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即常德府附郭县。
也是杨嗣昌那鸟厮的老家。
要说不想拿下武陵,那完全是违心之言。
武陵位于沅水下游,控制该处,则辰州为她两面夹击,哪怕朱燮元处理完苗变再入湖广,也难以改变大局了。
但武陵更是湖广进入云贵两省的交通大动脉。
此处堵塞,意味着大明对云贵两省的控制将丧失大半,如今两省包藏祸心之人可不少,到时定然会趁机作乱。
那个时候,大江以南,当真可以说无一片宁宇了。
刘今钰迟迟不说话,郭贞卿以为她是在担心兵力不足,于是劝道,“社长,武陵城中的明军其实并不多。
“这两年我们只在常德发展农联,并未动兵,许多明军被调去江北或是贵州。城中除土司兵外,包括黄公辅的道标,都是镇筸兵。
“镇筸兵的确多,但湖广的营兵大半都来自镇筸,这些年抽调了几千,也可能上万的镇筸兵去江北围剿流寇,损失甚大。
“所以武陵城的镇筸兵数量不多,且很多都不是精锐。我们动作快些,赶在路文范救援前奇袭,说不定真能拿下武陵城。”
贾闷头也在一旁嚷了起来,“社长,打下武陵,西北这个口子才是真堵上了,南楚百姓才能安心。
“何况,真打不下,大不了退回来。有龙阳城在,我们进可攻,退可守。”
刘今钰仍旧沉默,贾闷头和郭贞卿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等待。
“打。”突然,刘今钰发话,“我们要先为自己考虑,再想其他!”
郭贞卿以为刘今钰是在担心南投流寇的事,便道,“社长,我们打武陵城,不管结果如何,澧州城里的路文范都不敢放兵马北上。
“只要他们能顺利渡江,便能安全无恙地进入我社辖区,社长不必担心。”
刘今钰知道郭贞卿会错意,但她没有多作解释,安排郭贞卿负责龙阳城防务后,便与贾闷头去往沅水北岸。
龙阳城骤然失陷,逃出城的军民一时半会赶不到武陵城,现下派出骑兵,说不定能打武陵城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城防松懈,他们真有可能夺得武陵城。
在北岸的魏朝荣得知刘今钰要去武陵,即刻召集骑兵和步营。
在他看来,去武陵比去澧州乃至进入荆州境内安全多了。
他们向常德渗透已久,即便突袭失败,也能如当初在岳州那般,征召众多乡勇围城。
刘今钰领着甲兵营抵达北岸后,仅留下三百人驻扎北岸,其余兵将全部赶赴武陵城。
在她的计划中,骑兵先往奇袭,若奇袭成功,后续的步营便入城控制局势。若失败,则步营与骑兵在武陵城下汇合自保,等待后续护乡队赶到后围城。
计划的前半段很顺利。
骑兵营马上作战不行,但赶路还是一等一的行家,加之龙阳武陵之间地势平坦,这次突袭的速度比去年她临时组建的那支骑马步兵快得多。
龙阳城至武陵城八十里,一二更之间,刘今钰已在千里镜中看见武陵城在灯火下深黑色的轮廓。
魏朝荣建议寅时攻城,那时步营差不多赶到,毕竟光靠骑兵,或许能夺下城门,但没法立即扩大战果,有被赶出去的风险,城中的无序状态也会持续较久。
兼任骑兵营营长的赵得柏当即反对,“我们骑兵营马上本事不行,但步战可不差。”
贾闷头也在一旁帮腔,“骑兵是从各营选出的精锐,哪怕灭不了满城的明狗,守住一两座城门绝无问题。”
魏朝荣欲言又止。
骑兵营确实是精锐,但骑兵从对上邓玘的骑兵开始,便吃了不少败仗,让人已经忘了骑兵是精锐。
他不好多说,否则在赵得柏听来便成了嘲讽。
刘今钰想了想道,“现下攻城,以免夜长梦多。”
三人应下,都下去准备攻城事宜。
贾闷头和赵得柏领着下马的骑兵夜袭武陵城,魏朝荣在安排好马匹和斥候后,便领着十几人护在刘今钰身侧。
等待奇袭结果的时间十分漫长,长得刘今钰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贪心了。
但一想到杨嗣昌那鸟厮至今还咬着浏阳、醴陵和茶陵三县不松口,自己又因为野战拼不过边兵,不能立即夺回三城,心中气愤不已。
好歹打下一座府城消消气!
“不过,”她又想起那支南逃来投奔她的农民军,“虽然姓王的没说逃来的是谁,但能通过姓王的联系到我,断不是小人物。
“今年会大败的农民军首领,只有高迎祥。但高迎祥算得上目前的农民军领袖,他若只是大败一阵,也不会沦落到投靠我。
“真头疼,历史一改变,便也捉摸不定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杨嗣昌那厮上位后,仍把十分力气用在农民军身上。”
寂寥的黑夜中,忽地一声铜锣声响。
她立即端起千里镜,小小的世界里,已有人登城。
“看来武陵守军也懈怠了!”
魏朝荣略微有些兴奋。
但战况突然急转而下,城墙上焦灼的战况尚未分出胜负,守军的援兵便已赶到,先登城的己方战士要么被杀,要么被赶下了城墙。
贾闷头和赵得柏企图再次攻城,但城墙上越来越多的火把让他们意识到,守军已经及时调动来了援兵。
他们并无攻城器械,现下不但不能贸然强攻,还得立即退走,否则全军将要覆灭在城下。
“撤!”
贾闷头冷着脸下令,一众骑兵也迅速执行,很快返回。
原本高涨的情绪此时已经低落下去,贾闷头也不满地嘟囔道,“还是慢了一步,要是再快些,说不定便成了。”
“败了就是败了,莫要找借口。”刘今钰虽然失望,但也并不意外,“不过,也不是全没有收获。”
她指着火光大盛的武陵城道,“守军确实懈怠,也确实有官兵精锐。这城不好打,但也并非打不下。
“我们索性一面攻城,一面打援。看看辰州的湖北分守道,或是澧州的路文范,会不会来救武陵城。”
她还有句话没说,若是城中的黄公辅沉不住气,见城外仅数百骑兵便派兵出城,那便更好了。
可惜在龙阳把运气用完了,黄公辅只是加强城守,并向南北两面发求救信,便再无动作。
保家队步营和护乡队陆续赶到,但万人左右的兵力,尚且围不了城。
处理完扎营事务,魏朝荣来找刘今钰,“社长,武陵城中,有我社暗桩,是否……”
刘今钰没有立即答复,贾闷头却在一旁大咧咧问起来,“武陵有暗桩?龙阳没有么?”
“龙阳也有,但不如武陵多。”魏朝荣解释道,“社里的钱粮人才毕竟有限,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夺下武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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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龙阳便是我社囊中之物。可浪费暗桩,拿下龙阳城,却变不了常德的大局。”
贾闷头却在那笑道,“魏朝荣,我记得你每次动用暗桩,不是失败,便是没用上,你可得小心……”
“姓贾的,闭嘴。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刘今钰替魏朝荣骂道,“这等取巧的办法,成了是好事,不成也正常。要是哪次都能成,还用得着你这夯货去登城么?”
贾闷头跟久了刘今钰,也学乖了,立即低头认错,装模作样地给自己掌嘴。
至于他心里怎么想,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魏朝荣并非心胸狭隘之人,笑了笑便让这事过去了。
刘今钰思索一阵,道,“让他们见机行事。若有机会,可以一试,但没必要拿命去冒险。”
魏朝荣下去安排,刘今钰则和贾闷头、赵得柏以及驻守龙阳的郭贞卿四面征调乡勇,作势要围死武陵城。
几日间武陵城下的兵力突破两万,明军援兵不见踪影,城中却有人趁着黑夜出来报信。
魏朝荣按捺着喜意向刘今钰汇报,“社长,好消息。城中客兵暴虐,百姓早已不满,连守城的民壮乡勇都有人想要投诚。”
刘今钰自然高兴,但也提醒道,“让他们小心,注意甄别,不必着急。”
又过了几日,城中再次传出消息,说是已经准备妥当,五更天即会攻夺正西清平门与西北常武门。
贾闷头闻讯大喜,“好!”
刘今钰也点头认同道,“不错,东门、北门虽然更为方便,但有月城。一旦出事,恐难以逃脱。”
问清城中暗桩计划,刘今钰便命贾闷头和魏朝荣两人各领一支甲兵,潜藏在城北和城西大营中。
次日寅时,魏朝荣在营中焦躁不安地踱步来踱步去,脑子里不知为何浮现出贾闷头那时的玩笑话。
“真是疯了!”
他自嘲地笑了。
帐篷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不待来人说话,他便大步走向外面,四面的甲兵聚拢过来,跟在他身后出了营寨。
“走!”
他在营外确定西门城墙上确实乱了,隐隐约约有喊杀声传来,便当即发兵奔向西门。
“不对……”
他面色凝重,耳畔是越来越清晰的喊杀声和嘶吼声,可为何听着不是很乱?
“有诈!”
他猛地抬头,只听上头喷射出几团刺眼的火光,耳畔只剩下轰隆巨响。
“撤!”
他愤怒又恐惧地吼叫,几乎要把心肺都吼出来。
西门大开,不是暗桩和义民,而是身着鸳鸯战袍的明军。
好一阵厮杀,明军实力不济,但人多,魏朝荣等人处于劣势,被围住了。
直到意识到不对的大营守将派出援兵,明军才退入城中。
“该死!”
魏朝荣紧握着淌血的腰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西门轰然闭上。
他愤恨、低落、自责地去见刘今钰,贾闷头也压着气立在营中,一动不动。
“应是暗桩暴露了,黄公辅倒也有些本事。”刘今钰并未责怪他们,“不幸中的万幸,没选有月城的两座城门,不然你们回不来了。”
她的表情甚至有些古怪,“武陵没拿下,但澧州州城却到手了。”
魏、贾两人惊诧不已,刘今钰幽幽叹道,“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