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暖阁。
“笃笃——”
“吱——”
今夜的皇城注定是热闹的。
门外有轻轻的敲门声,伴随着某种鸟类尖锐的鸣叫。
原本低垂双目,各自沉思的两个男人闻声抬头,锐利的目光射向门口。
“进!”
“大人。”一个身着贴身短打的精瘦男人走近,在获得景仁帝的首肯后,朝他俯身过去。
但陆临渊打断了他的凑近,他瞥了眼不时往这边瞧的景仁帝,然后说道:“你但说无妨。”
那探子点头应下,然后开始将今夜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大人,您猜得不错,有人夜闯阮姑娘院落。企图杀人灭口。但他们的人数比我们先前设想得更多,看身手像是柳家专门培养的那批刺客。危机时刻,阮姑娘强令我们保护哑女与她的侍女,我们的人......一时不敌。”
“又是刺客,这姓柳的到底在朕眼皮子底下养了多少人?”景仁帝没忍住不满道。
但陆临渊已经完全听不见其他话。“所以呢?阮姑娘怎么样了?”他的语气开始变得危险,手上不自觉地握紧,他的眼中分明是危险的讯号。
探子顶着几乎化为实质的刀锋般的眼光,自知没脸,心虚地低头道:“阮姑娘没事,是御林军的人路过,捉拿了刺客,救了阮姑娘几人。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说呀!吞吞吐吐成何体统。”景仁帝率先开了口。
“但是,获救后,阮姑娘尾随御林军出去,至今未归。有探子见到她独自骑马朝京城西郊,围猎场方向去。”
探子每说一句话,陆临渊脸色便难看几分,待对方话音终于落下,他的脸上已经爬满阴鸷。
“被御林军捉拿的刺客在何处?”
“回,回大人,御林军统领杜阳率部下将其带往阮府后门之后,如今似乎是不知所踪......”
“这叫什么捉拿,这分明是故意放跑!”
原本应当径直向西的御林军半路改道去阮家。救下阮绮华却又放跑了刺客。
景仁帝轻轻闭上眼,他已经不敢深思下去。
事情的真相触手可得,御林军,已经叛变。
陆临渊自然也想到了一处。他没有开口,只用冰冷的视线从景仁帝身上扫过——当年景仁帝让杜阳替代他同容妃欢好一事,终究还是败露了。
或许是受到了季赫楚的指点,事情败露以后,容妃并没有把事情捅到景仁帝面前,但杜阳这个御林军头子完全被拉入了容妃—柳春明阵营。
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东暖阁内只剩下安静的流水声。
“可有派人去寻阮姑娘?”陆临渊轻声问道。
“阮姑娘动作迅速,走前又特意叮嘱了咱们的人要紧盯柳惊鸿,他们不敢不从。”
“所以,至今还未曾有人去寻她?”陆临渊的声音不自觉地绷紧。
燃烧的宫灯内,红烛噼啪一声炸响!
烛泪沿着灯壁缓缓流下,片刻后在台上化作凝固的印记。
“废物。”陆临渊终于压抑不住起伏的胸口,吐出冰冷的两个字。不知是对谁。
多久了?从他唤御林军出发援救李一彦,已经足足两刻钟。
明知柳家会派人来偷袭,他派去保护的人手居然还出了纰漏;
明知容妃与杜阳之事存有隐患,他竟还是被林庄清拿言皇后做要挟迷了眼,轻信了对方的鬼话,没有及时制止,或多加防范。
他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立即召集鹰眼所有人,寻找阮绮华的踪迹。手脚要麻利,不要惊动柳家的人。除已经在阮家的之外,召回在京城的所有金吾卫,在柳府外盯紧,一旦发现刺杀阮家的刺客,不留活口,当场斩杀!”
“另外,派人随时关注柳家二小姐的动静。”
“是!”
探子匆忙退下。推门而出的一刻,陆临渊起身在景仁帝面前站定。
宫灯在绯衣权臣冷白的侧脸落下阴影,鼻梁,下颌,脊背连成一线,浓密的眼睫微微低垂下来,总是平静的眼眸燃起火光,他在俯视龙椅上的景仁帝。
“皇上,我回来之前,宫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
枣红马冲开夜色向宫外飞驰,年轻的帝王无力地倚在窗前,望着对方奔驰远去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对身旁陪伴多年的司礼大太监吩咐道:
“传朕口谕,容妃与御林军统领杜阳通奸一事属实,秽乱后宫,按罪当诛。但是现在,朕给她一个坦白自救的机会,若她有什么想说的,将她带到朕面前来。”
到底是朕做的孽。
他用手大力抹了把脸——这是一个相当不符合宫廷礼仪的动作。如果陆临渊在场,此刻必定要训他。可是眼下,阮绮华要是出事了......
“皇上,人带来了。”
...
京城西郊。
夜色被飞驰的骏马远远甩在身后,莹润的玉簪从发冠中穿出,这是他从珍宝阁千挑万选出来,同那身竹叶长袍相配的。
离心脏最近的地方,还贴身放着一枚金镶玉的女子发簪。
真奇怪。分明已经被布巾严实包裹,却在行走的每一步都刺入心脏,让胸口隐隐传来刺痛感。
行进的步伐逐渐慢下来,片刻后,陆临渊停在了西山脚下。
寒冬季节的山林,京郊的大风将枝头树叶刮下,夜色下,光秃秃的枝干张牙舞爪地伸出。
黑暗中的山林沉默地吞噬了一切线索。
——
湍急的河水载着月光汹涌拍岸,溅起足有一人高的水花。
原本凫水渡河的计划,被急速拔升的水位与湍急的水流打散。
背后火把的光亮在山林中快速移动,隐约已经能听到对方行进间的脚步声。
炽热火焰的热气隔着遥遥虚空,火光却好像已经烧到了人的肩背。
月光与火光的交叠处,二人一马在河边生生顿住。
虽然不曾对视,但彼此的脑海中都浮现了同一个念头——不会真要亡于此地吧?
她/他可还有好多福没有享到呢!
这厢阮绮华尚在为如何逃脱追兵发愁,那边李一彦却突然腰下发力,转身将二人位置对调,把她护在了身前。
“得罪了!”
尖利带着弯钩的箭矢从山林某处破风而出。
“统领箭术高超!”
跟在杜阳身边的下属没有放过李一彦吃痛后瞬间绷紧的脊背。看向杜阳时,他面上的谄媚和喜色溢于言表。
他并不算惯常溜须拍马之人,如今的谄媚,确实出自真心——隔着这样远的距离,仅仅靠着月色下的一个背影便能捕捉并一箭射中敌人。高超的箭术与对敌人的熟悉程度,缺一不可。
杜阳当然清楚自己这一箭的威力。但他没有理会下属的奉承,甚至没有乘胜追击。只是放下弓箭,右手二指并拢指向前方,示意众人继续追击。
布巾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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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半边脸遮盖住,他的眼瞳看不出情绪。
浓烈的血腥味从男人左肩溢出。
李一彦吃痛,脊背本能地僵直一瞬,却凭借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将动作扭转,弓起身将阮绮华严实护住。随即大腿发力一夹马腹,手上死死拉住缰绳强行将马儿调头。马匹急速消失到石块堆积的河岸。
不过几息的时间,阮绮华尚未反应过来,李一彦已经将他们转移到了一块巨石背后。
“你的伤......”
李一彦打断了阮绮华的话,他竖起食指贴在唇边,示意她先噤声。然后面色凝重地朝后方探头张望——
四周无人,火把还离他们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确认还有一段时间可供逃跑的李一彦稍稍松了口气,但真切意识到肩膀上的箭矢来自于谁的他,还是忍不住沉默一瞬。
“阮姑娘,他们要追杀的人是我,你莫要受连累了。趁他们还没追上来,你赶紧骑马离开,沿着河向北走,那边有一处当铺,你拿着我的令牌去,会有人接应你的。”
说着,李一彦解下腰间的令牌,不由分说地塞到阮绮华怀中。
然后扭过头,飞身下马......却没成功。
从肩膀处传来的剧痛让他被迫高昂起头,喉结滚动,几乎是咬碎了一口牙才将痛呼忍进肚里。
不是吧,连阮姑娘也要杀他???
李一彦默默垂泪,死在好友手上和死在大人的心上人手上究竟有什么区别。
他今夜是非死不可吗?
银针刺入他肩窝的时候,他闭上了眼。
但阮姑娘伸手利落扒开他衣襟,甚至试图伸手进去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了——
士可杀不可辱!弥漫着水汽的双眸睁开,他死死抓住了那只纤瘦手臂,的衣服。
他恨刻在骨血中的对陆大人的尊敬。
“不可,阮姑娘你......”
“闭嘴,精神头这么足,脑子这样清晰灵活,那就别用麻药了,省得拖住你逃命的脚步。”
一个小巧瓷瓶被塞入手中。
“不愿我给你上药你就自己上。这止血药有些强劲,刚好让你把牙关咬紧少说废话。”
李一彦的泪水在脸颊风干,酸胀的眼眶逼着他转过身去低头抹药。
确实很疼。天杀的杜阳,下手真黑。
混着汗水药粉的刺痛变得更加强烈。
但李一彦无暇顾及这些,他嗫嚅半晌,再次望向汹涌的河面,冰冷的河水奔腾而过。
若没有天降神兵或者他们二人之一突然凭空变出来一艘船,今夜仍旧绝无可能通过这条河。
更糟糕的是,追兵将至。
火光已经真切地照在了不远处的河岸上。
李一彦再次焦急起来,“阮姑娘,您快走吧,对方人数众多,双拳难敌四手,我拖不了多久的。”
“我走了放任你一个人等死吗?你死了他们是痛快了,可陆大人呢!他待你如何你不会不知,御林军是他亲自指派来救你的,愚蠢的被人蒙骗的是他,若你真死了,他这一世可还能安眠?”
“更重要的是,我江南阮氏,从不出贪生怕死之辈。”月光下,少女的双瞳亮得惊人。
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揽住了她的腰,
李一彦瞪大了双眼,“你,您?!”
带着释然笑意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
绯衣男人揽着少女纤细腰肢上了船,眼神逼退了李一彦看过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