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房间中一片昏暗,墙壁上被不知何物划出一道道红褐交错的印记。唯一的窗户被人用木板钉死,腐朽与尘土堆积的混杂气味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在进门的一刹那就被逼退。
然而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竟还有人存在着——厚重的呼吸声在这处密闭的空间中格外触目惊心。那是地上的女子发出来的,此刻,她额角的汗珠止不住地下落,身体却因畏冷而紧紧蜷缩,面上分明是高热导致的潮红。在她身下,茅草铺就的“床”散发出陈年腐朽的血腥气。
离开这个空间的唯一途径,是她近在咫尺处的木门。门被人从外部牢牢锁上,连门上探视的小窗也被封得严实。
唯一的光亮从木门底部洞开的方形窗口中透出。那便是每日,不对,不定时给她投喂食物的窗口。这窗口五寸见方,将将够尚书府小厨房里缺了口的那个瓷碗挤进来,除此之外别说成年人,哪怕是刚出生的婴孩恐怕都很难通过。
柳如霜被关在这里不过两日。但食物与水的短缺和冬夜的寒风已经给她锦衣玉食惯了的身子带来强烈的不适。
高热让她整个人如飘在云雾中。被捧在手心呵护多年的柳二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细长的眉毛深深蹙起,她嗫嚅着嘴唇,不死心往外喊:
“放,放我出去......”
“哗啦——”方形窗口的木板被快速掀开,挤进来的却不是她渴求的任何一样东西。
而是被叠成小方块的薄薄信纸。
啐!这帮吃干饭的下人,送的什么东西?柳如霜费劲地将信纸展平,只见上面没有落款也没有姓名,只有短短几个字——
别吃任何东西。
什么?
柳如霜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见过这个字迹。
她都落魄成这样了,不让她吃喝,不是要她的命吗?
这人该不会是戏弄她的吧?
正想着,小窗再次被推开来。
熟悉的破口瓷碗被人轻蔑地砸进来,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您还活着吧?二小姐。”
柳如霜认得那声音,那是常年跟在他爹身边,油嘴滑舌的仆从。
她讨厌这人,分明是捧臭脚的低贱角色,连站在人前都不配,却总是在难以察觉的角落,用恶心油腻的眼神黏上她。
但她没法不回应,对方随时有可能将唯一的食物和水源撤走。
“......哼。”她不情不愿地从喉咙深处挤出点动静来,只不过风寒高热让她的嗓音低沉,几乎不可闻。
但这不影响那人从嘈杂的风声中准确听到她的回应。
“没死就好,慢慢享用吧,尊贵的二小姐。”外面的人满意地回应。
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离开。
而是在柳如霜犹豫是否要相信那张纸上的内容将食物推开时,反常地忽然蹲下了身子。木门底部的窗口再次被推开,一只不带情绪的三角眼冷不丁地看过来。
带着男人独有的冰冷凝视。
柳如霜几乎是竭尽全力才忍住内心想要尖叫出声的欲望。手上迅速将本来要推开的动作换成了扣紧碗沿,动作太过急切,以至于手指几乎插进糊成一团的剩菜中。
天太冷,剩菜上的油结成厚厚的一层垢。油腻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攀附上来,蔓延到全身,引起一片一片细小的颤栗。
“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直视本小姐用膳!”
“二小姐,奴才不敢,是老爷亲自吩咐的,他担心您的身子,叮嘱小的必须看着您吃下今日的午膳。”
男人的话说的堂皇轻巧,仿佛前几日柳如霜这里有一顿没一顿的餐食不是他亲手送来的一般。
地板将男人的半边脸挤压得变形,随着他的话,那只三角形的眼睛如同角落等待扑食的毒蛇般闪烁出光芒。
柳如霜咽下到喉咙口的恶寒。缓慢地挪到碗边,脑中飞速思考。
怎么办?看如今的样子,若她不老实吃完今日的饭,这男人定是不打算走了。
给她送信的到底是何人?那人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人为何要帮她?
无数疑问在柳如霜脑海中盘旋,但外面的男人可没有耐心给她时间纠结。
木板摇晃的声音催命一般在她耳边响起。
男人已经发出了催促声。
她心一横,“看看看,让你看!”腹中的饥饿让她实在无法保持平日的细嚼慢咽,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吞咽。
她记不得上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她看不到眼前的食物被白色的油脂覆盖,只一股脑将它糊成一团塞入口中。
油脂在口中化开的黏腻感让她几度作呕。从云端被拉入泥土的感觉并不好受,她的吃相也并不悦目。
但男人却看得饶有兴趣,木门下,他的三角眼却投射出毫不掩饰的笑意。一直到亲眼见到送来的碗见了底,男人才意犹未尽地起身离去。
连送来的瓷碗都忘了拿走。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柳如霜小心翼翼地爬到木门边,侧耳贴上,耳膜中清晰传来自己因紧张而剧烈的心跳。
终于确认那人已经走远,她迅速将自己窝回稻草窝成的床铺后方。双手并用地抠向咽喉处的软肉。
顾不得凌乱的发丝,直到双手沾满了污秽,腹中再次传来空虚的感觉,她才双膝一软跌坐在地。
手心的纸条被她捏得发皱,她在心中暗骂,该死的贱人,不管你是谁,最好别骗我。
不然......她的咒骂被腹部传来的如擂鼓的声音打断了。风寒的不适并没有脱离她,强打起精神之后是更深的难受感。
疾病与饥饿同时缠绕着她,但一日只有一顿饭,这处角落不再有人注意。
时间被拉得漫长,长时间的空腹让她的腹中传来绞痛,这对于本就虚弱的柳如霜而言,更是雪上加霜。她只能保持蜷缩的姿势,企图为自己汲取一丝温暖。
半梦半醒间,日光换成了月光。
“吱呀——”极其轻微的一声响,今日第三次,有人推开了木门下的盖板。
“谁......”终于来了?!
柳如霜费劲地睁开眼,愈发加重的发热让她的眼前变得模糊。她的视线里,一截雪白如藕节的纤细手臂伸了进来。
女子?!
那人趴下身子,月光下,一张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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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的脸出现在洞口。“嘘!”压低的声音及时制止了她即将发出的惊呼。
“怎么会是你?你来做什么!”若不是身体不适,柳如霜几乎要整个人弹跳起来。
“惊讶么?但我没时间同你废话,我来是要救你的。柳春明把你关在这里,是要将你卖给老男人,就在两日后。”阮绮华一面向周围张望,一面低声开口。
“什么救我?你莫不是要害我。”柳如霜自然是不信的,上一次见面,她差点将对方一箭射死,或者让野猪将她踩死。
结果如今,自己落魄了,她却说要救自己?真当自己是饿傻了病昏了不成,这话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不是白救,我要同你做个交易,如果你不答应,自然也可以拒绝。”
“那你要如何救我出去?你看得到,这里四处被封死,除非你天生神力,徒手将门锁打碎,不然,没人”能从这里出去。
后半句话,柳如霜的声音愈发减弱。
有的,有人曾经从这间柴房出去过。很凑巧,她们二人就在为数不多知晓此事的人之中。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柳如霜并不关心所谓的交易,沉默片刻,她又开口发问:
“你怎知道我爹要卖我?你有何证据!”
“我不需要证据,你已经相信了。”阮绮华意有所指地看向角落的一滩污秽。
“那男人对你有何心思,你应当已经有了知觉,这不必我多说。他一介端茶送水的小厮,能有什么胆子堂而皇之地对你下手?”
“当然是在确认了你即将被柳大人卖出去以后,找准你被关住的最后时机,为自己谋一把福利。”
“你仔细想想,那小厮是不是府上最贴近你柳大人的人之一。”
的确,因为他的油嘴滑舌,见风使舵,虽然出身低贱,眼界不高,但多年下来,他已经成为了柳春明身边贴身随侍的仆人。
柳春明与人议事时,他就守在门外。
偶尔柳春明同人应酬回来,甚至会与他简单交流几句。
两日后......
想到阿娘那里偶然说漏的口风,对于阮绮华的提议,柳如霜的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那么你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你也能看到,我现在可以说是个废人,你应当知道,想要拿我来要挟阿爹是没有用的。”
“现如今,我的命,对他来说也许还比不上你的。”柳如霜颇有几分自嘲。
“我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不,你先不用将话说得太早,一切等你出来可再商议。”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让你从这间柴房里先出来。”
“你不怕我出来以后就不再认你那什么劳什子交易?”
“啧,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阮家世代经商,从不做赔本生意。”
“大不了你若是违约,我再将你送进这柴房里。”
“你!”
“好了,别说话!”
门外的女子突然一个闪身离开。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月光下,一道摇摇晃晃的影子走近,这处破落的柴房,又迎来了今夜的新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