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威,大片的荒地和顽强生长的南苜蓿,还正好是夏日,晒干草的好时候,不做干草生意简直是浪费!
林芷没让人去种植苜蓿,她手里的人实在是不够用。她安排了人直接收干草,一捆干草收三文,转手卖给商队收五文。林芷有得赚,也能让宣威县的百姓多出一条生钱的法子。
据她这些天收集到的消息,宣威县的地里位置实在是妙,离上一个县苍松县甚远,与谷水县的距离虽不算远,谷水县又是水草丰茂的富饶之地,可谷水县担了饲养战马的责任。
饲养战马不容轻忽,谷水县所有的草料都得紧着战马,人都得靠边儿站。是以,往来的商队势必要在宣威和谷水县之中停一下,补充粮水干草。
商队其实没那么喜欢在谷水县歇脚,没法儿大量补充粮草不说,进城出城盘查又极严。这对带着大量物资的商队来说,多多少少是有点儿麻烦的。
可谁让前头的宣威县去不得呢?没法子,商队还是选择去谷水县走一遭。可若是宣威备下上好的草料,稳定供货童叟无欺,过路的商贩即便准备再是充分,经了前头那片戈壁滩,或多或少会屯上一些。
西北的天很高,地很广,行在其中,更能晓得人力之微,谁也没法儿保证,这一路上不会出岔子。
林芷的茶水铺子旁边儿又加盖了几座草棚子,专用来储存干草,摆放在明面儿上,由着往来客商挑拣让人安心。毕竟宣威县声名在外,要想取得警惕性极强的客商的信任,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如林芷预料的那样,干草生意果然不错。
宣威县的百姓虽悍勇,可再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扎根生活的人们,另一个特征便是格外吃苦耐劳。林芷才放出要收干草的消息,隔天县衙后的角门就排满了来送干草的人家。
所有的干草俱是择的干干净净扎得十分齐整扎实的一大捆。
往来的客商一开始还会挑挑拣拣,可往那儿一看,随意选出来的都是上好的草料,后头便是只吩咐常顺:“店家,要七捆干草。”
有些觉着饭食合口味的还会遗憾道:“你们东家为何不卖干粮?你这烙饼炒米炒面俱是好的,没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口下去,不用担心硌牙,只觉着米面香!”
月底扎账的时候,林芷翻着账本子笑得牙不见眼。这么一间不起眼的茶水铺子,流水实在喜人。林芷实在是想不通,不幸殉职的前任陆知县怎会放着宣威县如此优势不多加利用,反而干那杀鸡取卵专生民怨的事儿。
另一头的沈知衍翻着县衙的账目却是眉头紧锁满面忧愁。
候在一旁的胡主簿内心讪讪,干巴巴道:“大人,您和夫人没来之前,宣威县也没甚外来的人,家家户户自给自足。咱们账上的钱粮确实是差了点儿……”
胡主簿说不下去了,岂止是差了点?要说起来,县衙还欠了他和杨典史好些俸禄呢!
“胡主簿勿忧。”沈知衍揉了揉眉间,“账目清明,可见主簿是用了心的,我只是在忧心河堤。”
账目上的银子就这么点儿,城墙不用说了。这是边关每个县的固定支出,若敢挪用,都不用多审,革职流放杀头三件套任君选择。硕鼠一般的陆知县也不敢在城墙修补这一项上动手脚。
沈知衍忧心的是河道。
大虞朝也有暴躁的母亲河,修筑堤防、疏浚河道、治理水患的河务治理一直是大虞朝的重难点。河道之务牵涉甚广,人员复杂易生腐败,着实不是那么好管理的。
大虞朝为了治河,专设河道总督负责监管全国的河道事务。为了相互制衡与明确管理职责,内里又分为文、武两个体系和道、厅、汛三级的分段管理模式。
可水患依旧难治,年年拨款年年决堤,百姓苦不堪言,朝廷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宣威虽不似南方那样水患频发,可若是汜水河发起脾气来,也甚是吓人。别的不说,若是夏收的时候遇上夏汛,地里的麦和黍非得沤烂了。
春管耕种、夏治水患、秋重抢收、冬防外战。这是边关每个知县的公务重点,沈知衍今年带着人挖蓄水井的时候,沿着河道走过不止一回。
几趟下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陆知县叫汜水冲走,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真不算冤!
河道淤积、堤坝破旧不堪,汜水河这么些年只是小发脾气没有酿成大祸,实在是上天庇佑了。这河道和堤坝都得修,若是放着不管,可不是一句‘河堤年久失修,汜水决堤,水灾伤稼’[1],可以遮掩得过去的。
疏通河道和修筑堤坝不仅要钱,还要人。知县可以征徭役,可沈知衍不想强征。林芷曾经提过若是每次徭役不是自带干粮且无偿苦劳的话,百姓便不会如此抵触徭役。
可若想达到林芷所言的:每日包两顿饭,劳作四个时辰还与些银钱补贴服徭役的人家,那得需要多少银钱?沈知衍略算了一算,便知道县衙绝负担不了这一笔开销。
他合上账本,河道肯定是要修的。还是先给上官写禀文陈情吧,若是能从上官那儿得到一笔拨款……
沈知衍觉得难。北河水患不似南河几乎年年决堤,治河之务便不算繁杂。此处的河道总督是由着直律总督兼着的。层层分管下来,河道事务属于他的顶头上司,武威郡的郡守大人管理。
额,还是别肖想来自上官的支持好了。
沈知衍没等来自个直属上官的支持,倒是等来了任务圆满完成,回京复命的转运使。
当时夏收的麦和黍正归仓,宣威县里一片喜气盈盈:有了蓄水井和发酵的有机肥料,今年的夏收总算是缴齐全了。夏收缴了,家家户户剩下粮还不少,比之往年未缴齐夏收所剩的粮食还要多。
这下子,宣威县高兴的就不止是县衙的官差们了,百姓们更是少有的喜气盈腮。
赶着把豆子高粱种下,宣威县的百姓们便有心扯上几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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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买些棉花皮子,将往年穿絮了的旧袄子填补一下。宣威的冷气来得快,中秋过后,便会一日日的冷下去。冷得天上飘起雪粒子,河水也冻上了,人便少有能出门的时候了。
那时候天黑得早,路上积雪难行,北风呼呼,地上的雪粒子和沙土叫风卷着,有时候连十步之外的人都瞧不清楚。今年是个丰年,扯布买棉屯粮,那便能安心窝冬了。若是还像往年那样,屋外冰天雪地,屋内愁云惨淡,那种冬日的绝望感,实在是难熬。
转运使便是在这样一片喜气中踏入宣威县,他瘦了好些,面上添了风霜,原先最在意的一把美髯也有些凌乱。可一双鹰目里的锐意不减只增。在这西北之地走一遭,更添了些肃杀之意。
沈知衍迎出来的时候,正瞧见转运使扔下一堆随从亲卫,自个儿溜达着逮人聊天。他专挑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这些个耄耋老人虽瞧出来准运使来头不小,可他行晚辈礼,老人便不是很怕,磕磕巴巴的,也能聊上几句。
“今年好,新来的知县大人和知县夫人都是有本事的!田里的庄稼长得好,能编草鞋晒干草来卖哩!”
“税收?大人,小老儿家里今年的夏税缴地足足的,可没拖欠衙门的!秋收也一准儿能缴上!”
“庄稼为啥长得好?有水有肥的,能长不好吗?”老人瞅着转运使心里直嘀咕,这些个官爷少有下地的,连这都不知道。还是知县大人好,不止知道如何种好庄稼,还跟着下地呢!
“大人一路辛苦了。”沈知衍赶紧上前一礼,“家中备了饭食,大人若是不嫌简陋,便随下官移步,略略用些。”
转运使哈哈一笑:“沈大人家的饭食一向味道好!我就是专来蹭饭的!城外的茶水铺子我可瞧见了,生意可不赖,今日若是没有好酒好菜,我可不依!”
好酒好菜自然是有,可在出身不凡,于京里见惯了奢靡的准运使眼里,沈知衍和林芷备下的这一桌子菜,也只是个家常饭的水准。
可他和手底下的亲卫却吃得开怀。再看看自个的马吃着豆饼和上好的青料,心里更是满意。
“走吧,沈大人,带我瞧瞧你那蓄水的深井。”准运使拍拍自个儿的爱马,没忍心打搅它,盯着被挤在一旁的骆驼,“走,咱骑骆驼,慢慢儿转。”
送走转运使是第二天了。他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吃饱喝足后还是两手空空,到底是没好意思去薅林芷快见底的大酱。
这时候林芷已有七月多的身孕,肚子高高隆起,她自个儿瞧着有些吓人。可春婶和杨娘子都安慰她说妇人有孕就是如此。三日一上门的大夫也说一切安稳。
林芷除了每日坚持走动之外,再没出过门。
沈知衍依旧日日出门,秋收快了。趁着秋收之后,土地未冻上之前,他得安排人筑堤坝、疏河道。这些活儿冬日不好做,春日忙春耕,若是等到夏日,便晚了。
另外,他要亲自去寻一位稳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