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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烟笼细雨

作者:清炖美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日到了重阳,秋光冉冉,凝香头簪菊花,腰佩茱萸香囊,蹲在井边。她在木盆里舀了水,泡着石榴和苹果,红红黄黄的,在夕阳下煞是好看。


    萧瑾把盆端到了自己面前,对着瓜果一通乱搓,“不是让人接你去雾积山登高吗?怎的不来?”


    凝香心想他们自个儿一家登高远眺多自在,傻子才跟他凑一块儿,甩了下手上的水,“怕你又在那儿备了戏,等着杀我呢!”


    萧瑾不再搞得水花飞溅了,嘟囔道:“八百年前的事了,能翻篇了不?”他把凝香袖子一扯,放在鼻尖深嗅了一下,“你在身上弄什么东西了?又咸又甜的,仔细狗都要……”他想起些什么,话说一半停了下来。


    凝香洋洋得意,把手腕子露出来,伸到萧瑾面前道:“这个叫灵犀香!”萧瑾思索片刻,轻哼了一声,“谁爱你啊?”


    凝香柳眉一竖,“你不爱我吗?我看你爱我得很呢!”萧瑾笑而不语,把她的手腕子拉过来,轻轻咬了一口,说:“好香!”


    凝香与萧瑾咬耳朵,“我那枕头呢?”


    那锦枕浸满了她身上的芬芳,萧瑾在上头得了一夕好眠,觉得佳人近在咫尺,平常的漫漫长夜一瞬就过去了。他“嘿嘿”一笑,“那个就赏我了,回头给你更好的!”


    身后好一阵没有动静,萧瑾回身一望,唯见红叶满阶,凝香已经不见踪影。


    白夫人善烹调,家人入口之物从不假手于人,今日又逢家祭,凝香到厨房里捧了刚出锅的饭食,佐上一壶菊花酒,往家庙去了。


    这白府的家庙颇为特殊,一些神位是大大方方的摆在明间,常有仆从来扫洒焚香,一些则是遮遮掩掩的,摆在密不透风的尽间里,以一道暗门同稍间相连。


    白夫人用黑布遮住了凝香的眼睛,牵着她走近了狭小的屋子里。


    凝香站在边上,闻得极重的香烛味,她听着白夫人陈设祭品,焚香祭拜,好一会儿,白夫人将一炷香递到她手上,“凝儿,你也来拜拜!”


    晚饭吃了清蒸螃蟹和重阳糕,那一壶白夫人自酿的菊花酒令萧瑾赞不绝口,直夸得白夫人两个嘴角下不来。


    饭后,萧瑾与白氏父子在书房里烹茶闲叙,满室茗烟缭绕,忽听得外头传来阵阵朗笑,举目望去,一只威风凛凛的纸鹞飞在雪白的院墙之上,原来是凝香素芬等人在院外追逐嬉戏。


    白修琪手上摩挲着一串金丝楠木的手串,“柳适他们想把徐家的案子翻出来,不知道圣上是否会准允。徐家私通青阳、暗藏兵甲一案案发时,圣上正在微服出巡,命张相留守,若非张相下令严办,屈打成招,这案子大抵是坐不实的——倘若一旦彻查,张家这数百年的经营,算是毁于一旦了。”


    “圣上会准的。”萧瑾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眸子不经意从白大人脸上一扫,“张奭那些小打小闹尚且入不了圣上的法眼,把案子交给大理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张相从前为着四哥,和废太子一党斗得有来有回,几番致废太子于死地,前些日子又是令人罗织证据,逼得圣人不得不赐死了老大及其子嗣。为君之道在于中庸,从前废太子还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他们斗,现在废太子都流徙蜀州了,他又开始舐犊情深了。”


    皇帝喜欢玩儿子,都玩死了,自己又追悔莫及,这一套萧瑾算是了然于心了。


    凝香说的不错,前世六郎是唯一像贺翼的儿子,错就错在实在太像了,他还不到三十岁,见争储无望,就暗结要臣来个逼宫谋反。


    平心而论,贺翼爱他的每一个孩子,做不到对六郎的子嗣斩草除根。


    九郎仁弱多病,贺翼早知他守不住江山,果然王朝暮年,权臣横行,苛政频出,天下复又大乱,兜兜转转四十余年,江山竟然又回到了六郎的骨血手中——那就是史书所称的后楚了。


    白修琪意味深长地一笑,“张相当年可是替圣人解决了心腹大患啊——如此刻薄寡恩,岂不令天下忠臣寒心?”


    白大人厉色道:“适之,隔墙有耳!”


    天下不缺忠臣!只要能御极天下,俯仰万国,君贤臣忠的美谈自有后人谱写。


    萧瑾知道白家父子的话都是说给他听的,笑而不语。


    白修琪不动声色道:“这把火烧得太旺,看来四殿下得换一个岳家了,没了张家,还有韦家,这上京城的名媛淑女何其之多,他照样是圣人寄予厚望的儿子。”


    不,萧瑾知道四哥绝不可能舍了张家九娘。


    当年四哥在雪地里跪请圣人赐婚之时,他就在身边,亲耳听到四哥对老三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三哥,你把九娘让给我,我以后什么都不跟你争!”


    四哥自幼聪敏,常年在行伍中操习,是社稷之才,可他生性率直,不喜尔虞我诈,屡屡辜负了圣人的良苦用心——或许圣人正是想借张家之事,教他不要再一味执拗。


    天色昏沉,庭院内彩灯辉煌,萧瑾举着茶盏来到窗前,眺望树梢上那淡淡的月亮,轻声道:“愿四哥能想通。”


    院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三五丽人自月亮门前走过,其中最为高挑的那个一袭水蓝衣裙,雪肤花貌,顾盼神飞,仿佛心有灵犀,朝萧瑾所在的方向看来。


    萧瑾发现她连眼皮子都涂成了青绿色,招摇得很,按住窗框,微笑着无声地问:“去哪儿?”


    凝香的樱桃小口红艳艳的,金灿灿的步摇叮叮铛铛一响,直接把脖子扭回去了。


    大柿街一带设有夜市,高大的灯排上挂满了灯笼,如伞的,如船的,如楼的,照得街市上如白昼般明亮。宝马香车塞满街衢,游客行人络绎不绝,充耳俱是叫卖吆喝之声,细细打量,街边开铺子的、挑扁担卖吃食的、端盘沿街推销的,好不齐全,足见上京商贾之兴旺,乃当世之最。


    凝香嘴边点了两个面靥,一只手揽着大阿玉,另一手牵着小阿玉,嘴角扬得高高的,“玉儿,你喜欢上京么?”


    玉儿蓝莹莹的眼睛眨了一下,以袖掩口悄悄说:“我和阿弟都想去阿妈的故乡看看!”


    “真巧啊!玉姑娘,又遇上了!”突利拎了把折扇,“唰”地一下开了屏,很潇洒地扇了扇,打卷的头发丝一抖一抖的,“常言道有缘千里来相会!”


    玉儿狠狠瞪了他一眼,扯着凝香的袖子,“阿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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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走!”


    凝香心想这都是第四回“碰巧”遇见突利了,微笑着拍拍妹妹的肩膀,把小阿玉的手递给了她,“去吧,带上小阿玉一起!”


    凝香独自顺着大柿街往前走,装作怡然自乐的样子,东瞧瞧西看看,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确定后头没有小尾巴后,转身进了间牌匾上写着“杏花村”的酒肆。


    崔崇简言出必行,二楼的雅间里并无妓子相陪,只他一人,坐在栏杆上对月神伤,对着凝香摆了个自以为忧郁的样子,“老爷您在底下左拥右抱,而奴却在此形单影只!”


    凝香看崔崇简双腿悬在空中,顺势对着他胸前一搡,他顿时“嗷嗷”叫唤,大呼“女侠饶命”。


    凝香笑着把他领口一松,“有话快说!”


    崔崇简走到榻上一歪,拎着酒壶自斟自饮,“半月后有三支商队从上京出发,分别前往突厥、青阳和天竺,届时让你的家人分成两组,混迹在商队里,我会派人护随的!”


    凝香笑容顿消,沉默了一下说:“他们不去了,只我去!”


    崔崇简举杯的动作一顿,扬起眉头看着她。


    凝香在栏杆边仰望残月,秋风渐起,烟笼细雨,她微微一叹,“无事,他不会为难我的家人的。”


    前世她奔走北地之后,贺翼起先拿她在彭城的亲族威胁她,奈何她油盐不进,夫妻一场,他终是对她留了一线,没对她的亲眷动手,只是活该了与芬柔通奸的程晖,其本人因谋害彭城侯被施以醢刑,其家人也在半年后,被恼羞成怒的贺翼寻借口杀了泄愤。


    “好。”崔崇简将她的肩膀微微一按,“仍旧是半月后,商队出发那日,你须得寻机从白家逃出来,到时候齐王必会将搜寻重点放在商队之上,而我们仍旧藏身上京城内,直至月底,会有一支请佛的青阳使团北归,我们再光明正大地走出上京城。”


    雨脚如麻,摊贩仓促收摊,街上一时升起了无数把油纸伞,凝香归心似箭,又是满腹愁绪,缓缓地点了下头。


    崔崇简看出了凝香的挣扎,将她的下巴轻轻一捏,与她对视,“在那之前,你要把麻沸散的解药拿到。”


    凝香深吸了口气,“好。”


    她步履沉重地下了楼,出门时却见烟雨消散,明月当空,在屋檐下躲雨的行人复又游兴高涨,招徕叫卖之声在楼宇之间回荡。


    她掉头要去找素薰姐妹,忽地眼眸一凝,只见对面食肆二楼的阳台站了个高髻间裙的身影,头戴闹蛾珍珠冠,形容极为高贵典雅,手里捻着朵雍容的牡丹花,扶着栏杆一动不动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把水晶帘一撩,不见了。


    有诗云“每逢佳节倍思亲”,崔崇简眺望明月,游兴全无,灌下半坛菊花酒,早早回到了落脚的客栈。


    屋内瓶插的茱萸香气浓烈,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崔崇简察觉到身后有双晦暗的眼眸。他迅速转身,对上了暗影处那个肩膀宽阔的身影。


    萧瑾穿了一身黑,坐在靠椅之上,嘴角一弯,“切赛黑,崔君——或者我该叫你郁久闾阿罗辰?”


    崔崇简按着眉心一笑,“切赛黑,阿史那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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