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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 15 章

作者:谢朝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燕渠并没有多想,也猜不到赵明臻是以为他多想了。


    他生在边镇,尚不记事的年纪,父亲就死在了来犯边的北狄人手里,没过两年,他的母亲也积劳成疾,病死在北境萧索的深秋。


    再往后,是他的兄长燕池将他拉扯长大。不过说实话,这对兄弟父母双亡的时候,燕池自己也才十几岁。燕渠再大一些,就谎报年龄,从军去了。


    这样的情况,在边关屡见不鲜——燕家甚至还不算很惨的那种,至少两个孩子都还活着。


    北狄年年犯边,仗是年年都得打,兵员不足,征兵的人只看身高,个头到了,管你成没成人,闭着眼睛全都要。


    反正死了老子的半大小子,就是不去前线填命,没地方混饭吃也要饿死。


    好在燕渠真的是为行伍而生之人,他膂力过人,对危险和机遇有着极为敏锐的嗅觉,很快就在军中崭露头角,站稳了脚跟。


    渐渐的,有人知道了他的名字,当地亦有豪强慧眼识炬,以奇货可居的心态招揽他,但都被他拒绝了。


    这也是燕渠早些年被打压的原因。


    千里马尚需伯乐来识,没有人给他机会,他仅凭匹夫之勇,当个微末小将到头了。


    然而两年前,换了新首领的北狄汗国来势汹汹,一再来犯大梁边城。


    当时恰逢赵景昂也继位不久——新的统治者迫切地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恰如那北狄汗王。


    因此赵景昂格外挂心此战,不说想要多大的胜果,却也生怕出了他皇爷爷连丢十三城的覆辙,所以派了最信任的昌平侯去前线督战。


    燕渠那时本在一裨将手下效力,这位裨将被委派为一路先锋,最终英勇战死,前锋的位置因此空了出来。


    那时战事胶着,大家都心知这个位置是送死的,鸦雀无声的大帐中,只有燕渠主动请缨,接下了这个机会。


    后来的故事,似乎便是一路高歌了。


    昌平侯在前线督战,他不是本地豪族,没必要有私心,将前锋燕渠的战功报了上去。


    赵景昂收到前线事无巨细的奏报后,发现了燕渠这野路子的悍将,引以为奇,破格提拔。


    一开始朝野内外还有异议的声音,可仗一场场打下来,等燕渠坐上了此次征狄的主将之位,却再没人说什么了。


    因为他已经剑指被狄人掠去的旧城,猛进中,将那十三城的失土,悉数收回。


    ……


    不过说实话,燕渠真是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贫瘠的环境孕育不出丰沛的感情,父母的形象在他心里,早就模糊得影子都不剩了。


    相比这些,儿时和兄长一起饿肚子的记忆,倒是更鲜明一些。


    他根本不会因为听到别人家的父母宠爱孩子而有所触动,更听不出此刻赵明臻微妙的关心。


    燕渠的声音和往常一般,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怎么了,长公主?”


    赵明臻以为风声太大,他没听清,于是提高了声音,大声问道:“我问你,你的这匹杂毛叫什么名字!”


    这话像是把燕渠问倒了,沉默了一会儿,他才道:“没有名字。”


    赵明臻:……


    好没情趣一人。


    感受到她的突然沉默,燕渠难得认真解释了两句:“战场上刀剑无眼,战马常有损伤。取名也不过徒增伤心。”


    这显然不是一个让人听了高兴的答案,赵明臻瘪了瘪嘴,更没话讲了。


    但她却有些狐疑,偏过头,目不转睛地看向身后的男人,直接问道:“真的是这个原因?不会是你不识字吧!”


    问完这个问题,赵明臻又有些后悔。


    就她了解到的燕渠的身世而言,不识字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她虽然不是什么女诸葛,可也是好好读过书的。他要真的大字不识,可就更配不上做她的驸马了。


    早知道不问了……


    她秀丽的眉毛又蹙了起来。


    燕渠的嘴角抽了一抽。


    眼见正扭头看着他的赵明臻,眉毛越扣越死,他轻哂一声,回答道:“臣确实没读过多少书,可也不至于大字不识。”


    “当真?”赵明臻仍有些怀疑,扬眉追问他:“本宫听闻,你少时家贫,那是谁给你开蒙,教你读的书?”


    燕渠回答道:“臣的母亲通文墨,臣的兄长喜好经书,也随乡里的书塾旁听过。”


    连兵书律令都看不懂,是不会有出头之日的。


    意思就是,母亲和兄长都教过他。


    闻言,赵明臻极为明显地懈了一口气。她回过头去,连肩膀也松了下来。


    不过很快,她又有一点不高兴了。


    好吧,只有她们这些富贵乡里的人,才有功夫把马当成金贵的宠物来豢养。


    赵明臻纡尊降贵地伸出手,怜悯地摸了摸胯|下这匹无名氏的杂色鬃毛,心道等回去了,一定让马夫拿些白虹爱吃的好草料来喂喂它。


    她的小动作小表情,燕渠在身后看得一清二楚。


    风仍在吹,天边的太阳渐渐低垂,燕将军的唇角微微翘起,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


    长公主和燕将军同乘一骑回来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围场。


    就像一滴冷水落进了滚沸的油里,刹那间便炸开了锅。


    赵明臻行事乖张,有些出人意料之举,也不怎么让人觉得奇怪。


    奇怪的是那燕将军。


    有好事者称,当时还是燕渠抱长公主上的马。


    “你们别看那燕渠出身低微,实则人家心里傲气得很呢!”


    “此话怎讲?”


    “当年他在边关,也不是没有人想要招揽提拔。只是他太傲气了,既不愿意入赘,也不愿意认其他人作爹,当人家的义子,所以直到两年前与北狄的大战,昌平侯去了边关督战,他才有机会起来。”


    “嘶……那按这个道理说,长公主先前在紫宸殿公然拒婚,不是明晃晃地看不起他,要打他脸么?这会儿他居然还愿意与长公主走得这么近?”


    “对啊,这……嘘、嘘,那边是公主府的侍卫,快走快走……”


    越铮捏了捏拳头,旋即低下头,恭声与御医道:“这里便是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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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营帐,黄大人,请——”


    这御医姓黄,叫黄亚盛,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黄亚盛听了一耳朵闲话,正感兴趣着呢,见面前这个侍卫冷着脸看他,匆忙回过神,从他打起的毡帘底下钻了进去。


    营帐内,赵明臻已经安坐在了美人榻上。


    她的这间营帐,比旁人的要奢华好些,帐内焚着沉水香,本该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也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


    黄亚盛恭恭敬敬地见了礼,旋即又道:“陛下听闻长公主进山崴了脚,特命臣来替您诊治。”


    皇帝的姊妹都是长公主,但是提到长公主,几乎所有人默认的,都是赵明臻一人。


    即使此番秋猎,其他几个嫁在京城的长公主也来了。


    赵景昂这耳朵可真长。


    赵明臻心里嗤笑,只闲闲地抬了抬眼,道:“好,那你替本宫瞧瞧。”


    她没有动作,黄亚盛也不敢从裙摆下捉公主的腿,只好讪笑着又是一拱手,道:“敢问公主,是崴到了哪边足踝?”


    赵明臻闻言一笑,不紧不慢地道:“随便哪只,你看着办就行。”


    黄亚盛愣了愣。


    一旁的碧瑛上前,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然后道:“殿下只是轻伤,大人开些外用的药就好。”


    能在宫里伺候皇家,医术倒是其次,察言观色的本事那得是一等一的厉害。


    黄亚盛立马心领神会,连眼睛都亮了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赶忙应道:“是、是,公主只是小伤,没有伤筋动骨,微臣配些敷贴膏药即可。”


    赵明臻支着腮,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道:“有劳黄大人了。碧瑛,你随黄大人去拿药吧。”


    这句话已经是在送客,黄亚盛了然,杌子都没坐热就起来随碧瑛出去了。


    赵明臻从美人榻上起身,见越铮一脸地欲言又止,她随口问道:“怎么了?那姓王的踩你尾巴了?”


    越铮面色纠结,最终还是道:“长公主,外面的谣言越来越多,您方才语焉不详,那黄御医估计会出去乱传。”


    赵明臻站起来,拈了一旁青瓷碟里浸着的一粒莲子,拿指甲劈开来吃了,才慢悠悠地道:“要的就是他们乱传。”


    很多事情,编起来还有些难度,给不知真相的人一点想象空间,他们反倒是能自圆其说,把经过都补足了。


    她很乐于见到,赵景昂和其他人,把她的举动,往情爱的方向去理解。


    越铮的眉心渐渐皱起,他似乎有些难以理解,赵明臻此时在做什么:“殿下身份高贵,何需如此委曲求全,这……”


    他没把话说下去,而赵明臻亦是久久未言。越铮以为自己的话太冒犯了,刚想抬头去觑她的神色,便听得她开口,声音淡淡。


    “权力才是世上最高贵的东西,其他的……都是假的。”赵明臻顿了顿,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交到了越铮的手上:“把这块玉佩,送去辅国大将军的营帐。”


    玉佩的纹路和花样,与越铮此时配在腰间的那块,别无二致。


    这是长公主府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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