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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湖州与宣州(3)

作者:拜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魏翰坐下后,茶摊的妇人又送上一壶热茶,便默默退到一旁。关宁轻声道谢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动作不急不缓,却透着一股镇定。


    魏翰率先开口:“敢问娘子是哪一府的贵人,特意等在此处等候?”


    关宁平静地放下茶盏,语气温和却不失分寸:“在下从长安而来,今日来魏大人这儿,是想请问一些事情。”


    “长安?”魏翰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随即笑了笑:“原来如此。既是从长安而来,敢问娘子贵姓?”


    关宁不动声色地答道:“鄙姓关。”


    魏翰一怔,眼神微微变化。他早就听闻分水县来了位奉使,还是一名女子,此刻对上眼前这张冷静又从容的脸,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原来是关大人。”魏翰语气放缓,“敢问关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关宁却没有直接答话,只是微笑着举杯敬了一下:“魏大人何不先饮一杯?咱们喝完再谈。”


    魏翰笑了笑,举杯一饮而尽:“既如此,关大人请。”


    ***


    魏翰将关宁请到府中,两人落座书房。


    书房陈设简朴,几案上的竹简和账册叠得整整齐齐,一盏青瓷灯盏透着幽幽的暖光。


    “关大人来访,可否直言所求?”魏翰坐下后,率先开口,语气中透着些许防备。


    关宁目光平静,开门见山道:“魏大人,今年春汛之时,郎溪县分到的赈灾粮为何如此之少?”


    魏翰一愣,随即答道:“今年江南西道灾情严重,各地分到的粮都很少。这点关大人应是清楚的。”


    关宁却继续追问:“如此说来,郎溪确实分到了当有的赈灾粮。那为何没有一分赈灾银?”


    此话一出,魏翰的神色瞬间一变,似是没料到她会提这个问题。他沉声问道:“没有赈灾银?关大人何出此言?赈灾银早已按规分发到各州县,不可能有遗漏。”


    关宁盯着他的神色道:“我昨日刚从郎溪来,事实是郎溪并未收到分毫。魏大人若不信,不妨去可去问问各县账目。”


    魏翰低下头沉思,片刻后抬起头,语气更为凝重:“关大人,赈灾银的分配确是早有明文记录。如果郎溪未收到银两,这中间必定出了问题。但我可以保证,当初从上拨下来的款项,送到宣州是分毫不少的。”


    关宁看着他,目光如炬:“魏大人的意思是,银两到了宣州无故没了?”


    魏翰想到了白日湖州刺史,宣州之事他并不知晓,而湖州的意思确实明明白白跟他说了:“关大人若执意要追查赈灾银的去向,我可以告诉您一些我知道的情况。”


    关宁目光平静,静待下文。


    魏翰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今年春汛之时,江南西道灾情极重,郎溪固然是重灾区,但其他州县同样不容乐观。赈灾银确实如规发下,但宣州刺史却向我提过一事。”


    “何事?”关宁追问。


    魏翰端起茶盏,目光望向窗外,似在思索措辞:“他说,灾情蔓延得太快,朝廷拨下的粮食远不足够救急。为了应对燃眉之急,他将部分赈灾银用作了购粮,以填补不足。”


    关宁眉头微蹙:“魏大人的意思是,郎溪未见赈灾银,是因为银两被用去买粮了?”


    魏翰点头:“按理说,赈灾银确实不该州府挪用,但宣州刺史所言也有道理。灾民眼下没饭吃,再多银两也无用。刺史大人说是为了救人,才出此下策。”


    “既然银两用来买粮,那郎溪的粮呢?”关宁语气微冷,“用各县的赈灾银买了粮,也应按灾情分发到各县,郎溪怎么会只有那么点?”


    “粮确实少了……但灾年粮比钱贵啊,大人。”


    片刻后魏翰又缓缓说道:“我明白大人的不满,但民生当前,我们无法考虑很多。这些事当初我是负责协助统筹,这些账目具在我和州府这儿。”


    关宁目光锐利:“魏大人既然知道这些事,也该清楚,这些话恐怕不是宣州的全部实情吧?”


    魏翰微微一愣,随后叹了口气:“关大人聪慧,的确,这些话我也存了几分疑心。只是当时情况紧急,灾情当前,容不得我多想。”


    关宁没有回应,目光定定地看着魏翰,似要从他的神情中找出蛛丝马迹。


    魏翰迎着她的注视,似有些迟疑,但还是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宣州刺史那时提到,他与湖州方面联手购粮,说是为了让分发更为均匀。”


    “湖州?湖州刺史也参与了此事?”


    “没错,”魏翰点头,“当时湖州灾情也很严重,但没有宣州如此严重,且湖州粮价稍微便宜,他与宣州刺史商议,由湖州出面购买,再由湖州刺史协调分配。”


    关宁沉思片刻,目光越发冷静:“那湖州是否也有一部分赈灾银用来购买粮草?”


    魏翰迟疑了一下:“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关大人若要追查,恐怕需要去湖州查探。”


    “魏大人,您是朝廷钦奉的赈灾使,怎么会不清楚?”关宁语气微微加重,带着一丝试探。


    魏翰苦笑一声:“关大人,这湖州、宣州牵扯极深。春汛之后,我就离开去了象山,协助运输军队粮草,此后发生的事,我确实无从得知。”


    关宁片刻后才缓缓说道:“魏大人若是知无不言,朝廷自会明察秋毫。”


    “关大人,”魏翰正色道,“我魏某人行事问心无愧,绝无隐瞒之意。”


    “只是此事错综复杂,想要查清,需要时间和耐心。”


    关宁从魏翰的话中听出几分真意,也听出了几分掩饰。她端起茶盏,缓缓饮下一口,然后站起身来。


    “魏大人,”关宁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次调查,我是奉圣上之命而来,大人若有什么隐瞒,不仅会耽误朝廷赈灾,还可能危及您的清誉。”


    魏翰一怔,放下茶杯:“大人此话何意?下官已将所知的一切全数告知,还请大人明鉴。”


    关宁:“魏大人是上次赈灾使,对江南各地的情况最为了解。按理说,郎溪的粮草不足,赈灾银购粮却未用实处,这样大的疏漏不可能不在您的掌控之中。可是,大人却一直在用宣州和湖州的话来解释,大人自己的看法呢?”


    魏翰额角渗出一丝冷汗,勉强笑了笑,“这些也确实是实情,宣州和湖州同样受灾严重,赈灾资源分配不足,他们此举实属无奈之举。”


    “所以,”关宁抬眸,目光清透,直视魏翰,“这些是否就是一切?”


    魏翰的笑容僵在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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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


    “魏大人!”关宁声音微沉,却依然保持冷静,“您该明白,任何人都可以失去信任,唯有圣上的信任不可失。若隐瞒真相,最终受害的只会是您自己。”


    “魏大人您可听过''壁虎断尾''这句话?”


    魏翰手指顿住,关宁语气虽不重,但字字敲在他的心上。湖州刺史说的话,不仅仅是在警告那事他与湖宣两州之事万分干系也脱不了,但一旦踏上那艘船,他也再无回头路。


    他忽感无从回避,长叹一声:“大人明鉴,确实有一事我未提及。”


    关宁目光一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魏翰吸了口气,终于将心底那事和她说出,春汛之后,从宣州运往郎溪的一艘赈灾粮船在途中淹没,这才导致郎溪粮草不足。原本这件事不应发生,但那段时间宣州忙于调度赈灾,没有及时安排足够人手护送粮船,一人掌船,终酿大祸。


    魏翰语气低沉,隐隐透着愧疚。


    关宁不由自主想起白日里与摆摊妇人的对话。


    她心中微动:“那是何时发生的?”


    魏翰回忆道:“大约在春汛刚过的三月底。”


    “那段时间附近可还曾有其他船只翻了?”


    “未曾。”


    她问:“每艘船上仅有一人?”


    魏翰点头,“是,当时宣州那边确实抽不出更多人手,事情发生后,宣州刺史亲自向我解释过。”


    那个妇人提到她的丈夫就是在春汛时因船只沉没而丧生,且刚刚魏涵提及春汛时候未曾有过其他船翻过,说明那那妇人男人的船是运送粮草的船。


    但魏翰刚才提到粮船上只有一人负责,与那妇人白天说的有些差异,这其中显然存在问题。


    关宁心头一紧,却没有将疑惑表露在脸上,她敛眸轻叹:“魏大人,这事若有更多隐情,必须尽早查明。圣上对江南赈灾极为重视,一点疏忽都会招致大祸。”


    魏翰神色微变,连忙拱手道:“大人教训得是。此事我确实失察,但粮船沉没的具体情况,我并未细查,实在下官之责。”


    “此事先记下。”关宁淡然应声,但心中已然警铃大作,“无论是湖州还是宣州,亦或郎溪的账目,都将是此次调查的关键,希望魏大人能够协助。”


    魏翰最后轻轻点头:“关大人既然说到这份上,我自然不敢推脱。大人需要什么,只管开口。”


    关宁点点头,沉声说道:“明日赈灾船队就会抵达宣州,我希望魏大人配合将郎溪、宣州以及湖州当年的账目调取出来。我需要知道,这些粮草和银两,究竟流向了哪里。”


    魏翰叹息一声:“账目恐怕未必齐全,但我会尽力。”


    她合上账簿,起身告辞:“时间不早,我先回客栈,魏大人若还能再想起什么,还请随时告知。”


    魏翰起身相送,望着关宁离开的背影,眉宇间透出几分复杂。


    走出魏府,那茶摊早已收了,她只能先回到客栈后,关宁独坐案前,思绪纷乱。


    她脑中不断回放魏翰的叙述,心中始终绕不开那个摆摊妇人的话。


    站起身,她推开窗,看着远处的天色,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明日再去茶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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