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杜寒英曾问过,李青棠的回答一字不改。
“你打算怎么做?”
李青棠抬手轻扶发间流苏坠,偏头看杜寒英,问:“这要先看杜大人能做什么?”
杜寒英郑重道:“只要可保我族中不死,我什么都能做。”
李青棠摇摇头:“大人要的太多,就不纯粹了。”
“可是……”
“你知道的,倘若杜公心中有私不会这般义无反顾,倘若杜公心中无私,来日你我与皇上敌对,也必然会与杜公敌对,而我是一定会和他成为敌人的,你很明白,从一开始你就明白,故而你从一开始就将阖族性命当做你的底线来与我谈买卖,你逃不开,只能清醒着溺进去,但我无法与这样的你共事,这条路不论怎么走都会有人死,我不想死就意味着你不能死,那么你族中……”
杜寒英当然明白,他和李青棠的不同在于——他是“世家”的公子,她是“山野”姑娘,他选择她就意味着凡事以她为先,而她又是了无牵挂。
“我不是没心肠的人,山中精灵尚得我眷顾,况你乎,我只是需得与你先说清楚,搂草打兔子我要先搂草,别的别太抱希望。”
筹谋着最忌讳心中有挂念,李青棠也不例外,杜寒英深谙一切,知道李青棠是于心不忍,当然,这也是筹谋者之大忌,故而他没有再提这件事,他说:“我有三万兵,虽说不多,但也可以为你所用。”
“三万,不少了,可这三万是皇上的,他想收回就能收回……等等,三万?都指挥使司下辖三万兵?”
杜寒英道:“京兆府在查徐安和朱叙,不管京兆府是偏私还是公允,鹰骑营迟早还是我的,环花都之所有,除各衙各部各院之府兵外,都会是我的,和你一样,一时半刻你我都还有用,而你我的地位权力只会越来越高,直到皇上想要的达成后你我功高盖主才会化为乌有。”
“通透,既然你提到京兆府,那咱们就从京兆府开始。”
“沈道被割舌一事已是沸沸扬扬,匡旭掌权查案,而沈道这官路怕是走到头了。”
“凶手呢?”
“那就要看谁人得利。”
“他是在夜里被割舌,匡旭做不到,何况他行动不便,更加不可能。”
“那么……”
“京兆府,花都府,好一座花都府,你大概不知花都府的女使比宫里的还要厉害。”
“怎么说?”
“花都府沈夫人身边有一女使,匡大人的说辞是宫里选女使时不幸感染风寒被退了名额,才入得花都府,因其聪明伶俐不出几日便升至掌家女使,我是不太明白这其中究竟有何厉害之处,但从匡旭的话语之间能知道她不一般,所以我叫人去查了,才知道这女使与匡大人是青梅竹马,匡大人考取进士后本是要接来成婚的,结果受了伤又被沈道困在花都府中,这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与腿上一同折磨之下难说他会不会心有怨恨。”
“匡旭指使,女使行凶?那这女使也是个了得的人物。可是沈道与沈夫人共处一室,即便女使贴身伺候沈夫人,那想要在沈夫人面前做事,不好做吧。”
话虽这么说,李青棠回想那日情形,那是她头一回到花都府,什么都瞧得分外仔细,她记得当时沈夫人在责骂一个女使:“那女使跪在地上哭,旁边站着的就是这个掌家女使,匡旭说是因为沈道不常回家,沈夫人才搬来同住,会不会那日沈夫人回家去了?”
“沈夫人回去了,留下掌家女使伺候?既是掌家女使那就应该归沈夫人管,跟在沈夫人身边才对。”
“那是我们冤枉了匡旭?”
杜寒英:“既是夜里被割舌,无非两种情形,其一沈夫人在,那又有两种可能,要么行凶之人将沈夫人控住了,当面动手,要么用药将二人全部药倒之后再动手。据说沈夫人无恙,我倒觉得她不在。她若不在便是其二,沈夫人回了沈府,沈道独自在花都府,这就好做些,只要给沈道下药即可。”
李青棠没有立时回话,而是沉思着,杜寒英见她不语也不再说话,琢磨着自己的事,一会儿后二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李青棠觉得有趣,笑说:“一起说?”
杜寒英今夜总是心事重重、心神不宁,唯有此刻有那么一丝舒然:“好啊。”
李青棠抬手数三个数,随着她手指一根一根收回,二人异口同声:“匡旭!”
李青棠:“哈,你想到了什么?”
杜寒英:“花都府……你似乎更爱这个说法,花都府眼下最要紧的其实是陈州那摊子事,皇上急着在你我大婚之前将此事断干净,但那日三皇子找到沈道,那之后此事开始拖沓,甚至都不再问你,穆良国使臣后日便到,这档子事太磨叽。”
李青棠莞尔:“匡旭不一样,我与他只见过一面,但可以看出他是个极犟的人,他很难被买通,也正因为如此,他比沈道更会办案,无所顾忌嘛,这个时候皇上不能明着催促沈道,毕竟试管刑部尚书,从前你我或许不会这么觉得,但今日之后我觉得沈道之伤或许与咱们这位皇上有关。”
“花都府出了这样的事,匡旭顺理成章顶上去,快刀斩乱麻解决此案,穆良国使臣一来,你我成婚,太顺了。”
“最重要的是李景诺,他爹一定是想夺他的权,就像李景谌一样,不夺权也要限制他。”
“但你别忘了,穆良国使臣接待一事是由三皇子负责。”
“那……那我就不知了,此事若是办好了乃是好大的功劳。”
“是啊,好大的功劳,可若是办不成呢?”
“这么大一件事,嘶~杜指挥使,此事若是办不成会有什么后果?这可是涉外。”
是啊,这可是涉外的事。
梗住了,两人面面相觑,说不通啊。
忽然李青棠笑出声胡说八道起来:“莫不是皇帝想让李景诺当太子……”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还是你我想多了,皇帝之所以禁足李景谌就是做给我看,陈州一事李景诺牵连在内,他既想拔掉徐安又想留下李景诺……也不对啊,陈州一事一旦事发无异于当初的李景曜,也不是接待外使能相抵的。”
“那么抛开这些暂且不论,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的计划?我让杜熙给原沛安送了封信,在信中我说我好好想过他的话,深感不错,故而待我入宫时我会好好笼络宫中贵人,麻烦他在宫外帮忙支应,譬如我想试婚女使是我的人。”
“礼部管不了这件事吧?”
“当然管不了,可原沛安和司天监的监正是好友,纵然这女使该有明华宫选,有礼部和司天监从中斡旋,又有我在宫中相应,我觉得不难。”
“嗯……可是皇后娘娘可不是好相与的。”
“万幸她这皇后做的也艰难。”
“你想从其他嫔妃下手?”
“五皇子进组,裕妃恨透了我;淑贵妃与我算不上是恨,但也绝不能相交,她与李景言是一样的,心思深;三皇子又是这样的处境,德妃娘娘我也不曾考虑,其实看来看去要想利用后宫的妃嫔做事简直是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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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呢?”
“但是我可以搅乱这潭水,云嫔娘娘和安婕妤还在兰溪宫关着呢,听说本来皇后和贵妃娘娘两厢斗得如火如荼,因李景诺接了外使的差事,德妃娘娘又成了众矢之的,这个时候很适合做些什么。”
“那我呢?你想让我做什么?”
李青棠看过去,她还真有事安排给杜寒英:“听说,听杜熙说太医殿宋祁要与沈相三女沈茹梦定亲,你我谈过此事,彼时你说沈家三女骄纵跋扈,沈相溺爱之,她喜欢宋祁沈相却未必,但如今看来不是沈相愈发宠爱,就是这个宋祁身上有什么可利用的,我想让你同他往来一二,就像原沛安那样。”
“这个嘛……”
“要是许司一在,这件事我会交给他去做,现而今他不在,只能是你去,我知道你去也有些惹人耳目,但我不放心这个人。他是个新人,不深厚,与那些浸淫多年的人还不一样,从他身上容易下手。”
“未必,当初他与许司一结识难说冲的是不是你,不过我可以试试。”
“有劳了。”李青棠冲杜寒英拱拱手,“你呢?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乍听此话杜寒英有些惊讶:“我?你是说我让你做些什么?”
李青棠则一副“当然”的模样:“是啊,你我虽同路,但这一路上所遇那么多,你在意的和我在意的未必都一样,这是我的局,我想你有你的局,我不想你对我言听计从,你也不该为了让我相信你而一味迁就于我,你我之间犹如唇齿,唇亡齿寒的道理古来讲之,我不需要一个傀儡式的盟友,我们应当是有商有量、同进同退,我有过错你告诉我,你有过错我也告诉你,这样才是长久,而不是其中某一方做上位者,至少我是不喜欢的。”
杜寒英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他看着眼前的人,觉得命运待他也不是那么刻薄:“我想在你这里打听一件事。”
“你问。”
“你在花山时是否听说过一个叫闻人翾的女子,算起来应当是我父亲一辈?”杜寒英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字。
李青棠看后想了想,摇摇头:“没听说过,但闻人这个姓氏极罕,我却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我想想……闻人……闻人……嗯……闻人……闻人以安!我想到了,是……”李青棠话到嘴边却没出口,她问杜寒英,“我能不能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杜寒英也没打算隐瞒:“是这样,最近一些时日我父亲让我接手了一些事,其中还有关于辅天阁中九公的事情,父亲他做事总有条理,九公连同他在内以姓名作为区分,其中悯苍公那里有一方手帕,上面绣有‘闻人翾’的字样,我问过父亲,可他不肯言说,其中似乎有隐情,关乎父亲又与悯苍公有关,才想问一问。”
李青棠说道:“若是在老师那里看见的,倒也合理,说不定是他朋友,闻人这个姓氏我在师哥那里见过,师哥也有一方手帕,不过他的手帕陈旧且皱,上面也绣着一个名字,叫闻人以安,起初我以为是一句话,像是惦念远方的朋友,听闻安好的意思,师哥却说那是他从前的名字,师哥看着那手帕心情并不好,我也没多问,应当是老师将他带回花山之前的名字,至于杜公,他们同朝为官,相互认识是否也合理?”
“合理,合理。”
这之后两个人莫名其妙都不说话了,还是杜寒英问:“刚刚说起许司一,他俩几时回来?”
李青棠思索着:“应当快了,只要一切顺利,很快就能回来,欸,那日我给你出的谜题你可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