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用这块黄檀是不是有些浪费了啊，我雕这东西就是图一乐呵。”
赵帘手里拿着一块有半个小臂长的降香黄檀站在仓库门口，小心掂量了几下之后对程璟说。
程璟用脚抵住门，从上衣口袋里掏了串钥匙来，试了几遍才锁上了仓库大门。
他将钥匙重新放回口袋，说：“有什么浪费的，像这样压箱底的黄花梨仓库里还有好几摞呢，搁着也没人买。况且而且给赵小姐用普通的料子绝对是可惜，这个，刚刚好。”
听程璟这样说，赵帘只得无奈一笑：“程先生你啊……”
“嗯？怎么了？”
赵帘伸手摸了摸怀里似乎还散着香气的木料，朝前走了两步去迎程璟的步伐，和他并肩往回走。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太阳悬在天上斜斜照着，光照在人身上，一切都是金灿灿的。
赵帘顺着黄檀的纹理一圈圈的描着边，也不着急，低头慢慢和程璟走。
“没什么。”赵帘板直着身子，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笑着和程璟说，“就是觉得，程先生对我真好。”
这话轻飘飘地进了程璟耳朵里，惹着程璟一瞬间脑袋是一片空白，心也不知怎得停跳了下，他不知道的的还有，自己的耳朵已经变得微微泛红了。
程璟现在乱了思绪，根本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最后是结结巴巴地回了句：“那是一定的。”
从仓库到工作间也没有多远的距离，这两个人硬是磨磨蹭蹭地走了好久，也没人说话，就只是单纯的闷闷儿地走。
终于到工作间门口，程璟先停下脚步将门打开，侧身对赵帘说：“我就不进去打扰赵小姐了，不过快到晚上了，你也别弄太晚，还是要早点回去休息。”
赵帘抬脚迈过门槛，点头道：“不算打扰，程先生要是想看就直接来看，只要不嫌无聊。”
程璟扬眉笑道：“怎么会无聊，我很愿意看。不过我那边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几个老主顾的事儿，咱们必须得上上心。”
赵帘当然明白这是什么事儿，也就没有继续多问：“那程先生你也去忙吧，我回家之前会和你说一声儿的。”
两人礼貌地道了别，程璟这才转头回了办公室，赵帘也关上门迫不及待地开始自己的活计。
她这回连图纸都没画，全都在脑袋里构思好之后直接动手，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性。
“哎，好的尹哥，我这边帮你关照着，要是真有，我第一时间就联系你。”
又嗯嗯啊啊两句过后，程璟便挂了电话，他先是如释重负地长叹口气，而后动了动肩膀活动了一下。
现在的秋夜凉的很，办公室的窗户没关，这让本就冰冷冷的屋子更多了些许凉津津的感觉，外面的风吹过来，程璟都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他火速关上了窗户，这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赵帘那儿冷不冷，她今天穿的那身看着就薄，再怎么能干也是姑娘家的身体，要是闹了头疼脑热的就遭了。
这样想着，程璟便穿上外套往赵帘的工作间快步走去。但等他走近之后，却看见那间屋子没有开灯，只朦朦胧胧的还有些亮光，很暗，特别暗。
她这绝对又是不舍得开灯，打蜡烛做活了。
这样想着，程璟二话没说就推开了门，果不其然看见赵帘正盘着腿坐在地上，嘴里叼着个刻刀，手上又拿了一个正聚精会神的雕着。
赵帘见程璟突然进来有些惊讶，她拿掉了嘴里的刀，开口问道：“程先生这么晚怎么突然来了？”
程璟没有先回答她，径直走到电灯开关下，提醒了一句‘小心刺眼’便直接将灯给拉开了。
赵帘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下来这样的亮光，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木屑站起来，又问了一遍：“怎么了程先生？”
此时的程璟的表情比平时要冷淡的多，他缓步走到赵帘面前，语气里多了些不多见的冷淡道：“赵小姐…”
说到这儿他就哽住了，自己还是做不到放狠话和她，尤其是看见赵帘正仰头瞧着自己，那双纯净像水一样的杏眼映在自己大脑里，他根本没办法生起气来。
“唉…”最后这些情绪只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再抬头的时候依旧温声同她说，“原来赵小姐也知道很晚了啊。”
赵帘一下就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心明镜的知道程璟是关心她，顿时感觉心神微乱，没有理由。
于是她回道：“做得太投入了，所以就忘了时间，程先生是要休息了吗？”
“没有，我还不困。”说完他便脱了身上的外套递给赵帘，“明天来厂里还是带件外套吧，现在晚上天很冷的。”
赵帘看了眼那件外套，还是那件大衣，又抬头看了眼程璟，最后伸手把衣服接了过去，小声说了句谢谢。
“直接穿着回家吧，不然回家这一道根本遭不住，你放心，衣服干净的。”程璟又说了句。
他一直等看到赵帘穿上才安心，突然没了外套，一阵冷风吹来，自己没忍住抖了一下，但好在赵帘没看见。
“我说赵小姐，这大半夜的做工为什么不开灯呢，只点蜡烛对眼睛很不好的，尤其你做的还是雕刻这样的精细活。”
说完程璟又叹了口气，不过这次很大声，他捏了捏鼻梁，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那块给赵帘做木雕用的降香黄檀。
他眉眼低垂，不知是什么时候嗓音变得沙哑了许多：“我是真的很担心你。赵小姐，再要紧的事也没有你自己重要。”
赵帘能闻见自己身上程璟的外套上有一股残余的烟草味，几乎是微不可察的，但赵帘闻见了。
他应该不是最近抽的，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抽完后的某天他洗了次衣服，因为她同时闻到了洗衣粉的味道。
赵帘缩了缩脖子，将自己的下巴掩到了衣领下面感受着这个味道，不知怎的，只是闻着她就觉得安心。
她听着程璟说话，脑中思绪早就乱的不成样子，目光相交的时候，她们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见了暗潮涌动。
现在的气氛实在微妙，两个人都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但都同样的，她们都有了一种错觉，但都懵懵懂懂地藏起来了。
那是一种超越了朋友的情爱错觉。
两天后的中午，赵帘正坐在工作间的桌前仔细雕着手里那个已经大致成型的小玩意儿，黄老三在这时候突然找了过来——他同意和木料厂进行合作，以自身技术入股。
赵帘自然是高兴的，于是第一时间把正窝在办公室里看书的程璟也叫了过来，简单的口头商量强调好了一些重要的地方，程璟便动作麻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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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好了合同。
黄老三手里拿着合同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虽说他不认识几个字，但大致的意思他是能看懂理解的，觉得也没什么问题。
等合同签完几人喝杯茶又聊了一会儿，黄老三走之后两人小小的庆祝了一会儿，然后赵帘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着寻找合适的店面了。
“明天早上赵小姐再到街上找吧，现在马上黑天了，今天还是周六呢，老规矩嘛，我还得到你家去看《万紫千红》呢。”
程璟说完，回头去关上了办公室的窗户，然后从抽屉里拿了钥匙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好和赵帘走了。
赵帘瞥了眼窗外：“也是，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今天回去的有些晚了，好多店都关门了，两人还不知道晚饭吃点什么，于是就在路上边走边研究。
“我家也没什么东西了，好像只剩几个玉米了。”赵帘说。
程璟听了之后倒是一点都没意见，看样子感觉还有些满意地说：“玉米就很好了啊，说起来我好久都没吃了呢，赵小姐觉得怎么样？”
赵帘本来就没怎么感觉饿，看程璟感觉不错，于是也跟着点头：“行，那到家之后我煮几个，正好也不耽误看电视。”
“好。”程璟附和道。
闲聊间两人就已经到了家门口，赵帘开锁推开门，先程璟几步向前去了房檐底下去拿了一整串来。
她回头问程璟说：“程先生能吃几个？”
程璟正好走到赵帘面前，回答说：“一个就行。”
“好。”赵帘闻言便动手从上面摘，“还要麻烦程先生烧点热水到锅里，等会儿煮玉米用。”
程璟正愁着自己空着手不知道做点什么呢，立马就卷了袖子去准备。很快赵帘便带了玉米到了厨房，这时候火刚刚好烧起来，锅里稍稍也能感受到热气。
赵帘看了眼在勤快扫地的程璟，怎么看都感觉他在这样破破烂烂的厨房里显得格格不入。
程璟穿的是西裤背带浅蓝衬衫，这样的版型本就衬人好身材，更何况程璟本就是腰细腿长，穿着更是显贵气。
赵帘不禁想，他这样的知识人才明明可以有一份稳定的好工作，穿着这样的衣服在适合它的地方，现在却在这里随便动动就弄脏了衬衫。
“好像快到点了，程先生你先去把电视打开吧，我把玉米放到锅里就过去。”赵帘说。
程璟先口头应了下来，把地都扫干净之后才过去，他刚打开电视的时候抬头看了眼钟，时间刚刚好。
赵帘也正好在这时候回来了，她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直了直腰，随后说：“咱们先看着，到时候玉米熟了我去拿就行。”
他们两个中间是有一定距离的，这是她们一开始就定好的位置，毕竟是异性，挨着太近也不好。
“那就麻烦赵小姐了。”程璟依旧客气道。
赵帘掐着时间，第一期的节目进行到差不多一半左右的时候玉米也就刚好出锅了，于是便到那个时候起身到厨房去端了回来。
“真的好香。”程璟见赵帘回来于是赶忙起身去接她手里端的盆子，“赵小姐给我，蒸汽熏脸很热的。”
话音刚落，他低头瞧了眼盆里还冒着热气的玉米，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了。
“赵小姐，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