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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0

作者:倾觞一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3章 第 23 章 “哥哥,你身上好香。”……


    23


    空气中有长达半分钟的安静。


    两个人都盯着那条落在地板上的内.裤, 一个脸色紧绷,一个呆若木鸡。


    好一会儿,陈悯之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 弯腰捡起内.裤, 仔细端详两眼,确定了自己没看错。


    这就是他在酒店丢失的那条内.裤。


    陈悯之抬眼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男人, 迟疑地问:“这条内.裤,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少年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睛看着他,那目光很干净,却正因为太干净了,反倒像一把锃亮的铡刀,让秦陌生出一种被审视般的局促。


    他指节绷紧,涩声道:“我可以解释。”


    陈悯之点点头:“我听你解释。”


    秦陌:“上次我在酒店帮你换完衣服, 把你身上的衣物一起收拾好, 带回家里了。”


    这是实话。


    陈悯之歪了歪脑袋:“可我上次问你,你明明说我的内.裤找不见了”


    秦陌一顿,视线微移:“当时是没找到, 后来找到了, 带来学校想给你, 又忙忘了。”


    这是假话。


    陈悯之问:“那我换下来的衣服呢?”


    他这时才想起来,上次换下来的那套背带裤、腿环和兔耳朵发箍, 好像自从他醒来之后就没见到过了, 他倒也不是想要回这套衣服, 只是好奇它去了哪里。


    秦陌:“扔了。”


    陈悯之:“扔了?”


    秦陌:“嗯。”


    扔进了地下室里锁起来, 怎么不算一种扔呢。


    秦陌面无表情地想。


    陈悯之:“好吧。”


    陈悯之捏着自己的内.裤:“那这个,我现在可以拿回来了吧?”


    秦陌的视线落在那片布料上,半晌才偏开:“可以。”


    陈悯之把内.裤收起来, 回到座位上,罕见地没再跟秦陌搭话,而是一个人抱着手机出神。


    他固然不是很聪明,但也不是傻子,自己丢失的内.裤从室友衣柜里掉出来,怎么看都有点奇怪。


    秦陌的解释看似合理,却有一个很明显的矛盾点。


    ——秦陌有很严重的洁癖。


    平时王鸿洲递个东西给他,他接过来后都要用酒精棉片反复擦拭,对陈悯之倒是没那么讲究,可能因为他们已经算是比较熟的朋友了。


    可再熟的朋友,也不可能在有严重洁癖的情况下,还能忍受朋友的内.裤被放在自己衣柜里。


    陈悯之心里冒出一个可能,难不成,秦陌有那种收集别人内.裤的癖好?


    他在网上搜索了恋.物.癖这个词。


    某度上写着,恋.物.癖是性.变.态的一种,指迷恋某种非生命物品或人体躯体的某部分。


    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有两种可能:


    一,秦陌迷恋的是内.裤这一物品,并不局限于他,也就是说,和他这个人没多大关系。


    二,秦陌只迷恋于他的内.裤。


    如果是第一种,那么秦陌柜子里肯定不止有他一个人的内.裤,也就是说,他朋友是平等地对所有人变.态,并不针对他一个人,那么问题不大,他只需要在合适的时机加以引导,好好开解,帮他的朋友治好这个毛病就行。


    如果是第二种他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他那四角大裤衩儿有什么好迷恋的?唔总之到时候再说吧。


    为了确定秦陌究竟属于哪一种变.态,陈悯之趁着秦陌第二天去上课时,偷偷打开了男人柜门上的锁。


    他知道秦陌的衣柜钥匙放在哪个抽屉里,大概是衣柜里没放什么贵重物品,秦陌平时拿取钥匙的时候很随意,根本没背着他。


    陈悯之在心底说了声对不住了兄弟,虽然这么做有点不道德,但为了我们伟大光辉的革.命友谊,我只能出此下策。


    只要你变.态的对象不是我,我们就依旧是情比金坚的好兄弟。


    陈悯之一边心底虔诚祈祷,一边小心翼翼拉开了柜门。


    秦陌的衣柜很整齐,每样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放着,像是在站军姿,但也正因如此,陈悯之很容易就找到了他放内.裤的地方。


    两个透明收纳盒,一个收纳盒叠放的是秦陌自己的内.裤,陈悯之认得出来,秦陌在阳台上晾衣服的时候他看到过。


    另一个收纳盒里的东西就很炸裂了。


    里面整齐叠放着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内.裤,陈悯之随手拿起一条在手里端详,男款M码,纯白色的平角内.裤,款式倒是和他那条很像。


    再拿起一条,这条是女款,XXL码,半透明的黑色网纱蕾丝内.裤,两端由细绳系成蝴蝶结,竟然还是个丁字的,整片布料还没他一个巴掌大,要是穿在身上肯定什么都遮不住。


    陈悯之啧啧两声,好你个秦陌,表面上一本正经,私底下玩儿这么花。


    他能平心静气地在这儿啧啧,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发现这个盒子里的每一条内.裤都是全新的,上面吊牌都还没摘,而且摸上去质感都很好,大部分还都是奢侈品牌,说明是秦陌自己买的。


    也就是说,他的朋友虽然变.态,但是一个只危害自身,不危害他人及社会的良性变.态。


    这么想来,秦陌没骗他,那条内.裤多半是真的忘了给他,毕竟秦陌是一个有洁癖的变.态,玩儿内.裤都只玩儿全新的。


    陈悯之长舒一口气,感觉这些天一直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现在都是新时代了,他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他发的那贴子里网友不还说了吗,尊重个人xp。


    太好了,以后可以继续跟秦陌做好兄弟了,陈悯之高兴地想。


    一时高兴过了头,没注意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等他注意到的时候,男人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跟前,脸色霜寒地盯着他手里的内.裤:“你在做什么?”


    “啊?”当场被抓包,陈悯之大脑一片空白,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秦陌眼眸漆黑,脸色青得吓人:“你动了我的衣柜?”


    “我”陈悯之手足无措,喉咙卡壳,“我不是故意的”


    连他自己都知道这话毫无说服力,把人家衣柜锁都打开了还说不是故意的。


    到现在那黑色的蕾丝丁.字.裤都还攥在他这狂徒手上,原本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内.裤现在成了烫手山芋,拿着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


    可他不知道,这幅情景落在男人眼中又是另一番模样。


    少年容颜白净柔和,因为羞臊,脸侧连同脖颈都泛起一层薄粉,垂着脑袋,眼神乱飘,像一只偷吃胡萝卜被抓包,慌里慌张的小兔子。


    偏偏指尖还把那条偷来的黑色蕾丝丁.字.裤攥得很紧,好像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秦陌顿了顿:“你很喜欢这条?”


    陈悯之抬头:“啊?”


    他忙跟着台阶下:“啊对,是我上次从你衣柜里看见了,挺喜欢的,就想拿来看看。”


    说完陈悯之就想抽自己两嘴巴子,这都是什么破理由?


    可陈悯之心里苦,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借口了。


    他总不能说,啊兄弟,是这样的,我怀疑你是专门偷人内.裤的变.态,想打开你的衣柜一探究竟吧?


    现在好了,他自己才是那个偷别人内.裤的变.态。


    秦陌对自己的东西一向边界感很强,陈悯之原以为私自打开衣柜锁还偷拿内.裤这种事,已经精准踩到秦陌雷区上了,可出乎意料的,男人听了他编出的蹩脚理由,神色居然奇异地和缓下来,甚至还带了一点嗯,愉悦?


    陈悯之甩甩脑袋,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男人墨色眸子看着他,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哑:“既然喜欢,这条送你。”


    顿了顿,又补充,“衣柜里还有别的款式,你可以挑挑,看还有没有喜欢的。“


    陈悯之连忙摆手:“不用了谢谢!这条就够了!”


    其实他连这条也不想要的,他能给秦陌还回去吗?


    陈悯之简直欲哭无泪。


    秦陌瞥了眼少年紧紧抓着丁.字.裤的手指,若有所思。


    原来喜欢这种款式的吗他看陈悯之平时穿的内.裤大多是平角,而且纯白色的居多,还以为他会喜欢保守一点的款呢


    尺码倒是没问题,他挑选女式内.裤的时候,特意买了几个码子回来和男款对比,留下了大小适合少年穿的,不合适的则被他扔了。现在,那个盒子里的每一条内.裤,少年都可以穿得上。


    按照秦陌的审美,他最喜欢的是那条纯白色蕾丝的,款式很正常的一条女式三角内.裤,什么都没露,上面还绣着可爱的小兔图案,很适合给一些乖宝宝穿。


    不过陈悯之挑选的这条狂野类型的嗯虽然感觉和少年的风格不太搭调,但也还不错。


    毕竟以少年的形状和大小来看穿什么都会很漂亮。


    秦陌脑海里浮现出黑色蕾丝布被圆润撑起来的场景,呼吸乱了几拍。


    而下一刻,少年已经抓着那条丁.字.裤,逃似的跑出了寝室。


    *


    陈悯之一路跑到寝室楼下,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女士黑色丁.字.裤,懵了两秒。


    他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也带下来?!


    几个回寝的男生路过,瞥见他手里抓着的东西,目光异样。


    陈悯之忙手忙脚乱地把那条内.裤塞进兜里。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唉声叹气。


    这下兄弟是保住了,他的形象没了。


    秦陌不会以为他有什么女装癖吧?


    唉,说来说去还不都怪那个把他拖进小树林里强吻的变.态,要不是发生了那种事,他也不会这么敏感,疑神疑鬼地跑去翻秦陌的衣柜,也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了。


    陈悯之在心里狠狠的想,等把那个变.态揪出来,他一定好好教他做人。


    正郁闷地揣着手,眼前忽然投下一片暗影。


    陈悯之抬头看向挡住他去路的人,有些意外:“卫殊?”


    自那天他对卫殊说了别再跟着他后,还真有好几天都没看见对方的身影了,放在原来日日都要来找他的卫殊身上,显得有些反常。


    陈悯之后知后觉,自己当时语气有些重了,不知是不是伤害到了卫殊,毕竟卫殊也是好心。况且要是当时卫殊没来,还不知道那个变.态会不会对他做出什么更变.态的事情。


    他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上次情绪不太好,对你说话声音大了些,你别放在心上。”


    卫殊摇摇头:“悯悯,我不会生你的气。”


    陈悯之感动得无以复加:“好兄弟!这辈子我都跟你做兄弟!”


    卫殊耳根染上一抹红,但他肤色偏深,即使红了也不明显,他低头嗯了一声:“我也想跟你做。”


    陈悯之:“嗯?做什么?”


    卫殊:“做一辈子。”


    陈悯之了然,哦,做兄弟啊。


    虽然这表述听起来有点奇怪,但卫殊本就不善言辞,陈悯之也没放在心上。


    他抬手重重拍在卫殊高过他十几公分的肩膀上:“当然,兄弟就是要做一辈子。”


    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兄弟一生一起做哦不是,兄弟一生一起走,他陈悯之这辈子能交到这么多好兄弟,当真是此生无憾了。


    正当他在这儿此生无憾的时候,卫殊转头瞥了眼挂在自己肩膀上的东西,面露疑惑:“这是什么?”


    陈悯之:“嗯?什么什么?”


    而等他瞧见那是什么,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刚才他抬手抬得太激动,没注意把兜里的内.裤勾了出来,现在,那条黑色薄纱丁.字.裤正不偏不倚挂在他好兄弟的肩膀上。


    陈悯之严肃道:“我可以解释。”


    卫殊点点头:“我听你解释。”


    嗯?这对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陈悯之咳了一声:“这条内.裤是秦陌的,不是我的。”


    卫殊把内.裤从自己肩膀上摘下来,面色古怪:“那为什么会在你”


    陈悯之:“你听我说,我没偷秦陌内.裤,是他给我的。”


    闻言,卫殊脸上的古怪变成了愤怒,男人本就生得凶,眉眼横起来的时候简直像要吃人,他攥着黑色蕾丝布的手绷出了青筋:“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个?”


    陈悯之:“因为我对他说我喜欢”


    唉不对,怎么越解释越奇怪了。


    卫殊神色却松缓下来,看着他,目光复杂:“你喜欢这个?”


    陈悯之摊着肩膀,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办法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反正解释来解释去,他和秦陌之间总有一个人要当变.态。


    于是他破罐破摔了:“没错,是我喜欢这个。”


    陈悯之不知道的是,他刚刚帮秦陌免除了一场血光之灾。


    卫殊捏着那条内.裤,气息渐渐平稳下来。


    他原本是打算去揍秦陌一顿的,但既然是悯悯先说的喜欢,那这件事性质就不同了。


    卫殊喉结滚了滚:“你喜欢,我可以给你买,你别去找他要。”


    陈悯之脸上浮现出一种平静的麻木:“不用了谢谢。”


    卫殊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朝着西区宿舍的方向跑去了。


    十分钟后,男人带着一身薄汗停在他跟前,将一个大大的礼盒递给他:“送给你的。”


    卫殊低着头,耳朵还有些红。


    其实这份礼物他早就准备好了,却迟迟不敢送出去,怕陈悯之会生气,但现在看来,悯悯既然会喜欢女式内.裤,那应该也会喜欢他送的东西。


    会很漂亮的,就像他从前看到的一样,卫殊想。


    陈悯之抱着礼盒,高兴又惊讶:“你给我准备了礼物?里面是什么?”


    他按捺不住好奇,抬手就想拆,却被男人一掌按住:“回去再看吧,等你一个人的时候再拆。”


    陈悯之笑起来:“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等你看了就知道了。”卫殊红着脸看向他,“你会明白的。”


    *


    卫殊不常给陈悯之发消息。


    比起线上聊天,他更喜欢直接在线下去找人,比如每天在陈悯之的必经之路上制造一些偶遇,或者干脆就什么都不做地默默跟着陈悯之,好像只是这么看着少年,他便能够获得满足。


    可是最近两天,卫殊找不到陈悯之人了。


    又一次蹲守落空后,他有些失落地回到寝室,正打算给陈悯之发消息,却听室友问:“你们谁看见我礼盒去哪儿了?”


    有人回:“什么礼盒?”


    室友急得团团打转:“就我给我女朋友买的那套情.趣内.衣啊,我昨天才刚取回来的,怎么今天就不见了?我明明放在这里的啊”


    卫殊指了一个方向:“不是在那儿吗。”


    室友看了眼,墙角的储物柜上确实放着一个礼盒,可他摇摇头:“我看过了,那个不是我的,是你们谁买给自己女朋友的吧?”


    卫殊闻言,脸上忽然一变。


    他大步走过去,把那个盒子拆开,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时,脸上的神色凝固了。


    他拿错礼物了。


    他送给陈悯之的礼物外面是黑色包装袋,上面只简单地印有几个字母,而室友的礼盒也是黑色,上面印有品牌名称,两份礼盒颜色尺寸都差不多,他当时怕陈悯之等久了,着急忙慌都没打开看过,这才弄错了。


    “你怎么拆了,那个是你的吗?诶你跑什么?”室友还一头雾水,男人已经风一般地冲出了寝室。


    卫殊一步没停地跑到西区宿舍楼下,这次他没在楼下等,而是之间去了陈悯之寝室找他。


    可到了才被室友告知,陈悯之请假去了外省,这几天都不会回来。


    卫殊又连忙拨打陈悯之的电话,关机。


    他火急火燎地发消息:【悯悯,你听我解释】


    消息没发出去。


    他被陈悯之拉黑了。


    *


    时间回到两天前。


    陈悯之回到寝室后,特意按照卫殊说的,找了个没人的时间,满心期待的打开男人给自己的礼物,却跟被雷劈了一样当场愣在了原地。


    里面是一套女式情.趣内.衣。


    薄到透明的黑色网纱,连体式,明明布料看着不少,有袖子有腿的,可该遮的地方是一个都没遮住,上半身胸前的布料被挖空了,只用几根细线在中间系成一个蝴蝶结,下面的地方更离谱,裆的地方居然是开的。


    陈悯之连多看两眼都嫌害臊,闭着眼胡乱把衣服团巴团巴扔进了垃圾桶。


    扔进去才想起来垃圾桶是敞口型的,没有盖子,怕室友回来看见,又手忙脚乱地把内.衣从垃圾桶里翻出来,丢进礼盒里。


    这时他注意到,盒子底部还有一张写了字的小卡片。


    拿出来一看,上面写着:“宝贝好辣,给我.操.操。”


    陈悯之只瞟了一眼,就惊恐地把那张小卡片扔了出去,像是在扔一条毒蛇。


    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愤怒!


    好家伙,变.态竟在他身边,还跟他做了这么久的兄弟,亏他还跟卫殊道歉,说要跟他做一辈子兄弟。


    结果他把人家当兄弟,人家把他当当可以糙的兄弟!


    几乎是第一时间,陈悯之就想到了那个把他拖进树林里强吻的变.态,毕竟卫殊力气大得离谱,很符合嫌疑人的标准。


    但这一猜想立刻就被他否决了。


    因为那人第二次作案的时候,陈悯之听到了卫殊在巷子口喊他,而当时那个变.态还压着他啃他胸口呢。


    所以不可能是卫殊,而是另有其人。


    陈悯之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身边的变.态含量属实有些超标了。


    他从抽屉里翻出了自己的装备:一瓶防狼喷雾,一个小型电.击棒,一个便携式报警器。


    自从知道强吻他的人是个男人后,他就在某宝上下单了这些物品,每天都随身携带着,准备下次那个变.态再来找他,就叫他有来无回。


    可变.态好对付,卫殊却不好对付。


    陈悯之的性格让他对朋友说不出伤人的话,可他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卫殊。


    于是他选择了逃跑。


    怕卫殊再来宿舍楼下堵他,陈悯之带上装备,收拾好行李,买第二天一早的车票去了临省,准备在陆承轩那儿暂避几天。


    现在,他正坐在陆承轩的私人公寓里,和陆承轩一起做饭。


    说是一起,其实大部分活儿都是陆承轩在干,他就帮着打打下手。


    原本陆承轩连打下手也不让他来的,是他看陆承轩连着做了几顿,不好意思白吃白住还白让人伺候,执意要来帮忙。


    奈何他实在干不来这些精细活儿,切个蒜都能不小心把手指切出个口子。


    陆承轩听到他的低呼,丢下铲子跑过来一看,当即掉了眼泪。


    他握住陈悯之的手指,一边哭一边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哥哥来帮忙的。”


    “呃”陈悯之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受伤的是他,陆承轩却好像比他还痛似的,泪珠子啪嗒啪嗒掉个不停,把他整只手都打湿了。


    陈悯之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拍拍陆承轩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我没事,一个小口子而已,不疼的。”


    陆承轩抬起一双含着泪水的眼睛,他眼睫生得长,眼珠颜色很浅,这样看着人时,莫名让陈悯之联想到眼泪汪汪摇尾巴的小狗。


    下一刻,小狗把他的指尖含进了嘴里,用湿热的舌.头舔.舐起来。


    “你、你做什么?”陈悯之吓了一跳,本能的想要抽回手,然而陆承轩却强硬地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竟让他有些疼。


    陆承轩抬眼盯着他:“不要动。”


    那眼神阴沉,又仿佛带着些凶恶。


    陈悯之被他的眼神吓得愣了一下,揉揉眼睛,陆承轩又已经埋下头继续吸他的手指了。


    是他看错了吧,陈悯之摇摇头,心中闪过一缕怪异的感觉。


    怎么跟狗狗护食似的。


    伤口被粗大舌头舔舐过的感觉有些奇怪,又热又黏,带着些许刺痛,但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怪异,让陈悯之很不适应。


    主要是陆承轩舔得有些太久了,不止受伤的那一小截指尖,他整根手指都被舔得湿嗒嗒的,像是沾上了小狗味儿一样。


    不对不对,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陆承轩又不是狗。


    陈悯之努力把这种奇怪的想法从脑子里抛出去。


    直到他的伤口不再流血,陆承轩才放开他的手指,舔了舔唇边的水渍:“哥哥不会怪我吧,我听老一辈说,伤口要舔过才好得快呢。”


    陈悯之将信将疑:“是吗?”


    他怎么觉得陆承轩一脸回味的样子,跟吃了山珍海味一样。


    难道他的发小也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比如喜欢人血的味道之类的?


    陈悯之神色严肃地说:“你张嘴给我看看。”


    陆承轩:“嗯?”


    他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陈悯之探着脑袋仔细查看,确认陆承轩嘴里只是有两颗虎牙,并没有吸血鬼的尖牙后才放下心。


    但随即又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想法,一定是最近遇到的变.态太多了,搞得他风声鹤唳,看谁都像变.态。


    手指黏糊糊的感觉实在不太舒服,陈悯之走到水龙头前想冲洗一下,被陆承轩眼疾手快地拦住:“你想伤口被感染吗?”


    陈悯之:“那么小个口子哪至于感染”


    他瞅着陆承轩沉下来的脸色,最终声音越来越小地闭了嘴,随后,被陆承轩拉出厨房,摁到了沙发上:“坐好。”


    陆承轩找来了医药箱,用棉签蘸取了碘伏,然后握着他的手指一点点涂抹消毒,动作轻柔又仔细。


    陈悯之看着他俊朗的面庞,忽然间有些恍神。


    因为比陆承轩大两个月,陈悯之自觉作为哥哥,应当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因此从小到大都是他照顾陆承轩多一些。


    可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曾经处处需要他照顾,连打雷都要他哄着的少年,已经赫然长成了一个英俊成熟的男人。


    陈悯之这次过来,除了躲卫殊,也抱了来看看陆承轩过得好不好的心思,毕竟陆承轩是第一次和他分开那么久,又是一个人在外面住。


    现在看来,他的这个弟弟不仅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还学会了照顾别人,陈悯之很欣慰。


    于是他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陆承轩的头。


    正在给他上药的陆承轩动作一顿,抬起头:“哥哥。”


    陈悯之:“嗯?”


    陆承轩:“哥哥不知道,男生的头是不能随便摸的吗?”


    “有吗?”陈悯之疑惑,“可我以前也经常这么摸你啊。”


    陆承轩:“我现在已经成年了,成年男人的头,要喜欢的人才能摸。”


    “是吗?”陈悯之尴尬地摸摸鼻子,“那我以后不摸了。”


    陆承轩不知何时凑得离他很近,就在离他的脸只有十几厘米的地方,目光幽幽地盯着他:“真的吗?哥哥真的一点都不想摸吗?”


    陈悯之觉得陆承轩好像生气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摸个头影响这么大,看来陆承轩真是长大了,俗话说得好,弟大不摸头。


    他连忙信誓旦旦地保证:“真的,真的不摸了,以后再也不摸了。”


    陆承轩没再说什么,低着头继续给他上药,动作却比先前重了些,一不小心痛得陈悯之低呼出声。


    到底还是生气了吧,陈悯之想。


    可陆承轩听到他呼痛后,又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往他伤口上吹气。


    搞得陈悯之一时间弄不懂他到底生没生气了。


    陆承轩抽出个创口贴,边拆包装边问:“我还没问哥哥,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


    陈悯之不好意思把自己被变.态盯上,还被好兄弟送情.趣内.衣的事情说出来,只道:“没什么,就是想过来看看你。”


    陆承轩顿住,抬起眼睛:“真的?哥哥真的是想我了,所以才过来看我?”


    陈悯之又不能说真实原因,只能含糊道:“嗯嗯。”


    陆承轩眼底浮现起亮光,忽然伸出双臂抱住了他:“我也很想哥哥。”


    他将脑袋埋在陈悯之脖颈间,呼吸着怀中人温热柔软的香气,低声道:“哥哥平时都不怎么主动给我发消息,也不给我打电话,每次都是我找你才会回,我还以为哥哥都要把我忘了。”


    语气竟有些委屈。


    “毕竟哥哥身边的朋友那么多,不像我,只有哥哥一个。”


    陈悯之忙拍着他的背道:“你怎么会这样想,你是很重要的人,我把谁忘了都不会把你忘了的。”


    与其他的朋友不同,陆承轩对他来说不仅是朋友,更像是他的亲弟弟一样。


    可陆承轩依然不太高兴的样子。


    陈悯之叹口气:“其实其实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家人了。”


    抱着他的人身形一僵,旋即抬起头,呼吸急促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陈悯之:嗯?没听清吗?那他再说一遍。


    他对着陆承轩的眼睛,认真道:“我说,我把你当成我的家人。”


    陆承轩开心地笑起来,忽然一把将他扑倒在沙发上,还伸舌头在他脸上舔了一口:“嗯,哥哥和我是一家人,这辈子都不分开。”


    陈悯之摸着自己被舔了一口的脸想,真不能怪他总是把陆承轩想成小狗,他这个弟弟身上的一些习性是真的和狗很像。


    尤其是现在,更像了。


    像那种明明很生气,但很容易就会被哄好的小狗。


    陆承轩说什么都不肯让陈悯之再进厨房,他只好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让陆承轩一个人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这时,他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顾明珏:【悯之,在那边玩儿得怎么样?】


    陈悯之:【挺好的,在朋友家住呢】


    顾明珏:【嗯,什么时候回来?芝芝很想你,这几天你不在,它晚上总叫。】


    陈悯之于是明白了,顾明珏这是在委婉地提醒他,该回去上班了。


    说来他自己都惭愧,前段时间才刚因为秦陌的事情请了假,这才没多久又请假,真的有点不尊重老板了。


    陈悯之:【可能还有一两天】


    他两眼一闭:【对不起,你还是扣我工资吧】


    再不扣点他都觉得过意不去。


    顾明珏这次没再说什么不扣他工资的话,只模棱两可地回复道:【嗯,悯之这样玩忽职守,的确该罚。】


    陈悯之不解:【罚什么?不就是扣工资吗?】


    顾明珏:【不是。】


    顾明珏:【具体罚什么,我还没想好,现欠着,但悯之要记得。】


    陈悯之松了口气,只要不扣他工资,罚什么都好说,而且顾明珏又不是什么恶趣味的变.态,最多也就罚他写个检讨吧。


    他随手回复道:【嗯嗯,知道了】


    顾明珏:【嗯,早些休息。】


    *


    晚上,陆承轩洗完澡后早早就爬上了他的床。


    明明有宽敞的主卧,却非要和他挤在客卧的小床上,和他一起睡。


    其实昨晚陈悯之睡着就觉得挤了,总觉得睡着有些喘不过气似的,他原本想让陆承轩今晚上回自己房间睡的,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又作罢。


    算了,陆承轩本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性子,自己好不容易来一回,就多陪陪他吧,反正两兄弟睡一张床也很正常。


    可他没想到的是,陆承轩今天似乎变得格外黏人,连被子都非要和他盖一床。


    身形比他大了一圈的男生,用修长双臂圈住他的脖颈,脑袋贴在他蹭来蹭去,像只黏人的大型犬。


    陆承轩埋首在他颈侧,深深嗅了一口:“哥哥,你身上好香。”


    陈悯之原本在专心致志地打游戏,都没注意陆承轩抱着自己闻了多久,听到这话才猛然回过神来,一把将趴在他身上的男生推开:“你做什么?”


    有了那个不知名变.态和卫殊的前车之鉴,陈悯之现在变得比以前敏感许多,像只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吓得跳起来的兔子。


    尤其是,之前那个变.态强吻他的时候,也会像这样贴在他身上用力嗅闻他的味道,导致陆承轩的动作直接唤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


    陆承轩问:“怎么了,哥哥?”


    陈悯之一脸警惕:“你说什么好香?”


    “说今天新买的沐浴露啊。”陆承轩浅褐色的眼珠望着他,一脸无辜,“留香很久呢,哥哥洗完澡一小时了还能闻到。”


    “这、这样啊,我还以为”陈悯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陆承轩今天带他一起去逛了超市,给他买了全套的洗漱用品,说是方便他以后再过来住


    是他反应有点过激了,陆承轩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是他亲弟弟一样的存在,怎么可能是变.态。


    陆承轩眨眨眼睛:“嗯?哥哥以为是什么?”


    陈悯之当然不可能说他以为陆承轩是在说自己香,只目光闪躲地含糊过去了。


    陆承轩笑眼弯弯地看着他,也没追问。


    入夜后,陈悯之又做了梦。


    做梦不稀奇,稀奇的是,这次他居然在梦里遇到了那个强吻他的变.态!


    变.态把他抵在墙上,伸出粗.大的舌头舔他,啃咬他的嘴唇,像吸棒棒糖一样吸他舌头上的水,吃得啧啧有声。


    到后面,变.态还做了和上次在小巷子里一样的事,撩开他的上衣咬他。


    好在这次陈悯之有了防备,从兜里摸出电击棒反手就是一电,当场把那个变.态电晕了过去,砰咚一声摔在地上,声音大得他在梦里都觉得很真实。


    陈悯之很满意,当即在梦里掏出手机给商家写了个五星好评。


    第二天醒来,陆承轩依旧不在床上,陈悯之没在意,陆承轩因为要做早饭,每天都起得比他早。


    可直到他坐起身,才猛然吓了一大跳。


    陈悯之揉揉眼睛,再睁开,确定躺在地板上的是陆承轩没错,而且嘴唇都冻得发紫了,两眼紧闭着,跟昏迷了一样。


    他连忙趿上鞋下床,伸手去摇人:“承轩?承轩?醒醒?”


    摇了两下没反应,再探呼吸,好在还有,又赶忙去掐人中。


    这下终于把人给掐醒了。


    陆承轩睁开眼睛,目光还有些混沌,但当看清握着自己肩膀的是陈悯之后,又很快清醒过来,问:“怎么了?”


    陈悯之拍着心有余悸的胸口:“你还问我,你怎么会睡在地板上?身上连个被子也没有,嘴巴都冻青了。”


    陆承轩不知想起什么,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应该是睡着后滚下来了。”


    他面上笑着,目光却朝着床头的方向瞥了一眼,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幽光。


    奇怪,哥哥什么时候在枕头底下藏了个电.击棒?


    还在梦里摸出来精准地用在了他身上。


    难道他已经觉察出了什么?现在只是在装糊涂?


    可陈悯之脸上的担忧与关怀不似作假。


    陆承轩一时摸不准,只能顺着话说:“哥哥你知道的,我从小睡姿就不太好。”


    陈悯之叹口气:“你这睡姿也太不好了。”


    陆承轩明明睡在床的右侧,躺的地板却是床的左侧,也就是说,陆承轩竟然翻山越岭地滚过了他,然后滚到了床下面去。


    怪不得他昨天觉得睡着了有些喘不过气呢,多半就是陆承轩滚来滚去的时候压着他了。


    陈悯之:“你现在身上有没有不舒服?头疼不疼?”


    陆承轩:“没有,哥哥放心,我身体素质很好,很少生病。”


    陈悯之:“要不今晚上你还是自己睡吧。”


    他怕陆承轩再滚一回,真把自己给滚感冒了。


    陆承轩垂着眼,出乎意料答应得很爽快:“嗯。”


    今天周一,吃过饭,陆承轩便开车去学校上课了,陈悯之和他一道。


    不过陈悯之对陆承轩的课程没有兴趣,没有陪他一起听课,只是一个人随意在校园里闲逛,等着陆承轩下课后一起去小吃街。


    深秋的林荫道很美,金黄的银杏叶挂了满树,风一吹,纷纷扬扬铺满了整条道路。


    在道路尽头,旋转飞舞的金黄色里,陈悯之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人也看到了他,迈开长腿,朝着他大步奔跑过来。


    第24章 第 24 章 属于真正的公主的心。……


    24


    陈悯之在原地愣了两秒, 扭头就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明明这件事中不占理的一方是卫殊,要跑也该是卫殊见了他跑才对。


    可或许是男人身形太过高大, 肌肉勃发, 气势汹汹跑过来时如同一只矫捷的猎豹,让他生出一种被捕食的错觉, 本能地想要逃跑。


    但他哪里跑得过本就身高腿长,还是体育生的卫殊,没几步就被男人攥住胳膊,一把抓了回来。


    陈悯之自然是拼命挣扎起来:“放开!放开我!”


    明明被钳制住的人是他,卫殊却似比他还焦急:“悯悯,你听我解释——”


    陈悯之一想到那套他看一眼都嫌羞的情趣内.衣,还有那张不堪入目的小卡片, 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奋力甩开卫殊:“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


    他跟变.态没有什么话好说。


    可下一刻,卫殊却忽然用力抱住了他。


    男人身材又高又宽阔, 需要弯腰低下头才能把脑袋放在他肩膀上, 这姿势有些别扭, 卫殊却用这个别扭的姿势紧紧箍住他,不让他有一丝逃跑的可能。


    陈悯之挣扎着:“放开!我让你放开我, 你听不见吗!”


    可他越挣扎, 卫殊反而把他抱得越紧。


    男人声音闷闷的, 像某种倔强的, 叼着食物不松口的大型犬喉中发出的呼噜声:“你不听我解释,我就不放开。”


    他们所在的道路是校园里的主干道,又正是下课的时间, 路上人来人往,不少行人都对他们微微侧目。


    陈悯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现在正在做的事有点奇怪了。


    怎么跟演那种狗血苦情剧一样,男女主产生了误会,一个拼命想解释,另一个拼命”我不听我不听“,更奇怪的是,他演的还是那个一直说“我不听我不听”的无脑女主。


    想到这里,陈悯之唇角抽了抽,放弃了挣扎:“你说吧,我听你解释,别抱着我了。”


    卫殊小心翼翼瞅他两眼,见他是真的没有要再跑的意思,这才缓缓将他松开。


    高大的男人低眉耷眼,像只自知犯了错,连尾巴都垂下来的大型犬:“那个东西,不是我要给你的礼物,是我室友买给他女朋友的,我当时跑得太快,拿错了。”


    他把一个黑色礼袋递给陈悯之:“这个才是我要送你的。”


    陈悯之一怔。


    刚才一见卫殊就光顾着跑了,竟然没注意到男人手里还提着东西。


    但他看着那个礼袋,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卫殊该不会是看他收了那件情.趣内.衣后生气了,才重新买了个礼物,然后想出这种蹩脚理由来哄骗他吧?


    陈悯之没有去接那个礼袋,后退一步:“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卫殊一愣,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双浓眉大眼垂下来,有些受伤的模样。


    男人喉结滚了滚,望着他,声线喑哑:“悯悯,我永远不会骗你。”


    他的语气如此郑重,让陈悯之的心脏仿佛忽然被敲了一下。


    陈悯之忽略掉这种奇怪的感觉,脚步却没有再后退了,他看着卫殊:“你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似乎早料到他会有此问,卫殊动作飞快地从手机里翻出一张截图给他,是一张某宝页面的情趣.内.衣订单截图,收货人那一栏是卫殊室友的名字。


    但真要说这么简单的图片也不是不能p


    见他的目光仍然将信将疑,卫殊又拿出室友的一段录音:【那个,大兄弟,你别误会,那套内.衣的确是我买给我女朋友的,我兄弟这人我了解,别看他长那么大块儿头其实人老实得很,大学三年连片都没看过,你可千万别把他想成什么变.态,对了你走的这几天他是茶不思饭不想天天去你楼下找你日日夜不能寐就想着唔——】


    后面的音频被人掐断了。


    卫殊红着张脸:“这下你该信了吧。”


    陈悯之点点头,恍然道:“这也太巧了”


    卫殊垂下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陈悯之尴尬地摸摸脑袋:“没有,是我有点反应过激了”


    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懊恼起来,他当时怎么就没先问问卫殊是怎么回事呢,正常人就算收到兄弟送的奇怪礼物,也没有当场买火车票跑路的呀,他竟然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卫殊,闹了这么大个乌龙出来。


    说来说去,还不都怪那个把他拖进小树林强吻的变态!搞得他现在草木皆兵,看谁都像变态!


    陈悯之:“那你原本要送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卫殊双手抱着礼袋,这时候反倒有些局促的样子,他耳根微红:“你看了就知道了。”


    陈悯之接过来,却在拆开礼物的那一瞬瞪大了眼睛。


    里面是一条浅粉色的公主裙。


    *


    十岁以前,卫殊一直生活在一座小县城里,父母常年在外省做生意,是爷爷奶奶在照看着他。


    那时候,县城里只有两所小学,一所收费低廉,但基础设施较差,另一所场地更大,校内设施也更好。


    六一儿童节,小的那所学校操场太狭窄,不具备搭建舞台的条件,两所学校便商量了一下,决定合办节日庆典。


    于是在庆典的前一天,卫殊见到了从另一所学校前来彩排的陈悯之。


    四年级,正是小男生调皮捣蛋的年级,卫殊翘了下午的课,在学校后面的小花园里上树掏鸟蛋。


    鸟蛋没掏着,却在鸟窝后面,学校的白色走廊下,看见了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公主。


    小公主生得粉雕玉琢,唇红齿白,最漂亮的是那双眼睛,又黑又圆,乌润润的,像童话书里的黑玛瑙,充满好奇,又有些担忧的望着扒在高处的他。


    卫殊看呆了眼,一个没留神儿,从树上跌了下来。


    所幸这棵树并不算高,下面都是松软的草叶与泥土,他又生得皮糙肉厚的,摔下来虽然疼,但并未受伤。


    只是小公主却似乎担心坏了,穿着小皮鞋啪嗒啪嗒地跑过来,细细的眉毛都揪起来:“你还好吗?”


    卫殊狼狈地趴在地上,愣愣地望着来人,满眼都是小公主粉粉嫩嫩的脸蛋,红红软软的嘴唇,还有眼尾那颗漂亮的小红痣,一时连对方说什么都没听见。


    小公主见他半天没说话,小心地提起身上的蓬蓬裙,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一只白皙的小手伸到了他面前:“你是不是起不来了?我拉你吧。”


    明明可以自己爬起来,卫殊却完全忘记了这一点,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小公主玉雪可爱的脸颊,嘴巴跟不受控制似的吐出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我能不能娶你做老婆?”


    “啊?”小公主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愣了半天,脸上才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红晕,“我、我是男生,不是女孩子。”


    卫殊:“我知道。”


    小公主头上并没有戴假发,而是寻常的小男孩发型,即使穿着公主裙也并不像个女孩子,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卫殊就知道他是个男生。


    但神奇的是,他身上有一种这个年龄段的男生没有的,温软柔和的独特气质,使他穿着裙子并不显得违和,而真像是一位温柔大方的公主。


    他给卫殊的感觉,就像是曾经吃过的棉花糖一样绵软,找不到一点锋锐的棱角。


    十岁的小孩,心里并没有什么同性恋异性恋的概念,卫殊只觉得小公主好乖好漂亮,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可爱,他想娶他做老婆。


    小公主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概觉得他是在开玩笑,没再接着他的话说,只伸出手道:“我先拉你起来吧。”


    他小声提醒:“你在地上趴了好久了,不累吗?”


    卫殊这才似回过神似的,他瞅了瞅小公主白白嫩嫩的小手,干净漂亮的粉裙子,再瞅瞅自己一身的泥巴,耳根子倏地红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会把你弄脏的。”


    小公主弯起眼睛,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没关系。”


    卫殊红着脸,把自己黑乎乎的手在校服上擦了又擦,只是他校服也是脏兮兮的,哪里都是泥,擦来擦去,最后递出去的还是一只黑手。


    可小公主却毫不嫌弃地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握的那一瞬,卫殊满脑子都是好软,怎么会有男孩子的手这么软,温温热热的,握着好舒服,真想一直这么握着。


    他脑子里这么想着,实际也这么做了,从小公主把他拉起来起,他握着对方的手就没松开过,跟条叼着肉就不松口的狗似的。


    直到小公主被他攥得有些不舒服了,挣了挣,奇怪地问:“你为什么一直握着我呀?”


    卫殊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怕你跑了。”


    小公主更奇怪了:“我为什么要跑?”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连老师都不怕的卫殊,竟在此刻生出一丝手足无措来,他支支吾吾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整个人云里雾里的,能感受到的只有小公主又白又软的小手。


    他觉得小公主哪里都好香,想抱在怀里亲两口,但他现在身上脏兮兮的,又不太敢亲,怕小公主生气。


    最后还是小公主开口:“你你先松开我,我还要去彩排。”


    “哦。”卫殊用手背胡乱擦了擦快要流出来的口水,讷讷地照做了。


    临别前,他抓住小公主粉色的蓬蓬纱裙角,紧张巴巴地问:“我暑假能来找你玩儿吗?”


    六一儿童节后没两周就是暑假了。


    小公主回过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呀,到时候我带你去我家,吃我奶奶做的米糕。”


    可卫殊最终没能吃到小公主家里的米糕,因为没多久,赚了钱的父母从外省回来,为他办理了转学手续,带着他和爷爷奶奶一起去了大城市里。


    六一儿童节小公主在台上的表演,竟成了他们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卫殊这么多年最懊恼的事,就是当时满脑子只想着亲人,竟连小公主的名字都忘了问,不然也不至于后面那么多年,连找都不知从何找起。


    在社团招新偶遇陈悯之时,少年正在为路过的一名女生指路,女生问了许久,他却没有一点不耐烦,微微低着头,眼尾带着笑,目光始终温暖又柔和。


    卫殊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并非因为他的外貌,而是那一股熟悉的,独特的柔软气质。


    那时他忽然明白,他初遇陈悯之的时候,为什么觉得公主裙穿在他身上一点都不违和,仿佛他就是公主本身。


    不是因为他的外貌,而是因为他有一颗善良柔软,悲天悯人,属于真正的公主的心。


    只有真正的公主,才会对满身污泥的他伸出白皙干净的手。


    卫殊心里这么想着,望向少年的眼神便也充满了期待。


    时隔多年,重新拿到公主裙的小公主,会像当年一样握住他的手吗?


    可下一刻,陈悯之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少年看着他,神色复杂地问:“你这次又拿错礼物了吗?”


    卫殊一怔:“你不记得了?”


    陈悯之一头雾水:“记得什么?”


    卫殊:“我们以前见过的,当时你穿的就是这条裙子。”


    当时陈悯之穿的自然不是这条裙子,这条裙子只是卫殊按照自己的记忆,再根据陈悯之的身量找人定做的。


    他与小公主留下的回忆不多,但每一帧都被他在心里反复播放了许多遍,咀嚼了许多年,连裙子上的细节他都能说出来,因而做出来的东西不说一模一样,但也与当年那条裙子大差不差了。


    可现在他的公主不记得了,他只好把当初的故事复述了一遍。


    听完后,陈悯之恍然大悟:“我说这条裙子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呢,原来我们那时候就见过了!这也太巧了!”


    陈悯之心想,他跟卫殊还真是命中注定的好兄弟。


    “嗯。”卫殊看着他,声音有些涩哑,“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陈悯之:“嗯?什么问题?”


    卫殊咽了咽喉咙,时隔多年,他竟又感觉到了初见小公主时的那种紧张:“当时你上台表演的时候,我看见你跟那个男生亲了,你你是喜欢他吗?”


    “啊?”陈悯之费劲地回忆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卫殊说的是什么。


    当时他们班的节目是演话剧《睡美人》,最后公主需要被王子亲吻才能醒过来。小学最是害怕流言蜚语的时候,班里的女生面皮薄得很,即使是假的亲吻也没有人愿意去演,最后大家决定推选出一个男生去演公主。


    陈悯之就这么光荣地被推出来了,倒不是大家觉得他最适合,而是班里的其他男生都不愿意演反串角色,他不接,这个节目就演不下去了。


    饶是陈悯之是个男生,排练话剧的那段时间,也被班里的同学拿假接吻的事情调笑了好久,现在想起,只觉哭笑不得。


    但更令陈悯之哭笑不得的是卫殊的话,他挠挠脑袋:“你怎么会这么问?当时只是借位而已,没有真亲,就算真亲了,我也不可能喜欢班长啊。”


    卫殊:“真的?没有真亲?你也不喜欢他?”


    陈悯之:“当然。”


    他跟班长都是男的啊,他怎么可能喜欢班长。


    卫殊脸上肉眼可见地阳光灿烂起来,随即,又闪过一丝心虚。


    幸好他没告诉陈悯之,当初陈悯之表演完后,他把那个演王子的男生打了一顿,把人鼻梁骨都打断了,第二天就被全校通报批评,没多久又被回到家知晓这件事的爹拿衣架抽,边抽边问他知错没有,后悔没有。


    卫殊被抽得浑身是血,咬着牙说知错了,但不后悔,下次有人欺负他老婆,他还敢把对方鼻子打断。


    他爹问他小小年纪哪儿来的老婆,还说就他这幅成天惹事的熊样谁会喜欢他。


    卫殊鼓着个又青又肿的腮帮子,倔强地说他就是有老婆,老婆都牵他手了,就是喜欢他。


    然后被他爹以翘课早恋的由头又打了一顿。


    陈悯之观他短短几秒内变幻莫测的神情,疑惑道:“你怎么了?”


    怎么一会儿憨笑一会儿眼神飘忽的,这孩子该不会是傻了吧?


    他担忧地伸手去探卫殊的额头,想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却被卫殊一把攥住了手。


    男人掌心炙热的温度灼着他的皮肤,陈悯之脸现忧色:“你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我没有生病。”卫殊望着他,眼底的温度是同掌心一样的炙热:“我我”


    可他“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陈悯之有点莫名其妙,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抽不动。


    陈悯之只得暂时放弃,卫殊太高了,他得仰着头才能与之对视:“好了,现在已经误会解除了,你、你不用再这么抓着我,我不会跑的。”


    卫殊忽然脱口而出:“不是,是我想对你说,其实我—”


    话到最后又戛然而止。


    陈悯之更疑惑了:“你什么?”


    卫殊嘴唇张开又闭上,一张带点凶悍的俊脸憋得通红,最后憋出一句硬.邦邦的话:“其实我是卫氏的继承人。”


    陈悯之一脸懵:“你在说什么?”


    卫殊闷着个脑袋提醒:“就是卫林集团那个卫氏。”


    陈悯之:“哦哦,卫林集团啊。”


    三秒后,陈悯之:“什么?卫林集团?!”


    这不是全国数一数二、可以和行业中规模最大的国企央企相媲美的那个私人建筑集团吗?


    陈悯之瞪大眼睛:“你是说,你是卫林集团的大少爷?”


    卫殊道:“我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你要是嫁”


    陈悯之:“好家伙!你竟然藏这么深!”


    搞了半天,他身边的兄弟一个比一个有背景,就他一个是普通人啊!


    怪不得他之前给卫殊介绍顾明珏公司里的工作,卫殊不去呢!


    他之前竟然还以为卫殊家庭困难,把自己喝过的矿泉水瓶子都收集起来给他了!


    矿泉水瓶都不提,他还经常给人送牛奶送水果的,想着帮卫殊补贴点儿生活。


    第一次给卫殊提水果过去的时候,他看卫殊眼睛里闪着光,好像很激动又很感动的样子,拿着个火龙果看了半天,不知道是舍不得吃还是不知道怎么吃。


    当时他竟然还很好心地把皮削了,切成块儿递到卫殊跟前,很贴心地介绍:“这是火龙果,好吃的。”


    天,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陈悯之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就地掩埋。


    他抚着胸口,痛心疾首:“你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亏我还以为你唉!”


    卫殊垂着脑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一开始,他收到陈悯之送给他的东西时很开心,哪怕只是顺路帮他带的一盒牛奶,直到陈悯之说要介绍他到顾氏去工作,问他愿不愿意去,他才明白对方好像误解了什么。


    可卫殊当时什么都没说,他隐约知道,如果说了,自己或许就收不到小公主时不时送给他礼物了。


    陈悯之摆摆手:“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想不想说是你的事,我又不会怪你。”


    身边的兄弟个个飞黄腾达,他也跟着沾光呢不是,他陈悯之从小到大没交到过什么朋友,更没交到过什么牛逼的朋友,这刚上大学一交就交了三个,他以前竟没发现自己这么厉害!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身边处处都是贵人,前途不可限量!


    卫殊抬眼望着少年,眸中温度更烫了。


    他就知道,小公主的心那么柔软,怎么会怪他。


    陈悯之:“啊对了,你刚才说我要是加什么?加入你们集团吗?现在还不行,我还在顾明珏家上班呢。”


    卫殊:“。”


    其实他刚刚想说,你要是嫁给我,整个卫氏都是你的,因为他没有兄弟来跟他分家产。


    卫殊:“没什么。”


    陈悯之这时忽地想起一事:“可你家境这么好,为什么还要收我的矿泉水瓶?”


    就算后面几次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而收下,但第一次是卫殊在篮球场主动找他要的啊!陈悯之怎么也想不通。


    卫殊目光用力地看着他,脖颈通红:“因为我喜欢、喜欢——”


    陈悯之睁着一双乌黑润泽的眼睛:“喜欢什么?”


    卫殊磕巴了半天,最后脸红脖子粗地说:“因为我喜欢收集矿泉水瓶。”


    “哦,这样啊。”陈悯之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对个人爱好表示尊重。


    他拍拍卫殊的肩膀:“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比起喜欢收集内.裤的秦陌,卫殊这个爱好可以说是健康又环保。


    陈悯之露出一个笑:“谢谢你的礼物,我会好好收着作纪念的。”


    他自然想不到,那条裙子是贴合他的身形做的,只以为卫殊是把裙子作为他们儿时友谊的象征送给他。


    卫殊也没有解释,只低低道:“嗯。”


    在他心里,裙子送给了小公主,穿不穿都是小公主自己的事情,小公主想放着,穿着,或者是不喜欢了扔掉都可以,只是扔掉的话,他会难过一点。


    但小公主要是穿上了应该会很漂亮,比他幼时看到的小公主更漂亮。


    陈悯之瞥了眼手表:“噢,承轩下课了,我去接一下他,你呢,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吗?”


    卫殊忽的拉住他:“等一下,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陈悯之:“嗯?”


    卫殊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语句流畅地说:“我今年22岁,195,170,27,目前车有二十辆,房太多没数过,没谈过恋爱,单身,处.男,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中餐西餐都会做,脾气很好包容心强,体力很好拿过全国马拉松冠军,技术没试过但应该还不错,你能不能给我——”


    “谁问你了?”身侧忽地响起一道阴冷的声音。


    卫殊后面“一个机会”四个字没能说出来,他侧首看去,只见陆承轩不知何时站到了陈悯之身旁,对他勾出一丝嘲讽的冷笑。


    那笑容意思很明显——赶着自报什么家门呢?


    卫殊攥紧了拳头。


    男人一双深色眼瞳眯起来,小麦色的肌肉紧绷,仿佛野兽在领地遭遇侵.犯时,发出的危险信号。


    陆承轩却笑了一下,亲昵地挽上了身材少年的胳膊,语气亲密又温柔:“哥哥,你们在聊什么呢?”


    “啊,我也不知道”陈悯之愣了愣,其实他也不太懂卫殊为什么突然对他做了个自我介绍,跟他在网上看过的相亲似的,不过听卫殊最后几个字好像是


    “哦!”陈悯之恍然大悟,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卫殊,“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卫殊:“ ”


    陆承轩:“ ”


    第25章 第 25 章 熟人作案。


    25


    短暂的沉默后, 陆承轩率先挂着笑开口:“原来卫同学是这个意思啊,卫同学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给你介绍。”


    卫殊眸光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看向陈悯之时, 那眸子里的神情又变得无措:“悯悯, 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悯之还没回答,陆承轩就冷笑着抢口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连那种数据都能报出来, 也不嫌害臊。”


    卫殊牙关紧咬,像是忍耐到极致终于开始反击:“我只报给悯悯一个人听,有什么可害臊的?你这么急,是自己数据不行吗?”


    陆承轩脸色陡转阴寒:“你说谁数据不行呢?”


    两道携着杀意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火光四溅,只有处于火光之中的人毫无所觉。


    陈悯之一脸茫然地问:“你们在说什么数据啊?身高吗?”


    他记得卫殊刚才好像是报了一长串数据来着,但男人语速太快了, 他没听清, 就听见了前面的身高,都不知道后面还报了啥。


    此话一出,卫殊像是一把装满弹药的枪突然熄了火, 看陈悯之一眼, 闷着头不说话了。


    陆承轩也抿着唇, 脸色怪异。


    陈悯之便当自己是猜对了,唉, 虽说男人在意自己的身高很正常, 但也不至于为了争个身高火药味这么浓吧, 他看这两人刚才差点都要打起来了。


    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 陈悯之拍拍陆承轩的肩膀:“这有什么好争的,你身高本就差卫殊一点,没必要和他争这个。”


    陆承轩190的身高, 在高个子里都算是很高的了,但卫殊毕竟天赋异禀,又是从小就练篮球的,陈悯之搞不懂陆承轩为什么非得和他比。


    陈悯之这么一安慰,陆承轩脸色更难看了。


    陈悯之咳了两声,又去劝卫殊:“你也是,既然身上数据都比他好了,嘴上就让着点他嘛。”


    卫殊发烫的目光看他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红着耳根子从喉咙里咕噜了一声。


    看到这一幕,陆承轩脸上神色要裂开了:“哥哥怎么就确定他身上数据比我好了”


    他目光阴狠地盯着卫殊,后槽牙都快咬碎。


    谁知道这货有没有虚报数据,正常人怎么可能长到27厘米?他这么天资过人都才24,27那还是人吗?什么驴玩意儿,早点切了得了。


    偏偏他那个笨蛋哥哥还一脸理所当然地问他:“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卫殊:“就是。”


    陆承轩:“ ”


    他捏紧拳头。


    最近想开车撞死的人真是有一点多呢。


    陆承轩好不容易才调整好面部表情,重新挽上陈悯之的胳膊,笑着说:“我们走吧哥哥,再晚小吃店要关门了。”


    陈悯之抬头望一眼天:“这不是还早吗”


    “我饿了哥哥。”


    “可卫——”


    陈悯之还想说什么,陆承轩已经架着他一路来到了停车场,然后一轰油门,光速驶出了校园。


    路上,陈悯之神情严肃地对路承轩道:“卫殊是我朋友,这次专程来找我的,你这样把他扔在那儿很不礼貌。”


    陆承轩挨了批评,却好似心情很好的样子,一边把握着方向盘,一边不唇角上弯地回道:“嗯呢,知道了哥哥,我下次一定改正。”


    他下次一定在卫殊进校之前就把他创进医院,让他连哥哥的面都见不到。


    陈悯之摇摇头,在心底叹了口气。


    前两天他还觉得陆承轩长大了,会照顾人了,现在看来还是小孩子心性,只管自己肚子饿不饿,把大老远来的朋友都忽略了。


    陆承轩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当他们停好车,步行来到小吃街入口时,看到了站桩般杵在那里的高大男人。


    陆承轩满脸黑线,陈悯之倒是一脸惊喜地跑上前去:“卫殊?你怎么在这儿?”


    卫殊抬手拭去脸上的汗珠,声音低沉:“我想跟你一块儿,就跟过来了。”


    “那就一起吧。”陈悯之高兴地说。


    吃饭就是要人多才好,能多点几个菜呢。


    “嗯。”


    二人在前面有说有笑,没有看到身后男人阴冷的脸色,仿佛一条终于被惹怒了的,嘶嘶吐信子的毒蛇。


    偏偏前面的少年一回头,那抹阴冷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悯之招招手:“承轩,过来呀。”


    陆承轩笑笑:“来了哥哥。”


    小吃街紧邻大学城,又正好是饭点,街上人头攒动,像黑压压的潮水。


    陆承轩把手递给陈悯之:“哥哥抓紧我,这里人多,很容易走散。”


    话音未落,旁边就又递过来一条胳膊,男人声线低沉:“抓我,我好抓。”


    陈悯之:“呃”


    陈悯之自己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演变成他被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架着走的,真是左右为男。


    但不得不说,这两个男人十分地贴心,陈悯之吃板栗,他们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剥壳子,陈悯之吃烤串儿,他们就在旁边帮忙丢签子,把他照顾得像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族少爷。


    到最后陈悯之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把自己手里的糖葫芦给他们一人喂了一颗,两个人都吃得很开心,又好像有点不开心。


    陈悯之没去管他们为什么不开心,他现在眼里只有他的糖葫芦。


    红彤彤的山楂球外面裹着糖衣,透明糖衣层里,奶白色的芝麻颗粒清晰可见,入口又香又甜。


    陈悯之喜甜不喜酸,因此每次吃糖葫芦都是先把外面一层糖衣舔完,再吃里面的山楂球。


    少年殷红的小舌.头伸出来,一点一点地舔着外面亮晶晶的糖衣,因为舍不得两下吃没了,他舔得很慢,跟猫儿似的,一次舔一小口,舔完了再缩回去回味两下,两半微红柔软的唇瓣抿了抿,复而又舔,弄得自己唇边都沾着融化的晶亮糖液。


    他的五官不大,唇形却很饱满,唇珠圆润,色泽嫣红,缀满水渍的样子倒真像是一颗裹了糖衣的果子,诱着人去品尝一般。


    看得旁边的男人眸光幽深,气息一个比一个粗重。


    卫殊视线紧紧贴在少年游动的嫣红舌.尖上,山楂球红得明艳,他却觉得那舌.头比山楂球更红似的,像是一簇燃烧的火苗,燎原一般将他点燃。


    他忽然一把夺过少年手里的糖葫芦,硬.着声音说:“别舔了。”


    陈悯之:“?”


    陈悯之不明所以:“你做什么?”


    旁边陆承轩沉着张脸,却没有阻止。


    显然,他也看不得陈悯之再这么舔下去了。


    卫殊额上不知何时浸出了许多汗,顺着他山峦一般的五官线条滚落,滑过小麦色的皮肤,啪嗒啪嗒砸到地上。


    他绷着张俊脸,也不答话,攥着糖葫芦的指节紧绷到泛白。


    陈悯之奇怪地看着他,正想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却见男人忽然埋下头,将手里的糖葫芦一颗颗囫囵吞进了嘴里。


    陈悯之:?


    这串糖葫芦上面的每一颗山楂球都被他舔过了,外面的糖衣都快舔没了,只剩里面光秃秃的酸山楂,上面还沾着晶亮的水渍,卫殊却好像一点也不嫌弃似的,动作飞快地把那些光秃秃的山楂球吃了下去,生怕有人跟他抢一样。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男人手里只剩下一根光.溜.溜的竹签。


    陈悯之:“ ”


    陈悯之一脸莫名其妙:“你想吃早说啊,我都快吃完了,而且我都舔过了”


    卫殊语速飞快地答:“我喜欢吃。”


    陈悯之有些不理解:“可外面的糖衣都被我舔没了,你不嫌酸吗?”


    “不酸,甜的。”卫殊眸光直直看着他,喉结滚了滚,“我很喜欢。”


    陈悯之叹气:“好好好,知道你喜欢吃糖葫芦了,吃饱了吗?要不要再给你买一串?”


    卫殊还没回答,就听一旁的陆承轩幽幽道:“哥哥怎么偏心呢,只给他买。”


    陈悯之:“ ”


    他觉得头有一点疼。


    最后,陈悯之给两人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


    但他还是觉得很奇怪,刚才他买糖葫芦吃的时候,问过这两人要不要,两个人都说不要,现在又突然一副很喜欢吃,不吃就不行的模样。


    唉,可能吃的还是看着别人嘴里的才香吧。


    陆承轩拿着糖葫芦,却没有立刻吃,而是把糖葫芦递到陈悯之跟前,笑吟吟道:“哥哥,我不喜欢吃外面那层糖衣,你帮我吃掉吧。”


    陈悯之:“啊?你不是很喜欢吃甜的吗?”


    他记得在爱吃甜食这方面,陆承轩明明和他一样啊。


    陆承轩还没回答,斜刺里突然窜出一只黑手,夺过他手里的糖葫芦,冷声道:“我帮你。”


    陆承轩:“ ”


    陈悯之:“也行。”


    反正大家都是兄弟,谁吃都是一样的。


    在陈悯之看不到的地方,身后陆承轩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他森森盯着卫殊,一字一句道:“还给我。”


    可糖葫芦进了卫殊手里,就跟肉包子进了狗嘴里似的,哪里还能有个整样儿?


    不到三秒钟,上面的每一颗山楂球都被卫殊用舌.头洗礼了一遍。


    卫殊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一双大刀似的浓眉瞥向陆承轩:“还要吗?”


    陆承轩拳头捏得咔咔作响,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嫌恶:“不要了。”


    最后,卫殊一个人吃了两串陈悯之买的糖葫芦,整个人容光焕发,一身黑皮好像都变亮了。


    吃过晚饭,陈悯之回到陆承轩家便开始收拾行李。


    原本他来这边就是为了躲卫殊,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陆承轩低着头问:“哥哥今晚就要走吗?要不再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走?”


    陈悯之语气坚决:“不行,我已经耽误好几天的课程了,明天上午我还有课,今晚回去还能赶上,不然明天又得请假。”


    陈悯之顿了顿:“而且卫殊也是今晚回去,我刚好跟他一块儿。”


    陆承轩没再说什么,难得安静地帮着陈悯之收拾东西。


    只是,在陈悯之拉着行李箱要出门的时候,陆承轩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膊:“哥哥。”


    陈悯之:“嗯?”


    陆承轩一双浅褐色的眼睛盯着他,这双眼睛平日里总带着笑,不笑时,便显得格外专注和认真:“哥哥那天说过的话,能再对我说一遍吗?”


    陈悯之:“什么话?”


    陆承轩:“就是说我是很重要的人那一段。”


    “哦哦,这个啊。”陈悯之奇怪道,“你怎么突然想听这个了?”


    “就是想听。”陆承轩笑了笑,“毕竟哥哥走了后,我又要有许久不能听到哥哥对我说话了。”


    陈悯之挠挠头:“可我都有点忘了我当时怎么说的了”


    大概意思他记得,但具体的话他已经忘了。


    陆承轩又笑了一下,楼梯间并不明亮的光线下,那笑容显得有些苍白,像是冬日湖泊上快要破碎掉的阳光。


    “没关系,我记得。哥哥当时说的是:‘你是很重要的人,我把谁忘了都不会把你忘了的。’”


    “还有一句是:‘我把你当成我的家人。’”


    陈悯之于是上前抱了抱比他高过大半个头的青年,语气认真地说:“‘你是我的家人,是很重要的人,我把谁忘了都不会把你忘了的。”


    陆承轩像是终于满意了,笑着对他挥手:“哥哥再见。”


    “嗯嗯再见。”


    等到少年下楼后,他才望着少年和高大男人并肩而行的背影,轻声道:“哥哥可不能骗我哦,不然,我会忍不住惩罚哥哥的。”


    *


    洗清了卫殊身上的变.态嫌疑,陈悯之这两天的注意力便放到另外的变.态身上来。


    这几天他什么手段都试过了,包括去原案发地点钓鱼执法,都没有再等到那个强吻他的变.态来自投罗网。


    他甚至去报了警,但最终也只是做个笔录就被赶回去说等通知了。


    一筹莫展之际,陈悯之又登上了校园论坛,在自己原来的帖子下回帖:【这个变.态太狡猾了,什么证据都没留下,钓鱼执法他也不上钩,大家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我把他揪出来?】


    这条帖子原本热度就不低,他这一顶帖很快便又有人回复了。


    【不是吧,都这么多天了楼主还没把人揪出来?】


    【也不能怪楼主吧,我看楼主的说法,这变.态心思挺缜密的,一点儿证据都没留下,想抓都不知道从何抓起啊。】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但说了楼主别生气。】


    一看有戏,陈悯之忙回复:【你说吧,我不会生气的。】


    【根据楼主之前的描述,这个变.态两次强吻楼主,都是在楼主上下学或者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上,说明要么这个陌生人提前踩过点,摸清了楼主的生活习惯,要么他本身就是楼主身边很亲近的人,根本不用摸,本身就知道楼主什么时候会去什么地方。】


    【楼主,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此话一出,陈悯之如遭当头一棒,愣在了原地


    熟人作案?


    不仅是他,这话也点醒了贴子里的网友,一下炸出了一箩筐回复:


    【我靠68楼英明!这么明显的可能我怎么没想到?!】


    【这么一想一下就解释得通了!楼主之前不还说那个变.态身上有很刺鼻的女士香水味吗?不会就是怕被楼主认出来,专门买来掩盖自己身上气味的吧?】


    【细思极恐啊细思极恐!!!】


    陈悯之盯着这一长串回复,只觉得头晕目眩,缓了好一会儿才颤着手指打字:【可是不可能啊,我身边的熟人就那么几个,都是我很好的兄弟,我了解他们,他们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我看楼主还是太天真了。】


    【没听说过吗?在目前发生的民事和刑事案件里,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熟人作案。为什么?因为熟人最知道你的习惯和弱点,最知道怎么对你下手。】


    【还兄弟呢楼主?别看有些人嘴上喊你兄弟,实际上脑子里已经把你扒.光.操.了几百遍了。】


    【对了,你不是说那个变.态第二次亲你的时候把你绑了起来,还找了块儿布把你的眼睛蒙上吗?冰山理论听说过吗?我估计着,他目前在你身上实施的,还不及他脑子里的千分之一。你在这儿把人当兄弟,说不定人家脑子里正想着怎么把你绑到小.黑.屋去关起来,再给你上手铐上跳.蛋什么的,最后看你浑身潮.红被玩儿到崩溃只能对着兄弟叫老公】


    【楼主,你听大家一句劝,最近还是小心身边的“熟人”吧。】


    陈悯之脸色苍白地关闭了页面。


    熟人,他身边满打满算只有四个。


    陆承轩,顾明珏,卫殊,秦陌。


    会是谁呢?


    第26章 第 26 章 男鬼发疯。


    26


    陈悯之开始仔细回忆案发当天的情况。


    第一次太久远, 加上当时他满脑子都是被“女生”亲后的粉红泡泡,压根不记得别的事了,只记得他当时回来秦陌在寝室里, 他和秦陌说了这件事。


    第二次他却记得很清楚, 那天晚上他去顾明珏家喂完猫,回校路上刚好陆承轩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没多久他就被变态拖进了小巷子里,在小巷子里被变态啃了一会儿,又遇到了跑来找他的卫殊。


    陈悯之于是开始一个个排除。


    陆承轩在案发前十几分钟刚给他打过视频电话,背景明显是在自己家里,说明他此时确实是在外省,不具备作案条件,首先排除。


    卫殊是替他把变态赶跑的人, 在巷子口喊他的时候变态正在啃他胸口, 他一个人不可能分成两半同时出现在巷子内和巷子口,所以也不可能是卫殊。


    那么就只剩下顾明珏和秦陌。


    这两个人,一个在他喂猫的时候还和他一起;另一个, 在他回来的时候正坐在寝室里, 身上穿着睡衣, 看上去刚刚洗完澡回来。


    按理说,都不太像是具备作案时间的样子。


    但非要较真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他当时是走路回学校的, 顾明珏要是在他离开后立刻从家里开车出发, 很容易就能追上他;秦陌也一样, 如果在亲完他之后如果马不停蹄地打车回校, 时间抓紧一点,就算去冲个澡也是完全够的。


    那么,怎么才能判断到底是他们之间的哪一个呢?


    陈悯之心里暗暗有了一个计划。


    *


    这个周末, 他照常去顾明珏家里照顾猫。


    除了浴池,顾明珏家里也是有淋浴的。自从上次在浴池里晕倒后,陈悯之便很少再泡浴池了,要泡也会注意把窗户打开,并且不会在里面待太久。


    但今天晚上,他却放了一池子的热水,故意将门窗紧闭,把自己整个人泡在了池子里,让热腾腾的池水没过胸口。


    十分钟过后,他开始感觉到有点胸闷头晕了。


    陈悯之脑袋昏沉沉地想着,有点晕就行了,可不能真晕过去。


    他从池子里爬起来,擦干水换上睡衣,瞅了眼镜子,觉得这个状态差不多了,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顾明珏坐在沙发上,正拿着手机回复工作上的消息,目光瞥到从浴室走出来,步伐有些不稳的人身上,眉头微蹙:“悯之?你还好吗?”


    陈悯之扶着墙,一副很虚弱的样子,对男人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绵软:“我有点不舒服。”


    闻言,顾明珏神色凝重起来,起身过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有些热,你在沙发上坐会儿,我去拿温度计。”


    顾明珏正要转身,胳膊却忽然被一只温温软软的手抓住。


    一抬眼,就见少年耷拉着眼皮,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我没发烧,只是在池子里泡久了,有点缺氧。”


    少年微微仰着脑袋,一双眼睛又黑又圆,沾着湿漉漉的水汽,像一只迷茫的小鹿,对着他小声道:“那个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做一下人工呼吸。”


    顾明珏眉尖微挑。


    他的视线落在少年泛着薄粉的脸颊上,细细睃巡一圈,然后在那脸上发现了一丝心虚。


    须臾,他像是明白过来什么,缓缓上前一步,唇角似勾非勾:“你是说,你想让我给你做人工呼吸?”


    男人生得肩宽腿长,比陈悯之高出快一个头,常年身居高位让他身上始终萦绕着一种上位者的优雅与从容。即使那张脸上带着笑,近距离靠过来时,也是极具压迫感的。


    陈悯之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后背抵到墙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瞅着男人,蚊子似的“嗯”了一声。


    顾明珏望着他,眼底笑意深深。


    陈悯之一颗心却七上八下,跟胸口揣了只兔子似的。


    他一个直男,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让兄弟给自己做人工呼吸。


    可目前,这是陈悯之不太聪明的脑子,唯一想出来的能判断谁是变态的办法。


    他不知道变态的长相,没听过变态的声音,连变态身上的气味都是经过掩盖处理的,可唯有一点——他记得变态吻他时的感觉,和男人唇齿间的气味。


    假设变态真的是顾明珏和秦陌二人其一,只要他分别跟这两人亲一回,陈悯之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判断出到底谁是变态。


    但现在他好像在第一步就卡住了。


    顾明珏不说话,还一直看着他笑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兄弟,顾明珏以前也给他做过人工呼吸啊,应该不会太介意帮他这个小忙吧?


    还是说顾明珏看穿了他的意图?顾明珏就是那个变态?!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陈悯之就感到后背爬起一阵凉意,一时间连继续执行计划也顾不得了,抬腿就想跑,说话声都中气不足:“你、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先去睡唔——”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压在墙上,倾身覆住了他的唇。


    陈悯之瞳孔倏地放大。


    这还是他在清醒状态下,第一次自愿和男人接吻。


    上次顾明珏给他做人工呼吸时,他是昏迷状态,压根不知道被顾明珏亲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但此刻的感受却清晰异常。


    顾明珏的吻是温柔的,就像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皎皎君子,温润如玉,丝毫不带有攻击性,仿佛潺潺流水般从他的唇齿间滑过。


    男人的唇舌是温热的,先是动作轻柔地舔舐着他的唇瓣外侧,用舌尖描摹着他嘴唇的形状,再用齿尖轻叩他的唇珠,明明动作一点也不激烈,却让陈悯之的脸莫名热了起来。


    他本就有点头晕,再这么一热更是呼吸不畅,下意识将唇瓣张得更开,想要呼吸更多的新鲜空气。


    可这反倒为男人大开了方便之门,男人仿佛得了允许一般,将唇舌入侵到他的内里来,大肆在他口中攻城略地,从编贝般的齿列一直舔.吻到里面的小舌.头,仿佛一定要将他口中的每一滴水液搜刮干净才罢休。


    “唔嗯”


    陈悯之被对方突然增强的攻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了,下意识伸手推拒,却被人捏住手腕反扣到头顶,吻得更深。


    “唔不要那么深”顾明珏的动作的确不凶,但他亲得太深了,几乎侵.犯到了舌根,亲吻的动作又很细很久,明明只是接个吻,却给陈悯之一种浑身上下都被亲透了的感觉。


    他到后面简直要被这钝刀子磨肉似的亲法给搞崩溃了,喉咙里都被亲出了哭腔:“呜慢一点呜停”


    似乎是见他确实承受不住了,男人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了他。


    亲了这么久,顾明珏却一点儿气都不带喘的,仍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不过,那眼底的笑意却之前更深了,像覆着一层化不开的温柔:“悯之感觉怎么样?有比之前好点吗?”


    陈悯之唇瓣被亲得湿漉漉的,原本浅淡的色泽都被亲成了嫣红,他完全没想到会被亲成这样,心里委屈得不行,偏偏着还都是他自找的,怪不了别人。


    于是他只能呼吸急促地喘着气,目光躲躲闪闪,嘴上胡乱应着:“嗯好、好一些了。”


    顾明珏视线笼着他,一双清俊眉眼似笑非笑:“是吗?可是我看,悯之似乎还有些缺氧呢,气都喘不匀。”


    男人俯身靠近,声线低沉:“那再多做几遍吧。”


    “什——”陈悯之瞪大双眼,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男人的吻已经又覆了下来。


    顾明珏的吻再怎么温柔,他也是个男人,骨子里带着男人与生俱来的侵略性,温柔又强势,陈悯之到这时才知道男人的吻不是潺潺溪流,而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不带棱角,却含着磅礴的、让他不能拒绝的力量。


    到最后,陈悯之几乎快被亲得脱力了,全靠男人宽大手掌扶住他的腰才没从墙上滑下去。


    而顾明珏依旧温柔又体贴地问他:“感觉好些了吗?”


    陈悯之简直是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说:“好些了好完了,好得不能再好了!不用再做了!我、我要进去睡觉了!”


    说罢,不等顾明珏回答,他已经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慌不择路地撞开男人,踉踉跄跄地跑回了卧室。


    顾明珏望着少年紧闭的卧室门,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果然,那些在黑暗中偷来的滋味,和少年主动起来的香甜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


    陈悯之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那天虽然被顾明珏亲到腿软,但也多亏了男人亲得又久又细致,让陈悯之有足够多的细节样本和当初那个变态作对比。


    顾明珏的唇舌温热,而那个变态的舌.头虽然很烫,唇瓣却是凉的,而且形状很薄,棱角分明,与顾明珏偏柔和的唇形不一样。


    顾明珏亲他的时候更喜欢舔吻,而那个变态却更喜欢咬他,力道还很重,像是要在他身上打标记一样。


    顾明珏亲他的时候喜欢弄到很深,去勾弄他的舌.根,而那个变态更喜欢叼着他嫩.嫩的舌.尖嗦,他记得当时舌.头都给他嗦麻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个变态亲他的时候嘴里有着淡淡的薄荷味,又泛着微苦,像是某种漱口水的味道,说明这人习惯讲究,很爱干净,说不定还有洁癖


    再加上出事以后,是谁对他胸前两点有着异乎寻常的关注


    从前被忽略的细节突然间串联起来,如果真是熟人作案,答案几乎呼之欲出——秦陌。


    可陈悯之始终不敢相信。


    万一他猜错了呢?说到底,现在毕竟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这一切都是他的主观臆断,万一是他弄错了,那他岂不是误会了对自己很好的一个朋友?


    可他也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秦陌了。


    他从小就是同学们口中的老好人,不喜欢与人发生矛盾,更不知道怎么去解决矛盾。


    于是陈悯之只好发挥他的鸵鸟本性,开始躲着秦陌。


    他开始早出晚归,平时就算没课也去图书馆待着,中午也不回寝室睡觉,晚上更是等到熄灯了才偷偷摸摸回来。


    至于周末更不用说,直接从周五下午就缩到了顾明珏家照顾猫,周一早上才回校。


    以至于一周多下来,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他跟秦陌竟然连照面都没打过几回。


    这天,陈悯之又故意拖到熄灯后才回寝室。


    他知道秦陌的作息很规律,每天熄灯的时候就会准时睡觉,这样他就不用和秦陌碰面了。


    可今天,陈悯之照常放轻步子,悄悄摸进黑漆漆的寝室,打着手电筒准备拿东西去洗漱时,却感到有哪里不对劲。


    ——秦陌的床帘是开着的,上面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他的后背不知为何爬上一层凉意,总感觉有谁在盯着他似的。


    陈悯之觉得奇怪,抻着脖子四下张望,却在镜子里瞥见一道站在自己身后的瘦长人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陈悯之当场吓得魂不附体,手电筒都吓掉了,他拔腿就往出口跑,却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攥住了手腕。


    那只手力大无穷,一把将他拉扯到了怀中,钳制住他胡乱挣扎的身体。昏黑镜子里,倒映出他和那只鬼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下一刻,脸色青白的男鬼伸出瘦长指节,捏住他的下巴,阴森森道:“陈悯之,你在躲我?”


    第27章 第 27 章 “好兄弟!我错怪你了!……


    27


    听到熟悉的声音, 陈悯之的挣扎终于停下来。


    哦,原来不是鬼,是人啊。


    不对, 好像更怕了。


    “放开!放开我!”刚安分了不到几秒钟的少年, 又开始手脚并用地在男人怀里扑腾,像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在这个怀抱里待下去了。


    秦陌脸色难看得像是要吃人。


    可手上的力度一点儿也没松。


    他保持着从背后禁锢少年的姿势, 问:“为什么躲我?”


    你还敢问为什么!


    陈悯之气愤地想,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吗?


    可想归想,他又不敢明说。


    他想起来上回在小巷子里,自己被男人啃咬胸口时的疼痛感,秦陌力气比他大那么多,他反抗都反抗不了,要是他直接说破, 惹怒了男人, 万一又被摁着啃一回胸口怎么办?


    于是陈悯之只能把骂骂咧咧的话憋回肚子里,支支吾吾地说:“没有我没有躲你啊。”


    秦陌居高临下地看向他,眸光冰冷, 显然是没有相信他的话。


    室内没开灯, 只有微凉的月光从阳台透入, 落在男人身上,却只把他瘦削挺拔的身影衬得又森又冷, 倒映在镜子里, 显得昏暗又扭曲, 仿佛幢幢鬼影。


    陈悯之吓得快哭了:“你、你先把灯打开好不好。”


    秦陌睨着他半晌, 见少年眼里噙着泪,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还是放开人, 先去打开了灯。


    周围变得明亮后,陈悯之心里的害怕消散了些,第一时间就是四处寻找剩下一个室友的身影,希望能有个人来帮一下此刻的自己。


    秦陌看着少年一副神色紧张,东张西望的样子,哪儿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冷笑道:“不用找了。”


    “王鸿洲被我支出去了,这几天晚上都跟女朋友住酒店,不会回来。”


    住的还是五星级酒店,秦陌付的房钱。


    陈悯之望着男人,脸色渐渐白了。


    到现在,他哪儿还能不明白,秦陌是专门蹲点,就为了抓他。


    他颤颤巍巍地后退一步。


    这一举动显然又惹怒了跟前的男人,秦陌眼底闪过一抹森寒,脚下一步步朝他逼近:“躲什么?”


    男人五官线条冷锐锋利,戴上眼睛时显得斯文冷俊,不戴眼镜时,那双偏窄的眸子便显露出来,盯着人时黑得吓人,仿佛能洞穿一切。


    陈悯之惶惶与男人对视着,被逼得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门板,退无可退。


    他捏紧拳头,忽然紧紧闭上了眼睛。


    秦陌简直要被他这幅又像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又像英勇就义的死士一般的举动气笑了。


    他站至陈悯之跟前,宽大手掌卡住那张还没他巴掌大的小脸,迫使他把眼睛睁开,一字一句道:“陈悯之,我在问你话。”


    跟前的少年就像只被人逮住的兔子,即使睁开了眼睛,那双圆圆的眼睛也还是躲躲闪闪:“我都说了我没有躲你”


    他不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此刻,那脸上的神情简直明晃晃写着“我在心虚”。


    秦陌冷嗤:“没有?”


    “你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午休也不回寝室,连着一周连话都没和我说过,你还说你没有躲我?”


    “我”陈悯之张口结舌,但仍然不死心地狡辩:“我那是因为马上要期中考了,去图书馆学习呢。”


    秦陌森森盯着他:“陈悯之,我看上去很像傻子吗?”


    这人这周有一半的时间都在顾明珏那里住,浑身上下都不知道被男人暗地里亲了多少遍了,还敢和他说是在学习?


    陈悯之下巴还被男人握着,只能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很认真地回答:“不像,你那么聪明,怎么会是傻子呢。”


    秦陌噎了一下。


    一拳打到棉花上,陈悯之就是那团水火不侵的棉花。


    秦陌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些什么?”


    他和陆承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彼此手中都握着对方的把柄,如果是陆承轩先破坏了这种平衡那么他也不会手软。


    可跟前的少年脸上只是浮现出疑惑的神情:“什么说了什么?”


    秦陌一顿。


    他现在确定不是陆承轩干的了。


    他太了解陈悯之了,如果真是陆承轩泄露了什么,陈悯之一定会摇着脑袋,傻乎乎地说没有人给他说什么。


    就像他只会简单地否定秦陌,说自己没有在躲着一样。


    他一点儿都不擅长撒谎。


    但既然不是陆承轩,那就只能是陈悯之自己察觉出了什么。


    想到这种可能性,秦陌心头一沉。


    只是他面上依然滴水不漏,声线冷淡道:“没什么。”


    他很确定自己做的事情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他不知道陈悯之是如何怀疑到他身上的,但既然没有证据,就终究只能是怀疑。


    陈悯之推着他的手:“那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秦陌松开了钳制住少年下颌的手掌,身体却没有让开,他肩宽背阔,是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却也如同一堵宽厚的墙,将少年死死困在了方隅之地。


    秦陌没再追问陈悯之为什么躲他,既然陈悯之都没有说破,他自然不会去主动撕开这层窗户纸。


    他道:“你很讨厌我吗?”


    陈悯之摇了摇头:“不讨厌。”


    他现在毕竟还不能确定秦陌就是那个变态,如果秦陌不是,那他当然不讨厌他了。


    秦陌:“那你喜欢我吗?”


    陈悯之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们都是男的。”


    他没直接否认。


    秦陌想。


    几秒钟过后,陈悯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瞪大眼睛:“难道你你喜欢男的?”


    秦陌冷冷道:“不喜欢。”


    我没有骗他,秦陌想。


    毕竟他喜欢谁,只是喜欢这个人本身,与对方是男是女无关。


    可听到他的回答,陈悯之的眼睛却忽然亮了起来:“真的?”


    “你真的不喜欢男人?”少年凑到离他很近的地方,乌黑圆润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充满探究地望着他,好像在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秦陌听到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


    少年凑得太近了,比刚才他捏着他脸的时候都还要近,他几乎能闻到从少年身上传来的香气。


    秦陌喉结微动,半晌,冷冷重复:“不喜欢。”


    一直沉沉压在陈悯之心上的大石头,仿佛忽然间消失了,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他怎么就没想到,秦陌有可能压根就不喜欢男人呢?!


    他之前光顾着分析作案的可行性,竟然连作案动机都忽略了。


    ——秦陌根本就没有理由对他做那种事啊!


    他们没仇没怨的,还是很好的兄弟,秦陌干嘛没事儿找事儿捉弄他?况且秦陌柜子里收集的内裤大多数都是女式的,这说明他的性.幻.想对象肯定也是女人,怎么可能去嗦他一个男人的那里呢。


    这么简单的逻辑矛盾,他居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陈悯之脸上带着大彻大悟般的恍然,忽然伸手重重一拍秦陌的肩膀:“好兄弟!我错怪你了!”


    秦陌:“ ”


    他没有去问陈悯之错怪他什么了。


    秦陌:“以后还躲吗?”


    陈悯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躲了不躲了。”


    “诶等一下。”陈悯之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不对劲的感觉,“你为什么要问我喜不喜欢你啊?”


    这个问题放在兄弟之间,不是很奇怪吗?


    秦陌神色一僵。


    但他反应非常快,面不改色地道:“通常来讲,两个相熟的人之间,一个人突然开始躲着另一个人,不是讨厌就是喜欢。”


    “哦哦。”


    可陈悯之想了想又觉不解:“讨厌一个人我能理解,但喜欢是为什么啊?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还要躲着他呢?”


    “大概是因为害羞吧。”秦陌说。


    “原来如此。”陈悯之摸着下巴,“有道理。”


    并非如此。


    秦陌在心里说。


    处处闪躲,连自己的心都不敢面对,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喜欢会让人自卑。


    *


    误会解除后,陈悯之成天乐呵呵的,又和秦陌做回了无话不说的好兄弟。


    至于那个变态算了,反正他这么长时间都没再来找过他了,他一个男的,被另一个男的亲两下也不会少块儿肉,他就暂且不计较了。


    主要是一点儿证据也没有,查也查不出来,还影响自己每天的心情,还不如和从前一样高高兴兴过呢。


    这天,陈悯之哼着歌从外面回来,满脸都写着容光焕发,还有一点嗯清澈男大脸上特有的春.心萌动?


    秦陌放下手中的书本,扶了扶镜框:“怎么了?心情这么好?”


    陈悯之兴高采烈地回答:“这周五不是校庆放假吗?卫殊邀请我去和隔壁C大的联谊会,在一个山庄里面,唔好像叫什么静水山庄。”


    C大和A大只有一街之隔,而且是师范院校,里面美女如云,每年两个学校的学生都会举办几次联谊会,据说A大的不少光棍都是这么脱的单。


    陈悯之:“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不是有卫殊了吗。”秦陌冷冷道。


    都跟卫殊亲密得“我们”了,还叫他做什么。


    “有卫殊怎么了?”陈悯之不明所以,联谊又不限名额,又不是卫殊去了秦陌就不能去了。


    不过他看着转过身去,明显不太感兴趣的男人,也没再问下去,依然很高兴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对了,我们明天去了之后是住在那边,这三天我都不回寝室。”


    背对着他的男人没回答,也不知听没听到。


    陈悯之在心底叹气。


    不管了,兄弟爱打光棍是兄弟的事情,反正,他可不想大学四年都打光棍。


    第28章 第 28 章 看门的恶狗。


    28


    第二天上午, 一行人乘大巴来到了静水山庄。


    这座山庄很大,正中是一幢豪华的三层别墅,三面环山, 正前方有一道小河穿山而过, 风景十分惬意。


    进门后,领头的人先给每个人分配房间, 有熟人的可以提出合住,没有特殊要求的则是随机分配。


    卫殊提出想和陈悯之住一间,陈悯之反正也不认识别人,便答应了。


    安顿完行李后,已经是中午了,大家把提前准备好的食材拿出来,在小河边架起烧烤架野炊。


    领头的人拍了几下掌:“来来来, 大家围成一个圈坐, 趁着还没烤好,我们来做一下自我介绍。”


    陈悯之在草坪上和卫殊坐成一块儿,凑近卫殊耳边小声说:“我有点紧张。”


    C大来的女生都好漂亮, 他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多美女在一起玩儿, 总感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卫殊沉默一会儿, 对他说:“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陈悯之“哦”了一声, 又把屁.股往卫殊那般挪了挪, 才觉得心安了一些。


    他像一只来到陌生环境中的小动物, 本能地靠近自己熟悉的人。


    卫殊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 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但陈悯之没有看见。


    他的注意力全在站在场地中央的领头人身上。


    领头人问:“谁先来?”


    “我先吧。”一个男生站起身,声音爽朗, “我叫李翰,A大生物医学系,大二,单身,平时喜欢打网球,健身,爬山,这次来希望能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摸着脑袋停顿一下,“当然,女朋友更好。”


    大家一时间都笑起来。


    领头的也笑着说:“大家来参加联谊,应该大部分都是单身,后面可以不必单独介绍这一点,不过如果真有男女朋友的,需要单独说明。”


    “这样吧,为了不遗漏,我们就从李翰开始,顺时针按顺序自我介绍。对了,后面大家坐着介绍就好,不必拘束。”


    第二个是一个女生,扎着高马尾,波浪卷的头发,笑容甜美:“我叫钟悦,大家可以叫我悦悦,C大学前教育学系,爱好唱歌,弹琴,看电影,还有给小朋友上课。”


    “还真是很符合你的专业,哈哈哈哈”


    有了前两个人活跃气氛,后面大家很快便放开来。


    只是,轮到陈悯之的时候,他依然紧张得掌心发汗,咽了好几次喉咙才开口:“我叫陈悯之,耳东陈,悲天悯人的悯,之乎者也的之。”


    “陈悯之,好特别的名字。”有人笑着开口,“听上去就是很温柔的人。”


    陈悯之循着声音望去,发现说话的是最开始那个女生,她双手抱着膝盖,笑意盈盈地朝他望过来。


    陈悯之脸霎时就红了:“谢谢,你的名字也很好听,钟情心悦,是很浪漫的名字。”


    女生愣了下神。


    她是最开始做介绍的,而陈悯之在顺时针的末尾,中间已经轮了几十个人,对方竟然还能清楚地记住她的名字是哪几个字,而且夸赞得恰到好处,真诚又有礼貌,既不显得虚假,也不显得逾越。


    看上去,像是温柔体贴,很会为他人考虑的那种男生呢,钟悦想。


    她愣神间,下一个人已经开口。


    男人生得比寻常人高很多,即使坐着也比旁边的人高出一大截,身材健硕,眉目英挺,充满属于成年男性的荷尔蒙,看上去像是大多数女孩子会喜欢的类型。


    只是,那声音却显得有些冷淡,话语也很简短:“卫殊,有喜欢的人。“


    场面一时间有些安静。


    男人长相带着些凶戾,说话时也不太高兴的样子,此话是明摆着在告诉在场的人,他不是来交友的,和他保持距离。


    有人见气氛有些沉闷,及时打趣道:“有喜欢的人还来参加联谊?不会你喜欢的人就在这里边儿吧?”


    那人本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看上去不太好说话的男人,低着头“嗯”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清楚。


    “哇哦~~~”一群人顿时跟着起哄。


    “搞半天我们是来相亲,人家是来这儿表白的啊!”


    “比不了比不了,我看今晚上就有人要脱单了,啧啧啧”


    在场最惊讶的还是陈悯之,他扯了扯卫殊的袖子,小声问:“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卫殊看他一眼,又移开视线:“很早之前就有了。”


    陈悯之心想,卫殊今年大三,比他早进A大两年,早就有喜欢的人倒也很正常。


    怪不得非要把他一起拉来,原来是让他这个好兄弟来壮胆儿来了。


    陈悯之瞄了一圈在场的女生们,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又偷偷摸摸凑过去:“你喜欢的是谁啊?给我说说呗,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嘿嘿。”


    卫殊低下头,红着耳根道:“今晚就告诉你。”


    陈悯之开心了:“真的?你可不许反悔。”


    卫殊:“嗯。”


    闹了这一阵,烧烤刚好烤熟,一群人三三两两地坐着吃起来。


    卫殊把一堆滋香冒油的烤串一个劲儿地往陈悯之面前堆,边堆边问:“还想吃什么?我再去烤。”


    陈悯之忙抓着他的手把他拉下来坐着:“够了够了,你别光顾着我,自己也吃啊。”


    卫殊看一眼自己被少年握过的手,听话地在他旁边坐下来:“嗯。”


    吃了一会儿,有人从不远处的烧烤堆朝他们走过来,弯下腰道:“你好,可以打扰一下你们吗?”


    陈悯之抬头,见是之前那个夸他名字特别的女生,钟悦。


    他忙把嘴里的烤肉咽下去,再扯了两张纸巾擦嘴,然后才红着脸说:“可以的,不打扰。”


    丝毫没注意到他在做这系列动作时,旁边男人像是要冒冷气的一张脸。


    钟悦冲他露出一个笑容:“今天晚上有互相交换礼物的环节,如果你还没有人交换的话,我想和你交换礼物,可以吗?”


    陈悯之愣了一下,随即脸更红了,他张了张口,刚要说可以,却听身侧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他有交换礼物的人了。”


    陈悯之:?


    他还没来得及说自己没有,跟前的女孩子脸上就闪过失落的神色,对他笑了笑道:“那好吧,祝你们玩儿得愉快。”


    钟悦转身回到了自己朋友身边。


    朋友问:“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答应什么啊?你没看他身边那个男的,跟条看门的恶狗一样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我过去还没说什么,那男的脸上就凶得跟要吃人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守着的是他老婆。“


    朋友思索片刻:“万一那真是他老婆呢?”


    钟悦:“你是说”


    两人同时吸了一口气。


    “可惜了,另外找人交换礼物吧。”


    另一头,陈悯之还在一头问号:???


    他的女朋友呢?他那么大一个准女朋友怎么就没了?!


    陈悯之急得去抓卫殊的胳膊:“我什么时候有交换礼物的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卫殊声音闷闷的:“现在。”


    陈悯之:“和谁?”


    卫殊:“我。”


    陈悯之一脸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什么时候约定过要交换礼物了。”


    交换礼物是为了促进陌生人双方的感情的啊,他跟卫殊都这么熟了,还交换什么礼物。


    卫殊那双兽一般的深色瞳眸紧盯着他:“可是悯悯,我不想你和其他人交换礼物。”


    陈悯之一怔:“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你的礼物。”


    卫殊喉结滚了一下,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男人,现在却又仿佛变得小心翼翼:“可以吗?悯悯?”


    陈悯之懵了两秒钟,愣愣道:“可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你和我交换了礼物,拿什么送给她啊?”


    卫殊噎了一下,目光朝一旁微微偏开:“这你不用管,总之,他他现在还不知道。”


    陈悯之:“那好吧。”


    虽然他的确是很想和那个女孩子交换礼物,但既然自己兄弟都开口说想要了,他陈悯之也不是重色轻友的人,就先给卫殊吧。


    不过卫殊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陈悯之愈发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卫殊说晚上他就知道了,难道他是要在晚上给那个女孩子表白?那他要不要帮帮忙什么的?


    陈悯之这么想着,打开手机开始搜索:【好兄弟表白时怎么助攻比较好?】


    他不知道,此刻背对着他坐的卫殊也在浏览:【教你表白不被拒绝的十个小妙招(含付费内容)】


    *


    同一时间,寝室里的秦陌盯着手机屏幕,用力攥紧了拳头。


    屏幕上,是陈悯之发的九宫格朋友圈,前三张是山水风景照,中间三张是烧烤,然后是两张大合照和一张笑容明媚的自拍,配字:【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开心~】


    男人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小骗子。”


    骗他说什么期中考了要好好学习,结果转头就去山里和野男人幽会,还笑成那样,和卫殊在一起就那么开心?


    还联谊会,卫殊那条狗对他什么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怎么可能那么好心邀请他去联谊会认识女朋友,也就陈悯之那个笨蛋会傻乎乎地一头扎进去。


    秦陌指骨都捏得快碎掉,盯着少年的自拍咬牙切齿:“笨死算了。”


    荒山野岭的,谁知道他们两个孤男寡男的会发生什么,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傻子被人拖进山洞里扒光衣服吃了都没人来救他。


    不行,他还是得去看看。


    第29章 第 29 章 怎么给他亲爽了。


    29


    吃过晚饭, 便到了交换礼物的环节。


    领头人将所有人聚集起来,拍了拍手:“为了保证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收到礼物,大家只能一对一地交换哦, 也就是说, 每个人只能收一份礼物,收到了一份就不能再收第二份, 并且,自己的那一份也必须要给送自己礼物的那个人,大家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那我们就开始吧!”


    人群四散分开,各自去拿自己准备的礼物。


    卫殊紧紧跟在陈悯之后面,眉眼警惕,像条护食的大型犬,警戒着任何有可能上前来给陈悯之送礼物的人。


    中途还真有人拿着礼物朝他们走过来, 看上去是想送给陈悯之的, 毕竟卫殊白天明确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但还没走近就被男人凶恶的眼神吓退了。


    只有走在前面的少年毫无所觉。


    陈悯之拿出一个白色的礼盒,递给卫殊, 挠了挠头道:“原本是按照女孩子的喜好买的,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卫殊毫不犹豫地说:“喜欢。”


    陈悯之疑惑:“可你都还没拆开看呢”


    卫殊:“只要是你送的, 我都喜欢。”


    拆开礼盒,里面是一条纯白色的羊绒围巾, 因为原本是和陌生人交换礼物, 陈悯之不知道对方的喜欢, 便买了大部分人都能接受的简约款, 上面什么花纹都没有,只有尾部缝着一个金属logo,给男生戴的话应该也不违和。


    陈悯之这么想着, 对卫殊道:“戴上试试?”


    “嗯。”


    可当真的给卫殊戴上围巾,陈悯之才发觉问题出在哪里。


    卫殊肤色本就偏深,平时他穿着深色衣物时不觉得,但现在戴上白色围巾,显得整个人更黑了,只有那双深褐色的眼睛炯炯发亮,像是黑暗中的一双兽眸,紧紧盯着他。


    男人声线沙哑:“悯悯,我很喜欢。”


    羊绒围巾触感细腻,围在脖子上就像围了一团云,温暖又柔软,就像送礼物的人带给他的感觉一样。


    卫殊手掌抚着脖子上的围巾,胸口仿佛揣了一块炭,让他从里到外都在发烫。


    他不是没有收到过陈悯之的礼物,但上一次陈悯之送给他的领带,另外三个人也有,而这一条围巾却是他所独有的。


    而他想要独占的,远不止这一条围巾。


    陈悯之笑起来:“喜欢就好,最近天气凉了,你出门上课的时候正好戴上。”


    卫殊用力点头:“我会每天都戴的。”


    片刻后他才似想起什么,忙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陈悯之说:“给你的。”


    陈悯之看着那个小盒子,猜想里面应该是送给女孩子的耳钉项链之类的,但他没想到,打开盒子后,看到的竟然是一枚戒指。


    戒指呈银色,款式低调大方,却又不失奢华,整个戒身都镶嵌着银色的碎钻,看上去是男女都能戴的款式。


    奇异的是,陈悯之试戴了一下,发现尺寸竟然刚好合适。


    哦,可能是卫殊喜欢的那个女生手比较大吧。


    卫殊看他低头摆弄戒指,神色一会儿奇怪一会儿恍然的,也摸不清到底什么想法,有些紧张地开口:“喜欢吗?”


    陈悯之点点头:“挺好看的,不过”


    卫殊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他说什么不要之类的话,神色紧绷地问:“不过什么?”


    陈悯之四下观望一眼,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不过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你说好今晚就告诉我的。”


    少年呼出的热气喷在耳根,让那块儿原本就偏深的皮肤变得更红了,红得发黑。


    卫殊摸了摸快要烧起来的耳朵,低声道:“嗯,一会儿就告诉你。”


    二人紧挨着喁喁低语,从某个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在亲密地咬耳朵一般,男人身形高大,小麦色皮肤裹着虬结的肌肉,而他身侧的少年比他低了一个头,身材纤瘦匀称,皮肤雪白漂亮,与男人形成及其明显的反差。


    看上倒是登对。


    光线昏惑处,一双阴暗窥伺的眼睛盯得发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


    交换完礼物,一群人坐在一起玩儿少爷牌。


    少爷牌是一种酒桌游戏,以一副扑克牌做工具,里面不同的牌代表不同的技能,比如抽到A的人可以指定在场的任一一人喝酒,抽到4号牌的人可以随机随时使用摸鼻子技能,一旦他摸鼻子,其他人也必须跟着做同样的动作,全场最后一个摸鼻子的人就算输家,罚酒一杯,每张牌的功能各有不同,但都大同小异。


    比较特殊的一张牌是2号牌,抽到这张牌的人获得“少爷”身份,在场的任意一人喝酒,“少爷”都必须跟着喝,喝多少由少爷陪酒的“客人”决定,直到下一个人抽到“少爷”,身份才会被替换。


    为了增加可玩性,组织者还准备了另外一副真心话大冒险牌,提议将这幅牌加入惩罚机制,游戏中需要罚酒一杯的人,可以自行选择真心话大冒险或者罚酒,如果不想喝酒,就要从真心话大冒险中抽一张牌完成。


    大家都是来联谊的,对于这种能够拉近距离的“惩罚”自然没有异议,至于少数社恐,只罚酒不玩牌就可以了。


    陈悯之在脑子里东想西想,一会儿他要是被罚酒了,是选喝酒还是真心话大冒险?选真心话的话,会不会抽到一些奇怪的问题?他记得高中时和班里同学玩过,他抽到一张牌,上来就问他是不是处男,害他脸红了好久。


    正想着些有的没的,轮到他摸牌了,陈悯之随手一摸,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张鲜艳的红桃2。


    有人笑嘻嘻道:“哇哦~看来今天晚上的‘少爷’有着落了。”


    陈悯之挠挠脑袋,他也没想到自己手气竟然这么“好”。


    卫殊皱了皱眉:“我跟你换。”


    说着就去拿陈悯之手中的牌。


    但立刻就有人拦住他:“诶诶诶,这游戏可不兴作弊啊。”


    “就是,不遵守规则还玩儿什么。”


    陈悯之原本也没有让卫殊替自己的意思,忙对卫殊道:“没关系,我酒量还不错的。”


    卫殊:“那我一会儿帮你喝。”


    一道声音笑唧唧地说:“放心吧社长,我们不会太为难他的。”


    说这话的是一个男生,是卫殊所在的篮球社的一名成员,他笑着望向挨着坐的两人,目光似有深意。


    一个外校的男生调侃道:“你这么护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老婆。”


    听到这话,陈悯之脸一热,更不让卫殊替自己了,他推了推卫殊:“你不要帮我了,玩游戏就是要遵守规则的。”


    卫殊看陈悯之坚持,最终还是作罢,只道:“喝不下去就停,不要勉强。”


    陈悯之点点头:“我知道。”


    所幸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游戏开始后,还真没人为难陈悯之,每次陪着罚酒都只让他喝一口,但奈不住次数多,几轮下来,陈悯之脸已经开始发热了,肚子也有些涨。


    再一次轮到他的时候,他实在有些喝不下了,于是选择了抽取真心话大冒险牌。


    真心话和大冒险牌是混在一起的,不能选择,陈悯之搓了搓手,祈祷自己抽中的牌不要太奇怪。


    然而他抽中的牌是——【选择在场的一个人接吻三秒钟】。


    陈悯之瞪大眼睛,这是什么鬼运气!


    怎么刚才卫殊抽中的牌就是做二十个俯卧撑,他抽中的就是找人接吻啊!


    “接吻!接吻!”在场每个人都喝了酒,酒精刺激下,大家都放得很开,当下便拍着掌起哄。


    “上面只说找人接吻,没说跟男的还是女的,你实在找不到女生,找男生也是一样的嘛,哈哈哈哈”说话的是那个篮球社的社员,他目光瞥了眼旁边坐着的卫殊,意有所指。


    陈悯之攥着衣角,神色又羞又尴尬。


    找女生自然是不行的,太冒犯人家女孩子了,找男生的话在场他熟悉的只有卫殊一个人。


    陈悯之咬着嘴唇半晌,最终还是转向卫殊,小声问:“那个你介意吗?”


    大家都是兄弟,卫殊应该会帮他这个忙的吧?


    卫殊看着他,眸光很烫。


    男人凸起的喉结滚动一下:“不介意。”


    尽管得到了不介意的回答,陈悯之还是羞赧地恨不得把脑袋埋进沙子里,他深吸一口气,逃避似的闭上眼睛,将嘴唇慢慢凑向卫殊。


    殊不知,这幅情景落在男人眼中又是另一幅模样。


    少年五官生得柔软,线条柔和,找不到一丝棱角,带着一种纯真又钝态的可爱,又喝了酒,双颊堆满红晕,像世间最美丽的晚霞被画在了他脸上,更别提他手上还戴着男人给的戒指


    看起来就像是婚礼上,闭着眼睛,睫毛颤颤,娇羞地等待丈夫亲吻的新娘。


    想到这一点,卫殊胸口烧得滚烫,仿佛有什么再也压制不住的东西要喷薄而出。


    陈悯之原本想的只是浅浅地碰一下嘴唇,挨够三秒钟就可以了,却没想到在他嘴唇与卫殊向碰的那一刻,男人立刻反客为主,大掌搂住了他的腰,一手扣住他的后脑,深深地吻了下去。


    属于男人的热烫气息侵入进来,连反应时间都没给他,陈悯之就已经被人撬开唇齿,缠住了舌.头,男人粗大的舌.头牢牢绞着他的,不让他逃脱,只能被动着承受。


    这是一种近乎粗暴、凶蛮的吻法,就像是已经压抑了太久,陡然间爆发的火山一样,如同带着毁天灭地的攻势向他袭来。


    “唔、卫——”


    男人的力气太大,陈悯之嘴巴都被亲麻了,本能地想要推拒,却连话都没说出来就又被堵住了唇齿。


    卫殊粗粝的舌.头在他口中肆虐,宛若一条八百年没闻过肉味儿的狗,他嘴里的哪个犄角旮旯男人都要伸舌.头过去尝一尝,尝完了还要用牙齿咬一下,就跟狗狗在自己地盘上打标记一样。


    对方的唇舌温度比他高上许多,像是一块热烫的火炭,在他唇齿间处处留下燎烤的痕迹,陈悯之承受不了这样猛烈的攻势,一个劲儿地缩着舌.头往后躲,可他越躲,卫殊就亲得越起劲儿似的,他躲到多深,男人的舌.头就亲到多深,最后反倒像是他在主动勾着男人进到深处一样。


    “呜”陈悯之被亲的嘴巴合不拢,亮晶晶的水液顺着唇角流下来,又被人一滴不剩得舔干净。


    男人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把他嘴里的水全都吃下去了,喉间发出沉闷的吞咽声,像在吃什么很香甜的东西一样。


    周围的人一个个瞪大眼睛,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有人直愣愣地开口:“不是,他们也太认真了吧,怎么亲成这样?”


    “不是只用亲三秒吗,他们亲了有一分钟了吧?”


    “爱情片里面的男女主都没这么亲的,给我看热了都。”


    有人注意到卫殊不断吞咽的喉结,疑惑道:“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觉得都给他亲爽了”


    陈悯之喝了酒,脑子本就有些发晕,卫殊又亲得凶,一口气都不带喘的,把他都快亲到缺氧了,脑子就更晕了,但他晕乎乎的脑子听到周围的人说什么“三秒”、“一分钟”的字眼,还是迟钝地反应过来什么。


    他伸手去推身上的男人:“够、够了,唔已经过了三秒了”


    可抱着他的体育生一身硬.邦.邦的肌肉,就跟一堵铜墙铁壁似的根本推不动,还抱着他越亲越起劲儿,像条抱着肉骨头就不松手的大狗。


    陈悯之脾气再好,也终于被亲得有些生气了,他陡然爆发出一股力气,将压着自己的男人掀开:“我说够了!”


    推开挡在前面的卫殊,陈悯之在注意到,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气氛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满室寂静中,有人小心翼翼开口:“我问一句,你们真的只是朋友吗?没有别的什么关系?”


    一开始调侃的那个外校男生更是呆愣地看了眼陈悯之,又看了眼卫殊,道:“对不住啊大兄弟,我没想到这真是你老婆。”


    “那个,中午自我介绍的时候,卫殊不是说他有喜欢的人吗?不会就是”那人没有说下去,眼神却不偏不倚地看着陈悯之。


    可陈悯之没有回答他们,他只觉得脸烫得厉害,脑子里一团乱麻,心中却又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委屈。


    “我、我有点不舒服 ,先去趟洗手间。”陈悯之丢下这句话,绕开卫殊,从人堆中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悯悯!”卫殊脸色一变,当即追了出去。


    第30章 第 30 章 “悯悯,我喜欢你。”……


    30


    陈悯之并没有去卫生间, 而是一个人来到了二楼的小阳台上。


    夜晚的凉风拂过,让他脸颊滚烫的热度下降了些许,脑子也清醒了。


    卫殊卫殊为什么要那样亲他?


    他们不是好朋友吗?


    好奇怪


    也许也许卫殊只是觉得他的嘴巴亲起来比较舒服, 所以多亲了一会儿


    连陈悯之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在下意识地逃避现实,他不愿意面对一些东西, 所以大脑不由自主地为男人奇怪的举动寻找理由。


    可现实显然容不得他逃避,卫殊站在阳台的入户窗处,声音低哑地叫他:“悯悯。”


    小阳台上没有灯,月光落在男人英俊深刻的轮廓上,将那轮廓模糊得看不分明,只有那双眼睛,依然如兽一般地灼烫, 如有实质地沉沉落在他身上。


    见他半天没说话, 卫殊抬腿想要朝他走过去,可陈悯之见状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别过来。”


    男人身形僵了一下,停在原地不动了。


    陈悯之望着他, 神色惶然:“你、你可以解释的吧?我听你解释。”


    只要卫殊能够给他一个理由, 随便什么理由, 无论多么荒谬他都会信。


    可卫殊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说:“没有解释,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悯悯, 我喜欢你。”


    陈悯之瞪大了眼睛,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喃喃道:“什么?”


    卫殊上前一步, 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


    陈悯之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 圆圆的眼睛里满是茫然,他不知所措地摇着头:“可是,可是我们不是好兄弟吗?”


    之前他和卫殊说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卫殊还答应了的啊。


    卫殊喉结一滚:“悯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兄弟。”


    “无论是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你,还是后来和你在大学重逢,我看见你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把你娶回家当老婆。”


    这一句句话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道道惊雷,把陈悯之劈得外焦里嫩,他傻愣愣地呆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这么久以来,都是他把兄弟当兄弟,兄弟把他当老婆。


    卫殊见他没有再后退,便又靠近了一步,低下头看他:“我其实很早就想告诉你了,但又怕你不喜欢我,会讨厌我。”


    “可后来我发现,你你对我很好,你给我送吃的,送礼物,关心我,包容我的过失,刚才你还愿意主动吻我”


    陈悯之瞪圆了眼睛,下巴都快掉下来。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他那是以为卫殊家境困难才给他送吃的送礼物的!


    “刚才是我太唐突了,你主动吻我,我一时情难自已才对不起。”卫殊眸光牢牢锁住他,眼含希冀地问,“可是悯悯,你是不是,至少有那么一点,是喜欢我的?”


    可陈悯之只是目光茫然又不解地看着他:“你误会了。”


    “我对你好,关心你,是因为我把你当兄弟,我对你从来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陈悯之咬了咬牙,尽管知道接下来的话会伤害卫殊,却不得不说。


    尽管他从小到大从来没因为桃花运而烦恼过,因为根本就没人跟他表白,却也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


    这种事情,早点说明白,对大家都好。


    于是陈悯之取下手上的戒指,塞进男人手心里:“卫殊,你很好,但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男人。你的礼物,还是留着以后送给喜欢你的人吧。”


    “那个我今晚会找人换个房间,就不和你一起睡了。”


    看上去哪里都很柔软的少年,此刻却像一个世界上最心硬的人,丢下阳台上神色僵硬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陈悯之找了一个住单人房的男生,给他转了五百块钱,对方当即爽快地同意和他换房间。


    男生问:“今晚就换?”


    陈悯之点点头:“现在就换。”


    男生这时仔细打量他两眼,想起来什么,微微睁大眼睛道:“你就是刚才抽到接吻牌的那个”


    不过见陈悯之脸色不太好,他便讪讪闭了嘴。


    怎么突然要换房间呢,该不会是小情侣吵架了吧?男生心想。


    不过他才懒得管那么多,总归白赚五百,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他没想到,他收拾好行李搬到陈悯之房间时,面对的是男人一张阴沉得要吃人的脸。


    卫殊看着陈悯之空荡荡的床铺和消失的行李,显然也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盯着进来的男生:“出去。”


    男生收了钱,心里充满底气,倒也没被他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震住,道:“你们小夫妻吵架,总不能殃及外人吧?你老婆给了我五百让我换房间,他现在睡我房间了,你再把我赶出去,我今晚睡哪儿?况且你们这是双床房,又不是睡不下”


    话音未落,便听卫殊冷冷道:“我给你一万,你出去睡沙发。”


    男生:“好的老板,小的现在就搬。”


    收完转账,他提着行李颠颠儿走到门口,又主动折回来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需要我帮你在老板娘面前美言几句吗?这是赠送服务,不加钱。”


    “不用了。”


    他现在应该不太想听到自己的名字,卫殊心情低落地想。


    “好嘞老板。”


    男生转身要走,却又听卫殊道:“等等!”


    男生立刻恭敬转身:“老板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卫殊:“你住哪间房?”


    男生:“310,走廊尽头那一间。”


    卫殊点头:“你走吧。”


    室内重归寂静后,卫殊靠着墙,高大身躯忽然如山一般垮塌下来。


    他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想,他搞砸了,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小公主再也不会牵他的手了。


    *


    另一边。


    陈悯之洗完澡,趴在床上玩儿手机。


    其实玩儿也玩儿不太进去,只是他现在脑子里依然乱糟糟的,飘荡的全是今天发生的那个吻,还有卫殊刚才对他说的那些话,他需要靠一些别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不要总是去想那些事情。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突然熄灭了,四下陷入一片漆黑。


    陈悯之一愣。


    停电了吗?


    因为是在山里,没有城市的光污染,一旦没了灯光屋子里简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只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推门出去查看情况。


    陈悯之走出去,试了试客厅里的灯,摁不亮,再站在楼梯口往下看,发现下面也是一片漆黑。


    那应该就是停电了吧。


    现在才十点,对年轻人来说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大部分人都还在一楼继续喝酒玩儿游戏,没什么人上二三楼睡觉,只有一个女生开门出来问他这是怎么了,得知是停电后,便回了自己房间。


    陈悯之打着手电筒打算下楼,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可没走两步,忽然被一股大力拖到黑暗处,整个人被抵在墙上,手电筒掉落在地,来自黑暗中的吻凶狠地覆在了他的唇上。


    男人含着他的唇瓣吸吮绞缠,和不久前的那个吻一样的凶蛮,像是要把他吃下去一样。


    “唔——”陈悯之这次却不再乖顺地承受,而是拼了命地抗拒着,伸手去推人,“放开、卫殊你放开我唔——”


    亲吻他的人动作短暂停顿一下,随即却吻得更凶,仿佛被激怒了一般。


    陈悯之扭着脑袋不让人亲,嘴里的话被堵得断断续续:“唔、不要再这样,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了,你听见没有?!”


    如果陈悯之今晚没喝那么多酒,就能察觉出这个吻与卫殊的吻之间的不同,但他喝多了,大脑又刚刚遭受了太多冲击,本就不是很清醒,对事物的判断力自然也下降了。


    他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卫殊,心里便只想着要逃走,发现怎么都挣脱不开,大脑不知怎么下达的指令,抬手就给了跟前的男人一巴掌。


    男人松开了他。


    陈悯之气得胸膛急剧起伏,两眼通红,像只被逼急了的兔子。


    他性格向来温和,从小到大都是同学们口中的老好人,这还是他第一次扇人巴掌。


    扇完了,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似的,明明黑暗中也看不清男人的脸,他还是对着人小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没回答。


    陈悯之又觉得委屈起来,他都和卫殊说得那么明白了,卫殊怎么还来亲他,他要是不来纠缠,他也不会扇他了。


    他一张脸烫得厉害,又生怕再被拉回去亲,连掉在地上的手机都顾不上捡,摸黑跑下了楼梯。


    下楼后,陈悯之才得知是电线烧断了。


    有人奇怪地问:“好好的怎么会烧断呢?”


    “可能是短路了吧。”


    “唉,只能等明天找师傅来修了。”


    “柜子里有备用蜡烛和打火机,大家一人拿一根吧。”


    停电了没办法再玩游戏,一群人便散了,拿了蜡烛各回各屋。


    陈悯之反正已经洗完澡,就没拿蜡烛,打算直接上楼睡觉,却在楼梯口被人拉住了手腕。


    卫殊手里捧着一盏烛台,上面是一根点燃的蜡烛,递给陈悯之:“悯悯,给你,楼上黑。”


    黑暗中,他捧着燃烧的烛火,小心翼翼地递出来,像是捧出一颗炙热滚烫的心。


    可陈悯之没有接住这颗心。


    他说:“我不要。”


    卫殊看着他,半晌,缓缓将手收了回去。


    男人站在台阶下面,明明身高比他高许多,此刻却因为站位的缘故比他低了一个头,显得气势都弱下去不少,没了先前的凶戾与野蛮,脑袋垂着,被烛火映照着的脸庞上神情低落,像一只被配偶抛弃的兽。


    卫殊咽了咽喉咙,声音干涩:“悯悯,我向你道歉。”


    他不道歉还好,一道歉陈悯之更气了,哪儿有这样亲完了就跑来道歉的!知道有些做法是错的,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该做!


    想起刚才在黑暗中被男人压在墙上亲的无助感,陈悯之又气又委屈,一双圆眼睛红红的,难得凶巴巴道:“亲都亲了,道歉有用吗!”


    卫殊抬眸看向他,少年嘴巴到现在还肿着,被烛火照得红润润的,像是饱满成熟的樱桃,看上去香香软软的,漂亮又可怜,好想再亲


    不对,不能再亲了,都怪他今晚使的力气太大,才让悯悯的嘴巴到现在还没消肿,都是他的错,悯悯怎么生气怎么骂他都是应该的。


    卫殊这么想着,便也不辩解,垂着脑袋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像只惹主人生气了,连尾巴都耷拉下来的大型犬。


    陈悯之却不再看他,摸着自己今晚被亲了两次的红肿嘴巴,红着眼睛跑上了楼。


    回到卧室,陈悯之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卫殊黯然神伤的脸。


    他天生不喜欢与人起冲突,被逼急了才会跟兔子似的咬人一口,可咬完了又开始心软,觉得会不会把人给咬疼了。


    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毕竟卫殊都跟他道歉了,而且他还打了卫殊一巴掌,卫殊也没有生气,还给他送蜡烛卫殊卫殊也就是今天过分了一点,但平时都对他挺好的,他之前被变态欺负的时候还寸步不离地保护他


    “卫殊”陈悯之脑子里天人交战着,竟无意识地把卫殊的名字说了出来。


    左右睡不着,他从床上起身,坐在床边发呆,却忽然感到脚下一凉。


    他低头一看,霎时魂飞天外。


    黑暗中,一只苍白瘦削的手从床下伸出来,握住了他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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