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再走一会？或者吹吹夜风？”
李溋神情严肃，道：“里面有人。”
说完，眉头一紧，扶着山月躲到一旁，这几步走得太快，牵动了后背的伤，疼得连声抽气。山月托住他，还没来得及问，院子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人从门里走出来，摸了摸脑门，一步三回头得离开了这里。
看见这个身影，李溋道：“高宴？”
那人猛得回头，眯着眼睛看了很久，冲过来道：“我还以为你死了！”
他一巴掌拍在李溋肩膀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现在要死了……”
高宴忙说：“对不住对不住！”
这人长得斯斯文文，看起来比李溋大不了多少，不像武将，更像文臣，李溋掸开他的手，向他介绍山月：“我恩师，山月仙尊。师尊，这是外公帐下的明威将军、高宴，从前是锋州侯的幕僚。”
高宴向山月正礼，李溋道：“你怎么没去宫宴？来找我有事？”
高宴从怀里拿出一张海域图：“我刚从海上回来，王爷派人叫我来找你。”
见他有正事，山月把灯笼递给李溋：“出去的时候闷了药，现在该好了。”
二人直接坐在山阶上看海图。
“无垠海向南三百里这一圈，总有不明船只靠近，追了就跑。不管他们就偷偷上岸，上岸有不见什么大动作，就知道搞些小偷小摸。”高宴指着靠锋州的位置：“王爷觉得有问题，出海打仗不比水战，航线、补给都需斟酌准备。派小船出去，十艘翻五艘，没有结果。”
李溋看着海图，清晰的海域忽然模糊，他想揉眼睛，被山月抓住手，塞了碗药说：“别揉。”
李溋应了声，犹豫道：“有没有放……”
他天天担心山月喂自己的血给他喝，山月摸摸他的头发：“没放。高将军，院子是你打扫的吗？里面的东西也是你送来的？”
高宴忙站起来：“是，仙尊，有什么缺的尽管开口，我给您送来！”
山月颔首：“多谢。”
说完很顺手地摸了摸李溋的耳朵，回去了。
李溋喝干净药：“这一片有岛吗？”
高宴却没有回答，眼睛追着山月的背影，李溋拿手晃他：“瞎看什么？”
高宴道：“她……仙尊在宴会上跟那人平起平坐，怎么不住行宫，或者锋州的玉匣宫？跟你住在这里？她对你可真好，怪不得你说梦话都叫师尊！”
李溋耳朵蹭一下红了！带着警告的眼神看着他，高宴连忙把话咽回去，正色道：“没看见有岛，远近都没有。”
李溋：“没有岛，海盗也需要补给。”
高宴：“王爷也想过这个问题，以为有什么隐秘海岛，可是找了那么些日子都没有。还有，海上老是出现黑雾，老是扰乱军队的视线。那些黑雾还不是一团，而是一条一条，像蛇一样。半夜在船边游，老吓人了！”
李溋皱眉说：“蛇？”
高宴比划一番：“是啊！黑色的蛇。当地渔船给那东西取了个诨名，叫——阴龙王。”
李溋一愣：“你说叫什么？”
高宴：“阴龙王！他们说那是从海里爬出来的鬼龙。”
李溋沉默许久，高宴以为他知道什么，正问，李溋道：“让玉匣宫看过吗？”
高宴道：“请了，他们说引路盘不亮，就是雾，不是鬼祟。你也修过仙，知道那是什么吗？”
闻言，李溋移开目光，摇头说：“骚扰却不靠近，上岸小打小闹，很克制，也很有纪律，不是寻常海盗。这一片一定有陆地补给，或者另有海船给他们送东西。如果都没有……那就是在陆地上补给。”
高宴一点就通：“你是说……那不是海盗，是灵中境的匪徒冒充海盗？他们在灵中境补给装备，之后出海绕来锋州骚扰？他们……图什么？”
李溋道：“去锋州外的无人荒山，近海小岛上搜一搜，找不到线索或许是灯下黑。”
高宴道：“是！”
他发现李溋回避了阴龙王的话题，以为那真的是雾，不重要，于是没有追问。他不便多留，手起海图时唔了声，犹豫道：“你……你真不是……不是你爹的亲儿子？”
李溋：“都说不是，那就不是吧。”
高宴嘶了声：“……可是之前跟我们出生入死的是你！就算李代桃僵，也是之前的事情，那位为什么在时间上撒谎？！”
李溋道：“他来锋州就是为了把我抹去，你们做好自己的事。锋州之后是江南，两地都是税收重地，牵一发动全身，出了茬子我饶不了……”
他收回了要说出的话，这些事本与他不想干了。
高宴道：“我知道，殿下放心。”
他起身：“那我走了……改日再来。”
李溋送他：“此地你还是少来。”
高宴摆手道：“知道了，偷偷来。对了，你那老师正在来仙京。”
李溋一愣：“我只有一个老师。”
高宴道：“我是说宫里那个，所有皇子公主的老师。”
李溋恍然：“周太傅？”
高宴：“对对对，就是他！”
李溋：“周太傅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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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来锋州做什么？”
高宴：“那位要他来呗，王爷派人去接应了，怕半路颠死老头，切！想把我们当猴，表演给政事殿看！”
李溋想了想，慎重道：“阿宴，我的未来不知如何，但有的事情发生了，就不能回头。”
高宴笑了笑：“我以前天天给锋州侯抄书，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直到你把我要过去，说跟对人，才能走对路，这话我一直记在心里，兄弟们也都有数。”
目送高宴李溋，回头见山月靠在门口看着他。
“原来我们阿溋有好朋友，我以为你只有师尊。”
说完勾起唇角笑，欺霜冷颜难得露出明艳。李溋看得晃了神，快走几步道：“我真的只有师尊。”
他在玉匣宫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和同门生出友情，却……现在看见他有好朋友，末路还过来看望，山月很为他高兴。高宴带来的东西里有面，她忙活一阵，做出了一碗清汤面出来，端给李溋道：“尝尝师尊的手艺。”
李溋受宠若惊：“仙尊千年不沾阳春水，这面我吃了，还能纠缠师尊很多年。”
山月骂他油嘴滑舌，李溋大口吃下一筷子，笑容一顿，说：“真好吃。”
山月狐疑道：“真的？你的表情不像好吃。”
李溋像怕人抢一样，连着吃完大半：“真的好吃！”
山月不信：“我尝尝。”
“这是我的！”李溋端走面，他嗯了声说：“师尊，您做菜不尝味道？”
山月理所当然道：“要尝味道？”
李溋连忙说：“不用尝！手里有数就不用尝！”
她没做过饭，李溋这样捧场让山月更怀疑，不由分说拿过筷子，李溋在旁抱怨把他的吃了。山月充耳不闻，尝了一口后面露难色：“我放盐了，怎么……没味……”
不光没味，还半生不熟，李溋笑道：“是不是只放了盐？”
山月：“还要放什么？”
李溋两口吃完剩下的，擦干净嘴说：“清汤面，这样就很好吃了。师尊，吃了长寿面，我就二十了……”
山月道：“长大不好吗？”
“好啊。”李溋说着，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嘟囔道：“就是不水灵了……”
山月推开越来越近的狗脑袋：“当我是你师祖吗？吃完了去睡觉。”
李溋眼睛一亮：“睡觉？”
山月拍他脸颊，这双眼睛是在热烈，她竟不敢多看，伸手盖住了。李溋只剩下半张脸，他的鼻梁笔直，唇薄厚正好，水光潋滟，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似在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