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怎么,吃醋啊?”……
餍足过后,颜嘉柔没了骨头似得瘫软在萧彻的怀里,浑身上下软绵绵的,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需要缓一会儿,等体内那股余韵过去之后,才能动身离开。
这个当口,她便伏靠在萧彻的怀里,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余光瞥见桌案上搁置着的茶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哼了一声道:“这么晚了,你的姬乐姐姐还来给你送茶啊?”
萧彻靠在圈椅上,一手虚虚拢着她,闻言脖颈后仰,轻扯了唇角,要笑不笑地道:“怎么,吃醋啊?”
颜嘉柔脸颊霎时染上胭脂色,她一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仰起小脸看着他:“才没有!我只是……只是随口问问!”
“又没让你不问,”萧彻笑得漫不经心,伸手掐了掐她丰盈的颊肉:“这么激动做什么,唔……好像又胖了。”
哪有女孩子乐意被人说胖的,尤其这个人还是萧彻,颜嘉柔快气死了:“你才胖了呢!你的姬乐姐姐不胖,你去喜欢她吧!”
萧彻笑了下,慢慢贴近她的耳侧,吮含着她玉白的耳垂,暧//昧道:“我就喜欢胖的……”
颜嘉柔被舔得有些痒,一边闪躲,一边仍不忘表达自己的愤怒:“哼。”
顽闹过后,她看着他,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认真地道:“你让她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我不喜欢她待在你身边,好不好嘛。”
萧彻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一顿,收起了玩笑神色,眼底黯淡了下来,低低地道:“我母妃已经薨逝了,你让她回哪里去。”
颜嘉柔一怔,面上有几分慌乱:“萧彻,我……对不起……”
“没什么,”萧彻扣住她的后脑勺,将人往怀里按:“都过去了。”
颜嘉柔也伸手回抱住了他。
这般安慰了他一会儿后,她突然从他怀里钻了出来,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道:“我会陪着你的。”
说完像是怕自己表达不清,又鼓着脸颊轻声补了一句:“虽然贵妃她……但是我以后,会陪着你的。”
小姑娘说这话时虽然因为害羞,脸颊绯红,声音又轻,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明亮。
萧彻有一瞬的失神,仿佛被触及到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他滚动了一下喉结,捧过她的脸亲了一下,柔声道:“好。”
难得温情一刻,原该继续说些缱绻动听的情话,可萧彻眉梢一动,接下去说的却是:“不过,还是先把你和太子那笔烂账算清楚,再说吧。”
他掂起她的下巴,轻嗤道:“不然,你拿什么陪我?”
颜嘉柔支支吾吾地不说话,重新将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当起了缩头鹌鹑。
颜嘉柔的沉默让萧彻颇感烦躁,他泄愤似得掐了一把她的
脸颊,喘了一口气道:“算了,不提这个了。”免得自寻烦恼。
今朝有酒今朝醉,能快活一时是一时,至少此时此刻,颜嘉柔是完全属于他的。
他挨着她,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轻声道:“我跟姬乐,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她从小看着我长大,又是我母妃身边的老人,所以我才待她比旁人亲近些,并不为别的。”
颜嘉柔怔了一下,萧彻这是,在跟她解释?
她抬起头,盯着他在灯光下异样俊美的脸,不由得伸手轻轻抚摸,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句:“那我呢,你待我亲近是为什么?”
萧彻捏过她的手腕,一根一根亲吻她的手指,略一抬眉,笑得意味深长:“你说,是为什么?”
一双摄人的瞳仁中,分明饱含着深重的欲望,便那样直白露骨地看着她。
那样轻挑玩味的神情,勾人至极,分明一个字未说,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颜嘉柔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光眼神就可以让人脸红心跳。
一向听闻兰陵人格外重欲,尤其男子,一夜驭七女亦不在话下,可这么多年,她却从未见萧彻同哪个女子亲近过,她之前还以为他是兰陵人中的个例。
敢情他对着旁人禁//欲,有点情,都发在她身上了。
她只觉脸颊烫得厉害,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想c她之类的骚话,连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了,我……我不想知道了……”
萧彻慢条斯理地舔了一下她柔软的掌心,烫得她一下子缩回了手:“你……你干什么……”
萧彻盯着她红透的面皮,似笑非笑:“你都知道是不是?”
他下巴枕在她肩膀上,轻嗅着她颈间好闻的味道,哑声道:“那……给不给c?”
颜嘉柔吓得一下子从他的怀里站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你再这样胡说八道,我……我不理你了……”
她虽然并不排斥跟萧彻亲密,诸如亲亲抱抱这类,但这并不代表她……她能接受萧彻对她做这种事。
这也太出格了,而且她害怕。在梦中她尚且不敢迈出最后一步,何况现实当中。
萧彻抬头看她,见小姑娘一脸紧张,不由微微挑眉:“吓着了?”
他将人重新拉回怀里,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颈侧,轻轻蹭了蹭:“怕什么,你不愿意,我又不会逼你。”
颜嘉柔悄悄松了口气,嗫嚅着唇瓣道:“那……那你以后不要再说了。”
萧彻淡淡“嗯”了一声:“原本就只是开个玩笑,你还太小了,怕是承受不住,还是过几年,等你长大后再说……”
“我们,来日方长,”他轻咬着她的耳廓,有些泄愤的意味:“不就是再等几年么,我等得起。”
他这话倒也出自真心,颜嘉柔的确年纪小,而他身上又有一半兰陵血脉,身下那玩意儿的确……咳,他怕他一时情难自控,她受不住,伤了她,然而落在颜嘉柔,却完全变了味道。
她觉得萧闻祈瞧不起她!
大抵真的年纪小的人,最讨厌别人说她小。
尤其从前跟萧彻不对付的时候,他也总爱拿这个说事,当下不服输的好胜心就上来了,反驳道:“我哪里小了,我已经及笄了!”
“我怎么就承受不住了,你小看我!”
此话一出,空气顿时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萧彻:“……呃?”
颜嘉柔:“……!!!”
啊啊啊!她在说什么啊!!!
这该死的好胜心!
她觉得她不如当场死掉算了!可惜地上不会平白裂开一条缝,不然她真的想一头钻进去,呜呜呜。
“或许真是我小看皇妹了,”萧彻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暧//昧道:“你要是想试试,也不是不可以。”
颜嘉柔立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不……不必了……”
说着眨了眨眼,水雾弥漫,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皇兄,我还小呢……”这个时候,实在顾不上争强好胜了。
“没用的东西,”萧彻凑过去,恨恨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那你勾我干什么?”
颜嘉柔觉得委屈:“没……没有……”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又扯了开去,想起之前两人分明在说姬乐,姬乐是贵妃的旧人,便因这层关系,这人是弄不走了,但不影响她讨厌她,故意找她茬。
“哪有快就寝了,还给你送茶的,我看,分明是对你有别的心思,你以前不是也遇到过么,还不止一桩,你忘了你为什么不留年轻宫女在殿里伺候了?”
“她是贵妃的旧人,那留在你宫里可以,但不能近前伺候,你以后得离她远点,不许让她近身,也不许喝她的茶,知道么?”
她觉得姬乐一定是喜欢萧彻,因为她在她眼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这种东西,她在很多人眼中都看到过,甚至不局限于人——还有那只该死的狐狸!
她不能让萧彻跟别的女人好,不然他喜欢上别人了,不喂她血了怎么办。
萧彻闻言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不过是我心情不好,喝了酒,她给我送来醒酒茶罢了。难道这也不行么。”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是因为,颜颜不太乖。”
他动作温柔地替她拨弄鬓间的碎发:“倘若我不能与旁的女子亲近,不能喝她递过来的茶,那皇妹戴着别的男人送的花环,又怎么说?”
颜嘉柔一怔,没想到他又会提到这个,一时有些心虚:“我……我……我们不是在说你和姬乐么,为什么又说我……”
萧彻冷嗤:“怎么你可以,我不可以?”
他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别戴他送的,戴我的,我就答应你。”
颜嘉柔眨了眨眼,就……这啊?
这有什么难的?不过就是一个花环嘛,戴谁的又有什么分别。
她圈着他的脖颈,盈盈笑道:“我答应你就是啦。”
萧彻一怔,神色稍霁:“这还差不多。”
颜嘉柔亲了亲他道:“都听你的还不成么哥哥,别不高兴啦。以后我只戴哥哥送的花环,哥哥满意了么。”
萧彻一向好哄,闻言唇角高高翘起:“那我也听你的。不过,我和姬乐真没什么,我问心无愧。”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按过她的后颈,虔诚地印上一吻:“颜颜,我只喜欢你。”
颜嘉柔怔然地看着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其实这个当口,在这样旖旎的氛围下,她该接一句“我也只喜欢你”的。只是这样的话,如今的她,实在说不出口。
便只能有些局促地呆在原地。
萧彻看穿了她的心思,当下也不恼,只道:“无妨,我会等你,等你愿意亲口对我说出那句话。”
“不过颜颜,别让我等太久。”
第52章 第52章“我护短,小兔的尾巴才……
虽说萧彻已经答应不让姬乐近身伺候了,但还是不妨碍颜嘉柔继续在他跟前说她坏话,不遗余力地掐灭他们有一丝好的可能。
“你虽然现在不喜欢她,可你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会不会日久生情呢……唔,不行,你可千万不要喜欢她,因为她可坏了,真的,她刚才还推我来着……”
她说着晃荡着两条纤细的腿:“喏,我现在脚踝还疼呢。”
她晃啊晃的,没一会儿便晃不动了。
因为一只大手忽然握住了她的右脚脚踝。
颜嘉柔一愣,期期艾艾地道:“萧……萧闻祈……”
萧彻勾唇:“不是说扭到脚了么,我看看。”
颜嘉柔颈侧耳后浮上红晕:“不……不要了……”
萧彻俯下身,轻轻在她耳畔送气:“又不c你,怕什么,”
“难道,是为了所谓的名声?”
“可是皇妹,我们之间,还有名声可言么?”
颜嘉柔浓睫轻颤,嗫嚅着不说话。
再回过神来时,鞋袜已除,萧彻的
大手完整地拢住她的一双玉足,正细细端详。
少女的肌肤异常雪白,脚踝纤细,十个脚趾指甲莹润,泛着淡淡的粉色,此刻正害羞地蜷缩在一起。
萧彻面色如常,手指自她的脚趾缓缓向下游走,像是在把玩一件精致的瓷器。
男人的手心带着异样的灼热,指腹轻轻摩挲过脚背娇嫩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颤//。哩。
她咬着唇,没忍住漏出一声细碎的呻//。寅。
在大魏,女子的赤足是不能显露于人前的。
他除去她的鞋袜,便如同一件件剥开她的衣服。
她如今虽然衣衫整齐,可在萧彻面前露出赤足,却已与敕//。身//。萝//。体无异。
她羞耻极了,面上一阵阵发烫:“萧闻祈,别……”
萧彻的手指最后停在她的脚踝处。
指尖摩挲着她的一圈脚踝,他略一挑眉,漫不经心道:“不是说扭伤了么?我看,也并不见红肿淤青啊。”
颜嘉柔眼睫颤动了几下,难免有几分心虚:“谁……谁说扭伤一定会有红肿淤青的……有些伤,看着不严重,其实可疼了……啊!”
萧彻突然收紧力道,将她的脚踝禁锢于鼓掌之间,她微微吃痛,雪腮鼓起,委屈地噘唇,抬头含嗔带怨地看了他一眼:“哥哥,你干嘛。”
这一眼差点没把他看y,他眸色一暗,俯身狠狠地吻住了她,无处泄火,亲了好一会才肯放人。
他将下巴枕在她的颈侧,喘着粗气:“你根本没扭伤,小骗子,还敢骗我?”
颜嘉柔原本被他亲得晕晕乎乎,在听到这句话后却一下子清醒了:“我我……你……”
“我什么?”萧彻带有惩罚意味地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廓:“别以为我不知道,姬乐她根本没推你。”
颜嘉柔怔住了,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都知道?”
萧彻失笑,许是觉得她惊呆的模样实在可爱,没忍住掐了一把她肉乎乎的脸颊:“不然呢?”
“你以为你演技有多好?”
“颜颜,”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可从小就不大聪明。”
“姬乐根本连你的衣服都没碰到,又怎么推你?”
“她的性子一向沉稳,最懂尊卑,你好歹是个公主,她怎敢推你?
颜嘉柔越听越生气,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道:“她沉稳识大体,我愚蠢又恶毒,你干嘛来喜欢我,你去喜欢她好了!”
又来了……
萧彻有些头疼;“我不过就事论事,你又吃的哪门子醋?”
他柔声哄着她:“好了,就算你愚蠢又恶毒,我也只喜欢你,开心了?”
“只是你为什么要诬陷她呢,还对我说谎,方才在外人面前也就罢了,如今只你我二人,怎么还不说实话,颜颜,我只是不想你对我说谎,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颜嘉柔低头,手指绞弄在一起,低低地道:“我……我只是不喜欢她……她不让我见你,她还欺负我……”
其实她也觉得她做得不对,她怎么可以诬陷别人,这是坏女人才会做的,可当时她就是感觉她故意挪开了身子,害她险些扑空摔倒,可却抓不到证据,她想给她个教训,所以才撒谎的……
这也……不算诬陷吧?
“反正……反正她不是个好人,我想让你知道她的真面目,离她远一点儿,又……又有什么错……”
萧彻看着她,神情宠溺中又透着一丝无奈,叹息了一声道:“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也不会和她走近。”
他捧过她的脸,喉结耸动:“颜颜,我是你的,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
“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颜嘉柔看着他,心尖莫名颤了一下,只觉这话格外熨帖,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便服软道:“好嘛,那我以后……不说谎就是了。”
说着想起一事,忍不住问道:“你……你既然知道我在说谎,当时为什么不拆穿,还……还帮着我惩戒了她?”
萧彻挑眉:“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他道:“她没看顾好你,我出来时眼见着你就要摔倒,她怎么看人的?本来就该罚。”
“何况,即便知道你在说谎,当着外人的面,我又怎会拆穿,这岂不是打你的脸?”
他掐着她的颊肉轻轻晃了晃,轻笑道:“我自然,是要护短的。”
颜嘉柔红唇微启,眨了眨眼,忍不住问道:“她……她是贵妃身边的老人,又从小看着你长大,如今又在你殿内当差……她不是短的那一个么?”
“自然不是,”萧彻挠着她的下巴,笑得玩味:“小兔的尾巴才最短,不是么?”
“什么嘛。”她还以为他会说,她要比姬乐跟他亲近很多呢,所以才最“短”。
结果他说的是什么……谁要跟他开这样的玩笑,真讨厌。
她赌气地扭过脸:“我才没有尾巴!”
“哦?”萧彻眼底蓄了笑意:“是么,那我可要摸摸看。”
她并没有多想,脱口而出道:“你摸好啦!”反正她又没有尾巴,她才不怕。
萧彻神情一滞,似乎有些意外。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眸底掠过一道暗色:“既然皇妹盛情邀约,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一边说着,慢慢地将手……
颜嘉柔浑然不觉,直到感受到萧彻的手……,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瞬间僵直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萧彻感受着掌心的浑全删,愉悦地弯起唇角:“唔,真的没有尾巴……”
颜嘉柔软倒在他怀里,眼尾发红,颤声道:“好……好了么……”
萧彻原本就不打算做什么,正要收手,但余光瞥见她如今这副样子,不知怎么,口干得厉害,勾起了他体内的凌虐欲。
忍不住就想多逗她一会儿,放在她裙下的手便有些流连忘返了。
颜嘉柔咬着唇,轻声唤他:“萧彻……哥哥……”
娇滴滴的嗓音透着点难耐,仿佛能掐出水来。
萧彻心神一乱,底下便失了分寸。
一不小心,按到了不知是哪一处。
怀里的娇躯却忽然颤了一下,脚背巩起,圆润淡粉的脚趾全都塴//。值了。
在他怀里发出猫儿叫似得一声。
尾音发着颤,媚到了骨子里,勾人至极。
萧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唇边便浮上了点暧//。昧的笑。
指尖还残留着失//。滑鞣//。的触感,虽然颇为留恋,但到底怕玩过儿了火不好收场,只得不情不愿地收手。
不过他心肝的身子,倒比他想象得敏//。咁。
不及探//。汝,便急不可耐地咬了上来。
实在销//。珲。
他正打算言语上揶揄她几句,一低头,却见她面色漅//。红,红唇微张,眼神寰//。散,微微喘//。息着。
注意到他的视线,眼神慢慢聚焦。
却只茫然无措地看着他,似乎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沾满青//。裕的一张脸,眼神却是那般不谙世事的纯真无辜。
又欲又纯。
这般反差,越发勾……
他便无端生了恼恨,全删了我真服了,怎么还锁:“说了叫你别撩拨我,不知死活。信不信我现在就。哭你?”
颜嘉柔瑟缩了一下身子,又害怕又委屈:明明是他把手檀汝全删萝輑……,害她有了那样……,到底是谁撩拨谁啊……
她便埋在他怀里不说话,片刻后,感觉身子缓过来了,便闷闷地道:“我要走了。”
萧彻正靠在圈椅上调匀呼吸,清心静神,闻言只“嗯”了一声。
颜嘉柔便颤颤地从他怀里起身,她低头扫了一眼,裙子都皱了……
她皱着一张小脸,正要低头整理衣裙,手腕却被人握住了。
萧彻直起身,看了她一眼,嗓音微哑:“我来。”
颜嘉柔娇生惯养,习惯了被人伺候,闻言便乖乖地任他摆弄。
萧彻便从上到下地替她细致地整理了一番,直到能见人了,却也不立刻松手,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细白的手腕,觑她:“就这么走了啊?”
颜嘉柔不明所以 ,试探地道:“你……你还有事么?”
萧彻扯了下唇角:“也没什么,想拿点报酬。”
报酬?颜嘉柔蹙眉看着他:这一晚上,亲得还不够多么?
但也没多想,凑过去正要吻他,萧彻却忽然道:“脸上亲腻了,”他道:“我要,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颜嘉柔愣了下:“你想……哪里?”
萧彻唇边噙着笑,目光慢慢下移,落在了她饱满……
大魏民风开放,女子多穿齐胸襦裙,若遇丰盈者,难免雪……
颜嘉柔脸腾的一下红了。
萧彻想亲她那里……可是……可是……
她并不是很情愿,但又想今晚萧彻已为她让步许多,好不容易在萧珏的事上将他哄好,她若是再拒绝他这个,万一惹恼了他,恐往后取血不顺……
反正只是一块肉罢了,亲哪里不是亲,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萧彻方才还看过她的一双赤足了,她在他哪里,还讲什么男女之防?
当下便破罐子破摔,心一横,便颤颤地往前走了一步,挺胸送了上去,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萧彻勾唇,倾身吻了上去。
预料中的吻x之举却并没有到来,反倒是眼皮触到一片温热。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却正好对上萧彻玩味的视线:“皇妹以为,我想亲哪里?”
他笑了下,透着几分散漫——
“我不过,是想亲你的眼睛罢了。”
第53章 第53章“回去记得想我。”……
颜嘉柔一怔,一张面皮涨得通红,恼羞成怒道:“你……你戏弄我!你根本不是……不是想亲我胸,那你看那里干什么……”
原本是气势汹汹的质问,可话说到后面,声音却越来越小……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明明是因为上当受骗才会这般质问他,怎么话说出来,听起来……倒好像很遗憾似得……
还不如不问……
“戏弄?”
萧彻似笑非笑:“皇妹的言下之意,是在怪我了?”
他一把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将人按坐在他的腿上:“那我也可以,不戏弄你。”
“不亲就不给看了?”他的气息轻拂在她的颈侧,有种灼人的烫:“可皇妹生来,就是给我看的。”
身后贴着衮//。烫的胸膛,鼻息间萦绕的都是萧彻的气息,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她挣脱不了,便只能晕晕乎乎地随之沉溺。
他的温度透过薄透的衣衫,源源不断地渡给她,身体深处,也渐渐漫上一股难言的热意。
分不清,是谁更烫些。
颜嘉柔微微遄//。系着,胸月甫上下起伏着。
忽然她娇呼一声,一动都不敢动了。
萧彻的手掌,正完全拢住她的……
他的手很大,饶是如此,也不过堪堪盈握。
雪白细腻的汝禸从指缝中写出,颤颤欲滴。
萧彻轻笑一声,附在她耳边,语气暧//昧:“好大……”
颜嘉柔脑袋轰的一声,慢慢转过头来看他,白腻的额头上浮着一层薄汗,红唇微张,仍是不断椯喜着,眼神却有些涣散,像是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彻盯着她,这才慢慢笑了:“我是说皇妹的眼睛。”
——
他到底还是放开了她。
因为颜嘉柔哭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萧彻今晚第一次显现出无措:“怎么了心肝?”
他温柔地吻去她颊边的泪水:“好了好了,我不碰你了,好不好?”
他以为颜嘉柔愿意让她亲凶,应该也不介意他用手握住。
谁知道她忽然就哭了。
颜嘉柔止不住地抽噎,她就是觉得委屈,觉得羞耻。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超出她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了。
其实她心中还是只想跟萧彻像兄妹那般的亲亲抱抱,可他今天看了她的赤足,还差点亲了她的凶……她原想着破罐破摔,也不顾忌什么名声了,加上之前与萧珏见面惹他生气,而她毕竟有求于他,便为了讨好他也都一一忍耐了。
可他为什么……还要那样欺负她呢。
分明是故意的……一次,两次,明明是打她凶的主意,却推说是眼睛,让她傻乎乎地误会,观察她脸红羞耻的模样……
他还握住她的汝鞣镍,他都没有问过她就这样……
之前将手探入她罗裙底下也是……可那毕竟是她傻乎乎地让他去摸她尾巴,后面他失了分寸,她也察觉他不是故意的,毕竟手上也没长眼睛,便没顾得上跟他计较了,可这回分明不是这样的……
他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就像一个玩物一样。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我们从前不和,你想报复我,是不是?”
“你……你故意这样,让我难堪……我也是从小熟读礼法,知道寡廉鲜耻的,可如今却……你诱逼得我像妓子一般,丑态百出,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我?所以觉得无所谓,萧闻祈,拿我取乐,很好玩儿吗?”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她便觉得难过得快要死掉了,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对不起颜颜,是因为你实在是太可爱了,我一看到你就忍不住,所以才会想逗你,欺负你……”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不在乎你呢。”萧彻捧过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轻轻叹息了一声:“颜颜,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颜嘉柔抽噎了一下:“你……你有多喜欢我?”
萧彻愣了下:“什么?”
颜嘉柔有些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腕:“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么,有多喜欢,你说……我要听……你是不是骗我,我一听就听出来了!”
萧彻失笑,反握住她白皙纤细的手腕,好脾气地道:“心肝,这要怎么说?”
“你心里怎么想的,说出来就是了!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再骗我,所以无话可说!”
萧彻颇有些头疼,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能道:“我一看到你就忍不住想靠近你,想你看我,想你理我……”
他喉结轻滚,靠近她耳侧,压低了声音道:“你一亲我,我就。了,我做梦都想。你,我只对你这样,你说,我有多喜欢你?”
颜嘉柔慢慢睁圆了眼眸,绯色自脸颊一路蔓延至雪白的耳颈,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她原以为萧彻会说些缱绻动听的情话,再不济,拈几句酸诗也行,她读的书自然没有他多,但也知道“昭昭云端月,此意寄昭昭”这样的诗句。
谁知道他一开口,又是骚话连篇,她羞恼道:“你……你怎么又乱说……”
“我怎么就乱说了?”
他笑得肆意:“颜颜,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他越说,她的脸就越红,抬眸瞪了他一眼。
萧彻轻笑:“不是,你让我说的么?”
“怎么,难道是我说的不够多,你仍是不信?”他执起她的手,慢条斯理地把玩着她的手指:“那不然,我再多说点,譬如,梦中的细节……”
“别,别说了……”颜嘉柔忙道:“我信……我信你就是了……”
萧彻笑了。
“那还生气么?”他忍不住轻啄了一下她白嫩的手指。
颜嘉柔稀里糊涂地,跟着摇了摇头。
萧彻摸了摸她的脸:“乖了。”
话说到这里,也没办法再继续问了,这事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揭过,虽然她心里仍有些疑虑。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几乎每根手指都被他亲过了。
她低下头,闷闷地道:“我要走了。”说完又快速地补了一句:“这回我真的要走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萧彻别再招她了,快些放她回去。
“你去啊。”萧彻笑了:“我又没扣着你。”
颜嘉柔抿了抿唇,颤巍巍地从他怀里起身,转身正要离开之际,不防手臂被人一拽,将她整个身
子带得转了过来。
一转身,对上萧彻不太痛快的眼神,蹙着眉,问她:
“就这么走啊,连一句‘回见’都不说?”
颜嘉柔:“…………”
不是说让她走了么?她都不明白,这样一句废话有什么值得说的?
倒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她都没脾气了,耐着性子朝他福了福身:“三哥哥,回见。”
萧彻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颜嘉柔被他看得有几分不耐,忍不住催促道:“我可以走了么?”
萧彻的手搁置在桌案上,修长的手指微蜷,闻言嗤了一声。
颜嘉柔叹了口气,俯身捧着他的脸,对着他的嘴唇亲了一下,水润的眸子盯着他:“现在,可以了么?”
萧彻慢慢弯起唇角,神情有几分愉悦:“这还差不多。”
“去吧,”他抚摸着她白腻的脸颊,嗓音喑哑:“回去记得想我。”
颜嘉柔得了他的许可,如释重负一般,立刻转身一路向外小跑。
不过眨眼的功夫,人就没影了。
萧彻回过神来,忍不住突地逸出一声轻笑。
“跑得比兔子还快。”怪不得是小兔。
难不成,他还会吃了她么?
他有些回味地摸了一下嘴唇,轻骂了句:“小没良心的。”
——
三日后是魏元帝的生辰,宫中大摆筵席,教坊司备下九支乐曲,宴会开始后,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席间舞姬跳舞助兴,百官朝贺,好不热闹。
天子生辰,皇子公主自然要一同赴宴。
百官以四品为界,四品以上官员得以坐殿内,以品阶依次落座,皇子则按序坐在百官之前。
照理太子是嫡长子,应当坐在魏元帝的左首下方。
只不过因为魏元帝独宠江沉鱼,爱屋及乌,自然对萧彻格外偏宠,也因此,萧彻一贯坐在他的左首下方——那个原该是萧珏坐的位置。
可今日,萧珏自然依旧坐不成那个位子,却也不是萧彻坐。
——魏元帝竟指名让萧衍坐。
萧衍一怔,颇有些受宠若惊,惊喜的神色掩都掩不住,却依旧推辞道:“父皇……这……这只怕于礼不合吧?”
“让你坐,你就坐。”
魏元帝道:“你最近主持编写的《舆地志》很好,建置沿革,山岳地形都一一涵盖了,朝中民间的反响也很不错,都说这于后世而言,必然是十分珍贵的史料,影响深远,算是一项卓越的功绩,这是好事,朕待会有些问题要问你,你坐在朕旁边,倒方便些。”
此言一出,萧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于他而言,萧彻坐在那个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位置固然令人作呕,可这么多年了,一则他早已习惯,二则父皇再怎么偏宠,因着他血统不纯,身上有一半卑贱的兰陵血脉,就算坐在那个位子上,也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只不过是恶心他罢了。
可萧衍则完全不同。
此时底下的百官亦是议论纷纷。
须知这《舆地志》说是以萧衍的名义编撰的,但其中集结文士,考据求证,都是萧彻亲力亲为,但魏元帝言下之意,似乎要把功绩尽数揽到萧衍头上。
虽说萧彻最近与萧衍走得极近,已是明晃晃的二皇子党了,他的功绩便是萧衍的功绩,可今日魏元帝的这一番言行,还是让众人大感意外。
毕竟从前他虽然宠爱萧衍,但因贵妃之故,他最宠爱的皇子还是萧彻。
他对萧彻的宠爱之甚,是其他两位皇子无法比拟的。
怎么如今却完全变了一副样子?
不光让萧衍坐那原本一贯是萧彻坐的位子,如今连他的功绩也一并全给了萧衍,竟连他的名字也完全没有提及。
这前后的态度,未变相差的太大。
难不成是贵妃死后,连带着萧彻也失宠了?
多半便是如此了。
那现在是个什么局势?
从前魏元帝虽有意立萧彻为储,那也不过是因为他宠爱贵妃,如今贵妃既死,他因着身份特殊,自然再无可能,非但如此,连带着魏元帝的宠爱都消失了,所以他才转而投靠萧衍?
他的选择,是否也是一种风向?
为什么他投靠的不是太子,而是二皇子?难道仅仅是因为两人走得更近些?
还是说父子连心,他早已先一步窥探到了魏元帝的心意?
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间,他更属意后者?
这原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如今魏元帝对萧衍的宠爱愈盛,甚至将萧彻的功绩尽数加在他的身上,难不成是动了易储的念头,想为他增加夺储的砝码?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疑虑。
萧珏自然也想到了这点,脸色十分难看。
从始至终,只有萧彻面色如常,唇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低头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第54章 第54章躲在树后目睹一切的太子……
萧衍到底还是坐在了魏元帝的左首下方,春风满面。
席间魏元帝多有关照,关切挂念之情溢于言表。
倒真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感人画面。
萧珏低下头,目光阴鸷,冷冷地扯了唇角,手指用力,似乎要把手中的杯盏捏碎成齑粉。
底下百官交头接耳,轻声议论。
唯有坐在群臣之首的崔守阶岿然不动,一副云淡风轻的做派。
其实萧珏和萧衍都是崔婉卿所出,说到底,都与他清河崔氏脱不了干系。
两个都是他的表侄,无论最后是谁登上帝位,于他而言都没有太大分别。
甚至若太子人选换成是萧衍,他更乐见其成。
——萧珏的太子之位,是因他是嫡长子,与他并没有什么干系,日后他登基为帝,大不了也只是尊称他一声表舅。
可若是换做萧衍,那就大不一样了。
他虽嫡非长,太子之位原本不该是他的,倘若陛下有意改立王储,而他又愿意在适当的时候推波助澜,那他日后自然念着他的这一份恩情,在朝事上也会更加听从他的意见。
怎么算,都是一桩好买卖。
这般想着,他不动声色地弯起唇角,撇了撇茶沫,低头啜了一口茶。
——
耳边是魏元帝与萧衍父慈子孝的谈笑声,明明不是他的功绩,却被他拿来大肆夸赞萧衍,一些擅于察言观色的官员也跟着阿谀奉承。
萧珏低头无声地冷笑。
那般的热闹,却与他格格不入。
从前贵妃在时,魏元帝偏宠萧彻,眼里看不见他。
如今贵妃不在了,萧彻失宠,可他却转头愈发看重萧衍,依然看不见他。
从始至终只有他,是被厌弃的那一个。
呵,其实他真有那么爱萧衍吗,或许也未必。
他只不过是需要一个他喜欢的儿子。
从前是萧彻,如今是萧衍,不过端看江沉鱼是生是死罢了。
江沉鱼生,则魏元帝爱屋及乌,自然最爱萧彻。
可江沉鱼一死,萧彻就成了她在这世上最显眼的遗物,旁人或许睹物思人,可魏元帝不一样,他下令陪葬所有贵妃的遗物。
那些东西,只会一遍遍地提醒他江沉鱼已经死了,他见不得那些。贵妃死后,他越发沉迷丹药,人也已经越来越疯癫了。
对于萧彻,他恐怕只会想,她唯一的儿子,为什么不去陪她!或许他连他自己都想去陪她。
倘若不然,他实在解释不通为什么萧彻会骤然失宠。
他不爱他的任何一个儿子。
他真正爱的人,或许只有贵妃。
而他作为抢了贵妃儿子皇位的人,自然从一开始就已经出局,便是连这般廉价的父爱,他都不屑于给他。
他的父亲,从来不肯正眼看他一眼。
——
萧珏一连猛灌了好几杯酒,胸腔中的一股郁气却始终挥散不去,这样的场合,他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或许来这场寿宴的唯一好处,便是能够见到颜嘉柔。
在这宫里,也只有她是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
也唯有从她身上,他才能感受到一点真心。
尽管那点真心,是他不择手段哄骗来的,是原本不属于他的。
萧珏捏着杯盏的手微微使力,眸底掠过一道暗色。
可那又怎样,她喜欢他就足够了。
这么多年的情谊,难道还抵不过儿时的一次恩情么?他自信就算有朝一日她知道了真相,依旧会待他如初。
想到颜嘉柔,他的眼神霎时变得温柔。
她热情开朗,活泼黏人,就像一个小太阳,她应当是他在宫中唯一的光亮,是他黑暗人生中唯一的慰藉了。
不过说到黏人……他倒是微微一怔,自从那次骊山狩猎回来之后,她似乎变得不像从前那般黏人了。
非但如此,他连见到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算下来,他已经接连几天不曾见到她了,说来也奇怪,她以前几乎日日都往宫中跑,可这段时日,却总是不见她。
他上回也曾找她就此事发泄不满,可她说最近身子不适,整日嗜睡,精力十分不济,所以才没去找他。
小姑娘又是发誓又是那般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加之言辞十分恳切,他有再大的不满也发作不出来了,便只能按下不表。
话说回来,毕竟都在宫中,他之前倒还能见她几次,可这几天却不知怎么,哪里都不曾碰见,倒像是她有意避着他似得。
便是他去承欢殿找她,映雪也总说她不在殿内,或是正在小睡,他便只能不去打扰。
他自然是不信她会对他避而不见,只是一时又想不出缘由,便想着下次见面,必得好好盘问一番才行,可不能教她轻易撒娇掉几滴泪给糊弄过去了。
好在今日总归是见到了,虽说这个寿宴他如坐针毡,但至少让他见到了颜嘉柔。
他唇角微扬,微微侧头,朝颜嘉柔所在地方向望去。
却在目光触及到她的一瞬间,眼底倏地漫上冷意。
她坐在对侧,脸色绯红,手指反复扣着杯盏的外壁,另一只手搁置在案上,食指无意识地挠扣着案面,这是她紧张时一贯的小动作。
她水眸湿//润地望向对面,神情有些紧张不安,却又带了一份欲说还休的羞恼,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这样的神情,却不是在看他。
萧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体内戾气疯狂滋长——
她居然,在看萧彻。
他二人趁着众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魏元帝与萧衍身上时,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调//情。
萧珏眉目间笼上一层寒霜,转头看向身旁的萧彻。
他一手支撑在桌案上,斜靠着目视正前方,不偏不倚,看的也正是颜嘉柔。
有手遮挡,萧珏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只能依稀窥见他下颌动了动,似乎是在说话。
听不到声音,那便是在用口型说话。
不知萧彻说了什么,颜嘉柔的脸色更红了,粉色一路蔓延至前胸颈侧,像是在白腻的牛乳中掺入朱砂,渐渐晕开一片赤色。
细白的手指拢了又松,眉眼寒烟笼纱,眼中像是漾了一汪春水,水光潋滟,只看着萧彻,半晌终于颤颤地点了点头。
萧彻说了什么?
她又答应了他什么?
萧珏只觉呼吸滞涩,狠狠攥紧了拳,余光瞥见一旁的萧彻慢慢地坐直了身体,放下手臂后,唇畔勾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殿内高悬鳌山灯,火光跳跃在他的脸上,侧脸完美到一寸一厘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而成,有着皇族与生俱来的矜贵,又得益于另一半兰陵血脉,眉眼放荡而蛊人,皮囊出挑得张扬而嚣张,俊美近妖。
他看着他,忽然从心底深处慢慢浮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兰陵人向来魅惑,这一点他父亲在江沉鱼身上早已领教过,他亦是亲眼所见,魏元帝是怎么为江沉鱼神魂颠倒的。
有其母必有其子,颜嘉柔不会也被他迷惑了吧!
他明明一早提醒过她的!
他早知道萧彻对颜嘉柔的心思,从前他二人一直不对付,是因为萧彻一向心高气傲,不屑行勾引蛊惑之事,可会不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萧彻已经不要脸了,他到底对颜嘉柔做了什么?
为什么她会一再疏远他,而与萧彻眉目传情?
为什么,她会对萧彻露出那样的神情?
他深深地一闭眼,竭力按捺住体内滋长的戾气。
颜嘉柔有可能移情别恋这个猜测,他光是想到,就让他愤怒得想要杀人!
为什么?
萧彻他抢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父亲的宠爱,作为太子应有的礼制、荣耀,犹嫌不够么?
为什么连他最后一点光亮都要夺去!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去死!不和他的娘一块去死!
兰陵一族,果真下贱,他母亲勾引父皇,他如今又来勾引他的女人,惯是会抢别人的东西,最是下贱不过!
他敛下眉眼,掩下眸中的晦色,作势捏过杯盏,余光留意两人的一举一动。
他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片刻之后,颜嘉柔果然神色扭捏地起身,说是因着父皇生辰心中高兴,多喝了两杯,不胜酒力,想要暂时离席吹吹风散散酒气。
魏元帝对颜嘉柔一向宽宥宠爱,闻言自然欣然应允。
颜嘉柔便颤巍巍地起身,一副不胜酒力地样子,揉着太阳穴,步履蹒跚地离席。
萧珏却分明注意到,她在离去前状似无意地向萧彻投去一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醉了,脸颊染上一片胭脂色,眸中溢着水色,春情盎然。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萧彻也找了借口离席。
萧珏暗暗握紧了拳。
他一走,他便再也按捺不住,也同样找了借口离席。
好在如今魏元帝所有心思都在萧衍身上,皇子接连离席,他也并没有多问。
——
萧珏远远地跟在萧彻身后,见他穿过了游廊,绕过了太液池,渐渐远离了寿宴的喧嚣热闹,转而拐进了一座假山。
萧珏脚步一停,立刻藏在了一根廊柱后面,只微微侧身,探出一双眼睛观察前方萧彻的举动。
只见他停在那座假山的洞口,并未走入,转而侧身朝一旁欺近。
萧珏看到了隐隐约约露出来的一角淡粉纱裙,以及在夜风中随风轻晃的披帛。
萧彻突然欺近,颜嘉柔有些着急地道:“别……别在这里……”从前不是一直在假山洞内么,怎么如今在外面便要……这里虽说地处隐蔽,不易被人察觉,但总归还是有些冒险,她害怕。
萧彻这回却并不依她:“怕什么,这会儿他们都在前面寿宴,没人会出来。”
“可……可是……”
萧彻轻笑:“可是什么?”
还不等她开口,他便俯身吻住了她的唇瓣,描摹舔舐,极尽挑弄:“回去之后,想没想我?”
兰陵人在男女调情的手段上,向来是极具天赋。
颜嘉柔被他亲得晕晕乎乎,一时也顾不上计较了,软软地缠上他劲瘦的腰身,点了点头道:“想……”
萧彻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想我哪儿啊?”
颜嘉柔怔了下,眼神透出点迷茫:“我……”
萧彻挑眉,见她这般无措茫然,忍不住被气笑了。
“笨丫头,连句哄人的话都不会,怕只惦记着我的血了吧?”
他轻咬了一下她白嫩的耳垂,有些恨恨地道:“小没良心的。”
“没……没有……”
颜嘉柔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委屈地道:“没有只惦记你的血……”
——
不远处萧珏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一幕。
只见那女子搂上了萧彻的腰身,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那女子像是终于得到了萧彻的某种许可,踮起脚尖,颤颤巍巍地凑近他的脖颈。
因着这个举动,女子的大半张脸显露出来。
这晚并无乌云遮月,月明星稀,借着月色,萧珏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脸。
是颜嘉柔!
虽则心中早有猜测,可亲眼目睹,才算真正死心,竟然真的是颜嘉柔!
他死死盯着他们,忍不住借着夜色遮掩,又往前挪了些许,藏身在假山对面的一棵古柏树后。
靠得近了,看得自然也就更为清楚。
只见他那位貌美娇柔的皇妹,正将萧彻抵在假山上,踮起脚尖,伏在他颈侧,难耐又急切地吮//吸着什么,唇边的一抹鲜红在瓷白的脸上却十分刺目——竟是血!
而他那位一向与她不对付的三皇弟,此刻却一手托着她的腰,轻咬着她的耳廓,嗓音透着磁性,懒洋洋地道:“颜颜,慢点儿。”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用了我的血,就得离太子远点儿,嗯?”
躲在树后目睹一切的太子目眦欲裂。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幕,却见与颜嘉柔调转了身子、懒洋洋地靠在假山上、予取予求的萧彻,忽然微微侧过了脸。
视线透过茫茫夜色,正好与他的相碰。
萧珏一愣,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身子,眼中有着滔天的嫉恨和怨毒。
萧彻看着他,忽然漫不经心地笑了。
那样无谓的神情,仿佛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萧珏最讨厌他这副神情!
萧彻朝他散漫地一挑眉,故意当着他的面,诱导颜嘉柔行亲密之举:“颜颜,吻我。”
颜嘉柔身子一颤,下一瞬,果然攀附着他的颈侧,乖顺地吻了上去。
他一手松松垮垮地搂住她的细腰,游刃有余地与她接着吻,唇齿纠缠,舔//舐描摹,极尽调情,一边视线却望向了萧珏。
那双淡茶色的蛊人眼眸,毫不掩饰地写满了欲望。
赤//裸裸的占有欲。
他肆无忌惮地搂着颜嘉柔,与她抵死接吻,目光却看向他,向他耀武扬威地宣誓他的主权。
一举一动,无一不是在向他挑衅,他想说的,分明是——
颜嘉柔——是我的。
第55章 第55章修罗场。
萧珏面露狠色,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前方卿卿我我的两人。
两边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只觉周身所有的血液都直往上冲。
所有物被他人沾染,被最爱的女人背叛的双重愤怒瞬间席卷全身。
这一刻,他只想亲手杀了萧彻!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他分明是故意的!
他一早便知道他跟了上来,诱导他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
兰陵人听觉原本就较常人灵敏,更何况萧彻自小习武,耳力自然不会差,又怎么会察觉不到有人跟踪?
可笑他竟以为他毫无所察,自以为可以窥探到他二人之间的私情,殊不知,这正是他一手为他安排,请君入瓮。
或许不止于此,在宴席上他与颜嘉柔眉目传情,难道不怕他看见?还是说,这根本就是故意为之。
他想要他看见,想要他跟着出来,想要他撞见眼前的这一幕。
颜嘉柔并不曾对他透露一点关于她和萧彻之间的事,也就是说,她短时间内并不打算跟他摊牌,虽然她一时被他蛊惑,但她心里一定还是有自己的位置的。
或许她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才不得不乖乖听他话。
萧彻坐不住了,这才急不可耐地设计让他撞破他们之间的私情,逼得颜嘉柔做出选择。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颜嘉柔还没有说不要他,他又怎么能先说放弃。
可是……她会选择他吗?
还是萧彻!
一想到第二种可能性,他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按压**内即将喷涌而出的戾气。
理智渐渐回归,他意识到冲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这个时候,绝不能上前跟萧彻起冲突。
一来如果现身上前与萧彻打起来,他必不是他的对手不说,待会闹大了动静,只怕前面寿宴上的魏元帝也会得知此事。
就算动静不大,没引来人,可他们几人都是找了借口才能中途离席,待会儿势必还是要回到宴上,若是打斗过后身上落了伤,抑或是脸上挂了彩,必会被看出端倪。
而颜嘉柔和萧彻于假山幽会这事若被魏元帝知道,他磕丹药磕昏了头,没准当场就下旨给他二人赐婚。
二来颜嘉柔胆子小,经不得吓,倘若他现在现身质问,她受了惊吓,六神无主,一时只能依赖萧彻,稀里糊涂的,反倒选了他。
那他岂不是将她推向了他么?
不,绝不能这么鲁莽。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他就算要找颜嘉柔当面对质,也要挑萧彻不在的时候。
想通这一层之后,萧珏最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悻悻地转身离去。
——
假山口,萧彻余光瞥见萧珏已经走远,唇畔懒洋洋地勾起一抹笑意,终于舍得松开了颜嘉柔。
“好了,宝宝,”他道:“亲完了。”
颜嘉柔气喘吁吁地伏靠在他怀里,胸月甫上下起伏着。
萧彻抚摸着她的脸,弯唇道:“颜颜,今晚表现很不错。”
颜嘉柔抬头看他,瓷白的脸上红潮未褪,眼眸含着水光,唇瓣红肿,茫然地道:“表现……不错?”
“今天的颜颜很乖,我很高兴。”萧彻亲吻了她的额头,柔声道:“要不要什么奖励?”
“奖励?”她才刚刚被他的血喂饱,这会儿并没什么需求,一时倒想不出来:“我……我不知道……有什么奖励可以选么?”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让他给她从宫外带点儿时兴的话本,或者留芳斋新出的糕点……他出宫可比她方便多了。
萧彻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真的要我帮你选么?”
颜嘉柔不明所以,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也好奇萧彻能给她什么选项,说不定比她自己想的还要好呢,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让他带她出宫去玩儿,就他们两个人,萧彻时常出宫,一定知道哪里最好玩儿啦。
她满怀期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萧彻挑眉,望着一脸天真的小兔,喉结轻滚,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稍稍俯身,坏笑着看向她:“那,我就奖励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凑近附在她耳侧,不知说了什么。
惹得颜嘉柔将将才褪下的红潮又泛了上来,脸颊绯色一片,耳垂更是红得仿佛能够滴血。
她紧咬着唇瓣,抬头羞愤地看向他:“你……萧闻祈,你乱说什么!”
她伸手推了他一把:“你就是个大**!这才不是奖励!”
“她瞪了他一眼,雪腮鼓起:“你骗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说着转身就要走,不防手臂被人从背后一拽,她被迫重新跌回了他的怀里。
“哪儿骗你了啊。”
萧彻掐着她的腰,散漫地问。
“这怎么就不是奖励了?”他俯身与她平视,挑眉道:“伺候你还不好啊?又不是c你。”
“你……你还说!”颜嘉柔涨红了脸:“你怎么,脑子里整天想这些!”
萧彻手指挠着她的下巴,闻言轻笑了一声:“还不是皇妹,实在太可爱了。可爱到我一见到到你,就忍不住想要欺负你,若不做点什么,我真怕我会被你可爱死。”
这般颠三倒四的话,颜嘉柔自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她这时也不会想到她对待心爱的小兔子也是这般,忍不住又掐又亲又抱,时不时逗它,有时还会吓它。
只因为它实在太可爱 ,她忍不住。
可她这时想不到这层,便也只不满地嘟哝了一声:“什么嘛。”
萧彻哑声亲吻着她:“颜颜,我只对你这样。”
颜嘉柔并不买账,别过了脸:“哼,那也还是大**。”
萧彻将她的脸重新扳了过来,好笑道:“我还什么都没做,你便这么叫我,嘶,既然如此,”
他勾起唇角,故意吓她:“我不做点什么,倒真对不住你这么叫我了。”
一边说着,一边笑微微地向前逼近,颜嘉柔被逼着后退,可惜不过退了两步,便被抵在了石壁上,一时退无可退,只能抬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三……三哥哥……”
萧彻挑眉,骨节分明的一截手指,微微挑开她胸前的襟带,那一处饱满欲坠,原本便十分撑胀,一旦松了束缚,雪白的汝禸便争先恐后地往外溢。
萧彻的手指很漂亮,白皙修长,仿佛玉竹,加之气质疏离,便连带着手指,都自有一股清冷禁//欲的气息,不容亵渎。
然而便是这样的手指,此刻却覆在她的……
偏偏神情并不沾染半分情//。欲,像是在把玩一样寻常物件。
反倒衬得她神情迷乱,眼尾泛红,不堪撩拨至此。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紧张地道:“别……别在这里……”
萧彻眉梢微动:“别在这里?”
“哦,我知道了……”他慢慢笑了起来,俯身凑至她的耳畔:“颜颜想在别的地方,让我这么对你,是么?”
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闻言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你……”
“我什么?”萧彻唇边含着笑意,照例厚颜无耻道:“我刚才的提议,你真的不想试试么,保证销//魂,你试过一次,就知道了。”
他压低声音,语气暧//。昧:“这种事,兰陵人自然远比魏人有天分得多,传闻你也听过不少,你难道,不想亲身领教一下么。”
颜嘉柔眼睫乱颤,脸色涨得通红,抬手用力推了他一把:“我才不要!”
萧彻被推得往后退了一步,竟也不恼,只笑看着她,揶揄道:“小傻子,我亲自伺候你,旁人求都求不来,这般好事,竟也不要,你说你傻不傻。”
颜嘉柔才不信呢:“不要!你就只会欺负我,我才不上当呢。”
那个地方,怎么可以用舌舔呢……萧彻惯会骗人!
说完戒备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快速地跑掉了。
萧彻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慢慢弯起唇角。
回想起她方才脸红害羞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回味。
再也没有什么,比逗小兔来得更有意思了。
——
回到席间后,萧珏竭力按捺**内暴戾的情绪,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只是捏着杯盏的手,到底忍不住微微颤抖。
一炷香后,萧彻和颜嘉柔也前后回到了座位。
颜嘉柔脸上残红未褪,一双美眸泛着水光,落座后始终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一副心虚的模样。
好在除了萧珏,此时并无人暗自打量她。
反观萧彻,倒是一派从容自若,对旁人依然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半点端倪都瞧不出。
却在萧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故意拨弄衣领,露出颈侧一枚淡红的印记。
在那样暧//昧的部位弄出这样的痕迹,实在像极了吻痕。
因着他肤色冷白,仿佛冬日下的第一场初雪,任何痕迹,在他身上都十分明显。
那枚红痕,此刻正耀正武扬威地爬在他颈侧,彰显着方才他与种下这枚痕迹之人的浓情蜜意。
萧珏目光阴鸷,藏在案桌下的手狠狠攥紧了。
——
次日辰时三刻,颜嘉柔刚起来没多久,梳洗完毕,正在桌前用膳。
昨晚喝了点酒,便睡得格外得沉,只是又做了许多梦,不知是不是昨晚萧彻跟她说了那些骚话的缘故,连带着她的梦境也越来越不堪入目……
一觉醒来,明明睡得时间并不算短,却仿佛被吸干了精气,整个人依旧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
她打算等用完早膳再补了回笼觉。
这段时间,她的确越来越嗜睡了。
就好像当初刚被野狐咬伤,对萧彻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渴望,却又还没有尝到他血的时候,也是这般无精打采。
后来她尝到了他的血,且萧彻比她想象得更为配合,以一种溺爱的心态,对她几乎予取予求,她想要取多少血都可以,那段时间,有了他的血的滋润,她的确神采飞扬,容光焕发。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萧彻的纵容让她不知节制、无度索求,渐渐地,她的阈值好像越来越高。
不但取血的次数越来越多,间隔越来越短,到如今,虽然他的血依旧能安抚她的躁动,但却不像之前一样让她感到格外愉悦了。
堪堪只能勉强维持她的正常形态,不至于让她发病失态罢了。
可这不够,远远不够。
这种不够,让她心底深处始终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烦躁感,只有见到萧彻,并与之有肢体接触时,这股烦躁才会散去一些。
好烦,为什么萧彻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
怎么办。
她好像,亟需一种新的东西来填补。
她为之迷恋的,似乎再不仅仅是萧彻的血了。
可她却不知道这种新的东西是什么,只知道只有萧彻能给她,她自信无论她要什么,萧彻都不会拒绝,可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要什么,这让她感到格外烦躁。
——
映雪将牛乳递给她,又往她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一块乳酪酥,她以手支颐,没什么精神,正要夹起一块往口中送,一名宫婢神色匆匆地进来禀报:“公主,奴婢在门口远远地望见太子殿下步履匆匆,好像是朝着咱们承欢殿来了。”
颜嘉柔之前吩咐过,如果来的是萧彻,则直接让他进来,可如果是萧珏,则要立刻进来通禀,让她有时间装睡或者从侧殿的偏门溜出去。
她答应萧彻不再见萧珏了。
是以宫婢才会特地进来禀报。
颜嘉柔闻言一愣,抬头与映雪对视了一眼,眉心蹙起:“这个时辰,不是才下朝么?他来我这里干什么?”
映雪道:“是啊……一下朝就立刻来找公主您,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颜嘉柔双手撑在桌上,托住圆润的两颊,烦躁地呼出一口气:“唔,好烦。”
真的好烦,她身上已经很不舒服了,太子为什么还要过来添乱,这个时候,她一点儿都不想见到他。
她实在没有精力应付他,光想想就觉得好累。
她知道这样不对,那是她从前最喜欢的太子哥哥,她怎么能觉得他烦呢。
她深知为人处事的道理,她的爹爹教了她那样多,宫中为众位公主开设讲学,她也读过书,知道人要知廉耻,不能言而无信、不能薄情寡义,更不能……见异思迁,朝三暮四。
道理她都知道,可她控制不了自己,听到萧珏要找她,她就是觉得烦。
就像她明明知道跟萧彻纠缠不清是不对的,可她还是一步步地陷进去了,甚至大有越来越沉迷的趋势。
或许只是因为生病了,并不是因为别的——她如今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她明明喜欢的是萧珏,可却又离不开萧彻。
这般摇摆不定,连她也讨厌这样的自己。
偏偏很多事情,是难以自控的。
她叹息了一声,转头对映雪道:“映雪,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便不出去躲他了。你只跟他说,我还在睡觉就成了。”
映雪点了点头,领着宫婢出去了。
她也没胃口再吃东西,便起身回榻上装睡。
——
映雪走到殿门口时,正撞上迎面赶来的萧珏,他的面色不太好,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孤要见嘉柔。”
映雪愣了愣,朝他福了个身,将事先打好腹稿的话说了出来:“回禀太子,公主她身子不适,怕是不方便见客。”
萧珏闻言眸底寒芒更甚,冷笑道:“是不方便见客,还是不方便见孤?”
映雪悚然一惊,正要说些什么,不防萧珏忽然伸手将其狠狠推开:“滚开,敢挡孤的路,是不想活了吗!”
映雪被推得一个踉跄,等站稳后,眼中惊恐之余,流露出来更多的是惊讶。
萧珏一向温润谦和,待人有礼,怎么今日如此暴戾,倒像换了个人似得。
她直觉不妙,连忙跪下道:“殿下恕罪!”
萧珏只是冷哼了一声,刚想往前走,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跪伏在脚边的一个宫婢。
“你,”他抬脚踢了她一下:“去含光殿找萧彻,就说嘉柔有事找他,让他立刻过来,听到了没有?”
这……这不是让她欺骗三殿下么……欺瞒皇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更何况,若是被公主知道了,她也会生气的……
这般想着,身子瑟瑟发抖,便没有立刻回话。
萧珏却没有这么好的耐心,见她迟迟不回话,便又用力踹了她一脚,直将人踢翻在地:“孤在问你话呢,是聋了吗?!”
映雪看出今天的太子非常不对劲,整个人处在一种极端暴戾的情绪当中,这会子若不顺着他,只恐要出事,便连忙给那名宫婢使了个眼色:“秋霜,太子问你话呢,还不快些回话!”
萧珏那一脚根本没收着力道,秋霜只觉身上的肋骨都被踢断了两根,强忍着疼痛重新跪好,忙不迭地道:“是,奴婢听到了,奴婢这就去。”
说完便连忙跌跌绊绊地起身,向门外走去。
罢了,被三殿下和公主怪罪,也比现在就被太子弄死好。
——
听到门被人嘎吱一声从外面推开,有脚步声渐近,颜嘉柔有些困倦地翻了个身,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映雪,怎么样,太子走了么?”
却迟迟不听映雪回话,颜嘉柔心中奇怪,慢慢睁开了双眼,却见床头赫然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等看清来人的面容后,她一个激灵,连忙从床上坐起,顿时睡意全无:“太……太子?”
萧珏面色阴沉,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皇妹,就这么不想见到孤吗?”
“没……没有……”颜嘉柔下意识地拨弄了一下鬓发:“我只是……只是有些意外……”
萧珏眯起眼睛,这是她心虚时的一贯动作。
“意外,我能见到皇妹,那才是意外吧?”
“若不是我今天不管不顾地闯进来,你是不是打算躲我一辈子?”
颜嘉柔一时心乱如麻,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太子哥哥,我……”
萧珏坐在了床边,静静地审视着她,少女脸上已不复往日的热切与爱意,如今的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他讽刺一笑,一把捏过她的手腕,将她拽至眼前:“那你想见谁,萧彻吗?你忘了他从前是怎么对你的了?他处处欺负你,你从前不是最讨厌他了吗?为什么现在完全变了?”
“你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完全不计较他从前对你做过的那些事?”
他看着她,忽然幽幽地道:“其实你早就喜欢他了吧,就像其他女人一样,光是看着他就能发//。情,之前所谓的讨厌,不过是讨厌他不喜欢你而已,所以他一旦开始向你示好,你就被他迷得晕头转向,朝你勾勾手指,你就上赶着了,是不是?”
颜嘉柔错愕地抬头:“你……”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紧紧攥着被角:“我,我没有……”
萧珏冷笑一声,忽然凑近朝她白腻的颈侧狠狠吻去。
颜嘉柔大惊失色,连忙挣扎道:“太子,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萧珏从她的颈侧抬头,阴恻恻地笑了:“怎么,萧彻能亲得,孤就亲不得了?萧彻亲你的时候,你也是这般装作贞洁烈女的样子吗,还是一脸痴迷地望向他,任君采撷呢——昨晚在假山旁,你和萧彻,孤都看到了。”
颜嘉柔脑袋轰的一声,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她唇瓣不断颤抖,却是说不出话来:“我……你……”
萧珏越说表情越狰狞,手上使了力,狠狠攥紧她的手腕,忽然扭曲道:“颜嘉柔,枉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背着孤和萧彻偷情,你对得起孤吗!你这个**!水性杨花的**!”
这般羞辱,任哪个女子听了都会受不了的。
颜嘉柔面色煞白,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啪得一声打在了萧珏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萧珏微微侧过脸,也打得他清醒了几分,让他意识到现在他做的这些并不能达成他的目的。
颜嘉柔一向吃软不吃硬,他必须换一种方式。
——
萧彻那会儿正要出宫,可刚出了含光殿,迎面便碰上了秋霜。
秋霜见了他,连忙上前行礼,末了道:“三殿下,公主请你过去一叙,说是……说是有要紧的事。”
萧彻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她刚醒就想见我?”
秋霜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一红,又匆匆把头低下,他生得太好看了,尤其笑起来,更是让人失神,她不敢看他,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心虚,怕被他看出什么。
好在萧彻并没有起疑,只问了一句:“今日怎么是你来?”
往日都是映雪来的。
不过他也就是随口一问,问完就转身往承欢殿的方向走了,并不等着她回话,显然也不在意答案。
秋霜悄悄松了一口气,抬步跟了上去。
——
承欢殿内,颜嘉柔看着萧珏,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皇后……废后薨逝了?”
萧珏颓然地点了点头,眼中尽是哀痛:“是,就是今早的事,父皇甚至连看都没去看一眼,只随便指了个日子下葬,也不让她入陵寝……呵,我母后爱了他一辈子,百年之后,居然连葬在他身边都不能够……”
“我知道他怎么想,他只想跟江沉鱼合葬,呵,可贵妃的位份再尊贵,那也只是妃位!死后也只能入园寝,他别再妄想了!”
说着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痕,紧紧握住了颜嘉柔的双手道:“所以嘉柔,我是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才情绪不稳,你……你不会怪我吧?”
“我只是……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母后走了,你又移情……父皇又从来不曾看重过我,这世间,竟再无可值得让我留恋的了,既然如此,倒不如随母后一道去了,黄泉路上,倒还能有个照应……”
颜嘉柔闻言心中一凛,一双小手连忙反握住他的手道:“太子哥哥,你千万别这么想,我会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原来你是因为前皇后离世才这般反常,既如此,我又怎么会怪你,你切勿多想了。”
“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萧珏试探地看向她:“那……萧彻呢?”
颜嘉柔一怔,一时心乱得厉害:“我……我不知道……”
但萧珏适逢母亲离世,是最伤心难过的时候,这个时候,她万不可再刺激他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连她自己都没有看清,便先搁置在一旁吧:“我和他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之所以和他举止亲密,盖因我身染怪病,需要他的血治病。”
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萧珏闻言倒是有几分恍然:“怪不得昨晚在假山附近,我看到你唇边沾了血……”他还以为是颜嘉柔情难自禁,太激烈了所致呢。
原来她接近萧彻,只是为了取血。
他的眼神瞬间有了光彩,握着颜嘉柔的肩膀,欣喜又急切地道:“所以嘉柔,你并没有变心对不对,你爱的还是我,是不是?”
颜嘉柔的眼神却有些闪躲,莫名浮上几分心虚,然而这个当口,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萧珏大喜,将人
紧紧地按在怀里,声音竟有几分哽咽:“嘉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决不会背叛我的……”
“对了,你方才说那个哑医曾治好过旁人这般怪病,是吗?”
“是,可是他似乎治不了我……”
“一样的怪病,既然他能治好旁人,如何治不了你,你放心,这事我会帮你想办法。”
他松开了颜嘉柔,按着她的肩膀,微微低头看着她道:“既然你接近他只是为了取血治病,那等你的病好了,是不是他就再也没了利用价值,你便可以再不理他了,是不是?”
颜嘉柔神色有几分挣扎:“我……我还没想过……况且这病,该是治不好的……”
“是治不好,还是你压根就不想治?”萧珏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嘉柔,算我求你了,给我一个准话,行么,否则我真是不想再苟活于世了。”
“况且难道你忘了你曾经对我立下的那些誓言了吗?你忘了你父亲,还有你的老师教授你为人处事的准则了吗?你怎么能辜负他们?你怎么能三心二意,用情不专?嘉柔,告诉我,你并不是这样的人,是吗?”
颜嘉柔颤抖着唇瓣,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
是,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要做这样的人。
耳边是萧珏一遍遍的诘问与恳求,仿佛她再不说出那句话,她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千古罪人,而萧珏,也将对她失望透顶,不想再活在这世间。
颜嘉柔无法,到底还是颤抖着闭上了双眼,重复了一遍他之前的话:“我对萧彻,从来没有男女之情,我只是把他当做我的药,等到我病好了,他便没了利用价值,到了那时,我自然不会再理他。”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人猛地一脚踹开。
萧彻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神情极为可怖,一呼一吸间,都往外散发着戾气。
颜嘉柔在看到他的一刹那,脑子一片空白,面上血色褪尽,霎时变得惨白。
第56章 第56章修罗场(打起来了。)……
萧彻一步步地走了进来,身上戾气渐炽。
颜嘉柔从他进门开始,目光就始终停留在他的身上,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她的心尖上,她脸色发白,唇瓣微微颤抖着,只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等到萧彻终于立在床边时,她微仰起脑袋,试探着攥住他衣摆的一角,到底心存着一丝侥幸,问他道:“萧……萧彻,你什么时候……来的?”
萧彻低头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唇角挂着讥诮的笑:“来得不早不晚,刚好听完了皇妹的一番言论,过河拆桥,用完就丢,皇妹当真好决断。”
颜嘉柔脸色霎时又白了三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无措:“萧闻祈,我……”
她有心想要解释,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珏仍在场,她能说什么呢。
只是攥着萧彻衣摆的手,始终不肯松开。
萧彻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转头看向萧珏,嗤道:“太子坐在自家皇妹的榻上,似乎于礼不合吧。”
萧珏从他一进门就死死地盯着他。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自从萧彻进来之后,颜嘉柔的目光就再也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萧彻对她态度冷淡,她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就连这会儿萧彻没再看她,她都不舍得松开他的衣袍一角,依旧仰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那他呢?萧彻进来之后,她眼中可还有他吗?可曾看过他一眼?
想到这里,萧珏只觉心中邪火更盛。
他深深地一闭眼,攥紧了拳,到底还是从榻上站了起来,只是看向萧彻的目光却充满了怨毒,一开口,更是毫不留情地回讽:“说到合规矩,三弟于昨日寿宴中途离席,诱骗幼妹于假山行狎弄之举,那般亲她,如此轻薄,又是合的哪门子规矩?”
“亲她怎么了?”萧彻散漫地一扯唇角,嗤了声:“我以后,还要c她呢。”
“你!”
萧珏脸色骤变,一把拽过他的衣襟,整个人贴了上去,面容扭曲地瞪着他。
萧彻挑眉,不以为意地松了松被他拽紧的衣襟:“怎么,太子想打架啊。”
他嗤了声,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凑近他,用一种嘲弄的语气道:“是还嫌你的太子之位,坐得太安稳了吗?”
萧珏脸色骤变。
他原本便不得圣心,如今魏元帝宠幸萧衍,不光大肆宣扬他的功绩,今早听说他犯了腿疾,还特地恩赐他往后乘轿上朝,这可是前所未见的恩宠。
不光如此,他还下旨让他往后住在昭英殿。
昭英殿是什么地方?
昭英殿紧挨着东宫,并且离魏元帝最近,方便他随时传召,说句难听的,魏元帝沉迷丹药,身子日渐亏空,谁住在昭英殿,日后谁侍疾的机会就更多。
哪怕等魏元帝到了弥留之际,也是侍疾更勤的皇子陪在他身边的概率大些。
别的不说,先帝驾崩前说了什么话,有没有留下什么口谕,也全凭留下侍疾之人的一张嘴了。
而谁都知道,江沉鱼死后,魏元帝活不了多久了。
他原本就沉迷丹药,贵妃死后,更是为了追求在幻梦中与她相见,而不惜大量服用丹药,完全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这样下去,死在丹药上,那也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萧彻对魏元帝既爱又恨,饶是如此,也曾劝诫过他不可短时间内大量服用丹药,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彼时魏元帝倚靠在榻上,闻言睁开一双,只道:“彻儿,为父心中有数。”
后来,他果然收敛了不少。
但众人都知道,他的身子早已亏空,有些事,不过迟早。
在这样的前提下,让萧衍住进昭英殿,不可谓不微妙。
更不用说前段时间,他还同意让萧衍建立修文馆,有了这个名头,萧衍完全可以广纳天下名士为其所用。
种种迹象表明,魏元帝的易储之心,似乎已经昭然若揭了。
萧珏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还嫌你的太子之位坐得太稳了吗?
言下之意,分明是讥讽他的太子之位已经岌岌可危,若再在这里与他发生冲突,传出去,两位皇子为了幼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萧彻自然没什么可畏惧的,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从一开始就没了夺位的资格。
可萧珏不一样。
太子失德,可不是一件小事。
若是被御史台抓住大做文章,再由魏元帝授意,满朝附议,彻底把事情闹大,被废也不是没有可能。
萧珏愤恨地想,萧彻巴不得如此吧,虽然他倒台了,萧彻他也争不到储位,可萧衍能啊,他的亲弟弟萧衍,一向自甘堕落,不惜与兰陵孽种为伍,对他的亲哥哥痛下杀手,却对那卑贱的兰陵孽种兄弟情深得不得了。
呵,他一向最喜欢他的三弟,他登位了,萧彻自然跟着得道,届时只怕他要颜嘉柔,也只是萧衍一句话的事情。
萧珏想到此处,心中憎恶怨恨之极,面上却极力压制,只慢慢松开了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弟,再怎么说,我也是当今太子,不出意外,便是未来的天子……”
“三弟这般嚣张,是笃定萧衍日后必定取代孤么,倘若不成,孤做了天子,三弟就不怕日后被清算么?”
“清算不清算的,”萧彻漫不经心地一笑,语调懒洋洋的:“也得二哥真能坐上那个位子才行。”
“你!”
萧珏目眦欲裂,再也按压不住心中那股邪火,挥拳正要往他脸上砸,拳头将将落下时,却瞥见他唇边浮着的那点笑意。
一贯的漫不在乎,此时却多了几分嘲弄与挑衅。
萧珏一怔,原本被怒火冲昏的头脑渐渐回归几分理智。
萧彻分明是在故意激怒他。
他想让他先动手,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还手了。
便是闹到魏元帝那里去,也是他更为理亏。
当朝太子率先动手殴打皇子,若传出去,便是板上钉钉的失德。
而在颜嘉柔这里,先动手的是他,萧彻便能扮做无辜,让她心软怜惜了。
可惜,他不会让他如愿的。
思及此,他慢慢放下了拳头,看着他,忽然诡秘一笑,上前一步,凑近他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叫了他一声:“萧彻,”
他慢慢
地道:“你这个——杂种。”
说完之后,他察觉到萧彻的身子明显一僵,他便忍不住浮上一种扭曲的快意,他继续道:“嘉柔不过是把你当做一味药而已,所谓药,自然只作治病之用,药渣便该全都倒掉,一点不剩——你也就这么点价值了。”
“便是偶有意乱情迷,也不过是因着你这张脸罢了,并不是真心喜欢你。你也知道吧,那些爱慕你的女子,无非是被皮相所惑,其实骨子里根本看不起你,没有人会真心喜欢一个卑贱的杂种的。”
“你该庆幸你生在魏朝皇族,且是男子,若非如此,便该是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哦,不过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孤倒忘记了,魏人建朝之初,兰陵人被大量俘获,女子的下场自不必多说,至于男子,当时京中的贵女不是盛行豢养兰陵男子为男宠么?”
“堂堂男儿,竟在床榻之上供女人取乐狎弄,哈哈哈,比妓子还不如呢。”
“说起来,我们的那位已故的姑姑,不也曾经豢养过两个兰陵面首么,说起来,那两名兰陵男子,倒还与你沾亲带故呢,啧啧,真是下贱啊。”
“萧彻,这就是你的身世,你的血脉,你们兰陵一族,无论男女,一脉的祸国殃民,生性淫//荡,都只会以皮相迷惑勾引人,最是下贱不过,你是如此,你娘也是如此!你一个兰陵杂种,也敢跟孤女人?”
“萧彻,记住了,你就是个杂种。这辈子,永远都不会有女人真心爱你。”
“你的血脉,注定你根本不配得到真心,你这个下贱的杂种!”
他说完往后退了半步,观察萧彻的反应。
他一贯漫不在乎、仿佛对周遭一切都不以为意的神情,此刻终于出现了裂缝。
原本浅茶色的眼瞳,渐渐漫上了深色的纹路,像盛开在他瞳孔深处妖冶的花纹,这是兰陵人情绪剧烈波动的征象。
他看着他,缓缓攥紧了拳,一呼一吸之间,戾气喷涌而出。
萧珏勾起唇角,饶有兴味
他知道,他戳到他的痛处了。
幼时所经历的噩梦,终将成为桎梏他一生的牢笼。
他太清楚萧彻小时候经历过什么了,因为身上有一半兰陵血脉,被视作祸国不祥,他遭受了多少冷眼与欺凌。
在那些见不得光的角落里,甚至被太监嬷嬷围堵推搡,他们在宫中贵人那里受的气,便肆意发泄在他的身上。
那时他应该才七八岁吧。
毫无反手之力。
只能被迫承受着充满恶意的谩骂。
萧珏虽然已经记不清他们具体骂了些什么,但想想也知道,出现频率最高的无非是那两个词。
下贱。
杂种。
他知道,这两个词,将会成为萧彻终其一生都无法走出的阴影。
幼时遭受的一切,往往奠定了今后人生的基调,那两个词,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是很难从记忆中抹去的。
像是灵魂深处烙下的烙印。
尽管随着萧彻的逐渐长大,贵妃的宠爱只增不减,连带着萧彻也日益得宠,母子俩在这宫中的地位日渐稳固,萧彻从十四岁开始,他身上兰陵人的特性便开始显现,出色的身手,过人的骑射,较魏人更高的身形,以及,一骑绝尘的皮囊。
再没有人敢像儿时那样对待他,他也再不是那个只会任人欺凌的小孩了。
只是儿时留下耻辱的烙印,是怎么样也去不掉的,这是他的心魔。
他会喜欢颜嘉柔,大约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她曾是他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中,唯一的救赎。
下贱、杂种。
这两个词给当时年幼的他带来无数噩梦,他当时懵懂无知,不明白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只潜意识地认为是因为这两个词,下贱,杂种,可是……是什么意思呢,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他。
当时十四岁的萧珏微笑地跟他解释:是因为你的血脉不纯,混了一半的兰陵血统,兰陵人最是下贱,所以你也一般下贱,是个下贱的杂种。
他记得他当时面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周围仿佛再度充斥了数不清的嘲讽和谩骂,那些不堪的语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地侵袭着他的耳膜,他神色痛苦,捂着耳朵,一个人踉跄地跑回宫,躲在柜子里发着抖。
江沉鱼找他找得都快疯了,三天三夜,翻遍了整个皇宫,后来才在柜子找到当时几乎已经奄奄一息的小萧彻。
后来他长大了,懂事理了,知道不必去理会那些愚昧之人的诋毁,便渐渐漫不在乎起来。
只是儿时的那段记忆,那两个词,依旧是他人生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也将他对血统的自卑与厌弃刻在了骨子里。
如今的风轻云淡、漫不经心,不过是被他尘封在记忆的深处,平时刻意不去想起。
可有人偏偏要不知死活地旧事重提,血肉淋漓地翻起那一段残忍无望的记忆。
那两个字词。
他平生,最恨这两个词。
他知道那都是魏人的诋毁,何其愚昧可笑,他不应该放在心上的,可儿时的他远没有现在通透豁达,他只知道,别人那么讨厌他是因为他的卑贱血统,这让他骨子里感到自卑与厌弃。
他恨自己,厌恶这样的自己,但更恨有人在他面前提及那两个字,那是他的逆鳞。
所以当萧珏第三次说出“杂种”这两个字时,他终于如他所愿,狠狠地攥紧拳头砸向了他的脸。
于是萧珏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血统的压制。
他最看不起的卑贱血统,除了有过人的身手之外,力量几乎也是压倒性的。
他只觉脸上传来一阵剧痛,脑袋天旋地转,下一刻,便狠狠栽倒在了床上。
一摸唇角,竟已见血。
而萧彻打红了眼,显然不准备就此罢手。
就在他俯身准备从床上拎起他,再狠狠揍他几拳时,一旁的颜嘉柔却忽然张开双臂拦在了他的身前:“萧彻,你冷静一点!”
她回头看了一眼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萧珏,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心疼,回头再度看向萧彻时,语气难免带上了几分责怪之意:“萧彻,你疯了吗?他是当今太子,是你的大哥,你怎么敢以下犯上,这么打他!”
“你明明知道太子哥哥一向体弱,身手远不及你,却还下这样重的手,丝毫不顾及兄弟之情,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算了嘉柔,”萧珏从床上坐起,抚摸着红肿的伤口,在一旁幽幽地开口:“三弟也是看到你与我在一起,一时冲动才会……”
“那也不能这么打你呀……我……我可以解释的……”
她将萧珏牢牢地护在身后,仰起脑袋,颤抖着闭上了眼,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你要想打他,就先打死我吧!”
话音落下,周遭的声音似乎瞬间湮没,一时房间内落针可闻。
萧彻瞳孔深处的纹路渐渐褪去。
他极缓慢地颤动了一下眼睫。
眼中渐渐流露出一种脆弱的空茫。
他看着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将另一个男人护在身后,并不惜以自己的性命相要挟,只为了保护另一个男人的颜嘉柔,无声地笑了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何必呢。
他从来都知道,颜嘉柔喜欢的是萧珏。
他从不屑勉强。
是她忽然得了什么怪病,不知死活地招惹她,引他一再沉溺。
是她亲口说喜欢他,可转头为了向另一个男人辩白,便可那样轻易地说出利用二字。
这样轻飘飘的两个字,将他们这段时间的种种彻底抹杀。
那他算什么呢?
是她犯病时的一味药,还是她无聊时的消遣?
他从头到尾,根本什么都不是。
他冷嗤一声,浅色的瞳仁恢复往昔的淡漠,看向她的眼神再无波澜。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冷漠得就好像……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就是那一眼,让颜嘉柔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变白,赤着一双足,
起身不管不顾地追了出去。
“萧彻……你别走……你等等我……”
她提着寝衣的裙摆,一路小跑,终于在外殿门口追到了萧彻。
她从身后拽住萧彻的袖口,一边不住地喘息着,胸口不停地起伏着,却仍是勉强开口,一遍遍地叫着他的名字:“萧……萧闻祈……”
萧彻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却是淬了冰似得冷,也不说话,只那般冷冷地看着她。
单只是那一眼,颜嘉柔的眼圈便瞬间红了,颤巍巍地道:“你……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你说呢?”
“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萧彻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抽回了被她紧紧拽着的袖口。
颜嘉柔嘴巴一瘪,到底没忍住,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我到底要怎么做……你……你才能原谅我?”
萧彻淡漠地垂下眼睑,近身凑至她耳边,只对她说了一个字:“滚。”
第57章 第57章抱一下又怎么了嘛,真小……
颜嘉柔回到承欢殿后大哭了一场,连萧珏跟她讲话她都不理睬,等萧珏走后,她更是哭得旁若无人,眼泪跟决了堤似得。
那架势,像是不把自己哭晕过去便不罢休。
一旁映雪实在看不下去了,劝她道:“主子,你光哭有什么用,你就算把眼睛哭瞎了也于事无补啊,你要想三殿下回心转意,原谅您,便不能只躲在这儿哭啊。”
呜呜的哭声停顿了一瞬,颜嘉柔从被枕着的臂弯中抬起了头,一张粉白的小脸上遍布泪痕,浓密纤长的眼睫上颤颤地凝着泪珠。
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里盈着泪,水光淋漓,将将要溢出来似得,就这么湿漉漉地看着她,抽噎着道:“那……那你说……有什么……呃……有什么办法?”
说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扭头道:“哼,他竟然叫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才不会去讨好他呢!”
映雪凉凉道:“……那您在这儿哭什么。”
颜嘉柔一怔,突然哇的一声哭得更伤心了。
映雪叹了一口气:“好了主子,便不为别的,单为了您这怪病,您也不得不去讨好三殿下,让他原谅您。”
这段时间颜嘉柔频繁与萧彻幽会,身为颜嘉柔的贴身婢女,映雪自然不可能没有察觉。
颜嘉柔闻言耷拉着脑袋,手指绞弄在一起,有些懊丧地道:“可是……他好像真的生气了……我不知道要怎么样讨好他了……”
“您想想,从前您和他待在一块儿的时候,他最愿意听您说什么,您做什么他会开心?”
最愿意听她说什么,她做什么他会开心……
他最愿意听的,自然是她说喜欢他,至于最喜欢做的么……颜嘉柔脸一红,把脑袋埋得更低了,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后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了下来,低低地道:“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他不会再吃那一套了……”
“吃与不吃,总要试过才知道,主子,您还没试呢,就说这种丧气话。”
“可是……可是……”
“别可是啦,”映雪走了过来,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替她将鬓边哭乱的一缕散发拨到耳后,完整地露出她的耳廓,耳坠上的珍珠轻轻晃动,莹润的光泽一闪,映照在她的脸颊上,越发衬着她肤色白腻。
映雪不由得打量起她来。
她有一身雪白细腻的皮肉,是从小金玉堆里养出来的。
她近身伺候过她,知道她通体雪白,绝无一丝瑕疵,这一身的皮肉都娇嫩雪白,好似能掐出牛乳来。
年纪虽小,身段却已经长得极好,纤腰不盈一握,丰盈饱满处呼之欲出。
五官精致侬丽,肌肤白里透红,像是一颗饱满多汁的蜜桃,轻轻一吮,就能淅淅沥沥地淌出蜜汁来。
虽生得妩媚勾人,偏脸上颊肉未褪、稚气未消,美眸含着潋滟春色,却又透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与懵懂。
真正是又纯又欲,交织在一起,有种别样的风情。
最会勾起人内心不为人道的凌虐欲,可这样娇滴滴的小美人,真的到了近前,又有哪个忍心欺负她?
映雪走了一会神,这时回过神来,看着她的花颜月貌,忍不住道:“俗话说得好,见面三分情,主子长得这般美貌动人,又有谁舍得苛责你呢。”
“先别总想着他肯不肯原谅你,今天他正在气头上,说话自然犯冲,等明日他气消了,你再去见他,说些软话,撒撒娇,您不是最会撒娇了么,别的先不说,他见了你,心就先软了三分。”
颜嘉柔不太确信:“是……是么。”
“是与不是,您明日亲自去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
等到了明日,颜嘉柔却又扭扭捏捏地不肯去了:“映雪,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害怕……”
她怕萧彻又冷着脸叫她滚,那样的场景,她光是想到便觉得心脏一阵绞痛。
这段时间萧彻与她亲密无间、耳鬓厮磨,依偎在他怀里,每天听到的都是不重样的情话。
他很擅长调情,手段高明不说,花样更是层出不穷,嗓音透着磁性,很适合讲各种情话,好听极了。
对着那样一张脸,那样蛊人的一双眼睛,耳边缭绕着动听酥麻的情话,她几乎很难保持清醒,每天都是晕晕乎乎的,像是踩在软绵绵的云端上。
她不记得萧彻对她说了多少次喜欢,但他对她千依百顺、予取予求,为了她一遍遍地取血,一遍遍地忍痛,对上她的视线时,却依旧笑得散漫,只道:“没什么,只要是颜颜想要的,我都会给。”,他该是很喜欢她的吧。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昨天却冷冰冰地叫她滚。
这种落差太大了,像是从云端骤然跌落,前一日还捧着她、宠着她的人,今天却忽然叫她滚,她根本接受不了。
刚好这时窗外日头暗了下来,原来是两团乌云聚拢,遮住了太阳,看样子是风雨欲来的前兆,这可总算给她找到借口了:“喏,看着这天快要下雨了,要是他……他不让我进去,我就得在外面淋雨,要不……要不还是明日再去吧。”
映雪转头看着窗外的天色,略一思忖,却道:“不,偏要这时去。”
颜嘉柔呆呆地看着她:“……啊?”
映雪转头看了一眼颜嘉柔,见她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解与茫然,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她的这位小主子,实在是美丽有余,聪明不足。
“主子,你想让他心软,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心疼。”
她说着附耳过去与颜嘉柔说了些什么,颜嘉柔从一开始的迷茫不解到后来渐渐变得狐疑犹豫:“这……这能行么?”
“行与不行,您试试不就知道了?”
“可是映雪……我……”
“主子,”映雪打断她道:“别可是了,您不想要他的血了么?再拖下去,你的身子也受不了,倘若非得拖到怪病发作之后再去求他,岂不是更加狼狈?”
颜嘉柔眼中浮着水汽,一张小脸皱了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映雪叹了口气道:“主子,这事实在没人能替你。”
颜嘉柔抬手擦拭了泪水,闷闷地应了一声。
她心中明白,这一趟,她再不想去,也只能硬着头皮去。
身体已经开始出现躁动,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只是……”颜嘉柔以手支颐,歪着脑袋,有些担忧地道:“我这回去找他,也不知道要淋多久的雨,会染上风寒么。”染上风寒就要喝药,那些药苦得要命,她最讨厌喝了!
“主子放心,”映雪弯唇道:“您不会淋多久雨的。”
——
薛止进来通禀说清河公主求见时,萧彻正在灌酒,闻言当即摔了酒瓶,冷笑道:“滚……叫她给我滚!”
玉执壶砸在地上,顷刻间四分五裂,溅起一地碎片。
薛止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匆匆告退了。
——
殿门口,薛止一脸为
难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斟酌着开口:“公主,要不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眼底的水汽霎时漫了上来,颜嘉柔强忍着泪意,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不肯见我是不是?”
“这……殿下还在气头上呢,”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忍不住压低声音打探道:“你们又吵架了?”
嘉柔不理他,只是有些怔然地颤动了一下眼睫,自顾自地道:“我要见他,我一定要见他的。”
她原本虽说是不想来的,可眼下既然来了,就没有悻悻而归的道理,这会子被他拒之门外,气性也上来了,憋着一口气,今日却是非见不可。
她看着他,定定地道:“他要是不肯见我,我就一直站在这儿,等他出来见我为止。”
“哎哟,我的小公主,您又何必犯倔呢。”
颜嘉柔低着头不说话。
眼见着颜嘉柔不听劝,他叹了一声,也只好作罢。
正要转身回去,不防天边突然传来一声闷雷,他抬头望去,只见乌云滚滚,雷声沉闷,一道闪电劈开天幕,眼见着便要下雨了。
这个念头刚起,下一刻,瓢泼大雨便淋头浇下。
夏日的暴雨来得急,势也大,大多是雷阵雨,只是也有一下便下好久的。
这样大的雨,常人自然是避之不及,薛止用手挡着雨,正要小跑回去,想到身后的颜嘉柔尚还站在雨中,到底还是忍不住回身劝道:“清河公主,您身子金贵,这雨又这样大,可别淋出个好歹来。”
“听奴才一句劝,您还是先回去吧,大不了等雨停了再过来。”
这场雨确实很大,且一时半会,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过片刻,颜嘉柔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发髻也全都被打湿了,湿发黏在脸颊上,淅淅沥沥地往下淌着雨水。
连纤长浓密的睫毛上,都沾满了雨水。
她眨了眨眼,便有雨珠从颊边滚落。
她一向娇生惯养,几时吃过这样的苦。
这会脸色苍白,身子已经开始发抖。
不过是憋着一口气,硬撑着站在雨中。
一开始她确实是听了映雪的嘱咐,依言照做,想用这个法子让萧彻心软,逼他现身,可这会子更多的却是赌气,萧彻不肯见他,她便偏偏要等在这里!
“我说了,我今天是一定要见到他的,他要是不肯见我,我就一直站在这儿,等他出来见我为止。”
“清河公主,您这又是何苦?”
薛止叹了口气,抬手挡着雨,匆匆往回跑去。
公主犯倔,是劝不成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去劝另一位。
——
将这事禀告给萧彻,不出意外又惹得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我都说了让她滚,听不见吗!她爱站在外面就站在外面,与我有什么干系,用得着你特地过来告诉我一声?我叫她滚,便是不见她,薛止,我的话,你是听不懂吗!”
薛止抬手擦拭着额头的冷汗,斟酌着开口:“主子,外面下雨了,雨势很大,公主这身子,怕是经不住……”
萧彻脸上的神情有片刻的凝滞,他滚动了一下喉结,很快便又突地响起一记冷笑:“她经不经受得住,与我有什么干系?”
“经不住更好,省得再来烦我,我还落个清静。”
薛止一噎,徒劳地张了张嘴,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已经没有再开口求情的必要,那娇滴滴的小公主,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想到这里,薛止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可才刚刚走到门口,便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步履匆匆,多少显得有些急切。
薛止一愣,转头一看,可不正是自家主子?
他这是……要去哪?
难不成是忽然想通了,想去见小公主?
可他刚刚明明……放了那样的狠话……
正胡思乱想间,已越过他走在前面的萧彻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皱眉看了他一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拿伞?”
“啊?哦……”
他偷偷抬头看了他两眼,有心想问自家主子一句话,但到底没敢开口。
对上他探究怀疑的目光,萧彻脊背绷直了几分,面色不变,只道:“她是死是活,我根本毫不关心,我只是不想让她死在我的门口罢了。”
薛止:“…………是。”
——
雨越下越大,铺天盖地。
周遭一切都被雨水吞没,偌大的天地间,仿佛只能听见哗哗的雨声。
颜嘉柔觉得她快要死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渐渐地已经感受不到疼了,只剩一种空洞的麻木。
身上越来越冷,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明明是来道歉求和的,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赌气的意味却越来越重。
对,一开始是她让萧彻生气了,她承认是她不对,可现在她却越来越开始生他的气了,他凭什么连见都不肯见她。
若是他再不出来见她,那今后便再也不见好了。
她宁可被怪病折磨死,也决不会再来求他!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攥紧了手,在心中默数了三个数,三……
倘若数到一,萧彻还不出现的话,那她就再也不要见他了!
二……
一……
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阵密集清晰的雨点声,像是拍打在纸面上,身上却不再有雨水浇打。
似乎……是有人为她撑起了伞。
她哆嗦了一下,整个人清醒了几分,颤巍巍地抬起了头。
雨水模糊了视线,她眨了眨眼,凝在纤长眼睫上的雨水缓缓淌落,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白皙修长的手指执着一截伞骨,视线往上,天青色伞面下,露出一张淬玉般的脸。
不是萧彻又是谁?、
身上承受的苦楚和内心经受的折磨,在见到萧彻的一瞬间,全都化作漫天的委屈。
她哭着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牢牢搂住他的腰身,呜咽着道:“萧彻,我以为你再也不要见我了……”
萧彻喉结滚动,感受着怀中冰凉的不成样子的身体,眉心深陷:“松开。”
颜嘉柔瑟缩了一下,不太开心地往他怀里拱了拱,末了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他:“小气,抱一下又会怎么样。”
她低垂着脑袋,视线刚好落在他的身前,云缎上不知何时已经泅染开一大片水渍,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是被自己弄的。
她顿时有些心虚:“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忘记我自己全身都湿透了……”说着连忙伸手帮他擦拭着身前的水渍:“我……我给你擦擦……你别生气。”一边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她怕他又生气了,他们俩都还没和好呢,可不能再惹他生气。
不防手腕忽然被他一把攥住,萧彻面上一片愠色:“颜嘉柔,你想死吗?把自己弄成这样,想死就直说。”
颜嘉柔被他这几句话给问懵了,呆呆地看着他,仿佛不可置信似得,眸底霎时漫上一片水雾:“你这么凶干什么!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了!”
“哦?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下雨不知道躲?不是故意的你特地站在我的殿门口来淋雨?”
“那还不是你一直不肯见我!”颜嘉柔越说越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偏过头胡乱擦拭了一把:“你以为我喜欢淋雨吗,那么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又冷又疼,我感觉都快要死掉了。”
萧彻深看了她一眼,喉结上下滚动:“跟我进去。”
说着便要去拉她的手,却被她侧身躲过:“我不进去。”
“我这样进去算什么呢?如果你只是让我在檐下躲雨,等雨停了,又动不动叫我滚,那我还不如不进去。”
她仰起脸,乌黑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你……你要告诉我,我这样进去算什么。”
萧彻皱眉:“颜嘉柔,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听到想要的答案,颜嘉柔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不管不顾地道:“
我要淋死自己,让你没有妹妹!”
萧彻轻哂:“那你自便,我的妹妹多的是,不差你一个。”
“你!你不是说我与其他妹妹不一样么……”
萧彻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凉凉地道:“现在一样了。”
颜嘉柔嘴巴一瘪,哭得更伤心了。
“呜呜呜……那你走吧,你别管我了,反正你有那么多妹妹,也不差我一个,你还管我做什么……让我淋死在这里算了……”
萧彻皱眉看着她,她也不甘示弱,仰头与他对视,雪腮一鼓一鼓的,未干的发丝依旧往下滴着雨水,模样狼狈委屈中又透着一股倔劲。
她在威胁他。
他平生最讨厌被威胁。
萧彻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道:“跟我进去。”
颜嘉柔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紧咬着唇瓣:“跟你去哪里,算什么,你说清楚……”
萧彻冷笑了一声:“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他看着她:“有什么想解释的,现在跟我进来,我们去书房。”
——“我给你这个机会。”
第58章 第58章“我等着你收拾我呢。”……
嘉柔亦步亦趋地跟在萧彻身后,等进了外殿,萧彻随手指派了个嬷嬷,让她把颜嘉柔领下去。
颜嘉柔闻言立刻,一张小脸上写满了警惕,雪腮鼓起,上前捏住了他的袖口:“你……你干什么,你说好要带我去书房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我只跟着你,我不要跟别人下去。”
萧彻侧身,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黏人呢。”
颜嘉柔眨了眨眼,眸底水汽又漫了上来。
萧彻皱眉:“你确定要这么跟我去书房?”
颜嘉柔茫然地看着他。
萧彻:“湿衣服就这么穿在身上,你不难受啊?”
“你不难受,我看着都难受。”
“先下去跟嬷嬷把衣服换了,再来书房找我。”
原来只是让她换衣服,并不是想就这样把她打发了。
嘉柔立刻不哭了,笑得眉眼弯弯,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黏黏糊糊地道:“那……那你要等我哦。”
萧彻喉结滚动,看了她一眼,语气算不得好:“快点。”
“嗯嗯!”
——
嬷嬷把颜嘉柔带去了偏殿,替她仔细擦干了水渍之后,拿了套宫婢的衣服让她换上。
颜嘉柔的衣裙都是量身定做的,寻常宫婢的衣服并不合身,胸前被勒的太紧,鼓囊囊地撑胀起一片前襟,她呼吸都有些不畅。
可眼下也顾不了许多,为了快些见到萧彻,她匆匆换上就跟着嬷嬷去了书房。
嬷嬷把颜嘉柔带到门口便躬身告退。
嘉柔站在书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试探地推开了房门。
——
萧彻坐在紫檀木的桌案后,正低头翻阅着一本卷宗,窗外骤雨未歇,天色昏暗,屋内便点了灯。
他已换了一件月白斓衫,倒是平添了一分清润。
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烛火跳跃,越发显得他一张脸俊美至极。
听到动静,他从卷宗中抬起了头,只淡淡地看她一眼:“还不过来?”
颜嘉柔吞咽了一口口水,因着衣裳不合身,走路时便有些不太自然。
及至走到萧彻身旁,有些局促地低着头,余光瞥见桌案上搁置着一碗参汤,似乎是刚端上来不久,正袅袅冒着热气,便没话找话地道:“三哥哥,你在喝姜汤么。”
萧彻打量了她一眼,淡淡道:“这是给你的。”
“给……给我的?”
“不然呢,我又没淋着雨,喝什么姜汤?倒是你,淋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落汤鸡,所以我才特地让人煮了一碗姜汤送过来。”
话说到这里,颜嘉柔心中刚有几分感动,便见他一张俊脸凑了过来,略扯了唇角,凉凉地道:“省得某人待会解释的时候,把风寒过给了我。”
“——那我不是冤死了?”
那一点热乎的感动还没没来得及回味,便瞬间烟消云散。
颜嘉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胸脯起伏,小脸气得通红:“你!我才没有感染风寒,我好得很!这姜汤又不好喝,我才不喝!”
“颜嘉柔。”他叫了她一声。
被他连名带姓地这么一叫,她的气焰顿时小了不少:“做……做什么。”
“想继续待在这里的话,”他屈起食指,指关节朝下,叩击了桌面:“把这个喝了。”
颜嘉柔皱着一张小脸,不是很情愿。
萧彻似乎又变回了从前的那个萧彻,那个与她针锋相对,只知道欺负她,从不肯给她好脸色的萧彻。
她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样的萧彻。
她有些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嘟哝道:“……你没有以前对我好了。”
“我为什么要对你好?”萧彻看了她一眼,淡道:“我只对我的女人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萧珏的女人吧。”
颜嘉柔一噎,张了张嘴,小声地辩驳道:“不是这样的……”
“好了清河公主,”他又敲了一下桌面,沉声道:“到底喝不喝?我的耐心有限,再不喝等这姜汤凉了,你就带着这碗姜汤给我滚出去!”
他说着一手侧支着脑袋,略转过身子,好整以暇地看她:“还是说你是故意的,故意跑到我跟前淋了雨,故意不喝姜汤,故意让自己生病,然后再死缠着我,想把病气过给我是吧?”
他笑微微地道:“好一招兵不血刃,清河公主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颜嘉柔:“!!!”
“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我才没有!”
颜嘉柔从小就受不得激,一听这话,为了自证清白,当即就端起了那碗姜汤,扬言道:“我证明给你看!”这会子也不管难不难喝了,闷头就咕噜咕噜喝了半碗。
她向来娇气,鲜少有喝药这么痛快的时候,萧彻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缓缓勾起了唇角。
只喝了一半,却又放下了,萧彻见她一双眼睛黑瞳仁骨碌碌地转了一圈,便知道她又有花花肠子了,蹙眉又敲了一下桌子:“怎么不喝了?喝完,一滴都不许剩。快点。”
“干什么呀,我刚才喝得太急了,得缓缓。而且我从前吃饭喝水都是坐着的,这般站着会不舒服。”说着目光飘向了他的怀里,讨好地笑了笑。
“什么意思?”他危险地眯起眼睛:“你想我起来给你让座啊。”
“你才多大一点,毛长齐了没有,我凭什么让你?也不怕折了你的福气。”
颜嘉柔脸一红,抬头瞪了他一眼:“讨厌,我又没让你让我!”
她不明白,萧彻明明很会哄人,这段时间她见识得太多了,他想哄人的时候,温柔小意,各种甜言蜜语信手拈来,简直能把人宠到天上去。
怎么现在又一夜回去他们的死对头时期,这般针锋相对,对她这么坏,难道就因为他们吵架了吗,烦死了,他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和好!
这般想着,她从桌案一旁绕到了他的身边,垂在身侧的小手攥紧了,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上,之后迅速地攀上了他的肩颈,水眸湿//润地看着他,小脸粉扑扑的:“喏,这样不就好了吗?”
萧彻闷哼一声,额角青筋凸起。
这个傻子……她屁股往哪儿坐?
颜嘉柔坐在他怀里,离得这么近,可以看到他喉结旁脉络清晰的青筋血管,她有些难//耐地舔了舔唇,挪了挪臀部,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
可才刚调整好,腰肢便被他的大手掐住了。
“乱扭什么。”他叫了她一声,呼吸有些重:“谁允许你坐我身上了,颜嘉柔,你脸皮这么厚的?起来。”
“干嘛呀。”她哼哼唧唧地往他身上腻:“坐坐都不行啦?我还要喝姜汤呢。”
萧彻别过脸,哑声道:“那快点喝,喝完起开。”
颜嘉柔双手贴在他的脸上,非要把他的脸扳过来:“哼,为什么要快点喝,我偏要慢慢喝,不然会呛着的!”
萧彻被迫正对着她。
两人挨得极近,她又一直这般不知足地往他那边蹭,到了后来,几乎是跨坐在他的腿上,这就导致她少见地可以低头俯视他,而他只要略一低头,视线就正好落在她的凶上。
略小的衣裙衬着她丰腴的身段愈发惹眼,波涛汹涌极了 。
偏她觊觎着他的血,还继续不知死活地往他这边挤。
白花花的酥凶几乎都要怼在他的脸上,鼻尖充斥着女子汝间的甜香,萧彻有些透不过气来,略往后仰,视线无意间落在她的身前,怔了一瞬,喉结滚动了几遭,看着她,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怎么才过了一日,你就胖成了这样?”
四周瞬间没了声息,安静得诡异。
紧接着,静默的房间内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萧彻你在胡说什么!”
“才没有!”颜嘉柔一点就炸:“是嬷嬷给的衣裙太小了,完全遮不住,又勒着我,所以才会这样!”
她因为气极了,胸月甫上下起伏,汝禸一波波荡漾开来,显得……更大了。
萧彻眼皮跳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哦。”
他伸手将那碗姜汤端到颜嘉柔的面前:“好了,别扯开去,快喝,凉了就没用了。”
颜嘉柔轻轻推了推:“等等嘛。”
萧彻皱眉:“喝个姜汤而已,这有什么好等的?”
“唔,太冲了,都是姜味,好难喝的。”
“都是姜味?怎么可能,我明明让人放了两大块方糖。”
颜嘉柔歪着脑袋,眨了眨眼:“可是真的都是姜味啊,一点儿都不甜,不然你尝尝看——你是不是忘记放糖啦?”
萧彻低眸审视着她:“皇妹,你又想玩儿什么把戏?”
颜嘉柔眼神无辜:“我又怎么啦?忘记放糖也不让人说了嘛。”
萧彻蹙眉,这时也不禁怀疑起手底下的人是否真的忘记放糖了?
他道:“我尝尝。”
“不过若是让我尝到一丝甜味,”他狠狠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正要低头去尝那碗姜汤,不防颜嘉柔那张糯米团子一样雪白软乎的小脸忽然凑了上来,还不等他反应,唇上便贴过来什么东西,温//热柔软,笨拙地舔//舐亲吻着他的唇。
唇齿被她生涩地顶开,一截软//滑柔//软的舌尖怯怯地探入其中,带着笨拙的讨好,追逐纠缠着他的。
萧彻微微讶异地看着她,眼神中多了几分不明的意味。
及至一吻结束,颜嘉柔气喘吁吁地与他分开了些,方才两人相接处,因着动作牵扯出一截银丝,若断若续,说不出的y//靡。
颜嘉柔红唇微张,水眸湿//润地看着他,凑至他耳边,含羞带怯地道:“唔,哥哥,现在……现在甜了些了……”
萧彻眸色一暗,捏着她的后颈,将人提到眼前,呼吸重了一瞬:“谁教你的?”
“唔,什么?”
“刚才……这样,谁教你的?”
颜嘉柔眨了眨眼,笑得眉眼弯弯:“你喜欢么?”
萧彻喉结滚动,只道:“我问,是谁教的你?”他倒不知道,这只笨兔子,什么时候会玩儿这些花样了。
颜嘉柔小手捧着他的脸,她跨坐在他的腿上,微微低头,与他额头相抵:“你啊,我的一切,不都是你一手调//教的么?”
萧彻看了她一眼,喉结微动。
第一次做这种事,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颜嘉柔红着脸,扭扭捏捏地道:“你……你不是一直嫌弃我不会与你调//情么,现在,我有从你身上学到一点么。”
萧彻哼了声,偏过了脸:“不过皮毛。”
“那就是有一点啦。”她倒是毫不气馁,将他偏过去的脸又扳了回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以后多教教我就好啦,我会好好学的,好不好嘛。”
“凭什么?我凭什么教你。”他说着想起一事,微眯起眼:“颜嘉柔,我是不是说过,倘若我在这姜汤中尝到一丝甜味,你就得做好被我好好收拾一顿的准备。”
他敲了下桌面:“你自己尝尝呢,都甜到发齁着了,你从小就贪吃甜食,要是现在连这么甜的姜汤都尝不出糖味,再这样下去,牙齿还要不要了?”
颜嘉柔吮含着食指,听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其实后面半段根本没听进去,只听见前面那一句“好好收拾你”。
她歪在他身上,咯咯笑道:“那你收拾我啊……”
她双手攀上他的肩颈,凑上去颤颤地亲了亲他的唇角,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嗓音轻软,尾音拖将开来,说不出的甜腻勾人,“我等着你收拾我呢……”
萧彻呼吸一重,伸手按过他的后颈,用力地吻了上去。
第59章 第59章“想求人,就得拿出点诚……
颜嘉柔闭眼缠紧了他的脖颈,按照他从前教她的那些,慢慢放松,收起牙齿,探出舌尖,笨拙地回应着他。
萧彻身子一顿,脊背绷直了,狠狠掐着她的细腰,亲吻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像是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拆卸入腹。
嘉柔一开始还能勉强回应,到了后来,完全招架不住他这般猛烈的亲法,很软就软成了一滩烂泥。
等到萧彻终于放开她时,她已几近昏死过去,发髻散乱,唇瓣红肿,一张小脸上布满泪痕,眼尾泛红,连鼻尖也是红红的,眼睫上还颤巍巍地沾着眼泪,简直一塌糊涂。
衣裙也挣得散乱了,原本便因衣裙不合身而呼之欲出的匈月甫,此时更是雪峰半露,白花花得晃人眼。
配合她可怜兮兮的幽怨神情,活脱脱一副被刚刚蹂//躏过的样子。
萧彻挑眉,伸手掐了把她的脸颊,依旧是印象中的白腻软滑,手感极佳。
颜嘉柔是他看着长大的,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奶团子。
——颜氏夫妻未身故前,其实嘉柔便已在宫中小住过一段时间,颜氏夫妻身故后,江沉鱼更是直接将颜嘉柔接到了宫中抚养。
那日萧彻照例去披香殿给江沉鱼请安,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颜嘉柔。
小小的一团,雪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大的瞩目,瞳仁乌黑,透亮极了。
小小的嘴巴却总是一动一动的,一看到他就咯咯乱笑。
他看着好奇,便伸手探了过去,她柔软的小嘴便立刻包裹住了他,一吮一吮的,他正诧异纳闷,一旁的江沉鱼见状,掩嘴轻笑道:“彻儿,她是饿了,把你的手指当做奶娘了。”
小萧彻的俊脸上闪过一丝嫌弃,不太高兴地道:“她怎么就知道喝奶。”
江沉鱼笑道:“她还小么,不喝奶喝什么呢……不过她好像很喜欢你呢,一看见你就笑。”说着逗她道:“乖,叫哥哥……”
小萧彻觉得他母妃是在开玩笑,他才不信那个奶团子会开口叫他哥哥呢,她明明除了喝奶,什么都不会。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抬头偷偷地望了过去,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小嘉柔对上他的视线,忽然挥舞起胖胖的手臂,咯咯地笑个不停,其中有两声有节奏地连在一起,听起来倒真像是“哥哥”。
小萧彻愣了一下,一旁的江沉鱼倒是十分高兴,将她从小床上给抱了起来,亲了亲她道:“彻儿,你听见了么,她真叫你哥哥了,好乖啊。”
小萧
彻看着江沉鱼,印象中从他出生以来,他的母妃一直郁郁寡欢,脸上鲜少有什么笑容,也只有这个奶团子被送过来之后,她才爱笑了些。
单这个原因,他就对小嘉柔有种天然的好感。
而且她叫他……哥哥,被奶团子叫哥哥的感觉,似乎并不算坏。
他弯起唇角。
看来她不只会喝奶。
江沉鱼的确很喜欢这个孩子,不光是因为她的父亲与她有些渊源,她作为故人之女,她待她自然亲厚,更因她长得冰雪可爱,实在招人喜欢。
这样小的孩子,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未来充满希望,有着无限憧憬,不像她,人还未老,却已经暮气沉沉了。
她的到来,为她死水无澜的生活注入了一泓活泉。
她发现她似乎真的很喜欢萧彻,人明明在她的怀里,胖乎乎的小身子却非要倔强地转过去,伸出白白胖胖的小短手,阿巴阿巴地朝萧彻的方向叫嚷。
萧彻抬头,终于被她夺得了注意,她见状又咯咯地笑个不停,含糊不清地叫着:“哥哥……哥哥……”
江沉鱼见状,弯腰将怀中的小团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小萧彻:“彻儿,既然妹妹这么喜欢你,你抱抱她吧。”
小萧彻抿着唇,到底还是伸手把她接了过来,一瞬间,奶香味扑面而来,小团子又香又软,他想起了元宵节吃的糯米团子,也是这般白白软软。
他抿了抿唇,把她抱得更近了些。
小嘉柔一直高举着小胖手,咿咿呀呀地不知说了些什么婴语,好像是希望他把她举高一些。
小萧彻想了想,还是照做了。
结果她的小脑袋刚和他平齐,便迫不及待地扒拉着去亲他。
小萧彻一时没反应过来,结果就是被她糊了一脸含着奶味的口水,黏黏糊糊的。
小萧彻:“…………”
江沉鱼在一旁笑看着二人。
小萧彻一张俊脸黑了下来,正要把糯米团子还给她母妃,忽感臂弯处有热流汩汩流淌下来。
他正蹙眉不解,便听到一旁江沉鱼有些吃惊地“呀”了一声——
“彻儿,她……她尿你身上了……”
“…………”
梅开二度,这下小萧彻的脸色黑了个彻底。
他一脸嫌弃地将奶团子递还给江沉鱼,皱眉道:“她怎么乱尿人。”
“奶喝多了么,自然是要尿了。”她说着看了他一眼,与他玩笑道:“倒也不是乱尿人,我看啊,她闹着要你抱,便是故意要尿在你身上的。”
“倒像是小狗儿标记似得,她在你身上尿了,彻儿,你以后可就是她一个人的哥哥了。”
江沉鱼原本不过是同他开个玩笑,见他始终沉默不言,以为他生气了,便微微弯下腰来,柔声道:“好了,妹妹还小,不懂事,别生妹妹的气了,好吗,不过是小事,待会儿换件衣服就好了。”
小萧彻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她才这么大一点,算了,我不跟她计较。”
却又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到,若是她日后长大了,还敢尿在他身上,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
记忆回笼,萧彻抬眼,看着颜嘉柔,眼前这张脸,渐渐与回忆中那个奶团子重叠。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她就长这么大了。
记得小时候她只会喝奶,宫中又不缺奶娘,母妃宠着她,一直到三岁才让她彻底断奶,她哭着不依,最后以牛乳代之。
人乳用牛乳戒断了,至于牛乳,只怕现在还喝着,所以身上总是一股奶味,凑近了就能闻到。
经年的牛乳滋润,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养了这一身雪白细腻的皮肉,宛若牛乳的肌肤。
触之水润滑嫩,仿佛真能掐出牛乳一般。
这般想着,手上便稍稍用了些力。
只不过才刚用了一点力气——
“呜呜,疼,”颜嘉柔便红了眼圈,娇声求道:“哥哥,轻点儿。” ,
萧彻睨了她一眼,嗤了声:“就你娇气。”
他抬眼打量着她——
小姑娘此时一副被狠狠蹂//躏过的样子,脸还被掐红了一块,咬着红肿不堪的唇瓣,泪光涟涟地看着他,实在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他身子后仰,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虚虚扶着下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见她现在这副倒霉样,自撞见她和萧珏卿卿我我、说只是利用他治病的那一幕之后,便郁结在心底的那股恶气,此时总算稍稍消散了点。
行,算是出了点气。
何况……他手指摩挲着唇瓣,跟她接吻的滋味实在不算坏,难得她这么主动,特意送上门来给他亲,他为什么不要?
不亲白不亲。
他拍了拍她的脸,心情总算愉悦了点,忍不住弯了下唇角。
不过亲归亲,他倒还是没忘了喝姜汤那茬,手指敲了敲碗壁,发出叮当的动静,他抬眼觑她,语气算不上好:“快喝啊,等什么呢。”
颜嘉柔有些不满地翘起嘴巴,她不知道萧彻的记性怎么这么好,亲了这么久,她感觉脑袋都被亲晕了,还能想起什么?可他却眼神清明,好像一点儿都不晕,居然还记得这事。
她就是不想喝那剩下的半碗姜汤,她喝了一半,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虽说这姜汤里的确放了不少糖,能掩盖住大半姜味,不至于难以入口。
但辣中带甜,衍生出一种很怪的味道,反正一点儿都不好喝。
可萧彻让她喝,她又不能不喝,毕竟现在是她有求于他。
她磨磨蹭蹭地捧起那碗姜汤,觉得喝还是要喝的,但这么难喝的姜汤,她可不能随便喝了!非得喝出点好处来才不算亏!
想到这里,她便双手捧着那碗姜汤,又挨近了萧彻几分,眼神带着期盼地看着他:“那……喝完,有没有什么奖励?”
萧彻笑了,视线冷淡地掠过她:“你觉得,你现在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本吗?”
“你以为还是以前,我什么都要惯着你啊,你谁啊?”
颜嘉柔闻言,脸色白了几分,搭在他身上的小手蜷缩了起来,显得有些局促:“我……”
“我以为你此行来,是来求我的,”萧彻抬眉看了她一眼,语气嘲弄:“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么,皇妹?”
“想求人,就得拿出点诚意来,而不是动不动,就跟人谈条件。”
“只有诚意先给足了,后续怎么样,才能看我心情。”
“要是这么不听话,那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没有不听话!”颜嘉柔着急地道:“我现在就喝!”说完仰头咕噜咕噜地将那剩余的半碗姜汤喝了个干净,末了抬手擦拭了唇角,忍着难喝的味道,将口中最后一口姜汤咽了下去,又把空碗展示给萧彻看:“喏,全喝完了。”
萧彻低头扫了一眼,只“嗯”了一声,随后身子后仰,靠在了圈椅上,轻轻阖上了眼皮。
颜嘉柔将空碗随意地放在了桌案上,皱着鼻子,又有些嫌弃地伸出食指,将它戳远了点。
之后转过身来,双手交叠,抵在萧彻的胸膛上,又将下巴搁置了上去,两人一时挨得极近,呼吸都交错可闻,萧彻身上的气息很好闻,她眼睫轻颤,轻轻叫了他一声:“哥哥……”
“嗯?”
颜嘉柔小心地问:“你现在心情好点儿了么。”
萧彻撩起眼皮,嗓音透着点漫不经心的疏懒:“……一点点吧。”
“只有一点点么?”
萧彻轻笑,抬手掐了一下她的脸颊:“你还想要多少啊?”
颜嘉柔伸手圈住他的肩颈,凑上去亲他,嗓音轻软,黏黏糊糊地道:“……想要再多一点点。”
她从他的眼睛一路往下,带着讨好的意味,亲吻着他的鼻梁,嘴唇,最后停在了凸起的喉结上,他的喉结较寻常的男子都要大上许多,她轻轻地舔吻吮//吸着,喉结很快透出点粉色,仿佛充血一般,隐伏在喉结附近的青筋血管便越发明显。
嘉柔甚至可以隐隐感觉到里面鲜血的流动。
她舔了舔唇瓣,体内的渴念叫嚣着,她终于忍耐不住,轻轻咬了上去。
牙齿刺穿了皮肤。
鲜血很快渗了出来,她急切地舔//口允着他的伤口。
萧彻皱眉“嘶”了一声。
颜嘉柔动作一顿,强忍住身体的ke念,稍稍退开了身子,低头看着他,有些忐忑地问:“……很疼么?”
萧彻轻嗤:“你被牙齿咬穿皮肤试试,疼不疼?”他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稀里糊涂又让她上身了。
嘉柔有些内疚地低下头,她知道一定很疼,被牙齿咬穿皮肤怎么会不疼,更不用说兰陵人的痛觉还是常人的十倍,她嗫嚅着唇瓣,眸底又渐渐漫上湿意:“对不起,我……我会轻一点的。”
萧彻偏过了头,蹙眉闭上了眼。
嘉柔再次附上伤口时,动作轻柔了不少,柔软的舌尖轻轻地舔//舐着伤口,像是小动物表达亲昵的讨好。
萧彻滑动着喉结,虽然依旧疼痛,但总算感受到了一点她的诚意,小猫小狗似得讨好方式,对他而言,显然还算受用。
嘉柔尽量不太急切地吮//着他的血液,于是足足过了一炷香,在这场取血中,他才彻底喂饱了她。
她餍足地枕在他的颈侧,虽然他的血带给她的慰藉似乎越来越少了,但还不至于完全失效,至少在被他的血喂饱后,她感觉好多了。
只是最初取完血之后,那种直冲天灵、让灵魂都为之震颤的快//苷,她似乎已经很久没尝到了。
她亟需从萧彻身上得到另一种新的物质来彻底满足她已经提高的阈值。
可惜,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她下巴轻轻蹭了蹭他颈侧的皮肤,凑至他耳边轻轻叫了他一声:“萧闻祈……”
她轻咬唇瓣,有些紧张又有些忐忑地问:“我们现在,算和好了么?”
萧彻闻言缓缓掀开眼皮,侧头瞥了她一眼,略扯了唇角,冷笑道:“你当我是什么?”
“小猫小狗吗?随便亲两下就哄好了?”
没得到期望中的答案,女孩儿难免有些沮丧,搂着他脖子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那……那你说要怎么样嘛。”
萧彻伸手掐过她的下巴,微微上提,迫使她抬起头来。
视线相碰,颜嘉柔眼睫轻颤,美眸中有泪光闪动,委委屈屈地叫了他一声:“哥哥……”
萧彻挑眉。
女孩重新抬手圈住了他的脖颈,轻轻摇晃着撒娇道:“原谅我吧,这事我们就翻篇了,好不好?”
萧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呵,连个解释都没有,就想让他原谅她。
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怎么整整一天过去了,她连个像样的理由都编不出?
那为什么不等到编出来了再来找他?
原是连骗他的理由都懒得编么。
呵,这般作为,甚至连敷衍二字都算不上。
心底忽然戾气炽盛。
他毫不留情地捏过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从他肩上摘了下来,皱眉冷声道:“从我身上滚下去。”
颜嘉柔身子一颤,整个人呆呆地看着他,忽然开始大颗大颗地掉眼泪。
许是觉得这么当着萧彻的面,被他注视着哭实在太丢脸,她非但不下去,索性一低头,将脑袋埋在萧彻的怀里,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
她极爱哭,从小便是如此,也是被宠坏了,稍有不顺她心意的她就哭。
大概也是吃准了所有人都看不得她掉眼泪,只要她一哭,便什么都答应了她。
毕竟是自小练出来的本事,在哭这件事情上,她算是经验颇丰,情绪是充沛的,眼泪是要多少就有多少,绝不会断线的。
很快便把他的前襟哭湿了一片。
萧彻生平第一次感到头疼。
这世上大概再也没有什么事,比应对小女孩更难的了。
他捏着她的后颈,想把人拉开,但她死死扒拉着他,竟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劲,若是强行拉开,恐怕会弄痛她。
他敲了敲她的后脑勺,叫了她一声:“颜嘉柔。”
“你水做的?哪儿那么多泪。”
“你把我身上弄湿了,你知道吗?”
回应他的是她变本加厉地把涕泪蹭到他的衣服上。
萧彻:“…………”
他被气笑了,摸了摸她圆润的后脑勺,不知怎么,忽然又想起小时候的事。
她不是第一次把他身上弄湿了。
真正的第一次,是她还是个小婴儿时,尿在他身上。
他那个时候说过,倘若她以后长大了,还敢尿在他身上,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如今她长大了,倒还未曾尿在她身上,只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蹭在她哥哥身上,也真够缺德的。
小兔仗着自己会哭,有恃无恐,无法无天了。
这可不行,得想个法子治治她。
他把手搁置在桌面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敲击声三下而止。
他一扬眉,忽然就想到了法子。
说起来,儿时不懂事,说的话也未必都要一一作数,就譬如儿时说,倘若她以后长大了,还敢尿在他身上,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现在想起来,虽则现在奶团子长大了,但在某些特定时刻,他也不是不能让她尿在他身上——就权当情趣了。
想到这里,他拍了拍她的臀,懒散地一勾唇:“喂,别哭了,想不想我原谅你?”
颜嘉柔果然立刻不哭了,从他怀里起来,直起身看向他,乖乖地点头:“想……”
萧彻抬眼看向她,小兔眼圈红红的,眼睛肿的跟桃子似得,啧,更像兔子了。
他笑了下,抬手朝她勾了勾手指,颇有点蛊人的味道:“过来,附耳。”
天真的小兔立刻乖乖照做。
萧彻轻咬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倾吐在她耳侧,肌肤立刻泛起酥//麻的佯意。
萧彻嗓音沙哑,轻笑了一声,语气暧//昧又轻挑:“给我c一顿,这事就算翻篇,怎么样?”
话音刚落,怀中的娇躯便重重地一颤。
萧彻一手掐着她的腰肢,重重一按,呼吸骤然变得粗重:“怎么,行不行,给句话啊。”
第60章 第60章“颜颜,从始至终,都是……
颜嘉柔看着萧彻,他的瞳孔周围渐渐泛上深色的纹路,这是兰陵人动情的征象。
她蹙着眉心,神色多有挣扎:“萧彻,我……可是……”
“怎么,不愿意啊。”萧彻偏头烦躁地吐出一口气:“那滚吧。”
“没……没有不愿意……”她最怕从萧彻嘴里听到“滚”字,闻言急切地挽上他的胳膊,解释道:“除了那个……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也知道她和萧彻早就越界了,她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但肯定不是寻常的兄妹了。
她也不知道她和萧彻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反正也回不去了,她并不排斥和萧彻亲密,甚至越来越沉溺其中。
兄妹之情自然是已经逾越了,但男女之情,却又……不敢确定。
她始终认为自己应该是喜欢萧珏的,若非野狐事件,她和萧彻此生都不可能有这样的交集。
人怎么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呢?
她既然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萧珏,那对萧彻的感情,又算什么呢?她始终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朝三暮四、能轻易变心之人。她喜欢了萧珏十年,怎么可能因为跟萧彻纠缠了短短一个月,就不再喜欢萧珏了呢。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或者她对萧彻,虽逾越了兄妹之情,但也并非男女之爱,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萧彻长了那样一副皮囊,又肯费心思哄她,天天在她耳边说着各种调//情的话、甜言蜜语信手拈来,任哪个女子都会招架不住的,又怎么能怪她呢。
或许这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并非是真正的喜欢。
她面对萧彻总是失控,她并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喜欢不该是相敬如宾、内心安定么,怎么会是动不动就心脏狂跳,轻易失控呢?
她实在想不明白。
在没彻底弄清自己的心意前,她不可能和萧彻做到最后一步。
况且大魏民风虽然开放,女子在婚前便失身的也是极少数,除非是已经笃定将来一定会嫁给那个男子。
可她从小到大一直想要嫁给的,明明是萧珏。
大魏无论男女,手臂内侧都有一粒朱砂,倘若已
经和人行过那事,朱砂便会消退。
万一,万一她日后还是要嫁给萧珏呢,朱砂不见了,她又该怎么跟他解释?
正胡思乱想间,下巴忽然被人抬起,四目相对,萧彻皱眉看着她,目光含着审视,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给看穿。
见她一脸顾虑地盘算着什么,声音倏地变冷:“在想什么?”
“是不是在想一旦答应了我,手臂上的朱砂没了,不好和你的太子哥哥交待啊?”
颜嘉柔悚然一惊,心想他怎么会知道,连忙敛下神色,矢口否认道:“不……不是……”
“我……我只是有些害怕……”
她确实是害怕,她觉得萧彻那里……她肯定受不了,她只喜欢亲吻拥抱,不喜欢那个,她会害怕壊掉,因此不算说谎,神情自然也没有破绽。
萧彻神色稍缓,湿湿热热地吻上她的耳廓:“怕什么,我不会弄痛你的……”
他哑声道:“你会喜欢的……不试过怎么知道?”
颜嘉柔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简直是,她简直是欲哭无泪,一点儿都不像试,她还不想死:“你……你说过我还太小了……”
萧彻一手抚上她半溢的汝禸,语气平淡,却蕴着深意:“小么,我看也不小了。”
“第一次见你时,你就那么大一点儿……”他松开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也就我现在手掌大吧,喝奶倒是厉害。”
他拍了拍她的脸颊:“所以我印象中,你一直还很小,不过其实仔细算来,你也已经快十六了,能长得都长完了,我想再长,也长不到哪里去了,未必过两年便能好纳些。”
“而且你那么爱哭,这般娇气,我想我再失控,你一哭我也能清醒,自然伤不了你。”
颜嘉柔眨了眨眼,神情透着迷茫:“什……什么意思?”
萧彻笑了:“什么意思?”
他见她白皙的额头上有细汗渗出,想是方才半哄半迫喂下的姜汤起效发热了。
他瞥了一眼她紧紧攥着的小手,挑了一下眉——也可能是因为紧张出汗。
紧张什么,他还能吃了她不成?不过……好像还真是。
他抬手帮她擦了一下汗,语气暧//昧:“意思就是,我想吃兔肉了。”
“没有解释也行,你让我吃上一回,我自然相信你和萧珏再没可能,那你之前说的那番话,我也可以完全不计较。”
“你不是想让我心情好么?你答应了我,我心情肯定好。”
颜嘉柔为难地看着他,身子下意识地往后挪:“不……不行……”
说完怕他生气,又连忙找补道:“但是除了这个……别的什么都行……”
“别的?”萧彻嗤笑:“你觉得我们之间除了那个,别的还有什么没做过吗?说了跟没说一样。”
颜嘉柔咬着唇,泪眼盈盈地看着他,一副明明什么都反驳不了,什么都不肯付出,可就是非要死乞白赖地让他答应她的要求,不然就哭给他看的样子。
萧彻:“…………”这祖宗又开始了。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半晌开口道:“解释。”
“什……什么?”
萧彻看她一眼:“不肯献身,那就好好给我个解释。”
他眉心紧蹙,仿佛不愿再回想那天的事:“那天我在门后听到的那番话,你最好给我一个能骗得了我的解释。”
他说着掐过她的脸,故意沉了声吓她:“不然我强了你,听到没有?”
白腻的颊肉仿佛牛乳一般,争先恐后地从他的指缝中溢出。
雪白的脸颊被捏得透出薄粉色。
颜嘉柔果然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听……听到了。”
萧彻勾了勾唇:“说吧。”
“我……那天的话,并非出自我的本意,是太子哥……是萧珏他,他逼我的。他那时母妃刚出去世,心情难过到了极点,竟像是有轻生的意思……”
“我不敢不顺着他的话回答,而且我从前答应过他的事,那些誓言,那确实是我亲口说过的,我不能不承认,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违背……”
“对不起萧彻,我是一个懦弱的人,在感情上拖泥带水、不够果断……我只是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一个,可是我对你的心思,绝不只是利用,你信我好不好?”
萧彻烦躁地闭了闭眼:“那你对我什么心思,说清楚。”
颜嘉柔面露难色:“我……”
萧彻极短促地笑了一声,掐过她的下巴,逼视着她道:“别跟我说什么兄妹之情,”
他重重换了一口气,极力克制着体内上浮的戾气:“颜颜,那样我真的会生气。”
颜嘉柔吞咽了一口口水,脱口道:“不……不只是兄妹之情……”
萧彻搭在她脸上的手指轻微地蜷缩了一下,他听见自己的呼吸有些乱,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了下来,像是怕一不小心吓到她,将她到了嘴边的回答又逼了回去:“那是什么,嗯?”
颜嘉柔讨好地用脸颊蹭了蹭他,有些心虚地道:“哥哥,我……我还没想好……”
萧彻身形一顿,气极反笑:“你耍我?”
“没……没有,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么?萧闻祈,你别逼我,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逼你?你居然说我逼你?”
萧彻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双目泛红,气息发抖:“你说清楚,我逼你什么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极短促地笑了一声道:“颜嘉柔,你是不是对谁都是这么说的?”
“在我面前,说是他逼你,在他面前,是不是又说是我在逼你?”
嘉柔哭着摇头:“没有,没有……不是这样的……萧彻,我只是想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有些事情,我自己都还没有弄明白,在没弄清楚我自己的心意前,有些话,我不能轻易地说出口……”
“是么,那为什么那些话,你可以那么轻易地对萧珏说出口,在我这里,却要顾虑再三,犹犹豫豫?”
萧彻只觉心脏一阵绞痛:“你就这么喜欢他?”
“不是的,萧闻祈,那不一样,我从小就觉得我应该喜欢萧珏,因为你的靠近,把我的一切都打乱了,我才会重新审视我自己的心意,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给你点时间?你每次都只会说这么一句。那么颜颜,你要等你多久呢?难道要我等到死吗?”
“还是说,皇妹未曾读过兵书,却深谙缓兵之道,所谓的给你时间,不过是你的刻意拖延,”
他掐着她的下巴,声线有一种泛着寒意的冷平:“你还想着有朝一日,有人能治好你身上的怪症,到了那时,我再没了利用价值,你就可以把我一脚踢开了,是不是?”
颜嘉柔哭着摇头:“不是的……”
萧彻松开手,疲倦地往后靠,忽然突的笑了声,抬眼嘲讽地看着她:“为了从我这儿骗点血,也真难为你了。”
他掐过她的腰,向上一提,将她抱坐在桌案上。
他则起身覆了上去,双手按在她的两侧,低头看着她,喉结滚动:“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像是骤然沉入湖底,四周的湖水迅速地灌入口鼻,周遭的一切动静都变得混沌而不真切。
她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过了半晌,她终于听见自己涩然地开口:“什……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们之前算什么关系,毕竟你始终不肯承认,”萧彻苦笑了下:“但不论是哪一种关系,我和你之间,就都到此为止吧。”
“如果不是你忽然得了怪病,我们之间,本该再无交集的。”
“我想要的喜欢,眼下看来,你给不起。”
“对于感情之事,我从来不屑于勉强,你方才说我逼你,原来在你看来,向你求证心意是在逼你,你知不知道,我听了很难过?”
“那么,我不再逼你了。”
颜嘉柔哭得泣不成声,
只是不住地摇头道:“不……不要……萧彻,不要……”
萧彻动作温柔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唇角勾起点散漫的笑意:“你水做的啊,这么小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
“别哭了,哭什么,你放心,你想要的东西,我会给你。”
颜嘉柔抽噎着,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我对你说过的话,从来都是出自真心,也决不会反悔。”
“我说了我会成为你的药,这句话,永远有效。”
“往后你想要我的血了,随时可以让映雪过来取,甚至可以一次多取点,想法子藏在冰窖里,想什么时候用,找个名目去冰窖里取,不比现在方便?”
“至于你,以后就不必再来找我了,若无必要,我们也不用再见面。”
他拍了拍她的脸,半开玩笑地道:“你说你又不喜欢我,总招我干什么。还不如不见了,对大家都好。”
颜嘉柔哭着道:“我……我没有不喜欢你!”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那种喜欢。”
是被坚定地选择,独一无二,情有独钟的喜欢,不要施舍,不要可怜,更不要什么劳什子的报答。
倘若做不到,情愿没有。
颜嘉柔怔怔地看着他,脑袋一阵阵发蒙,心底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不用再费心讨好就能得到他的血,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可是她为什么,偏偏高兴不起来?
或许是只给她血根本不够,这段时候她明显感到到病程有所进展,就像从一开始只需要汲取萧彻的气息就能得到安抚,可到了后来,却需要他的血。
眼下阈值不断提升,他的血也渐渐不管用了,她往后或许需要从萧彻身上得到更多,偏偏这个时候萧彻却跟她提出要断了,她怎么断?
便就为了这个,她也不想跟萧彻就此形同陌路,为什么他非要那么极端?要么就彻底给他,不给他就不理人。
他还说他没有逼她,他分明就是在逼她……
女孩委屈地看着他,眸中泛着泪光:“我……我不同意!”
“哪有你这样的……你亲了我,摸了我,抱了我,还看了我的身子,现在却说要跟我断了,你这是……你这是始乱终弃!你要对我负责!”
萧彻扬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无谓地扯了唇角:“行啊。”
他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伸手搭上她的手腕:“你要我怎么负责?不如跟我一起去见父皇?”
颜嘉柔闻言一惊:“去……去见父皇做什么……”
“还能去做什么?你不是想要我对你负责么,我让他给我们赐婚好不好?”
赐婚?这怎么行!她才刚刚答应了萧珏会一直陪着他,父皇一向冷待他,他又刚刚失去了最爱他的母后,如果这个时候她再选择萧彻而弃他而去,萧珏会疯掉的……
想到这里,她挣扎着想让萧彻松手:“不,萧彻……不行……”
萧彻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腕。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无声地笑了一下。
“你看,颜颜,从始至终,都是你不肯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