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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执法大长老

作者:晟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苔藓滑腻腻的,从斑驳的砖缝里爬了出来,零落的犬吠回荡在幽静的巷子里。


    尤明姜悄然跟在林平之的身后,一路暗中护送。


    沿着这条蜿蜒的青石板路前行,拐过几条幽深的窄巷,再绕过一座大牌坊,就到了西街。细细看去,只见一道朱漆大门敞开,高悬着“福威镖局庆元府分号”的烫金牌匾,门口长凳上坐了位劲装佩剑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眼神中透着习武之人的精悍,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


    没错,这人就是长青镖局的总镖头百里长青。


    追随他的一众镖师面红耳赤,正围着个福威镖局庆元府分号的趟子手讨说法。


    隐隐约约听见说什么:“你们林总镖头好大的威风!我们从辽东千里迢迢赶来,他却把我们晾在这处,说什么联合,原来就是戏耍我们的!”


    “……天下有这样巧的事儿,都让林家人赶到一起了?你把我们当猴儿耍么!”


    “走,回辽东去!”


    被簇拥在中间的趟子手,脸上满是焦急与无奈,连连擦汗,一副无地自容的窘迫模样。这趟子手在镖局多年,为人忠厚老实,今日面对这等场面,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少镖头失踪一事作不得假,总镖头已经派人去查探,诸位好汉是江湖豪杰,如果能帮得上忙,不如一同寻找。”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暗自叫苦。


    林总镖头这次可真是失了分寸,这可如何是好?


    林震南生意手腕儿高明,特意将这次会面安排在了庆元府,庆元府地处三江汇流处,港埠交通便利,四通八达,在这等富庶之地,常押送贵重货物,擢选的都是拳脚工夫了得的镖师,就连趟子手都个个身强力壮,精气神也格外抖擞。林震南向来听说百里长青在辽东威望极高,害怕失了脸面,才着意这样安排。只是不曾想,儿子林平之前些日子失踪,林震南顿时失了分寸,着急忙慌地去找。


    想到这里,趟子手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却仍说着好话儿。


    尤明姜看得啧舌,怎么一转眼的工夫,人就恼了起来?


    她刚才过来看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


    .


    刚开始瞧见了那个老门房,尤明姜就觉得不太对劲儿。


    镖局的门房,通常是有经验或者年轻力壮的趟子手,尤其是福威镖局敢在庆元府开分号,自然是要顾得体面的。


    那老人做个扫地杂役,或许使得,要说是镖局的门房,形象还是差点儿火候。


    再加上瞥见那枚蛇鳞,她担心这褔威镖局遭了毒手,特意来探了探情况,却发现百里长青已接手了福威镖局的巡防,上上下下如铁桶一块,十分安全。


    两厢的镖师们坐在厅里寒暄喝茶,看起来氛围倒是融洽。


    她也就放心地折返回小巷。


    没想到,一过来就看见碧蛇神君要杀林平之。


    在尤明姜眼中,十二星相在江湖里,不过是一群成不了气候的跳梁小丑,他们行事毫无底线,仗着有些微末伎俩,搅得镖行不得安宁。


    十二星相里的【白山君】,尚且没什么斤两,更不要说区区使毒的【碧蛇神君】,比七月十五分舵吸纳的鹰爪队还不济。


    这些个腌臜货色,当年放在崖州分舵,是给她提鞋也不配的。


    她也是真的没想到,林平之竟然比自己想象得还弱。


    她原以为,林平之毕竟是少镖头,身负重伤才这么狼狈,没想到打个碧蛇神君都费劲儿。听他们这番对话,林平之应该是家族里极为受宠的独苗苗,既然如此,他爹为什么不让他学什么劳什子的《辟邪剑谱》呢?


    .


    正沉思间,林平之已经几步跃上阶梯,把身上遮雨的油毡布甩到一边,双手抱拳,急忙迎上前:“各位好汉稍安勿躁,有话慢慢说。”


    被围着的趟子手,见了这张眼熟的漂亮脸蛋,眼前一亮:“少镖头!”


    辽东好汉们先是一怔,见他美则美矣,却像个落汤鸡似的,狼狈不堪。


    随即道:“你又是谁?别以为随便来个人就能把我们打发了。”


    林平之连忙解释:“我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林平之,这次福威镖局确实有不妥之处,让各位大老远赶来,却遭受冷待,只是家父是因为我被紫鲸帮捉走才会延误会面。还请各位大哥海涵,请百里世伯海涵。”


    众人听到他这么说,相互对视了几眼,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这些镖师只不过是要个说法,只要处理得当,倒是不难安抚。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自然应该拿出大人的模样。


    百里长青仔细打量他,见他相貌绮丽,言语文雅,虽然沾了满脸的泥点子,身上还有伤势,又嘴甜地喊自己为“世伯”,大大方方的,十分敞亮,一时心生好感。


    百里长青缓和了语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来你就是平之贤侄,不要慌张,误会解开了就好。我这些兄弟们也是急性子,你不要往心里去。不过,你这是……”


    听到主心骨这样说,林平之松了口气,这福威镖局的风波暂时是过去了。


    他苦笑,请众人进去:“这事儿说来话长,各位好汉,咱回厅里继续喝茶。”


    待众人都进了府,趟子手悄悄凑到林平之耳边,竖起大拇指,小声说:“还好少镖头来得及时,真是越来越有您祖父的风姿了。”


    见事态已经平息,尤明姜默默转身离去。


    林平之似有所感,回头深深望了一眼,终于命人合上了大门。


    .


    尤明姜撑着伞,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香饵之下,必有死鱼。


    这般明晃晃的直钩,偏偏抛到了尤明姜的心坎上。


    很明显,碧蛇神君就是青龙会撒下的一枚饵料。


    所谓“愿者上钩”,可惜了,撒错了鱼塘,不小心扔在了鳄鱼的嘴边。


    她不给这些人来个死亡翻滚,真当她是旱地里的泥鳅了!


    青龙会这个组织就是个饕餮转世,已经不是敲骨吸髓的程度了。那简直是把活人生生熬成透亮的猪油,连炼油剩下的脂渣都得吃干抹净。


    在青龙会眼里,所有人都是会走路的薪柴而已,在烧干净最后一丝儿火星之前,连灰儿都要被风吹着再飘三丈远。


    青龙会骨子里流淌着的,就是最卑劣的奴役文化。


    可惜尤明姜一身反骨,她不会乖乖就范。


    即便她当时不叛逃,以后也会有忍无可忍,直接火并的那一天。


    日月神教,却和它们的行径大不相同。


    尤其是黑木崖上已掌实权的东方不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她和海红珠父女俩汇合后,没过多长时间就迎来了这位天乙贵人。


    以她在平定州义诊和施粥的动静,想必瞒不过这位的耳目。


    就在这种隐晦的默契下,两个人见了一次面。


    .


    那夜月色昏暗,尤明姜掌了油灯,红泥小火炉上烧了壶水。


    来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面对面与她坐着说话。


    她微微点了点头:“东方左使。”


    “老枞水仙的味道,尤大夫真是好客,舍得好茶招待。”


    尤明姜拧开锡罐子,把里头储放的油乌粗叶露给他看,“确实,这是三坑两涧的佳品,树龄七十多年,虽不是百年老枞,但是茶汤极好。我平时是不舍得喝的,但是招待贵客,还是要有些拿得出手的玩意儿。”


    “没想到尤大夫会觉得我是贵客。”


    “阁下手握大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然是座上宾。”眼角余光瞥到一旁的白瓷盖碗,尤明姜哑然失笑,“沸水高冲可以么?我怕醒不好茶,也喝不惯浮浡。”


    说话间,她已经烫过盖碗,取来分茶勺,往盖碗里舀上适量的茶叶摇香,再将烧滚的水高冲注入盖碗里,枞味腾起,淡淡的木质香萦绕在鼻尖,头汤就是清澈的琥珀色,看来醅火工艺极佳。


    “我不喝冷汤。趁热连饮,头汤都是精华。”


    尤明姜淡淡地笑了笑:“那我就不留还魂汤了。”


    东方不败打量着斟茶的尤明姜。


    她就像是这一道老枞水仙,气韵独特,清雅醇厚之余,还蕴含着一些深沉的伴生香味。


    尤明姜倒了一盏醇香四溢的热茶,递到了他的手边。


    东方不败端起茶盏,晃杯嗅了嗅,浅啜了一小口,醇浓的兰花香漾在了唇齿间,“你倒是心宽,旁人听到了黑木崖,恨不得退避三舍,你倒是和他们不一样。”


    尤明姜搁下茶杯,“阁下说这话,是代表着黑木崖,还是仅代表自己?”


    东方不败道:“我这次前来,不是代表黑木崖,而是代表我自己。”


    尤明姜静静地看着他说下去。


    东方不败道:“如果不是尤大夫,景阳冈的时疫恐怕早就蔓延开了。我对尤大夫甚是敬仰。现在想来,尤大夫不仅治时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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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手段奇特,忧民之心也着实瞩目。”


    尤明姜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水。


    听说东方不败已是黑木崖的光明左使,日月神教未来的新一任教主。


    他在自己面前突然说这些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东方不败施施然道:“感谢尤大夫救命之恩。”


    尤明姜皱了皱眉,努力回想自己什么时候救过他,却始终没有印象。


    她将茶水一饮而尽,不像是在喝茶,倒像在喝酒,轻叹道:“有话不妨直说。”


    东方不败抿了口茶,并不多作解释,转开话题道:“尤大夫在平定州为穷苦百姓义诊,救治了许许多多的苦命人,本座心里颇为感慨,只是治得了标,治不了本……”


    “东方左使有何高见?”


    “尤大夫,能治治这个吃人的世道么?”


    .


    .


    东方不败的话,在她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她明白,这是一个改变江湖格局的契机。


    在他将黑木崖的形势讲过一遍后,尤明姜选择了执法大长老之位。


    执法大长老是日月神教从未开启过的先河,也意味着或许只是个光杆儿称号。


    但是尤明姜不在乎。


    她将手伸出伞外,试了试雨星的大小,“不试怎么知道雨势大不大。”


    .


    雨渐渐停了。


    今天下元节,是水官大帝的生日,道教宫观在举行斋醮法事,道士们诵经礼拜,江边许多人在这里放纸扎灯。


    听说今晚还有乡绅筹备了好几树的药发木偶表演。


    丁灵琳拖着叶开往前走:“你快点走嘛,我还没见过药发木偶呢!”


    叶开无奈道:“丁大小姐,你急什么?药发木偶又跑不了。”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戳了戳丁灵琳的腰,示意她看一眼傅红雪。


    傅红雪脸色苍白,裹着黑裘衣,慢吞吞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他身影看起来萧索又落寞,那双孤星似的亮眸,也看不出曾经的神采。


    丁灵琳于心不忍,戳了戳叶开的腰,极力压低声音:“傅红雪还是老样子。”


    叶开屈指点了点她的鼻子,“你不要总和我打闹,省得往他心口上撒盐。”


    丁灵琳不服气地扬了扬拳头,转念一想,又轻轻一叹:“她叫什么?”


    叶开道:“尤明姜。”


    丁灵琳道:“听起来就是个很温暖的名字。”


    傅红雪听得到两个人的对话。


    他只是默默地走,一言不发。


    听到这个名字,傅红雪心里就是一痛,他默默走向了另外一端。


    叶开和丁灵琳互相对视一眼,终究没有开口阻拦。


    尤明姜逛到了附近,把伞收进竹编药篓里,顺便摘下脸上的傩面具透透气。


    附近有个卖糖炒栗子的,香气袭人,隔着老远就往她的鼻子里钻,她取了串儿铜钱,就跟着人流往前拱。


    傅红雪不打算在江边逗留,正要转身离开,一道身影忽从他眼前掠过。


    他无意中瞥了一眼,却如遭雷殛,当场愣在了原地。


    人潮涌动里,他的视野里却只剩了一人。


    他怔怔地望着那道眼熟的身影。


    她一袭青衣,背着竹编药篓,无论在街市上看到什么,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光是一个侧脸,他却已在心里补全了她的容貌。


    傅红雪抖若筛糠,眼泪已抢先落下,他嗓音沙哑,喊得吃力:“……明姜!”


    尤明姜下意识地回头:“嗯?”


    她转过脸去,只见傅红雪站在灯火阑珊处,死死地盯着她。


    他好像瘦得厉害。


    黑裘衣在瘦削的身上打逛荡,下巴上还有青青的胡茬,眼窝黑沉沉的,一副憔悴到了极点的样子。


    傅红雪强忍着眼泪,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近。


    每一步都带着难以置信与小心翼翼,靠近又怕是幻影,不上前又怕错过。


    天!


    这人居然是傅红雪。


    尤明姜脑子“嗡”一声,呆呆地望着他。


    心中五味杂陈,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望着傅红雪,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周围的喧嚣声渐渐远去,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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