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须弥的任务开始之前,阿蕾奇诺尚还有一些能够留守在至冬的时间。这位总是驻守在枫丹的执行官,其实能在至冬与其会面的机会相当稀缺。
阿蕾奇诺的行事风格,在整个愚人众的执行官里头也算得上是特殊的,加上其杀掉前任【仆人】而上位的名声,就算是最为狡诈的商人,也会识相地避其锋芒。
我必须要强调!每一次阿蕾奇诺亲自出面后,往【富人】处送递过去的账单和经费审批是批准通过地最快的。
当然,执行官之间名次虽有前后,地位在明面上却无差别。至少面对同为执行官的同事们,无论是多么离谱的要求潘塔罗涅也都得睁开眼睛好好看上一看。
只可惜,大部分的情况下,执行官们只会将这种后勤的繁杂小事扔给手底下的人去办,如何在刻薄精明的【富人】老爷手里成功地讨到经费是每个愚人众打工人都需要学会的谋策。
如阿蕾奇诺一般愿意自降身段亲自出面的还是太少了。或者说几乎为零。
所以即使这位【仆人】麾下规矩严格,但阿蕾奇诺在愚人众内部其实算得上相当受欢迎的那批,许多从实验室跳槽后的人也会考虑去阿蕾奇诺麾下工作。
在这种方面理所当然地完败呢,多托雷!
“所以,不久之后你们会前往须弥?”阿蕾奇诺保持着与我稍微疏远的社交距离。
“掠夺神之心的任务,呵呵,想必你早已知道其中的各种秘辛,多托雷很看重你。”
闻言我苦笑地摇摇头。
“不……硬是要说实话的话,我倒真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了解这个任务。我所知道的一切信息都是在主人身边道听途说而来……不过各位执行官大人们好像总是会过度高估我。”
阿蕾奇诺愣了一下,有些惊讶。
“这倒是,从未想到过的情况。所以,特意来找我的原因是?”
我察觉出阿蕾奇诺不愿再我与多托雷之间的混乱纠葛上过多探知的打算。
我顿了顿。
“我最近总有种预感,萦绕在我的心头,令我不安。这或许是我最后踏足这片冻土。”
“这或许不该是你同我说起的话题。”阿蕾奇诺紧盯着我,“你要离开?”
“不,我没有那种想法。”我不假思索地否认,“您误会我的意思了,不过大概也是我表达不清晰。尽管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身体长远地保持这样的模样和状态,但我能感受得到,我的精神,已经犹如枯朽的腐木,难以为继了。”
“磨损?”
“大概是吧。尽管肉.体再如何超脱,精神也始终只是凡人而已。或许对我而言在最开始就如凡人一样死去才是最正确、最正常的道路,只可惜凡事无回头路。当然,话题扯远了点,我来找您的原因与此相关,我想从您此处知道,是否有某种存在,与深渊相关且了解深渊?我希望能有办法见到这样的人。”
在听完我的诉求后,阿蕾奇诺沉默了一会儿。
她严肃地看着我,似是在思考和探看我的动机和目的。
“恕我直言,这样的问题,你去问【丑角】或者【队长】或许比来问我更加有效。他们都是坎瑞亚的遗民,与深渊息息相关。再不济,【博士】能够给你的答案也肯定比我能给出的更令人满意。”
“我无法向他们请求,【仆人】大人。”我摇头,“主人不会同意我接触深渊的真相相关的东西的。”
“为何如此断定?”
“【仆人】大人,我之所以能够以凡人之身存活至今,是因为身体里存在深渊的能量。”
阿蕾奇诺这下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竟然存在这样的东西……所以你想要探寻深渊的真相,是因为想要……”
阿蕾奇诺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我们都知道那未曾宣之于口的是什么。
我叹气,感受着手掌下胸腔里那颗依然跳动的活泼的心脏。
“我已经厌倦身体里的这些能量了。年轻时能够为了活命完全抛弃自己尊严俯首跪下的懦夫如今开始后悔且厌恶那样的自己。”
“……”阿蕾奇诺沉默,“或许我该安慰你一下不要自暴自弃?”
“您变得幽默了,【仆人】大人。”
“你在想的竟然会是这么疯狂的事情,也难怪会觉得【博士】不会允许你这样做了。”阿蕾奇诺道,“但是,如果是觉得从我这里入手便能够不受阻拦的话恐怕是不太现实了。并非要劝你收回决定,只是,我对深渊的了解程度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多。”
“这样……”
我并非毫不失望,但是,决定从阿蕾奇诺这边碰碰运气的时候我便做好了这一趟可能毫无收获的准备。
只是茫然的内心不免空荡。
心情低沉间我听到了阿蕾奇诺的声音。
“不过,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或许有一个人能帮到你。”阿蕾奇诺话题一转。
希望重新燃起。
“谁?”
“你我都认识的人,【公子】达达利亚。他从师过一位身份神秘的强者,或许你能够从【公子】的师傅那里得到答案。”
“原来……是这样。感谢您的帮助!”突然反转的结果,我有些兴奋,甚至一时间没有注意到阿蕾奇诺注视我许久的眼神缓缓闭上。
我听到阿蕾奇诺的声音。
“虽然这句话有我来说可能不太合适,但是,多给自己一点宽容吧,你远比你自己想得更优秀。”
“……”我愣住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因为赶来的匆忙,还带着一点脏污的泥水点。
不规整的泥点在出门前精心打理过的鞋上十分突兀,十分显眼地瞻示着它的不该存在的谬误。
“是……这样吗?”我不太确定。
我最近的时间总在做梦,频繁地做着梦。
我梦见许许多多的东西:我的父母,我在学校被人欺负,我遇到了赞迪克,但总是处于恐惧和害怕之中。
有关遇见赞迪克之前的记忆,相比于我已经活了五百年的岁月,所占据的比例已经相当小了。但做起梦来,出现的频率却比我想象中的要高很多。
直到现在,数百年后的现在,我才认识到——
我从未放下过自己从前的不幸。
我梦见父亲,他总是对我不满意的,梦中父亲的脸已经模糊,但从父亲口中说出的贬低的话却字字清晰。
“这种成绩,实在是给我的名字蒙羞!塔德纳,你太让我失望了!”
“为什么别人会的东西你却不会?论家庭,我和你母亲费了那么多力,在你身上付出了那么多的资源,怎么你就是比不过别人!”
“这么差劲,以后就算是去水果摊上卖日落果也没人关顾你的生意!”
既无天赋,也不刻苦,更没有什么拿得出来的成就。
我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父亲对我极尽失望和贬低。母亲虽然从不如此说,但我也能从母亲的眼睛里看到疑惑和不解:
为何我的孩子如此没有天赋?
在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烦闷的地方,被两双眼睛紧紧地、一刻不停地注视着,仿佛我只要稍微多喘了一口气,就会被认为是又在偷懒,又不认真了。
后来我被迫来到赞迪克身边,我来到了至冬,隐藏自己的无能,装作温柔的、有用的人,装作听话的人,为了让赞迪克留我一条命。
为了活下去,我就是可以像狗一样跪在赞迪克脚下,即便害怕和不愿意也要张开嘴去服侍赞迪克。
为了活下去。
这在以前的我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必须要接受的东西。
我每日都在劝说自己接受,伪装自己让更多人接受自己。以至于我忘记了一个事实——
我本来就是一个平庸的家伙,早就应该死去。
多一点宽容?我远比自己想得更优秀?
不,完全不是这样的。
告别阿蕾奇诺回到住处的时候,发现多托雷难得地没有沉浸实验研究,而是早早地回来了。
多托雷背对着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书,没有封皮,但厚度堪比砖块,照着人头砸下去大概能让人立刻享受到婴儿般的睡眠。
他听到了我进门,但他没有回头,眼神甚至没有从那本书上移开过一分一毫。
多托雷靠在沙发上,道:
“把桌子上的药喝了。”
如多托雷所言,在他手边的小桌上,一只盛满三分之二试管的绿色溶液被放在试管架上。试管和试管架大概是从实验室直接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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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功效不明且颜色十分奇怪的溶液,甚至不能确认是否有毒。
我试图挣扎:“我可以不喝吗?”
多托雷姿态依旧:“不要问这么蠢的问题,塔德纳,你是我的所有物。”
多托雷不会允许我出问题,更不会允许我死去。
我清楚地从多托雷的动作中获悉这样的信息,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如果多托雷不允许我死去的话,那么我这辈子都死不了了。
多托雷有几万种让人活下去的方法。
血肉苦弱,便机械飞升,他自己就是最好的病例,保不准多托雷就有办法解决磨损的问题。
我无法违背多托雷的命令,所以只能乖乖走过去,拿起桌上的试管一饮而尽。
溶液入嘴像是在喉咙里要把我打一顿一样,我痛苦地捂着喉咙咳嗽起来。
“咳咳……”
我扶着小桌,咳得弯了腰。
我听见书被合上放下的声音,紧接着,后背颤抖的脊椎抚上一只手。
多托雷在安抚我。
真是少见。
“这是……咳咳,什么……”
“一点能帮助你稳定精神的药物而已,还只是初试版本,我会根据情况慢慢调整成分的。”多托雷回答道。
我说不出来话,喉咙像是被刀子割了一样火辣辣的疼,我甚至觉得自己大概要在精神分裂之前因为把内脏咳出来所以死掉了。
如果真的能那样死掉的话,说不定也算一件幸事。
不知道咳了多久,等到终于勉强停下来的时候,腿都软的快站不稳了。
我被多托雷捞进怀里,无力地靠着多托雷的肩膀。
没有烦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安静地让我生出一股困意。
在意识陷入睡眠之中的混沌里,我听到有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
“不要想着就这样离开我,塔德纳。你要一直在我的身边,成为我的宠物、我的所有物、我的爱人。”
“除非我先一步死去,否则,绝不可能允许你离开。绝不允许,塔德纳……”
……
一不小心在多托雷怀里睡着了,竟然能够心大到这种地步。因为不再将“活着”当成执念一般的想法,反而感觉面对多托雷时胆子变得更大了。
就算惹怒多托雷又能怎样?大不了死而已。
更何况我暂时还死不掉。
总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托雷的药剂的原因,我这一觉睡了相当之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但却一个梦都没有做过。
没有父母,没有学校和教令院那些讨厌的同学和老师,没有赞迪克,没有Theta切片,也没有莫名其妙的另一个自己。醒来的时候甚至难得地感到神清气爽。
真好。
难得的神清气爽让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我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让光投进来晒到自己身上。
暖洋洋的。
对了,我记得今天应该是要去办一件事来着,昨天去找了【仆人】大人一趟,我应该是要去找一个人来着……
是谁来着?
我记得还是【仆人】大人告诉我的一个人,适合认识的人相关来着……我要寻找深渊相关的东西,所以,该去找谁来着?
可恶,竟然在这个关头想不起来了。
我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敲响。
咚咚——
紧接着多托雷推门而入。
“醒了?”多托雷看着我。
我收敛好自己的动作,点头:“是的,主人。我刚醒来着……”
多托雷将一个试管递给我。
“我稍微改良了一下,副作用会稍微小一点,不至于伤害喉咙。喝了它吧。”
我注视着多托雷手里的那只试管,有些犹豫。
多托雷靠近我。
“嗯?怎么不来拿?我送过来了。”
试管抵在我的面前。
我踌躇着,想了想,还是从多托雷手中抽出试管,闭上眼睛一口气全喝掉。
这次除了喝下去喉咙有些发紧外,倒没什么其他的症状了。
仰头倾倒试管中的液体时,我瞥见了多托雷嘴角勾起的一丝轻微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