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会堂一处厅堂,刘今钰看着萧游进来,神情放松下来,“你回来了,我们正要去会一会这支明军。”
萧游瞥了眼贾闷头,这位元老不说话,他只能自己发问,“不等罗营长了?”
“罗固不知几日才到,但这佛山忠义乡的绅民,一听官兵到了,便十分不安分。”刘今钰恶声道,“不好好打上一场,他们不晓得痛!”
萧游资历太浅,社长都这么说了,他哪敢再反对。
“你不必忧心,这才几天时间,便是把广州参将的水兵也调来,也凑不出一万人。”
因萧游年纪小,怕他不稳重,刘今钰又多说了两句。
“替我看好佛山便是,旁的不用多想。”
刘今钰留给萧游两百余人,看顾以灵应祠为中心的缴获、俘虏、匠户放置区,以及东、西、南三面。
看似人少任务繁重,实则明军只围了东、北两面,主力在北,东面又有江河相隔,何况这几日大同社雇佣百姓增强了防线。
所以,对萧游而言,防守压力更多来自于市镇中可能会响应明军作乱的不稳定因素。
这也是刘今钰要立即打一场的原因。
与其提心吊胆,不如当着佛山绅民的面击败明军,那些人才会老实一些。
市镇北方的明军主力由乐嗣功率领,到佛山并不急着夺回佛山,而是专心修建大营和大营外的栅栏等工事。
刘今钰率部抵达镇北时,已有人试探过明军大营,探明北面明军至多不超过三千人,其中以民壮、乡兵居多,乐嗣功所领镇标兵不知多少。
此外,乐嗣功十分谨慎,尽管他们小股骚扰袭击,也只是驱赶,没有率大部兵马攻来。
“乐嗣功是想围死我们?”此话一出,刘今钰便摇了摇头,“乐部只守东、北两面,可知乐嗣功绝不敢放任我们再过珠江。
“空出西、南两面,或是兵力不足,等待援兵,或是希望我部退走。”
贾闷头不理解,“我们手头那些大官,熊文灿不救了?”
“对,那些官老爷我都忘了!”刘今钰恍然道,“乐嗣功投鼠忌器,害怕强攻,我们会杀了那些老爷。
“但又怕我们再入省城,所以想先将我们逼走。到时再看情况,是与我们谈判,还是干脆剿灭我们。
“看来熊文灿现下也没想清楚,到底要不要救人。”
贾闷头撇撇嘴道,“他熊文灿闯下这么大祸,死路一条,还下不了决心,难怪四面出事,一面都没解决。”
“死路一条?”刘今钰大笑道,“死路一条,也能绝处逢生!我们便帮帮这位心好的总督,找出一条生路!”
贾闷头“啊”了一声,根本没听懂。
刘今钰却命他领着二百甲兵出去试一试乐嗣功这支主力的本事,“你们骑马来回骚扰即可,不要恋战。”
“好!”
一说到打仗,贾闷头便来了兴致,也不问方才刘今钰那话什么意思,转头便去整队了。
刘今钰向来亲上战场,这次不上,倒不是她怯战或是瞧不上乐嗣功,而是她得指挥炮兵放炮。
乐嗣功手下兵马虽不足三千,但她手下更是只有三百。她再如何托大,也不敢说自己这三百人定能胜过乐嗣功的三千人。
是以必须借助铳炮的威力。
然而眼下这些炮兵大多数都不是炮兵,完全是赶鸭子上架。毕竟炮兵操典里没有骑马这一项,甲兵会骑马的多纯粹是因为被她要求练过骑马——
不是甲兵这一兵种需要会骑兵,而是甲兵都是精兵,她想着多挑选些精兵去骑兵。
她将从佛山搜刮出的佛郎机炮等中型火炮布置好,贾闷头已经领着甲兵驰马出了栅栏。
数里外的明军大营立刻有了反应。
有将领兵在栅栏、拒马后列队,先是鸟铳手,后面陆续有矛手出来,在铳手后方列队。
贾闷头在广西与王扬德等人交过手,知道明军的铳手是什么货色,毫无畏惧地领着众甲兵冲了过去。
两百匹马跑动起来,尘土飞扬,声势惊人。
贾闷头在前咆哮,后方甲兵也跟着大声叫喊起来,更衬得攻势迅猛。
铳手果然提前发铳了。
零散的几声铳声后,便是噼里啪啦的一阵齐射。
而贾闷头此时已经率队往两边散去。
距离太远,莫说人,连马都没被打中。
贾闷头又调转马头折返回去。
甲兵马术大多不好,否则早被选去了骑兵。这几日骑得多了,技术进步了些,倒也有十来个能跟上贾闷头,余下的多费了些功夫,也跟了上去。
这次铳手没有提前发铳,因为贾闷头根本没有再次冲击大营南面栅栏,而是驰马奔至大营西面。
西面明军匆忙应敌,虽说拦下了贾闷头的攻势,不少拒马被挑走,而贾闷头又绕至北面……
如此往返,折腾了明军一个时辰,贾闷头才率部返回己方防线内。
刘今钰这时已能断定明军的确没有强攻的打算。
“社长,乐嗣功手下没几个正经当兵的。”贾闷头道,“要不是你不准我打进去,方才我便能冲进明军大营中。”
“冲进去作甚?被人围死么?”刘今钰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休息一会,再领兵去骚扰一次,我倒要看看乐嗣功还坐得住么?”
贾闷头不情愿地应下了。
这么游走骚扰实在无趣,但在刘今钰眼皮子底下,他也不敢阳奉阴违。
这次骚扰,明军确实有些不同,有一部出了大营,似乎想与贾闷头对决。
贾闷头顿时兴奋,哇哇怪叫,骑着的马也突然气势高涨。
刘今钰并未阻击贾闷头与该部明军交战,因为其他明军并无动作,甚至有些混乱。
后方没人掩护,可能也不会有人支援的孤军,不打掉岂不可惜?
可惜明军大营中连下三道军令后,贸然出营的将领还是清醒了,立即撤回防线内。
贾闷头想趁机追击,却被刘今钰的军号声也叫了回来。
“社长,方才那部明军逃回去,那一块的明军阵型都乱了,正是攻营的好机会!”
贾闷头一下马便忙不迭地质问,刘今钰却不为所动,“时机不成熟。”
贾闷头问什么时候成熟,刘今钰指了指前面,“马上成熟。”
刘今钰指向的正是明军大营,有一人已出了营寨,朝着他们奔来。
这人经过几轮检查被带到刘今钰面前,颇有骨气,昂着头说出了乐嗣功要他代传的话。
大意是让刘今钰立即退出佛山,之后还能谈一谈赎回俘虏或是招抚的事,若是刘今钰不退,那乐嗣功也不管巡按等大官了,明日全力攻镇。
那人又补充道,“为消除疑虑,我部可后退十里。”
刘今钰笑道,“这么说来,乐都司倒是个好人了。不过,乐都司的好意我心领了……”
有人在旁转述为粤语,传话的人听到此处顿时暴怒,“女子见识短浅,果然如此!大同社便没一个当家的男人了?”
说着他指着贾闷头一众人骂道,“你等妄为男儿,为一妇道人家驱使,可笑可耻!”
贾闷头听不懂粤语,但恶意还是能听出来的,当即火大,赏了眼前人一巴掌,打得这人眼冒金星,意识不清。
刘今钰听着通译一脸畏惧地转述完,不气反笑,“也罢,你也不必回去了,便在这看着我这妇道人家如何完败你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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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贾闷头却不解气,“这狗才说话难听,干脆砍了喂狗去!”
刘今钰摆摆手,神情郑重起来,“闷头,以三百对三千,你可有信心?”
贾闷头愣了愣,旋即大笑道,“社长,你放心,要不了三百,你不必出马!”
“好!”刘今钰重重说道,“我军与明军正面对决,你领两百人冲杀上去,只管杀,只管冲,明白了么?”
贾闷头拍了拍胸膛,高声说道,“社长放心,我必打穿明军!”
既决定正面对决,刘今钰再无保留,三百人全部出列,贾闷头率骑马甲兵在前,她指挥着其余百人搬运火炮。
明军发现异动,但等了许久,刘今钰率部已到大营三里外,才有众多兵将从营中鱼贯而出。
铳手在中,矛手在左右两翼。
看人数,应是全军出营,乐嗣功似乎也打定了主意,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将“自大”的“贼人”一战剿尽。
但乐嗣功并未出现在阵前,甚至大蠹下也不见人,不知是不是被那日广州城西门上的猎兵吓破了胆。
“明军全无战意!”刘今钰大声说道,“此战,我军必胜!”
众将士齐声高喊“必胜”,三百人的气势,竟隐隐压住了乐嗣功接近三千的大军。
贾闷头率部冲锋,又快又猛,比此前骚扰时声势何止壮大一倍。
其后佛郎机炮轰鸣,炮弹砸在明军阵前,一众铳手脸色苍白,端着火绳铳的双手微微颤抖。
骑马甲兵逼近,明军还是提前开火了。
前排铳手后退至最后一排装填,第二排顺势上前,开始第二轮齐射。
开战至今,他们终于打中了几发。
第三排上前,正要发铳,几枚炮弹落进阵中,清扫出一片空地,铳声顿时零散起来。
骑马甲兵已近阵前,纷纷跳下马举着刀矛向前冲杀。
铳手惊恐后退,后方的刀牌手向前抵挡,两翼的矛手也包围过来,两百甲兵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但扁舟偏偏就是不沉。
虽有不间歇的佛郎机炮辅助杀敌的缘故,但更因被包围的大同社甲兵悍勇非常,硬生生将欲立大功的明军杀退了几步。
困兽犹斗!
原本想着一鼓作气解决甲兵的明军迟疑了,不约而同地想到不必送死,消耗完甲兵体力即能取胜。
他们开始畏手畏脚。
刀牌手还有几个敢与大同社甲兵肉搏,矛手却只敢远远地戳几下,都不愿多往前一步,生怕被以命相搏的大同社甲兵取了性命。
尽管如此,胜利的天平仍在向明军倾斜,连躲在营中的乐嗣功也露了面,身边的亲兵兴奋不已地嘲讽刘今钰愚蠢,他的眼皮却跳了跳。
战场南面不到一里的地方,几十道身影如弓箭般迅猛无比地冲了过来,乐嗣功心头一震。
“将军,是否派人拦截?”
几个眨眼功夫,那骑马的将士已然逼近战场百丈以内。
他目光深沉地看向焦灼的战场,大同社的甲兵已倒下一二十人,却无一人退缩。
若派兵拦截,只能出动他麾下的标兵。
可贼人骑兵,能拦住吗?
何况,以贼人的凶狠,尤其是这后来的几十人,显然是女贼首带队,其悍勇定当更胜被围困的两百人,若要拦截,必须全力以赴。
可若全力以赴也拦不住呢?
贼人可以不要命,他也敢不要命吗?
便是他敢不要命,他能信手下这些怯弱的兵将也会拼命吗?
“杀!”
一道女子的声音冲破云霄。
尖锐的箭簇猛地扎入血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