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那位“琛琛”听到自己的名字,耳朵懒洋洋地动几下,鼾声中断几秒又继续。
狗听见了,但狗不在乎。
沈棣棠被副驾驶“琛琛”的热度与鼻息扰得心烦,敷衍道:“忘了。”
愉琛闻言更加愉快,在她耳边笑出声。
......他在爽个什么劲啊??
别是以为她给肥狗起名琛琛,是因为想记住他吧??
那哪儿行啊,沈棣棠扭头补充说:“放心,没人会拿一百八十斤的肥猪小狗纪念死去的爱情。”
“纪念什么?”愉琛依然欢快。
沈棣棠咬牙切齿,默念:忍一忍,好歹人活过来了,就当是副作用。
开着开着,沈棣棠莫名觉得路有些熟悉:“你家在我学校附近?”
“前面右转掉头。”愉琛没回复她,但报出的依然是去学校方向的路,依然不肯告诉她目的地。
“你家在哪儿?”沈棣棠靠边停车,皱眉问他。
看样子是反应过来了。
愉琛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你车开得挺好,什么时候考的驾照?……包子也做得很好吃,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怎么变这么多。”
沈棣棠吼他:“愉!琛!”
谁要跟他忆往昔啊?
愉琛不为所动,继续自说自话:“刚才在台上,你为什么抱我?”
“你家在哪儿,回答我。”沈棣棠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
“你先回答我吧。”
他偏头向她靠近,路线与吻她别无二致,但最终在离她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下。
他自嘲地笑笑:“你不答,我怎么说。”
沈棣棠如梦初醒。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莽撞的拥抱打破平衡。从她坐上车开始,他就在试探,试探她对过去的态度,试探她,对他的态度。
她丧失耐心:“最后一次,你家在哪。”
愉琛的耳膜仿佛被抽成真空,骑车声和喧哗声都模糊起来,听不真切,他像卡进一帧慢放的镜头,镜头是她的眼睛,不带感情地记录他的迟钝。
他自暴自弃地开口:“你知道地址。”
因为,那里不是我家,是我们家。
是她学校对面的小洋房,分手后,他买下那里,也一直住在那里。
沈棣棠对此没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沉默,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愉琛闭了闭眼睛,偏过头。
走吧。
在我看不到的时候,就再一次丢下我吧。
没良心的小孔雀。
耳边忽然传来引擎发动声,
——是沈棣棠轻踩油门,继续朝目的地开去。
“坐稳了,大明星。”她说。
话里带点阴阳的意味,反倒让他安心些,——她不会走。
她启动太突然,导致肥狗惊醒,肥狗从前排两个座位中间的空档伸出头来,钻了一半就卡住,莫名喜感。
愉琛摸摸肥狗,笑意越发浓郁。
/
派对开始,沈棣棠熟悉的小洋房内充斥着能掀翻屋顶的噪音,肥狗躲在空调下用爪爪盖住耳朵大睡特睡。
她端着杯青绿色的鸡尾酒,独自站在阳台,落地玻璃移门将噪音挡住,头顶是夜色明月与已经垂到耳畔的梧桐叶。
她咽下一口鸡尾酒,调味酸甜咸辣兼具,用两个字形容:复杂,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得知讨人厌的前任对她旧情难忘,实在是件让人五味杂陈的事。要是放在三个月前,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真心丢在地上踩两脚,再一脚飞踢出去。
可现在,怎么有点难以下手了呢?
大概是无债一身轻,连带着铁石心肠都软化吧。
软到她进门时便哪里都没碰,只敢偷偷打量几眼,便直奔共同记忆最少的露天阳台。
洋房内饰与七年前别无二致,唯有窗台外的梧桐有些变化,原本只到房檐的枝桠已经垂到她耳畔,——梧桐树枝桠的长度一寸一寸,记录七年的日夜交替。
原本给她做画室的那件屋子上了锁,不知现在什么样,总归不是原样——毕竟她搬家的时候清空了画室。
沈棣棠将下巴搁在栏杆上,双臂垂下来,像从前那样讲自己挂在栏杆上,全身放松,在阵阵潮湿的风中舒服地眯起眼睛。
上海的夜与辽城不同,无星无云,却因地标、路灯与LED广告牌亮如白昼。远处黑灯的高楼窗户像口味不一的巧克力排,风摇动梧桐枝,五角叶偷偷触碰她飞扬的发尾,像某种生存于朋克时代的魔法精灵的大手,偏爱地抚摸勇敢的少女。
她只是站在那,两块玻璃就变成通往魔法世界的大门。
愉琛视线越过玻璃移门,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他凝神注视许久,总算打定主意,一头扎进醉鬼堆里,精准找到在中心举着酒杯的林蔚。
趁他烂醉,愉琛用肩膀轻推林蔚,他重心不稳,身体打晃,接着——
哗啦一声,林蔚手里的半杯伏特加全浇在他背上。
愉琛没理会乱七八糟的道歉与惊呼,将醉鬼们留在背后,朝着玻璃门走去。
每走一步,都像多喝一杯,到阳台边上,刚好是副烂醉如泥的形态。
他在玻璃门上胡乱敲两下,便开门走到阳台。
沈棣棠原本沉浸在上海秋夜潮湿微凉的秋风里,他一来,便被浓烈的酒精味道熏得皱起眉。
“你是扎进酒缸里洗澡了吗?”
“嘶——站稳!”
愉琛步伐不稳,身体一晃,差点从阳台翻下去。沈棣棠吓得赶紧伸手拽住他,两手像插旗那样攥着他两只胳膊,扶着他站直。
随着他动作,酒精味扑鼻。
“你能继续抱着我吗?像谢幕那样。”醉鬼身体老实地站着,嘴巴又开始不老实。
沈棣棠捏着胳膊将人扽远点,忍无可忍:“我没有''抱着''你!那叫抱,也叫拥抱,指碰一下就放开那种,不叫我抱着你!”
没文化的醉鬼。
醉鬼晃了晃,挺认真地看她。
她发誓,他要是敢再提“抱着”俩字,她就把人丢下去。二楼而已,最多骨折。
大概是感觉到她的熊熊杀意,醉鬼改口:“好吧,抱。”
没等她松口气,他继续说:“你为什么抱我?”
“致谢环节不就是要这样吗?”沈棣棠刻意混淆,“你非要鞠躬的话,现在鞠也可以。”
“那之前的致谢环节,你为什么躲着我?”
“......”
这醉鬼反应还挺快。
“嘿。”沈棣棠眼珠一转,“我们玩游戏吧,问答游戏。”
“怎么玩?”醉鬼看起来很感兴趣。
“一个人问三个问题,另一个人用是或否回答,但只答一个,——答案不一样的那个。三个问题答案都一样,就不答。”她一扬头,“必须说真话,怎么样?”
愉琛点点头:“好,说真话。”
沈棣棠摩拳擦掌,但还是谦让道:“你先来。”
玩过个醉鬼,还不是易如反掌。
愉琛伸出三根手指,折下第一根:“你真的讨厌我吗?”
沈棣棠无声地答:否。
接着,他折下第二根:“以后还会躲着我吗?”
沈棣棠:否。
愉琛收起最后一根手指:“这七年,你过得很不好吧?”他算得很清楚,被追债的日子,她怎么可能过得好。3的答案一定是“是”,问题与答案是确定的。
她如果答是,则说明1、2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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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如果她答否,也至少说明她不讨厌他,或是她不会再躲着他,都是好现象。而如果她不答......
她第三题答案是,否。
沈棣棠摇摇头,表示此题跳过。
愉琛一颗心沉到谷底。
不答,说明她讨厌他,且再也不会见他。
沈棣棠不明白面前的醉鬼怎么忽然沉稳下来,也懒得管,她撸起袖子扬声说:“到我了,到我了!”
“琛琛是不是狗?琛琛是不是狗?琛琛是不是狗?”
愉琛一愣,接着没回答。
“哼,默认了吧!”沈棣棠挑衅地看着醉鬼,幼稚地报他这段时间茶里茶气的仇。
又轮到愉琛,他沉默许久,才问:“我跟你说对不起的话,你会原谅我吗?”
接着又重复一次。
然后是第三个问题:“季灵芝是不是你的妈妈?”
?他真醉了吗?
怎么反应这么快??
沈棣棠掰着手指算了半天,反应过来。问题3答案已知为“是”,问题1和问题2问题相同,答案也相同,就意味着她只可能不答或者答“是”,不论答哪个,他都能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
......跟这帮学习好的拼了。
沈棣棠认栽:“是。”
闻言,愉琛垂下眼眸。那就说明,另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她不会原谅他。
沈棣棠不明白他怎么忽然低落起来。
尽管她和愉琛彼此纠缠许久,但她根本不讨厌他,更谈何道歉?所以问题1和问题2答案都是“否”。
沈棣棠从他的方式中获得灵感,立马提问,前两个问题答案确定,都为“是”:“你是不是怕痒?我是不是喜欢草莓?”
接着,第三个问题:“你手腕上的疤,是不是因为——你家里?”
愉琛无言。
那就是了。
在一起时,沈棣棠无数次旁敲侧击问他家里的事,可他反倒没有在一起之前坦率,总是含糊过去。时至今日,她都不明白他家人为什么坚持着彼此伤害、搓磨。
沈棣棠已经知道她最关心的问题,打定主意玩到这里就结束,不再开始下个回合。
“你!”愉琛却抢在她前面开口:“你......还爱我吗?”
过于直白,甚至不像他,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感觉。
他继续问:“你喜欢画画吗?”
答案确定,是。
他只要再问一遍这个问题,就能得到她的答案。
关于,她是不是还爱他的,答案。
“你......”愉琛缓缓开口,攥着栏杆的手青筋暴起、骨节泛白,又忽然松开,
“你的肥狗是不是白色的?”
?沈棣棠一愣。
肥狗背毛黑粽,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
也就意味着,不论她答“是”还是“否”,都没有意义。他仓皇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永远不可能得到确定答案。
他显然也明白,苦笑:“不用答了,你问吧。”
沈棣棠松口气。因为她没有答案。
不是爱,也不是不爱,而是不知道。
沈棣棠没打算再玩把戏,说到这个份上、问到这个份上就够了,她只想随意说三个答案未知的问题,结束这个游戏。
然而,望进愉琛的眼睛,她第一个问题鬼使神差地跑偏:“你呢,你还爱我吗?”
接着是第二个问题——
“是。”愉琛没让她问,仿佛怕说一遍不够似的,又重复一次,“爱。”
“你喝醉了。”她说。
“我没喝酒。”
愉琛靠近她,附身靠近,眼眶微红但眼神清明,清晰地重复:
“我还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