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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

作者:倾觞一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第 41 章 “我将一生对你忠贞。”……


    42


    黑白琴键上, 男人指节翻飞,如水的琴声从他指间流泻而出,在空旷的大厅内荡出回响。


    这旋律初听是平静舒缓的, 像是淌过山间石子的潺潺水流, 可细听却似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哀戚,如怨如慕, 如泣如诉,如同在幽魅山林间,茕茕独立,被心上人抛下的痴情山鬼。


    陈悯之一时听得有些怔了。


    他看着顾明珏,男人依旧是那张温柔清俊的脸,面容平静,低垂的视线落在琴键上, 可陈悯之却似从那脸上看出了一抹神伤。


    顾明珏此刻好像很难过一样。


    可是为什么?


    被抓回来的是他, 怎么看都应该是他更难过一点才对。


    啊对,陈悯之在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逃跑被抓回来, 顾明珏还指不定要怎么欺负他, 他要赶快离开这里才对。


    于是他趁着男人还没弹完, 自己又处在没有灯光照到的地方,偷偷摸摸弯下腰去, 借着前面座椅的遮挡轻手轻脚地往外溜。


    然而他还没跑出两步, 台上距离他二十几米远的男人, 明明没有看向他, 却仿佛在黑暗里长了眼睛一样,不紧不慢地说:“外面的保镖都配备了麻.醉.枪,悯之如果不想挨上一枪的话, 就乖乖坐下来。”


    陈悯之跑到一半的身体僵硬了。


    两秒后,他慢吞吞地坐会了自己位置上。


    泉水似的钢琴声依旧没停,甚至在男人说话的时候,那音乐声也没有丝毫的迟滞,男人像是已经将这首曲子弹了很多遍,早已烂熟于心。


    顾明珏的琴技无疑是高超的,乐声的优美程度与专业钢琴家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但此刻陈悯之却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了。


    他像是一只被人逮住、捆在案板上的羔羊,只等着悬在头顶的铡刀落下。


    曲终,顾明珏的指尖缓缓从琴键上离开,对他道:“过来。”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然而越是平静,只让人觉得暴风雨来临的时刻愈加逼近,让陈悯之感到不安。


    他很小步地往台上挪动着步子。


    顾明珏也没有催他,男人向来是很有耐心的。


    然而一共就这么远的距离,陈悯之步子再小,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陈悯之看着坐在琴凳上,神色淡淡的男人,忽然没来由地感到害怕,小小声说:“顾明珏”


    顾明珏却一伸手,将他抱到了怀里。


    陈悯之没有挣扎,可紧紧攥着男人衣服的手指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顾明珏握着他的手,将他扒拉在衣服上的指头拿下来,旋即,带着他的手放在了琴键上。


    男人宽大的手掌覆盖着他的右手,在钢琴上弹出刚才那首曲子的旋律。


    没有了左手的和声,这首曲子听起来依旧是好听的,只是,单调的音节响在空荡荡的大厅内,仿佛显得更加寂寞了。


    曲调孤单,弹奏的两人姿态却是温暖偎依的,顾明珏一边弹,一边在他耳边说:“这首曲子叫《思慕》,是我母亲生前所作,她还年轻的时候,常常来这里弹奏它。”


    陈悯之一愣:“你母亲”


    顾明珏之前说要带他见父母,还说什么母亲会喜欢他,他怎么也没想到顾明珏的母亲竟然已经过世了。


    顾明珏的声线依旧很平静,像是一个旁观者,在叙述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因为,这座音乐厅是她嫁来顾家后,父亲专门为她在顾宅里建的。”


    “她喜欢弹琴,我父亲喜欢听她弹琴。从前,她也是个小有名气的钢琴家,在嫁过来之后,却只为我父亲一人演奏。”


    陈悯之不知道顾明珏为什么突然和他说这些,但看顾明珏好像没有计较他逃跑的事情,便巴不得男人多说一些,免得像之前一样咬着他的嘴巴惩罚他,于是呆呆地附和:“那、那还挺浪漫的。”


    然而下一刻,他听见顾明珏声线漠然地道:“后来,我父亲出轨了。”


    与许多没有感情,单纯是为了利益结合的商业联姻不同,顾明珏的父母虽然是联姻,但两人却是情投意合,婚后过得蜜里调油,没多久就生下了顾明珏。


    但人心易变,婚后不过三年,顾父便对日日相见的妻子腻味了,出轨了。


    顾明珏的母家是个小家族,需要依靠顾家的荫蔽,母亲想要离婚,却被家族逼着继续留在顾家,家族需要她永远都是顾夫人,这样才能为家族带来长远的利益。


    至于顾父,因为知道母亲的家族需要仰仗自身,所以并不把母亲家族放在眼里,对自己在外面找情人的事情从不遮掩,甚至偶尔还会把情人带到家里来。只不过在外,他依旧对母亲款款情深,毕竟他只是需要满足自己的欲.望,并不需要家族丑闻。


    母亲恨透了父亲,却因为家族的逼迫不得不讨好父亲,并对外界扮演一个家庭美满,温柔淑慧的好妻子形象,长期下来终于精神分裂了。


    她发疯的时候会用指甲掐顾明珏,用针扎进他的皮肤里,把她所有的痛苦和恨意发泄在他身上,说她恨他,恨他是那个男人的孽种。


    但当她清醒的时候,又会紧紧抱住顾明珏,亲吻他的额头和脸颊说爱他。


    她会抚摸着顾明珏从出生起便戴在脖子上的玉牌,说他的名字是她亲自取的,望他人如良玉,温润明朗。


    顾明珏十岁那年,母亲自杀了,甚至连遗书也没留下。那块玉牌,成了母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十四岁那年,顾明珏初步触及到顾家的权力中心,于是他开始了自己漫长的复仇。


    顾父有慢性疾病,需要常年吃药,但俗话说是药三分毒,正因为需要常年吃药,对于各种药物的副作用控制便需要格外小心。


    顾明珏不过是胁迫了家庭医生,让他极其隐蔽地改变了几种药物的配比,顾父的病情便在经年累月中愈发严重,去医院查也查不出来。


    终于,在今年年初,病入膏肓的顾家家主倒下了,顾明珏接替了他的位置。


    讲述这一切的时候,顾明珏的语气从头到尾都是平静的,平静到近乎漠然的地步,好似这故事中的主人公并不是他自己。


    陈悯之却仿佛切身实地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痛苦。


    怎么会有妈妈,用针扎自己的小孩呢那这么看,顾明珏其实也挺可怜的怪不得长大了心里有点变态,也不全是他的错


    陈悯之问:“那你妈妈呢?她她的骨灰,现在埋在哪里?”


    顾明珏说:“在顾宅后山,她很喜欢的一片湖边。”


    像是想到什么,男人的眸光终于不再似之前那般漠然,而是染上了陈悯之熟悉的温润:“悯之,你知道吗?遇到你的那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那天晚上,他只身站在湖边,握着母亲留给他的玉牌出神,玉牌却从他手中滑落,掉进了湖里。


    他立刻跳下湖去捞,没捞到玉牌,却捞到了一个误以为他要自杀,明明不会水还要跳下来救他的少年。


    听完前因后果的陈悯之睁大眼睛:“所以、所以那天你是真有东西掉进了湖里”


    顾明珏眉梢微挑:“嗯?悯之以为是什么?”


    陈悯之欲哭无泪。


    亏他还以为顾明珏是有精神疾病,下定决心要好好带他走出阴霾,在之后男人对自己一些亲密到有些奇怪的举动,根本没拒绝过


    陈悯之:“可那块玉既然是你妈妈留给你的,我后来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捡?还说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顾明珏忽然笑了,那双清浅的眼眸凝望着他,里面是快要将他溺毙的深情:“因为,我找到了比那块玉更珍贵的东西。”


    顾明珏此生没有得到过什么爱。


    父亲不在乎他,只把他当做是继承家业的工具,而母亲对他的爱,则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十分的爱里掺杂了九分的恨。


    但即使是这样,那剩下的、渺茫的一分,也算是顾明珏在短暂人生中,获得的唯一可以称之为爱的东西。


    就在这时候,陈悯之懵懵懂懂、莽莽撞撞地闯入了他的人生。


    他从最亲近的父母那里得到的永远只是冰冷、尖锐的东西,像是来自于父亲的漠视,像是冰冷的、刺入他身体里的坚硬针头。


    可陈悯之和这一切都不一样。


    从在湖里看清陈悯之的第一眼,顾明珏就明白这一点。


    少年是柔软的,温暖的,乌黑的发,红润的唇,在湖里被他抱着时,望过来的眼神像是某种软乎乎的小动物。


    少年的内心和他的外表一样柔软,他身上含着一种世所罕见的、温吞的、近乎愚钝的天真,对他身边的所有事物都抱有最大的善意与怜悯,像是一捧源源不断向外散发着温暖的火,让人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对于一直在寒夜里踽踽独行的人来说,任何一点微弱的火光,都会让他拼了命地想要抓住。


    因为遇到了生命中真正重要和珍贵的事物,所以,那块掉进湖里的玉便已不再重要。


    过去的一切,过去有没有人爱他,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将来会有人爱他,必须爱他,只能爱他。


    顾明珏望着听懂他的话后,脸上浮现出失措的少年,像是安抚眸中惊慌的小动物般,轻轻抚上少年的脸颊:“悯之放心,我和父亲不一样,在喜欢你之前,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今后,我的身边也不会有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男人牵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温柔而虔诚的一吻。


    “我将一生对你忠贞。”


    第42章 第 42 章 “不可以从老公身边逃跑……


    43


    面对这样深情的表白, 很难有人不为之动容。


    但陈悯之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有的只有茫然和慌张失措:“可是我不喜欢你啊。”


    顾明珏笑了一下:“我知道。”


    看上去无比柔软,无比温暖的少年, 对身边的任何人都抱有关怀与善意, 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冷漠、最无情的人。


    因为谁都无法走进他的心。


    顾明珏早就知道这一点。


    “所以,我不会说什么要追求你, 等你答应的那种话。”


    “因为你永远也不可能动心。”


    顾明珏宽大手掌握着他的手,修长指节与他十指相缠,依然是那副温柔沉静的模样,可望向他的眸中却染上了一丝冷意:“悯之,我和母亲不一样。”


    “我不会做没有希望的等待。”


    在这个世界上,等待是没有用的,等待换来的, 只有爱人的背叛与绝情。


    陈悯之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眼里含着浓浓的不解与委屈:“可是我不喜欢你,也没有让你等我”


    顾明珏笑了。


    少年天生的钝感成了他绝佳的防御城墙,水火不侵, 刀枪不破, 任凭顾明珏如何变着花样进攻, 他自八风不动。


    像一只鲜美的果子,明明色泽艳丽诱人, 内里甜润多汁, 外表却裹着一层坚硬又厚实的保护壳, 冷漠又残忍地让人只能望洋兴叹。


    但时间是最强大的武器。


    任凭外面那层皮再厚, 年年月月,日复一日地磨,也总有被剥开的那一天。


    顾明珏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他望着少年白皙柔软的脸, 温柔地说:“悯之,不管你喜不喜欢我,这辈子都只能跟我在一起。”


    陈悯之惶惶望着男人,乌黑浓密的眼睫像是蝴蝶翅膀一样惊颤。


    尽管他在许多方面的反应总是很迟钝,但在此刻也不得不模模糊糊地感觉到,顾明珏的爱与秦陌的爱是不一样的。


    秦陌的爱是坚硬的,锋利的,像是一把毫无预兆地刺入他人生中的长.枪,但至少,他能够控制它的方向。


    而顾明珏的爱意则像是水一样,看似温柔,其下却埋藏着如同大海一样磅礴的力量,强势得让人不容拒绝,更无法控制它的走向。


    顾明珏是比秦陌,更加可怕的存在。


    望着男人渐渐染上深暗的眸子,陈悯之脑袋上悬着的小动物雷达吱吱作响,敏锐地意识到有什么危险的事要发生了,他趁着男人毫无防备之际,猛地把人往外一推,从男人怀里跳下来,慌慌张张地想跑。


    虽然他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但总觉得再在顾明珏身边待下去,他下一刻就要被吞掉了。


    顾明珏并没有去追他,仍然身段优雅地坐在琴凳上,仿佛这一场表演还没有谢幕。


    只是,在陈悯之快要跑到音乐厅出口,看到门外围着的一群手持麻.醉枪的保镖后,他的脚步僵硬在了原地。


    少年呆呆地站着,既没办法出去,也不想回去。


    不知过去多久,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牵住了他的手,身后响起男人温柔的声音:“悯之,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陈悯之失魂落魄地被顾明珏牵了回去,连男人说什么他也没听清。


    直到看见男人从礼盒里拿出来的东西,他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这是一套制服,颜色与款式和当初他在会所里穿的那套很相似,但不同的是,那套虽然也带有洛丽塔元素,却是男式的制服,而这套却是货真价实的女仆装,还配了一个纯白色的兔耳朵发箍。


    顾明珏将他抱得坐在合上盖子的钢琴上:“穿上试试。”


    陈悯之看着那带着纯白蕾丝花边的裙摆,抗拒地往后退:“我不要,我不要穿这个。”


    顾明珏叹气:“悯之答应过的事情,怎么能食言呢。”


    陈悯之:“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顾明珏十分有耐心地解释道:“之前你因为消极怠工,说要让我扣你工资的时候。”


    “当时,悯之答应过我,会认下惩罚。”


    男人温柔地说:“这就是惩罚。”


    陈悯之不敢置信地看向顾明珏,怪不得当时他问顾明珏罚什么,顾明珏说还没想好,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顾明珏一定是早就打算要这么欺负他了!


    陈悯之简直没想到,此人的心机和城府竟然能深到如此地步,亏他之前还觉得顾明珏是什么知书达理的温润君子,现在看来,这简直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心都是黑的。


    他一时间又羞又气,抓着那套女仆裙朝顾明珏砸过去:“食言就食言,反正我不穿!”


    顾明珏接住衣服,看过来的眸子染上一抹幽暗:“宝宝怎么能偏心呢。”


    “在秦陌面前,宝宝就愿意穿,怎么在我面前,宝宝就不愿意了?”


    陈悯之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秦陌面前穿过”


    旋即,在见识过身边的数个变态后的少年,现在终于变聪明了一点:“你从那时候就开始监视我了!”


    顾明珏叹了口气:“是我不好,当时我不在A市,只叫了人跟着保护你,却没想到让秦陌有了可乘之机。”


    陈悯之现在再也不相信这些男人的诡辩了:“什么保护我,你根本就是早就对我心怀不轨!变态!变态!”


    他一边骂着,一边扭着腰,想要从钢琴下面跳下去。


    但男人抱他的姿势非常巧妙,他现在是两.腿大开着坐在钢琴上,而顾明珏卡在他双腿之间,他想要跳下去,就得把腿抬起来绕过顾明珏。


    这个动作对被半控制着的他来说显然有些困难了,顾明珏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男人大掌掐住他一边膝弯,柔声问:“是宝宝自己穿,还是我帮宝宝穿?”


    “我不穿!变态!变——唔!”


    少年叽喳叫唤的嘴巴被男人堵住,嘴里骂骂咧咧的词语变成了喉咙里模糊的哼声,被男人尽数吞没。


    制服少年其实根本用不了什么手段,只需要一直把他亲到脱力,亲到脸颊泛红唇瓣肿起,他就只能睁着一双被亲懵了的、含着水汽的眼睛失神地望着男人,再也没力气挣扎了。


    最后还是顾明珏帮少年换上的。


    少年穿着黑色底的女仆裙,泡泡袖下露出一双雪白的胳膊,腰身被纯白色的围腰收束得很纤细,是很适合握在掌中把玩的漂亮弧度。


    黑色裙摆上缀着白色的荷叶边,与精致的法式蕾丝层层叠叠地累上去,款式华丽而繁复,不像是给女仆穿的,倒像给公主穿的。


    “宝宝好漂亮。”顾明珏视线落在他身上,眼底全是惊艳。


    尽管他早知道陈悯之穿上这套衣服会很美,却也没想到,能美成这样。


    少年五官漂亮柔软,脸颊上泛着尚未褪去的粉色,黑发在刚才的亲吻中被揉得有些凌乱,头顶还翘着一根呆毛,显得整个人呆呆的懵懵的。


    像是一颗甜软多汁、只等着人来吃的果子。


    陈悯之迷糊地看着男人,他的脑子转得本就不是很快,在缺氧状态下就更加迟钝了,全程只顾着大口喘气吸氧,晕晕乎乎地就被男人换完了衣服,脑袋上都被戴上了兔耳朵。


    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扭着身体要跑。


    下一刻,他被男人牵着围裙背后的蝴蝶结抓了回来。


    顾明珏亲吻着他的耳朵说:“宝宝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规则吗?”


    陈悯之十根指头紧紧抓着钢琴的盖子,像只拼命抓着东西不愿意被人抱到怀里去的猫儿,也不去回答男人的问题,只不管不顾地挣扎着:“放开!放开我!”


    顾明珏恍若未闻,继续说着自己的话:“不可以提秦陌的名字,不可以在脑袋里想别的男人,还有,最重要的一条。”


    “不可以从老公身边逃跑。”


    陈悯之挣扎了半晌,见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便只能跟男人讨价还价:“我没有提他的名字,也没有想他。”


    少年睁着那双慌张的,圆圆的黑眼睛:“你你不能罚我。”


    顾明珏:“嗯,在前两条上,宝宝很乖。”


    “但是,宝宝骗老公说要回老家,却在半路偷偷逃跑了。”


    “宝宝违反了最重要的一条规则,所以,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陈悯之害怕地眼睫颤颤,还没来得及问最严厉的惩罚是什么,男人指骨修长的手却已经没入了他的裙摆。


    下一刻,他猛然睁大了眼睛,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呜咽。


    顾明珏倾身凑近,与他紧紧相贴,咬着他的耳朵,阴沉沉道:“我找到你那天,秦陌操.你了?出来的时候一副腿都合不拢的样子,肚子里吃了多少东西?”


    陈悯之乌黑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以为顾明珏再怎么变态,至少也是个修养良好的贵公子,怎么能怎么能说出这么下.流的话


    “我没有”陈悯之脑子全乱了,只能下意识地反驳,因为他凭借本能知道,要是他肯定了男人的话,接下来一定会受到男人更恶劣的欺负。


    但他的反驳在此刻无疑惹怒了男人,顾明珏冷笑一声:“没有什么?没有和秦陌上床,还是没有在警察面前包庇他?”


    一想到那天陈悯之在警察面前对秦陌的包庇,顾明珏内心就像是被嫉妒的锁链绞缠,扭曲到快要疯掉。


    他顾忌着少年的胆小,这些时日始终克制着自己,没有将内心扭曲的恶.欲放出来,大多数时候仍然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可陈悯之竟然还敢逃跑。


    而被压抑的欲.望不会消失,只会在黑暗中如同藤蔓般疯长。


    耳边响起的声音森森的:“在我找到你之前,他还操.了你几次?”


    男人眼中弥漫着疯狂的阴暗与妒火,与平日里那个温润君子判若两人,像是在浓烈的不甘与嫉恨之下,终于撕掉了那层温柔和善的伪装,暴.露出其疯狂而扭曲的内里。


    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森黑眼眸,陈悯之吓呆了,男人还没做什么他就已经呜呜地哭起来:“呜、没有,没有了,只有那一次”


    少年像只慌不择路的兔子,吓得屈着双腿在钢琴上乱爬,但琴盖本就狭窄,他没爬出几步就被男人抓着纤细的脚踝拖了回来。


    好在,不知是他的回答取悦了男人,还是他这幅可怜的模样实在惹人心软,男人脸上的神情总算是不像之前那般可怖了。


    昔日的温润君子,此刻却仿佛成了一个阴晴不定的怪物,指腹揉.捏着他的唇瓣,轻声问:“真的只有一次?”


    陈悯之颤颤巍巍地点头:“真的。”


    顾明珏温柔地笑了:“那么,老公也只惩罚宝宝一次。”


    “什”陈悯之惊惶得瞳孔放大,而男人已经撩开他的裙摆,低下了头。


    没一会儿,他咬着自己的手指哭了出来。


    顾明珏将唇边的水渍卷入口中,见少年哭得可怜,两只雪白的兔耳朵一晃一晃的,又低下头想要用亲吻去安抚少年。


    但少年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让他亲了,扭着脸一边哭一边说:“脏不要亲我。”


    顾明珏笑了,摸着少年头顶软软的兔耳朵:“宝宝好娇,自己的怎么还嫌弃?”


    陈悯之拿腿蹬人:“离我远一点。”


    但男人却抓住他踹在身上的那只脚,放到唇边亲了一口:“宝宝怎么这样坏,自己吃饱了,就不管老公的死活。”


    陈悯之眼睫上挂着泪珠,红着眼睛,很凶地瞪他:“谁吃饱了!”


    顾明珏:“哦?那就是还没有吃饱?”


    男人再一次低头下去。


    最后陈悯之只能哭着说:“吃饱了吃饱了”


    顾明珏爱怜地吻了吻他的脸,眸中情绪深暗,声线低哑地在他耳边说:“宝宝,秦陌得到的,我也要得到。”


    *


    顾宅里突然多了一位小夫人,许多东西需要添置,包括伺候小夫人的仆从。


    不过,大概是因为知道小夫人喜欢女人,在某人的刻意授意下,这些新增的仆从大多都是男人,还都是些长得很丑的男人。


    丑到连顾明珏都懒得多看两眼。


    至于从前稍微有几分姿色的女佣人,都收到了高额的赔偿金,被遣散了。现在顾宅里剩下的,不是长相普通的女人,就是长相丑陋的男人。


    尽管没有人敢说,但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自家家主,似乎非常害怕自己会被夫人给戴绿帽。


    明明那位小夫人看起来单纯又老实,并不像是会去拈花惹草的那种人。


    于是没有人想到,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小夫人跟新来的一名男仆私奔了。


    第43章 第 43 章 神会怜悯,也会赦免。……


    44


    繁杂的街景飞速在车窗外倒退, 陈悯之坐在副驾驶上,神情还有些恍惚。


    顾宅防备森严,程度甚至比秦宅更甚, 他平时去哪儿都有人跟着, 陈悯之原以为自己会一直被困在那里了。


    可前几天忽然来了一个男仆,说他可以带他离开这里, 但需要他的配合。


    在被变态骗过那么多次后,陈悯之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轻信人,没有立刻答应,男仆也没有逼他,而是说给他几天考虑的时间。


    而在这几天之内,陈悯之自然又是被顾明珏从里到外吃了个遍。


    男人倒是还顾忌着他的身体,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但除此之外, 几乎也什么都做过了。


    陈悯之的嘴巴就没有一天是不肿的。


    他破罐破摔的想,被骗就被骗吧,就算再被人骗一次, 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于是陈悯之和这个新来的男仆私奔了。


    只是此刻他望着驾驶座上神情愉悦的男人, 明明这张脸是全然陌生的, 并且普通得一眼就能淹没在茫茫人海中,他却始终觉得哪里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


    陈悯之犹豫着开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男人目视着前方, 没有回答, 仿佛在专心致志地开车。


    可他的喉结却清晰地滚动了一下, 甚至呼吸都陡然变得有些粗重, 像是极力在克制着什么。


    这种状态就像是饿到极点、馋得口水都快从尖牙上滴落下来的大型食肉动物。


    陈悯之敏锐地觉察到有哪里不对劲,戒备地朝着车窗角落里退了退:“停车,我要下车。”


    车没有停, 反而比之前飙得更快了。


    陈悯之像是一只此刻才发觉自己上了贼船的兔子,也不顾车辆还在高速行驶,急急忙忙就去开车门,想要跳车逃跑。


    可早在他上车的那一刻,车门就已经被锁死了。


    陈悯之彻底慌了:“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人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嘶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陈悯之问:“什么地方?”


    男人唇角勾了勾,像是心情很愉悦地道:“我们的家。”


    “什么什么家”


    陈悯之又惊又愕,他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哪里和他有什么家了。


    他依旧不管不顾地想要逃跑,拼了命地去拽车门把手:“停车,停车你听见没有!我要下车!”


    但不管他后面再怎么挣扎叫喊,男人都没有再回答一句话,只有那颗凸起到异常明显的喉结,一路上不停地上下滑动,不知道咽了多少次口水。


    车辆驶入一片幽森的山林,再七拐八弯了不知道多少次,终于停在了一幢漂亮的房屋前。


    说是房屋不太准确,这实际上是一座高大的城堡,外形是欧式风格,锥形的尖顶,外墙上是精致繁复的浮雕,不过色泽却很明丽,以纯白、天蓝、浅粉为主,像是童话故事里给公主住的城堡。


    如果只是城堡,那当然没什么可怕的,但令人胆寒的是,这座漂亮的城堡之外,围绕着一圈大型机械陷阱。


    绿油油的草坪后面,是深达数十米的环形坑,底部竖着钢制的尖刺,漂亮的护城河后面,是足有两层楼高的电网,还有更多,隐在后面看不太清楚的东西


    漆黑、坚硬、冰冷的机械,仿佛伫立在此的死神镰刀,每一件都带着能直取人性命的锋利,与后方漂亮明丽的城堡形成鲜明对比,看了直让人汗毛倒竖。


    陈悯之脸色苍白地看着车窗外的一切,声音都在发颤:“这是哪里?”


    驾驶座上的男人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从车座中间的置物箱内取出了一瓶卸妆水、一包化妆棉和一包湿巾,对着镜中慢条斯理地卸起妆来。


    他似乎很讨厌这张被画出来的脸,一般卸一边念叨着丑死了,卸得也很细致,直到把脸上的每一粒妆粉都完全卸干净。


    陈悯之看着最后露出来的那张脸,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愕来形容了,而是像看到怪物一般的惊恐。


    “陆承轩怎么怎么会是你!”


    陆承轩用湿巾擦了擦脸,冲他露出一个小狗般明亮的笑容:“哥哥!”


    随即又变脸似的露出一副失落的神情:“哥哥这么久了都没认出来我,我好难过哦。”


    极度的震惊下,陈悯之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在网上刷到过一些化仿妆的博主,知道现在的化妆技术很厉害,可以把一个人化得像另一个人,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陆承轩竟然也会化妆,而且技术远超他看过的那些化妆博主,几乎到了换脸的地步,如果不是陆承轩忽然拿出工具卸妆,他根本都不知道他脸上是有妆容的。


    可他此刻看着陆承轩的脸,脑子里又想起来在密室里看到过的那些画作和雕像是了,陆承轩的绘画和雕塑技艺都那么好,小小易个容,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怪不得他第一次听这个男仆的声音就觉得嘶哑得不正常,现在想来,也是陆承轩故意装出来骗他的。


    “骗子!骗子!”陈悯之瞪着陆承轩,气得眼睛都红了。


    陆承轩倾身过来替他解开安全带:“好啦,好啦,我是骗了哥哥,但是哥哥也骗了我嘛,明明说要过来和我一起住,却丢下我一个人跑了,这样一来,我们就扯平啦。”


    他说得振振有词,好像完全不会因此而愧疚一样,还睁着一双无辜的浅褐色狗狗眼:“哥哥,我们和好好不好嘛?”


    陈悯之气极:“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你书房里那些东西那些”


    想到那些画像和雕塑上的裸.体都是自己,陈悯之就觉得一身恶寒,难以启齿。


    他不是陆承轩,没办法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些事情既然知道了,他就不可能当做不知情,和陆承轩玩儿从前那种竹马情深的把戏。


    提到这茬儿,陆承轩竟然还很得意:“那些都是我画了很久的作品呢,只有最完美的才能被留下来,不过哥哥不喜欢它们,我就把它们都扔掉了,哥哥不要再生我的气啦。”


    虽然哄着人,陆承轩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慌张的神情,反而是一种安心和笃定。他在陈悯之身边这么多年,最知道少年的心有多软,从前也不是没有被他惹生气的时候,最多也不过半天就被他哄好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次陈悯之猛地推开了他想要靠近的身体,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陆承轩,为什么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要这样哄骗我!羞辱我!”


    陆承轩:“哥哥,我没有想要骗你的”


    “不要再叫我哥哥!”


    闻言,陆承轩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俊朗眉眼低落下来,有些受伤的望着他:“我只是喜欢哥哥,喜欢得快要疯掉了。”


    喜欢他?


    陈悯之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荒唐到可笑。


    秦陌也说喜欢他,顾明珏也说喜欢他,可偏偏他们对他做的,都是些禽兽不如的事,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喜欢?


    向来柔软的少年,像是终于被逼得濒临崩溃,尖叫着说出了最能将人刺伤的话语:“我不要你的喜欢!拿着你的喜欢滚!”


    空气中有长达半分钟的寂静。


    就像是夏日的雷声过后,那被衬托得异常安静的几秒钟时间,静得了无生机,无端让人觉得害怕。


    陆承轩盯着他,一双眼珠子一动不动,让人想起一些冷血动物锁定猎物时,那种机械、僵硬、又森然的眼神:“我不告诉哥哥,就是因为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啊。”


    “哥哥嘴上说着我是最重要的人,永远不会丢下我,实际上在得知我的喜欢后,还是会抛弃我。”


    “小时候我们捡到一条几个月大的流浪狗,那只狗那么喜欢哥哥,一见到哥哥就要黏在哥哥身上不肯下来,可是后来哥哥还是说上学没办法照顾它,家里条件也不好,给不了它好的生活,把它送给了邻居。”


    “嘴上说着为了它好,做出来的却是最残忍的事,哥哥一直都是这样绝情的人呢。”


    陈悯之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承轩,他有些不能理解话题怎么会变成这样,和小时候那只狗有什么关系?


    当时他养父母刚过世,他的确没有经济条件养那只狗啊,虽说狗狗其实给口饭吃就能活,但他不想要小狗跟着自己过苦日子,这有什么不对吗?


    陆承轩说的说的好像反倒成了他的错一样,是因为他的绝情,他的残忍和冷漠,才会让陆承轩出此下策,这样欺骗他。


    陆承轩的视线如同毒蛇般黏附在他身上,依旧是那种属于冷血爬行动物的森冷目光,嘴角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不过,没关系的。因为,哥哥以后,都再也跑不掉啦。”


    陈悯之一路被男人抱进了城堡。


    一开始,他当然是拼命挣扎的,但后来就乖乖不动了。


    因为他看见了那些潜藏在漂亮风景之中的机关陷阱。


    这些机关做得很是精巧,陆承轩踏过时,只听一片轧轧之声,那些冷硬可怖的钢铁机器就全部隐匿了起来,与城堡外围的风景融为一体,完全看不出下方埋藏着死神的镰刀。


    故而,这座城堡看上去防守薄弱,连巡逻的保镖都没有几个,实际上却是一座牢不可破的囚笼。


    陆承轩瞥见怀里紧紧抓着自己领口,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年,唇角微微勾了勾。


    他没有告诉陈悯之的是,这些机关看似可怖,但实际上对陈悯之却是完全不起作用的。


    机关上安装了精密的红外识别系统,能够在安全距离内就识别出少年的靠近,然后启动自动锁定功能。


    这是为了确保万一笼子里的少年不安分,要跑出去,这些机关绝对不会伤到他。


    毕竟少年有多单纯和莽撞,陆承轩再清楚不过。


    想到这里,他又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


    原本他压根没打算修建这些机关的这座城堡只是他和哥哥的爱巢而已。


    还不都是因为那些对哥哥虎视眈眈的臭狗!这些机关就是专为他们而建造的,防止他们来偷家,非要说对陈悯之有什么作用的话只不过是顺带吓唬一下胆小的少年,让他不敢私自逃跑罢了。


    *


    陈悯之怎么也没想到,陆承轩把他抱进城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洗澡。


    要是单纯让他洗澡便罢了,可怕的是陆承轩还上手来扒他的衣服,说要亲自给他洗。


    “哥哥身上沾了好多臭狗的味道,不洗干净怎么行呢?”


    陆承轩死死盯着眼前衣衫半褪的少年,眼底阴狠的妒火像是要把双目灼穿。


    少年雪白的脖颈和露出来的半边肩膀上都是痕迹,那是最亲密的人之间才能留下的,象征着占有与爱.欲的烙印。


    他在哥哥身边守了那么多年,也就敢偷偷喝点汤罢了,却没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的心软,竟让人抢先吃了满汉全席!


    “放开我!我自己洗!”


    少年对男人眼底升起的阴暗欲.望浑然不觉,还在徒劳地挣扎着,却没想到下一刻,男人像是突然发了疯,恶狠狠地撕掉了他身上的衣服。


    陈悯之惊恐地瞪大眼睛:“你做什——唔——”


    他的话音被男人突然覆下来的亲吻吞没。


    陈悯之从不知道,陆承轩的吻原来是这样霸道的。


    大概因为他从未在清醒状态下,被陆承轩亲吻过。


    平日里看上去乖巧又听话、像是只温顺的金毛犬一样的男生,此刻彻底暴露出男人贪婪又恶劣的本性,像是憋了太久的饿狼终于尝到了甜美的羊羔,势必要将其从皮到骨吃个干净。


    男人叼着他的舌.头又咬又吸,粗大的舌.头缠着他的,令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像是小兽的呜咽。


    口腔被人侵.犯得很凶,男人的舌.头又热又烫,粗暴又霸道地填满了他整个口腔,又亲得很深,几乎入到了喉咙口,把少年逼出了可怜的哭腔。


    嘴里的水更是被男人一滴不剩地吃了个干净,男人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吃得啧啧有声,像是在吮吸什么甘美的汁液,一边吃,一边发出痴痴的喟叹:“好甜哥哥是甜的。”


    “唔陆承呜呜”


    陈悯之被亲得泛起了生理性的泪水,两眼含泪地去推男人,下一刻,手却被男人抓起来,五根手指头都被人叼在嘴里舔.吮。


    “呜、别舔了”


    陈悯之快要崩溃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被陆承轩舔手竟然要比被陆承轩亲更难以忍受,因为陆承轩简直就是狗舔骨头的那种舔法,把他每根指头缝里都舔遍了,弄得他整个手都湿漉漉的,像沾上了什么犬类的气味一样。


    这种心理上的不适让陈悯之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把手抽回来,像只无路可退的小动物,用手臂挡住自己光.溜.溜的上半身,圆眼睛戒备又害怕地看着男人。


    却不知道这幅脆弱不堪折、漂亮又娇弱的模样,只会激起人心中更想要凌.虐他的欲.望。


    陆承轩顺着他手臂遮挡的方向看去,眼眸顿时暗了。


    他如同一只潜藏在枯枝败叶里的蟒.蛇,悄无声息地逼近了少年,轻声说:“哥哥被坏狗弄脏了,我来帮哥哥舔干净。”


    说罢,他强硬地拉开少年当在胸前的双手,双眼猩红地盯着那块儿已经被人尝过不知道多少遍的地方,作势就要咬下去。


    陈悯之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叫道:“我不理你了!陆承轩,你要是真敢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男人的动作顿住了。


    陆承轩忽而抬眸望着他,眼里竟含了几分欣喜:“哥哥?”


    陈悯之看着他这幅模样,不知为何,心里又泛起层层叠叠的酸意来。


    *


    陆承轩是陆家养在外面的私生子。


    陆家的正牌少爷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医生说很可能活不到大,于是陆承轩成了替代陆少爷的工具。


    因为只是一个替补用的工具,所以自然不必用心照看。


    一开始,陆承轩住的是城里的富人区,上流阶层消息灵通,豪门私生子这种正常的事情根本算不得秘闻,故而,周围的所有人都知道陆承轩是见不得光、低人一等的东西。


    周围的富二代小孩不愿意和他玩儿,唯一和他“玩儿”的小孩,也只不过是把他当做笑料捉弄罢了。


    到底年纪尚小,又成日被排挤欺负,陆承轩没多久就生了病。


    也正因为这场病,让陆父对这个私生子稍微多了一点重视。毕竟已经有了一个病秧子,要是剩下这个再养坏了,这半生心血可就白费了。


    于是陆承轩被秘密带到了一个小城市,派保姆好生看顾着。


    按理说,这里没有人知道陆承轩的身世,他应该是能活得很好的,但小孩子最是记仇和缺乏安全感的年纪,经历了那样的欺负,就算换到新环境,也本能地不再去信任任何人了。


    他在过早的时候就学会了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不欺负别人,就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


    于是陆承轩这次在被人欺负之前,抢先开始欺负别人。


    那些被他欺负过的小孩,再见他时眼睛里都是害怕,全都离他远远的了。


    只有一个人例外。


    被他以捉迷藏的名义,诱骗到山里的陈悯之,在山里面兜兜转转找了一圈后,迷路了。


    中途好不容易碰到个来山里采药的大人,被带着愣愣瞌瞌地走出去了,可没多久又颠颠儿地一个人跑回来。


    陆承轩坐在树杈上,眼睁睁地看着陈悯之一脚跌进了他挖的陷阱里面。


    啧,好笨。


    他从树上跳下来,站在陷阱边儿上,居高临下地对跌进去的陈悯之喊道:“喂,你是笨蛋吗?都走出去了还跑回来做什么?”


    白白软软的小孩坐在陷阱里面,身上沾着草叶,白生生的脸蛋都被泥巴弄脏了,只有一双乌黑圆润的大眼睛,依然清澈柔软地望着他:“我、我不是笨蛋,我只是去外面看了你不在,想回来找你。”


    陆承轩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找我做什么?”


    这人难道还没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跟他玩儿什么捉迷藏,只是想捉弄他而已吗?


    而下一刻,他听见陈悯之软声软气地说:“我妈妈说山里面有狼,我怕你被狼吃掉了。”


    陆承轩愣住了。


    好半晌,他咬着牙说:“笨蛋。”


    现在的山里面哪儿还有狼,都是大人为了防止小孩到处乱跑,编出来骗小孩的说辞罢了。


    但无论如何,陆承轩算是有了他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好朋友。


    一开始他还叫陈悯之全名,后来叫着叫着就变成了悯之哥,再后来又变成哥哥。


    陈悯之的脾气一直都很好,但偶尔也会有和陆承轩闹矛盾的时候,比如当他发现陆承轩把同学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扔掉的时候。


    陆承轩每次都给他赔礼道歉,还会买更好的礼物送给他,但这次道了歉,下次还敢。


    于是一向好脾气的陈悯之也终于板起脸:“你下次要是还这样,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一开始陆承轩不信,陈悯之对谁都温温软软的,怎么可能真的不理他,但他后来发现,当他这么做了真正触犯到陈悯之原则的事情后,小孩倔强得像是头小牛,是真的连一句话都不肯对他说后,他才真的慌了,红着眼睛去找陈悯之道歉,发誓说自己再也不敢了。


    于是后来,这句话便成了一道心照不宣的界限。


    一旦陈悯之说了这句话,陆承轩便知道,不能再过分了。


    因为陈悯之是真的不会再理他。


    除非他认真的、下定决心地好好道歉和悔过。


    但此刻,这句话却也成为了一个信号。


    它意味着成年后犯下的那些、看似不可饶恕的过错,似乎也可以像年少时那样,被宽恕、被原宥。


    毕竟,说出它的那个少年,是那样的善良与心软,像是世间最温柔而强大的神,总是愿意怜悯和赦免无知的凡人犯下的罪孽。


    陆承轩眼眶湿润,他握着少年的手,全然没了方才狼一般的霸道和强横,反倒像是等待主人号令的狗狗:“哥哥这一次也会原谅我吗?”


    陈悯之望着忽然收起爪牙的男人,迟钝的脑子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转得那么快过。


    刚才那句话,他完全是凭本能喊出来的,说完后才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自己都觉得荒唐,完全没想到陆承轩居然会真的停下来。


    但如果如果


    陈悯之捏了捏手心里的汗,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抖:“那你、你会像之前一样,听我的话吗?”


    第44章 第 44 章 “因为我当时在偷看哥哥……


    45


    没有了尖叫与挣扎, 浴室里一时间变得很安静,只有从花洒上哗啦啦流下来的水声。


    陈悯之望着蹲在他身前,身量比他宽阔数倍的男人, 心里忐忑不安。


    他其实很清楚, 陆承轩虽然比他小几个月,但却比他强壮上许多倍, 要是陆承轩和前两个男人一样来硬的,他是完全反抗不了的。


    可刚才陆承轩充满希冀的那个疑问句,忽然让陈悯之发现了另一种可能。


    陆承轩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和另外那两条疯狗,毕竟是不一样的。


    其实在此之前陆承轩一直都很听他的话。


    或许或许他可以尝试哄着陆承轩,让他不要像前两个男人一样发疯。


    就是不知道这套方法有没有效果


    就在陈悯之惴惴不安,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时候, 他忽然被拥入了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


    陆承轩微微沙哑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竟然有些难以自控的哽咽:“听,我听哥哥的话, 只要哥哥肯原谅我, 不生我的气, 我什么都听哥哥的。”


    陈悯之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他感受着紧紧抱着他,埋头在他脖颈间嗅闻的大男生, 心里又叹了口气。


    其实还是个小孩子呢虽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长歪了, 变态起来看上去有点可怕, 但其实好像还和以前一样好哄。


    这么想着, 陈悯之抬起手,试着和从前一样,轻轻拍了拍陆承轩的背。


    趴在身上的男人立刻就跟一只得了主人嘉奖的大狗一样, 伸着爪子把他抱得更紧了,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咕噜声,好像被摸得很舒服,又很满足。


    陈悯之忍受着被男人抱得过紧而生出的轻微不适,试探着说:“那你,你放我出去,我不想待在这里。”


    抱着他的人身体一僵,缓缓放开他,有些为难地道:“哥哥,这个不行呢。”


    陈悯之瞪圆了眼睛,随即生起气来:“骗子!你又骗我!你刚刚还说会听我话的!”


    陆承轩一双浅褐色的眼珠子含着委屈看他:“可是外面那几条臭狗,现在都在到处找哥哥呢,哥哥一出去,就会被他们抓到的。”


    陈悯之噎了一下,尽管很不情愿,却无法否认陆承轩说的话。


    就在陆承轩带他逃出顾家的前几天,顾明珏状似无意地提起,秦陌已经从拘留所里被放出来了。


    至于他非法拘禁的事情,以秦家的势力,最后不过是以“一场误会”的名头轻飘飘揭过。


    秦陌和顾明珏,没一个是好惹的,甚至比陆承轩还要更难对付。


    陈悯之想到这里,脸上便又浮现出苍白。


    陆承轩凑过来,舔了一下他微微发白的嘴唇:“哥哥不喜欢这里吗?这是我亲自设计的,和哥哥的家呢。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想和哥哥有一个家了。”


    “还想和哥哥在家里生宝宝。”


    陆承轩失落地说:“要是哥哥可以怀我的宝宝就好了。”


    陈悯之又羞又气,红着眼睛瞪他:“什么生宝宝!不、不准再说了!”


    他是男的,怎么可能生宝宝,陆承轩真是疯了。


    况且,谁会在自己家外面设置那么恐怖的机关,陆承轩表面上说听他的话,其实还不是和那几个男人一样想把他关起来。


    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陈悯之的心情很差,伸手推他:“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陆承轩:“可是我还没给哥哥洗完澡”


    陈悯之:“我自己洗。”


    “可是”


    陆承轩还要说什么,但少年已经有些生气了的模样:“你说过要听我话的!”


    “好吧。”


    陆承轩只得讪讪退了出去。


    等浴室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陈悯之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将自己泡在温热的水里,往身上搓泡泡。


    极度的疲惫下,他丝毫没有发现,在他头顶的花洒上,浴池底部的排水孔上,甚至放毛巾的架子上,密布着的针孔摄像头。


    *


    折腾了一天,到了晚上,陈悯之沾上床很快便睡着了。


    他自然是一个人睡的。


    陆承轩虽然说什么都不肯放他出去,但至少表面上还算是听他的话,没有再对他动手动脚,晚上被他赶出房门后,可怜兮兮地在门口守了一会儿,倒也没有再进来。


    陈悯之的睡眠原本是很好的,从小到大打雷都没把他劈醒过,但今时不同往日,在知道身边围绕着的都是些豺狼虎豹后,少年睡觉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沉了,本能促使他连睡觉时也提着个心眼儿,提防着有坏东西趁他睡觉来啃他。


    于是,在半梦半醒间,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异样时,陈悯之迷迷糊糊的神志霎时间就清醒了。


    他睁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瞥见床脚有一道黑漆漆的影子。


    这影子低伏在他身侧,正埋着头舔他的脚。


    陈悯之吓得汗毛倒竖,还以为是撞鬼了,尖叫一声,一脚就朝着那道黑影踹了出去。


    对方丝毫没有防备,只听一阵重物撞击在柜子上的响动,黑暗中随即响起一声男人的闷哼。


    只是那哼声里听不出痛意,反而低哑闷沉,还带着一点餍足的尾音听上去像是爽到了。


    陈悯之按开了灯,看着光亮下的男人,气得双眼圆睁:“陆承轩!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陆承轩脸上印着半个微红的脚掌印,语气很无辜:“我才刚进来呢,哥哥。”


    陈悯之看着男人脸上的红印,这才想起来他刚才好像是踹到陆承轩脸上了而且他那一脚使出了全力,应该还挺疼的


    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正想问问陆承轩有没有受伤,但那种被人舔过的、湿润黏腻的触感还残留在脚背上,让陈悯之心里那一点过意不去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悯之把自己的脚缩回来,用被子严严实实地捂住了,才红着眼睛去瞪陆承轩:“不是说了你不准进来吗!你不是答应了要听我的话吗!”


    他睡前锁了门,但在经历过顾明珏的事情后,他自然是明白,锁门压根就防不住这些变态的。


    面对他声色俱厉的质问,陆承轩脸上却没有心虚的表情,而是眼神幽怨地望着他:“我是答应了哥哥要听话,可那是在哥哥答应原谅我的条件下。”


    陈悯之:“我不是已经原谅你了吗!”


    陆承轩幽幽道:“没有呢,哥哥。”


    “哥哥嘴上说着原谅我,但对我和从前根本就不一样了。我和哥哥说话,哥哥都不怎么搭理我,吃了晚饭宁愿刷英语四级也不和我一起玩,晚上也不和我一起睡,把我一个人丢在冰冷的大床上,辗转难眠。”


    那双浅褐色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委屈:“哥哥以前对我明明不是这样的。”


    陈悯之崩溃道:“你还好意思说!那还不是因为你、你对我做出那些事情!要我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对你!”


    明知身边围着的是条恶狗,他还没傻到把自己喂进狗嘴里。


    陆承轩望着他半晌,眼眶里忽然流出两行泪来,那神色看上去竟有几分凄楚:“那哥哥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呢?”


    说罢,不等陈悯之回答,忽然抬手往自己脸上恶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男人常年锻炼,身上覆盖的都是坚实的肌肉,这一巴掌扇下去的力量非同小可,瞬间就把嘴角打出了血。


    陆承轩顶着半个脚掌印、一个巴掌印和嘴角的血迹问:“这样可以吗?”


    陈悯之看得目瞪口呆,眼前的场景太过超出他的认知,他一时间只知道发愣,连话都忘了说。


    而在他愣神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陆承轩已然又往自己脸上挥了一巴掌。


    他唇角的血迹更浓了:“这样呢?”


    “你”男人的眼底燃烧着疯狂,下手也一次比一次狠,陈悯之看得头皮发麻,颤颤巍巍说:“你做什么!”


    陆承轩又是一巴掌打下去,他打得毫不犹豫,好像那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脸:“给哥哥道歉。”


    “啪——”


    “道完歉,哥哥就会原谅我了。”


    “啪——”


    眼看他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扇下去,一张英俊的脸都被扇肿了,唇角溢出的血迹也越来越多,到最后简直像是要重伤吐血一样,陈悯之吓得脸都白了,忙大喊道:“停手!别打了!”


    “啪——”


    “啪啪——”


    陆承轩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只是一味地扇自己巴掌:“都是我的错,哥哥生气也是应该的,我会打到哥哥消气为止。”


    “啪——”


    “啪啪——”


    “啪啪啪——”


    噼里啪啦的声响不断在卧室里响起,跟电蚊拍似的没完没了,陈悯之看着男人唇角越来越浓的血色,终于受不了了:“好了!我原谅你了!别打了!”


    一直响个不停的巴掌声停下了。


    陆承轩顶着一张被扇肿的脸,脸上的神情却喜悦又兴奋:“真的吗?哥哥真的原谅我了吗?”


    陈悯之闷闷地回答:“嗯。”


    算了,陈悯之想,陆承轩就算再过分,背着他偷偷画他的裸.体,但到底也没给他带来实质性的伤害,比起顾明珏和秦陌那两个人做的事情,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只要只要陆承轩从此以后都不再骗他,真心实意地悔过,他也不是不能继续和他做朋友。


    陆承轩:“那哥哥以后都不会不理我了吗?”


    陈悯之:“嗯,不会了。”


    陆承轩:“哥哥会和我睡一张床吗?”


    陈悯之:“你自己有床,干嘛非得和我睡一张床?”


    陆承轩:“哥哥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有很严重的失眠症,只有在哥哥身边才睡得比较香”


    陈悯之:“ ”


    陆承轩的确在很早的时候就对他说过自己有失眠症的事情,每次都借着这个由头要和他挤在一起睡,不过陈悯之每次都是先睡着的那个,也无法去确认陆承轩说的是不是真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被自己忽略的一件事,眼神蓦地戒备起来:“你、你是不是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在晚上偷偷舔我脚了!”


    俗话说得好,当你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已经满屋子都是蟑螂了!


    半夜潜入他房间舔他脚这种事情,陆承轩绝对不是第一次干了!


    “对了,还有我第一次去你家住的那晚上,你是不是也偷偷对我干了什么!”


    那天晚上,陆承轩明明和他睡在一张床,第二天早上却莫名其妙滚到床下面去了,而那晚上陈悯之刚好做了个拿电击棒把变态电晕的梦


    现在他怀疑那根本不是梦,就是陆承轩趁他睡着以后偷偷亲他!


    陆承轩倒是没有否认:“是。”


    但那双眼睛随即又无辜起来:“但我只是亲了亲哥哥,没有对哥哥做其他更过分的事情哦。”


    也就是把哥哥从头到脚每一寸都舔了一遍,该舔的不该舔的都舔过了而已


    陈悯之已然对他的装无辜免疫了,凶巴巴地骂道:“变态!”


    陆承轩:“我只是太喜欢哥哥了”


    陈悯之警觉起来:“除了这个,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陆承轩脸现为难:“哥哥”


    陈悯之眯起眼睛:“我之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要是不说,我后面再知道的话,就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陆承轩露出一种很受伤的表情,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道:“我送哥哥的那块手表,里面有定位和窃听装置。”


    眼看少年一副瞪大双眼的样子,陆承轩又忙补充:“不过后来已经拆除掉了”


    陈悯之:“还有呢?”


    陆承轩:“还有秦陌的车祸其实是我找人做的。”


    陈悯之:“???”


    陈悯之:“你没事去撞他做什么?”


    陆承轩咬牙切齿:“还不是因为他对哥哥干了那种脏事”


    “不过我没有想撞死他,只是想把他撞成残废呢”


    陈悯之深吸一口气:“还有呢?”


    陆承轩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这次陆承轩沉默了很久,才期期艾艾道:“还有你上学时的那些突然疏远你的朋友,其实是我赶走的”


    “什么?!”


    陈悯之此刻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但比起惊讶,更多的还是生气,他原来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不招人喜欢,才导致这么多年来都没什么朋友的,却没想到是陆承轩从中作梗!


    他气得胸腔起伏,浑身发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承轩眼底划过一丝阴沉:“因为那些臭狗都不是好东西。”


    陈悯之:“你骗我!你凭什么这么说!”


    陆承轩用一种很可怜的,像是被大雨淋湿了的小狗的眼神,湿漉漉地望着他:“我没有骗哥哥。”


    “高中时坐你后面的那个人,你把人家当好朋友,结果他上课的时候在后面偷偷闻你的头发,我看得清清楚楚,有好几次他舌头都快舔到你脖子上了”


    “还有你以为对你很好的那个同桌,放学后鬼鬼祟祟扒在你家窗户上偷看你洗澡,要不是我及时发现,哥哥当时就要被他看光了”


    “还有哥哥小学的那个班长,当时就是他在暗地里怂恿其他人,让哥哥去演睡美人的,因为他想假戏真做在台上当着全校的面亲哥哥的嘴巴是我把他教训了一顿,他后面才安安分分没敢对哥哥做什么的”


    “还有”


    陈悯之越听眼睛瞪得越大,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但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这些都不是真的,是陆承轩说来唬他的:“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陆承轩:“哥哥可以去找那些人求证对了,我这里还存着他们当时写的检讨书,哥哥要看吗?”


    陈悯之:“ ”


    “不用了。”


    他现在确信,陆承轩说的都是真的了。


    陈悯之的眉眼耷拉下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这么多年,那些他自以为的朋友对他没一个是真心的。


    到头来,他竟然还得感谢陆承轩,帮他赶走了围绕在他身边的这些变态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倒霉的人吗?


    陈悯之难过一会儿,忽而又想起有哪里不对劲,疑惑道:“我同桌偷看我洗澡,你怎么刚好就能发现?”


    闻言,陆承轩脸色变得不太自然,好半晌,才支支吾吾说:“因为我当时在偷看哥哥洗澡”


    陈悯之再也忍不住了,即使对着那张已经肿到微微变形的脸,也依旧抄起手就扇了一巴掌过去:“变态!”


    当晚,陆承轩本就肿起来的脸变得更肿了。


    不过,因为陈悯之允许他在自己身边睡地板的缘故,他度过了很香、很甜的一夜。


    *


    一家高级餐厅内。


    极具私密性的包间里,秦陌看着坐在对面的顾明珏,面色冰冷。


    男人脖颈上印着一道抓痕,都已经结痂了,但因为抓得深,看着依旧很明显。


    他已经不是没开过荤的处.男,很清楚这种抓痕是怎么形成的。


    顾明珏却面带微笑,依旧是那副从容的模样,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来,是找秦先生合作的。”


    秦陌冷冷道:“哦?那么合作过后,战果归谁?”


    顾明珏笑了笑:“要先取得胜利,才能谈战果。”


    “陆承轩那座堡垒外面,虽然没有安排多少人,但他建造的自动防御系统,很是棘手。”


    “顾家倒是军方有一些关系,不缺攻堡的武器和人手,但以血肉之躯攻堡,效率未免太低了些。”


    “况且,”顾明珏脸上浮现起一抹温柔,“这种残忍的做法,悯之也不会喜欢。”


    “我听闻秦先生在黑客技术上造诣颇深,故而,此次前来,是想和秦先生商议,你出技术,我出武力,一起拿下这座堡垒。”


    秦陌早了解过情况,陆承轩那座坚固的城堡拿来抗战都够了,就算他有技术,没有武力支持也是攻不破的。


    于是他没有犹豫:“可以。”


    “我只有一个条件。”


    顾明珏:“秦先生请说。”


    秦陌盯着他,漆黑的眸子里是对猎物的志在必得:“最后花落谁家,各凭本事。”


    顾明珏默了几秒,笑得云淡风轻:“好。”


    第45章 第 45 章 城堡里的公主,被人偷走……


    46


    清晨的阳光落在流苏软椅上, 将布置精美的餐厅照得华丽又温馨,仿佛专为公主准备的居所。


    事实上,这张软椅上坐着的也的确是一位“公主”。


    他穿着浅粉色的公主裙, 层层叠叠的裙摆掩住了他修长白皙的双腿, 羊腿袖将他的小臂勾勒得纤细漂亮,露出来的十根指头又软又白, 跟白生生的葱根似的。


    头上还戴着一顶白色底、缀着粉色蝴蝶结的波奈特,蕾丝系带穿过他乌黑柔软的头发,将那张脸衬得柔软又可爱。


    在他身旁,一位英俊的男人面带笑靥,手里端着精致的吃食,将一小块儿烧麦喂到他嘴边:“哥哥,张嘴。”


    原本厨师是打算做一些精致的西式甜点的, 毕竟烧麦包子茶叶蛋和这座西洋风格的城堡实在显得有些不搭, 但奈何主人说了,一日三餐全按照公主的喜好做。


    年薪百万的厨师,哪怕是最简单的烧麦也做得色泽诱人, 鲜美可口, 但公主却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头, 不肯张嘴。


    “我自己可以吃。”陈悯之说。


    事实上,这几天, 每一顿陆承轩都要这么喂他, 好像真把他当成了什么生活不能自理的娇弱公主。


    这身公主裙自然也是被男人半逼半哄地穿上的, 一开始陈悯之不愿意穿, 说自己是男人,才不要穿什么公主裙,然后陆承轩就幽幽地说:“可是哥哥都穿给那两条臭狗看过了, 连睡都跟他们睡过了。”


    “到了我这里,哥哥就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连一条裙子都不愿意穿给我看。”


    “哥哥好偏心哦。”


    陈悯之看着男人逐渐变得危险起来的眼神,慌张地说:“你、你答应过要听我的话的!”


    陆承轩叹了口气,随即对他露出一种很受伤的眼神:“哥哥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哥哥,自然会听你的话,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但是,哥哥这样偏心,我会很伤心的。”


    说罢,那双浅褐色眼睛里的暗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抛弃和辜负的凄楚,甚至还泛起了一点莹莹的泪花。


    变脸之快,比起技艺最精湛的川剧大师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得不说,陆承轩这张脸可塑性真的很强,平日里笑起来时像个俊朗的阳光少年,但眼里含泪时,又显得十足可怜,让人想起大雨里被淋湿的金毛犬。


    陈悯之见状,又想起那天陆承轩哭着扇自己巴掌的场景,只能面露为难地道:“那好吧。”


    但经历了人事的少年,自然也不像从前那样单纯好骗了。


    他会答应陆承轩穿公主裙,不是因为前两个人看过了,为了公平要给陆承轩也看一下,而是因为陆承轩虽然答应要听他的话,但陈悯之心里明白,男人表面再怎么听话,实际也是一头对他流着口水,虎视眈眈的饿狼。


    他只有小心翼翼地和这头狼周旋,给它一点甜头哄着,才不至于被饥肠辘辘的食肉动物吃进肚子里。


    陆承轩看着拧着裙子布料,不太愿意配合的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


    陈悯之刚松了一口气,就听陆承轩笑眯眯地说:“那哥哥喂我吃吧。”


    陈悯之:“?”


    他用一种不理解的眼神看着陆承轩:“你又不是不能自己吃。”


    陆承轩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可是被我喂和喂我之间,哥哥总要选一个吧。”


    陈悯之:“ ”


    他最终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烧麦喂给陆承轩,毕竟这二者之间,他还是宁愿选择后者。


    可陈悯之没想到,陆承轩没有吃他喂过去的烧麦,而是趁势抓住他伸过去的手,放到嘴边舔了起来。


    陈悯之瞪大眼睛,这才惊觉上了当,急道:“放开!”


    他着急忙慌地把手往回缩,却跟只进了狼窝的兔子似的,被逮住尾巴,怎么也跑不掉了。


    男人宽大手掌圈住他纤瘦的手腕,舔得津津有味,粗大的舌头插.进他的指缝间,顶着他柔软的指骨窝,打着圈儿地舔.吻,凸起的喉结不停地吞咽,好像他的手是一块香喷喷的肉骨头。


    湿润又黏腻的热意从指尖蔓延而上,明明对方只亲了他的手,陈悯之却从手臂连着脖子一圈儿都红了,感觉全身都跟被湿黏又粗糙的狗舌.头舔了一遍似的。


    “够、够了!不要舔了!”


    陈悯之卯足了劲儿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情急之下,下意识抬腿踹了陆承轩一脚。


    这次陆承轩终于放开了他,但男人看了眼他被亲得满是吻痕的手,再看一眼他刚刚踹出去的,穿着纯白蕾丝长筒袜的脚,眸光却倏地变得更暗了。


    好可爱想舔要是哥哥能再踹他一脚就好了


    但少年此刻显然是已经有些急了,不能再逼了。


    男人就像是一只狡猾的大灰狼,虽然贪婪,却也知道度在哪里,他不可以越过少年为他划定的线,却可以在这条线之内,获得最大程度的甜头。


    陆承轩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少年的小腿上移开,舔了舔唇上残留的甜香,状似不满地抱怨道:“哥哥说了要喂我的,可我还没吃饱呢。”


    陈悯之揉着自己都伸酸了的手,眼尾红红的,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我说喂你吃饭,又没说喂你喂你”


    喂你吃我。


    最后几个字,陈悯之说不下去了,他嫌害臊。


    但陆承轩是个没脸没皮的,笑嘻嘻地替他说了:“哥哥吃饭,我吃哥哥,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两个人都能吃饱啦。”


    尽管已经知道陆承轩是个什么德行,陈悯之还是被他不要脸的程度所震惊,又羞又怒地骂道:“变态!”


    陆承轩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没办法,谁让哥哥穿上公主裙的样子太可爱了,这跟穿情.趣内.衣勾.引他有什么区别?他能忍住没把哥哥扒干净吃掉都已经耗光了他全部的自制力,要是再不让他亲一亲,他就要从听主人话的乖狗变成骑到主人身上的坏狗了。


    就在这时,管家忽然走进来,在陆承轩身边耳语了几句。


    男人脸上顿时闪过一抹阴沉的杀意。


    他看着低头拿餐巾一个劲儿擦自己的手,对此浑然不觉的少年,端着笑容凑上前,亲了少年脸颊一口:“哥哥先自己吃饭,我要去处理一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


    陈悯之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才不关心陆承轩要处理什么事情,只要陆承轩放他一个人待着,别再来喂他吃饭,也别再来舔他的手,他就谢天谢地了。


    陆承轩便套上外套向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忽然转身,“哥哥吃完饭就上楼休息,不要乱跑哦。”


    陈悯之:“知道了。”


    *


    城堡外。


    陆承轩掀着眼皮,懒洋洋地瞥了眼围在外面、来势汹汹的武装人员,以及站在人群之中的两个男人,神色散漫地笑道:“二位这是要私闯民宅?”


    顾明珏看了眼他身后,同样手持枪.械的一排黑衣保镖,笑意温和:“陆先生说笑了,私闯民宅谈不上,不过是从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解救顾某的未婚妻罢了。”


    站在一旁的秦陌攥紧了手指。


    尽管知道这是顾明珏为了拖延时间,顺道激怒陆承轩,好让其露出破绽,他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冒出一股火气。


    总觉得顾明珏在夹带私货。


    陆承轩却也不是一句话就能被激怒的傻子,毕竟人在他这里,他才是稳操胜券的赢家。


    他笑里藏刀地回击:“哦?前段时间,顾先生不是刚从秦先生那里解救了自己的未婚妻吗,我听说那人一直好好地在顾宅待着,怎么现在顾先生又多了一个未婚妻啊?”


    陆承轩作惊讶和鄙夷状:“在我和哥哥的家乡,这种朝三暮四的脏男人可是要浸猪笼的呢。”


    顾明珏嘴角微抽,又很快恢复从容:“顾某向来洁身自好,行事倒也算光明磊落,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从不遮掩,倒是一些看上去人模狗样,背地里却从主人家偷人的贱仆,手段可真是肮脏呢。”


    陆承轩笑嘻嘻的:“哎哟,是谁把家里的男仆全部换成了丑男啊?生怕被戴绿帽一样,顾先生这么不自信,像只阴沟里的老鼠,难怪那位未婚妻不喜欢你,要跟男仆私奔喽。”


    像是终于被戳到了痛脚,顾明珏唇角的笑意冷下去,连后面跟着的心腹都看得胆寒。


    小夫人和男仆私奔一事,已经成了顾宅的禁忌,自从小夫人跑了后,从前向来温和的家主,忽然变得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


    陆承轩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又转向秦陌:“对了,我听闻上个月,秦先生还在筹备婚礼来着,怎么也跟着跑到我家来啊?难道秦先生的未婚妻也不见了?还是说,你们的未婚妻是同一个人呀?”


    “我竟不知道秦先生何时变得如此大度,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妻子呢。”陆承轩轻蔑地扯了扯嘴角,“可真不是男人啊。”


    秦陌冷冷看向他,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汇报声,知道一切已经准备完毕,便冷声下令:“解救人质。”


    一行人立刻训练有素地持枪行进,然而,就在他们行进到距离城堡外围的花园只剩二十米的时候,耳边忽然炸开一阵冲天的爆破声。


    走在最前方的两名人员顿时在强冲击波的作用下飞上了天,而后面的人一看,皆反应迅速地立刻趴在地上:“卧倒!有地雷!”


    顾明珏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伤员,脸色沉下来,问秦陌:“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已经破解了他的防御系统吗?”


    秦陌没有回答,只是眉心紧蹙,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他抬头,脸上冰寒地看向陆承轩:“你设置了不止一套系统。”


    那头,陆承轩愉快地拍拍手:“看来,秦先生倒比你旁边那位聪明一点。”


    他面露遗憾地说:“不好意思,我这里有二十多套备用系统,当一个失效时,其余的会自动替补上呢。”


    秦陌唇线紧抿,攥紧了拳头。


    “忘了告诉二位,这一波只是小菜,开开胃而已,还不至于炸死人。”陆承轩眉眼间闪过阴鸷,“而后面的机关,可就不一定了。”


    顾明珏看着被抬回来的伤员,脸色难看得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只要陆承轩的防御系统生效,他们强攻下去只会带来不必要的伤亡,他再不甘心也只得咬牙下令:“撤。”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面色紧急地跑上前,在陆承轩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原本一脸胜券在握的陆承轩,听完脸色陡变:“你说什么!”


    这头,顾明珏的人也通过前几日扔进草坪里的超□□,捕捉到了那人说的话,将其报告给了顾明珏:“先生,控制防御系统的电源,似乎被人从外部切断了。”


    顾明珏的脚步一停,将这话转告给了秦陌,问:“你干的?”


    秦陌却蹙起眉:“不是我。”


    陆承轩想到什么,一张脸阴沉得可怕,连半路折返的两个男人都顾不上了,火急火燎地拔腿就往回跑。


    顾明珏和秦陌对视一眼,瞬间明白过来什么,也不顾前方是否还有潜在的危险,二话不说就带着人往城堡里冲。


    然而,当三个男人发疯一样在城堡里上蹿下跳,最后同时搜索到陈悯之的卧房时,华丽的公主房里已经空无一人。


    雪白的天鹅绒地毯上,只留下几个灰黑色的,明显属于高大男人的长脚印。


    城堡里的公主,被人偷走了。


    第46章 第 46 章 引狗入窝。


    47


    宽敞的保姆车上, 空调温度开得很适宜,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但即使这样,卫殊还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 披在了穿着公主裙的少年身上, 又给他裹上厚厚的一层毯子。


    眼看卫殊还要去找毯子,已经被裹成一个圆圆的蚕宝宝的陈悯之忙道:“够了, 我不冷。”


    其实也就是卫殊刚背着他从城堡里跑出来的那一小段路有点冷,平时城堡里的地暖是全方位覆盖的,穿短袖也不会觉得冷,当然陆承轩不会让他穿短袖就是了,只会给他穿短泡泡袖的洛丽塔公主裙。


    卫殊停下动作,在他身侧坐下来,手上没了要忙活的事情, 高大的男人显得有些局促。


    那双深棕色眼睛看着他, 嘴唇努动两下:“对不起,悯悯。”


    陈悯之手指抓着毛毯边缘,像只不安的小动物一般把自己缩成一团。


    自从卫殊在静水山庄对他告白过后, 两人就没再见过面了, 时隔多日, 陈悯之怎么也没想到再见到卫殊,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实际上, 他并不是像被恶龙掳走的公主般, 被卫殊强行带走的。卫殊刚才蹲在他身前, 问他愿不愿意跟他走, 是他自己点了头。


    曾经他觉得卫殊欺骗自己,背着他偷偷把他当老婆,但在经历过比这更大的“欺骗”后, 他才明白那根本算不得欺骗,只不过是少年人深深埋藏在心底、不敢诉诸于口的暗恋。


    真要说起来,卫殊才是所有人之中,从来没有欺骗过他的。


    卫殊对他的喜欢,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自始至终都坦坦荡荡,只是他从前太过迟钝,从不曾觉察。


    心中百转千回,陈悯之叹了口气:“不用说对不起。”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呢?


    卫殊没有伤害过他,哪怕在他从前、在他比现在还要笨一点、对周遭危险毫无所觉的时候,男人也始终守卫在他身旁,沉默地保护着他。


    反倒是他,在面对卫殊的真情剖白后,第一反应是逃避,伤害了卫殊的感情。


    陈悯之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卫殊一愣,像是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本就不善言辞,嘴巴张了张,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来,一双眼睛只是直直盯着眼前的少年。


    陈悯之捏着自己的手指头,眼睫颤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之前不该那么躲着你,还对你那么坏。”


    一听这话,卫殊忙开口:“没有,你很好,对我也很好。”


    他喉咙咽了咽:“悯悯,你永远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可他越是这么说,陈悯之心头就越是愧疚,他想到之前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事情,有些颓丧地垂下脑袋:“当时山庄停电的时候,有人亲我,我以为是你,所以对你发了脾气,后来才知道是秦陌干的。”


    卫殊神色一怔,想起夜深时自己听到的那声尖叫,迅速反应过来什么:“是他!他后来是不是还对你做了什么坏事!”


    陈悯之咬着唇,难以启齿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说具体是什么坏事,但卫殊猜也猜得出来,一双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浓烈的眉宇间布满凶戾与阴狠:“他会付出代价。”


    “那些欺负过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陈悯之怔怔地看着卫殊,男人虽然长了一副凶相,但面对他时从来都不会凶,反倒许多时候都显得木讷,像是一条憨直的大狗,他还从来没见过卫殊脸上出现这样凶狠的神情。


    可下一刻,卫殊看他一眼,脸上那浓烈到快要化作实质的杀意又在顷刻间消失无踪,如同一只收敛爪牙的狼,乖顺地在配偶身前低下脑袋。


    高大的男人挠了挠头:“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陈悯之摇摇头:“没有,你不会吓到我。”


    事实上,他一点也不觉得卫殊可怕,反倒是剩下那几个人,不是笑面狐狸就是色中饿狗,随便拎出来一条都比卫殊可怕。


    陈悯之正在懊恼自己到底是怎么吸引了这么多变态的,一抬头,却发现卫殊正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看,一边看一边咽喉咙,看着好像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倒也不比色中恶狗好到哪里去了。


    陈悯之下意识裹紧了毯子,往后退了退:“你你在看什么?”


    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没有哪里露出来吧?


    卫殊盯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声音嘶哑地不正常:“悯悯,你穿上裙子很漂亮。”


    比小时候,他第一次见到小公主的时候还要漂亮。


    少年的五官已经完全长开了,眼眸乌黑,唇瓣朱红,脸颊线条是一种成熟的柔软,被蕾丝宽檐帽衬托得白里透粉,仿佛饱满的果实,光是看着都仿佛能闻到从上面传来的馥郁香气。


    他光是看着,身上就已经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


    陈悯之现在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白纸,他看着气息粗重的男人,再听着对方喑哑到不正常的声音,哪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视线往下一瞥,果然瞥见被高高撑起的裤料


    主要是太大太明显了,想不注意到都困难。


    少年的脸一瞬间被粉红色弥漫,又羞又恼:“你、你怎么”


    卫殊倒是没有遮掩的意思,大大方方地张着腿,视线不躲不避地盯着他:“对不起,悯悯,它一见到你就很兴奋,我控制不了它。”


    陈悯之脸上烫得能蒸鸡蛋,虽说话糙理不糙,但卫殊这话也太糙了好歹也拿个东西挡一下,就这么放着像什么话


    他羞得说不出话,只能把脸转过去对着窗外,但即使这样,也依旧能感受到从后脑勺传过来的灼热视线。


    陈悯之被盯得没办法,只得转过身,干巴巴地转移话题:“我们这是去哪儿?”


    卫殊问:“你想去哪儿?”


    陈悯之想了想:“我想回宿舍。”


    卫殊顿了顿:“再过段时间就要开学了,你还要回去和秦陌一起住?”


    陈悯之:“不是,我打算去外面租房子住,回宿舍只是收拾东西。”


    卫殊喉结滚了滚,道:“去我家住吧,悯悯,这样我好保护你。”


    陈悯之却摇了摇头:“我要住自己的房子。”


    他当然知道,住卫殊家里会更安全,能够有效防止在外面虎视眈眈的几条恶犬偷闯进来,但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会逃避、一遇到麻烦就去寻找他人荫蔽的陈悯之了。


    逃避是没有用的,就像他从前想要逃避卫殊,逃避陆承轩,却让自己从一个窟窿掉进另一个窟窿一样。


    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勇敢地面对。


    *


    回到宿舍,陈悯之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身上繁复的裙子脱下来,换上自己的衣服。


    当然,他做这些的时候,卫殊是被关在宿舍门外的。


    要是以前,陈悯之还不会这么注意这些,觉得大家都是兄弟,男生宿舍换衣服哪儿还有把兄弟关在门外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在知道身边的兄弟都是觊觎他的恶狗之后,陈悯之就像一只时刻都捂着自己肚皮的兔子,警惕非常,生怕不小心露出一点肉来给狗舔了。


    换好衣服,他把门外的卫殊放进来:“你先坐吧,我收拾下东西。”


    卫殊说:“我帮你。”


    陈悯之没拒绝,今天还要去找房子,两个人收拾起来快一点也好。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头他刚收拾好书本,转头就看见卫殊站在椅子旁边,闻他刚换下来的衣服。


    男人手里抓着一片薄薄的粉色布料,纯棉质地,因为是贴身穿的,十足柔软,但也十分脆弱,没几下就被男人粗糙的大手捏得皱巴巴的。


    陈悯之登时满脸通红:“你干什么!”


    卫殊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抹被抓包的心虚,但手上却很实诚地抓着布料没有放开,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悯悯,这是什么?”


    陈悯之走上前,把那片布料从他手里抓过来,羞臊得恨不得钻进地里去:“别问了。”


    那是一片胸衣,仿照17、18世纪女式的紧身束胸款式,却没有当时的紧身束胸穿起来那么勒,而是兼具了美观与舒适性,还做成了贴身穿的款,纯粹是陆承轩搞出来让他穿的恶趣味。


    “这套裙子不要了,不用装进箱子里。”陈悯之道。


    “哦。”卫殊讪讪放下手,转头继续帮他收拾东西。


    华丽的裙装被随意丢弃在椅子上,旁边散落着一系列配套的衬衫、束腰、大檐帽、长筒棉袜、蝴蝶结等,东西繁多。


    没有人注意到,里面少了一件粉色的胸衣。


    *


    二人转了一天,最后选了套一室一厅的房子。


    陈悯之选这么个小户型倒不是因为钱,而是怕房间多了,一些狗闻着味儿就会跟着住进来。


    选房的时候卫殊没有异议,只是陪着他看,然后帮他吓唬走一些一看就是奸商的中介,陈悯之便也放下心。


    卫殊毕竟不像其他几个变态,不会非要来和他一起睡的。


    然而他没想到,在新房忙活完,二人一起吃过晚饭后,男人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陈悯之疑惑道:“你不走吗?”


    卫殊:“我跟你一起住,那几个人一定会来找你,我在你身边,才好保护你。”


    陈悯之一愣:“可是这里只有一间房”


    卫殊:“我可以睡地板。”


    陈悯之为难地抠着手指头,但在男人不容拒绝的坚持下,最终还是只得答应。


    晚上,陈悯之睡在床上,卫殊在地上打地铺。


    他一开始让卫殊去睡沙发,卫殊却怎么也不答应,一定要和他睡在一间房内,说这样万一有狗半夜来偷家他才能护着他不被偷走


    搞得好像他是什么香喷喷的肉骨头一样。


    原本睡眠很好的陈悯之,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陆承轩就算了,他之前对他做了那么多坏事,这么多年趁着他睡着的时候不知道在他脸上舔了多少口,陈悯之是万万不敢让他上床的,睡地板都是便宜他了。


    可卫殊卫殊从来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不好的事,还一直在保护他,今天也帮着他忙活了一天,他晚上还让人睡地板,多少有点不厚道。


    而且现在是冬天,虽说有空调,但在外面租的房子不比在城堡里,又没有地暖,不知道卫殊睡着会不会冷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睁着眼睛好半天没睡着,而躺在地板上的卫殊显然也没睡,在黑暗中哑着声音问:“怎么了?”


    陈悯之攥着被子边缘,话在嘴边转了又转,明知这是引狗入窝,最终还是放弃挣扎地道:“你要不要到床上来睡?”


    第47章 第 47 章 “对不起,悯悯,你太香……


    48


    黑暗中, 卫殊蹭地一下从地上坐起来:“你说什么?”


    男人身形高大,即使坐在地上也像一座隆起的山峦,炯炯发亮的眼眸仿佛在黑夜中捕食的野兽, 翻涌着浓重的、属于动物一般的原始欲.望。


    任何人看到这样一双眸子, 都会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有多危险。


    但陈悯之没有看见,因为他正难为情地缩着脑袋, 小声重复:“我说,你要不要到床上来,和我一起睡?”


    卫殊喉结滚了滚,脖颈上血管因为极度的用力而凸起,像是某种下一刻就忍不住要吃肉的兽类,但还是哑着声音再次询问:“可以吗?”


    陈悯之蚊子似的“嗯”了一声。


    只是在一张床上睡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卫殊又不像其他几个变态, 他不是坏人陈悯之咬着嘴巴想着。


    可下一刻, 他后背忽然一凉,随即,一具热乎乎的, 火炭似的躯体贴了上来。


    回头一瞧, 是卫殊撩开了他的被窝, 钻了进来。


    陈悯之惊恐地连连往旁边缩:“你干什么!”


    卫殊:“和你一起睡。”


    陈悯之睁大眼睛:“我说的是让你上床睡,又没说要和你同盖一床被子, 你自己不是有被子吗!”


    “哦。”卫殊从喉咙里咕噜一声, 像是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被子似的, 闷着个脑袋下床去地上捡。


    等他把被子捡上来, 陈悯之才松了一口气,裹紧自己的被子,往旁边挪了挪, 给卫殊腾出一块儿地方。


    陈悯之有点郁闷,他租房子的时候想的是自己一个人住,租的房子不大,卧室的床自然也不大,卫殊体格又高大,睡在床上都快把床挤满了,几乎就是贴着他睡一样,原以为租个小房子可以防着外面的狗进来,现在看来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唉,陈悯之在心底叹了口气,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比和那几个变态一起住好多了。


    他扯了扯身上的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蚕宝宝,只露出一个脑袋,背过身去打算睡觉。


    但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陈悯之就感觉到了喷洒在后颈处的、滚烫又湿热的气息。


    他立刻警惕地转过身,发现男人跟一条发现肉骨头的狗似的,正贴着他的脖子用力嗅闻。


    陈悯之气极:“卫殊!”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就像条被主人点了名的凶恶大型犬,讪讪地收回自己馋得滴水的舌头,喉咙里一个劲儿地吞咽着口水:“对不起,悯悯,你太香了。”


    陈悯之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他真是搞不明白这些男人为什么一个二个都说他身上香了,自从陆承轩说他身上香后,他后面专门去买的无香型的香皂,洗完澡都还要专门闻一下自己,生怕有什么香味又勾来舔他的狗。


    他扯开睡衣领口,低头又闻了一下自己,明明就什么都没闻到,生气地对卫殊说:“你骗我!我身上明明就没有什么香味。”


    殊不知这样拉开领口,秀美纤细的脖颈和胸口处白.花.花的一小片软肉都露了出来,对男人无异于明晃晃的勾.引。


    卫殊的呼吸又粗重了些,到了嘴边的“没有骗你”,不知怎地就变成了:“是吗,那我再闻闻。”


    说着,他把脑袋凑过去,学着刚才陈悯之自己扯开领口的动作,宽大有力的指节扯开了少年领口处的衣料,对着那片白,腻的软.肉深深埋下去闻


    更香了。


    靠近少年胸口的地方,比后颈处温度更高,散发着温暖而馥郁的香气,那是一种少年身上自带的,任何香水都无法仿造出的勾人体香。


    男人抓着少年的领口,力道大得衣领都被扯变形,他像是一只进了酒池肉林的狗,近乎贪婪地嗅闻着弥漫在鼻间的馥郁芳香,偏偏散发着香气的少年还毫无所觉,疑惑地歪着脑袋问他:“闻到了吗?”


    陈悯之问了好几遍都没得到回答,正当他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了,准备再问大声一点时,胸口上忽然传来湿热的触感。


    卫殊在他胸前舔了一口。


    陈悯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想也不想,“啪”地一巴掌就挥了出去。


    他像只一不注意就被人啃了一口的兔子,捂着胸口,羞愤道:“你干什么!”


    卫殊被扇了一巴掌,才陡然间回过神似的,抬起脸,讷讷地道:“香、香的。”


    陈悯之:“香的你也不能舔!”


    卫殊:“哦,我错了,错了老婆。”


    陈悯之再次瞪大眼睛:“什么老婆?我不是你老婆,不准叫我老婆。”


    卫殊还是呆呆地看着他,傻了一般地回道:“知道了老婆。”


    男人视线如同胶水一般粘在他胸口被舔过的位置,说他傻吧,他还知道盯着人胸看,说他不傻吧,又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倒像是话本里被妖精勾走了魂儿的男人,眼里只剩下又浓又深的欲.望。


    可他又不是什么妖精,陈悯之生气地想,他气得鼓着圆圆的眼睛,嘴巴翕动半晌,又觉得卫殊现在这个状态,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遂闭上嘴巴,转过身去背对着卫殊不说话。


    陈悯之眼睛闭了一会儿,又睁开,转回去,犹犹豫豫地问:“你你脸疼不疼?”


    对此,陈悯之也有点郁闷。


    他脾气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很好的,并没有什么喜欢扇人巴掌的习惯,但最近几个月,他几乎扇完了人生中所有的巴掌,细细想来,秦陌、顾明珏、陆承轩、卫殊好像每个人脸上都挨过他的巴掌。


    他也不想的但这些男人每次都太过分了,他就像一只面对凶残的猛兽时,浑身戒备的兔子,本能促使他的身体反应比意识更快,当遇到危险,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挠人的爪子就已经挥了出去。


    更令陈悯之费解的是,这些人每次被打之后非但不生气,反倒一脸爽到了的样子,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


    不过卫殊卫殊应该和那几个变态不一样,陈悯之这么想着,便想着要不还是和卫殊道个歉


    就在他道歉的话要说出口的时候,他听卫殊道:“不疼,老婆的手是香的,很舒服,老婆还可以再打几下。”


    陈悯之:“ ”


    算了,一丘之貉。


    卫殊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喉结上下吞咽,像一条涎水都快止不住的大狼狗:“老婆,我能再闻一下吗?”


    刚被舔过一口的陈悯之哪儿还会犯第二次错误,当即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许闻了!睡觉!”


    “哦。”卫殊失落地答道,如同他身后有条大尾巴的话,现在大概也已经垂下来了。


    陈悯之又把一个靠枕放在中间,说:“不准越过这条线!”


    卫殊看了眼靠枕,抬起头时,眼睛里带了些乞求:“老婆“


    陈悯之说:“不然你就到下面去睡。”


    卫殊立刻闭嘴了。


    陈悯之这才终于放心了,转过头去,沉入了梦乡。


    夜深人静,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水声,像是怕惊扰了床上沉睡的人,那花洒声开得小,因此里面掺杂的一些其他的声音便格外明显,比如一些黏.稠的水声,或是男人时不时响起的沉闷喘.息。


    半小时后,沾着水汽和些许其他气味的男人重新爬上了床,抓起放在中间的靠枕,像对待什么很讨厌的东西一样,冷漠地扔到地上,又将它一脚踢到了床底下。


    然后,他动作轻柔地环抱住了睡梦中的少年,低头在少年后颈处深嗅,又伸出舌头,在那雪白细腻的皮肤上舔了一口。


    像是某种抱着骨头不松手的大狼狗般,男人用高大身形将小了一号的少年牢牢困在了怀里,低沉而餍足地叫道:


    “老婆。”


    *


    陈悯之醒来时发现放在中间的小枕头不见了,很疑惑地问卫殊:“你看见那个靠枕了吗?”


    卫殊摇摇头:“没看见。”


    陈悯之不解地挠挠脑袋:“奇怪,昨天晚上还在这里的啊”


    他其实有点怀疑卫殊到底有没有遵守那条楚河汉界,但今天早上醒来时,男人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那半边,没有越过来一点,身上也没出现什么奇怪的痕迹,陈悯之便没有太担心。


    卫殊拉住东找西找的他,说:“别找了,重新再买一个吧。”


    “好吧。”陈悯之道,正好他打算去超市添置一些家里要用的东西。


    吃过午饭,两人便去了附近的一所大型商场。


    选购了一些基础用品之后,二人来到家纺区。


    卧室里现在那床四件套是陈悯之自己从老家带来的,放单人床合适,但用来铺双人床就显得有些小了,打算买一套新的换掉。


    再过几个月就是夏天,陈悯之原本想买一床轻薄一点的,却见卫殊抓着一床布料更厚实的,说:“这床吧,这床耐磨。”


    陈悯之疑惑:“要那么耐磨做什么?”


    卫殊看他一眼,不知怎地耳根有些红,磕巴着道:“耐、耐磨的,不容易坏。”


    陈悯之更迷惑了。


    他又不是每天睡在床上打滚,怎么会坏呢?还没听说过谁光是睡觉把床单都睡坏掉的。


    不过卫殊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吧,左右是卫殊出钱,就听他的好了。


    但陈悯之怎么也没想到,卫殊最后买了四套床品,一天换一套都够了。


    陈悯之:“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卫殊:“脏了好换。”


    陈悯之:“那也不用买四套吧,床单又不是每天都要换。”


    卫殊不知想到什么,目光有些躲闪:“万一呢。”


    万一以后每天都要换呢。


    说不定上午换一套,下午换一套。


    卫殊在心里想,还是多准备些好。


    陈悯之摇摇头,算了,看卫殊那么高兴的样子,随他去吧。


    然而这阵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他们刚结完账,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立着的男人。


    陆承轩笑着,看过来的眼底却是冷的:“哥哥买这么多床品,是要做什么用呀?”


    第48章 第 48 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


    49


    时隔多日, 再次见到陆承轩,被男人幽禁在城堡里,被迫穿上华丽的公主裙, 被男人抱在怀里反复舔舐亲吻的回忆又不受控制地涌上陈悯之的脑海。


    他本能地, 习惯性地想要往卫殊身后躲,但想起什么, 又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已经决定不再逃避了。


    陈悯之深吸一口气,不躲不避地和陆承轩的目光对上:“买床品当然是睡觉用。”


    陆承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的目光如同尖利的锥子,一寸寸扎入面前两人的身体里:“哥哥是要和谁睡觉呢?和他吗?”


    换做从前,陈悯之大概会被男人这幅模样吓到,像在城堡里的时候一样,只能顺着疯狗的毛捋,好让自己不要太快被吃掉。


    但现在, 他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卫殊, 不知怎的心底忽然就有了底气,说出了一句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的话:“我和谁睡觉都是我的自由,不要你管。”


    此话一出, 陆承轩脸上的神色变得非常可怕, 眼眸阴沉, 盛满妒忌与恨意,仿佛汩汩翻涌的毒液, 他盯着陈悯之, 一字一句, 阴森森道:“所以, 你们睡过了,是吗?”


    “我疼惜哥哥,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对哥哥做什么, 哥哥表面上哄着我,却转头就爬上了别的男人的床,哥哥真是好狠的心啊。”


    陈悯之抿着嘴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


    他望着陆承轩,这个自己的至交好友,自己从小当做亲弟弟一般看待的人,眼底是浓浓的失望。


    “是我的错。”陆承轩忽然笑了一下,仿佛自嘲,“我不该对哥哥这么心软的。”


    男人的目光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密密麻麻地缠绕上少年的全身:“既然早知哥哥这么爱勾.引男人,我从一开始,就该把哥哥用链子锁起来起来操.烂才对。”


    陈悯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尽管已经了解过陆承轩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但他依旧不敢相信陆承轩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那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会逗他笑,会保护他的,那只毛茸茸的温暖金毛犬,好像已经不复存在了。


    眼前这只,只是一条会将他撕咬殆尽的恶狗。


    陈悯之红了眼眶。


    他失望地最后看了一眼陆承轩,也不打算再辩解,转身欲走,却在下一刻听到一道巨大而沉闷的肉.体撞击声。


    一直沉默着站在他身侧的卫殊,早在他转身的那一瞬,就如同一只漆黑的猎豹一般冲了出去,宽大而坚硬的指节攥得如同钢铁,恶狠狠地砸在了陆承轩脸上。


    只听“咔嚓”一声,陆承轩的鼻梁骨应声而断,两行鲜红的鼻血流下来,让那张英俊却阴戾的脸上带了一丝滑稽,却也因为脸上沾染的血光,而让那双毒蛇似的眸子显得杀意更甚。


    “砰——”


    陆承轩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毫不客气地一拳回击过去,只不过卫殊躲得快,这原本指向他鼻梁骨的一拳只打中了他的侧脸,颧骨坚硬,倒是没立刻被打断,但卫殊的嘴角依旧渗出了一丝血痕。


    卫殊并未去擦唇角的血,而是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一般,双目血红,凶戾得可怖:“你再说一句欺负他的话,我就撕烂你的狗嘴。”


    陆承轩站稳身体,用袖口擦了擦鼻子上的血,冷笑一声:“哪里来的野狗,也配在我跟哥哥面前嗷嗷狂吠。”


    他死死盯着卫殊:“我跟哥哥之间的事,不需要你这个第三者插——”


    话音未落,又是一拳携着摧山倒海的力度狠狠撞在他脸上,陆承轩没料到对方会再次出手,毫无防备,顿时被这一拳砸得飞出老远,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没让自己摔个狗吃屎。


    卫殊拳头上犹带血迹,攥得咯咯作响:“你根本不配喜欢他。”


    陆承轩脖子上青筋鼓胀,几个跨步上前,一把扯住卫殊的衣领,礼尚往来地往他脸上回击了一拳。


    那张英俊面容变得阴狠扭曲,仿佛蜿蜒爬行的毒蛇:“我不配,难道你就配了?”


    都是阴沟里肖想太阳的臭狗,卫殊又比他高贵到哪里去?


    “我配不配,你说了不算,我老婆说了才算。”卫殊一边接招一边冷嗤,“我老婆都跟我一起来买床品了,我不比你更配?”


    他不提这茬儿还好,一提这茬儿,陆承轩想到二人背着他发生的事情,只气得咬牙切齿:“你他妈叫谁老婆呢?”


    卫殊肌肉虬结的的手臂如钢铁般鼓起,凶狠地回敬:“叫我老婆,难不成还能是叫你老婆?你又没有老婆。”


    陆承轩冷笑:“唱独角戏的小丑罢了,你看你这么叫他,他搭不搭理你?”


    卫殊道:“怎么不搭理?你这么想听,我就叫一声给你听听。”


    说罢,从二人缠斗的间隙中扭过头去,拔高声音喊道:“老婆!”


    那头,站在风波之外的陈悯之呆愣愣地抬头:“啊?”


    两人你来我往地过招,一分钟便是十几个回合,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陈悯之完全没想到二人会突然打起来,还是这种不要命的凶狠打法,整个人都吓蒙了,短时间内压根没反应过来,直到卫殊这一声,才把他陡然叫回了魂儿。


    再一看,地板上的两人都已经鼻青脸肿,打得脸上全是血,却还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陈悯之连忙上前劝阻:“别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谁知他一应声,正在缠斗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停顿了两秒钟,随即就更两头杀红了眼的雄兽一般,打得更激烈了,他压根插不进手,更别提找出空档把二人拉开。


    商场里的路人见二人这架势,更以为是碰上□□斗殴了,吓得有多远跑多远,他想找个能帮忙的人都找不到。


    陈悯之急得大喊:“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奈何眼前两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陈悯之眼看他们打得越来越激烈,再顾不上许多,冲上前去,张开手臂抱住了正在相互撕咬的两条疯狗。


    风暴止息了。


    身处风暴之中的少年,紧紧闭着眼睛,害怕得眼睫簌簌颤抖,却仍然鼓起勇气,如同献身的圣子一般,将自己置于了两头恶狼之中。


    他面容柔和白净,即使害怕,也掩不住那张脸上的心痛与怜悯:“你们已经受伤了,不要再打了,好吗?”


    一片静默。


    卫殊先哑声开口:“好,我都听你的。”


    陆承轩紧跟着不甘示弱地道:“嗯,我听哥哥的。”


    陈悯之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满脸是血的两人,心有余悸地道:“现在,跟着我去医院,好不好?”


    两个伤员看他一眼,都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一声嗯。


    *


    一进医院,陆承轩就率先昏迷了过去。


    他虽然也练过一些格斗技巧,肌肉力量也并不弱,但到底比不过身为体育生,一天训练八小时打底的卫殊,刚才全凭一股不服输与嫉妒的劲儿强撑着,早已经是强弩之末,拍片一查,全身上下多处骨折、关节错位,连内脏都险些被打破了。


    陈悯之吓得脸色苍白,看着手术室里亮起的红灯,一个劲儿地抓着卫殊问:“他不会死吧?”


    卫殊见他这幅着急模样,闷着张脸不太高兴的样子,但还是回答道:“我没往他要害处打,死不了。”


    最多也就是个轻级伤残罢了。


    陈悯之又忙抓着卫殊:“你呢?你怎么样?CT结果出来了吗?”


    卫殊看了眼少年抓着自己的手,以及那双同样对他露出关怀的乌黑眼睛,喉结滚了一下,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老婆放心,我没事。”


    陆承轩那厮虽然出些阴招儿,净往他要害处打,看着就是奔着要他命去的,但他从小跟人打到大,要论打架,陆承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到最后只受了些皮外伤,也就是看着吓人罢了。


    但卫殊怎么也没想到,陈悯之竟然为此掉了眼泪。


    少年一双圆眼睛红得像兔子,乌黑纤长的眼睫上挂着泪珠,哭得一颤一颤,看上去可怜至极,却也漂亮至极。


    卫殊看得连呼吸都停滞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公主哭,没想到小公主哭起来也这样漂亮,漂亮得他心都要跳出来,只想要抱着小公主亲两口,舔掉他脸上的眼泪,又难受得他心都快要碎掉了,只想要小公主以后再也不要这么哭了。


    打起架来浑身是招儿的男人,此刻却显得笨嘴拙舌,手足无措:“别哭,你别哭啊老婆。”


    可少年像是真被吓坏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个不停,他哭起来也并不大声,只是小声地抽泣,却也因此更惹人心疼。


    卫殊一颗心像是被紧紧攥住,俯身想要吻去少年脸上的泪,却又在嘴唇将要触碰到少年脸颊的时候停下来,抬手用粗糙的指腹拭去了少年的眼泪。


    “别哭了。”男人声音哑得像砂纸,“你再哭,我就要忍不住吻你了。”


    陈悯之立刻便吓得不敢哭了。


    少年眼睛红红的,嘴唇润润的,呆呆地望着男人,有些害怕,又有些害羞的模样。


    卫殊喉头滚了又滚,道:“逗你的。”


    陈悯之溜圆的眼睛瞪着他,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很认真地看着他说:“卫殊,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卫殊:“只要你说,我一定答应。”


    陈悯之:“你以后不许再打架了,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


    卫殊停顿片刻:“老婆,你先等我一下。”


    说罢转身出了医院。


    陈悯之原以为卫殊说的一下只是一小会儿,却没想到直到傍晚卫殊才从外面回来,不仅如此,他脸上又多出了新的几块儿淤青。


    而随着他一同进入这所全市最好的医院的,还有另外两名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的伤员。


    第49章 第 49 章 保护公主是骑士的荣耀。……


    50


    陈悯之惊讶地看着卫殊脸上多出来的新鲜伤口, 不解地问:“你去哪儿了?怎么又受了伤?”


    卫殊犹豫一会儿,还是没有瞒他,支吾着道:“我去把秦陌和顾明珏打了一顿。”


    陈悯之震惊地瞪大眼睛:“你没事儿去打他们做什么?“


    卫殊攥紧了拳头, 语句里还掺着未消散的怒火:“他们欺负了你, 我向你承诺过,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陈悯之一怔。


    当时他刚被卫殊从城堡里救出来, 脑子里乱乱的,压根没去注意卫殊说了些什么。


    却没想到卫殊如此重信守诺,竟然真去把剩下几个人都打了一顿。


    而且看上去就像是因为今天打了陆承轩,顺便就去把剩下两人一起揍了一样,轻松得就像是回家路上顺道去买了个菜。


    但陈悯之看着男人脸上那些新鲜的血口和淤青,心底明白这并不轻松,另外两个人不是吃素的, 卫殊在短短一天内一个人打了三个, 身上肯定受了不少伤。


    他心疼道:“那你也不用去打他们呀,打人是不对的,你自己也会受伤。”


    卫殊目光认真地看着他:“现在我可以答应你了老婆, 你不喜欢, 我以后就不会再打架了, 除非他们再来欺负你。”


    陈悯之于是明白了,怪不得卫殊要急吼吼地跑出去, 说让他等他一下。


    合着这是要先去把其他几个人揍一顿, 揍完了, 再来答应他的话。


    陈悯之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道:“我们先去找医生,让他给你把伤口处理了。”


    他站起身,却见卫殊执拗地坐在座位上不肯走。


    陈悯之问:“怎么了?”


    却见卫殊闷着个脑袋:“我不想让医生给我处理伤口。”


    陈悯之不解:“为什么?你都破皮了, 不尽快消毒会感染的。”


    卫殊道:“我是男人,男人的身体只能给自己老婆看。”


    男人身材高大,即使坐着也只比站着的他低了一个头,却像一只讨食的大型犬一般,目光烁烁地自下而上望着他:“老婆,我们回家去,你给我上药好不好?”


    陈悯之有些无奈:“我都说了我不是你老婆,而且我哪儿有医生专业,你的伤口还是在医院处理比较好。”


    听到他的回答,卫殊沉默着没说话。


    半晌,他瞥了一眼旁边刚从手术室里出来没多久,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陆承轩,闷闷道:“是因为他吗?”


    陈悯之:“什么?”


    卫殊:“你想留在医院陪他,所以才不跟我回家。”


    陈悯之霎时一噎。


    陆承轩虽然没什么生命危险,但毕竟伤得比卫殊重上许多,他是想留在医院等陆承轩醒没错,但这和他不跟卫殊回家没关系,他只是觉得让医生给卫殊处理伤口,肯定比他来更好一些。


    但他的沉默,在卫殊看来无异于默认。


    卫殊一双灼热眼眸黯下来,别过头去,哑声说:“我知道了。”


    陈悯之一懵,还没来得及问你知道什么了,就见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座位上站起身,满身黯然地走了出去。


    那姿态莫名让人想起被主人抛弃的、无家可归的可怜大狗,让陈悯之的心脏骤然紧缩了一下,泛起一阵绵密的、针尖般的疼痛。


    很轻微,倒不是十分难受,但却很奇异,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等他从愣怔中回过神,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卫殊!”


    陈悯之忙追出门外,可走廊上也没瞥见卫殊的身影。


    他知道卫殊虽然许多时候都很听他的话,但在自己所坚持的事情上总是执拗的,就像从前嘴上答应了不跟着他,又在暗地里一直默默保护他一样。


    卫殊说了不会让医生上药,那就是真的不会让医生上药。


    但他拖着一副受伤的身体,也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


    陈悯之焦急地东奔西走,一层楼一层楼地挨着找,最后终于在一楼最旁边的楼梯拐角处发现了卫殊。


    而男人正背对着他,一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挥舞着紧绷的拳头,对着无辜的墙壁哐哐一通乱砸。


    旁边有护士喊道:“诶诶诶干什么呢!这是公共设施,砸坏了你赔啊!”


    卫殊回过头,一双眸子烧得猩红,脖颈上青筋毕露,一字一句道:“我赔十倍,现在,闭嘴。”


    男人面相天生凶悍,暴怒时更是如同一只发狂的兽类,凶恶到可怖,护士显然也没想到回过头来的会是这么个恶霸,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几步,虽然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这里不是精神病院,要发疯到别处去发。”


    然后就跟撞鬼一样连忙跑走了。


    眼看男人又要继续砸墙,陈悯之忙在楼梯上大喊:“卫殊!停下!”


    卫殊挥出去的拳头一顿,停滞在墙壁上,他回头,视线与楼梯上的陈悯之相对,随后像是难堪一般地别过头去,肌肉暴起紧绷的手臂松懈掉,缓缓从墙上滑落下来。


    陈悯之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上跑下来,抓着他的手查看,那只手上原本只是在打架的时候留下了一些淤青和小破口,现在却被男人自己在墙上砸得血肉模糊,鲜血从指缝间滴落下来,狰狞可怖。


    陈悯之焦急又心疼:“你这是干什么?不让你和人打架,你就跑去和墙壁打架吗?”


    卫殊看着低头握着他手,神色焦灼的少年,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出神。


    他想起他初见陈悯之时,陈悯之穿着浅粉色的蓬蓬公主裙,用那双干净白皙的手握住了他沾满泥巴的黑手。


    就像现在,小公主握着他鲜血淋漓的手掌,眼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而是盛着快要溢出来的心疼与怜悯。


    但似乎也只是心疼与怜悯罢了。


    卫殊的眸子黯淡下来。


    他承认,他是有私心的。


    他想让陈悯之跟他回家,并不单单只是想要少年亲自为他包扎,更是因为他不想让陈悯之和陆承轩待在一起,不想看到他注视着床上的人,一脸关心又担忧的模样。


    小公主总是这样,他对谁都很好,可偏偏谁都无法独占他的好。


    他原以为自己在陈悯之眼中是不同的,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但即使这样卫殊垂眸看着自己被少年柔软手掌捧住的那只手。


    即使这样,他还是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手从那片温暖中抽离出去。


    陈悯之见他垂着脑袋不说话,只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心中浮起一阵担忧。


    这孩子,该不会是锤墙把自己脑子锤傻了吧?


    他歪着脑袋,还抬手在男人眼前晃了两下:“卫殊?你还好吗?”


    卫殊这才像回过神似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咕噜:“我没事。”


    只是他眼神偏过去,还是不太敢与陈悯之对视的样子,就像是背地里违背了主人指令的大狗,被主人发现时心虚了一般。


    不过除了心虚,那眼底还掺杂了一抹更复杂的情绪,令人看不分明。


    但陈悯之近乎本能地觉察到,卫殊现在似乎是伤心的。


    他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伸出双臂,抱住了比他高出一个头还多的男人。


    仿佛安抚一只受伤的凶兽一般,陈悯之用手缓缓抚过男人肌肉隆起的脊背,轻声道:“好了,我陪你回家上药就是了,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知不知道?”


    卫殊身体一僵。


    他眼底还带着尚未褪去的猩红,眸光却忽然间亮了起来,灼灼看向陈悯之,好像一个突然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糖果的孩子,满脸都是突然被幸福砸中的不敢置信与害怕失去这种幸福的不安:“真的?”


    陈悯之点点头:“真的。”


    卫殊顿了顿,哑声道:“那他呢?你不管了?”


    指的是陆承轩,但他连别人的名字出现在陈悯之跟前都不想。


    陈悯之自然明白他指的是谁:“我给他请了护工,医院的护士也会照顾他。”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卫殊眼底的黯淡一扫而空,脸上扬起一个明朗的笑,他紧紧抓住陈悯之的手:“好,我们回家。”


    *


    陈悯之遵循医嘱,买好了需要的药物、无菌纱布等用品,就和卫殊打车回了家。


    一回家,他就把卫殊摁到沙发上,让他坐着等,然后自己去洗手消毒。


    但陈悯之没想到,等他做完消毒工作回来的时候,沙发上的男人已经脱得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短裤。


    陈悯之一愣,磕巴道:“你、你脱衣服做什么?”


    卫殊:“我身上也有伤。”


    陈悯之才反应过来似的:“哦哦,对哦。”


    都是之前那几个变态,动不动就在他面前脱衣服,脱完衣服就来亲他,搞得他现在对脱衣服这个动作都变敏.感了。


    陈悯之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开始认真给卫殊消毒上药。


    男人身材结实,浑身都覆盖着硬朗饱满的肌肉,完美得仿佛雕塑,而覆盖在小麦色皮肤上深深浅浅的伤口,非但没有破坏这种完美,反倒为其增添了一种更加粗野、犷悍、具有血性的魅力。


    就像是骑士为保护他的公主,从血战中在身上刻下的勋章。


    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荣耀。


    卫殊望向低着头,眉眼专注地为他上药的少年,心想,他真愿意每天都这么受伤,这样小公主就会每天都为他上药了。


    “卫殊?”一道担忧的声音将他的神志唤了回来。


    卫殊咽了咽喉咙,问:“怎么了?”


    “怎么又走神了。”陈悯之有些无奈,“我问你疼不疼,这个力道合适吗?”


    卫殊没有回答,他看着少年乌黑的眼睛,温软的面庞,俯下身,吻上了他的公主。


    第50章 第 50 章 男鬼归来。


    51


    男人烫热的唇忽然覆盖上他的, 带着男人身上富有野性的、极具侵略性的荷尔蒙气息,陈悯之一愣,随即下意识地想要推拒, 可覆在唇上的气息却没有更深的触碰, 而是在下一刻就离开了。


    这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比起陈悯之在之前经历的那些, 被一个个发了疯的男人咬着嘴巴吃到流水的深吻,这个吻简直连吻都算不上,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嘴皮,可不知为何,陈悯之的脸却倏地涌上一抹热意。


    他像只猝不及防、突然被啃了一口的兔子,慌慌张张,羞红着脸捂着自己的嘴巴:“你、你干什么呀。”


    卫殊目光灼灼望着他, 喉结上下滚动一轮, 哑声说:“这样就不疼了。”


    陈悯之微怔,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脸颊更烫了。


    他又羞又臊, 捂着嘴巴的手放下来, 视线却偏开, 不敢去对上男人过分灼热的目光,声音也跟蚊蚋似的:“你在说什么呢, 哪儿有亲一下就不疼了的。”


    他又不是什么包治百病的金疮药。


    少年五官生得清甜, 线条柔软, 并不是那种艳丽夺目的长相, 而是给人一种兔子似的软乎乎的可爱感觉,但此刻,因为害羞, 那双白皙面颊染上绯色,粉白粉白的,倒像春日灼灼盛放的桃花,比平日多了几分明媚动人的意味,直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卫殊将他这幅含羞的样子尽数收入眼底,只觉得小公主在此刻漂亮得过分,他恨不得抱着他再亲一口,一直亲下去,亲到小公主生气了,扇他巴掌为止。


    但他终究没有这么做,只是舔了舔嘴唇,将唇上那一抹残留的香甜气息卷入口中,声线低哑地说:“真的不疼了。”


    陈悯之抿着嘴巴,被男人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热,说不出话,只得埋着脑袋继续给他上药。


    把前胸的伤口都上完药,陈悯之道:“你转过去一下。”


    卫殊听话地照做了。


    男人背过身,露出一背漂亮的肌肉,即使覆着星星点点的伤,也掩盖不了那一身健硕肌肉所展现出的野性魅力。


    而这张漂亮的脊背,此刻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而紧绷着,好似一张拉到极致的弓,肌肉线条都绷到了极致。


    棉签覆上去时,更是会微微颤抖一下,随之而来的是男人吞咽口水的闷哼声。


    陈悯之以为他是疼到了,于是把动作放得更轻,却在下一刻听到男人沙哑紧绷、像是忍耐到极致的声音:“悯悯,你可以下手重一点。”


    陈悯之不明所以:“啊?为什么?”


    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要求上药上重一点的,生怕感受不到疼一样。


    卫殊:“这样,我会不那么难忍。”


    陈悯之:“啊?你在忍什”


    话到一半,他自己都闭嘴了。


    而卫殊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到底不是为经人事,他忽然明白了卫殊在忍的是什么。


    况且卫殊这种情况在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之前在把他从城堡里带出来的时候,男人也是这样,在车上一边说他穿公主裙好漂亮,一边就


    陈悯之的脸颊越来越烫,从一开始的粉红,到后来变得像是煮熟了的虾一般。


    他羞得难以启齿:“你、你怎么又”


    明明只是上个药而已,为什么连这也会那样啊。


    像是生怕他生气了一般,卫殊忙转过身,抓着他的手道:“抱歉悯悯,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控制不住它,你生气的话打它好了。”


    陈悯之瞪大眼睛,更羞恼了,抽回自己的手:“谁要打它了”


    而且按照前他在前几个男人那里积累的经验来看,真的不会给它打爽了吗?


    卫殊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但身材高大,打起架来以一敌十的男人,此刻望着羞恼得红了眼睛,像只连耳朵都竖起来的兔子一般的少年,却显得十分笨嘴拙舌:“对不起悯悯,是我说错了,那你打我,打我好了,你别生气。”


    说着又抓着少年的手往自己脸上贴。


    陈悯之挣扎着:“放开我!”


    他简直不明白这些男人为什么一个个都赶着要把脸凑上来让他打。


    但男人手臂肌肉隆起,抓着他的大掌就像是铁钳,他挣都挣不动,陈悯之做了半天无用功,只得放弃:“我没有生你气,你先放开我。”


    卫殊盯着他:“真的?”


    陈悯之叹气:“真的。”


    卫殊这才放开他。


    放开了之后,又用那双宛若大狼狗盯着肉一般,目光灼灼的兽眸望着他,也不说话,像是生怕他跑了,又怕自己说错话惹他生气一样。


    陈悯之被他看得脸热,偏开视线,乌黑的眼睫一颤一颤:“看着我干什么,转过去啊,药还没上完呢。”


    “哦哦。”卫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干巴巴地回答道。


    两人都不再说话,空气间一时变得很安静,只能听见棉签在粗糙皮肉上轻轻刮过的细微声响,以及男人喉结滚动的吞咽声。


    陈悯之听得耳根子都快红透了,奇怪,他是什么很美味的大骨头吗,怎么卫殊每次一看见他就一个劲儿地吞口水。


    不过,卫殊再怎么也比其他几个人强多了,就算再馋,也不会像其他几人一样扑上来抱着他就啃。


    陈悯之在这时忽然想起来,在这四个人里,只有卫殊是从来没骗过他,也从来没强迫过他的人。


    在卫殊身边,他感到是安全的,即使男人此刻脱了衣服,像他袒露着精悍的上半身,甚至还对着他一个劲儿地咽口水,他也不担心卫殊会对他做什么。


    只是,他自己脸上那始终都未曾褪去的热意,以及胸腔中怦咚怦咚有些过快的心跳,他却不明白那是为什么了。


    *


    处理完伤口,陈悯之让卫殊在家休息,自己则出去买菜,打算买回来做晚饭。


    原本卫殊坚持要和他一起去,说买菜做饭这些事情他来做就好,悯悯不需要进厨房。


    但男人毕竟一身的伤,陈悯之好说歹说,最终答应菜买回来后卫殊做饭,才说服卫殊在家好好休息。


    但陈悯之没想到的是,他刚买完菜,就收到了陆承轩发来的消息。


    【哥哥,你去哪儿了?】


    陈悯之看了一眼,习惯性地想回复,又想起陆承轩今天对他说过的那些话,神色一黯,关掉了手机。


    他并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兔子,他也会受伤,也会难过的。


    但手机的消息提示音依旧响个不停。


    【哥哥,我好痛哦,哪里都好痛,卫殊下手太重了,我看他就是想杀了我好独占哥哥,真是好黑的心。】


    陈悯之心想卫殊才不是那种人,要论黑心,陆承轩的心可比卫殊黑多了,要不然也不会装乖骗了他这么多年。


    他不服气地反驳:【你胡说,卫殊才不是那种人,他都告诉我了,他没往你要害处打】


    消息发出去,对面过了一分钟才回复:【你就这么护着他?】


    【呵,睡过了就是不一样是吧?】


    【怎么了27了不起啊?一般这么大的都是叽大无脑只知道蛮干,技术指不定有多烂呢,哥哥你是没吃过好的】


    但这几条消息出现不到三秒,聊天框上即显示: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x2】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x3】


    取而代之的是新跳出来的一条:【哥哥我错了】


    【哥哥好奇怪哦刚才我手机屏幕失灵了自动打字,都不知道发了些什么东西出去,哥哥你应该没看到吧?】


    陈悯之:


    他只是反应有点慢但不是傻子谢谢。


    见他半天没回复,对面似乎是有些急了:【哥哥你别生气,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我错了哥哥,我不该对哥哥说那些话,哥哥要是生气就扇我嘴好了,骂我也可以,不要不理我】


    【哥哥】


    陈悯之看着弹个不停的聊天窗,觉得头有些疼。


    他想了想还是回复:【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道歉的。】


    那头忙秒回:【我是真心的!哥哥不相信我,那哥哥到医院来,我当面和哥哥道歉好不好?跪下道歉也可以】


    【求你了哥哥,哥哥来医院看看我好不好?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冷哦,身上也好痛~】


    陈悯之:【我给你请了护工,而且医院也有空调】


    陆承轩:【可是明明之前秦陌住院哥哥都是亲自照顾他的】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儿陈悯之就来气:【我那是之前被他骗了,就跟被你骗一样,以为你们都是什么好人。】


    结果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一丘之貉。


    陆承轩:【哥哥我真的错了我来找你好不好?你现在在哪儿?在家吗?】


    两秒后:【你不会和卫殊在一起吧?】


    陆承轩:【我来找你。】


    陈悯之:【算了,你别来,在医院等着。】


    陆承轩秒回:【哥哥是要来看我了吗?】


    陈悯之:【嗯。】


    他到底也没那么狠心,舍得完全抛下陆承轩不管,陆承轩才受了伤,东奔西走的不利于伤口恢复,而且他好不容易才把这两人分开,要是再见面又打起来就不好了。


    陆承轩:【好哦哥哥。】


    陆承轩:【金毛摇尾巴jpg.】


    因为是去看望病人,陈悯之又掉头去买了些水果,然后才打车去医院。


    但他还没走进陆承轩的病房,就在外面的走廊上突然被人一把攥住了手。


    男人坐在轮椅上,一条腿打着石膏,斯文禁欲的一张脸上也覆盖着青紫,显得有些狼狈,唯有一双盯着他的眼睛,依旧如同不见天日的古井般阴沉。


    不过这种阴沉在看到他手里提着的蔬菜和水果时,又像是春日的冰面般化开,带上了一种温柔与幸福。


    秦陌视线偏了偏,声线不太自然地问:“给我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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