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璟出了家门便直接坐公交回去了，到厂院门口的时候正碰上赵帘坐在地上，正脚下踩着木料手里拿着锯子做活。
“程先生这么早回来？才走多久啊这是。”赵帘轻呼一口气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你真的去了？”
程璟知道赵帘什么意思，她怕是自己不愿意回家，但口头又答应了她，于是假称去了，实际上只是骗她的。
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地好，抬头时盯着不远处正在搬木头的两个阿姨，见到他笑着点头表问好。
程璟无奈笑道：“赵小姐这是不相信我吗？当时你可是亲眼见着你送我到车里，而且虽说是回了家，待着的这几个小时也叫我难熬的很，走完过场我也就回来了。”
“我当然是相信程先生的，不过就是没想到这么快。”赵帘将手里的锯放到地上，“我看程先生的状态…这次见面挺不错？”
程璟不知道赵帘是从哪儿看出来不错的，他倒觉得没什么特别的：“还好吧，只要以后不给我添麻烦找事情就行。”
说完之后他又在后面补了一句：“不过那个女人带了个儿子，我不太喜欢。”
赵帘抿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说：“那倒没什么关系，以后少接触就是了。总体来说应该还是不错得，至少程先生没有反对，那就是说不论怎样至少能过好日子。”
赵帘绝对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程璟不得不说，她实在是太了解自己了。
“确实是。”程璟说，而后他弯腰捡起了赵帘扔在地上的那把锯子，“赵小姐怎么跟着干这个？处理木料不一直是周姨她们和短工的活儿吗？”
赵帘回头指了指身后仓库外面堆好的木头，说：“程先生今天原本不是找了两个工人来处理刚送到的原木嘛，但等我送完你回厂之后，舒姨就告诉我两个人都来不了了，说是…去的邻镇木料厂。”
程璟听见‘邻镇木料厂’这几个字眼，心里是说不出的烦闷，毕竟是同行，而且人家现在生意也比自家好，他和赵帘要是想继续发展做大，他们无疑是一个阻碍。
抱着这样的想法，程璟眉头紧锁道：“不是咱们先谈好的吗，怎么就跑邻镇去了？”
赵帘耸了耸肩，同样不解道：“不知道，可能是人家老板给的钱多吧。”
说完她便重新蹲到地上整理那些她已经处理好的木材，一把将所有的抱起来，对程璟说：“程先生，剩下的那些就麻烦你了。”
这么沉的木头，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人家小姑娘搬。程璟见状，放下锯子立马到她面前去，把赵帘手里的都揽到自己手里，说：
“这么重怎么可以让赵小姐搬，还是我来吧，地上的这些木屑树皮换你来收拾。”
赵帘还想拦一下，因为程璟穿的是白衣服，搬这一趟下来就脏了，更别说还有可能被木刺划坏。但还没等开口，程璟机会已经转头快步走远了。
“小程老板回来了？我听赵小姐说你不是今天有事去市里了吗？”
程璟将木头放好，抬头笑着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走一圈就回了。周姨，刚才听赵小姐说，我今天找来处理原料的短工不来了。”
周姨忙活了一上午，这会儿正好趁着和程璟说话才直了直腰：“是啊，去隔壁镇的那家工厂了。两个都去了。”
程璟低头扫了眼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顺手拍了两下灰，说：“这事儿也是我考虑不周，下回咱们多找几个人，不然一个两个总这样变卦，这些活咱们自己干，那不是累死人了。”
“这有啥的。活也不多，我俩能干。”
不远处干活的舒姨这时候也过来了，她头上也冒得都是汗，脸颊看上去也是红扑扑的，手里还拿着干活用的钢丝球，看程璟他们两个聊得起劲，也偷个闲过来看看。
“舒姨也累坏了吧，先别干了，一块儿到屋里歇歇去吧。”
舒姨抬手拿袖子擦了下脸上的汗，点了两下头说：“哎，好。”
这回大概是因为两个阿姨是真的累的缘故，两个人都没像平时那样和程璟客气。
“你们先去，赵小姐的那个工作间有好几把椅子，就去那儿就行。”程璟说道，“我去叫赵小姐也过来。”
程璟过去的时候，赵帘正背对他坐在地上垂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怕自己出声会吓到赵帘，但也不知道怎么叫她合适，于是就这么站在原地干巴巴的瞧。
厂院里没有风，两个阿姨还在屋里，虽说四周有鸟叫树响，但毕竟离得远，所以总体来说还是很安静的。
程璟的动作放得很轻，他绕到赵帘的面前去，这才知道她在这么专心致志地做什么。
“咦？是程先生，怎么走过来还没声呢？”赵帘也发现了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招呼说。
“看你太投入，怕声音太大吓到你。”程璟如实回答，“赵小姐怎么坐在这儿画画？虽说是秋天，但太阳也很晒啊。”
听到程璟提及自己的杰作，赵帘直接把刚才画东西的小木棍给丢出去了，然后伸手招呼程璟：“程先生凑过来看。”
赵帘看着程璟端端正正坐到了自己旁边，这才开始介绍说：
“刚才我在捡树皮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新的雕刻花样，于是把剩下的一点儿全都收拾完，就赶紧在这儿画下来。不然我怕等回屋里拿完纸和笔就全忘了。”
“这样…”随后程璟指着那副画问道，“这个花纹看着好复杂，这两个在中间盘旋交错的…是龙凤？”
毕竟是沙子画的，即使赵帘的画工再强也做不到让人一眼能看清楚，只能描绘得大差不差。
赵帘听后是欣然一笑：“程先生真厉害，就是龙凤。”
“下面是海水江崖，天上祥云倒映水面。物与景均是一阳一阴，刚柔并济，是为大祥瑞。四周再以灵芝纹包围，整个物件就显得没有太过单调，而且边缘雕刻也是填补了四周空白的不足。”
程璟是完全可以通过赵帘的这些描述想象出成品的样子，这个设计是真的好看，但也实在复杂。
“赵小姐是打算做这个吗？”程璟问。
赵帘低头又仔细看看一遍自己的设计，随后直接抹掉了地上的沙画，她回答说：
“嗯。做，最近厂里也没有太忙，而且不是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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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什么雕刻比赛嘛，也当是练练手了。”
程璟看着赵帘拍掉手上沾的沙子，扶着腿先站了起来：“我等下就去给赵小姐找一块好木头过来雕。现在先跟我回屋歇一下吧，两个阿姨也在呢。”
赵帘闻言也站起来跺了两下脚，她一直坐在地上连姿势都没换，现在只觉得大腿酸的很，确实应该动动了。
“程先生既然要给我找好料子，那我可得认真雕了。”
两人边走边聊得开心，进屋的时候瞧见阿姨们正热火朝天的打扫卫生，于是很有默契般的同时快步走过去，一个拿走了扫把，另一个拿走了抹布。
程璟手握着扫把问：“不是休息吗？怎么又在屋里干起活儿了？”
舒姨啧’了一声，摆摆手无所谓道：“我俩坐屋里也没意思，正好顺手收拾了，也不热。”
程璟只觉得无奈又暖心，这两个阿姨虽然是因为利益关系才和自己有了交集，但一直以来，她们都把程璟当成自家孩子来看的，程璟也是如此，这两个阿姨早就是他的亲人了。
明明这些活都不是她们的工作内容，但每次她们都说是顺手全都干了。
程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们，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在她们每月的工资里多加一些钱。
剩下还没收拾的地方程璟和赵帘就赶紧做了，赵帘拿了热水壶个四个杯子，而后四个人是消消停停坐在一起，偶尔扯些家常，有时说些工事。
“之前因为和小程老板起争执的那个直接拉走的两车红松，哎呦我的天，第二天就掉价了，接手买的那个厂赔了不少钱。”
赵帘端正着坐在椅子上听着两个阿姨说话，这都是她不知道的事情，听着也热闹。
周姨听后惊讶的‘啊’了一声，说：“幸亏小程老板是没买，要不然赔死的可就是咱们自己了。”
赵帘转头看向程璟，他一脸笑意的坐在自己旁边，也跟着说：“我都不知道后来的事儿，当时红松掉价光顾着庆幸自己没按高价买下来了。”
几个人接着又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笑得开心，赵帘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她转头看向程璟，“程先生，盘店的事儿是不是也应该和阿姨们说一下，毕竟都是一家人。”
程璟闻言，一点没犹豫的就点下了头：“确实，劳烦赵小姐说了。”
此时听着两人谈话的周姨和舒姨是有些蒙，她们俩对视一眼，而后问道：“赵小姐，是什么事儿啊。”
赵帘清了清嗓子，把一直捧在手里的水杯搁到面前的工作台上，欢喜着说道：
“咱们厂要在镇上盘个店，以后就不止做木料了，也搞技术，做木工。”
她将一切都规划好了，要是等以后她们做大做强，从原料到成品，都是自家生产的，中间能剩下的差价，可不是一分两分的。
这样的野心她从来没有在程璟面前直接表露过，可能程璟自己也能察觉到，但绝对不是全部。
她要将这个赵帘的破烂或平庸的人生翻过来，闯出和自己原本人生一样亮堂堂的光明大道来。
带着她的小程老板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