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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 无心

作者:糖炒栗子不放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初冬时节,一支飘扬着红旗的船队驶入常德府龙阳县城北的沅水河道。


    每一艘船的侧舷都大开着几张乃至十几张黑压压的洞口,正对着已有些倾颓的城墙。


    城中守军对于突然侵入沅江的船队并无反应。


    因为城外此前便旌旗蔽空,成千上万的大同社将士在城东扎营结寨,龙阳官绅军民早已成惊弓之鸟。


    船队靠向北岸,旗舰之上的魏朝荣却在劝谏刘今钰。


    “社长,沅澧之间、大江与澧水之间,水网密布,骑兵营损失颇大,且实力不……万一被明军堵住,恐怕……”


    “怕甚!”刘今钰丝毫不觉得北边有危险,“北面路文范的道标、还有那九永守备以及土司兵,都是南兵,连骑兵都没有了。


    “何况路文范那厮,当年打益阳打到一半便跑了。原本驻扎龙阳,后来因为各部兵马被调走,找了个理由便回了驻地澧州。


    “何也?不就是兵少了,心里不踏实,生怕被围死在龙阳城么!这等人物,我不打澧州他便烧香拜佛了,怎么敢围堵老子!”


    话是这么说,但就怕万一。


    自家社长也不是没遇到过“万一”,浔梧参将周烈不就是例子?


    但她总是选择性“长记性”,要是能劝住,杨社长早就劝住了。


    魏朝荣有些分神,刘今钰却继续说着话,“澧州归属上荆南道,上荆南道两个道臣,分巡道在大江以北的荆州,分守道也就是路文范,驻扎澧州。


    “荆州乃是江北的重镇,那分巡道不会轻动,援兵过江也麻烦,是以澧州地界也就路文范、九永守备那些威胁,我也不是只带骑兵去,出不了事。


    “反倒是龙阳,你要多加小心。这常德归属湖北道,湖北道三个道臣,分巡道在常德府城,分守道在辰州府城,兵备道在沅州州城,都在沅水畔。


    “沅州遥远,且需防备我社,那兵备道和贵州兵应当不会来。但分守道就不一定了,辰州西边的镇筸兵多将广,还有永顺、保靖两土司可能出兵。


    “我社毕竟不是为了攻城而来,到龙阳城下也就这些兵马了,我会留下甲兵营,但你千万不要大意,以保全自身为重,哪怕我的后路断了也无妨。”


    魏朝荣惊道,“这如何可以!职下定保社长后路不失!”


    “我的后路多得很,”刘今钰笑着摇摇头,“你记住了,以保全自身为重,能撑几日便撑几日,不准勉强。”


    魏朝荣面色有些难堪,刘今钰只好再多说几句,“你莫担心,大不了我从安乡、华容绕去巴陵。


    “澧州官兵,便是算上民兵也不到五千。洞庭湖畔河多,但地势也极为平坦,几千人堵不住我的。”


    魏朝荣担忧之色弱了许多,但疑惑却更重了,“社长,容职下多嘴。你于我社,于南楚粤西百姓实在重要,为了那些流寇,何必亲身涉险?”


    “那些流寇,”刘今钰看着他道,“于我社,于百姓,也万分重要。”


    她目光不经意地看向北方,沅水北岸数百骑向着河岸奔来,渐渐形成一个半圆。


    “宣大边兵,并非最强的一支,北兵里最精锐的当属关宁铁骑。但即便是关宁铁骑,在上万人对战时也不敌东虏。


    “可我社将士,应付王承嗣、白安这些边兵都十分吃力。为何?就因为骑兵!我社铳炮再犀利,也得打得着骑兵!


    “对付骑兵最有力的兵种,还是骑兵。我不求我社骑兵比得上边兵,至少面对敌骑要有一战之力,能牵制住敌骑。


    “哪怕没法击溃敌骑,好歹能与我军铳炮配合,保全住自己和步营。”


    她的目光又回来了,面色甚为沉重,“我很早便重视骑兵了,但为何骑兵营至今仍这般孱弱?只在于两点!


    “一则马种不行,滇马在冲锋陷阵上不如蒙古马;二则骑兵不行,既没有行家教导,又严重缺乏作战经验。


    “这支南投我社的流寇,或能带来蒙古马的交易途径。哪怕没有,至少他们不少人出自边兵,可称为行家。


    “即便是为了后面那半点好处,也值得我亲自去接他们,邀买人心。”


    未了,刘今钰长长一声叹息,“朝荣啊,你要知晓,如今我军与边兵作战,是在丘陵、河流众多的南楚之地,骑兵大受限制。


    “若不早做打算,往后我军在平原与敌骑作战,便只能靠人命取胜了。甚或,死了人也不定能赢。所以说,这些人十分重要。”


    显然,自家社长心中早已把利弊算得明明白白,他再多说也是白费口水。


    只不过,他此时意识到什么,定定地看着刘今钰——


    原来社长早有逐鹿中原的计划,并不像那些小报暗戳戳地讽刺,她身为女子并无雄心壮志,只在乎商利。


    船队已经靠岸,船上的士卒改乘小船上岸。


    上岸后的士卒一刻也不耽误地结阵,以防备可能袭击的敌人。


    这既是谨慎之举,也不可避免掺杂着一些对自建立起便没赢过的骑兵队伍的不信任。


    正准备换乘小船,刘今钰不忘叮嘱魏朝荣要记得以保全龙阳城下的军队为上,话还没说完,船体微微一动。


    魏朝荣大惊失色,“敌袭……”


    他刚喊出声,却见刘今钰快步走向南边的船舷,他紧跟着走去,惊诧的目光中,龙阳城东城墙处,升起一团烟尘。


    “怎么回事?”


    他心中尚无答案,刘今钰却回头看他,“地道挖到龙阳城下了?”


    不等他回答,刘今钰便自问自答道,“不对,闷头、贞卿领着这八九千人到龙阳城下不到两天,地道挖不了这么快。”


    刘今钰转回头看着被烟雾笼罩的龙阳城墙,“是城里出事了。”


    果然,烟雾之中,几个人影冲了出来,向着大同社的营地狂奔而去。


    刘今钰心中有所猜测,对魏朝荣道,“先去南岸大营。”


    魏朝荣慢了一拍才应下,旗舰调头向南,龙阳城的烟尘几乎落定,城头混乱不堪,城门已然洞开。


    大同社在城东的大营,数百披甲将士呼啸着袭往东门。


    东门这时已经爆发战斗,守军企图重新关上城门,但时间实在紧张,大同社的甲兵在城中“叛乱分子”被剿灭前赶到了。


    龙阳虽位于前线,但城中仅上荆南分守道路文范留下的五百兵,以及路文范走后湖北道分巡道黄公辅派来的五百兵。


    这些兵将成分复杂,有卫所兵,有土司兵,更有凑数的民壮乡勇,唯黄公辅派来的五百兵中的两百道标官兵尚且有些战力。


    但道标官兵实力也强的有限,是以说是一城杂兵也不为过。


    领着征调的城中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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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城还凑合,真打仗了便是脆败的结局。


    刘今钰刚一上岸,东城门已经彻底落入贾闷头手中。


    “莫管我,速速打进城中!”


    看着亲自前来报信的郭贞卿,刘今钰果断下达攻城命令。


    数千人涌入城中,龙阳大局既定。


    刘今钰在贾闷头等甲兵簇拥下步入龙阳县衙正堂,一个道士打扮的老头苦闷的脸庞陡然一震,领着几个徒弟跪下。


    “小道杨注思拜见刘社长!”


    刘今钰并未坐下,而是到杨注思面前将他扶起,“杨道长,你是我社收复龙阳的大功臣,不必如此拘礼。”


    杨注思松了口气,正要借势起身,便又听刘今钰说道,“听闻杨道长算出紫微星落入邵阳,我将成帝,不知是真是假?”


    “这……”


    杨注思呆呆站着,眼前的女人一脸微笑,他却觉得浑身的皮肤被一根根细小的针刺着,甚是难受。


    他身后的徒弟突然激动地说道,“杨社长,正是小的师父算出你乃是真龙转世……”


    “闭嘴!”他大喝一声,徒弟懵了,他却没有时间去管徒弟,只能赔笑着说道,“社长见谅,劣徒这是被小道骗了……”


    他正色道,“请社长恕罪,小道见大同社济世救民,救了不知多少百姓,知晓社长乃是民心所向,是以知社长定能夺鼎。


    “但龙阳城中有人愚忠,有人囿于社长的身份,看不清形势,是以小道出此下策,让那些人安心与小道一起夺下东城门。”


    “恕甚罪!”刘今钰笑道,“道长何罪之有?道长且先去休息,待龙阳城安定后,我再与道长畅谈。”


    杨注思受宠若惊,眼底却是彻底放松下来,千恩万谢地领着徒弟走了。


    刘今钰坐在正堂主位上,郭贞卿也带着人进来了。


    她拱了拱手便道,“社长,我们进城果断,守军也不堪一击,是以城中并未大乱。护乡队在城中各处巡逻,城中已无大事。”


    刘今钰点点头,她便又说道,“社长,杨注思这人职下打听清楚了。龙阳百姓皆知他能驱雷电,祈晴祷雨尤灵。


    “社长你也晓得,民间一直传你是菩萨、神仙下凡,在明国这边,官绅便污蔑你是妖魔。本是欺民的手段,传久了官绅自己也信了。


    “知我社大军将至,龙阳官绅惶惶不能终日,半请半逼,接杨注思到龙阳城中,希望施展法术保住龙阳城。


    “杨注思不知何故,自称算出社长你是真龙天子,私下与他几个徒弟哄骗了不少人,其中甚至有县衙里的衙役书吏,与他一起使诈夺了城门。”


    刘今钰摇着头笑道,“还能是何故?是杨注思装不下去了,不得不如此。要是知县老爷让他驱雷电劈一劈我军,他可怎么办?”


    郭贞卿惊诧说道,“社长如何得知杨注思是骗人的?”


    “他要是真的,怎么会被县衙抓来?”刘今钰道,“你要知道,这天下没有……”


    顿住话头,她意识到贾闷头再看她,立即改了措辞,“这天下便是有神佛,也不会在凡人面前展露神迹。大肆宣扬的,都是假的。”


    郭贞卿点点头,并未多想,只道,“社长,龙阳轻易到手,不全是杨注思骗术精湛,也是我社深得民心,我们入城后根本没有反抗,是以军中不少人都想去武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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