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起蛟连忙去见吴学。
吴学正在指挥士卒向外射箭,抛掷标枪、飞镖等物。
城外明军,一队队地退往关城西面的明军大营,如山中激流一般。
“怎么回事?”何起蛟大声问道,“又来援兵了?东面明军怎么都跑了?”
吴学也不明情况,但不管出了什么事,多杀伤些敌军总是好的。
此时一支黑袍将士趁乱进了关城中,打头的是向大金。
何起蛟和吴学默契地走上前去。
不等他俩开口,面色复杂的向大金便道,“明军突然撤退,萧营长有令,镇峡关留守五百,其余人全部出关追击。”
“为何?”
何起蛟和吴学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明军并未被击败,不但建制还在,且主力几乎未受损。他们出关追击,少了镇峡关这一地利,不说被明军击溃,至少占不了便宜。
向大金嘴角抽了抽,“管那么多作甚!上头有令,听命行事便是了!何况,这可不是萧营长的命令,而是社长的!”
何起蛟怔住,吴学立即追问道,“社长何时到了?怎么,没有动静?”
向大金有些烦躁地说道,“社长到没到我也不晓得,但萧营长手里确实有社长签发的文书。你们快些定好留守人员,整好队伍,不能让明军逃了!”
何起蛟与吴学面面相觑,经验告诉他们追击明军属实是自陷险境,一时犹豫不决。
向大金冷哼一声,干脆将营中军令甩在两人面前,“你们若是不赞成,便去找萧营长分说,关城由我负责。”
何起蛟向前迈出一步,向大金紧皱眉头,眼中却不见半点惊讶。
他正要说话,吴学却一把抓住他手臂,朝他摇了摇头,同时向前一步,对向大金说道,“向连长且放心,命令我们接下了,保证完成任务。”
何起蛟不满,吴学却看着他笑道,“李连长,请相信社长。我曾是社长的敌人,现下却也绝对信任社长。你,不信么?”
何起蛟愣住,许多记忆在脑中浮现又唰得一下闪过,心脏像是被人狠狠一捏。
他吐出一口浊气,“我信。”
向大金目光快速地从两人面上扫过,“两位,请速速整队,随营长追击!”
何起蛟和吴学领命而去。
其下士卒虽心有疑惑,但大多配合,兼之原本的守关乡勇死伤甚众,算上后来援兵,需得出关士卒不过两千余人,是以很快整队完毕。
山道狭窄,限制了明军,同样限制了他们。
关内关外共约五千人,只能以长队阵型衔尾追击明军。
明军不知遭遇了什么,突然拔营离开,乐川水畔的大营一片狼藉,几处地方起火,似乎在焚烧着粮食。
“难道是桂林失陷,王扬德赶着回去救援?”
刘木头看着散落在营地的各种武器,顿时“异想天开”。
桂林失陷?
何起蛟摇了摇头,只觉得这家伙当真敢想,那好歹是座省城,哪有那么好打!
何况,若真是桂林失陷,王扬德跑回去又有何用?
王扬德只会更疯狂地攻打镇峡关,以求打进湖广,抵消一点失地的罪责,如此方才有些许可能保住性命。
“闭嘴!河边路窄,小心掉进水里!”
何起蛟训斥一句,刘木头撇了撇嘴,却也不敢再说话。
他们紧跟明军尾部出山,何起蛟担心的伏击或是别的陷阱并不存在,明军当真是不管不顾地往回撤退。
出山后,乐川很快由西北折向西南,这次流淌得稍稍远一些,它便折向西流,西流不久,两岸隆起山丘,向南北延伸。
越过这片山丘,何起蛟的疑惑顿时消散——
她来了。
她来了!
在镇峡寨巡检司对岸,数丈宽的红旗高高飘扬,旗帜下红黑两色的队伍阵型严整,在逐渐稀薄的硝烟中笔直地挺立着。
王扬德率部在前,其标兵无力冲阵,在燧发铳手和甲兵的咆哮声中狼狈撤回,骚扰两侧的骑兵不敢逗留,立即退走。
王扬德看着前方战况一动不动,憔悴的脸越发显出老态。
他手下步兵冲击敌阵,社贼两百余自发铳手能从容地进行两轮齐射,有甲没甲都抵挡不住,伤亡必定上百。
短兵相接后,其铳手立即转为短矛手,旁侧又有甲兵,尽管社贼甲兵并非都是明甲,但自己手下的标兵便是有甲,其质量也堪忧。
肉搏之下,步兵短时间内没法击穿铳手阵地,反倒很快被甲兵冲杀得没了士气。
两侧骚扰的骑兵,则有黑袍长矛手列矛阵抵挡。装备精良的骑兵家丁或许能冲破前面两三排矛手,但社贼矛手很是坚韧,一旦陷入阵中,难以逃出。
家丁数量稀少,他也舍不得全用去以命换命。
若以骑兵去冲击社贼铳手,他不用试也知道不成。
他在灵川与社贼保家队打过几次,焉能不知道社贼铳炮的厉害?眼下这支红袍军队不知是不是贼首亲兵,其铳炮之犀利更甚于灵川社贼。
骑兵冲锋,社贼只能齐射一轮,是以社贼定会在仅剩二三十步时射击,那时射击不但威力大,而且准头高。
他第一次与社贼保家队交战时,便吃了这个亏,至今仍不知如何破解,只能拿不值钱的步兵去肉身抵挡。
若仅仅是自发铳手也就罢了,其后还有二三十个所谓猎兵,专门射击骑兵或是将官,几乎百发百中,许多队长、哨官等因此怯弱退缩,根本不敢冒头。
最大损士气的是社贼的火炮,明明都是些一两百斤重的小炮,偏偏“威力巨大”——
倒不是说这些小炮的炮弹当真比大炮更大更强,而是因为它经常打中人最多的地方,发放间隔又很短,是以最后造成的杀伤力不亚于几百斤乃至上千斤的大炮。
每次他希望用人海战术碾压过去,都会遭遇社贼火炮猛攻,几个眨眼功夫,身边都是死人,士气顿时没了。
此时若将官被猎兵狙杀,前线无人指挥,人数再多,也只有溃败的结局。
所以很多次进攻也不是他不想打了或是不敢死人了,而是不能打了。继续打下去,或许能对社贼造成较大伤害,可己方定然崩溃。
身后吵闹不已,他心中怒火难以宣泄。
继而是甲胄碰撞的声音,周烈奔至他身侧,目光从战场转移过来,惊愕之色勉强藏了下去。
“大帅,卑职与石参戎将东面将士都带来了。镇峡关的社贼趁机袭击,好在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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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
王扬德稍稍松了口气。
东边动静越发大了起来,他嘴角抽搐一下,死盯着周烈,“石之碧呢?”
“大帅……”
周烈还没张口,王扬德便看到了绕过青山、肆意张扬的红色旗帜。
他惊讶,又不怎么惊讶。
“果然追来了……刘今钰这妖女,胃口当真大!”
王扬德恍神一阵,哪里传来的模模糊糊的“必胜”声响钻进他耳朵里,他顿时清醒。
环顾四周,一张张疲倦的脸庞极为相似,连在一起,他一时分不清谁是谁。
再往前看,从战场退下的士卒越跑越快,身上还沾着同袍的血肉,眼中却不见半点想要复仇的愤恨。
“错了,是我错了!”王扬德喃喃道,“是我错以为,社贼仅一两部强兵,官兵还强于社贼……”
王扬德的声音在乱七八糟的声响中似有若无,周烈满脸疑惑,他正要将石之碧在后面结阵防备追击社贼之事说出,却又被一阵悠长嘹亮的军号声打断。
在那军号声的中心,萧游高举着燧发铳,“我与诸位弟兄一起冲阵!”
他几乎是在吼叫,“社长能以千五百人抵挡王扬德所率精兵三千,我等如何不能以五千灭石之碧、周烈两部六千人!”
他转过身子,刀刃折射着夕阳的暖黄色。
“杀!”
声浪涌起,一波高过一波,向着明军拍打过去。
“杀!”
“杀啊!”
“杀光明狗!”
萧游出山,一刻不歇即猛攻明军,不但吓着了直面萧部的一众官兵、民欵,也叫刚坐下的刘今钰跳了起来。
“好样的,不愧是老子带出来的兵!”她眉飞色舞,很是高兴,“本想着两面夹击明军,慢慢消磨明军斗志,但……”
她看向血污和汗水下一副跃跃欲试神情的贾闷头,大声笑道,“但既然萧游都敢主动进攻,我们有甚么可担心的?
“贾闷头,传我军令,即刻攻打明军。将广西总兵,给老子斩了!”
两面兵马压了下来,明军鼓噪,匆忙迎敌,节节败退,但明军好歹兵力稍多,且有总兵、参将手下精锐压阵,战线慢慢稳固,两方陷入僵持。
周烈、石之碧麾下民欵更多,攻城、守城时差距尚不明显,但一进入拉锯战,便状况百出,全靠骑兵驰援,方才没被击溃。
王扬德手下标兵、狼兵,到这生死存亡之际,也打出了血性,与骑兵配合,竟打得保家队稍稍有些左支右绌了。
战了好一阵,明军仍旧□□,刘今钰只得遗憾地下令退兵。
此后或是明军强攻,或是刘今钰部冲杀,都是进攻那方稍微吃亏,但都不能分出胜负。
只是刘今钰打定主意留下这支明军,做出了绝不让路的姿态,又遣人入湖广调兵。
她不信广西的援兵比大同社的援兵来得快。
不只她一人这么想,贾闷头、萧游等将领亦这般想,是以众人士气旺盛。
王扬德、周烈、石之碧等明军将帅,也是同样的想法,甚至他们更为悲观——
广西恐怕无兵可援,而且即便两方都有或都无援兵,也定然是他们输。
“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