝靠墙坐下,“我睡觉很轻的,真的不会打扰您。”


    哪怕是靠近门边,温度比外头要暖和不少,徐妙宜裹紧氅衣,祈祷他发点善心不要撵走自己。


    卫栩没有再开口,她便当他默许了,慢慢合上眼。


    赶路实在太累,她这夜睡得很沉。


    然而,卫栩却困意全无,多出个小娘子在身边,这令他很不自在。


    但他居然默许她擅作主张留了下来。


    徐妙宜呼吸很浅,如她这个人一样弱,寂静无边的黑夜里,这样匀称清浅、微微起伏的的气息,似乎也没有那么讨人厌。


    卫栩收回对她的探究,感受到一阵绵密刺痛慢慢浮上心头。


    该死的隐月,又发作了。


    **


    约莫到了后半夜,房中“砰”地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到地上,徐妙宜瞬间被吓醒,第一反应是进了贼。


    炭盆早就灭了,几扇窗牖都关的好好的,屋顶也没破洞,这样越发诡异。


    山林里,寒鸦呱呱乱。


    徐妙宜有些害怕,担心是卫栩出了什么事,摸索着往木床的方向走去,“郎君,您在吗。”


    她不敢告诉卫栩自己的恐慌,他会嫌弃她的,要是觉得她无用,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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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丢弃在这座废弃庄子怎么办。


    行至半路,却险些被脚下一物绊倒,徐妙宜这才意识到卫栩摔下了床。


    她急忙蹲下扶他,“郎君?”


    然卫栩整个身子蜷缩成弓状,手足相抵,整个人冷汗阵阵,像是从寒池里刚捞出来的,徐妙宜力气太小,搀着他的手臂试了两次都是徒劳。


    莫非,昨夜见过的怪症又犯了?孙叔不是替他纾解了症状,怎么还会发作得这样厉害。


    而且他都已经疼成这样了,怎么连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呢。


    人命关天,徐妙宜就算再畏惧他,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她想起母亲生前发病时的景象,用力撕下衣袂一角,摸着黑用力往卫栩嘴里塞,万一他把舌头咬断堵住喉咙,那可就麻烦了。


    卫栩心痛如绞,杀意渐渐浮上来,几乎快要失去清醒,口中突然被堵入一团布料,伴随着小娘子柔弱的、担忧的嗓音。


    “千万不要咬舌头,郎君你再忍一忍,我现在就去找大夫。”


    他恢复了一点意识,吐掉那团烦人破布,抓住徐妙宜的手腕,“床头……。”


    听到他终于出声,徐妙宜悬着的心落下一分,急忙道:“有药对吗?我现在帮您取过来。”


    然一起身,便撞上桌案,痛得她忍不住轻嘶。


    乌云蔽月,室内又无烛火,她看不清。


    卫栩已经忍耐到极致,闻见动静,微不可见叹了口气,颤抖着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点燃。


    她真的,又柔弱又娇气,太麻烦了。


    眼前重现光明,徐妙宜惊讶回眸,卫栩举着火折子,脸色阴沉沉的,看起来像是要吃了她。


    她不敢耽误,翻箱倒柜从床头软枕下找出一枚蜜丸,倒了盏温水,托起卫栩抱在怀中,喂他吃下蜜丸。


    药丸入口,苦涩滋味在舌尖蔓延,卫栩总算找回几分清醒,


    他半躺在她怀中,近在咫尺,呼吸交缠,脖颈处的暗黑纹路并未消退,双眸猩红似是要沁出血来,模样甚是狰狞骇人。


    但徐妙宜已经见过一次,第二次,便没那么怕了。


    她用柔弱身子撑着,其实很吃力,于是询问:“郎君好些了吗?”


    丹药入体,症状稍稍有所缓解,卫栩以手攥拳试了试力气,感受到女郎单薄瘦削的身子在发颤。


    她竟然,克服恐惧救了他一次。


    卫栩不爱搭话是常事,这两日相处徐妙宜也习惯了,忍不住再次提醒:“我实在没力气了,您要是还没恢复过来,能否我先把您放在地上躺一躺呢?我去请郎中过来为您看诊。”


    火折子从他手中滑落,倏地灭了,一切陷入黑暗。


    徐妙宜傻眼,只好伸手摸索去捡火折子,微微低头,唇瓣无意间掠过男人英挺的鼻梁。


    下一刻,男人粗砺宽厚的手掌按住她的手。


    卫栩借力,缓缓坐着身子,哑声开口:“不怕我杀了你?”


    徐妙宜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触碰到了他,瑟瑟发抖,想抽回被他按住的手,急忙解释,“郎君,方才我不是有意的。”


    她当真不是故意要轻薄对方的。这两日虽有意无意撩拨,想拉进与他的距离,但绝无可能在人命关天的时候动歪心思。


    对方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甚至于,加重力气桎梏她的柔荑。


    压迫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徐妙宜进退两难,紧张到额头沁出细汗,手背更是像被火灼了滚烫难受。


    “郎君,您先松开手好不好?”她快要带上哭音。


    卫栩目力极好,见她在黑暗中香肩发颤,杏眸圆睁的模样,不由挑了挑唇角。


    再追问下去,只怕她当真又要哭了。


    他抬手,放过了徐妙宜,拾起火折子重新吹燃,沉声吩咐:“去找郎中。”


    徐妙宜如临大赦,顾不得腿疼,倏地起身飞奔出去。


    打开门,郭恒与孙郎中站在院子里,看起来像是早就听到了动静。


    想起方才一幕,徐妙宜顿觉后怕,自己是不是差点又要被他误伤了?


    她掐了掐掌心强迫自己镇定,“孙叔,郭大哥,郎君请你们二位进去。”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主屋,她今晚,哪怕跟陌生郎君们挤同间屋子挨冻,也不要跟他住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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