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棣棠被闹钟吵醒,抬手摁掉,衣服套了一半才想起来,今天没有演出。
债务还清演出终止,她忽然拥有了大把的时间精力。
那种感觉就像是绷紧的弓弦倏地松开,会无规弹波动许久才能重新静下来。
早起短短两小时,沈棣棠将小某书囤积许久的视频剪完发出去,又给自己接了许多手绘单,排期到一个月后。接着把家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连倾斜的天花板都擦干净。
这些都干完,她又从本不富裕的金库里取出十几块,在楼下菜场买了鸡胸、虾仁、西兰花和南瓜,丢进蒸笼里,给琛琛做了顿豪华狗饭。
狗饭出炉时,她收到愉琛的消息:
【今天要打工吗?你开车载我。】
沈棣棠右手戴着厚厚的烤箱手套,左手将手机举在面前,把这句话横横竖竖里里外外看了三遍,也没懂。
她单手回复:【?】
这是中国话?
他是把后半句的你和我打反了吧?
愉琛回:【你出门的话能不能载我?】
【?】
他继续发:【我想去咖啡店。】
沈棣棠没手,给他发语音:“哪家咖啡?”
半晌后,愉琛回:【你在哪打工?】
她继续发语音:“关你什么事。”
愉琛的消息回得很快:【关我事啊,这会决定我在哪家咖啡店喝咖啡。】
......
沈棣棠没理他,把狗饭搁到一边放凉。
愉琛的消息又发过来,这次是人话:【你今天要打工的话,我能去接送你吗?】
她眨巴眨巴眼睛,拿着手机坐在窗台上,歪头看看脚边垂涎三尺的肥狗,再看看滚烫的狗饭,问:“想要?”她皱皱鼻子,“但不行。”
她用下巴摘掉烤箱手套,解放双手回:【不打工。】
愉琛盯着不打工三个字,食指指尖下滑,拉到某条语音,凑到耳边,点开:
“关你什么事。”
再点:“关你什么事。”
“关你什么事。”
“关你什么事。”
......
一遍又一遍,他的手机里像住了个不厌其烦的小鹦鹉。
听够了,他背靠在洋房阳台的栏杆上,双臂展开,人松弛地后仰,抬头望着垂下来的梧桐叶,——昨天抚摸她发尾的那片。
他仰头端详片刻,伸手摘下。
愉琛翻出画室的钥匙,将梧桐叶拿进去,忙了好一会。
再走出来,才发现手机里收到一张图片。
胡萝卜形状的饭碗里装满色彩丰富的狗饭,与他同名那位同志老老实实蹲在狗饭前,嘴巴像半坏不坏的水龙头,定格成水晶吊坠。
右下角露出拖鞋一角,粉粉绿绿色彩浓烈。
他端详许久,回:【可爱。】
可事实上,拍完这张照片的下一秒,“琛琛”便一个猛子扎进狗饭里,吧唧吧唧地吸入。
“不是你等会!!!”沈棣棠崩溃了,“我有重要的消息要宣布!!”
她去拔肥狗的头,却无法将其与饭盆拉开分毫。
......算了。
沈棣棠坐在呼哧呼哧干饭狗的旁边,认命道:“那你边吃边听,......不听也行。”
“重要消息是,我们家的巨额债务还清啦!”
狗不在乎。
/
陪“琛琛”吃完早饭,沈棣棠便扫了辆自行车出发去二仙家。
二仙的水果店开得风生水起,全款在寸土寸金的上海买了间楼层采光装修都很不错的三室一厅公寓。
按照她的生物钟,这个点应该刚盯完仓库分拣打包,可能回家补眠,也可能在郊区工厂胡乱睡了,未必在家。沈棣棠没提前打招呼,反正二仙不在家她也能自己输密码,进家里等。
她穿过简约现代的公寓大堂,路过惨叫此起彼伏的共享健身房,去搭电梯。二仙给她手机绑了电梯卡,滴一声,六楼的按钮亮起。
沈棣棠轻车熟路地找到二仙家,轻轻敲门。二仙竟然醒着,很快就开门:“敲什么门啊?我忙着......”
“我!”看到二仙的瞬间,兴奋与激动忽然就火山喷发似的冲到脑子,她扯着嗓子,“啊啊啊啊啊啊!我还清债啦!!!!我自由啦!!!”
啪!
......门拍在她脸上。
沈棣棠挺懵。
下一秒,门内传出尖锐的高音,像烧开水的尖锐爆鸣。
她一惊,接着敲门。
“等会!”门内二仙的声音依然很高。
沈棣棠哭笑不得地继续敲门,“二仙?二仙!"
门没有打开的意思。
她锲而不舍地继续敲了半天,二仙才开门,骂她:"你好烦啊!敲什么敲!"
二仙胳膊挡在眼睛上,肩膀一抽一抽,脖子上的筋也一抽一抽,哭得稀里哗啦。
"你哭什么啊?"沈棣棠甩掉鞋子进客厅拿纸,给她擦挂在下巴上的眼泪。
"所以说你敲什么敲!"陈尔欣抽抽嗒嗒,"我不想在你大喜的日子哭成个开水壶嘛!!!"
"可是...我......就是......停不下来......嘛!"
二仙脸上眼泪落了好几行,沈棣棠要聚精会神,才能精准追上她脸上分支错杂的河流。
陈尔欣边说边抽抽:"我比谁都清楚,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那个王八蛋不是人呜呜呜!还有那个破涂鸦的活儿,不光苦,那个负责团队也很差劲,每次都在那鸡蛋里挑骨头扣你钱!就是欺负你嘛......你还不让我跟他们吵!还死活不要我的钱!!你犟得跟头活驴一样你知道吗??"
活驴低头听着。
二仙得知她债务的事以后,一直像个哆啦A梦一样帮她解决问题,找律师、介绍工作还有找人来救被讨债人围堵的她,帮过她的事情根本数不过来。这期间,二仙从没露出过什么仓皇无措的表情,更别说像今天这样大哭大闹。于她而言,有二仙在,就像有个登山的搭子,她只觉得胸中万钧勇气,无一丝胆怯。
她今天才知道,不止她自己,二仙也在陪她一起绷着。
"还有之前那群讨债的,每次说话那么难听,还有动手的!!拘五天太便宜他们了!!!"陈尔欣气得锤沙发,哭得脱力,手无法握拳,又恶狠狠在她腿上拍几下,"又不是你的错!凭什么那么对你啊!!"
沈棣棠原本不觉得委屈,可看着她哭,眼圈也红了,她抬手抱抱二仙:"我没你不行。"
她下巴埋在二仙肩窝,别扭半天才说出口:"我其实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不舍得买水果,你就把分店开在我家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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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让我随便拿。每次我丢工作你比我还紧张,为了给我介绍兼职,你把亲戚朋友供应商客户都麻烦了个遍。你为我做的,我根本数都数不清......我从来没跟你说过谢谢,我......"
她后退一点,看着二仙的眼睛,深吸一口气:"二仙,谢谢你。"
说完越发觉得,"谢谢你"实在是太过轻巧的三个字,根本轻于鸿毛。
陈尔欣并不计较这些,而是掐掐她的脸:"你有时候挺理想主义的。所以这样的日子,对你来说只会更难熬,你辛苦了。"
沈棣棠嘟囔:"我哪里理想主义......"
"宝贝以后我们不过这种日子了。"陈尔欣没回答,而是拉住她的手,"我告诉你我算过了,从今往后你就只有上坡路,一路登上珠穆朗玛峰那种!"
沈棣棠深呼吸,点点头:"你也是,以后你要成为垄断沪圈的水果仙人!"
"那肯定!"陈尔欣挥拳,"你也要成为沪圈知名画家,到时候你办展,我给你冠名!"
沈棣棠:"好!以后我的展子才不要提供什么甜品鸡尾酒呢!要供应欣欣果园的精品果切!"
"一言为定!"陈尔欣点头,"到时候就靠你的展子帮我打开中高端市场了,我也要卖沪币标价的水果!到时给你分成!"
两人边胡乱畅想,边在沙发上笑成一团。
肥狗在家嗷嗷待饭,沈棣棠待到五六点,该回家了。
临走前,二仙犹犹豫豫地拉住她:"那天的事,你还是不想让愉琛知道?"
深夜那个混乱不理智的吻,在沈棣棠的脑海里重映。
沈棣棠摇摇头,"不。"
沈棣棠到家后,又收到愉琛的消息:【明天呢?】
又追一条:【我能去你打工的地方楼下喝咖啡吗?】
除了那个深夜的吻,沈棣棠的脑海里又多了个画面,———在洋房的窗台上,他坚定又脆弱地说:我还爱你。
沈棣棠毫无头绪。
小阁楼的角落里久违地出现画了一半的线稿,那是昨晚到家时,她随手描的洋房窗景。夜空、高楼、梧桐叶,还有愉琛和沈棣棠,准确来说,是交谈中的两人。
这是很罕见的场景。
从此刻回想在一起时的日子,沈棣棠想不起任何一场可以称为交谈的对话。那时他们沉浸在荷尔蒙烘托的粉红泡泡里,爱相爱的感觉,却从未越过泡泡看向彼此。
最深入的交流,反而发生在分手后那次难看的争吵,也就是所谓的"柏林危机"那天。
他们在那一天,才又一次认识对方。
沈棣棠试着根据时间线总结这段关系:她从小资源充裕,却在跌入谷底的那一刻,忽然拉住了愉琛的手。
这样总结其实挺吓人。
爱真的是爱,还是某种吊桥效应?或者,是苦难中滋长的错觉?
用以自我麻痹,用以拽住浮木、攀上绳索,以便在下次打击来临以前,寻求解救。
沈棣棠盯着线稿,愣神许久。
很多画家都习惯于先勾线稿,因为颜料落到画布上,便无法后悔。一幅油画的落成与诞生,从某种程度上讲,也像人生一样,落子无悔,永远向前。
真能,不后悔吗?
【明天吗?】
沈棣棠在聊天框里敲字,
【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