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校一栋长方形砖房中,宋治水等一众工匠围绕着一台钢铁制成的机器。
刘今钰称它笨家伙,但在众工匠以及获准参观的启明大学师生、南楚知名的开明绅士眼前,这却是一台精美的机器。
它的结构看似简单,却又十分精密,在红砖搭成的基座上,钢铁管道和纵向横向的摇杆连接着锅炉、汽缸和飞轮。
宋治水亲自往锅炉中放入煤炭,杨文煊瞥了眼无动于衷的刘今钰,轻轻摇了摇头,小步过去,亲手放入了火种。
刘今钰安静地站在人群边缘等待着。
火焰熊熊燃起,只听得一声巨响,众人眼前的机器发出密集高昂的金铁打击声,摇杆飞快动作,飞轮以极其夸张的速度旋转起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与此同时,连接着飞轮的纺纱机开始在没有工人的情况下自行工作。
无论是谁,都为眼前的景象感到惊奇。
“这,便是将要改变时代的机器。”宋治水的紧张在机器的轰鸣声中化为乌有,唯余亢奋,“它,让人类从炭和火中攫取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
“这股力量,不仅可以纺织,还能用于冶金、加工、车船等众多产业。它将取代牲畜、替代劳役,让人类的生产力远胜往昔!”
众人嘀嘀咕咕,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宋治水的说辞,但毕竟大同社的两位社长在场,他们并未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宋治水接着说起蒸汽做功的原理,进而介绍原来的蒸汽机与眼前这台机器的区别。
“这台启明一号机与原有的蒸汽机相比,区别在于两点,”宋治水乐此不疲地科普着,“一是效率提升近十倍,二是运动方向从直线变为转动。
“效率提升,意味蒸汽机比使用牲畜或雇佣劳工省钱;运动方向改变,使得蒸汽机不再仅能提水,其可用于各行各业的潜力大大拓展了其前途。”
宋治水在“前途”两字上加重了语气,接着具体介绍起蒸汽机的用途,并宣称铁厂将面向个人和组织开放一号机的预订,但售价未定。
尽管如此,蒸汽机颇受欢迎,当场便有十几人下了订单。
也不知这些人是真打算用蒸汽机赚钱,还是纯属好奇,亦或是单纯地表达某种态度,以此讨某人欢心。
只不过这个时候,刘今钰和杨文煊已经离开了工校。
“从年中的零号机到如今的一号机,虽然还有不少瑕疵和遗憾,但已经可以商用了。”
杨文煊看着刘今钰说话,意思是问她还有什么不满。
刘今钰耸了耸肩,“进展喜人,但我高兴不起来。接近四年的时间,才有了这么一台原始版的瓦特蒸汽机,我们投入了这么多人力物力……”
不等杨文煊“纠正”他的想法,刘今钰先“投降”了,“好了,不用你多说,我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只是一个破蒸汽机都研发了四年,老子的火车、蒸汽船什么时候能上线?”
“你这家伙,好高骛远的性子一点没改。”杨文煊象征性地批评两句,便面色郑重地问道,“刘新宇那边想用人口换取粮食、武器,你怎么想?”
“不错,”刘今钰道,“这家伙去了江西,脑子倒是灵泛不少。江西的人确实多了些,迁移部分到南楚来,你好我好大家好。
“也不要压价,我听说他在庐陵败给了明军?想办法让他尽量撑久一些,只要他能牵制部分明军,就划得来。”
“也不算败,”杨文煊道,“雷时声领着他剩下的百余骑兵去了吉安,刘新宇奈何不了。短时间内,刘新宇是出不来永新了。”
“这与失败有何区别?”刘今钰嘲讽一笑,“刘新宇这厮,心气可不小,被这么一打击,估计气得不行。”
想了想,她又道,“江西人多,团练、乡兵之类的也多。刘新宇失了野战能力强这个优势,情况,对他来说很不好。
“已经到十月开征税粮的时候了。等税粮到位,江西,至少吉安府定会与刘新宇一战。他啊,怕是正在愁怎么过这个冬天。
“这一次我们雪中送炭,除了不主动出兵,尽量帮一帮他。也要盯着他,别像李荆楚那个蠢货一样差点玩脱。”
刘今钰说得是上月粤东的变故,罗固便因此事不得不北上梧州。
当时,不知道是不是熊文灿在大同社手里吃了大亏的原因,八排瑶全叛了。
“叛军”一多,一方面需要更多地盘供养军队,另一方面野心也大了。八排瑶也是这样,不想着休养生息、招兵买马,先发育一波,竟计划攻打英德。
瑶兵在行军途中,就被明军拦截了几次,但轻松取胜,因而更加自大。
不想到了英德城,被此前潜入英德的清远明军轻松击败。瑶兵大溃,主力在逃向阳山时又遇明军伏击,几个首领战死、被俘。
八排瑶元气大伤,连阳山也被明军重新夺了回去,可称两粤一年以来的最大胜利,一扫广州城中的厚重阴霾。
银玖回报称城中有不少人建议加大攻势,但被熊文灿压了下去。
刘今钰现在都有些生气,“徐之龙驻兵清远而非英德,不仅仅是因为熊文灿需要他在清远拱卫广州,也不仅仅因为徐之龙兵少不太敢入山。
“而是,这英德本身就是个陷阱。英德可不是连州,瑶人休想诈取城池。一旦瑶兵攻城,则瑶兵放弃了他们最擅长的山林战,岂非必输无疑?
“李荆楚声称他压不住八排的瑶人长老,甚至连阳山的掌控权都被八排瑶夺了,为了保全自身以及不与八排瑶起冲突,他只能先退回怀集。
“此话若真,他不但是个十足十的蠢货,还是个废物。此话若假,他故意让八排瑶去打英德,以削弱八排瑶的实力,那他又蠢又坏又废物!”
刘今钰骂了一通,缓了口气,看了眼憋笑的杨文煊,哼了一声道,“不管如何,这李荆楚不堪大用,我们不能任他作为。
“我是这么想的,李荆楚想要我们帮他夺回阳山,可以,但他必须付出代价。他要么给蓝山、江华,要么给富川、贺县。”
“那他肯定给蓝山、江华两县,”杨文煊道,“蓝山、江华山外乡里,他们本来就不插手。山里的瑶人,便是名义上给了我们,我们也插不进手。
“只要夺回阳山,他在连州声望高涨,便有了与八排瑶的长老争取瑶人民心的资格。一旦连州到手,蓝山、江华的瑶地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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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如泰山。
“何况,万一有变,蓝山、江华在南楚,他根本不敢动兵,动兵也无甚大用,威胁不了核心区域,只会被我社轻松镇压。
“富川、贺县却直接威胁昭平、梧州,两者失其一,则我社在粤西的地盘被腰斩。这才是他保命的筹码,无论我社,还是熊文灿,都认。”
刘今钰面色一冷,“你说得不错,我社在粤西所得成果,还是太脆弱了。得想办法巩固一番。”
杨文煊惊道,“千万别在打仗了。且不说社里难以支撑,熊文灿那边,能容你小打小闹,却不能容你大动干戈。”
刘今钰道,“你放心,我没有动兵的想法。三队改制完成前,能不动便不动。我是想起了一个人,或能帮我们一个大忙。”
杨文煊追问是谁,刘今钰却卖起关子,杨文煊懒得多问,说起了另一件事,“现下严打章程差不多都规范了,赵同桂跟我查起了另一件事。”
刘今钰“喔”了一声,心里大概知道是什么事。
“六、七月间的叛乱,不能简单归咎于员役的贪婪和我社的过度损耗民力。”杨文煊神色严肃,“士绅大户不甘丧失财富和权力,也是主要原因。
“被我社惩戒的土匪、青皮、帮派乃至会道门等势力被士绅串联,方才有这场声势浩大的‘起义’。这场‘起义’是分散的,但并非没有中心。”
他停顿一下,重重说道,“这一松散联盟的中心,当在昭陵。”
刘今钰蹙眉道,“为什么?”
“昭陵昭阳县的叛乱分子,不但搬出了‘铲平王’,还杂糅了许多宗教上的东西。”杨文煊道,“铲平王不再是某个叛军头子的称号,而成了一位神邸。
“昭阳的叛军自称铲平王的信徒,要铲平人间一切不平,并在乡里用下油锅、抓小鬼等骗人手段蛊惑乡民,其首领称为‘护法’,你也是其中一位。
“能想到大同社与铲平王之间的相似性,借铲平王的激进口号压大同社一头,并似乎在参考白莲教建立信徒组织,不得不说十分有创意。”
“白莲教?”刘今钰大为惊诧,“白莲教不是在北方吗?”
“北方盛行,南方也有。”杨文煊道,“此外,近来北方流民不少,也带来了白莲教。不过你放心,尚且不成规模。
“说回正题,昭陵郡外虽也有人将无空老母和铲平王并列,但不成体系,十分混乱。总之,定然是昭阳的这伙人先一步自觉地进行了宗教化。
“赵同桂在一些暴露的昭阳士绅家中,甚至发现了正在编纂中的‘圣典’,其中有不少我社‘黑料’,还有对我社理念的拆解,嘲讽辛辣,很到位。
“所以,我现在怀疑,我们内部已被人渗透。自然,有升仙图的人不可能是,奸细应该处于中高层,或者可以较为深入地接触高层的位置。”
刘今钰怒而不语,杨文煊继续道,“还有一事,赵同桂发现南楚商贸发达,百姓流动不受限制,大为便利了这些叛乱分子的交流和密谋。
“所以,她提议,至少在肃清这些叛乱分子前,严格执行路引或类似的制度,以斩断各郡叛贼的联系。我猜绝大部分人会赞同。但,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