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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作者:有毒喷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柳卿知其实哪也没去,就待在步雁山给她安排的住处里,只不过她也没饿着,因为有人给她带来了吃的。


    某人晨起时分就传来了信,半炷香前忽然出现在房内,还没等站稳便说:“好久没缩地成寸了,技艺竟未生疏。”


    “你还真来了?”柳卿知把早间从灯罩中飞出来的信件折好,抬眼看向来人。


    来人——苍韫桢弯腰理了理衣摆,直起身来把手上的食盒递给柳卿知:“我开了朝会,批完了折子,如何不能来?”


    柳卿知没对她的话做出评价,接过食盒打开,把里头的饭菜端出来。


    “姓严的在哪折腾呢?”苍韫桢在桌边坐下。


    柳卿知面色平淡地夹菜:“隔壁就是苍生道,你去问问章存舒。”


    苍韫桢挑眉,随即笑起来:“都把你安排到苍生道附近了,怎么不去他们那吃饭?我听章存舒说他小徒弟手艺不错。”


    柳卿知抬眼看她:“他小徒弟昨日傍晚才回来,他哪里会舍得让她下厨?再说了,不是你大早上的让我先饿着,等你给我送吃的来吗?”


    苍韫桢撑着下巴点头:“是是,卿知说的是。”


    柳卿知原本面无表情,被她一句话逗笑:“你少同我嘴贫。”


    苍韫桢坐在桌边看她吃了会儿,站起身来:“既然隔壁就是苍生道,那我去找人聊聊天。”


    柳卿知“嗯”了声:“左右严骛也不会去苍生道院内讨嫌,去吧。”


    苍韫桢临走前特意看了眼桌上被叠得整齐的信件:“怎么,你还打算从归墟把它带回去?”


    柳卿知没抬眼:“不行?”


    苍韫桢笑着出门去了:“自然由着你。”


    ****


    “当年那个法器刚被打造出来的时候,并非归属仙盟,而是出自一位器修之手。”闻越坐在石凳上面朝两位师妹,开始讲述他所知道的故事。


    “那时我初入归墟,对什么都一知半解,只知道大比时有热闹可看,没觉出有哪里危险。”闻越回忆着说道,“哦对,任师姐和师兄就是那年打的架。”


    关云铮的注意力瞬间被岔走,很想立刻追问当时二位师兄师姐打架的具体情形,忍了又忍好歹是忍住了,追着话题问道:“什么危险?那个法器?”


    闻越点点头:“能照出识海的法器,不觉得听了都后脊发凉吗?”


    关云铮心说那可太发凉了,毕竟心魔引就在她识海里,要是严骛此番真的是这个目的,她就能理解章存舒为什么会突然把弟子们都送下山了。


    毕竟他加诸于心魔引上的只是封印,不能掩盖它始终存在于识海的事实。


    “当时有人因为这个法器被检查出问题吗?”楚悯问道。


    闻越摇摇头:“那法器被做出来的时机很不好,按说都到了仙门大比的时候,被挑选出来参与的弟子自然都是各门各派中的前列,没有必要再进行资格方面的筛选。”他叹了口气,“但既有了能测出灵根和天赋的法器,断没有不投入使用之理,因此那法器的第一次使用就是那年的仙门大比。”


    关云铮皱眉:“只是筛选?”


    闻越摊开双手:“解释的权利自然落在仙盟手里,那东西太随人心意了,能预先设定标准,什么样的灵根被认为是修道圣体,什么样的天赋是修道天才。”


    “法器检测出的结果与弟子们内心对自己的预期不符,有些人接受不了?”关云铮猜测道。


    闻越点了点头:“一直往某个方向努力的人,被检测出灵根与所修之道并不相符,天赋并不如自己以为的上乘……”


    时间久了,这些人会怎么想?


    楚悯也皱起眉头:“虽说归墟并无入门时的检测,但据我所知,多数仙门都有粗略测试灵根与天赋的环节,怎么会……”


    闻越又叹了口气:“这就是我说危险之处。那法器的标准全由使用者裁定,他人是否适合修仙,是否契合某道,全凭使用者三言两语,岂不比心魔引更可怕?”


    关云铮默然:确实如此。


    那严骛此番还带着这东西,岂不是司马昭之心?


    闻越像是看出关云铮在想什么,宽慰道:“还不能确定他此番就带了那玩意儿,再者说,他只是仙盟派来进行观摩的人选,并无太多实权,我料他也没胆子真的用上那东西。”


    关云铮并没觉得情状轻松多少:“那如果仙盟是派他先来试探归墟,之后还有别人呢?”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闻越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仙盟若是真敢让那东西重新用于人身,其他仙门也定然不会同意,归墟中集中教习的弟子绝大多数来自其他仙门,断没有只有归墟发愁的道理,到时师父自会知会其他门派。”


    说到知会其他门派……关云铮强行让自己暂时放下心来,提起另一个话题问道:“师父都是通过什么跟其他门派传信的?”


    跟之前的灯火传信一样?


    闻越正想回答,一阵脚步声传来,三人同时捕捉到动静,一同转过头,看见连廊上逐渐走来的人。


    楚悯和闻越都没见过苍韫桢,关云铮却对她印象相当之深刻,因此一看清来人的相貌就“噌”地一下从秋千上坐了起来:“您怎么来了?”


    关云铮对来人的态度过于郑重,闻越和楚悯还没见过她这副模样,趁苍韫桢还没走近悄悄问她来人是谁。


    她脸都快被惊得瘫了,闻言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答道:“柳卿知的顶头上司。”


    闻越和楚悯:……


    “她是来找谁的?”闻越也开始从牙缝里挤声音。


    楚悯低声:“我觉得是来找云崽的。”


    闻越目视着苍韫桢越走越近,最终下了连廊在几人面前站定,笑着说道:“我同云崽有些话想说,不如二位先……?”


    闻越立马拉着楚悯衣袖走了。


    像话吗这。关云铮站在小院中满心凄凉地想。


    ****


    “昨日下山感觉如何?都做了些什么?同我说说。”苍韫桢看起来心情不错,一坐下就这样问道。


    关云铮简单把昨日的经历说了说,删去了与原身有关、不便与外人言的部分。


    苍韫桢饶有兴致地听完了,察觉到关云铮说完了还看了她一眼:“没了?”


    关云铮说得喉咙都快冒烟了,闻言瞪大眼睛:“您觉着还不够跌宕起伏?”


    苍韫桢被她逗笑:“确乎跌宕起伏。”她笑了会儿才继续说道,“你方才说,遇见了一个江湖散修,还是音修?”


    关云铮应了声,了然道:“您不会也认识她吧?”


    苍韫桢颔首:“知道一些,她家世代都是斫琴师,到她这代旁支多,技艺不怕没人继承,她便去学音修之道了。”


    关云铮点点头,很想接着说点什么,但实在渴得受不了了,快步回屋把茶具抱出来,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看向苍韫桢:“我这只有水没有茶叶,您喝吗?”


    苍韫桢抬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上次拿回来的茶叶呢?”


    关云铮一口把一杯水给干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回答:“一些在师父那儿,一些在饭堂,备着煮奶茶。”


    苍韫桢挑眉:“奶茶?”


    关云铮捧着茶盏“嗯”了声:“陛下待到何时?若是不急着走,我去给您煮一点尝尝?”


    苍韫桢一愣,随即眉眼都笑得弯起来:“好啊,那就劳烦你了。”


    关云铮这才接上方才的话题:“那她是苏家直系?直系不继承技艺,不会落人口舌吗?”


    苍韫桢低笑:“你也见过她了,你觉着她在意会否落人口舌吗?”


    关云铮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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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确实不会。


    苍韫桢似乎是在回想记忆里苏逢雨的样子,又像是在忖度下一个话题,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她对那些邪修的态度如何?”


    关云铮莫名被这个问题梗了一下,有点不明白女帝想表达什么,但还是照实回答道:“像见了脏东西吧。”


    “她没同你说过什么别的话?”苍韫桢问道。


    关云铮疑惑:“除开介绍姓名和来意,没说什么别的了。”


    苍韫桢撑着下巴:“也是,你毕竟还小,她可能不会同你说这些。”


    关云铮一头雾水,有什么话题是她这个二十多……哦她现在十五,好吧十五岁不能听的东西是有那么一些,但她又不是21世纪的十五岁!这都古代架空了!


    苍韫桢被她变幻莫测的神情再度逗笑,解释道:“也可能当时有他人在场,她不便说这些,不然以她的性子,约莫是不会只介绍姓名。”


    他人?那当时“他人”确实很多,没死的邪修,楚恽,和一大帮被绑走的姑娘。


    “奸|淫|掳|掠妇女的情形并不少见。”苍韫桢忽然这么说道,“我同她认识那时,也是因为差不多的事。”


    关云铮面上神情毫无波动,实则差点咬了自己舌头。虽然苍韫桢说的是无需“大惊小怪”的事实,但骤然从平静的话题切到这里,她绝非毫无触动。


    所以要是没有“他人”,昨日的苏逢雨会说什么?


    “那时我,”苍韫桢忽然顿了一下,然而停顿十分不明显,关云铮几乎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又接上了前面的话,“年少轻狂,见了此事愤慨非常,解决歹人后怒斥了许久的世道,女人不得入私塾学堂学习,女人不得自由决定婚姻嫁娶,女人不得违逆父母夫婿,女人不得抛头露面……”


    “而男人呢?一个男人哪怕从小胸无大志,文不成武不就,爹娘也会在外高声宣称,自己的儿子‘是金子总会发光’,而那金子自身更是会在喝得烂醉如泥后,嚷嚷自己绝非无才无德,而是怀才不遇,他人目不识珠。”


    “一个男人哪怕流连花街柳巷,不过一时敷衍配合,听从父母的心意娶了妻,日后照样嫖|赌两不误,别人也只会指责那女人无能,父母只会对那无辜妻子斥责打骂,不会怪罪儿子半分。”


    “一个男人,奸|淫|妇女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他们甚至会在走出作恶地的瞬间,忘记那可怜女子的相貌,继续毫无负担地在这世上潇洒快活,那女子却要因为此事被戳断脊梁,痛苦度日,有的自缢而亡,有的郁郁而终。”


    “你猜那时苏逢雨说了什么?”苍韫桢忽然问道。


    关云铮还没从方才的震撼中彻底脱离,闻言愣了一下想开口,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低声咳了几下才说道:“说了什么?”


    “她说,‘女人的悲剧总是和裤||裆脱不了关系’*。”


    关云铮方才咳了几下嗓子发疼,本想喝水,听了此话顿时被震住,一时水都忘了喝。


    “我从前生长的地方待我太好了,哪怕有男女之间的偏见,那也是温和的,毕竟谁会对一个公主流露出明显的恶意呢?没有人会不想活到那种地步。”苍韫桢终于喝了一口水。


    “因此当我咬牙迈进世道这污浊洪流,自然喝了一嘴的泥沙,湿了一身的脏水。”


    “我的愤慨对于作恶之人而言,只是隔靴搔痒。”


    所以她收敛了自己无用的愤慨。


    苏逢雨一句话总结了无数女人身上的悲剧,不知她学琴多年游历人间,到底见过多少。


    她起先以为这句话是苏逢雨见过太多悲剧之后,麻木的冷嘲。


    但她分明也记得,那日她生疏地用琴弦割断那歹徒的喉咙时,脸上是多么触目惊心的狠厉与果决。


    她把自己割得满手是血,却也割开了那蒙住痛呼的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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