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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LV.027 盛宴之后

作者:黄油柿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晚餐的客人只有米娅一位,三位林德伯格作陪,吃的却比前天的宴会还要美味许多。


    前菜中米娅尤为偏爱的有两道,一是香煎鹅肝,搭配的是焦糖苹果酱,香气细腻温和,一小块的量刚够开胃。


    另一道是鱼子酱和蟹肉为主制成的沙拉,仆人介绍说淋上的香橙酱是霜雪堡的厨师自己制作的,听上去有些古怪,吃起来能鲜掉人的眉毛。


    主菜也是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齐上阵,放在现实中似乎不太符合设宴的规矩,不过能吃到各种各样的菜色,还管那些规矩干什么呢?


    米娅甩开腮帮子一顿猛吃,末了还美美享用了双份甜点:莓果冰激凌滋味浓郁、酸甜可口,巧克力榛子奶油的泡芙一口一个,奶油熬得恰到好处,不会太寡淡也不会过于甜腻,真是一种享受啊享受。


    除了她以外,桌上的另外三个人则完全没有沉浸于美食之中。


    公爵和雷纳德交换了好几次眼神,眼睛里“大鱼上钩了”的喜悦根本藏不住,就差当场唱起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好日子。


    安德里斯则神经质地切着面前的低温慢煮猪颈肉,一下又一下,也不吃,就是把肉切得稀碎无比。


    用完晚餐后就是漫长琐碎的寒暄,这边说感谢贵地款待,那边说招待不周欢迎您下次再来,这边说你们培养了一个好孩子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他,那边说安德里斯无才无德何其有幸能蒙大人亲自教导……


    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


    其乐融融的氛围一直持续到这天夜里。


    雷纳德支开了安德里斯,亲自将米娅送回了房内。


    昨天还对他不冷不热的女魔法师分外柔顺地将他迎进了房间中,乖巧得就像一只从小养在脚边的猎犬。


    就是那种你亲手割断它的喉咙,它也只会用湿漉漉的舌头舔你手心的好狗。


    秘药之前从未在魔法师身上实验过,雷纳德打算先测试一下。他刚一进屋,就反手摔上了房门,随即四肢张开地往床上一摊,招手道: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伺候少爷!”


    如果她没有中招,他就可以假装自己喝多了酒认错了人,道个歉就好。


    而女魔法师——正如雷纳德预计的那样——没有表现出一丁点不满,只是听话地跟了过来,低声道:


    “少爷,有什么吩咐?”


    成了!


    嘁,什么真理之眼,什么大魔法师,名号一个比一个响亮,也不过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被放倒的废物!!


    不过一个乡下来的村姑罢了,也敢在霜雪堡里颐指气使?!他会让她知道,胆敢冒犯雷纳德少爷,她得付出怎样的代价!!


    虽说长得肥头大耳,看上去一个人就能炼出一大锅好猪油,雷纳德此人倒并不蠢笨——甚至可以说,他的智商搞不好能超越大部分位于他这个阶层的人。


    林德伯格公爵已经有十多年不理政务,有关封地的大小事宜都是雷纳德在处理。他要打理有关农耕、生产、税收以及军事上的一切问题,每天都忙得团团转,就连欺男霸女也只能抽空进行。


    要知道,多少处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欺男霸女可是人家的主业呢!


    正因如此,雷纳德在北地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格,除开公爵以外,北地里的一切见了他都只有跪在地上的份:


    上至封地里的其余大小贵族、自己不受宠的弟弟,下至路边的乞丐、或是哪家貌美的农奴。


    雷纳德想要,雷纳德得到。在这片广袤的冰雪疆土之中,这就是无可动摇的铁律。


    所以当女魔法师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他的尊严时,雷纳德已经在心里把她剁碎了无数遍。


    自打雷纳德·林德伯格出生在这个世上,就还没有人胆敢这么欺辱过他!


    如若不是他当时在宴会上亲眼目睹了那个小贵族的下场,又亲眼见到女魔法师轻轻松松就碾压了霜雪堡的护卫,他保准会亲自动手的。


    不过嘛,吹得再厉害,不也是被一副秘药就轻松拿捏的货色?


    “先伺候本少爷更衣,然后跪下来给我把鞋舔干净,”


    雷纳德用肥大的手掌粗鲁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动作要快!别磨磨蹭蹭的!”


    女魔法师轻轻地笑了。她向他优雅地鞠了一躬,走到了床边。


    雷纳德感到自己的腹部有一丝凉意。


    因为长得太胖,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腹部。他只好疑惑地伸手摸了一摸,将手举到眼前,只见手上沾染了一些黏腻的黄色,正顺着他的手指缓缓地向下滑去。


    搞什么,这是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沾到黄油了?


    还没等雷纳德回过味来,一阵剧痛突然穿透了他的身体!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不由自主地从大床上滚落了下来!


    随着他肥硕的身体一同落在地上的,还有从伤口中慢慢淌出的黄色脂肪,以及喷涌而出的血液。


    “好啦,少爷,对更衣结果还满意吗?”


    雷纳德在剧痛与恐惧之中颤抖着抬起了脑袋,只见女魔法师——披着女魔法师皮的恶魔扯开嘴角,手中的匕首甩出一片漂亮的亮光,露出了一个可怕的笑容:


    “我是第一次当女仆,业务不太熟练,还请多多包涵。”


    雷纳德捂着自己的肚子,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惜却在爬到一半的时候再度摔到了地上。


    他的大脑转得飞快,方才脑子里幻想的种种报复片段都被强烈的痛苦驱散到了九霄云外,唯有不可思议的情绪塞满了每一个角落:


    她怎么没有被控制??


    是药剂失灵了??可是他不是测试过了吗,依照这个女魔法师的脾气,在他第一次叫她伺候自己的时候她就应该发火了——不然他也不敢继续下一步!!


    她是怎么知道的??


    ——是了,安德里斯!!只能是他!!!


    那个该死的贱货、该死的小杂种!!为了能抱上魔法师的大腿,转头就出卖了自己的父兄!!


    早知今日,他一定会在他刚生下来的时候把他掐死在摇篮里!!


    ####


    房间地毯上瘫着好大一坨肉球,肉球还用满脸震惊的表情瞪着你。


    如果不是流了满地的脂肪和血液有些恶心,米娅还会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许滑稽。


    雷纳德的肥脸上布满了冷汗,表情比某些网站上的“请确认您是真人”的图案还好猜,从迷茫、震惊、不解再到咬牙切齿,米娅心说自己差不多能直接把他的心理活动读出来了。


    “好了,少爷,别瘫着了,带个路吧,”


    米娅踢了他一脚,笑眯眯地说,“这一刀就当给你减肥了,又没要你的命。可是你要是还跟我玩心眼子,那就说不定了。我要去看看你那些秘药,如果你识相点全交给我,我就饶你一命。”


    在米娅的催促下,雷纳德拖着庞大的身躯站了起来,扶着墙壁一路走出了门,摇摇晃晃地走在通往自己房间的路上。


    此时已是夜晚。在没有宴席的晚上,霜雪堡分外的冷清,一路走过去,不论雷纳德怎么拖延时间,怎么故意撞向墙壁发出噪音,愣是没有引来半个仆人——最终,他们顺利地到达了他的房间。


    同霜雪堡金碧辉煌的风格一样,雷纳德的房间也肆无忌惮地流淌着奢靡的气息。他哆哆嗦嗦地从书柜后的密室里取出了药剂,又哆哆嗦嗦地翻出了药方。


    米娅毫不客气地将它们全丢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就这些了吗?”


    她问道。


    “就这些,就这些,我全都给您了!!”


    雷纳德伏在地上嚎啕,“请您饶恕,大人,我祈求您的慈悲……我就是一时糊涂,我以后再也不会犯了,我发誓!!”


    米娅一把将密室里的置物架推倒在地,架子上的物品散落一地。


    装着药品的玻璃瓶砸得粉碎,一些既像刑具又像性丨爱物品的道具上还沾染着斑斑血迹。


    “一时糊涂?”


    她冷笑一声,“上个月从你卧室里抬出去的三具尸体也是一时糊涂吗?”


    雷纳德没有说话,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显然他已经猜出了她的情报从何而来,眼神里透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愤恨。


    这时,房间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雷纳德那两只被肥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隙的眼睛霎时睁得滚圆,射出两道惊喜的精光——这两道光芒很快就在门开之后黯淡了下去。


    安德里斯从门外走了进来。


    “您要问的都问完了吗?”


    他说。


    “问完了,”


    米娅点点头,“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安德里斯笑了笑,走上前来。


    这间富丽堂皇的卧室中摆满了珍奇名贵的装饰品,就连床幔上的刺绣也是金线织就的,被灯光一打,溅出一片金灿灿的光芒。


    光芒映衬得安德里斯的金发愈加好看,如同油画中圣洁的天使降临人间。


    雷纳德却仿佛见到了恶鬼一般,牙齿上下磕碰,发出格格的声音。他在地上徒劳地向后蠕动,涕泪横流。


    “您答应过我的……”


    就在手指被安德里斯踩断的同时,雷纳德转过了脑袋,用愤怒、恐惧与乞求的眼神注视着米娅,喃喃道,“您是一位大魔法师……您不能言而无信……您答应过我的……”


    “我是答应过你的呀,”


    米娅摊开手掌,“我说要饶你一命,可没说安德里斯会饶你一命。”


    她从书柜里取下了一本与北地植物有关的大部头,舒舒服服地窝进了卧室的椅子里,顺便设下了一个隔音结界,以屏蔽卧室内杀猪般的哀嚎。


    安德里斯办完事之后,天已经快亮了,米娅甚至靠在椅背上睡了一觉。


    她打了个哈欠站起来,顺手把那本大部头也塞进了自己的背包。


    “都解决完了吗?”


    她问,“没有什么落下的吧?”


    “没有。”


    安德里斯摇摇头。


    他们并肩走在霜雪堡的走廊中。


    雷纳德先前被米娅逼着带路的时候,一定很疑惑,为什么偌大一个霜雪堡,一路上就是没碰见一个仆人——安德里斯告诉米娅,这是因为林德伯格公爵体贴儿子异样的性癖,“贴心”地帮他遣散了附近的仆人,以免有不好的传言流传出去,影响了林德伯格家的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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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之前,当雷纳德在房间里“试验”秘药的配方时,他一直就是这么干的。


    公爵的“贴心”,倒是替此刻的二人省下了不少麻烦。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两人错开的脚步声。


    远方天色熹微,深紫的夜幕已经有了些许褪色。安德里斯默默无言地走了一段路,突然说道:


    “……我的母亲是霜雪堡的女仆。”


    安德里斯的母亲是霜雪堡的女仆。


    女仆在霜雪堡中服务了十数年,为人踏实、做事本分、待人温和。


    女仆没有结婚,据说家人也在早些年的一次雪崩中丧生。或许正因如此,她干活分外卖力,总是笑着跟别人调侃说,她要多挣些养老钱,等以后干不动了,就回乡下当个小地主。


    ——这些都是安德里斯长大后,与他母亲交好的另一位女仆告诉他的。


    他从没有亲眼见过母亲,她在生产时因难产而去世。


    未婚的女仆在城堡里怀孕,一般都会被直接扫地出门:管家会呵斥她们不检点的行为玷污了主人的荣誉。


    奇怪的是,安德里斯的母亲却留了下来。


    林德伯格公爵为她单独准备了一间卧室,还让一位小女仆照顾她的起居。


    这下,霜雪堡的仆人都猜到了原因:


    这位女仆肚子里多半是林德伯格的种,瞧瞧,这女人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的,长得也不算貌美,没想到居然勾引到了公爵!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要知道,自从公爵夫人与他离婚后,公爵不论在外面玩得多花,都没有留下过第二个子嗣!


    外界流言纷纷,说是公爵那方面出了毛病,这辈子只会有大少爷一个后代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倒叫一个不起眼的女仆钻了空子!


    这下可好,她下半辈子算是有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女仆产下了一名男婴,随即因产后大出血死在了产床上,没有了享受荣华富贵的资本。在她生产之后,霜雪堡的管家抱走了这个男孩。


    起初,林德伯格公爵对这个男孩很是不错,还亲自为他起了名字——但是在安德里斯四岁那年,他却在某个深夜带着满身的酒气冲入他的房间,将熟睡中的他从床上拎了起来,再狠狠地扔在地上,不少人都听到了男孩稚嫩的惨叫。


    那天夜里,安德里斯被打断了一半的肋骨,脸也被扇得红肿得吓人,足足过了大半个月才消下来些许。他从此搬出了自己的卧室,与仆人们同吃同住。


    “大概是三年前吧,雷纳德刚研究出秘药的时候。他很高兴,喝了很多酒,点名让我去收拾他屋里的尸体,”


    安德里斯淡淡地说,“然后我才知道真相。他说,我可能是他的儿子。”


    “可能?”


    米娅问道。


    “可能。”


    安德里斯说,“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时间太近了,算不出来。”


    米娅只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强烈的厌恶感冲上心头,激得她脖颈后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她停下脚步,指了指霜雪堡的另一头,问道:


    “那你还要去处理公爵吗?我可以等你。”


    安德里斯摇摇头。


    “雷纳德把控霜雪堡已经十多年了,北地的一切政事都是他在处理,公爵只管吃喝享乐,”


    他凝视着米娅手指的方向,轻声道,“林德伯格得罪的人太多,只是依靠雷纳德的手段强行给压了下去。他一死,他不会有几天好日子了。他会死得比他更为凄惨。”


    “到时候,我会同您请个假,回到这边来看看的。”


    既然安德里斯都这么说了,米娅也就不再多问。


    他们迎着微微明亮的天色走出霜雪堡,脚下未被扫净的雪被踩得咯吱咯吱响。


    天幕中一个小小的黑点越变越大,一条漆黑的巨龙划破夜色,降落在了霜雪堡的训练场上。


    米娅挥挥手,同巨龙背上的人打了个招呼。


    “您回来得好快,不是说这几天一直住在城堡里吗?”


    龙背上传来少年清亮的声音,“还是说您是抽空去森林里挖倒了您要找的稀有植物?”


    “本来是打算过几天去挖的,结果我在林德伯格家少爷的收藏里发现了,好大一堆呢,就全部打包带走了,这不就可以提前回家啦?”米娅握着安德里斯的肩膀,将他往前推了一步,“这是安德里斯,之前在镜子里跟你说过的,那个天赋值很高的小朋友。”


    “你……你好,我是安德里斯。”


    安德里斯学着米娅的样子,带着几分紧张,同龙背上的少年打了招呼。


    对方却没有要理睬他的意思,只是傲慢地抬了抬下巴。


    他们隔得有些远,天色又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米娅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只能看见那头在北地的寒风中猎猎飞扬的红色长发。


    爬上龙背之前,安德里斯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声向米娅问道:


    “说来,雷纳德给您下的毒,您是怎么解开的?他曾告诉过我,常见的魔法和解毒剂都对这种古老的配方没有效果……”


    “这是秘密,”


    米娅摸摸他的头发,“等到合适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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