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轻轻滑过嘴唇，李溋不敢向前邀请，怕惊扰师尊不给他糖吃。更不可能退避，屏息等候处置。
忽然，门被人大力推开。
“有两馒头落在山阶上，包着布干净的！我给你送回来！”
高宴去而复返，拎着包东西闯进来，见月仙尊匆匆回屋，烟云发带在门边一卷，随主人消失不见。李溋抱手站着，盯着他一脸不善。
高宴：“怎……怎么？”
李溋起身，利索地把他推了出去，馒头一塞：“你吃！”
砰一声关上了门。
*
三日后，大军出海。月国师送李舒出城，亲卫送上兽骨面具，李舒拿在手里瞧了眼，竟然随手一甩，扔了。
“朕见不得人吗？今后无需此物。”
兽骨面具落在马下，被扬起的尘土淹没。大军一走，山月俯身捡起面具，拍干净上面的灰。李溋道：“说了此海盗非彼海盗，还出海。”
见山月看着兽骨面具，李溋拿过来挂在腰间：“我的东西怎么能给他？不要正好！师尊，讨厌鬼走了，没人再来打搅我们，我们去锋州城里转一圈好不好？弟子天天歇着，闷地慌。”
山月应了声，看了眼远去的海船，李溋吃味道：“舒言扬那个学人精，知道欺负我师尊更厌恶他，如今讨好了几日，师尊就担心他了？”
山月笑了笑，反问：“你担心吗？自从高宴过来，你总是在想事情。”
李溋有些失意：“高宴和外公想去周边找线索，但他不以为然，不让他们去。”
山月道：“那我们去。”
李溋眨了眨眼睛：“我们去哪？”
山月：“去找线索，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们离开锋州，去做你想做的事。”
李溋摇头道：“这与我不相干了。”
山月说闲着也是闲着，他便找相熟的将领要了辆马车。嘴上不在乎，动起来起来目标明确，沿着锋州海岸一路向东，一直跑到傍晚，来到了一座小渔村。
入村后，立刻有人前来牵马，李溋和那人交谈几句，回来道：“师尊，这附近有座近海小岛，很近，但没什么人上去，我们去看看。”
二人由马换船，向小岛划过去，李溋说的小岛确实近，在渔村就能望见，眼见快靠近，前方忽然聚起一团黑漆漆的雾。山月下意识拿出引路盘，引路盘没有异常，是寻常雾气。
小船随着水流一头扎进雾里，四周瞬间黑了下来，只剩下海水拍打船身，李溋见状，给山月紧了紧外袍：“这雾阴气太重，师尊留在船舱里。”
山月想说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于是坐回船舱，厚重的帘子遮住浓雾，他们怕被人发现，船舱里也没有点灯。
忽然船身一晃，似乎撞到什么东西。片刻后又恢复平稳，山月不放心，掀开帘子，原本在船头的李溋不知去了哪里。
她心里一跳，正寻找，余光瞥见什么东西游过，定睛一看又不见了。
“阿溋？”
山月小声喊了一句，没有回应，这时，一阵阴风从后背吹来，回头一看，一条黑漆漆的东西在船舱盘旋，这东西很怪，似蛇又似龙。山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东西蠕动半晌，察觉到有人看它，竟慢慢抬起了“头”。
它头尾一片黑，也没有眼睛，可山月就是觉得它在看自己。此刻，召不出玄鹤也用不了灵力，人在海上，想跑也跑不了。
李溋又去了哪里？难道？！
他遇到危险了……
来不及深思，山月拔出随身匕首，割开手心借灵力。锋利的刃尚未触及，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李溋红着眼睛：“你做什么！”
山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又看向船舱。
那团蛇不见了。
李溋把她抱在怀里，心有余悸地说：“你要做什么……”
山月道：“方才有一团蛇一样的雾，我以为你被那东西卷下水……”
李溋：“蛇一样的雾？高宴说近日海上常有这种怪像，他们找玉匣宫看过，那不是鬼祟，只是雾而已。”
山月：“只是雾吗……”
那东西居然只是雾，山月不太相信，她看着那东西的时候，心里忽然很难过，甚至觉得曾经见过。李溋摸了摸师尊耳侧道：“我没有被卷走，师尊，我们到了。”
他掀开帘子，黑雾不知何时散去，一座黑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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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出现在眼前。
李溋道：“方才上岸看了圈，这附近没什么异常，我们进深处看看。”
山月却牵住了他，她放下帘子，和李溋一起在船舱里，那种难过的感觉才得以平息。
“这座岛离岸那么近，为什么从来没有人上来？”
见她忧心忡忡，李溋坐在她脚边道：“从前这座岛上有雾鸦。”
山月：“雾鸦？那是什么？”
李溋：“一种随雾气出没的乌鸦。”
山月心想，灵中境有这种鬼祟吗？说是鬼祟，听上去更像妖怪，但灵中境没有妖怪。
李溋道：“就是死去的乌鸦变作鬼祟。”
山月更疑惑了，有这种鬼祟她怎么会不知道，李溋道：“锋州本地人都这样说，不管真还是假，传得多大家就信了，说到底，是个深入人心的谣言。”
原来是谣言……李溋见她脸色不好，道：“师尊，你是不是不舒服？不如你留在这里，我去看一圈。”
山月连忙道：“不，我跟你一起。”
二人出了船舱，山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船舱里确实没有东西。李溋的手紧紧握着自己，如今十指相扣已是平常事，月光把他的背影打得很亮，兽骨面具系在腰间。
她忽然想起那个数次帮助自己的男人，想起自己无声无息躺在石床上，李溋说很快就会见到自己……
山月：“你会不会觉得灵中境的雾比从前更多了？”
李溋回头笑了笑：“海上天气多变，雾气多很正常。”
山月又道：“好像回忆里的世界。”
李溋不解：“什么？”
山月：“师兄给师尊造四方院，阿溋，你说，我们的灵中境会不会也是被人造出来的？”
李溋脚步一顿，他没有回头，道：“会啊。”
山月：“会？”
李溋嗯了声说：“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我们的世界可不就是古神所造。”
也是，可山月在想那座微缩的城市，被玄袍的李溋精心摆弄的灵中境。
她停下脚步，犹豫道：“阿溋，那晚夜逃落水……你……你真的救了我？我真的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