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府中依旧摆了六道菜,一切看起来与往常无异。关凌冬坐在席间,眉头紧皱,手中的筷子一动未动。
关宁注意到母亲吃得很少,时而看向兄长,又时而垂眸沉思。
她突然心中一紧,似乎有什么宣泄而出。
饭后,山忆舒将关凌冬单独唤到书房。烛火跳动间,关母从袖中取出卷轴递给他,沉声道:“看吧。”
关凌冬展开卷轴,眼睛刚扫过几行,脸色瞬间大变:“父亲他……”
“莫大将军阵亡,你父亲也……”山忆舒闭上眼睛,声音里透着极力压抑的悲痛。
关凌冬猛地攥紧了卷轴,指关节泛白。他勉强平复了几分情绪,问道:“宁宁她……”
“暂时别告诉她。”山忆舒抬眼看着儿子,神情无比冷静。
“娘,宁宁已经不小了……”关凌冬皱眉,但话未说完。
“但是我总不忍心看着她伤心。”
重阳节当天,府中一如往常地准备了桂花糕和菊花酒。
直到日落西山,关父也没有归来。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一夜,她抱着膝盖坐在院门口,直到寒露打湿了衣裳,依然不肯回屋。
关凌冬走过来,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爹一定会回来的,宁宁,别急。”
重阳节后三日,云州城破地消息传的铺天盖地,关府迎来了一个黑沉沉的棺椁。
山忆舒站在棺椁前,面容如铁,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转头看向关宁,声音低沉而坚定:“宁宁,你爹回来了。他信守了自己的承诺。”
关宁的眼泪无声地滴落,她想说些什么,发现什么也说不出。
关母上前一步,将她一把揽入怀中。
她的力气大得让关宁无法挣脱,声音冷静而沉痛:“宁宁,战争没有胜者,也没有承诺,你要记住,这就是你爹为家国所付出。”
这一刻,她彻底崩溃,伏在母亲怀中嚎啕大哭。
关凌冬站在一旁,眼眶早已通红,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
数日后,永州战事告急,关凌冬收到急召令,他作为新升的小将,被任命随军奔赴永州增援。
离别前一晚,山忆舒没有再多言语,只有将一套铠甲摆在关凌冬面前:“这是你父亲早就给你准备的。守护大康的责任就是你的。”
关凌冬接过铠甲,神色坚定。
她替兄长扶正兜鍪,静静地看着兄长披上铠甲,骑马离去。
永州初战告捷的消息传来时,关府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关宁听到兄长平安无事的消息后,在院中多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但好消息只持续了不到半月,永州守军突然传来告急消息,胡越大军卷土重来,兵力数倍于永州守军,永州岌岌可危。
不过几日,永州城破,关凌冬也未曾回来。
而胡越直逼云州。
宁州守军不足,胡越军队随时可能逼近,关家皆全部披甲而上。
山忆舒决定亲自率军迎战。
换上铠甲的那一刻,山忆舒身姿挺拔,眼中满是坚毅。
关宁看着母亲银色的铠甲和手中的红缨枪,觉得她像一座山,巍峨不动。
“宁宁,”山忆舒蹲下身,捧着她的脸认真说道,“娘要上战场了。你会听娘的话,对吧?”
关宁点头,目光灼灼:“娘,我会等你回来。”
山忆舒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只是将她交托给秦婆:“她是我们关家的希望,无论如何都要带她走。”
关宁站在门口,目送母亲披甲上马,带领将士离去。
她想要大声喊住母亲,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
天光未明,殿门猝然大开,满脸仓皇的内侍扑跪在青砖地上,声音几近哽咽:“陛下,宁州......破了……”
殿内寂静如死,只有铜炉中微弱的火光映出龙案旁身影峭立的帝王。他的手指微微颤动,几乎无法察觉,旋即便被按在桌面上,收敛成一片森冷。
“赵介眉一家。”他沉声开口,仿佛将喉间的冰霜尽数压在字里行间,“押入大牢。”
内侍伏地颤抖,不敢多言。
须臾,殿内再无声响,只有毛笔划破空白纸面的沙沙声。御笔落下最后一笔时,他低头冷道:“此旨火速送至炎州。”
窗外风雪骤起,刹那掩住了天子深沉而疲惫的眉目,惟有笔尖犹染未干的墨迹,透着满纸杀意与决然。
*
“姑娘,快收拾吧。”
窗外风声呼啸,秦婆急切的声音在寂静的房中显得尤为刺耳。
“再晚就出不去了!”秦婆走到她身后,语气中夹杂着不安,“守不住了,咱们再不走,就没命了!”
城墙上的旗帜早已斑驳不堪,点缀其上的是仅剩兵士溅落的鲜血。
“守不住了吗……”关宁低声喃喃,嘴角泛起一丝几不可见的苦笑,“云州、永州已经破了,宁州是三州咽喉,守不住宁州,连着上游城池也难以保全。”
她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如刀,让秦婆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街巷间,哭喊与马蹄交织,平日繁华的集市早已荒无人烟。只有城门附近,挤满了拖家带口的百姓。
“出不得!出不得!”官差的声音嘶哑,喊声中带着绝望。
他们不知这城还能守多久,也不知自己又能苟延残喘几时。
“宁州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吗?”
“姑娘,活着就有希望。”秦婆叹了口气,将布包递到她手中,“活着出去,关家总还有盼头。”
关宁接过布包,低头轻轻拍了拍包袱上的灰尘,像是在拍去命运加诸于她的无形重量。
她缓缓闭上眼。
“走吧。”
城破,是在子夜。
一声尖锐的号角划破天际,随即而来的,是城门被撞开的巨响,以及铺天盖地的呐喊声。
守城的士卒早已精疲力竭,四散奔逃。
入城的匪军犹如洪水猛兽,转瞬间席卷街巷。
匪军骑着战马,手中长刀挥舞,将奔逃的百姓劈翻在地。他们的尖叫声回荡在街巷中,如凄厉的哀歌。
一切喧嚣与残暴,都在夜色中交织成炼狱的画卷。夜风裹挟着血腥气息从车帘的缝隙钻入,将她冻得打了个寒战。
她死死攥着手中的布包,指关节发白。
黎明时分,马车终于驶出城外。
宁州城升腾的黑烟将晨光遮掩,犹如一头遮天蔽日的巨兽,吞噬着宁州城。
“姑娘,这条路不好走,可咱们已经没得选了,咱们还要往北去,等找到下一个落脚的地方再歇脚。”
秦婆从马车上跳下,站在一旁为马车打点,她着壮汉打扮,行事利索。
关宁关宁点点头,掀开车帘的一角,定定地看着宁州城的方向。宁州的轮廓模糊在晨雾中。
“好好活着……”母亲出征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向前走!不要回头。”
“活下去!向前走!”她轻声念出母亲临终前的遗言,声音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量。
她放下帘子,迈上了未知的道路。
*
“姑娘,吃些干粮吧。”秦婆小心翼翼递来一块干硬的饼。
关宁伸手接过,发现那饼不过半掌大小,边缘甚至隐约泛着一抹青黑的霉斑。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却没有推拒。
但见秦婆没有给自己掏出饼。
“我不饿,你先吃吧。”她将饼塞回秦婆手中。
“哪能叫姑娘饿着。”秦婆将饼又递回去,声音里透着倔强,“再说了,咱们这一路还长着呢,总得省着点吃。”
关宁握住那饼,抬眼看向四周。路边的村落几乎看不到炊烟,田间的杂草稀稀疏疏,土地干裂如同一张苍老的脸。
她将饼一分为二,半块塞入秦婆手中,低头慢慢的咬下去。
一阵风吹过,夹杂着泥土和腐败的气息。
前方的官道旁,几个瘦骨嶙峋的男人蹲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过往的行人。他们的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瘦得眼眶深陷,仿佛随时会倒下。
“他们在等什么?”
秦婆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等尸体呢。”
“战乱之后,到处是饿殍,村里人饿得没办法,才会拿那些……”秦婆说到这里,似乎也觉得残忍,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姑娘,别看,别多想。”
关宁低下头,紧了紧斗篷,耳边风声呼啸,脸颊却冰冷刺骨。她的双手攥得更紧,指尖已经发白,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路过一片村庄时,马车不由得放缓。村庄的土墙大多坍塌,屋顶歪斜,院落里一片荒芜。
路边,有几具无人收敛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瘦骨嶙峋的身形让人无法辨别是男女老少。
秦婆小声念了几句佛号,将帘子放下。
关宁却依旧盯着那一片废墟,目光凝重。
马车行至村头时,几个衣衫褴褛的老人从破败的屋舍中走出来,佝偻着身子,朝马车投来复杂的目光。
那些眼神里,有乞求,有愤怒,有麻木,却唯独没有希望。
这一路上,关宁不断看到残破的村庄和逃荒的流民。他们拖家带口,拄着拐杖,一步步挪向京城。
“他们曾经也有家园,也有安稳的生活……”
“战乱毁了一切……”
她心中涌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京城的繁华吸引了他们,仿佛那座城池是所有苦难的尽头,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这些人到了京城,真的会好起来吗?”
她问出这个问题后,自己却沉默了。
她闭上眼,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夜晚,他们在路边的一间破庙中过夜。
庙中堆满了逃难者带来的包袱和破烂行李,空气里充斥着苦难的味道。
关宁裹紧了斗篷,坐在角落里,默默看着角落的一对衣衫褴褛的夫妻。那妇人怀里抱着一个瘦小的婴儿,婴儿毫无动静,面色青白,妇人轻声哼着一支哄睡的曲子,声音颤抖,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落,旁边的男人听着着曲子面色悲惨,抬手抹了一下眼角。
秦婆叹了口气,小声说道:“那婴儿早就没了,可娘还不愿放下。”
她想起自己的母亲。
破庙外,寒风刺骨,几个面黄肌瘦的流民蜷缩在一处,看了许久,眼神像饿狼盯着猎物,他们低声商议了一阵,终于咬牙冲进了破庙。
一声尖锐的哭叫打破了沉寂,妇人怀中的孩子被一把夺走。
妇人惊恐交加,扑倒在抢孩子那人的脚下,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腿,声嘶力竭地哭喊:“还我孩子!你们干什么?求求你们,别带走他!”
她的男人几乎是同时扑了上去,红了眼地夺孩子。
他一拳砸倒一个流民,咆哮如疯,然而对方人多势众,瞬间将他按倒在地,拳脚如雨点落下。
妇人哭喊着去护住他,却被一脚踹翻,摔倒在地。
破庙里顿时喧嚣一片。
有人低声咒骂,有人指责。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恐惧,却没有一个人迈出一步。
“天灾人祸的!田里一粒米都没了,都快饿死了!”一个流民扬声怒吼,声音带着几分破裂。
“况且这孩子早死了!你们少管闲事!”
庙里霎时死寂。
火光摇曳下,众人默然低头,无人应声。
只有妇人的哭嚎撕心裂肺,男人被殴打的闷响伴随着流民粗重的喘息。
关宁的手指攥紧了斗篷,手背上青筋凸起。
“秦婆!”
“姑娘,咱这不能帮,他们这群人是刁民...咱们入京之前还是不要。”
“秦婆,你看看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从宁州一路避难过来,本是为了新的希望,大家现在是拢起的星火,如果我们现在不帮,这火便要散了,他们怕是走不到京城了。”
秦婆叹了口气。
提着棍子走上去,吼了一声:“人孩子死了,干你们何事?”
流民凶神恶煞地转头看向了秦婆。
只见一壮汉提着棍子,怒目圆睁,看着是个练家子,气焰瞬间下去了。
众人见有人出头,指责的声音也起来了。
那些人嘀咕了几句,丢下孩子走了。
妇人抱住孩子,哭着上前,揽起了自己的丈夫,衣角颤抖,轻轻擦着他脸上的血。
片刻后,两个人站起来对破庙的众人鞠躬道谢:“今日多谢各位了!”
随后走到关宁面前:“多谢这位壮……壮士!多谢这位小姐!”
关宁轻轻摇头,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眼前掠过战乱带来的家破人亡,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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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荡着宁州城破时的哀嚎。
“世道如此……”
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的话:“治国在民,乱国在民。治乱相生,皆因人心之失。”
人心失之!
“关家都没能改变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
“姑娘,明天就能到京城了。”她一边说,一边从包袱里翻出一件略贵气的冬衣,“京城可不是宁州,咱们得规矩些,千万别让人看轻了。”
关宁低头看了眼自己沾满尘土的衣裙,点点头:“我明白。”
她接过冬衣,却未穿上,走到破庙门口,仰头看向漆黑的夜空。
“京城啊……”
她喃喃低语,声音中透着一丝迷茫。
“到了那里,我该怎么做?”
她的目光深沉,像是夜空中隐约的星光,虽微弱,却透着一股执念。
身后,秦婆的声音再次响起:“姑娘,早点歇着吧。王家老太太待人宽厚,虽说是咱远亲,咱们到了她那儿,日子总能好些。”
关宁点点头,没有说话。她知道秦婆的话是在安慰她,可她却清楚,亲缘单薄的事实,注定了她无法一直轻易地获得庇护。
第二日清晨,天刚微微亮起,马车又开始启程。
她掀开车帘,任由寒风扑面,看着京城的轮廓渐渐浮现在远方。
官道上人流涌动,车水马龙间夹杂着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大多背着沉重的行囊,神色匆匆。偶有贩夫走卒叫卖之声传来,却在百姓的沉默中显得格外刺耳。
“快到了……”秦婆小声提醒,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和期待。
*
晨曦微露,京城的城墙像一头沉睡的巨兽,笼罩在浅浅的薄雾中。
“姑娘,到京城了!”
关宁从帘后探出头来,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城门、熙攘的车马与人群,以及街市上熙熙攘攘的景象。
空气中混合着马蹄扬起的尘土和食肆飘出的酒肉香味,她感受到了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喧嚣。但那巍峨的城墙如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将城内的喧嚣与城外的贫瘠隔开。
关宁坐在颠簸的马车内,手里紧紧攥着那封早已翻皱的信笺。秦婆见她神色紧张,轻声宽慰道:“姑娘,放宽心吧。王老太太是念旧情的人,定会好好待你。”
“我未曾害怕。”
几经辗转,马车终于停在了京城东街一处低调的府邸前。
秦婆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守门的小厮,说道:“我们是宁州城来的,老太太的远亲。”
小厮看了信笺,点头说道:“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关宁站在黄府门前,目光微垂,长途跋涉的疲惫压在她的肩上,微风吹过,将她鬓角散乱的发丝轻轻扬起。
她用指尖摩挲着衣袖上的折痕,多年后,她都未曾忘记,那扇门前的等待是多么漫长。
门里静默片刻,随即传来一阵脚步声。关宁还未抬头,便听到一把苍老的声音说道:“来了就好,快请进来。”
关宁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半旧绛深色衣衫的老妇从回廊中缓步走来。她的头发花白,面容虽被岁月雕刻得沟壑纵横,但一双眼睛依旧明亮。
她就是王家老太,关宁祖母的远房表姐。
她步履虽不甚稳健,但身形端正,举止间透着几分威严。王老太太停在门前,仔细打量着关宁,眼神中既有试探又有怜惜。
“你就是阿宁吧?”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慈爱与感慨。
关宁俯身行礼:“正是,见过老太太。”
王老太太摆摆手,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声音中带了几分感叹:“哎,抬起头来让我瞧瞧。这一路你受苦了。”
王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转身入内低声说道:“快进来吧,外头冷。你一路奔波,怕是乏了。”
堂屋内,炭炉散发着阵阵暖意,几盘糕点和热茶早已备好,关宁规规矩矩地跪坐在下首。
王老太太见她拘谨的模样,心中一阵叹息,语气柔和了些:“你母亲当年是个极聪慧又知礼的孩子,没想到她竟走得这么早……”她说到一半顿住,怕触了关宁的伤心事,改口道,“你有她几分模样,也难怪我一见你就心生亲近。”
关宁双手握紧茶盏,声音微哑:“亲族皆去世了,阿宁无能,连家族都未能护住,若不是秦婆拼命护送,怕是再也见不到老太太了。”
王老太太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惋惜:“傻孩子,这怎能怪你?这年头天灾人祸、战事频繁,连大户人家都未能幸免。你能活着到京城,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关宁抬起头,目光湿润,轻声道:“多谢老太太接纳阿宁。”
她端起茶碗轻啜一口,叹息道:“你们关家原本是武将世家,没想到世道如此,竟连你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得安生……”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王老太太眼中带了些怜惜,缓缓说道:“咱们虽是远亲,可到底也是一家人。我这把老骨头还在一天,便护着你一天。”
她顿了顿,转头吩咐身边的老仆:“去看看屋里都收拾妥当了没有,再给阿宁准备几身新衣,莫叫外人瞧出她一路的辛苦。”
语气虽温和,隐隐却透着一丝不可违逆的威严。
老仆恭敬应下后退了出去。关宁看着这一切,心头有些触动。
关宁渐渐熟悉了府中生活。
王老太太每日清晨要诵经祈福,白日里处理些家中事务,偶尔会在庭中歇坐,叫她陪伴说话。
*
入春后的京城,显得格外热闹。南园一场雅集早已传遍士族圈子,成为贵女们竞相赴约的盛事。
宴会设在城南一处豪宅的园林内。
主家乃是当朝一位显贵世家的嫡女,早有名声,宴席安排得极尽奢华。
王家的嫡出大小姐王若卉,也收到这场雅集的请柬。
早在几日前她就邀请关宁同去一场盛大的雅集。
起初,关宁并不愿去。
但老太太却笑着说:“难得你表姐愿意带你出去走动,也该让人瞧瞧我王家还有这样的后辈。”
关宁微微躬身:“表姐盛情相邀,但我性子拙,不如在家陪老太太。”
“这话可不对了,”王若卉转头笑道,“你虽是远房亲戚,终究也是王家人。老太太不让你出门,是怕别人说闲话,你听了心里难受。如今既然跟了我去,就当作给王家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