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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刻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第41章胳膊上树


    景城市公安局举办了一次关于剿灭邪教组织的座谈会。


    在开始筹备座谈会的前几天,有人找到了林亚楠。


    “小林同志,听盐阜塔区的佟威说,这次行动你是最功劳最大的那个,我们听了盐阜塔区公安局的汇报,也发现是你最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这个组织的异常,你能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吗?”


    林亚楠回想了一下,如实地说了句:“其实最一开始意识到的人不是我,是一个叫黄国豪的嫌犯。”


    她不是想替黄国豪求情或者其他,只是如实地把事实说了出来。


    按照法律的规定,嫌犯也是有人权的,犯罪需要受到刑事处罚,但立功相应地该奖赏她也不会刻意阻拦。


    听到她这话,来人眼里的赞赏更浓。


    “黄国豪的事我们知道了,不管是他最先察觉到这个组织的危害性,还是他帮助席慧秀进行整形,我们都会综合考量,给他最合适的减刑方案。只是我还是想知道,佟威他们说这件事黄国豪通过你们所的其他警察告知了盐阜塔区分局,但不管是佟威他们还是你们三看,其他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只有你,你是如何断定黄国豪他不是骗人的呢?可以和我说说吗?”


    林亚楠沉思。


    她是如何知道的呢?当然是因为她有未来视角哇。


    “大概是一种直觉?”找不到理由的时候通通丢给直觉!


    别管,问就是“我感觉”!


    来人看着她,目光有些严肃。


    林亚楠心里有些忐忑,难道是不信?


    “嗯其实还有一点是因为这个组织它”


    她刚准备接着补充两句,对面的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有时候直觉也是我们警察当中一项特殊的天赋,你有这种天赋,证明你这个警察当对了!就是有些可惜了,有这样的天赋应该去干刑警才是,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刑警队?”


    林亚楠:“”怎么一个两个都想让她去刑警队,她自觉自己还只是个菜鸟啊!


    不过是有个挂能看到嫌犯的犯罪信息,不过是比别人多拥有三十年的视角,其实破案她不一定行的啊!


    “谢谢刘局赏识,我想我还是就在三看吧。”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推辞。


    来人是市局的副局,名叫刘永新。


    林亚楠虽然之前没混过体制内,但也知道副局也是局,除非这人十分膈应,“副”字一般该忽略就忽略。


    刘永新也不为难她,只道:“我看你这小姑娘很有天赋,没事在三看也好,有时候在看守所里比在公安局里更能看清罪犯。以后你但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及时和上边反应,回头我会告诉各个公安派出所,一定全力配合你,多听你的意见!”


    林亚楠一喜。


    前几天她还在发愁,要怎么自然地融入到和公安局之中,这下问题解决了。


    “多谢刘局!”感谢得真心实意。


    刘永新说完又想起来,“对了,你刚才又说因为这个组织它怎么?”


    林亚楠:“”她以为以为忘了这一茬了。


    领导果然记性好啊。


    她只能硬着头皮总结,“是这样,我觉得这个邪教组织其实也有一定的特点,比如他们这个教主崇拜很严重,像这种自称‘圣主’的,很明显是在神化自己,然后就是通常这种邪教会在思想上对参加者进行潜移默化的控制,也就是洗脑”


    林亚楠说着说着脑袋里的线逐渐明晰起来,神情也越发认真,“再一个,这些邪教组织通常喜欢编造一些看似合理其实反社会反科学反逻辑的歪理邪说,譬如他们这个说什么世界都是虚无的,只有降低欲望才会活得快乐,但其实这些组织目的不是为了敛财便是为了害命了。”


    等她说完,刘永新一副思考的表情。


    片刻后才抬起头道:“对,你说的完全正确,既然有了第一个这样的邪教组织,就会有第二个,我今天回去就立刻总结一番这些组织的特征,我们看一次座谈会,好好探讨一下它们这些组织的特性和危害性,只有从这次行动中吸取经验,才能更好的在人民群众中普及。”


    几天后,座谈会如期举行。


    刘永新在林亚楠那天说的基础上又仔细完善了一番,传达给各司法机关。


    会上照例对林亚楠进行了重点表扬。


    林亚楠差点儿社恐犯了。


    座谈会后,各公安局派出所的人把她围住,一群人聚在一起寒暄聊天。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基本各个公安局派出所都有认识的人了?!


    震惊,原来就这上班的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她竟然给大家增加了这么多业务量吗?!竟然差不多每个局都有?


    听着他们侃侃而谈,宿繁区公安局的警察们忍不住开口插话:“小林同志怎么不注意我们区的嫌犯啊?是我们区那些送过去的长得太不显眼了吗?”


    有人笑,有人忍不住捶他们。


    “故意得瑟是吧?变相地夸你们自个区治安好是吧?哼,让小林同志给你们区挖出个大案我看你们就老实了!”


    宿繁区公安警察立刻道:“呸呸呸,这种话别乱说!”


    包括林亚楠在内的大家哈哈大笑。


    气氛很是融洽-


    座谈会后,林亚楠按部就班地上班。


    看守所里的日子很枯燥,如果没什么意外案件发生,日子其实过得也很快。


    曹磊和黄国豪成功渡过过渡监区时期,被移送到了普通监区。


    不知道两人还能不能分到一个监区,但想来这段时间黄国豪也找到了一点自保的办法。


    日子进入十二月底的时候,看守所会开始增加一些活动。


    ——为春节的到来提前做准备。


    武建国是这么说的:“我们三看是个人性化的看守所,要给嫌犯们极致的关怀,不能因为进了看守所,大家就连个年也没法过,这样,让他们想办法出几个节目,过年也热闹热闹。”


    包括高明在内的几个监区负责人一头疑问:“他们?谁们?让谁出节目呢?”


    几人一想到当初欢迎林亚楠同志来时组成的临时合唱团,脸上就一阵羞赧。


    这种唱歌的事这辈子是干不了第二次了!


    武建国:“当然是那些嫌犯了!怎么滴?还得我们给他们出节目啊?可美死他们了!”


    一群人:“”


    不是你说的给嫌犯们极致的关怀,合着这是让他们自娱自乐啊?


    武建国不管他们想法,又叮嘱道:“还得考虑其他问题,这样,各监区内自主进行,有愿意出节目的就给他们每天一个小时的练习时间,节目人数要控制好,一个节目最多五人,其余的你们自己把握。”


    高明领了话,一脸愁容地回来了。


    林亚楠看他脸色不对,问:“高叔,你这是怎么了?”


    高明忍不住吐槽,“你们所长又发神经了,好端端地要搞什么过年活动”


    林亚楠听他说完,觉得有些新奇,“咱看守所还有这活动呢?其他看守所有吗?”


    高明默然,“想必是没有的。”


    林亚楠:“所以高叔你是在愁表演什么节目吗?怕没人报名?”


    高明一脸无语的表情,“这指定没人报名!坐牢已经够烦的了,还整这出,谁会想不开报名啊!”


    林亚楠眼珠子一转,想出个主意。


    几分钟后,高明把狄飞几人喊来,对着几人吩咐:“你们几个人,想个节目,回头过年的时候表演。”


    狄飞愣了,“啥?什么节目啊?去年没这环节啊?”


    高明盯着几人,一本正经道:“怎么?你们每年来我们看守所蹭吃蹭喝都不付出点代价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狄飞手下一个小弟开口:“咱也不是白吃白喝啊,付出代价了呀,咱们不是犯法了么?飞哥你说对吧?”


    狄飞一个白眼还没来得及翻,高明听着这话一股怒气直冲丹田,“犯法还成你们的代价了是吧?嘿,我这暴脾气”


    “高哥高哥,别冲动!”身边人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阻拦。


    狄飞把小弟护在后头,连忙应道:“好好好,我们出我们出!不就是个节目吗,高警察别发这么大火呀!”


    高明一秒冷静下来,满意地点了点头,“行,那从明天开始上午坐板时间少一个小时,去放风场排练。”


    几人有些惊喜,“还有排练时间啊?”


    高明睨了几人一眼,“所以你们要是不给我演出个正经节目来,你看我到时候怎么找你们算账!”


    *


    狄飞几人愁啊。


    今年这饭蹭的真难啊。


    “飞哥,要不咱们上咱们的老绝活,给他们来一段讨饭歌?”小弟提出建议。


    狄飞想反驳,但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难啊,当老大真难啊。


    “但是表演咱这讨饭歌,咱也不需要排练啊,那咱这一个小时干点啥呀?要不跟那个高警官说一声,咱还是回去坐板去?”又有人说道。


    当然这提议马上就被反驳了。


    “你傻啊!一个小时干点啥不好,非要回去坐板啊?坐板有什么好的,咱在放风场上遛遛弯不好吗?!”


    几人一想也是。


    于是假模假样地“练习”起来,眼神四处乱飘。


    放风场西侧的墙上是一片银杏林。


    景城市的银杏树大多十二月初开始发黄掉落,那会儿是赏银杏最好的季节。


    但一旦到了十二月底,银杏叶便脱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有些光秃秃的躯干。


    树叶掉落后,躯干上的鸟窝便格外显眼。


    比如此刻。


    “飞哥  ,你瞧那颗树上,那是鸟窝吗?我怎么瞅着哪里有些怪怪的?”


    狄飞顺着小弟指的方向看过去,微微眯着眼睛使劲瞧。


    好像是有点不对劲,鸟窝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来,愣子,你眼神好你过来瞧瞧,那是个啥?我有些看不太清楚。”他揽过一个人的肩膀,给他指着看。


    被称作“愣子”的人直勾勾地看过去,突然间脸色一变,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


    要不是狄飞揽着他肩膀,他差点儿就要平地摔下去了。


    狄飞皱眉,“愣子,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差点儿把我一起带倒。”


    愣子看看那东西,然后再看向狄飞,脸色慌张,结结巴巴地开口:“飞飞飞飞哥,那那那那是个人的胳胳胳胳膊!”


    这下别说是他了,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有人狂舞着胳膊吱哇乱叫:“救命啊!!!有胳膊上树了!!!”


    第42章 第42章是人是鬼


    狄飞几人的响动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很快便有人跑进来告诉高明。


    “高哥,放风场西边墙外边的银杏树上疑似发现了断臂,你快过去看看!”


    高明脑子差点儿没转过来,“什么叫断臂?只有胳膊没有人?”


    那人脸色苍白地点头,显然也被吓到了。


    高明脸色严肃,赶紧往外走。


    林亚楠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和身边的同事说了一声后也赶紧跟上。


    “高叔,我跟着一起去看看。”


    高明想到她前段时间在来上班的路上也发现了尸包,瞬间便联想到了一块儿,“对对对,你跟着一起过去看看。”


    然后他冲着另一个负责人道:“对了,老韩,你找个人赶紧去趟定善区公安局,叫他们赶紧派两个人过来,案情重大,不敢耽搁啊。”


    **业应了一声赶紧去了。


    林亚楠和高明到了放风场。


    空旷的放风场上,几个瑟瑟发抖的身影抱在一起,显得尤为瞩目。


    因为抖得幅度过大,又稍显可怜。


    看见高明过来,几人像是终于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高警官,救命啊!!!太吓人了啊呜呜呜”


    高明一脚将扑过来的几人踢开,目不斜视地走到西墙边。


    狄飞几人:可怜,脆弱又无助。


    算了,还是抱兄弟吧。


    高明和林亚楠在西墙边立下,抬头往上边看。


    灰扑扑的鸟窝里上横悬着一样东西,一侧的缝隙中有光露出。


    那是因为连着手臂的物质呈微微张开的状态,因此五指间才留有空隙。


    高明心里残存的侥幸在看到这东西时彻底消散,心中一沉。


    来的时候他希望是有人看错了,没想到是真的。


    高明让人将狄飞几人带回监区内,然后吩咐放风场上的武警跟他出门。


    将那树围起来。


    监区内许多人都听到消息,连武建国都跑了出来。


    “什么情况?就在咱们监区附近发现被分解的残肢断臂了?别的地方还有吗?快去瞧瞧!”


    林亚楠刚才已经大体上转了一圈,闻言答道:“应该是没有了。”


    谁料她刚说完这话,只见跟着去别的地方找寻的一个警察突然间扶着树剧烈地干呕了起来。


    众人一惊,“怎么了?”


    那警察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旁边一颗树的上方,却没有抬头。


    显然是无法再次直视了。


    武建国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很快响起接二连三的干呕声。


    林亚楠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煞白,面前的景象比她上一次看到尸包时还要冲击。


    她终究也没扛住,转过身子扶着树干呕起来。


    树上挂着几样东西。


    半截舌头,两颗被挖出来的眼珠子,一根男性/器官。


    这几样东西组合在一起,冲击力实在太强了,饶是自觉见多识广的武建国也忍不住反胃。


    就在三看的众人快要抵挡不住的时候,定善区公安局的魏群终于到了。


    他看到大家一脸菜色时还在疑惑,直到他也看到了那些挂在树上的“身体部件”。


    魏群只看了一眼便赶紧移开目光,勉强忍住了,但他身后跟来的刑警们很快加入了三看众人。


    不怪大家菜,实在是太血腥,太反人类了啊!


    啊啊啊啊啊啊!!!


    三看众人有些同情地看向几个刑警。


    刑警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他们以前还想进警局,现在看来还是算了,至少每天面对的是“完整的活人”。


    哦不,更伟大的是那些法医。


    这不,这些法医已经上前去观察了。


    魏群把视线移向远处高处的鸟窝上,问:“有梯子吗?”


    高明直接道:“我们看守所里怎么可能有那玩意儿,你们找个会上树的吧,或者你要是放心我,我上去也行。”


    魏群:“”那还是算了。


    他朝着高明摆了摆手,让人给自己拿了副手套,决定自己上去。


    他们小时候爬树掏鸟窝是常有的事,这不是年纪大了想着稳重一点。


    不过案件要紧,先把东西取下来才是。


    他快速地上去,然后把那截断臂拿下来。


    下来后把东西一边交给跟来的法医,一边道:“我刚才瞧着这截也像是男人的手臂,就是不知道和上次的是不是一个人?你们回去验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法医点头,面不改色地接过断臂。


    三看众人:真是牛人啊,法医这职业也太牛批了。


    有人忍不住叨咕:“这什么仇什么怨啊?这得是不共戴天的大仇吧,要不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太吓人了,分尸还不够,竟然还把舌头割了,眼睛挖了,还有那个那个”话到最后含糊起来。


    毕竟现场还有女同志,这可是他们三看唯一一个女同志。


    他心里还有顾虑。


    谁料就在他这话落下后,他们三看唯一的女同志十分自然地接着他的话分析了起来,“通常来说分尸是为了毁尸灭迹,完整的尸体不好处理,这才将尸体分成小块,肢解胳膊,腿,头这都是较为平常的步骤,而像挖眼,割舌头,我觉得更像是在发泄私仇,尤其是将生/殖/器割下,或许是因为仇和这个部位有关?”


    先前说话的人:“”他多虑了。


    瞧瞧林亚楠同志,心思全在案子上!再对比对比自己,真是狭隘了!


    魏群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正是这么想的,十有八九是**,不过通常一个单独女性显然不太可能完成这样的行为,必定有男性同伙,我们之前一直在排查最近的失踪人口,还没有得明确的线索,但是现在如果再通过女性报**案未能成功处理的话,想必寻找线索会快些。”


    达到这种程度,又故意将尸体扔在看守所这边,魏群是倾向于对方报过警的。


    只不过可能出于各种原因,根据法律没能将该人制伏,对方这才自己动了手,然后又专门送到看守所这边来,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服刑”。


    临走前,魏群对着三看众人道:“你们如果在附近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一定及时告诉我们,小林同志尤其是你,有什么发现记得通知我。”


    案件重大,大家心里都有数,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魏群虽然先前和林亚楠分析了一通,但他也不敢保证能不能真的找到线索抓到嫌犯。


    这种分尸案,线索太少,尤其是目前来看尸体还尚未拼凑完整,如果无法确定被害人,最后极有可能成为一桩悬案。


    因此


    魏群一脸愁容地离开了-


    在狄飞几人的大喇叭下,放风场外面的银杏树上发现了胳膊这件事没几天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各个监区的嫌犯都慕名前去观赏那一片银杏林。


    “就是那儿,看到那颗形状长得像裤衩子的了没?就是在那儿,那里之前有个鸟窝,鸟窝上面有根手臂,多亏我慧眼如炬啊,那天我一眼就看到了!而且我一点儿都没害怕!我直接告诉武警,让他们把那只手臂取下来”


    狄飞指着那儿,不要脸地吹着牛皮。


    反正他们也没人看见,想拆穿他也没法拆穿,那他当然要大吹特吹了!


    至于他那几个兄弟,他还能不知道他们的德行,只怕吹得比他还厉害!


    身后有人敲了自己一棍,狄飞被打断有些生气,回头怒道:“谁啊?!敢敲你飞哥哥我,活得不——”


    高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狄飞瞬间换了副谄媚的表情,“哎呀高警官,你说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这不是差点儿让我误会了么”


    高明一把打断他,“少给我贫嘴!我记得你们监室还有个空缺床位是吧?”


    狄飞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怎么了高警官?又有新人要进来了?”


    高明“嗯”了一声。


    临近过年,连看守所都床位紧张了。


    过年人心容易浮动,犯罪率会比平时高,再加上法院那边通常会将一些判决堆积到年后,因此上山的人也少了,看守所床位自然紧张起来。


    哦对了,还有像他们这种来看守所里蹭吃蹭喝的!


    高明忍不住狠狠剜了一眼。


    狄飞装傻,只当看不见他眼睛里的嫌弃,搓着手问:“新人犯的是什么罪啊?”


    高明:“**罪。”


    这话一落下,不仅狄飞,连同他周围几个同监室的犯罪室友都沉默了一下,表情有些微妙。


    即便是犯罪分子,那也是有鄙视链的。


    尤其是在看守所或者监狱里。


    在看守所里,两类罪犯最让人看不起。


    一类是**犯,另一类是拐卖人口犯。


    前者为人不耻,后者损害了绝大多数人的共同利益。


    因此这两类人,进来通常不会好过。


    像之前的吴勇胜吴勇利兄弟俩,那当初可没少吃苦头,当然也是他们俩罪有应得。


    也是因为这样,这会儿狄飞等人脸色才会有些微妙。


    狄飞忍不住问:“高警官,咱不能给他分到别的监室吗?**犯俺们不太想收啊。”


    其他几人虽没说话,但表情能看出来也是一个意思。


    高明无语地翻白眼,“你还挑上了是吧?没别的地放了,就放你们监室吧,你们有点儿分寸,这人算是自首,认罪态度还行。”


    其他监室倒是也还能找出几个空床来,但高明害怕他们把对方给打残了,万一过年闹出这种事,他心里会烦躁死。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今天下午人就会送过来。”高明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又瞪了狄飞一眼,“你说话给我收着点,一天天的胡说八道。”


    按照高明说的,下午人就送到了。


    林亚楠之前也听高明说过了,知道这人算是自首。


    能自首的,通常面相应该都不会太恶。


    果不其然,林亚楠看到对方时,发现对方长得一副甚至有些憨厚的面孔,年纪倒是不小,瞧着至少四十岁以上了。


    他头顶的显示屏和进来的罪名一致,**罪(100%)既遂。


    “刘栓,进来以后就好好改造,争取减刑,不要和其他人闹事,明白吗?”临进监区前,高明严厉地叮嘱。


    刘栓一直低垂着头,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林亚楠一路上观察了这人半晌,除去他犯的罪名太让人恶心之外,这人竟然真的看着挺听话的样子?


    而且也不像是装的。


    等把人领进监区后,身边的人忍不住和她小声嘀咕,“小林同志,这刘栓看着还挺老实的是吧?但我听说他**的是一名年纪还不足十四岁的小姑娘!这老东西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林亚楠瞬间有些嫌恶地皱起眉头,“真的?”


    听到他俩人聊天,旁边又一个同事马上凑过来,压低声音开口:“就是!而且这小姑娘还是他的继女,这刘栓看着一脸老实样,干的却是禽兽的事!我反正对这人印象不好。”


    林亚楠点头,深以为然。


    日子长着呢,这刘栓是人是鬼总有一天会浮现出来的。


    第43章 第43章医院见证了太多的悲凉与……


    元旦那天也是林坤的生日。


    冷清了小半年的家里终于又热闹了起来。


    吕红梅和林志国夫妇俩暂停了手里的工作,除了替小儿子庆生之外,接下来便准备安心过年了。


    林圳和林境兄弟俩也都提前一天回来住到了家里。


    林圳和李芸已经定过亲,又基本商讨好了明年结婚,就差择具体的日子了,两家人和一家人没什么区别了,因此这次生日宴自然会邀请他们。


    李芸的母亲陶彩凤和吕红梅两人早些年来往不多,但两人都是当初第一批“下海”的人,这些年风风雨雨两人经历得比旁人要多得多,有共同的经历,两人共同话题自然越来越多,这些年感情倒是越发好了。


    不过陶彩凤这两年身体不算很好,因此不再经常外出奔波了,家里生意差不多都交给了其他人。


    吕红梅前一天早早地便去家里将人喊来,说什么也要让他们今晚在这里住一晚上。


    “我们两个老姐妹也好好聊聊天!”


    陶彩凤难以拒绝她的热情,只能对着林圳道:“小芸今晚上上的是晚班,阿圳你一会儿去把她接过来吧,今晚上让她也在这边睡,不过你们俩不能睡一屋啊,婚前还是得分房睡的。”


    林圳点了点头。


    一旁的林亚楠举手,“芸姐姐和我睡!”


    晚饭时家里热闹极了。


    吕红梅和陶彩凤聊得火热,林志国和李父李春生也相谈甚欢,几个年轻人围在一起更是聊不完的话题,拌不完的嘴。


    李家除李芸外还有两个儿子,大的李承安和李芸是龙凤胎,小的李承乐今年是一群人里年纪最小的,还在上初中。


    李承乐看着他们聊得热乎,就自己一个人插不进去嘴,心里那叫一个着急。


    “哥哥哥你们说啥呢?让我也听听呗”


    “股票?股票是啥东西啊?你们给我解释一下呗”


    “计算机?这个我知道我知道!三哥你不是学这个的吗?回头你教教我计算机怎么用呗?我也想学计算机”


    李承乐试图在他们话题的间隙努力插入,奈何根本没有人理他。


    他好生气!这群人没一个拿他当兄弟的,都拿他当小孩儿!


    李承乐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没一会儿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他眼睛一亮,冲着那边聊得火热的几人大吼:“我这儿有一个超级超级劲爆的八卦!你们听了绝对吃惊绝对意想不到,有没有人要听我的?”


    他的声音实在太高,而且明显一副求关注的样子。


    好脾气又年纪最长的林圳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听他讲两句。


    李承安知道自家弟弟什么德行,知道他是专门吊人胃口博关注,催促了两句:“有什么事儿你就赶紧说,别磨磨唧唧的,没事你就去一边写作业去,别打扰我们聊天。”


    李承乐瞪了哥哥一眼,哼唧一声。


    他才不是故弄玄虚,他是真的有大新闻!


    “我们学校里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个比我们小一级的女同学,被人**了!而且**她的人是她的哥哥!简直太恶心了!”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里的人齐齐皱眉。


    陶彩凤更是没忍住直接开口骂道:“什么玩意儿?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乌七八糟的话?李承乐你在学校里就这么背后议论女同学是吧?你给我过来!”


    最后一句“过来”喊得气势磅礴,吓得李承乐直接一个哆嗦。


    李春生见儿子吓了一跳,刚准备开口劝两句,陶彩凤一个眼神扫了过去,横眉怒目直视对方,“你给我闭嘴!李承乐就是仗着有你这个爸这么护着,他才越来越无法无天,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再不管教迟早给我捅娄子!”


    李春生扫视一眼林志国夫妇,又看了一眼那边围着的一群年轻人,低着头不说话了。


    “还不给我过来?!”陶彩凤又是一声怒吼。


    李承乐眼看他爸已经低下头去,缩在他哥身后不敢动弹。


    李承安推了一把弟弟,道:“现在过去妈说不定只是骂你几句,再晚会儿过去可就不一定了,再说了你本来也做错了。”


    没有人打算拦着陶彩凤。


    没有人知道那些口口传播的饭后谈资,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会带来多大的痛苦。


    李承乐拿这件事来当噱头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很显然并不明白这件事对当事人来说有多么痛苦,而且看样子他们学校里基本已经都知道了,想想便也知道小姑娘若是每天还在上学面多的是怎样的环境。


    见哥哥不帮他,李承乐最后把目光对准了林亚楠,扁着嘴有些委屈道:“楠楠姐”


    楠楠姐的话,他妈妈也是能听得进去的。


    林亚楠微微一笑,移开目光。


    她在心里叹气。


    这种事儿怎么最近这么多?先是那个被分尸的案子,然后是前几天刚被送到三看的刘栓,现在又来个小姑娘。


    这还是被发现了的呢,不被发现了的又有多少呢?


    李承乐求助无果,磨磨蹭蹭地往过走。


    陶彩凤看他这个拖拉劲,心里火气更盛,直接从凳子上起来,几步走过去提着他的胳膊就把人提到了外面。


    拳头落在身上,李承乐嗷嗷哭。


    一开始还有点不服气,“凭什么打我?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整个学校里大家都传遍了!我就是回来和你们说一声我有什么错呜呜呜呜呜”


    陶彩凤见他不服气更是火大,“别人我管不着,但你作为我儿子,你给我把嘴巴闭紧了!少在背后议论别人!你们这么说人小姑娘什么感受?啊我问你,要是你遭遇了这种事还天天被人指指点点你什么感受?”


    李承乐还在嘴硬,“我没有在她面前说,我就和你们说了,没和其他人说呜呜呜”


    陶彩凤:“在谁面前说也不行!那我打你这件事你哥趁着你不在,在别人面前说了你能开心?”


    李承乐终于不犟了,“不行,哥不能说。”


    陶彩凤:“那你以后还说不说了?”


    李承乐:“不说了呜呜呜我不会再说了,我错了。”


    *


    九点半左右。


    林圳穿好衣服准备去接即将下班的李芸。


    林亚楠明天能休息一天,想了想好久没见到李芸了,便打算跟着一块去。


    两人到了宝水区人民医院,坐着等下班的李芸。


    今天急诊室比起往常来不算特别忙,同事看到林圳和林亚楠来接她,捅了捅李芸的胳膊,揶揄,“小芸,未婚夫又来接你了,幸福得嘞~”


    李芸害羞地笑了笑,没吭气。


    同事看一眼挂在墙上的表,道:“看样子今天你能准点下班啦,还差不到十分钟就十点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了。”


    李芸听到她这话,抬手就准备捂上去。


    同事先反应过来,一把捂住自己嘴巴有些懊恼开口:“哎呀我一时嘴快了!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呸呸呸,工作之神别听我胡说八道,撤销撤销!”


    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上班的时候,最忌讳说闲。


    尤其是临近下班的时候。


    两人面面相觑互相盯了半晌,听着指针滴答的声音,心情一点点平静下来。


    虽然话是这么说啦,但肯定不会次次都这么倒霉的吧?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应该不能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


    正这么侥幸想着。


    突然间,门口传来纷沓的脚步声。


    “李芸,冯倩,刚刚送来一个自杀未遂的小姑娘,快,你们两个跟着我进来!”有人对着两人匆匆留下一句话,便跑进了手术室。


    一听是自杀未遂,还是个小姑娘,李芸和冯倩顾不上其他,也不思考刚才纠结的定律了,戴上手套口罩等装备,跟着也往过跑。


    门外等着的林亚楠和林圳听到了声音,也看到了刚才被送过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刚才是被人抱着过来的。


    林亚楠瞧见她手腕上可怖的伤口,以及身上肚子上和大腿部位满身的血。


    小姑娘奄奄一息地被抱在怀里,那么年轻却了无生机的样子。


    抱着她来的男人在医院走廊上哭得泣不成声,引得整个医院的人纷纷侧目。


    没人知道他和里面的小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从他极尽绝望的痛哭声中也能感知到他的悲伤。


    林亚楠从前不喜欢来医院,觉得自己不喜欢医院里常年消毒水的味道。


    现在她才意识到,是因为医院里人生百态太多,而这些,她很难承受得起。


    另一边,李芸和冯倩跟着进了手术室,才刚进去,两个人就齐齐愣住了。


    不仅因为躺在手术台上的小姑娘胳膊上遍布着一道道刀痕,新的旧的,最新的汩汩地冒着血,更加震惊的是小姑娘的**也在不断地留着血。


    她的大腿上,**外侧,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刀痕,不知是被怎样划的,看着让人难受极了。


    李芸率先反应了过来,拍了一把冯倩的胳膊。


    不知道这个小姑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不管怎么样,先救人要紧。


    第44章 第44章或许还有继兄?


    李芸等人从手术室走出来的时候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了。


    急诊室的走廊里冷冷清清,除了等着她的林圳和林亚楠之外,只有颓废靠在墙上,眼神空洞的男人。


    直到她们出来,颓败到仿佛失去了一切力气的男人才仿若一瞬间被注入了生机,他急迫地冲了过来,哑然开口:“医生,我妹妹怎么样?她没事吧?”


    刚才叫两人进去的苗芳语有些脱力地摆了摆手,回答:“人暂时没事儿了,她现在睡着了,一会儿我们会把她送到普通病房,病人的情绪极其不稳定,今天晚上还得继续观察。”


    男人喜极而泣,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眼泪簌簌落下,有些语无伦次,“谢谢医生谢谢医生我会陪着她的,今天晚上我会不睡觉陪着她的,以后我也都会陪着她的只要她能活着就好,这就够了,足够了”


    苗芳语临走前又严肃叮嘱了两句:“一定要格外注意她的情绪,有什么不对劲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她现在身体很虚弱,经不起折腾了。”


    男人狠狠点了几下头。


    然后快步跟在病床后面。


    李芸给林亚楠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将病人推到病房去。


    等李芸出来后,几人沉默地走到车上。


    直到上了车,李芸才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发生了什么,太可怜了,我们刚才在手术室里都不忍心看,满身的伤痕。”


    林亚楠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她拍了拍李芸的背算是安慰。


    医院是个让人时常会觉得自己渺小而又无力的地方。


    李芸一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心就揪着疼,“她才那么小,不敢想象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狠下心来拿着刀子对向自己,胳膊上,大腿上,甚至下面,都是一道一道的血印子,太让人难受了。”


    林亚楠刚才看到了小姑娘肚子上和大腿裤子上都有血迹,但她以为是胳膊上的血蹭的,这会儿听到李芸这么说,她眼神瞬间


    凛然。


    难道这个小姑娘也是受到侵犯了?


    一次两次会是巧合,可三次四次呢?难道还会是巧合吗?


    于是她问:“芸姐,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她那个哥哥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叫邱桐,她哥哥我不太清楚,得再上了班才能知道。”李芸先回答了她的问题,然后才想起来困惑,问道:“怎么了?”


    前面开车的林圳也从后视镜里投来疑惑的目光。


    林亚楠没和他们细说上次在看守所附近找到的身体残骸,只简单解释了一下,“最近我们看守所附近发生了一起疑似**犯被报复泄愤的分尸案,而且最近也总是听到此类案件,我刚才不知怎么就突然联想到了。”


    一听说是分尸案,李芸面色瞬间紧张起来,也顾不上继续担心那个小女孩了,连忙问道:“怎么还会有分尸案?在你们看守所被分尸的吗?那你们岂不是也很危险?会受到牵连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了过来,林亚楠失笑,然后安抚她,“不是在我们看守所内,只不过是离我们看守所有些近罢了,你放心,和我们没关系,我们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没敢说自己近距离接触过那些残肢断臂,怕吓到他们,也怕他们担心。


    不过尽管如此,两人还是很担心。


    连林圳都忍不住开口:“不然还是换个单位?”


    林亚楠笑着缓和气氛,“大哥芸姐,你们不知道吧?我现在可是可受欢迎了,好几个公安局派出所抢着要我呢!想换单位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林圳嘴角莞尔没说话,李芸则附和道:“哇,这么厉害啊!我们家囡囡好厉害的啦!”


    林亚楠嘴角抽了抽。


    怎么这么多年了,芸姐还拿她当小孩哄呢。


    不过问题不大,把话题岔开了就行。


    *


    三人回到家后,家里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只剩下林境和李承安两个人。


    李承安一见三人,就撇着嘴巴告状,“你们仨可算是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真要被林境这张嘴给毒死了,这臭小子打小吃什么长大的?这嘴巴怎么这么不饶人?”


    林境淡淡瞥他一眼,面不改色张嘴:“我说什么了?是你非要我给你把脉,说你两句虚你还不乐意了。”


    李承安:“”


    得,纯属是他上杆子找抽行了吧?


    他明明该知道的,林境这张嘴哪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但自打他知道了他最近学了点中医的知识,他愣是让自己压制了一晚上别找他,结果就在刚才实在无聊没忍住。


    他就是纯属欠呐!


    “行了,既然你们回来了,我就先上去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李承安和几人告辞,最后又看了一眼眼神意味不明的人林境,狠狠加重了语气,“养、精、蓄、锐!”


    等他走后,林境也起身道:“大哥大嫂,囡囡,那我也先去睡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三人点点头。


    林亚楠看着二哥离开的背影,在心里默默腹诽。


    二哥是典型的嘴硬心软的那种人,很多时候明明是好心,但说出来的话就像嘴巴里掺了刀子一样。


    她有时候都害怕他闲来无事舔一下自己的嘴唇,然后被自己毒死。


    真是让人难以琢磨的男人。


    等她目送完二哥上楼,也拉着李芸上楼准备睡觉。


    本来还想着如果李承乐没睡觉的话,再问问他他们学校那个姑娘的事,现在看来只能明天了。


    第二天一早,林亚楠便抓住机会把李承乐拖到一边,问:“乐乐,你昨天说的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李承乐撅着嘴巴,还在生气她昨天不帮自己,搪塞,“我妈不让我背后说别人了,我没法告诉你!”


    林亚楠拿出藏在手里的手持游戏机,诱惑道:“这也不说?”


    李承乐眼睛冒光,眼看着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他在心里思想争斗了一番,就告诉个名字,也不算是背后说人坏话,他妈应该不会再打他了吧?


    “好像是叫邱桐。”说完他就着急去抢游戏机。


    林亚楠轻松躲过他的动作,摆了摆手里的游戏机,“是借给你玩的,今天结束之后要记得还我哦。”


    李承乐脸瞬间耷拉下来,“就能玩一天啊”


    感觉自己亏了。


    但游戏机的诱惑力实在太强了,他马上又振奋起精神,“一天就一天!我晚上一定还你!”


    林亚楠把游戏机递给他,心里却在思忖。


    李承乐嘴里的小姑娘就是昨天被送去医院的小姑娘。


    但他昨天说,小姑娘是被她的哥哥**的。


    昨天那个送她去医院的男人,正是邱桐的哥哥。


    可看样子,对方并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他看样子是真的在担心自己的妹妹。


    难道是他对妹妹有违背人伦的想法?所以才那么紧张对方?


    自打吴勇胜兄弟俩的事情之后,她的思想已经可以完全不受束缚地发散了。


    林亚楠当即又赶紧找到李芸,让李芸给自己今天在医院上班的同事打了个电话。


    放下电话后,李芸给她解释:“冯倩去找住院部的护士打听了,邱桐已经醒了,她哥哥邱博伟昨晚上守了她一晚上没见有什么异常,邱桐目前情绪算是稍微稳定下来一些了,就是不怎么说话,吃饭也是她哥哥喂什么她吃什么,兄妹两个关系看着挺好的。”


    林亚楠表示知道了。


    看样子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不过她还是另外又嘱托了一句,“芸姐,回头等你上班了,你有时间的话帮我注意着一点邱桐,不管是她还是她哥那边如果有什么事,你通知我一声。”


    李芸:“我估计是没法帮你亲自盯着了,不过我可以找人帮你盯。”


    林亚楠谢过她,等三哥的生日宴开始。


    生日宴没有大办,除了他们林家自家人和李芸一家人之外,来的就只有林坤在外面的几个朋友了。


    都是和林坤一起搞计算机的,几人凑在一起说的术语像天书一样,没几个人能听得懂。


    林亚楠心思还在邱桐的事情身上,更是没怎么听他们聊天。


    吃过午饭把之前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三哥后,她就和家里人说了一声,出去了一趟。


    林坤嘟囔她今天一天都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看一看她送给自己的华丽炫酷手表又开心了,拿着手表到处炫耀去了。


    “看到没?我妹妹送我的!好看吧?我妹妹可贴心了,你们羡慕了吧?”


    林亚楠从林家出来,径直去了宁平派出所,找周荣。


    周荣瞧见她还有些稀罕,“哎呀是亚楠同志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找我?”


    想到什么他神色一紧张,“不会是又出什么大案子了吧?!”


    林亚楠有些啼笑皆非。


    怎么?她一来就代表是大案了?难道她身上背着大案两个字?


    周荣瞧着她,一脸她心里没数的样子,“你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啦,说吧,又发生了什么奇怪的案子了?”


    林亚楠也正经起来,对着他道:“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件事情?看看你们派出所或者公安局那边有没有一个叫做邱桐的小姑娘报过案?**案。”


    周荣拧着眉头想了半天,摇了摇头,“我们派出所应该是没有,我回头给你问问其他几个派出所,和分局那边,看看有没有。”


    “好,谢谢,麻烦你了周荣同志。”林亚楠道过谢后从宁平派出所离开。


    几天之后,周荣给她带回来了消息。


    “是有个叫邱桐的小姑娘,也是**案,但不是小姑娘报的案,是那个**犯自首的。”


    自首?


    林亚楠赶紧问道:“**她的是谁?是她的哥哥吗?”


    周荣摇了摇头,“不是啊,是她继父,听说人前段时间已经送到你们看守所了。”


    “刘栓?”她问。


    周荣:“对,听说是叫刘栓,老逼/登不是个东西,对这么小的小姑娘都能下得去手,我听了都生气!”


    还真是刘栓。


    刚才一听到自首两个字,她就在想会不会真有这么巧,现实果然是这么巧。


    那天刘栓被送到看守所的时候,林亚楠已经看过了他头上的显示屏,**罪毋庸置疑,所以他**邱桐应该是真的。


    只是为什么学校里流传出来的谣言是邱桐的哥哥?在邱桐都没有报案的情况下,刘栓为什么又主动自首?


    等等,刘栓是邱桐的继父。


    也就是说她或许还会有继兄?


    第45章 第45章复仇


    看守所这段时间已经有了年味,监区里


    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热闹。


    连平日里一向严肃的管教警官们,脸上都有了笑意,遇到闹事的家伙耐心都好了许多,还有些脾气好的会苦口婆心地劝两句。


    大家都想和和气气开开心心地过个好年。


    当然,也有那不安分的,管你过不过年,他自有一套自己的准则。


    进了一月份开始,号子里会开始组织一些“劳作”,用武建国的话来说,主要是为了让他们也参与到过年的气氛中,顺便分摊一部分压力。


    说是“劳作”,但活都不重,都是轻省活儿。


    譬如剥玉米剥蒜剥葱,挑拣黄豆红豆各种豆,择韭菜菠菜各种菜等等。


    没有人会不愿意做这些活儿,因为都知道是为了过年做准备,都盼着过年能吃几顿好的改善改善伙食,看着各色各样的菜,大家不仅不会嫌累,甚至一想到过年能吃这么丰盛,大部分人干得更起劲了。


    只是光干活有时候太无聊了,这时候就会有人皮痒忍不住找点事。


    “虎哥,就是那个,那个听说就是号子里新来的**犯,四十多岁了,进来竟然还是因为犯的**,他们监室里那些家伙都是脾气好的,听说到现在都没给这家伙点颜色瞧瞧,你看他过得多安逸啊!”晚上组织大家剥玉米时,有人贴近讲小话,时不时地瞟一眼新进来的刘栓。


    被叫做“虎哥”的男人,嚼了嚼嘴里的生玉米,呸地一声吐在了地上。


    他眼神凶狠,对着身边的小弟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说完他戳了戳自己另一侧的人,示意对方和自己换个位置。


    石虎慢腾腾地在刘栓身边坐下,一边拿起手里的玉米一边闲聊一般开口:“新来的,听说你犯的是**?”


    刘栓冷不丁听到身边有人声响起,呆愣了一下往旁边看去。


    等和对方冲满恶意的视线对上后,刘栓瞳孔微缩,又快速低下头去。


    来到这里的这几天,他已经感受到了很多人对他的不齿,他们排挤他,孤立他,虽然没有打他,但让他值最难熬的班,吃最难吃的饭


    但尽管如此,刘栓觉得也比他想象的好多了,至少他们没有明晃晃地把那份恶意昭示出来。


    可现在,身边的人眼睛里的恶意毫无掩饰,因此刘栓有些害怕了。


    刘栓没敢回答他,只小幅度点了一下头。


    石虎拿着手里刚剥下来的玉米,嘴角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他一弹,玉米对准刘栓的脸飞去,“问你话呢,不说话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刘栓捂着脸,有些磕巴地回答他:“没没有,我是。”


    “爽不爽?”身边的人突然出声,刘栓呆愣了一下猛然抬头,有些没懂他这话的意思。


    石虎一只手揽在他的后背上,头贴近了几分,依旧咧着嘴,“我问你,干那个事儿的时候爽不爽?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刘栓摸不清他的意图,快速地摇了摇头,然后又很快地点了几下头,道:“爽。”


    石虎向上扬起的嘴角突然间往下落回一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垃圾,“欺负女的算什么本事啊,既然你喜欢爽的,哥几个陪你玩玩啊。”


    说完他招呼身边的两个兄弟按住他,一把脱下了他的裤子。


    刘栓还没来得及开口,嘴巴已经被人捂住。


    石虎看着他那不中用的玩意儿,冷嗤一声:“就这么个小东西犯的罪啊,瞅着就不咋地的样子,果然男的不行就容易变态是吧?”


    说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细碎的辣椒,然后撒在了剥完的玉米棒上,拿起玉米棒子招呼了下去。


    周围围着的其他嫌犯默默地把板凳往两边搬了一点,没有人开口制止,也没有人喊管教。


    刘栓冷汗涔涔,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眼看着他就不行了,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管教终于过来了,“行了,给我停手,都给我接着干活去,谁准许你们动用私刑了?”


    话是这么说,却没有惩罚石虎几人的意思。


    遇上这种事,管教们也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把人真弄出什么毛病,他们也懒得搭理。


    再说了,这刘栓是该吃点儿苦头的。


    石虎倒也听话,马上举起手,“好嘞管教,咱这就去干活。”


    不过临走前他状若无意地瞥了刘栓一眼。


    来日方长-


    林亚楠在得知邱桐的事情后,先去了一趟刘栓家里。


    刘栓住在宝水区下头的一个村子里——北崇村。


    林亚楠去了之后,一路打听找到了刘栓的家里。


    见她打听刘栓家,不少人欲言又止,在林亚楠的循循诱导下,也交代了不少信息。


    “刘栓啊,那可不是个啥好东西,听说他因为**桐桐,也就是他闺女进去提篮桥了,呸,要我说他就是罪有应得!这种事都做的出来真是不怕遭报应的哇!”


    “桐桐不是他亲生的娃,是他第二个老婆带过来的,带回来的时候大概五六岁吧,他老婆前两年没的,没了之后他说要继续照顾桐桐,本来阿拉还觉得他是个好人,没想到他简直是个禽兽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侬说他儿子啊,他儿子那也不是个啥好东西,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在村里不是撩拨这家的小媳妇就是勾搭那家的小寡妇,不过大家伙都说是因为刘栓把他儿子惯坏了,没办法刘栓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就跟眼珠子一样护着了”


    “说起来,有一段日子没见他儿子了,也不知道是干啥去了?侬晓得吗?”说话的婶子推了推旁边的人。


    “好像说是出去干活去了,听刘栓进去之前提过一嘴,说是他儿子大了懂得孝顺他了,怕他一个人养家累就出去打工去了”


    “侬说桐桐啊,桐桐听说是被她亲哥接走了,也是刘栓还没进去的时候就被接走了,后来阿拉就再没见过桐桐了,这些事也都是听说的。”


    “兄妹两个的关系,应该还算不错,虽然是继兄妹,但桐桐乖巧听话,就算是刘光这个不着调的也人前夸了他妹妹好几次,我记得刘光还去给桐桐开过家长会呢。”


    林亚楠带着刚才一路上打听到的信息,然后在刘栓门口家站定。


    刘栓确实还有一个儿子,叫刘光,也就是邱桐的继兄,大邱桐五岁。


    而邱桐和刘栓的亲儿子刘光都是在刘栓自首前就搬出去了,然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虽然还没有任何证据,但可以合理推测。


    也许是这样。


    邱桐的亲哥哥邱博伟在找到妹妹后,发现了妹妹的不对劲,然后得知了刘家父子两个对妹妹做的事,想办法绑了刘光,以此来威胁刘栓,所以刘栓才会去自首。


    除了刘光,林亚楠想不到刘栓还有什么自首的理由。


    听村里人刚才一路讲来,刘栓对这个儿子可以说是已经到了溺爱的程度,如果邱博伟绑了刘光,刘栓去自首完全说得通。


    只是刘光现在去哪儿了?


    她不由得想到之前那具被散落在三看周围的尸体?那会是刘光吗?


    林亚楠把刘光的信息告知了周荣,让他帮忙留意一下刘光的行踪,看看能不能在附近几个区内发现他的踪迹。


    然后她则去了趟医院。


    林亚楠没有直接去找邱博伟问话,而是躲在一旁小心而又仔细地观察着两人。


    看着躺在病床


    上的小姑娘,林亚楠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邱桐不哭也不闹,安静地看着窗外树上的鸟发呆。


    忽然间,不知道是一只什么鸟朝着窗户飞了过来,邱桐的身子瞬间本能性地一抖,像是害怕一般。


    邱博伟发现了妹妹的动作,起身走到窗前,挥手将那些鸟赶走。


    然后才又回到病床前,继续给妹妹削苹果。


    林亚楠观察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邱博伟始终安静地陪在妹妹身边。


    直到某天,邱博伟在妹妹睡着后,交代了护士几句,然后一个人去了一个地方。


    他去见了个人。


    那个人林亚楠不认识,穿着一身稍显职业的装扮,戴着金属眼镜,看着便是厉害人物。


    林亚楠不傻,贸贸然地上去问对方,只会让两人注意到她,因此她只是记下了对方的长相样貌,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谁料隔天她却在看守所见到了对方。


    等人走后,林亚楠问同事:“这是谁?来咱们看守所里做什么?”


    同事告诉她,“这是石虎家里人给他找的律师,今天过来见石虎一面,估计是过年了,家里人想给带点儿话。”


    林亚楠想到这段时间石虎对刘栓的针对,心中浮起一个猜想。


    既然连已经被关进看守所里的刘栓都不放过,邱博伟怎么可能会放过外面的刘光呢?只怕那刘光早已经成为了一具尸骨。


    只是她要怎么样才能找到证据呢?


    如果那些身体部位属于刘光,那么其他的那些“刘光”去哪儿了?


    第46章 第46章纠结


    林亚楠觉得自己是时候去见一面邱博伟了。


    她进入病房的时候,邱桐正睡着,瘦弱的脸上几乎找不到一点多余的肉。


    窗外落下来的阳光撒在她的脸上,像镀着一层金光,若隐若现,给小姑娘苍白的脸上添上了一点气色。


    即便是睡着,邱桐的眉头依然紧皱着。


    不安,恐惧,似乎已经刻入了她的骨髓。


    邱博伟想要伸手替妹妹把眉头皱平,抬起的手却很快又收回。


    即便是他,即便他的动作再轻柔,依然会吓到妹妹,会吵醒她。


    林亚楠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她明白,那是创伤应激,邱桐有可能需要花费一生的时间来克服。


    邱博伟发现了她的到来,偏过头小声地嘘了一声。


    于是林亚楠静静地等着。


    直到邱桐的呼吸逐渐平稳,邱博伟才从病床边的凳子上起身,率先走出了病房外。


    一直走到楼梯口,他才淡声道:“你终于愿意露面了。”


    林亚楠有些惊讶。


    邱博伟对上她意外的眼神,嗤笑了一声,“你跟了我这么多天,我再不发现就成傻子了,还是你觉得你跟踪的功夫很厉害?”


    林亚楠:“”虽然没有直说,但他话里话外这股不屑简直溢于言表啊。


    还有,什么叫跟踪?


    她明明是观察!她都是为了观察的好伐?


    林亚楠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头道:“我本来也不怕你发现”


    邱博伟一副“长话短说”的样子,直接了当道:“说吧,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


    林亚楠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声。


    这邱博伟看样子是做足了准备,只怕她今天是白来一趟。


    既然对方已经猜到她的来意,她索性直接开诚布公问道:“刘光去哪儿了?”


    邱博伟眼皮轻轻上抬,看着她像看到了什么稀罕事一样,嘴角扯了一个笑,“刘光?你说刘栓那狗日的儿子?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你问我不如问刘栓去。哦对了,我隐约好像是听他们村里有人说过,刘光体谅他老子一个人养家糊口太累了,出去打工去了,可能在哪个矿上挖煤呢吧。”


    林亚楠盯着他,不敢错过他任何一个神情,一字一句道:“就算是打工,眼看着都要过年了,刘光应该不会这会儿出去吧?我想一般人通常都会再多等几天等到年后,不差这几天,你说呢?”


    邱博伟表情坦荡,只是话里讥诮意味明显,“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是猪脑子呢,再说了你问我也没用啊,我又不是刘光,我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林亚楠看着对方一直无懈可击的表情,知道自己今天想问出什么东西来是不可能的了,但她还是挣扎了一句,“难道不是你杀了他?”


    邱博伟哼笑一声,视线锐利地盯向她,“你有什么证据?还是说你们警察现在断案都是这样断的?”


    林亚楠也看过去,叹了一声道:“刘栓为什么自首你心里都清楚,你真觉得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事实吗?如果他知道他儿子刘光已经死了呢?”


    邱博伟目光越来越凌厉,但最后一瞬间还是化为无形,他轻嗤了一声:“那又怎么样呢?光凭他一张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周身的气势陡然间冷冽起来,隐藏着森森寒意,“那我还说他们父子两个该死呢?是不是他们也应该立刻去死?”


    林亚楠看着他的神情,听着他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她有能刺激到他的方式,但林亚楠不想使用,那样太卑劣了,对于一个哥哥来说实在是太过卑劣了。


    正在此时,两人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邱桐光着脚站在地上,忽然间出声:“你是警察吗?你要抓我哥哥走吗?”


    林亚楠怔然回头,撞进小姑娘平静无波的视线里。


    那双眼睛清澈透明,能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林亚楠甚至有些庆幸,幸亏自己刚才压制住了那种想法,没有口无遮拦地问出口。


    不然此时,对方瞳孔里倒映出来的自己该会是多么丑陋。


    邱博伟一瞬间收敛起身上所有的戾气,他看着妹妹踩在冰凉水泥地上的脚,马上将自己的鞋脱了下来,给对方穿上,嘴上不停地念叨着:“桐桐你怎么出来了?还光脚,哥哥就是出来一下,马上就会回去了,你这样光脚着凉了怎么办?走,我们回病房,等你好了哥哥带你回家过年。”


    邱桐任由哥哥穿上鞋,却不肯离开。


    仍旧站在原地。


    “你会把哥哥抓起来吗?”她问。


    邱博伟的动作一顿,眼眶瞬间红了,“傻桐桐,只要你好好的,哥哥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你好好的”


    邱桐没有安慰她哥,仍旧固执地盯着林亚楠。


    林亚楠心里说不上来的感受。


    酸涩,犹豫,挣扎。


    邱博伟也许是邱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和牵挂了,她从一开始的毫无求生意志到现在勉强还能撑着一口气,或许全凭邱博伟。


    不敢想象,如果这种时候,没有这样的一个哥哥在她身边,她会变成怎样。


    她现在这样追求一个真相是对的吗?


    这件事里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林亚楠此刻有些迷茫了。


    她喃喃道:“我不知道。”


    邱桐听到她这话,好似放心了一点,乖乖跟着哥哥走了-


    见过邱博伟和邱桐两兄妹后,林亚楠有好几天精神都有些萎靡。


    她半夜睡觉总是梦到邱桐那双清泠泠的眼睛,那么干净,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一刻,她终于感受到了法律的残酷性。


    法理与情理,人到底应该站在哪一边,天平才会是平衡的?


    许是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高明也没多问,一挥手让她去和胡笛、武旗等人出去采购去了。


    武旗作为看守所里唯一一个会计,身兼数职,像这种过年采


    买,他是必须到位的。


    所里年纪大的大家都懒得出去动弹,想着回来直接吃现成的,因此便招呼胡笛这些年轻人跟着一起出去。


    路上,胡笛看着几次游神的林亚楠忍不住问:“你怎么了?怎么看着这么心不在焉的,不会被这小子给传染了吧?!”


    胡笛指着武旗,怒目嗔视。


    你小子,不干好事!瞧瞧,这才几天,都给林亚楠同志从积极分子带到消极分子了!


    武旗拨开他的手,懒得搭理他。


    林亚楠使劲调整了调整情绪,道:“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对了我们准备去买些什么啊?肉?菜?”


    胡笛看了她一眼,笑起来,“肉和菜哪能是咱们买的了的东西,那得是食堂大厨的领域,咱们就去买点儿花生瓜子地瓜干乱七八糟的这些干货就行了!别看样式少,但咱买的可多,毕竟那么多张嘴等着吃呢!”


    林亚楠失笑,也是,她高估他们这些年轻人了。


    不过他们三看过年确实隆重啊,竟然还给准备干货,怪不得狄飞那些人要过来蹭吃蹭喝,她这下是真明白了。


    几人很快到了农贸市场。


    九十年代的农贸市场,比后世的还要有烟火气,沿路的小摊贩一路吆喝着,逢人便拉着问,此起彼伏,明明是在互相竞争,又像是在互相应和。


    林亚楠看着这幅热闹的场景,很快就把心里的事情放下,全身心地投入到采买工作中。


    “小姑娘,想买点啥?阿拉这里什么都有,而且便宜优惠,放心买,绝对吃不了亏!”


    “小姑娘,侬不要被她骗了!还是来阿拉这里,阿拉这些才是好东西,她那些都是歹东西,侬过来瞧瞧呀!”


    “”


    林亚楠被热情的婶子嬢嬢们招呼来招呼去。


    胡笛看着自己,再看看身旁几个和自己差不多的男人,困惑,“为什么没人招呼我们?”


    武旗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着扎心话:“看不出来吗?咱们长得就不像是有钱的,像是扛货的。”


    胡笛:“”


    天杀的,关键是他连自己都骂进去了,这让他怎么还击?


    几个人沿着农贸市场转了一个来回,最后敲定了一家看着品相还不错,也愿意让他们讨价还价的一个摊位前站定。


    胡笛大手一挥,十分豪迈,“老板,来一百斤瓜子,一百斤花生!”


    不是花自己的钱就是爽啊!


    不仅本摊主,周围一些摊主都呆滞了。


    这么大手笔啊!


    早知道刚才就同意他们讲讲价了。


    武旗一把拍下去胡笛的手,对着老板懒洋洋地纠正道:“六十斤瓜子,四十斤花生,再加二十斤水果糖吧。”


    胡笛委委屈屈地站在一边。


    才买这么点啊,这怎么能够吃?他们过年值班就指望这些花生瓜子活了。


    武旗不管他,和老板确定好账目后交钱。


    交钱的时候,旁边摊位上正挑选东西的人突然间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玉兰,你不是想买鸵鸟肉吗?今天卖鸵鸟肉的老文出来啦,你还不赶快过去看看?!”


    挑东西的人面上一喜,马上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跑开了。


    摊主着急,恨不得追上去喊:“侬不是还要挑年货的伐?侬这就走啦?可以优惠的嘛,一切都是好商量的来!”


    等人都跑的没影了,摊主这才有些不服气地哼哼:“这些有钱人还是抠的嘞,鸵鸟肉都吃得起,买阿拉这些小东西还和阿拉讨价还价,真是搞笑好伐?”


    林亚楠几人正好奇这鸵鸟肉是怎么回事,旁边几个小摊主已经讲起来了。


    “老文这家伙的鸵鸟肉卖的是真畅销啊,价格死贵死贵的,怎么还是有人买哇?”


    “鸵鸟肉啊,多稀罕的东西来?要是阿拉有钱,阿拉也想买着尝尝的,可惜了就是太贵了”


    “老文这卖一天歇几天的都比阿拉在这儿每天死守的挣得多,人比人气死人呐”


    “别说了,最可气的是,老文那家伙还一副‘侬可爱买不买’的态度,上次我就在他边上瞧见了,给我急的呀!”


    几人听着稀奇。


    这农贸市场还有这样一号人物呢?


    不过也只是听个消遣,也没人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等买的差不多了,一群人提着大包小包往回走。


    满载而归!


    等将东西都卸下,林亚楠在监区里碰到了魏群。


    魏群过来押送嫌犯,顺便问问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线索。


    林亚楠正犹豫着,组织语言怎么将邱桐的事情说出来。


    魏群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上次拿回去的那些部位,法医回去鉴定过了,虽然无法确定具体是谁,但和之前第一次发现的尸包,看组织结构应该不属于同一个人。”


    林亚楠震惊,“嗯?”


    第47章 第47章选择&奇怪的小孩


    魏群和林亚楠解释,“法医那边鉴定出来的结果,第一次发现的尸包主人年龄要远远大于在你们三看这边第二次发现的,所以不太可能是同个人。”


    林亚楠拧起眉头。


    怎么会?难道不是刘光吗?两个不同的人的话,也就是说这也许根本就是另外一件案件?


    那刘光会不会还活着?


    只要刘光还活着,邱博伟也许就没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她有些着急地询问:“那这两个被害人确定了吗?”


    魏群叹气,一张脸皱成川字,“没有,毫无头绪。”


    两人正聊天间,来提人的楼烨也走了过来,看见两人均是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在他们身边站定。


    “怎么了?”他问。


    魏群一脸愁苦,“还不是先前那个分尸案,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这样下去又是一桩悬案,小楼啊,你说你们局如果遇到这种案子,你会怎么办?”


    楼烨十分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道:“这种案子我们局确实有,我选择不强求,线索是强求不出来的,也许未来的某一天该出现时自然就出现了。”


    魏群一怔,倒是没想到他这么想的开。


    林亚楠也有些惊讶。


    她以前看过一些影视剧等作品,通常像这种富有能力的刑侦天才,大多都对破案有执念,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会被困在未侦破的案件中,没想到楼烨竟然不是这种想法?


    她还以为,以她的刻板印象,楼烨应该是是典型的那种影视剧人物才对。


    看来还是她想问题太片面了。


    对了,也许自己这几天纠结的事情可以问问他?


    魏群有些苦笑着摇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


    等魏群走后,楼烨却没有离开的打算,他看着林亚楠淡声道:“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林亚楠一愣,“你看出来了。”


    楼烨点头,“还挺明显的。”


    林亚楠:“”好吧。


    跟这种刑侦天才打交道有时候也挺难的,藏不住一点秘密啊。


    她想了想,斟酌着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一个人的犯罪理由真的让人很能理解,譬如对方灭了他满门那种,你说,应该将他交给法律吗?”


    楼烨看着她,眼神里似乎带着点困惑,十分直接道:“当然要,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足以成为犯罪的借口,动机,最多只是量刑的考量罢了,与定罪无关。”


    林亚楠:唉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


    其实她对楼烨的有些刻板印象还是正确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她挠破头皮思考应该怎么说,“但是具体案件具体分析,这个人他现在情况还很特殊,有个人需要他,一旦他被抓了,这个人或许活不下去,而且这个人才是最一开始的受害者,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楼烨沉默了半晌,片刻后才回答:“如果是我  ,我依然会坚持刚才的选择,让对方活下去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法律这条线,一旦有一个人越界了,就会有无数的人越界。”


    林亚楠也沉默了。


    是啊,多少人犯罪都是逼不得已的呢,放过一个邱博伟,那其他千千万万的邱博伟呢?


    可是


    可是,邱桐的情况真的还是不太一样啊!


    啊啊啊啊她还是好纠结。


    楼烨看着她突然又道:“但你也可以有你自己的选择,是非对错有时候抵不过问心无愧,所以你想好你自己的选择是什么了吗?”


    林亚楠没想到他会补这么一句,有些呆愣地看着对方。


    楼烨淡然解释:“我始终认为应该是人性掌握法律,而不是法律掌握人性。”


    林亚楠有些懵懂地看着对方。


    悟了一点,但好像又没全悟。


    楼烨微微勾唇,突然笑了一下,“我先走了,有什么想问的欢迎随时来问我。”


    等人走远了,林亚楠才回过神来。


    虽然感觉刚才他说的好像有点自相矛盾,但意外发现了楼队不太一样的一面。


    似乎比想象中的更有人味一些?-


    回到监区后,林亚楠一边思考楼烨刚才的话,一边差点儿撞上一个人。


    段永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开口:“所长要见喻元,让你带他去所长办公室一趟。”


    知道喻元事情的人不多,除了她就是包括段永锋在内的几个过渡监区的警察,其他人固定在过渡监区内不好活动,武建国索性就麻烦了林亚楠,因此这几次都是她去提人的。


    横竖监区内大家都知道她是块“转”,哪里忙来哪里搬。


    林亚楠来到七监,等待提人的过程中看到常银杏在端端正正地坐板。


    她很是惊讶,好些日子不见,常银杏竟然这么老实能坐住了?


    而且看对方的样子,眼睛里也比之前清明了许多,瞧着像是戒好了。


    旁边的同事和她小声嘀咕,“说来也奇怪,自打这喻元分配到这个监室,常银杏简直脱胎换骨!人也不疯疯癫癫了,也不乱咬人了,每天除了黏着喻元还是黏着喻元,真是神奇!”


    林亚楠看看喻元那张有些痞气的脸,据她所知这种脸是那什么圈天菜,所以吸引常银杏好像也正常?


    等等,她为什么会往这个方向想?


    天杀的,都怪吴勇胜和吴勇利兄弟俩!


    最近她满脑子奇奇怪怪的想法,看谁都不对劲!


    喻元每次被带出来找的借口都是提审或者会见,因此手铐和脚镣是必须戴的。


    那么沉重的玩意儿,在他懒散的步伐里愣是迈出了一丝轻松。


    林亚楠跟在对方身后有些羡慕。


    气质这玩意儿有时候真是天生的,换别的人走这两步铁定走不出这效果来。


    喻元进了武建国办公室,林亚楠在门口等着,顺便再次思考起刚才的问题来。


    人性掌握法律,而不是法律掌握人性


    等喻元出来后,她依然没思考出个结果来,于是收起满腹的心思带着人回。


    走到半路上,喻元突然冷不丁地问她:“你在想什么?”


    林亚楠脚步一顿,她已经心事重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但她自认为她和对方还没熟到这种可以聊心里话的程度,于是便沉默应对。


    喻元突然笑了一声,笑声有些奇怪,竟然好似透着一点悲凉。


    “*%#”他忽然骂了一声,“在这个破看守所里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老子真的受够了!”


    林亚楠这下彻底呆住了。


    他为什么突然暴走了?


    喻元呼哧呼哧地喘了两口粗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他朝着林亚楠招手,“既然你不想说你的事,那你听听我的事。”


    林亚楠脚下灌着铅。


    她能不听吗?


    电视剧里说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喻元一挑眉。


    林亚楠小步迈了过去,“你想说什么?”


    喻元无所谓地开口:“随便聊聊,你刚才在想什么?一脸苦大仇深的。”


    林亚楠:“”不是说你的事吗?怎么又问回来了?


    眼看对方一脸不问出来誓不罢休的态度,林亚楠认命般开了口:“我在纠结一件事情——”


    她将和楼烨说的差不多转述给对方。


    喻元竟然十分敏锐,“这个一开始的受害者是女性?”


    林亚楠愕然,然后点头,“对。”


    喻元嗤了一声,“那简单了,这种人罪有应得,千刀万剐都不为过,要我说还是判得他们轻了。”


    他耸了耸肩,“当然,怎么选择还是在你。”


    截然不同的答案。


    但意外的,他们两个人竟然都选择尊重她的选择。


    喻元望着头顶的天空,监区的倒影在他脸上覆盖成一片阴翳,他声音冷漠,“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是真正的干净呢?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眼里不也都是错的吗?”


    林亚楠听出他声音里的讥诮,好奇心被激发出来,“你怎么了?”


    喻元忽然朝她一笑,“下次再聊。”


    然后他大踏步迈进监区。


    林亚楠一头雾水地跟了上去,将人送了回去。


    她从七监出来,刚准备回去过渡监区那边,刘玉山突然着急忙慌地将她喊住。


    “小林丫头,来来来你先别走,正好你在,这样,你跟着老李出去一趟,刚刚何光辉的家里人来了,说他爹马上没了,让通融一下回去见老人最后一面,我刚和所长说了,正好人手不足,你也跟上。”


    回去见最后一面?


    还可以这样?


    李贵带着胡笛和另一个警察走了出来,给他解释:“何光辉犯的不是什么大事儿,这这情况特殊,所长自然批了,没事儿,咱们这几个人一起,他不会出什么事的。”


    林亚楠本来还在担心不会又是想借机越狱的吧,听他这么说放心下来。


    于是跟着他们一同上车。


    何光辉三十多岁的年纪,犯的是敲诈勒索罪,此刻坐在车上有些茫然地盯着车座椅,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


    他家就住在这附近的村子里,开车应该很快就到了,只要不出意外,是能见到最后一面的。


    林亚楠坐在副驾上,目光随着车子的行走漫无目的地放空。


    汽车走到那片必经的田地上,依旧是荒无人烟。


    上次是因为是凌晨,时间太早,而如今天冷了,连附近的村民都出来得少了。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到目的地——罗头村。


    李贵把何光辉脚上的镣铐和手上的手铐都替他解开,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侧身让人下车。


    林亚楠握好藏在身后的枪,做好警惕准备。


    何光辉从进了院子里后就放声痛哭起来,“爸爸!不孝子光辉,回来看你了!”


    很快院子里屋子内乌泱乌泱哭成一片。


    何家人把何光辉推搡了进去,哭声更是不绝。


    李贵领着他们三人一直站在门槛边,既能观察到屋子里的情景,又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不管是屋内还是外面,一旦有异常,他们都能第一时间控制。


    好在几人的担心并未实现。


    何家人是真的只想让何光辉回来见何父最后一面,并没有其他意思。


    何父见到小儿子,终于放心地咽了气。


    何光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晕过去。


    直到再次上了车,他依然忍不住地抽噎。


    等着李贵给他重新戴上手铐和脚镣的时候,林亚楠视线在四处查看。


    无意间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身影。


    那是个看着年纪不大的青年,看样子感觉还没成年,他手里拿着一只弹弓,正心无旁骛地打着树上的鸟雀。


    他的准头极其好,可以说是百发百中,那些鸟雀甚至来不及躲,就已经死在他弹出去的石子下。


    林亚楠看得竟有些入了迷。


    真有人能这么百发百中吗?


    如果弹弓能打到这种程度的话,招去公安局当狙击手岂不更好?


    也算是挖掘人才了。


    等李贵坐会驾驶位,林亚楠忍不住和他分享:“李叔,你瞧前面那个小孩儿,准头真是好,就我看的这会儿功夫,他几乎是百发百中,我感觉有当狙击手的潜质。”


    李贵一惊,也随着她


    的视线看过去,“就那个小孩儿?这么厉害?”


    后面的胡笛也出声道:“我刚刚也注意到了,确实百发百中,那些鸟都没来得及跑就被他射中了,这么小的年纪培养培养说不定真是个人才。”


    那头哭着的何光辉被几人的话吸引,也肿着一双眼看了过去,然后他忽然出声道:“不是没来得及跑,是那些鸟不敢跑。”


    众人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何光辉语气戚戚,“这小孩邪头的很,像是能控制那些鸟一样,那些鸟根本不跑,就任由他打,多少年了,一直这样。”


    第48章 第48章案破


    控制鸟?


    还有这种能力?


    几人心下好奇,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李贵也不着急发动车了,问何光辉:“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光辉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听说这小孩打小就奇怪,刚学会说话的时候就喜欢对着院子里飞来的鸟说话,起初他家里人可能也没在意,觉得就是小孩刚学会说话新奇,但是后来大家就慢慢发现不对劲了,比如村里的小孩一起掏鸟窝被发现了,那些鸟其他小孩都啄,就是不啄他,还有听说他和村里的小孩打架,招来了一群马蜂,马蜂疯了一样绕着另一个小孩蛰,他却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后来那小孩家里人还找上门了类似这样的事情很多,不管是那些鸟还是蜜蜂,就和魔怔了一样,特别听他的话,反正大家时常能看到他和那些鸟叽里呱啦地对话,但大家也听不懂他说什么。”


    像是印证他的话一样,那边青年像是玩得有些烦了,放下手里的弹弓。


    神奇的是,那些活着的鸟仍旧没飞走。


    直到等到青年吹了一声口哨,那些鸟才扑棱着翅膀四散飞远了。


    “你们看你们看!你们都看到了吧!”何光辉夸张地惊呼,“不是我骗人的吧?这小孩儿真的邪门得很!”


    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还真有这种事?这不太符合科学常理吧?


    正思考间,青年忽然转过身来,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林亚楠猝然间和对方的视线对上,正犹豫要不要自然地移开视线,却见那青年眼睛里不含一丝情绪,漠然得不像是人一样。


    她脑子里直觉雷达突然猛地反应起来。


    拥有这种能力,情绪又如此淡漠的人,会不会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


    很显然,李贵和她应该有同样的想法。


    他又再次问何光辉:“这小孩有这种能力,你们村里人都知道?”


    何光辉想了想,点头:“应该都知道吧,因为这件事,他家里人之前在村里闹了好几次,想不知道都难。”


    李贵神情严肃,这个情况是不是应该得报给定善区这边的公安局?


    他发动车,准备回去三看后把这个事和其他人商量一下。


    汽车从青年身边疾驰而过,林亚楠从后视镜里看到对方走到一户院子门前,然后迈了进去。


    那院子里烟囱伸得极高,源源不断的烟雾从里面涌出来,把天空颜色都染得灰暗了些。


    *


    等几人回去后,李贵让胡笛两人将人带回监区内,然后自己则把刚才的情况和武建国说了一下。


    武建国听着也眉头紧锁,“还有这种稀罕事儿?你们确定?”


    李贵只差拍着胸脯保证了,“千真万确!可不止我一个人瞧见了,还有小林同志,我徒弟胡笛他们都瞧见了,而且同村的何光辉也验证了,这事是真蹊跷。”


    武建国端着茶缸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


    “虽然是个稀罕事儿,但人家什么也没做,就是打死几只鸟也不算什么,如果太兴师动众了算了,这样,小林同志你去一趟定善区公安局,把这个情况反映一下,具体该不该观察就交给他们苦恼去吧,咱们就负责改造嫌犯,还是不操心其他了。”


    林亚楠领了武建国的吩咐,点头:“好,那我现在就去一趟。”


    等林亚楠去了定善区公安局,没想到的是魏群竟然亲自出来迎接她,林亚楠正受宠若惊间,里头又出来一个人。


    是楼烨。


    楼烨也在这里?


    难道是之前的案件有进展了?


    果不其然,魏群神情着急,将她迎了进去,“小林你正好来了,我刚还想着差个人去你们单位将你叫来,我这里有新线索了!今天刚有人报案,在草头村西面的树林里再次发现了断肢,这次的断肢同样是在鸟窝上被人发现的,我在想,凶手的遗弃地点似乎大部分都选择在树林,也许我们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会发现些什么”


    也是在树林里吗?


    林亚楠想了想她第一次发现尸包的地点,当时不远处也是有片小树林来着,所以说当时凶手其实是将尸包扔在树林里的,只不过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也许是被那群野狗争抢着就到了田地里。


    等等!


    树林鸟窝


    林亚楠想到她今天过来的这趟目的。


    难道真的有这么巧的事?


    “魏队,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她赶紧将今天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然后严谨道:“本来我们没往那个方向想的,只是觉得他这个情况确实有些特殊,万一被人利用了,但刚刚听你那么一说,我突然觉得,他还真有可能被人利用了。”


    魏群表情严肃,“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他的这项能力进行抛尸?”


    林亚楠点头。


    魏群又抬头看向另一侧的人,“小楼,你怎么看?”


    楼烨目光充满着对林亚楠的赞赏,他也点头道:“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魏群一拍手,“好,那就查!我到要看看里头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猫腻。”-


    魏群没有大张旗鼓地将人叫到公安局询问,而是遣人跟踪了几天。


    那个奇怪的小孩名叫唐东,性格孤僻,和村里人几乎不接触,他们跟踪了一段时间,发现对方不是和家里人一起生活,而是和一个卖鸵鸟肉的小商贩生活在一起。


    “这个唐东每天出门的时间很规律,上午和下午各出来一趟,出来就是拿那些鸟雀练弹弓,其余时间从来不出来。和他一起住的那个老文,更奇怪,说是卖鸵鸟肉的,一周也出不了一次摊,但是奇怪的是,他家里的烟囱却几乎天天都在冒着烟,而且是从早到晚地冒着。”


    听着他们的讲述,林亚楠心里一动。


    卖鸵鸟肉的老文?


    是她之前在农贸市场上听到的那个人吗?


    林亚楠忍不住问:“这附近除了他还有卖鸵鸟肉的吗?”


    一群人想了想,都摇了摇头,“好像是没有吧?”


    有人忍不住问:“这鸵鸟肉好吃吗?我听说这人卖的还很不便宜了,好几十块钱一斤呢,也不知道这肉真值这么多钱?你们有吃过的没?”


    所有人再次齐齐摇头,“没吃过,以前都没听说过这玩意儿,而且就算听说了也吃不起,我吃着猪肉就挺香,还是不尝这新鲜玩意儿了。”


    “我倒是挺想尝一口的,虽然贵,但买一次尝尝味也行。”


    眼看着众人讨论的话题逐渐跑偏,楼烨突然冷不丁出声道:“附近有鸵鸟养殖场?”


    魏群脸色已经不好看起来,“没有。”


    楼烨又问:“他的进货地你们查清楚了?”


    魏群这次没说话,他手下的一个刑警斟酌着回答,“没见他出去,比起唐东来,他出门好像更少。”


    魏群脸色难看至极,要不是看着有其他人在这里,他早就想吼出来了,“那你们猜他的烟囱一天到晚冒着烟是在煮什么?”


    林亚楠感觉自己胃里已经翻江倒海起来。


    有今年刚分配过来的年轻刑警还没反应过来,天真地问:“不是在煮鸵鸟肉吗?”


    魏群眉头皱了又皱,耐心压制着自己的脾气,“今晚突击包围唐东和老文,到底在煮什么,你去了就知道了。”


    林亚楠很想跟着他们一起去行动,但她一不属于定善区公安局的人,二是他们的行动计划在晚上,最近家里人几乎都在,晚上她如果出去必定会惊动


    到他们。


    因此她只能打消这个念头,耐心地在家里等着。


    等到第二天上班后,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她去了定善区公安局。


    刑警队的几个熟面孔在看到她到来时,都没有了往日的活力,蔫头烂脑地和她打招呼,时不时地还伴随着一声干呕声。


    无需多说,林亚楠已经知道昨天夜里的结果。


    “还想尝尝鸵鸟肉吗?”有人正在对着昨天那个好奇心最重的刑警问。


    对方一脸菜色,连连摆手,“不想了不想了呕我这辈子都不想听到鸵鸟肉了呕”


    一听到鸵鸟肉,一群人像是被动触发了开关,接二连三地干呕起来。


    林亚楠看着他们反应这么大,表情凝重起来。


    看样子只怕是现场十分惨烈。


    后来她才知道。


    这个老文是以骗人下矿为由,骗了足足有十几个人。


    将近半年的时间,他的后院里就已经堆了那么多的尸骨。


    这些被害的人因为先前和家里人说的都是出去打工,因此并没有人报案。


    老文性格孤僻,常年不和人来往,加上他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守着,即便偶尔出摊的时候也会让唐东给他守着后院,因此这么久了竟然没有人发现。


    而他作为卖肉的摊贩,即便偶尔传出来一点血腥味和动静,众人也只以为他是在处理那些肉,并没有多想。


    至于进货渠道,老文对外声称是去其他城市进货的,他有专门的特殊渠道。


    这件案子细想其实漏洞百出,可这件案子最大的一点却是在于——


    没有人想过人心会险恶至此。


    没有人想过隔壁传来的剁肉声剁的会是人肉,也没有人想过传来的血腥味不是鸡鸭鹅,不是鸵鸟,而是人血的味道。


    所有人不寒而栗。


    第49章 第49章得偿所愿,诸事顺遂


    老文被连夜审讯。


    提及他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并且采取如此极端的方式分解抛尸时,他只是有些无所谓道:“因为我想试试,人到底诚实不诚实。”


    魏群眉心蹙起,没太明白他的意思,“继续说。”


    老文淡声道:“每次卖这些‘鸵鸟肉’的时候,我都会问他们之前吃过没,那些人明明没吃过,却要骗我吃过,因为他们都知道,我只卖给吃过鸵鸟肉的人,但这么多吃过鸵鸟肉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回来找过我,说我卖的肉不正宗,你说好不好笑?”


    他说着,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之前偶然听说鸵鸟肉是和人肉最像的一种肉,你们说是不是真的是这样?”


    别说审讯室里的其他年轻小辈了,就连魏群表情都十分难看。


    这简直就是个疯子,不可理喻。


    他压下心中的恶心,继续问:“你是怎么挑选被害人的?这些人和你之前有过矛盾?”


    老文一脸惊讶地看向他,反问:“这还需要挑选吗?当然是随机了,看谁倒霉喽。”


    魏群竟然一瞬间有些没说出话来。


    多少年了没遇到过这样的凶手,作案动机,作案对象,作案方法都是如此随机且粗糙,若不是这次运气好,只怕这案子时间久了真会成为一桩悬案。


    他们警察破案,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毫无逻辑和规则的犯罪分子。


    老文叹息了一声,道:“其实我还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快会抓到我,不对,准确来说,其实最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没想到你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注意到我,可能我是天生的犯罪分子吧,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觉得你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察觉到我,只是没想到竟然还不到半年就被你们给抓到了,能说说我是哪里露了破绽被你们发现的吗?”


    魏群冷笑一声,“你说的确实没错,这么长时间没发现你是我们的失察,你不会真觉得你做的这些事天衣无缝吧?马上就要过年了,那些被你骗了的被害人的家人等不到他们回去团聚过年迟早会报案,找到你是迟早的事。”


    “哦,快过年了啊。”老文自言自语,“这么快又是一年,今年这就是九零年了,离只有两年了。”


    中间的话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没人听清他说什么。


    魏群忍不住问:“离什么只有两年了?你在说什么?”


    老文抬起头来,答非所问,“我本来就没打算偷摸进行,你们发现我也是应该的。”


    众人一阵沉默。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他确实说的不错。


    他家后院里摞起来的那堆尸骨便是最好的证明。


    若是想销毁罪证,早该处理了才对,可他竟然一直放在后院里,就任由他们摞着。


    想到这里,魏群有些好奇,“根据唐东的交代,三看附近的尸包是你让他想办法运过去的,这是你唯一一次进行抛尸行为,为什么会突然开始抛尸?”


    老文依然没什么特别大的情绪起伏,只是淡然道:“就是想试试唐东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能耐能让那些鸟听他的话。”


    魏群不太相信,“仅此而已?”


    老文点了点头没说话。


    魏群表情逐渐严厉起来,“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将对方的眼珠子挖出来,以及将对方的生/殖/器割下吗?难道不是有原因的?”


    老文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当然是因为这样轻啊,那些鸟能有多大的力气,当然要选择一些相对较轻的身体部分进行抛。”


    魏群:“那那些胳膊是怎么回事?这个可不算轻。”


    老文竟然有些感叹的语气,“是因为唐东想向我证明,年轻人,难免气盛些,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通。


    但魏群还是觉得奇怪,“你和唐东不是一个村的吗?你之前没听说过他的事?”


    老文回答:“听说过啊,但没亲自试过。”


    魏群皱眉,是这样吗?


    他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说不上来,但是直觉。


    魏群又去唐东那边转了一圈,唐东的说辞和老文差不多。


    “他那天突然找到我,说想试试我的能力,我就让他看看。”


    “就这?”问话的警察觉得这个案子真是荒谬极了,这些人到底为什么拿别人的生命这么随心所欲啊?!


    唐东没什么表情。


    警察又问:“你知道他干的事吗?你知道他是想让你帮他进行抛尸行为吗?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事?”


    唐东仍旧面无表情着一张脸,“之前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但对我来说不重要。”


    警察:“”


    真的有些崩溃了。


    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啊?!


    *


    魏群把昨晚上的审讯结果和林亚楠简单说了一下,得出结论,“这是两个神经病的一场对社会的报复行动,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冷血,在他们眼里,这些人命根本无足轻重,两人甚至到此刻都毫无悔意。”


    林亚楠听着也有些心惊。


    不过一想到能将人肉当成鸵鸟肉卖,这人必然不会是什么正常人。


    她听完魏群说的,突然问道:“魏队,这个老文知道他抛尸的其实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吗?”


    魏群一愣,“什么意思?”


    林亚楠笑了笑开口:“我就是有些好奇,他突然进行抛尸行为也是随机地挑选了一些部位,并没有在乎是不是一个人吗?”


    魏群顺着她道:“你的意思是,被抛的这个人有可能是他挑选的特定对象?”


    林亚楠没敢向他保证,只道:“要不先问问试试。”


    魏群于是又进了审讯室。


    这次林亚楠跟了进来。


    已经在审讯室呆了一晚上,老文脸上丝毫没有害怕或者紧张的表情,甚至十分从容。


    看到魏群落座,他抬头看了过来,嘴角竟然隐约可见笑意,“警官,还有什


    么想问的吗?问完可以早些将我送去监狱吗?我听说监狱里比看守所要自由一些。”


    刚抬笔准备记录的警察闻言有些无语。


    他还挑上了。


    “你倒是了解的不少。”魏群冷嗤一声,坐下。


    老文:“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提前了解了一下。”


    魏群道:“那你就没想过你可能没机会去监狱,从看守所出来就直接执行枪决了?”


    老文微微勾唇,笑着回答:“这样最好。”


    直到此刻,林亚楠才直观地意识到他的“异于常人”。


    这人确实如魏群所说,是个神经病,而且显然病得不轻。


    魏群没再和他瞎扯,直接问道:“你抛尸的对象还记得是谁吗?”


    老文回答:“记得,一个年轻男人。”


    魏群又向他确认,“确定是一个?”


    老文:“确定。”


    魏群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他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根据我们公安局法医的鉴定,你一共抛了两具尸体,一具性别男,年龄大约三十五岁左右,一具性别同样为男,年龄大约二十岁左右,你到底为什么抛尸?还不老实交代吗?!”


    话到最后,语气渐凶。


    老文似乎短暂地愣了一下,很快就又恢复平静,“哦那可能是两具,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见谅。”


    “你”面对对方如此坦诚的态度,魏群一时竟有些无可奈何。


    林亚楠没错过老文眼神中的片刻愣怔,只是看样子对方是不会说了。


    他明明如此配合,所有罪行都承认的如此坦诚,为什么在抛尸这件事上却坚持这样的说法?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两人从审讯室出来后,林亚楠对着魏群道:“魏队,我能不能再看看那天的抛尸现场图?”


    魏群有些好奇,“你可以?”


    那场面实在太过血腥,连他们都是克服了好久才不至于一看见就干呕的。


    林亚楠道:“我想看看那些器官有没有什么明显性特征。”


    魏群好心劝道:“那你别看了,我直接告诉你吧,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那条手臂手背正中央有一颗淡褐色的痣,其余那些五官已经看不出具体的特征,你就算现在在看也找不出来什么。”


    林亚楠谢过他的好意,回了三看后,去找了一趟刘栓。


    听到她提起儿子,刘栓神情激动,“对,阿光左手背上有颗小痣,正中间的位置,警官怎么了?你是不是见到我们家阿光了?”


    林亚楠没和他说什么,了解清楚后就走了。


    一颗痣不足以认定那就是刘光,但至少有了百分之五十多的概率。


    她又去找了一趟邱博伟。


    “最近有一起案件,不知道你听说了没?一个杀人抛尸的案件,被抛的那具尸体不仅被人分了尸,连眼睛都被挖了出来,舌头也被割了,甚至他的生/殖/器也被割了,我初步断定,那人或许是刘光。”


    邱博伟冷眼看着她,语气冷漠:“所以你的意思是?”


    林亚楠出声:“凶手已经抓到了,他也承认了。”


    邱博伟冷淡道:“恭喜。”


    林亚楠看着他毫无畏惧的视线,又看向一旁已经逐渐好转的邱桐,忽得笑了一声,“你放心,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说,祝你和妹妹今后都能得偿所愿,诸事顺遂。”


    邱博伟没想到她突然转变了态度,一愣。


    而后,他也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病床上的妹妹,真心实意回了一句,“谢谢。”


    林亚楠和邱博伟告辞,出了医院,站在阳光下。


    她想清楚了,既然这件事已经有了一个结果,她何苦再去追求另一个结果?


    大家都活得挺累的,有时候选择轻松点的方式未尝不可。


    她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冬天果然是有太阳的时候最暖和啊。


    第50章 第50章演练?


    等林亚楠离开后,邱博伟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人彻底消失在走廊,他才转身进了病房。


    邱桐不知何时站在窗边,目光专注地盯着外面。


    梧桐树上,有两只不知名的鸟雀在互相啄来啄去,像是两个顽皮的小孩。


    邱博伟看到树上的场景,有些着急地走过去。


    两只鸟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它们,忽地停下来动作,歪过脖子来确认。


    确定好之后,它们扑棱翅膀——


    邱博伟三两步走到窗前,一把拉开妹妹,抬臂挥手想将它们驱赶离开。


    一只胳膊阻止了他。


    “哥哥,不用赶它们走了,我不害怕它们了。”邱桐漆黑的眼睛微微弯了一点,这是这么久来她第一次露出像是“笑”的表情,“它们是好人对吗?”


    邱博伟一怔,眼眶竟然有些发酸。


    他狠狠地点了两下头道:“对,它们是好,好鸟,善良的鸟。”


    “就像你一样,你也是好哥哥。”邱桐没有看他,只是淡声应道。


    即便如此,邱博伟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甚至有些喜极而泣,“桐桐,哥哥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哥哥做什么都可以。”


    邱桐目光终于收了回来,她眼神清澈透亮,像刚洗过的黑色宝石,“那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邱博伟立刻点头,“答应答应!桐桐想说什么事?”


    “我不想再看到了警察了哥哥。”邱桐像是随意一句,又像是意有所指。


    邱博伟愣了一下,然后十分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好。”


    “我想离开这里。”邱桐又道。


    邱博伟此刻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柔和,浑身的戾气消失殆尽,眉眼弯弯,“好,我们今天就办理出院,哥哥带你回家。”


    邱桐摇头,“不止是医院,我想离开这里,离开所有这些认识我的人身边,找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好,哥哥带你离开。”-


    三看最近除了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做准备后,另外一件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就是,听说有个新进来的杀人狂魔,一脚踢碎了一个他看不顺眼的嫌犯的蛋。


    据说这个被踢了的人是个强/奸/犯,一方面许多嫌犯在心里想这是对方罪有应得,但另一方面最近大家出监室的时候还是习惯性捂住了下边。


    毕竟听说这个杀人狂魔身上已经背了十几条人命,被判处死刑毋庸置疑。


    他是无所谓再多一条了,但他们可不想去黄泉路上陪他。


    魏群等人很头疼。


    老文人是抓到了,但那些被他杀害了的人,却还无法确定。


    因为他作案太过随机性,他甚至不记得这些人的长相,更别提留下名字等重要信息。


    最近定善区公安局的刑警快要忙死了,一群人加班加点地在确定每个区报上来的失踪名单,然后对名单进行比对核实,通过查找显著性特征最终确定那十几个受害人的身份。


    在唐东的讯问笔录帮助下,他们确定的第一个被害人名单反而是最后一个受害者,也就是那个被抛的部分尸体。


    如无意外,确为刘栓的儿子刘光。


    魏群作为这


    么多年的老刑警,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巧,在杀了刘光后又“不小心”伤了刘光的父亲刘栓。


    顺着刘栓所犯罪行,魏群也找到了邱博伟兄妹两人。


    只是最终一样毫无收获。


    且看守所内的老文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如何杀害刘光并进行分尸、抛尸,他都交代得清清楚楚,魏群反复试图寻找其中的不合理之处,都没找到。


    而从老文和邱博伟两人的人际关系入手,也并未发现两人的交集,至少明面上没有。


    在停滞了一段时间后,魏群放下执念,决定就此结案。


    除旧迎新。


    新的一年终于到来了。


    除夕白天,林亚楠站完最后一班岗,晚上下班可以回家和家里人过个团圆年。


    武建国是这么和她说的:“林亚楠同志,你毕竟是个新人,我这个所长不能一点没有人情味,第一年就不让你过个好年。这样,你今年除夕就不用值夜班了,下午下班后就早点回家,家里人也都等着你团聚呢。”


    他未说完的话由愁眉苦脸的胡笛替他补充了完整。


    “只是咱们这个工作性质特殊,明年的话还能不能这样就说不准了,希望你能理解,林亚楠同志。”


    “所长当初就是这么和我说的,从此之后我再没有回去守过一次岁,每年都是在咱所里过的啊啊啊啊!”胡笛崩溃,欲哭无泪。


    他们所长太牛了。


    给一颗甜枣,连着打三年巴掌。


    林亚楠汗。


    胡笛表情实在太过悲痛,她不忍心说别的刺激他,只能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没关系,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先过好今年就好了。”


    等说完她才意识到,好像她安慰的是自己?


    问题不大,心里传达到就好。


    胡笛将她送出监区,顺便去财务室找武旗。


    林亚楠有些好奇,“他没放假吗?竟然还在?”


    胡笛随口接道:“他不回去啊,他在看守所过年,每年都是。”


    林亚楠奇怪,“为什么?”


    胡笛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嘟嘟囔囔道:“这个以后让他自己和你说吧,我不便细说,毕竟涉及到个人私事。”


    话到这里,林亚楠也不便再刨根问底,和他分别后离开三看。


    林坤早早在门口等着她。


    两人没有直接回家,先去了一趟百货商场,买了点乱七八糟的年货。


    在百货商场里,两人碰到了熟悉的人。


    蒋华英竟然和李伟林两个人手挽着胳膊在逛街。  !!!???


    这两人竟然?


    双方迎面撞上,蒋华英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几分。


    倒是李伟林不卑不亢地迎着两人打量的视线。


    “你们俩这是谈恋爱了?”林亚楠浑身的八卦因子又沸腾起来,眼睛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蒋华英垂目,神色越发羞赧。


    李伟林则直接坦荡承认了,“对,我追的她。”


    双方又聊了几句,等聊完错身背对背离了好几米远之后,林坤才呼地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走了吧?走远了吧?我好想八卦!李伟林和向鹏程长得一模一样一张脸,蒋华英看着不会难受吗?”


    他脸皱成一团,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想了想,如果是自己,好像不太能接受。


    林亚楠没回答他,忽然瞅着他道:“三哥你老实说,你对人家没什么其他想法吧?”


    林坤一脸懵逼,“啊?关我什么事?”


    林亚楠确定他是真的不解,放下心来。


    毕竟根据电视剧的狗血套路,这会儿她三哥应该已经爱蒋华英爱得死去活来的了。


    还好还好,不是就好。


    两人沿着百货商场转了一大圈,买了乱七八糟一大堆东西之后,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两人忽然听到一声尖叫声。


    “有小偷!抓小偷啊!”


    林亚楠反应敏捷,第一时间不是循着声音去找声音来源,而是快速地搜索起商场内步履匆忙,脸色不对劲的可疑人员。


    很快她就发现了目标。


    林亚楠和三哥匆匆说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追了上去。


    男人胆子很大,一边走一边竟然还在拿着小刀到处割。


    林亚楠先前听说过九十年代的小偷十分猖獗,偷东西都不是偷,而是直接拿着小刀割开口袋,一刀一划,便可到手。


    今天可算是亲眼看见了。


    小偷似乎察觉到了她在追他,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加快速度。


    林亚楠也果断提速。


    就在她马上要追上之时,前面突然出现一个满身是血的女生,她拦在两人面前,截住了小偷的路。


    小偷看到她身上的血似乎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趁此机会,林亚楠上前,将其瞬间制伏在地。


    “等等等等哎哟好疼啊!”地上的人哀嚎。


    林亚楠没管她,对着面前满身是血的女生关心询问道:“你还好吗?需要帮你打120吗?”


    周围的其他人也纷纷止步,左一句又一句问着。


    明明出血这么严重,谁料那女生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只见她胡乱地拍了拍身上,“没事没事,我没事,这不是真血,这是血包,误会误会”


    她随便拍了自己身上几下,然后马上蹲下身去,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地上的人道:“师兄对不起,我不小心把血包装身上了”


    地上的人张嘴想说什么,出口却只能发出哎呦哎呦的喊疼声。


    “误会误会,这位女同志,都是误会!我们是在演练拍戏,他不是真的小偷,他是我师兄,我们是戏剧学院的学生!”女生又赶紧解释。


    说着她在身上翻了半天,也没翻出什么来。


    “我学生证忘带了,但我们真是戏剧学院的学生,同志请你相信我们!”


    地上的人也连连点头。


    林亚楠有些狐疑地将人放开,问:“所以刚才是你喊抓小偷的?”


    “对对对!”女生点头。


    从远处跑过来的林坤也冲着她点了几下头。


    刚才他听到了。


    林亚楠站起身来。


    虽然不理解,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只冲着她道:“总之你没事就好。”


    女生很是感激,对她道了好几次谢。


    林亚楠朝着她摆摆手,和三哥回家。


    两人都以为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谁知几天过后,戏剧学院却出现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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