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烈、石之碧惊诧不已,王扬德却猛地站起,手中的干肉随手搁下。
“趁着主力损失不大,即刻撤走!”
王扬德当机立断,周烈和石之碧对视一眼,皆松了一大口气。
且不说打不打得过社贼,镇峡司紧靠湖广永明县,社贼不会缺了吃喝。
但社贼女贼首忽然出现在镇峡司,王扬德又无力击退,他们来援时社贼紧跟不舍,哪里有余力带走粮食。
不出两天,他们不是战死,就是饿死。
如今王扬德愿意担下兴师动众却无功而返的罪责,他俩何乐而不为?
三人商定,夜深即撤退。
刘今钰虽有猜测,但也没想到王扬德这般决绝。
只不过她也不算太吃亏,王扬德一撤,明军军心全失,唯有他和两参将营下官兵能保持组织,余者逃了一阵便成了溃兵,如无头苍蝇般在黑夜中乱窜。
明军进攻镇峡关,号称三万人,实则不到九千人。攻打镇峡关,现下又在镇峡司与刘今钰鏖战,兵力迅速逼近七千。
这次“撤退”或是“逃跑”,众多将士或掉队不知所踪,或被刘今钰部杀伤、俘虏,最终只四千人回到恭城。
此后陆续有士卒回到恭城,算上周、石两人原本放在恭城的千余人,三将手下兵力又回复到六千。
然则哨探不断来报,社贼不但没有离开恭城县境,反而分出兵马在东乡、北乡抓捕不义士绅及为祸乡里的恶霸,甚至清剿了几股土匪。
“社贼……”周烈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是要在恭城扎根了!”
王扬德无言以对。
如今这个局面,他该负最大的责任。
社贼原本攻陷恭城、平乐,但因忌惮广西尚有机动兵力,不敢消耗兵力守城。
如今他将四五千官兵、民欵挥霍一空,守城只能靠他们手下的营兵——不,只能靠周、石两人手下的营兵!
如今他大败一场,郑茂华等人定然不会继续放任他统兵在外。
一旦他与周、石三人麾下兵马尽被社贼杀灭,则广西只余省城守城兵马与思恩参将、浔州守备等零星几营兵马。
到时只能指望一众土司勤劳王事,或者……
“粤东……”他抬高声量问道,“粤东兵可有消息?”
石之碧心下一动,跟着王扬德看向周烈。
周烈有些迟疑地说道,“此前粤东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熊制台要将肇标及西山、东山参将调去韶州,剿灭入寇粤东的临武土贼。
“社贼入扰粤西后,熊制台举棋不定,毕竟粤东北有沙贼、南有海寇,救援粤西,兵马又不能不多。可粤东如何能分兵三路……”
石之碧皱眉道,“临武土贼,尚且被堵在韶州。可桂林危急,却是可致粤西一省糜烂的大事。
“何况社贼、瑶贼已有夺取贺县的想法,一旦贺县失陷,贼入粤东,轻而易举。”
三人顿时无语,如今这局面,光靠粤西一省兵力已难以挽救。
所幸贼氛虽炽,但桂林尚且平稳。
如今之计,唯有坚守桂林,静待其变。
王扬德将周、石两人的颓然尽收眼底,心中叹了口气,神情却十分严肃,“周参将、石参将,以你二人兵力,可能守住恭城、阳朔、平乐三城?”
厅内寂静无声,厅外一亲兵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总爷,大事不好,社贼率两万大军打来了!”
……
恭城县城东三里,凤凰山下。
佟香玉看着仿佛要将山、水、城连在一起的庞大营寨,感慨之余,不免有些担忧,“社长,将桂林乡勇调来恭城,当真不会……”
“当真不会!”刘今钰迎风笑道,“你放心好了,王扬德领兵在外,临桂城里只柳庆参将、总兵坐营几个不大不小的武将。
“便是他们敢去打灵川,郑茂华敢放么?便是郑茂华敢,朱亨嘉同意么?我看呐,他们现下只会急着叫王扬德回去。”
佟香玉又问道,“社长,这次你是真心要打下恭城了?”
刘今钰哈哈大笑,“你说错了。”
“啊?”
佟香玉很是不解,前次刘今钰拱手让出恭城、平乐,许多人心里便有不同意见。如今这么大动干戈,仍旧弃城,哪怕刘今钰威望再高,也有人在心里嘀咕。
“每次打下一座城,我都是真心想占的。老子辛苦打下,花了那么多钱粮,死了那么多人,哪里舍得不要?”
刘今钰面露遗憾,佟香玉不知该笑,还是跟着自家社长一起流露出几分憾意。
“实在是兵少了点,守城便无兵可用。要用兵,便守不了城。倒不如将城丢给明军,叫他们多派人守着,我军行动才没人拦着。
“王扬德此次冒进,倒是正合我意,虽然没能留下王部精锐,但他与周、石两部俱元气大伤,又得守城,已无力牵制我军。
“是以此次,我们能夺下几座城便要几座城。当然,这城池嘛,也不能贪多,能拿下恭城、平乐、阳朔即可,不过……”
话音未落,恭城方向似有异动,贾闷头领着萧游走了过来。
“社长,王扬德那鸟厮,恐怕是要弃城逃跑了!”
贾闷头在旁大笑,“社长,我看呐,刀爷的外号该给这个王总兵了!”
佟香玉讶然,刘今钰眺望恭城,不觉意外,“这王总镇,倒是晓得取舍,只是不知郑抚院,还有皇城里那位至尊会作何感想?”
为王总兵叹息一声,刘今钰面色又忽地冷了下去,“王扬德想跑?问过老子了么?贾闷头,随我追击明军!”
刘今钰走得干脆,将恭城的烂摊子交给了佟香玉。
虽然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恭城的惨状到底让她不忍直视。
明军几乎将能抢的东西全都抢走了,抢不走的便一把火烧了,城中基本都是木房,火势根本止不住。
他们只能救出极少一部分幸运儿,然后任由大火将县城焚毁。
看来王扬德也知道,短时间内根本收复不了恭城,与其压抑士卒,不如让他们将心底的恶全部发泄出来。
刘今钰追击明军,数日没有回城,后又调走两团多乡勇,仅在恭城留下两千人。
恭城自然不会再有战事,佟香玉便安排两千乡勇修缮城墙、清理几处废墟修建营寨,本以为刘今钰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不想三日后浩浩荡荡的万人队伍便回了恭城。
“官老爷们还是会长记性的,”刘今钰见着她便感慨道,“平乐跟上次比起来,简直脱胎换骨。
“石、周两部打野战差点,但守城却够了,而且器械充足,有民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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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勇辅助。要想打下,得死不少人。”
刘今钰说了一阵,佟香玉才知道王扬德等部西逃后,王扬德只带了手下标兵回省,剩下的兵都给了石之碧和周烈。
石之碧守平乐、周烈守阳朔,又有自上次平乐失陷后,陆续从荔浦、修仁乃至柳州等地援助的民欵、乡勇协助,刘今钰攻城不利,是以退兵回来了。
“且放他们过几天舒心日子,老子先去南边。”刘今钰看着佟香玉道,“你跟我一起走,打下贺县后,你便去昭平。
“昭平万分紧要,但罗固办事,还是有些毛躁,你要帮我看着点。恭城和边蓬寨,也得派个稳妥的人过来看着。”
刘今钰在一边想着合适人选,佟香玉心里嘀咕道,“罗固确实毛躁,但从社长你嘴里说出来……”
她连忙打住这不敬的想法,眼中掠过一丝迟疑,“社长,或可让……”
她到底没敢一口气说出来,刘今钰面色倒很平静,看着她道,“怎么?你有人选?尽管说,合不合适我会自己定夺。”
佟香玉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一些,“恭城和边蓬寨十分重要,若是瑶……不安分了,守住此两城,方才能保住昭平。
“彭团长可调至恭城,他虽无甚进取心,但办事向来稳妥,恭城若在他手里都丢了,别人也守不住。
“边蓬寨作为恭城、昭平两县中心之地,不单是辎重运输的枢纽,更是与李荆楚乃至府江两岸僮瑶等族交通之枢纽。
“长远来看,往后我社要想治理好平乐府,处理好僮瑶事务,便不得不在昭平和边蓬寨两地打好基础。
“昭平有我和罗团长,边蓬寨除一位武将外,也该放一位熟悉瑶务之人……”
她顿了顿,看着刘今钰神色无异,放下心来。
“我以为可调林巧月到边蓬寨。梅山嵠如今面临的困难主要是明军的武力威胁,其他事务,有胡骥在,无需过于担心。”
刘今钰想了想没说话,她的心脏越跳越快,几度想解释自己并无私心,但说出来反倒更像有私心了。
好在刘今钰没让她紧张太久。
“彭庆云和林巧月都不错。我会再问问老杨,他那边若是没甚么意见,便调来这两人……”
她忽地又沉默,佟香玉沉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
“恭城被王扬德糟蹋得不成样子,也需要一个能办实事的人。你觉得黄狗妹如何?”
刘今钰突然提及黄狗妹,佟香玉想了好一阵才想起此人是谁。
当时土贼夜袭谱口冲,他及时报警,立下大功,社里虽然给了他奖赏、雇他为劳役,却并未重用。
她原以为刘今钰是不想再用奸细,不曾想……
“黄狗妹也不错。”刘今钰点评道,“老杨有意将他丢到砖窑磨炼,不见他有甚么不满,兢兢业业,竟也做到了一座新厂的副厂长。
“后来我们地盘急增,到处要人,他也是有这个能力,抓到了这个风口,一路做到了乡正。现下他前途大好,也不知他愿不愿意来。”
“他定会来。”佟香玉笃定说道,“恭城危险,却大有可为,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刘今钰看着她笑道,“我也倾向于他会来。”
说着,她笑意更浓,“至于驻守边蓬寨的武将,你觉得杨通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